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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更完《弄玉风云》,书荒的进_百度宝宝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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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已更完《弄玉风云》,书荒的进
宝宝1岁6个月LV.2
《弄玉风云》
作者:肖乐
  弄玉风云 踏莎行 一 朱门绣户
  2007年的除夕,庄晓瑜匆匆坐上飞往中国的班机,期待着几个小时之后就能看见父母和弟弟的笑脸。
  庄晓瑜今年26岁,是美国一家证券公司的证券分析师,她已经一年没见到远在中国的亲人,所以心情格外的迫切和激动。飞机的玻璃窗上映出她娟秀而略显疲惫的脸,晓瑜向玻璃上的人影笑了笑,随手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有意无意的翻看。
  “《宋词精选》,想不到还有人在飞机上看这种书。”坐在晓瑜身边的男人低声笑了起来。
  晓瑜转过脸,看见身边坐着一个颇为俊秀的年轻男子,气质沉稳而温文尔雅,看上去像是成功人士的样子,对上晓瑜的眼神,友善的笑了一下。
  “出门的时候随便抓了一本,是在跳蚤市场上掏来的旧书,没准还是古董呢。”晓瑜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有了良好的谈话开端,晓瑜开始和身边的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打发飞机上无聊的时光。
  飞机缓缓飞过太平洋。忽然,飞机似乎遇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开始剧烈的震动。广播里也传出机长的声音,说飞机遇到一些小故障,要大家保持镇定,乘务员也走过来力图稳定乘客的情绪。
  “别担心,应该是小故障,很快就能解除,以前我坐飞机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晓瑜身边的男人安慰道。
  晓瑜担心的点点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但是这显然不是什么小故障,飞机震动的愈发厉害,最后机长让大家穿上救生衣。飞机里已经一片愁云惨淡,大家乱成一团,而飞机还在不停的下降。晓瑜穿上救生衣,把手机开机,给父母发了最后一条短信:“我爱你们!永远!”
  飞机开始急速的下降,晓瑜不自觉地抓住了身边男人的手,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她,最后,飞机终于坠落到海面,晓瑜被强大的气流震的昏了过去
  在长久的昏迷之后,我依稀看到前面有一点光明。我努力的走向那一点光明,听到那边有人急切的呼唤:“瑜儿,瑜儿,快醒醒,醒醒啊!”是谁在叫她?是妈妈吗?我急切的向那个声音靠过去,然后便觉身子一重,疼痛从四肢百骸涌了过来,用最后一点力气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在身边哭得很伤心的一个女人。我想说没事,但是刚想张嘴就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天色已暗,身上没有力气,只是头还有点疼,看到床边趴着一个女人,我轻轻碰碰她,她抬起头,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激动和清醒。
  “瑜儿,瑜儿你醒了!”她忙不迭的摸我的额头,“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总算平安无事。饿不饿?渴不渴?珍珠!珍珠!”她转过头向外喊。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大声的吩咐:“快,瑜儿醒了,把厨房熬的粥端过来。”她欢喜的好似得了珍宝一般,拿了杯子过来,扶起我。我真的是渴了,大口的干了一杯。她把我的枕头摆弄好,让我倚在上面,又去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摇摇头,她放好水杯,仔细的看着我,眉眼中都是笑意。
  有人端来一碗白粥,她接过来,拿起勺子,舀起一勺仔细的吹了热气,递到我的嘴边,我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一碗很快就见底了。
  “还要不要?”她轻声问。我点点头。于是她又喂我吃了一碗。
  然后她用手绢给我擦擦嘴,扶我躺下,盖好被子,临走的时候,我抓住她的手问:“你是我娘吗?”
  她吃了一惊,温柔的笑了笑:“我是你的奶娘啊,瑜儿一直叫我翠姑,瑜儿忘了吗?”看我不作声,翠姑摸摸我的脸说:“没关系,瑜儿累了,好好睡一觉就什么都想起来了。”说完她垂下床边的幔帐,关门的时候听见她说:“今儿晚了,明天一早就告诉老爷夫人,说三小姐醒了,烧也退了,另外把陈太医请来再给小姐瞧瞧。”
  陈太医?这具身体好大的架子。我吃力的坐起来。从刚刚喝水,吃粥一直到现在,我把周围的环境观察了一遍。可以确定的是,我来到了古代,虽然烛光不是很亮,但是还是能够看出古香古色的陈设和家具,这具身体看上去还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
  是做梦吗?我的手摸上脸颊,这个女孩子的小手肉嘟嘟的,脸颊摸上去也肉嘟嘟的,我苦笑了一下。不过还好这个女孩子的家境似乎不错,似乎不用为温饱操心。刚才那个叫翠姑的女人大概只有二十多岁吧?长得如此美丽端庄的女人竟然会是奶娘?受古装剧的诱导,我一直以为小姐公子们的奶娘最起码都要四十岁以上。从翠姑的穿衣打扮看不出这是哪个朝代,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刚才思考用了很多力气,我躺下,头一歪,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耳边有很多人在说话,我睁开眼,一个白胡子老头正给我诊脉,我身边围了好多人。有我昨天见过的翠姑,还有几个丫环打扮的少女,以及一个美丽柔弱的少妇。这老头应该就是陈太医了吧?
  “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好虚弱些,开点补气补血的调养方子吃了就好,这两天要吃清淡的。”陈太医笑着说。
  “瑜儿好像不大认识我了,昨天还问我是谁来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翠姑问。
  “真的?”那个美丽的少妇好似很着急,凑到床前问:“瑜儿,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摇摇头。
  “仔细想想,仔细看看,我是你娘,不认识了吗?”少妇满脸的焦急。她真是个美丽的女人,瓜子脸含情目,皮肤很白,看上去楚楚动人,眉宇间有股与生俱来的忧郁,却又为她平添几许风情。
  “陈太医?”少妇无助的望着陈太医。
  “小姐从假山上摔下来,受了惊吓,又高烧三日,恐怕对以前的事情记得不大清楚,现在只能悉心调养。”陈太医说话间已经写好了方子,“每日三次,饭后半个时辰后服用。”
  陈太医走了以后,丫环们打了水进来,我在这个世界的娘亲自给我擦脸,把我搂在怀里给我梳头。我喜欢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虽然被摆弄得很舒服,但是我很郁闷,等到早饭端上来,我终于忍不住了:“难道不刷牙吗?”满屋的人都大眼瞪小眼的望着我。
  我叹口气:“也可能叫擦牙,就是把嘴巴和牙齿搞干净。”这奶声奶气的语调配合无奈的表情,到是逗笑了一屋的人。马上有丫环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一只小盒子进来,盒子里有细细的粉末,翠姑过来用手沾了一点,然后放进我嘴里帮我清洁牙齿。唉,果然没有牙刷……呸,这粉末真咸……
  吃过饭,娘搂着我唱儿歌,给我讲以前的事情,虽然被美女搂着很受用,但是我仍然一脸黑线,只听她说:“瑜儿,你还记得娘给你做过一双小鞋鞋吗?小老虎的……你最喜欢吃娘做得糕糕,你每次吃饭饭之后都要吃的。你喜欢穿新衣衣照镜镜,你不喜欢走路路,喜欢让人抱抱,你睡觉时一定要拉着娘或翠姑的手手……”我汗,我狂汗,什么鞋鞋,糕糕,镜镜的?我现在只想洗个澡,再好好的运动运动,四处转转,搞清自己的情况。
  郁闷中,门外响起清脆的脚步声,还有人的召唤:“小祖宗们,慢一些,慢一些!”门打开了,呼啦啦冒出一群小鬼。两个女孩,两个男孩,最大的不过十二岁,小的六、七岁的样子。
  “姨娘。”小鬼们有礼貌的打招呼。
  “妹妹好点了吗?”看上去最大的女孩问,长得很白净,十岁左右就能看出将来准是个美人。
  “好多了。”娘慈爱的看看我,“这是你大姐,叫姐姐。”
  “她不认得我们了?”六、七岁大的小男孩凑过来,这小家伙有双晶亮亮的大眼睛,眼睫毛很浓密,让眼睛看起来忽闪忽闪的。我坐在大人的怀里,离他远,于是下意识的向他凑了凑,但下一秒,他的小手就抓住了我的脸,用力揉搓,口里说着:“木鱼,你不认得我了?不认得了吗?”
  我先是一愣,反应到自己的脸正在被一个小鬼**,不禁悲愤交加,马上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脸,毫不客气的撕扯。这叫礼尚往来!哼哼!
  “不许你欺负我妹妹!”旁边的人这才如梦方醒,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跳了出来。
  “你怎么能欺负瑜妹妹?快道歉!”另一个九岁大的小男孩也跳了出来,在那小鬼的头上狠狠敲了一记。小鬼马上松手,我也被娘抱了回去。
  “姨娘对不起。”大一点的小男孩赔礼。
  “没关系,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下课了吗?”娘笑得很温柔。
  “没,一大早就听说妹妹醒过来了,所以提早回来。”那个是我大姐的人说。
  “她的手劲儿不小,看来是好了。”被我捏的小鬼揉着自己的脸,对我龇牙咧嘴。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心里想着,我是二十一世纪的职业女性,不和你一般见识。
  “姨娘,三妹妹已经醒了,我们就不多打扰,先走了。”八岁大的小男孩很有礼貌。
  “来玩一会儿吧。”娘还在招呼,可是小鬼们已经动身了。
  “好好养病,回来找我玩啊,丫环们给我做了新的风车和娃娃呢,还有那个八哥,会说‘小姐’了。”八岁小女孩临走时对我一笑。
  被我捏脸的小鬼最后冲我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闹了半日,娘有些累了,把我交给翠姑,然后回房休息。翠姑、珍珠还有一个叫海棠的丫环在房里陪着我,三个人一边闲聊一边绣花。我缠着她们问东问西,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让我把现在的处境拼出个大概。
  我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空间,根据她们描述的地理和历史,我确信这不是我知道的中国。这个国家国号大金,年号洪元,皇室复姓慕容。同时并存的国家还有北方关外的大周和西北方的大宁。大金占据最优的地理位置,所谓中原一带,国力却日见衰微,边境经常战火不断,但是基本维持三国鼎立的局面,实力相当。
  我的这个家庭姓庄,和我前世的姓氏相同,我的爹叫庄景卿是朝中的宰相,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四十多岁就有如此成就,实属非凡。庄景卿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孙芳璐为妻,婚后多年无后,便认了一个义子,叫秦允谦,但四年后孙芳璐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庄盼璐,而后那女人得了产后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庄景卿收了亡妻的贴身丫环姚秀娟为妾,就是我娘。一年后又迎娶了御史的女儿魏丽华。魏丽华两年后又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庄敏瑶,这个女孩天资聪颖,灵气异常,一岁能言,四岁能诗,连庄景卿都对空长叹:“奈何女子呼!”。而我这庶出的三女儿则是三年前出生的,取名庄宝瑜,因为娇憨,也得到了父亲的一些宠爱,现在魏丽华又怀孕了,听说这个女人早上来看过我,只不过我还睡着,所以不知道。
  今天早上出现的两个小男孩是褚家的公子。褚氏家族是大金首富,生意触及到各个领域,各个国家。做生意在这个时代是受歧视的下九流行业,本为上流社会所不齿,但是近几年边境战事不断,国库空虚,而褚家提供给朝廷钱粮,几次面圣,声誉地位极高,而又和庄家交好,住处极近,故两家的小孩子经常在一起玩耍。今天来看我的是褚家嫡子,大的叫褚君兰,小的叫褚君桂。
  看来我的地位不是很高嘛,虽是个小姐,但是母亲出身卑微,身体似乎也不大好,是个谨言慎行的主儿,但是似乎和正室还相处融洽。这庄景卿地位尊崇,却只有一妻一妾,这点倒是很让人尊重,不是他老婆管得太严,就是他本身不好女色,要么就是……呃……有了三个孩子,应该不是生理上有什么问题……
  正想着,就听有人说:“老爷到了!”有人打起帘子,翠姑、珍珠和海棠马上放下手里的活计站了起来。一个中年男子迈步走了进来,双目炯炯有神,见到我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把我举起来抱在怀里问:“瑜儿好些了吗?”
  我有点愣,这庄景卿真是好气度!文雅中带着一股隐隐的霸气和肃杀,五官端正,不怒自威,站在那里压迫感就扑面而来。
  “听他们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吗?还记不记得我是谁?”庄景卿放柔声音。
  “你是爹爹!”我灿烂的笑了起来。这男人可是我以后的衣食父母,不讨好他讨好谁?想到这里,我两个胖胖的小胳膊揽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响亮的“波”了一下。
  庄景卿愣了半晌,忽然放声大笑:“好孩子,还记得爹,不怕爹了吗?”
  “三小姐虽然谁都忘记了,但是还记得老爷,老爷一下朝就来看望小姐,可见和老爷和三小姐父女情深,前一阵小姐太小,还不懂事。怎是害怕老爷。”翠姑在一旁笑着说。
  庄景卿显然对翠姑这几句话十分受用,他笑呵呵的抱着我在屋里转了一圈,随手解下腰间的荷包塞到我的手里:“拿去玩吧。”然后他转头问道:“你们奶奶呢?”
  “姨奶奶和小姐耍了半日,刚说倦了回去歇一会儿。”珍珠说。
  “罢了,让她歇歇吧,她身子不大好。这几日瑜儿病了,她也熬苦了。”庄景卿挥挥手,抱着我走了出去。翠姑赶忙拿了一顶小帽子扣在我的脑袋上。
  庄景卿好像心情很不错,他把我抱到院子里指着各色的植物给我看,宠爱之情溢于言表。我这才观察到,这是个独立的院落,但是也雕梁画栋,十分精美,院子里植物茂盛,景色宜人。
  “老爷,杜章大人在前厅求见。”一个小厮走过来毕恭毕敬的说。
  庄景卿转身,示意翠姑过来把我抱走,然后笑眯眯的拍拍我的脸:“瑜儿,爹有正事要办,回来再看你。”
  “爹爹再见。”我乖巧的送上微笑,目送庄老爷远去。打开荷包,看里面有两个小小的金锭,那荷包也极精致,心想几句好话就赚了这么一大笔,真是乖乖的不得了。
  翠姑狐疑的看着我,看来那原来的庄三小姐应该是很怕庄景卿的,不过我病了这么一场,行为有所改变是很正常的吧?何况这庄宝瑜还是个小小的孩童呢!
  弄玉风云 踏莎行 二 翩翩少年
  在屋里休息几日,身体逐渐恢复起来。早上翠姑给我梳头的时候,我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胖嘟嘟粉扑扑的一张圆脸,眼睛很大很圆,黑白分明,嘴唇很红润,看上去不漂亮也不难看。但是我知道,我这长相在大人中间是很有人气的,也难怪丫环婆子们都喜欢我。
  这几天我见到了庄家的当家主母魏丽华,那是个艳丽明媚的女人,如果我的娘是一汪水,那这个女人就是一团火。她和娘气氛和谐的说一些家常,的确是相处融洽的样子。看到这个景象我忍不住想对空长叹,反正我是无法想象自己会“姐姐妹妹”的和我丈夫的“妻”或者“妾”在轻松友好的环境下进行会谈。
  庄景卿来看了我几次,每次都让我哄得合不拢嘴。娘看起来很高兴,我也十分得意。听海棠说,庄盼璐性情孤僻文静内向,庄敏瑶人小鬼大如小大人一般,所以我认为这庄景卿最需要我这样符合年龄特点善于撒娇哄他高兴的小孩子——这个宝押的没错。
  我终于洗了澡,而且从那以后在我的要求下,我能每天洗澡。庄敏瑶、褚君兰和褚君桂每天都来找我,我懒得和小鬼们混在一起,所以每回都以身体不适为由装睡。那庄敏瑶的确是玲珑清秀,聪明伶俐的样子。褚君兰人如其名,小小年纪就隐隐有君子风度,兰花一般的俊雅。而那个捏我脸的褚君桂,我在心里面给他起了外号叫“小新”,像蜡笔小新一样,绝对是个小魔头!
  等身子全好了,我开始迫不及待的在庄府进行探险。庄府分东西两园,东园住着庄府的门客,西园住着内眷。因为年龄太小,又有从假山上掉下来的不良记录,所以我每走一处都有人盯着,这儿不许去,那儿不许动,让我顿觉英雄气短。
  但是即使这样,西园我也逛了大半个。这园子里有山有湖,简直就是个小小的苏州园林,小姐们都有自己的住处,真是快赶上《红楼梦》了,我心里羡慕的不行,庄景卿对我说,等我再大一些也有自己的住处,从此我便开始留意园子里未被占用的空间。
  西园有两处湖泊,一大一小,小的叫镜湖,杨柳垂岸,水面如镜。大的叫心湖,接天的莲叶,可在其中行船。心湖上曲曲折折一道回廊直通对岸和湖中名叫“沙鸳洲”的小岛。海棠说湖对面的房子里住着庄景卿的养子秦允谦,前一阵外出游学,昨天刚刚回来,今年应该十六岁了。“真真是个剔透的人,那般美丽,恐怕男人都要动心了。”谈到那个人时,海棠这么跟我说,脸上带着红晕和少女般梦幻的眼神。我没见过秦允谦,不过提起他,每个女人都是一脸的陶醉和向往,看来此男人的魅力可以比得上二十一世纪的偶像明星,我也很喜欢花美男,所以我决定去看一看。
  一天中午吃完饭,娘照例要去午睡,海棠和珍珠去伺候,我和翠姑躺在床上,她轻轻的拍着我,我闭眼假寐,翠姑便放心的睡了,等响起她均匀的呼吸声,我便悄悄的溜下床,穿了鞋子,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过一座假山,绕一汪流水,心湖就出现在眼前了。连蹦带跳的跑过回廊,一个修长的身影就出现在回廊的尽头。
  我停住脚步,那个人……是仙人吧?
  衣似雪,发如缎,在风中翻飞。
  他的脸如玉一般温润透明,身姿挺拔犹如六月盛开的荷。
  我不敢出声,我怕惊扰了他,他就会乘风而去。
  他的双眸好像秋天的池水,清澈甘洌;又好像浩瀚的大海,深邃包容。这双眼睛透露出无限的温柔平和,好似静坐于莲花之上的佛陀无喜亦无悲,静如止水。这难道是一个十六岁少年应有的眼睛?
  “宝瑜,来找我吗?”我们对视了很久,但是又仿佛只有几秒钟,他打破沉默。
  “嗯,你是秦允谦?”明知道不应该叫他的全名,我应该叫他哥哥,但是我还是想叫他的名字。
  “嗯,在下秦允谦。”他温和的笑了起来,好像他周围的景色也亮丽一些。
  “我得了一场病,好了以后就谁都不记得了……我还没见过你,所以想看看你。”我也笑了起来。
  “是吗?那我就要赔不是了,你病着,我却从来没去看过。”秦允谦微笑着说。
  “这怎么能怪你?你昨天才刚回来的,昨天晚上你不是差人送了好多礼物给我吗?我很喜欢,谢谢你,不过我这次来没带什么谢礼。”我笑着一摊手。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讶,但是优雅的一笑:“要是庄三小姐有空,能不能赏脸到在下的陋室中品茶呢?”
  “这当然好。”我高兴的点头,走过去,很自然的拉住他的衣摆。他微微一愣,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把我牵进他的院子。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能不能派人过去说一声我在你这里?”我仰起脸问他。
  “当然。”他吩咐身边的小厮,“连琐,到庄三小姐的院子里跟姨奶奶说一声,就说小姐在我这里喝茶,过一会儿就派人送过去,让他们不用担心。”
  连琐点点头出去了。允谦把我领到他的书房,这里大概有上万册的藏书,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架子上。窗明几净。大理石条案的桌子,琳琅满目的文房四宝,漂亮的青瓷大笔洗,镇纸下压着没写完的字,墙上挂着字画,墙边的桌椅上摆着围棋和棋盘。
  允谦引我坐到一张红木宽榻上,榻的中间有一张小桌子,摆着各色茶具。这个年代也有茶道?我好奇的看着。
  允谦不急不缓的拿出一只精致的小铜瓶,拧开塞子,到出些许茶叶在他的掌心,然后把茶叶倒进紫砂小壶,加温水,盖上盖子轻轻晃动。我知道这叫涮茶,可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泡茶居然也这么好看,不带丝毫脂粉之气,优雅清逸,举手投足简直可以入画。
  允谦将壶中的水倒掉,看我正打量他的房间,笑着说:“我的屋子比不上三妹妹的闺房吧?都是些书,没什么可看的。”
  “非也非也。”我有点着迷的看他挂在墙上的水墨画,指着问,“这是你画的吗?”
  允谦转过头,看了看说:“去年的无聊之作。”
  “无聊之作?”我瞪圆了眼睛,“赶明儿送我一幅?”梅兰竹菊画到这个份上,大有郑板桥的骨风了,怎么能说是无聊之作?!
  “好。”允谦温和的笑笑。
  “还有那个字,回来你也给我写上几幅。”我贪心的要求。
  “好。”
  “你的书房真好,我能不能常来?”
  “好。”允谦满脸笑容的看着我,“这书房哪里好?都是些书啊,笔啊,三妹妹识字了吗?”
  “当然”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我马上把话咽了下去:“我年纪小,认字不多,允谦能教我吗?我喜欢你这里呢。”我看忽然看到书案上有一个小巧的书签,书签上画着一朵莲花,摇曳生姿,寥寥几笔,却韵味无穷。
  我拿起来细细观赏,然后望着允谦说:“这个送我吧。”
  “三妹妹是不是觉得我这里处处都是好东西?”允谦笑着说,“若是你能说出一句莲花的诗词,我就把这个送你。”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毫不犹豫地说了最耳熟能详的句子。
  允谦直直定在那里,盯住我,好久才说:“好文采!谁的诗?这两句道尽了莲花的骨气!”
  “忘记谁教我背的了。还不泡茶吗?我都渴了。”我急忙转移话题。汗,竟然忘了这年头没有周敦颐的《爱莲说》。
  “很快就好。”允谦回过神,忽然露出极灿烂的笑容,“为了你刚才的诗,我让你吃三年前从梅花瓣上接的雪水。那个书签归你了。”
  允谦泡好茶给我,我细细的品了一口,果然甘甜清爽,满口生津。细看手中的杯子,是一只羊脂玉的方形小盅,杯子上雕着一枝并蒂莲。
  “这杯子叫‘品莲’。”见我把玩杯子,允谦说道,“世上仅存一对,另一只是翡翠的,图案和这个一模一样。这对杯子是古董而且还有典故。”
  “什么典故?”我大有兴趣地看着他。
  “这个等你大一点再跟你说。”允谦取出一只食盒,里面有些许蜜饯,“到苏州时买的特产,要不要尝尝?”
  “我明天一早能不能找你学认字?”我放下杯子问,拿了一块杏脯。允谦太好说话了,我强势的个性一定会欺负他。
  “当然可以。”允谦自自然然的说。
  “说话算话。”我笑眯了眼睛。
  喝过茶,允谦便亲自送我回去。娘和翠姑赶忙招待,说我年纪小不听话,给允谦添了麻烦。允谦在屋里和娘拉了一些家常,我趴在翠姑的怀里听他们说话,翠姑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我按摩脑袋,可能是小孩子的身体特别容易疲惫,我竟然睡着了。
  弄玉风云 踏莎行 三 学海无涯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洗漱完毕,翠姑拿来粉色的头绳给我绑了两个圆圆的发髻。我晃到镜子前,看到里面有个胖乎乎的小女娃,眨着大眼睛活脱脱年画里抱着鱼的那个肥小孩,就差在额头上点一个大红点了,我想起自己前世精明干练的白领形象,实在是感觉滑稽非常,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大早晨有什么事这么高兴?”珍珠打开门帘子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
  “没什么。”我忍住笑,坐到椅子上。珍珠把饭端到我面前。经过我的竭力争取,我终于批准能够自己洗脸刷牙和用勺子吃饭,不用别人伺候。
  我匆匆吃了两块奶酪饽饽,又喝了一碗莲子羹,急着到允谦那里学写字。娘嘱咐我过去以后要听话,然后让海棠送我去。那小妮子巴不得要这差事,看她那雀跃的样子,我心想这秦允谦要是活在现代,我就挖掘他当偶像,做他的经纪人,毕竟这份气度和这个长相,不用怎么包装要成为什么亚洲小天王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儿?
  现在是中秋,秋高气爽格外让人舒服。我走到秦允谦的院子前,看见门口挂着一张匾,上写“如梦馆”,名字很雅,不过一个男孩子给自己住的地方其这么个名字是不是脂粉气重了点?我摇摇头,但是想到那些文人墨客还都写怨闺诗,称自己香草美人什么的,这“如梦馆”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迈步走进书房,允谦在房里练字,身边站着两个小厮,一个是我昨天见过的连琐,另一个十岁左右,但是看上去很机灵。
  “三妹妹来了。”允谦放下笔,笑着走过来。
  “嗯。”我点头。
  允谦把我抱起来对海棠说:“麻烦姑娘了。”
  她才不觉得麻烦!我看着海棠满面红晕少女怀春的样子,忍住笑把脸别开。
  允谦好像知道我为什么有这种举动,他暗暗的拍拍我的背,仍然平静温和的对海棠说:“姑娘请回吧,等三妹妹认完字,我让连琐送她回去。”
  海棠依依不舍的走掉了,允谦抱着我走到书桌前,命连琐搬了个椅子,因为我个子矮,又在上面加了好几层垫子,把我放在上面。
  “你这里好像都没有丫环呢,都是小厮。”我说。
  “是啊,不习惯丫环伺候。”允谦吩咐道,“鸿雁,给三妹妹倒碗茶。”
  那个机灵的小厮马上去倒茶了。
  允谦打开一本书,开始教我认字。我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学习,允谦惊讶不已:“你姐姐敏瑶,一岁能言,四岁能诗,称为‘神童’,现在看来我们的三姑娘也不差。”
  “四岁作诗?我连字还没认全呢。”我笑着指指毛笔,“可不可以教我写毛笔字?”
  允谦笑着点点头,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庄宝瑜”三个字,字体饱满圆润,骨架规整,字体间带着几分飘逸,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能有如此一手好字,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我睁大了眼睛,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允谦站在桌前,提着笔向我微笑。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点不真实。我愣愣的看着他,儒雅的气质,带着三分仙气的风度,绝美的容貌,这样的温润如玉的少年我从来没有见过。在我的印象里,这种深沉内敛的人应该积淀了至少三、四十年的生活阅历,内心相当成熟了,才会由内而外的散发出这种气质和内涵。这个少年……真的不一般。
  “你怎么了?”允谦笑着摸摸我的头。
  “呃?没什么,没什么!”我迅速回神,脸有点发烫,低下了头。
  “我来教你握笔的姿势。”允谦将我揽到怀里,握着我的小手,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静”字,我闻到他怀里清新的荷花香,脸更加烫的厉害。老天,莫非我有恋童癖?
  允谦笑眯眯的说:“写字原本就不难,只要肯静下心来练习就能有收获。三妹妹一定要戒骄戒躁,不要想着一蹴而就,时间久了一定能写出一手好字!”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6个月LV.2
  一手好字我不敢妄想,只要字写出来能见人就行了。我是个急性子,练书法可以好好改改我毛毛躁躁的脾气。
  摸摸鼻子开始描红,允谦在一旁悠然自得的画画,看着他如此自得其乐,我不禁“扑哧”一笑,看来秦允谦是个慢性子。我是个急惊风,他是个慢郎中,我们这样的学习组合倒也有趣。
  允谦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向我望过来,我连忙转移视线,看他墙上挂着的“暮春图”。
  “这是一年前春天画的,三妹妹见笑了。”允谦走过来,伸手想把画摘下来。
  “别摘!很好看。”我认真地说。
  这图上画的是庄府的静湖,弯弯的拱桥,平静的湖水,被花树包围的碧琅轩,以及片片飞红,极有意境,画的旁边写着一行词句。
  我走过去,看见上面写着:花底深,朱户何处?半黄梅子,向晚一帘疏雨。断魂分付与,春将去。
  悲秋伤春,才子们少年时都为赋新词强说愁。
  我忽然想起周邦彦的佳句,喃喃地说:“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这个意境和这幅画很配,而且和画上原有的诗词刚好交相辉映。我呵呵一笑,然后指着画说,“能不能把这幅画送给我?”
  允谦愣了愣,说道:“好。”然后摘下来,卷好命人送回我的住处。
  此后,我的房间里边挂着这幅画,唯一破坏美感的是,优美的水墨画和俊秀的字体旁边有一行歪歪扭扭,极度难看的幼稚字体,写着周邦彦的千古名句。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我本来就闲不住,屁股在椅子上没坐多长时间就觉得无聊了。“谦哥哥,给我讲个故事吧。”我丢了笔往允谦身上腻乎。
  “累了?”允谦摸摸我的头,把我抱在怀里,笑着说,“想听什么故事?”
  “呃……什么都行。”
  允谦笑了笑说:“给你讲个和尚的故事。”
  和尚?我瞪圆了眼睛:“等等,我不听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的那个故事!”
  “那是什么?”允谦奇怪的看着我。
  哦,难道这个时空没有这个故事?那就好。我干笑几声说:“没什么,呵呵。”
  允谦笑了笑,讲道:“从前有座庙,里面住着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三伏天,小和尚发现草地上的草枯黄了,他赶快对老和尚说:”快点洒上草种吧,草地枯了。‘老和尚说:“等天气凉了,随时。’秋天,老和尚拿了草种让小和尚播种,这时刮起秋风,许多草籽都被刮走了,小和尚说;‘不好,草籽被风吹跑了。’老和尚说:”没关系,被风吹跑的都是空草籽,播种也不能发芽,随性。‘撒完种子,有许多小鸟飞来吃种子,小和尚说:“鸟儿要把种子吃光了!’老和尚说:”没关系,种子多吃不完,随意。‘晚上一阵骤雨,早上小和尚冲进禅房说:“雨水把种子都冲走了!’老和尚说:”冲到哪里哪发芽,随缘。‘七天过去,原本枯黄的草地上长出了绿色的新芽,一些原本没有播种的地方也有了绿意,小和尚十分高兴,老和尚点头说;’随喜。‘“
  我听得津津有味,禅宗的故事啊,允谦喜欢参禅吗?
  “你说说看,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允谦琥珀色的眸子看着我问道。
  好美的眼睛!我几乎迷失在那一片深深的海洋中,不知不觉地说:“顺其自然,凡事不要强求。”
  允谦身体微微一震,惊讶的看着我,久久合不上嘴巴。
  糟了!被男色所惑,我又说出和年纪不相称的话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我左顾右盼,想找个什么话题转移允谦的注意力。
  “的确是这个意思。”允谦深深地看着我说,“把握机缘,不刻板悲观,不慌乱忘形,潇洒豁达的生活。有这种心性的人得大智慧,它的真谛是:珍惜一切,但是失去之后仍然能用开放快乐的心态对待人生。”
  允谦气度潇洒的讲完这一番话,我完全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征服。
  接着,允谦笑着望着我,眼睛中闪出异样的神采:“这是我在游学过程中一个苦行僧给我讲的故事。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悟出了这个道理,然后顿觉一身轻松,物我两忘。三妹妹居然也能够悟出玄机,看来是我的知己了。”
  允谦说我是他的知己?!我呆呆的看着他,心中一阵喜悦,脸又烫了起来。
  这时门开了,海棠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个八宝盒,见到允谦笑着说:“我家姑娘打扰公子了。姨奶奶让我给公子带了点糕点,是翠姨亲手做的,比家里厨子做的还好吃些。”
  “麻烦姨娘和翠姨了,翠姨的手艺很好,我一直念念不忘。”允谦优雅的把我放到地上,站起来说。
  “小姐,和我回去吧,二小姐和褚家少爷来找小姐玩呢。”海棠对我说。
  什么?那三个小鬼来找我?我瞪圆了眼睛,难道我要回去陪他们玩无聊的儿童游戏?我无奈的看看允谦:“那我就回去了,明天早晨再来找你。”
  允谦将我们送到如梦馆的门口,海棠拉着我走上回廊,允谦在后面说:“三妹妹慢走。”
  听到这话,我停住,挣开海棠的手,跑回去,拉拉允谦的衣角,他俯下身,我在他耳边轻声说:“以后你能不能叫我小瑜?我能不能叫你允谦?当然,只在没有旁人的时候这么叫。”
  允谦愣一下,然后笑着说:“可以。”
  我满意的点头,然后回去拉住海棠,回头向他笑了笑,挥了挥手。
  “你和少爷说了什么?”海棠忍不住八卦的本性,在路上问我。
  “秘密。”我看了她一眼。
  “这么点大,还有秘密?”海棠笑了笑,把我抱了起来,“这两天,你又变沉了呢。”
  海棠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沉:天啊!我不要变成小胖妞!小孩子胖胖的还可爱,长大了还这么胖就该撞墙了。貌似这个时代不是原来中国的唐朝,以胖为美,府里所有的夫人丫环都是细细的小腰,如风摆柳的样子。看来现在我就要开始运动,甩掉身上的婴儿肥!防患于未然,防患于未然……
  弄玉风云 踏莎行 四 神游幻境
  “海棠,这不是回去的路。”我趴在海棠的肩膀上,睁大眼睛东张西望。
  “嗯,现在去锁香苑。奶奶、姨奶奶、大姑娘、二姑娘,还有褚家的刘夫人和两个少爷都在呢。”锁香苑是敏瑶住的院子,不过这么多人凑在那里干嘛啊?
  “怎么这么多人?”我很吃惊。
  “你和桂少爷都是八月生的,姑娘是八月十六,少爷是八月十七,明天就中秋了,所以今天大家商量着给你们两个提早一起过个生日,夫人们也正好聚聚,所以就都来了。”海棠解释道,“本来还想抱姑娘回去换个衣服,不过姨奶奶说今天姑娘本来穿的就是新衣,紫颜色的也喜庆就不换了。”
  我点点头:“那个刘夫人是兰哥哥和桂哥哥的娘吗?”
  “褚家兰桂的娘两年前就没了,这刘夫人是褚家新扶正的侧室。”海棠轻快的说。哦,褚君兰和小新都是孤儿,这么小小的年纪还真是可怜……以后要对小新好一点……
  “谦哥哥不去吗?”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刚才骗他,你说哥哥姐姐找我,没说有聚会。”
  “谦少爷从来不参加聚会,刚才说出来只怕会尴尬些。”海棠有点惋惜的说,“他什么场合都不曾参加过,否则凭借少爷之风采,怎会到现在还默默无闻?都说大周有锦绣公子萧锦,笑一笑山河都会变色,我看他根本比不上咱们少爷,哼……”海棠这厮,对秦允谦的个人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少女情怀总是诗啊……刚想问萧锦是何许人,锁香苑就到了,门口的丫环看见我,笑着往里面通报:“小寿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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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1岁6个月LV.2
  刚进屋我就陷入了一片混乱,我被无数只手抱来抱去,各种不同的香气交织在一起钻入我的鼻孔,无数根纤纤玉指掐着我的脸,拍着我的头,从夫人们一直到丫环们,每个人都抱着我传了一遍,到最后,我终于传回娘的手里,我马上迫不及待的钻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天,太可怕了!
  娘温柔的整整我的衣服,笑着说:“瑜儿年纪还小,人太多还不太习惯。”
  “三姑娘倒是可爱的紧,我看了也禁不住喜欢呢。”婉转如鸟啼的声音传来,我转过脸看去,却见一个眉目如画的妇人正含笑着望着我,她脸上最漂亮的部分是一对弯弯的柳眉,如新月一般,美好的卧在她的脸蛋上,如果把那双眉盖住,这张脸恐怕会马上失色三分吧?
  “瑜儿快叫刘姨娘。”娘把我抱起来,让我换了个姿势坐。
  “刘姨娘。”这就是褚氏兄弟的继母?
  “乖孩子。”刘夫人开心地笑了笑。
  “席已经在碧琅轩摆好了,请奶奶和少爷小姐们去用膳吧。”锁香苑里一个名唤竹梦的小丫头进来说。
  碧琅轩是挨着镜湖的一处水榭,中秋时节在这里吃饭实在是件惬意的事。虽然是中午,但是空气里丝毫没有燥热,只有让人熨贴的清爽。碧琅轩的窗户全部敞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镜湖,和郁郁葱葱的树木。酒席前,大家团团围坐,魏丽华和刘夫人在上坐,紧挨魏丽华的是我娘,以及娘怀里的我,旁边依次是盼璐、敏瑶、君桂、君兰。我心中暗叹这封建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座位排序都如此一丝不苟。
  螃蟹?我吃!芙蓉鸡片?我吃!藕香排骨?我吃!我拿着勺子吃得不亦乐乎,旁边自然有丫环伺候,只要我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我喜欢的佳肴自然会夹到我面前,呵呵呵,真好吃。虽然平时吃的也不差,但是今天毕竟是吃席啊,自然又比平日高级不少。
  正忙着往嘴里塞一块鱼,就听魏丽华突然问道:“小君桂,今天你是小寿星想要什么礼物?姨娘手里的这串红珊瑚好不好看?”好看啊,红红的,我很想要……
  我看了看君桂,只见他正沉思着什么,一双大眼睛眨了几下,好似忽然下定决心一般,站起来说:“姨娘的珊瑚很好看,但是君桂想要别的礼物。”
  “小桂。”褚君兰皱起眉拉了拉君桂的衣角。
  “好,说说看,想要什么?”魏丽华轻笑。
  褚君桂深吸一口气,指着我大声说:“我想要木鱼当我的媳妇。”
  什么??众人皆惊愕。
  我当场绝倒,翻了个大白眼扎入娘的怀中。
  “哈哈哈哈!”酒席上是一片排山倒海的笑声。
  “我们的三姑娘害羞了呢!哈哈哈!”
  我面部神经不住的抽搐,这哪里是害羞?明明就是晴天霹雳之后的自然反应……褚君桂,你这小鬼……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饭后,夫人们在碧琅轩里打牌,孩子们在外面玩耍。三个小鬼捉住我非要我跟褚君桂“拜堂”,我挣扎不过,只得使出杀手锏,咧开嘴开始哭起来。三个小鬼看我哭了,一时间愣愣的无所适从。盼璐走过来,蹲下身掏出手绢抹抹我的眼泪,我抱着她抽泣(因为力气太小打不过他们三个而感到丢人),大人们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三妹妹困了,我正哄她呢。我的浣芳斋离这儿近,不如让三妹妹到我那里去睡觉吧。”盼璐笑着对屋里的大人说。
  “好,璐儿辛苦你了。”娘点点头。
  盼璐拉着我的手往她的院子走去。我想这庄景卿一定很爱她的前妻孙芳璐,女儿叫“盼璐”,住的院子还叫“浣(唤)芳斋”。不多时,我们便到了。浣芳斋在一个小土丘上修建地方很幽静,需要拾级而上,踩在青石板上有种到寺院的味道。
  盼璐把我领进她的房间。屋里陈设简单却精致,雕花木床,金猊吐香,绣屏瑶琴小团扇,瓜果翠盘菱花镜,墙上挂一幅衣袂翻飞的仕女图。画中的女子秀发如云,面如芙蓉,穿一袭淡粉色的衣裙静坐湖边,手里握一把轻罗小扇,表情淡定从容。画旁提有小字:庚子年癸未月辛卯日于心湖静斋手笔。旁边还有一方印。静斋是庄景卿的别号,看来这幅图是庄景卿为孙芳璐亲手画的肖像了。我还想再仔细看清楚,就听盼璐在身后喊我:“妹妹,快过来睡吧。”
  丫环梅影已经把床铺好了,盼璐过来把我引到床前,亲自把我抱到床上。梅影把我的鞋子脱掉,安顿我躺下。
  “好妹妹,乖乖睡一会儿,姐姐先出去一下,梅影和几个丫头都在门外,有事请喊她们。”盼璐笑着对我说。
  我点点头,盼璐给我盖了盖薄被,转身和丫头出去了。
  我闭眼躺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睁开眼,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那幅画,我仔细端详起来。看着看着,那女子的眼波似乎在流动,我吃了一惊,眨了眨眼,那女子却来到我身边,温柔的对我说:“好孩子不要怕,其实我也是你的母亲。”
  妈呀,见鬼了!镇定,镇定……我努力对她扯出一抹笑容。
  “瑜儿,和我去转转好吗?”女子摸摸我的头,声音依旧温柔。
  靠,去就去,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况且这孙芳璐不像是要害我的样子。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
  孙芳璐笑了笑,牵起我的手。
  眼前一片迷茫,然后周围的景色逐渐清晰起来。我置身于战场,站在城楼之上,耳边风声呼啸,头顶苍冷残月,愁云惨淡凝结。
  两军对垒,星星点点的火把照亮夜空。
  号角声响,开始攻城了。
  城头上的将领下令放箭,箭雨齐射,却抵不住蜂拥而来的人潮。冲到城墙前的人,搭起云梯。守城的士兵不断的推倒云梯,那从云梯上跌落的人便摔了个脑浆迸裂。巨石滚木纷纷向下投去。二十几个人抬着粗重的木桩一下下撞击城门。
  已经爬到城墙上的人和守城的士兵扭打在一起,刀剑闪着清冷的光,惨叫四起,鲜血飞溅,怵目惊心。
  一个虬髯大汉手提钢刀,一刀便将面前人的头颅砍下,那头滚了几滚到我的脚边,表情狰狞,眼珠突出,张着大口,绝望而扭曲。
  我转过脸开始干呕。没人注意到我,我好像只是一抹空气,四周依然肢体横飞。
  这里是地狱。
  周围景色再变。
  我站在一片荒野上,风在耳边呻吟,凄凄惨惨。
  面前有一座村庄,但已杳无人烟,四处燃烧着的火苗似乎要把这个地方烧成灰烬。我走进村子,眼前是一具具的尸骨,横七竖八,姿态各异。
  村庄就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废墟。
  忽然听到嘤嘤的哭声。一个小童,从乱蓬蓬的稻草中爬出来,站在地上痛哭,口里喊着:“娘,爹爹……”他推推地上的一个少女:“姐姐,姐姐。”又推推一个男子:“叔叔。”
  他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下来,那是个孕妇,鲜血淋漓,早已经断气了。“娘,娘,娘!”小童推着地上的女子不住的哭泣。
  正在这时,来了一组军队,为首的那个看见小童,口里骂骂咧咧:“他娘的,怎么还有活的?”言罢,手气刀落,那小童便趴在他娘的身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我全身打着寒战。
  死了好,死了也好,这么小的孩子,自己一个人也无法生存,不如到九泉之下追随父母而去。我在心里说。
  然而悲凉已经将我吞没。
  瞬间,色彩明丽起来。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子端坐朝堂之上,看着我和颜悦色:“天命之女,看了这情景,你有何感想?”
  “战争是残酷的。”我垂首,心中的悲戚翻腾不止,而后我抬头,盯着面前男子的脸,坚定而缓慢的说,“若有能力,必将平定乱世。安抚天下,舍我其谁?!”
  那男子看着我,表情悲悯眼神中却有赞赏,徐徐颔首,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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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璐已来到我的身边,笑着对我说:“出来太久了,好孩子,你该回去了。”言罢轻轻一推,我身体发颤,猛然惊醒。
  弄玉风云 踏莎行 五 双玉出世
  朦胧的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是墙上的仕女图,画中人含笑静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桌上金猊口中缓缓冒出轻烟,一室幽香。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高树上的鸟儿喳喳鸣叫。
  TNND,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美女环绕,又听曲子又看歌舞,还和警幻的神仙妹妹搞了个一夜情。我这可倒好,看了一堆人间惨景,又断胳膊又断腿,肠子肚子满天飞,恶——中午吃的饭都快吐出来了……
  我愤愤不平,刚想坐起来喝杯茶,却听见窗户下面有人在说话。
  “梅影姐姐,三姑娘还睡着?”这个声音好像是的敏瑶的丫头雪柳。
  “嗯,还没醒呢,我刚刚回屋看过。”梅影说,“三姑娘睡觉的样子可爱得紧,姨奶奶也是个俊俏的人,三姑娘长大也必定是个美人吧。”
  “咯咯,三姑娘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咱们的两位姑娘。”雪柳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而后神神秘秘的问,“姐姐听说过那个大和尚传闻吗?”
  “倒是听说了一些,但也不很清楚。”
  “那一年二姑娘正在过百岁。有个云游和尚来门口化缘。老爷觉得这是机缘便把大和尚请进屋里招待。那和尚只要了一个馒头一碗粥,吃罢之后对老爷说:”施主必有两位千金,位居极品,贵不可言,乃是人中的龙凤。双玉出世斩乾坤,得其一者得天下!‘“雪柳顿了顿说,”大姑娘名字里有’璐‘,二姑娘名字里有’瑶‘这不都是’玉‘的意思?况且三姑娘是姨奶奶几年以后才有的,那双玉自然指的是咱们的姑娘。“
  “这……”梅影似乎正想说什么,忽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喝斥:“你们两个小蹄子没事干了吗?到窗子底下磨牙,有的没的胡说八道,若是让我知道谁再把这子虚乌有的事情讲出去炫耀,我定打断她的腿,撕烂她的嘴!”
  好厉害!这个人竟然是文文静静温柔如水的盼璐!那两个丫头明显被吓住了,唯唯诺诺的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两个听好了,以后谁再提这件事,我定不会饶了她!”盼璐的语气平缓了一些,但仍然严厉非常。如此威严,肯定遗传了庄景卿!
  “姑娘,我们错了,以后不会再提了。”雪柳和梅影结结巴巴的说。
  “那就好。”口气仍是冷冷的,“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两个丫头飞快的逃走了。庄盼璐在庄府的地位很不一般,一来她是长女,二来庄景卿对她格外的怜爱,所以就连魏丽华也让她三分。盼璐一直都是清心淡泊的样子,今天突然如此疾言厉色,我也大吃一惊。
  不多时,有人走进来,倒了一杯茶坐在凳子上。我佯装刚刚睡醒的样子,伸了几个懒腰。
  那人赶忙走到我的床边,我睁开眼,是盼璐。
  “是我刚刚吵醒你了吗?”盼璐笑着问。
  “没有。”我笑着摇摇头,坐了起来。
  盼璐吩咐一声,马上有丫环进来给我洗脸梳头。“刚刚二姑娘派人来看你醒没醒,说把你弄哭了,心里过意不去,要给你赔礼。”梅影一边给我梳头一边说。
  我任她们摆弄,不说话。脑子里反复出现的是那个大和尚说的话“双玉出世斩乾坤,得其一者得天下”,这和我做的梦有关吗?我看了看墙上的画,孙芳璐你究竟是谁呢?
  从浣芳斋回到我和娘住的畅和堂,我还是闷闷的想做的梦。娘和刘夫人等谈笑打牌没有回来,翠姑也不知道去哪了,畅和堂里只有芍药一个大丫环和几个小丫头。芍药看我闷闷的,便拿出一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原来的庄宝瑜喜欢的玩具。什么布老虎瓷娃娃小皮球的,我翻来翻去的没意思。忽然在盒子最下面找到一支竹箫,便拿在手里面把玩。这箫对我来说还是大了点,手太小盖不住气孔,我勉强堵住几个气孔吹了吹,音色圆润饱满,是把好箫。原来在前世学过钢琴,也懂得一些乐理,中学的音乐课上还学过吹箫,有一定的基础,我拿着箫吹来吹去,一时间也自得其乐。
  过一会儿,翠姑回来了,给我换了件衣裳,说在魏丽华的怡煦园吃晚饭,褚家请来了戏班子,一会儿要搭起台子看戏。翠姑把我抱过去,盼璐、敏瑶、兰桂已经在那里了,那三个小鬼向我赔礼,我一个大人怎么能和小孩子计较?当下就说没关系。吃完饭,戏台子也就搭好了,演员们粉墨登场。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没精打采的。翠姑以为我累了,就让海棠抱我回去。
  一路上,我趴在海棠的肩头看风景。此时华灯初上,路旁的桂子送来阵阵幽香,抬头望去,素月分辉,银河共影。微风吹来,怡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海棠抱着我踏上镜湖上的石拱桥,这湖面真个平整清透如一面椭圆形的镜子,明月映在水中,波光粼粼,美如梦幻。
  忽然想起杜牧的佳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我现在手里不就握着一把箫?
  “海棠,把我放下来。”我命令道。
  “你要干什么?”海棠把我放到地上。
  “做玉人。”我站在桥头,深深的运气,把箫放到唇边,鼓起腮帮子,于是寂静的夜空中响起如杀猪般的声音。我努力良久,吹得两眼直冒金星,终于明白“玉人”不是谁都能当的。
  “姑娘,咱们回去吧。”海棠看我不吹了,赶忙放下紧捂耳朵的双手,诚恳地对我说。
  TNND,最后不死心的狂吹两声,悻悻的打算离去,忽然听见一个清亮的童声:“你在干什么?”
  回头望去,一个小身影从树木后面走出来,是褚君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
  “吹箫,你会不会?”我把箫地给他。
  他接过来看了看说:“不会。”然后一顿接着说:“不过你吹得太难听了。”
  童言无忌啊!我的笑容僵在嘴角,尴尬的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儿?不看戏?”
  “不想看。”君兰看着湖里的明月摇了摇头。这个小男孩有一双狭长明亮的凤眼,和他弟弟灿若繁星的眸子很不一样,这凤眼好像隐藏了好多的情绪,对于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来说,心事似乎是重了点。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啊,应该吃月饼的。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月饼?”以我的经验,“吃”可以迅速拉近你和小孩子的距离。
  “兰花桂花馅儿的。”果然,君兰的脸上漾起笑容。
  “这是什么东西?”我很好奇。
  “是娘专门给我和弟弟做的。莲蓉,加进兰花和桂花的花瓣,清新爽口,是世间少有的美味。”君兰的凤眼中闪着光辉,但是这光马上又黯淡了些,“只不过娘去世以后,就没吃过了。”
  可怜的小孩子啊!我的母性本能瞬间被激发起来。小小的年纪就没了娘,怪不得在中秋节伤感呢。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别难过,吃不到兰花桂花馅儿的,至少还有别的口味啊。”比起安慰小孩子,让他们坚强是最重要的,“我听娘说,外面许多小孩子,因为家里穷连饭都吃不上。咱们现在吃饱穿暖,还有月饼吃是很幸福的。”
  君兰有点愣的看着我。海棠和君兰带来的那个小厮好像认识,两个人在一旁说话,时不时地夹杂着笑声。
  “你娘虽然去世了,但是你还有爹,而且你是豪门的公子,几乎要什么就有什么了,这是多少人都得不到的。”我继续耐心的教育他。
  “可是这些我宁愿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娘回到我身边。”君兰的凤眼盯着我,倔强的抿着嘴唇。
  “你现在很幸福。四肢健全,活蹦乱跳,家中富贵。你的娘已经去世了,这已经不能挽回,你是哥哥,你还有一个弟弟,所以更要坚强点。”我笑着说。
  君兰若有所思,他看了看我,抱住桥头的栏杆,望着天上的月亮。
  “君桂很淘气的,他总是闯祸。”君兰忽然说。这个我知道,我点头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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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他闯祸了我都替他瞒着,瞒不了了就带着他向别人赔礼,还有好几次替他挨打。”君兰小小的身影有点寂寞,“我们的娘死了,爹爹有好多女人,失去娘亲的孩子在大家族中就是失去了保护。所以我拼命的用功好强,只为了让爹爹对我们刮目相看,让我们不至于被遗忘了。”
  好可怜!我拍拍君兰的后背,当大户人家的少爷原来也这么不容易!小小年纪就要为争宠煞费苦心,复杂的家族生活让他这么早就成熟了。
  “如果我娘不死的话,我现在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君兰扭头,一双凤目亮闪闪的看着我,“其实我很羡慕弟弟,他懂得少,其实是很快乐的。”
  “你也可以不用想的这么多,像你弟弟一样。”君兰这个小大人,太早熟了也让人心疼。
  “不行。”君兰坚定地向我摇头,“娘去世的时候让我给她争气,爹爹经常夸奖我,我怎么能让别的兄弟超过去?”
  哦,这个小孩!我无语了。
  “我将来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君兰笑了起来,“木鱼,你信不信?”
  “信!”我忙不迭的点头,忽然想起允谦给我讲的故事,马上活学活用,“兰哥哥,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之后仍然能用开放快乐的心态对待人生的人具有大智慧。顺其自然,不要强求。”
  君兰有些迷惘的看着我,我赶紧补充道:“这是谦哥哥告诉我的,很有道理,你回去好好的想想啊。”
  君兰怔了怔,然后笑眯了一双凤眼:“谢谢你安慰我。”
  “太晚了,我该回去了。”我笑着一指君兰手里的竹箫,“这把箫送给你了。”
  海棠过来把我抱起来,我向君兰挥手。走几步,忽然听到箫声传来,伸长脖子望过去,竟然看见君兰站在桥头吹箫,正在吹一首不知名,但是很有悠扬的曲子。
  TNND,这小屁孩刚才还骗我,说不会吹来着!不过……吹得很好听……
  我趴在海棠的肩上,一颠一颠的看着桥头吹箫的褚君兰,忽然觉得那画面美。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箫到天明。
  弄玉风云 踏莎行 六 富贵褚家
  第二天是中秋节,我早早的到允谦那里学习。认字讲故事,练书法,还画了点山水画。很想问允谦对孙芳璐有没有印象,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允谦讲的故事倒是很有改进,说的都是这个时空的历史,讲的时候还会加入自己的见解,点评十分精辟。
  看他对我如此耐心,我下定决心以后有钱了一定送他一块匾,上写“良师益友”这四个大字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中午刚刚睡醒午觉,娘就让我换衣服,说到褚家做客。翠姑给我套上一件红色的掐牙背心,我站在镜子前,觉得自己怎么看怎么像粒饱满的花生米。
  魏丽华、盼璐、敏瑶也一起去,我们带了几个丫环从府里的侧门出去,娘抱着我坐上一顶轿子,我们便三晃两晃的出发了。不多时便到了褚府后宅。
  因为是家眷之间的聚会,所以没看见褚家的男主人褚云海,但是他那一堆的小老婆倒是令人目不暇接,环肥燕瘦的济济一堂。儿女们也有不少,但是仍能看出兰桂兄弟身份的超脱。
  女人们凑在一起自然是东家长李家短的聊天。敏瑶拖我和盼璐去看兰桂兄弟练武,我心里很不以为然,心想小孩子练武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还是纨绔子弟。想当年在二十一世纪看过少林寺的小和尚表演,那才叫真功夫,这两个小毛孩练武恐怕也就是花拳绣腿,博得个“文武双全”的美名。
  不过当看到褚家习武的阵势以后,我知道自己下错评价了。三百多个精壮的家丁,跟着教头“哼哼哈嘿”真刀真枪的演练,而兰桂兄弟除了苦练基本功还要和师傅们过招,练不好真的要挨板子的!
  我看了好久,瞠目结舌,好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家丁怎么还要接受这么严格的训练?难道要把这些人训练成保镖?”
  “咱们家的家奴也要接受这种训练呢,只不过在东园你不知道罢了。”敏瑶看着我笑了笑,“我奶娘的两个儿子也在那里,是双胞胎兄弟,一模一样的脸,我央求爹让他们长大了以后跟着我,爹还答应了呢。”
  这倒也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小姐少爷也是害怕被绑架的,带几个保镖也很正常。了然的点头,忽然看到君桂挨了板子,然后蹲在墙角抹眼泪。我同情之心大起,心想这小新虽然顽劣,但是还是很可爱的,看到他有时候我会想起我前世的弟弟。君兰过去安慰他几句然后走开了,君桂还是在那里哭。
  我叹口气,走了过去,掏出一块手绢递给他:“别哭了,是不是打疼了?”
  君桂眼泪汪汪的看我一眼,看得出来见到我他很高兴,但是他迅速把脸别开:“你走开!”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男人的自尊?我有点好笑,伸出手给他抹了把脸:“别哭了?下次练好了不就得了?”
  “我怎么练都赶不上哥哥。师傅们都说,哥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学这套拳就用了三天,我都打了五天了,还是没什么进步。”君桂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哥哥学得快,记得牢,师傅们都说他能举一反三。”
  “他是他,你是你,干什么要和别人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又拿起手绢给他擦擦脸,“我刚才看见了,兰哥哥学得快记得牢,但是你反应快,力道足,而且动作准确。每个人都有长处,你的好处他不一定有。”这两天净教育两个小鬼了,褚家应该付给我家教费!
  “真的?”君桂灿若繁星的眸子闪着喜悦的光辉,嘴角上扬,脸上虽然还有鼻涕眼泪,但是已经在笑了。
  “当然是真的。”我很认真地看着他,“我保证!”
  “呵呵。”君桂破涕为笑,拿过我的手绢擦了擦脸,然后把满是鼻涕眼泪的手绢塞到我的手里,“木鱼你真好,我将来一定娶你做媳妇!”说完他就信心满满的打拳去了。
  唉,这小孩子真是幼稚好骗,什么“反应快、力道足”全是我信口胡诌的,不过现代教育学家已经证明鼓励对儿童的成长很重要。把那条脏兮兮的手绢塞到兜里,看看没人注意我,我便高高兴兴的自己一个人四处游荡。
  褚家的后花园好似迷宫,我左转右转终于认清一个事实:我迷路了。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偌大一个花园我竟看不到一个人,想问路都成问题。我有点沮丧的坐在花池子边上歇脚,忽然看到前方有个月亮门,朱红色的大门紧锁,于是好奇之心大起,跑过去一看究竟。
  从门缝里我看到里面是个小院子,另一头还有一扇月亮门,那扇门是打开的,有很多壮丁从房间里扛出箱子从那扇门出去。这里难道是褚家的库房?怎么会有人把后花园当仓库?我定睛再瞧,从另一间房子走出两个人,一个是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另一个是矮个子男人,奇怪的是,那个矮个子的男人穿了耳环和鼻环,虽然是中原打扮,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像中国南部的少数民族。他们两个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侧对着我。
  “请方先生回报主上,我们一定会妥善地把东西运回去。”那矮个子男人的汉语不是很流利,但是态度很谦卑。
  “你办事我和老爷是放心的。这回我们也会派人护送。”那方先生说,“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图瓦部族的人还在反抗吗?”
  “当然处理好了,美人和金子收买了首领的儿子,这都是主上的英明。”矮个子男人点头哈腰。
  “那好,你且附耳过来。”方先生对那矮个子的耳语起来。
  我正看得入神,冷不防感觉有人一拍我的肩膀,登时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君兰在我身后,蹙起眉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前面的人找你都着疯了。”说罢把我抱了起来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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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1岁6个月LV.2
  我盯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心中疑虑重重。允谦今天早上给我讲的故事之一恰好就是关于瓦图部族的一位英雄,瓦图是这个地方南部最大的少数民族部落。在这个时空里,南部并未建立任何强有力的政权,因为南部群山较多,鲜少有平原,且气候潮湿恶劣,所以只有一些少数民族的部落和村庄,生产力水平远远落后于中原。难道褚家要“南部大开发”,把生意拓展到南部去?等等,那个矮个子男人说什么来着?主上!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怎么会称为主上?难道褚家要……自立政权?想到这里我大吃一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君兰很有力气,一口气把我抱了回去,众人见到我嗔怪着我四处路乱跑让人着急,我装作普通小孩子的样子,抱着大人的腿撒娇,说自己错了,但是心中已经不能平静。若褚家真的自立政权,对天下来讲是福是祸?现在大金的经济有一部分是依赖褚家的供给,一旦供给失去,各个政权会不会趁机群起而攻之,瓜分中原?我现在的爹是大金的宰相,那时候我们的命运又将如何?我是不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庄景卿,让他早有提防?但我一个六岁小儿的话他肯不肯听信呢?
  回家之后,我思量再三,晚饭后去了如梦馆,把事情告诉了允谦。允谦闭目沉吟良久,然后睁开眼笑着对我说:“你放心好了,爹对褚家的人一直存有戒心。现在看来,褚家即便打算称王,也未成气候,还要等上几年,这些年足够我们准备。爹总说依赖褚家财力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也已经再作打算。况且爹和褚云海订下了君兰和二妹妹的婚事,到时候成了亲家,褚家怎样也要给庄家几分颜面的。”
  “亲家?我怎么不知道?”我吃惊的问。
  “这件事爹只告诉了我一个人,你又怎么会知道?”允谦温和的笑起来,“这是秘密,不要说出去。”
  我点点头,感激地对他说:“允谦,所有人当中,只有你没把我当成六岁的孩童。”
  “你当然不是六岁的孩童,我知道的。”允谦拍拍我的头,“庄家的女儿,都是不简单的。”
  “不要把我说的话,做的事说出去。”我央求他。
  “好的。”允谦给我端来一杯枫露茶,“韬光养晦,不太早露出锋芒对吗?”允谦明澈的眼睛仍然深邃温柔:“枫露茶,沏到第三回,成色已经出来了,小瑜试试看吧。”
  我不知道允谦到底是怎样的人,难道他也是穿来的?否则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怎么会有这么淡定潇洒的气度和从容深邃的眼神?有时候我也怀疑他是什么仙人下凡,毕竟他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藏得太好了,怎么样都是一副温和儒雅的样子。而且对我离经叛道和不符合年龄特点的种种行为,他总是表现出惊讶,和我探讨,然后便是宽容。我曾经恶毒的想这样完美的人很可能有不为人知的怪癖,比如恋尸癖、人格分裂、SM(原谅我,前世看了很多这方面的变态电影,难免会这么想)等等。但是通过观察,我发现他好像真的无欲无求,他参禅,读书,悠然自得。
  晚上全家赏月的时候,允谦也出场了,他的出现自然引起所有女性的注目。虽然允谦仍然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但他的举手投足都是全场的焦点!胆子大的丫环,如海棠之类,则努力争取在允谦面前的“出镜率”,胆子小的如魏丽华身边的茉莉,也满脸红晕的偷偷看他。翠姑轻轻叹息要是再年轻七八岁就好了,就连敏瑶身边十岁的小丫头竹梦,因为给允谦端茶,允谦说了一声谢谢,此女脸红当场羞涩掩面而逃。通杀啊!通杀!真是不分年龄段的赤裸裸的通杀!!
  这样的人和我朝夕相处,呵呵,我常常坐他怀里闻他衣褶里的清香,听他用好听的声音讲评历史纵横古今,喝他泡的茶,看见他的笑容……虽然我是倚仗了“年龄优势”吧,但这虚荣心啊……真是大满足啊……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看允谦,他正好对上我的眼神,毫不吝啬的对我笑了笑。
  “瑜儿,你怎么把勺子掉到地上了?”我为那笑容当场有点失神,耳边隐约听见翠姑的声音。
  庄景卿谈笑了两句就走了,他政务繁忙没有闲情逸致。随后允谦也退场,他的离开平息了女性同胞们的骚动。我吃了一块月饼,心里想着前世的家人。不知道爸爸妈妈过得好不好,必然因为我的离去而痛苦吧?小弟已经工作了,会好好孝顺他们的。爸爸妈妈别担心,我生活的很好,无论怎样在这个时空里我都会好好的活着!
  我抬起头,这个时空,也有这么圆的月亮,照了山川,照了古人,今日又照了我,它永远是个证人,冷眼旁观人间悲欢离合。
  也罢,品一杯菊花茶,折一支百合花,下了水晶帘,玲珑闲看月。
  弄玉风云 踏莎行 七 堂前献计
  无情岁月闲中过,在这个时空中我已经十岁了。日子虽然平淡,但是让人乐在其中。每天上午到如梦馆学习,当然随着我越学越多,授课内容也越来越广。允谦果然博学,医药、文学艺术、地理、科学、政治,他全部都有涉猎。不得不说,和他在一起聊天实在是一种享受。
  每天中午吃完饭我就去盼璐那里,一开始是为了霸占盼璐的床,希望能再做点什么稀奇的梦。但是我瞪着那仕女图,直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仍然一无所获。盼璐练得一手好琴,精通瑶琴古筝,所以央求她教我弹琴弹筝,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是也能断断续续的演奏前世记得的流行歌曲了。
  庄景卿给他的几个孩子,每人配备了一名小保镖,都是十几岁的小厮,但是功夫不弱。允谦的叫战雪,盼璐的叫弈云,跟敏瑶的炼云是双胞胎兄弟,我的叫墨雨。这几个男孩子都乖巧听话,恪守本分,被调教得训练有素。看了他们的功夫,我深深感叹,于是缠着东园的武师教我轻功。武师们不理我,我就天天下午在练功房跟着那几个小厮的后面训练,时间一长他们也指点我一两招。翠姑常常到东园找我,甚至和其中的一个武师还产生点情义,每次提到他,翠姑就脸红。
  魏丽华生了一个男孩,庄景卿十分高兴,取名为庄清珞。但魏丽华产后精神不大好,我娘又是个病美人,于是盼璐和敏瑶就帮着管家了。开始下人欺她们年纪小,但是两个人办的事情有板有眼,尤其敏瑶做事果断,雷厉风行,竟有点王熙凤的干练,让所有人都忌惮三分。反观盼璐,沉稳细致,很有大将之风。两个人一个黑脸一个白脸倒也配合默契。这两个小女孩在前世也是神童啊,想当年我像她们这么大,成天还为自己是班干部能管个班级纪律而美得不行,看看人家!要不是灵魂比她们大了几年,真不知道怎么和人家相提并论。
  兰桂兄弟常常来庄家来找我们姐妹玩耍。君兰总嘲笑我那天月夜“惊天地、泣鬼神”的演奏,搞得我很没面子,所以拿了一支箫苦练。君兰看到总是先嘲讽两句,然后过来指点一二,并亲自示范,但是我在吹箫这方面就是没什么天分(很可能是肺活量太小),君兰听罢都是一脸沉痛的摇头,表情就是“太笨了,你无可救药”。我不服气,又和他比赛下围棋,让人胸闷气短的是,我这个大人竟然每每输给他,总是到允谦那里请教妙招才能扳回一成。相比来看君桂就可爱多了,好像把我当妈妈一样依赖起来,见到我就说他最近有什么进步,殷勤的样子让我想到向主人邀功的小狗(这个比喻有点恶毒),但是他的武功确实突飞猛进,此外他还有点军事天才,说自己以后的理想就是当个红袍大将军。
  但这样的日子到了四月似乎有所变化。不知怎的,外界的风声忽然紧了起来,府里也忽然说要减少开支,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碰巧这时候允谦出门游学了。我搞不清楚状况便让墨雨出门帮我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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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1岁6个月LV.2
  墨雨回来便绘声绘色的向我描述:“市面上物价飞涨,尤其是米面,只能用白银才能买到,铜钱根本就不值钱了。我问了东园老爷的门客们,他们说因为和大周打仗败了,朝廷赔了银子,而咱们的白银又产量稀少,不够使用,所以银子就更稀罕起来。现在买东西只认银子,老百姓手里多是铜钱,根本买不了东西。而且这几年有的地方大旱,有的地方发洪水,庄稼颗粒无收。很多人都开始逃难……门客说这样下去就……”
  “就怎么了?”我躺在摇椅上一摇一摇的。
  “就很可能引发灾民的暴乱。”墨雨说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老爷这两天一直被皇上叫到宫里议事,昨晚回来又忙了一宿,到现在还没睡呢。”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开始闭上眼睛思考。
  这不就是变相的通货膨胀吗?由于货币供给量变小,所以白银变得相对值钱,引起了铜钱的贬值,这个本来很好解决。但麻烦的是赶上天灾,粮食减产,由于供小于求,引起粮食的价格上涨,当然其中不排除非法商人囤积粮草,趁机哄抬物价,在这个时候大发国难财。
  国家在这个时期是很危险的。记得上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我写过一篇经济史的论文,叫《论明朝金融体制的崩溃与国家的灭亡》,中国一直是个银本位的国家,到明朝的时候,市面上流通的白银根本不能满足需要,因为白银还用来做饰品等等,而产量又有限,在流通过程中还会磨损,使其价值降低。当时西方列强已经开始殖民扩张,掠夺了大量的金垠。于是中国便和西班牙作了个交易,由于西方式金本位的国家,一直使用金币,对银的需求量不是很大,所以中国便用黄金或其他的货物交换西班牙的白银。这样持续了很久。但是到明朝末年,西班牙突然停止了对中国的白银输出,导致中国市面上白银紧缺,铜钱贬值,经济一下子失去平衡,最终金融体制崩溃了。所以明朝的灭亡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有金融体制的问题。若经济不稳,国家必然会出状况,大金内部经济有了问题,周围还有两个国家虎视眈眈……内忧外患啊……
  思考半晌,我便起身去如梦馆。在经济方面,我敢负责任的说这个时代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精通了。前世成天的研究证券股票,镇日关注的就是宏观调控、经济走向、银行加息减息、存款准备金高低等等等等。在这个家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我打算为庄景卿做做贡献,为他分忧。何况若是大金局势动荡,我们这家人也没好果子吃。
  允谦虽然游学,但知道我每日上午都到他的书房看书,所以特地留下跟他时间最长的连琐看门,带走了鸿雁和战雪。连琐见我到了,并不多说话,沏了杯茶放到我身边,然后不声不响的出去了。我端起来尝了一口,味道厚重,竟然颇有允谦的韵味。坐在允谦的书桌前,静了静心,拿起笔,蘸饱了墨,便在宣纸上开始写我的第一篇古代论文。大约写了一个时辰,我又几次删减,最后成稿。把最后成型的作品拿在手里,我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便跑去东园了。
  庄景卿的书房叫“待死堂”,初看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但转而开始赞叹庄景卿达观知命,气度潇洒。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死亡的,而他竟给自己的书房取这样的名字,足见他的胸襟是怎样的宽广了。
  我掀开帘子就要进去,庄景卿的一个门客在大门外拦住我说:“三小姐,老爷这两天累坏了,而且急火攻心,现在刚歇着,你到别处玩吧。”
  “我有正事。”我对他一笑,猫腰钻进了书房。
  庄景卿正躺在一张软榻上闭目养神,我走过去,轻轻拽了拽他衣角:“爹爹,爹爹?”
  “瑜儿出去玩,爹爹现在没空。”庄景卿闭着眼语气不大好。
  “爹爹,你睁开眼看看这文章,就看一眼就好了。”我娇声软语的恳求他。
  庄景卿勉力把眼睛睁开,拿过我手里的纸张,开始他皱着眉头好像搞不清状况,但是他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越亮,最后他从榻子上一跃而起,手里拿着纸一边看一边激动地在屋内走来走去,然后走到我面前一把把我举了起来:“瑜儿,这是你写的?你写的?”
  “是我写的。我晚上做了个梦,梦里的神仙姐姐告诉我的。”我笑嘻嘻的说。
  庄景卿平静了一下心情把我放在榻子上,然后坐到我身边,对我说:“你再把这纸上的内容详细解释给我听。”
  “好。”我清清嗓子,“首先要颁布法令,禁止私人贮藏白银,禁止银票兑换白银,禁止白银输出,放弃银本位,公私债务废除以白银偿付。建立属于国家所有的钱庄……我听允谦说,现在的钱庄大都是私人的,而且绝大部分是褚家的产业,而且市面上的银票都是褚家发行的。现在大宁君主已经下令建立了属于国家的钱庄,并且发行国家专有的钱钞,这点我们要效仿,可以回笼钱币,起到调节的作用。虽然我们和大周交恶,却和宁一直保持良好的贸易往来。我们的钱钞兑换白银的数目一定要很低,换句话说一定要比大宁低,钱钞的贬值可以加强对外商货的竞争力。对咱们国家向宁输出瓷器、丝绸和茶叶是很有帮助的。”
  庄景卿缓缓点头。
  “此外现在非常阶段要进行粮食和商品限价,若有储备,国家要紧急调粮稳定市价。并且对工商业减税,打击图囤积居奇的不法商人,稳定民心。”我想了想补充,“当然,不可长期限价,这只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
  庄景卿皱了皱眉头:“虽然仓库还有余粮,但是要赈济灾民,到时候恐怕就国库空虚了……”
  我微微一笑:“这就是下面提出来的‘以工代赈’。灾民之中当然有身强体壮者。国家受灾严重,有一部分原因是水利系统不够完善,要多修建堤坝水库,并且疏通江河对大海的入海口。这些正好可以让那些灾民中的强壮者去干,每日发给他们工钱,或者直接给粮食,让这些钱粮可以养活一家人,把救济的钱财用于这些项目的建设,更好一些。”
  庄景卿摇头叹道:“妙啊,真是妙啊!”我暗想,这主意是从大名鼎鼎的罗斯福新政里学来的,解决了美国三十年代的经济大萧条,能不妙嘛。
  “当然,对待老弱病残政府还是要抚恤,可以建几个舍粥的地点,但是对于年轻体壮者,一律不予施舍。”我深吸一口气笑眯眯的说,“至于裁减冗员,减少财政开支什么的爹爹应该早就想到了,瑜儿就不多说了。”
  “但这样做必然会触及褚家的利益,若引起褚家不满,停止对朝廷的援助,岂不更有麻烦?”庄景卿陷入深思。
  “我国本不应该过多依赖一个商人,钱财决定地位,褚家财势过大始终是个重大隐患。”我不以为然地说,“况且褚家伯父一直以爱国商人自居,这些条例即使他觉得受气也要忍下去。再说他的大部分产业都在大周,大金若是局势动荡,对他也没有好处,他不是那么短视的人。原来我本还想增加对月收入超过一百两银子的商铺加税,现在免除已经顾及了褚家的颜面。这些条例即稳定局势又可以趁机打击褚家的势力,帮助国家的经济自主,是一石二鸟之计。”
  庄景卿目光炯炯的看着我,一直把我盯得遍体生寒。
  “这些想法是你想出来的?”庄景卿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允谦曾不止一次的对我称赞,说你聪慧过人,思维敏捷,特立独行,语不惊人死不休。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只不过比其他小孩子伶俐些,但有此番见地便是个饱读诗书的大人也绝难想到。看来是我原先对你估计偏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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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1岁6个月LV.2
  “这主意当然不是女儿想出来的,女儿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是做梦梦见的,有个穿粉衣服的仙女姐姐告诉孩儿的。请求爹爹不要对外说女儿给爹爹出了主意,这都是爹爹的功劳,爹爹为国日夜操劳,感动上天,所以上天派仙女点化孩儿,嘿嘿。”我干笑几声,不敢言语。今天这番表现是过头了,但是说起擅长的项目,我就会忍不住地侃侃而谈,忘乎所以。这庄景卿的反应也的确是奇怪,别的父母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激动万分把孩子抱起来大呼“天才”了,他这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庄景卿狐疑的看了我半晌。然后走到书桌前,刷刷点点,不多时写好了一则奏章。他唤人来给他换上朝服,临走时看了我一眼,淡淡说:“以后我的书房,你可以常来看书。在家中和大臣们议事,准你旁听。”
  怎么意思?我盯着庄景卿的背影一时间发愣。忽然听到有个小丫环兴奋的叫喊:“谦大爷回来了!”
  我心中一喜,马上跑了出去。
  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弄玉风云 踏莎行 八 月满回廊
  一口气跑到庄府的南门,恰好看见允谦站在马车旁边吩咐小厮们向府里搬东西,我三蹦两跳的跨过门槛,扑进允谦的怀里,笑着说:“你回来了!”闻到清新的荷花味,我舒坦的吸了一口气。
  “跑的这么急。”允谦伸手拍拍我的头,宠溺的对我笑笑,“怎么穿了这么身衣服就跑出来了?”
  我低头一看也不由得哑然失笑,我穿了一身青布褂子,这衣服是晨练瑜伽的时候穿上的,这个样子像个府里面的小丫头。早知道允谦回来,我就不穿这个了。
  “给我带什么礼物?”我到马车的后方看鸿雁清点东西。
  “自然短不了你的,着什么急呢。”允谦笑呵呵的说。
  这时,不远处过来一顶轿子,轿子边跟着一个丫环。可能是哪家的小姐或者哪家的夫人吧,我看了一眼没有留心。那轿子在南门稍稍停留,然后像我们的方向移动,我顿生警觉,只见从那轿帘里飘出一条手绢,那绯红色的手绢飘飘乎乎的落到允谦脚边,允谦视而不见的继续和我聊天。
  我向那轿子望去,只见轿帘被一只素手掀开,露出一张二八佳人的俏脸,痴痴的看着允谦,恨不得马上扑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头莫名的燃起一团怒火,冷着脸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绢,走过去对那轿子里的少女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家少爷刚才和我说了,这种粗糙的东西我家少爷用不惯,还是请您收回吧。少爷还说他早就已经情有所寄,心有所属,所以请姑娘不要来了。”说完之后便把帕子丢给她,气呼呼的跑回来。
  “不理她不就没事了?招惹人家又何苦?”允谦笑着摇摇头领着我进了府。明明是那张恍若天人的容颜招惹的烂桃花,怎么能说是我招惹人家?
  我闷闷的和他走向如梦馆。忽然想到了长久忽视的一个问题:允谦已经二十岁了!在这个年代,这个岁数已经是成家立业的年龄,而且孩子都应该有了。允谦即便现在没有结婚,以后也会结婚吧?以后会有一个女人和我分享允谦的笑容,允谦的宠爱,允谦的温柔,允谦身上淡淡的荷花香气……他,就不再属于我了吧?我的胸口忽然很酸疼。
  “怎么了?不舒服吗?”允谦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没。”我摇摇头。
  到了如梦馆,一干小厮开始收拾。我和允谦来到书房,他开始整理送给各个房里的礼物,我坐在书桌前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悲哀。碰到允谦我是幸还是不幸?幸,觅得知己,与如此清俊人物朝夕相处,笑谈古今;不幸,我们年龄不对,而且遇到他之后,世间还有哪个男子能够入我的眼睛?
  我懒懒的拿起笔,在一张宣纸上胡乱涂鸦,“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忽然发现原来我早就已经爱上允谦了,好像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只不过太习惯有他的存在,所以一直没发现罢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症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最后写了这首《春情》,我叹口气,望着窗外的树木发了一会儿呆,便把宣纸团成了团子,扔进纸篓子里,没精打采的回畅和堂了。
  胡乱吃了晚饭,到敏瑶那里说笑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如梦馆呆了好一阵。如梦馆已经掌灯了,黄色温柔的灯光从茜纱窗里透出来,感觉特别温馨,特别祥和。
  允谦在干什么呢?在灯下读书?写字?还是画画?
  “姑娘?”海棠轻轻唤我。
  我回过神,苦笑一下,接着向前走去。
  枉教人立尽梧桐影。谁伴我,对鸾镜。
  回到房间,我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十岁的小女孩,已经初见窈窕的痕迹,五官虽然还看不出美丽,但是一双大眼睛却灵动分明,皮肤白腻似雪,头发也光泽如缎,但是——这有什么用?我才十岁,十岁啊!我痛恨我的年龄。
  允谦不会喜欢我这个小姑娘的,他貌如天人,才高八斗,气质超群,这样的男子要受到多少女人的爱慕?他在游学期间有多少姑娘芳心暗许?还有古代的才子总是喜欢去青楼的,结交几个美艳动人的红颜知己,这才不枉作少年郎,允谦有没有相好的女子?!
  我吹熄了灯,坐在窗前看月亮。
  想思一夜窗前梦,奈个人、水隔天远。
  第二天早晨,晨练以后还是去了如梦馆。允谦已经在等我了。他温和的笑了笑:“昨天怎么没出声就走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我坐上属于我的专座,“讲讲这次出门的见闻吧。”
  “这次去了金周的边境,战争刚刚结束,惨不忍睹。”允谦叹道,“看了他们,真觉得这人生不仅苦短,还要经受万般苦难。恐怕等到离世的那一天才会觉得这一辈子就做了一场梦吧。”允谦给自己住的地方取名“如梦馆”,难道是因为他觉得人生如梦?
  我对他讲了樵夫观棋的神话故事。讲完之后郑重的对他说:“那樵夫偶一驻足观棋,已经柯烂斧锈,沧桑几度。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祈祷,如果有一天我误入深山看棋,请神仙尽快告诉我真相。我不要偷来的仙家日月,不愿袖手之际就误却人间生老病死,悲喜恩怨。我就是凡人活在滚滚红尘之中,喜悦也好,悲伤也好,我都想承受。人生不是一场梦,回首之际会有很多回忆,那些都是真实的。所以要好好生活,跟自己喜欢的人共这年年岁岁,岁岁年年,这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允谦动容,他愣了良久,回神的时候他温柔的眼眸里却翻起了万丈波澜。我们对望,久久无言。
  过了好一阵,我重新开始话题:“现在的边境太平些了吗?”
  “大周已经撤兵。边境上的百姓对大周恨之入骨。但是已经在废墟上重建家园了。”允谦恢复了常态。
  “老百姓始终是最可怜的。”想到我游幻境做的梦,我不由得点头,随后又愤愤不平,“为何大周屡犯我边境?和亲赔款都不管用,真快丧权辱国了。我要有能力便灭周,把金周合成一个国家,这样战乱岂不是就平息了!”
  “但是周和金不是一个民族,而且两民族间仇恨极深,若要统一恐怕必生内讧。”允谦居然为我这一句无心的话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民族问题怎么了?当然是民族平等了。”想我中华五十六个民族不是相处得好好的,要是闹内讧岂不是要打成一锅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允谦喝了口茶,“小瑜说说看哪个国家的人做君主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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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比较困难。大金和大周的关系就像中国和日本,有着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和仇视的情结。我静下心,好好想了想说:“其实统治者是哪个民族的不重要,关键在于这个统治者是否代表着大多数人的利益,是否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乱之苦,若单纯拘泥于民族问题反而显得狭隘了。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统治阶层在精神上是不是开放的,因为只有开放才能有包容性的文化,让两国的优良传统融合在一起,最终达到民族的融合……嗯……好像说远了。”
  “说得很好。”允谦露出笑容,“小瑜想的总是比我远。”汗,你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纪接受了高等教育,肯定想得比我还远。但是受到夸奖我还是很高兴。
  允谦拿来一块糕饼塞到我嘴里:“奖励你吃桂花糕。”
  我一边吃,允谦一边给我讲游学的见闻。也许是我昨晚一直胡思乱想的没睡好,听了一会儿,就感觉乏了,不由得哈欠连连。
  “到榻子上睡会儿吧。”允谦对我说。
  我点点头,来到榻子上,赖皮的枕着允谦的腿,抓着他的手,闻着他身上的荷花香安静的入梦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睁开朦胧的眼睛。
  “睡醒了?”头顶上方传来允谦的声音。我仍然枕在允谦的腿上,他斜倚着一个秋香色大引枕,手里拿着一本书。
  “睡很久了?”我爬起来揉揉眼睛。
  “没有,也就一个时辰。”允谦笑笑说。
  我刚想说话,庄景卿的小厮却来找我,说庄景卿在书房里等我过去。
  匆匆赶过去,书房里只有庄景卿一人。新政策已经获得皇上的批准,他和大臣详细草拟了新政的内容和推进方法,在面圣之前让我过目。我这个十岁的小童荣登庄景卿的幕僚之位。
  我小心翼翼的提了点意见,庄景卿表示赞同。于是我的胆子大了起来,提了些建议,并用通俗的语言解释了新凯恩斯主义和菲利普斯曲线等经济模型。有了科学作指导,对一些不合理的地方进行了修改,庄景卿马上进宫面圣去了。
  我心里闷,去找盼璐,她正和管家核对家里的账目,敏瑶到净山寺还愿去了,还没回来。我回到畅和堂一直晃到晚上,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小箱子里翻来翻去,找到一只小圆盒子,然后向着如梦馆就跑了过去。
  飞快的跑过湖面上的回廊,在回廊尽头,我看见了那修长的身影。
  我一口气跑到他面前,拽住他的衣襟,盯住他的眼睛说:“听说左手的无名指有一根神经和心脏相连。所以相爱的男女会在对方的无名指上套上戒指,以示两心互属,甘愿被对方套牢。”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出那只小圆盒子,里面躺着一只素环的金戒。要勇敢!要勇敢!我不断为自己打气,把戒指递到允谦面前:“我知道我还小,但是你愿不愿意等我?”
  允谦蹲下身,盯着我的脸,我感觉自己都快昏死过去了。
  允谦轻轻一笑:“不介意我们是兄妹?”
  “反正又没有血缘关系,大不了我带着你私奔!”我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当然,如果你愿意和我私奔的话。”
  允谦竟然哈哈笑了起来,我两腿发软,心脏都快蹦出去了。
  然后,他严肃起来,对我点点头说:“好吧,这戒指我戴。”
  真的?真的??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戴上了一辈子就不能摘下来。”我急急的补上一句,“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哄,这是承诺,是约定!”
  允谦优雅的把戒指取下来,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出奇的合适:“谁敢把你当小孩子哄呢?我当然说的是真的。”
  “以后你只能娶我一个人,我不能容忍男人三妻四妾的。”我又补充一句。
  “这个你对我说过,我知道。”允谦伸着修长的指头打量那枚戒指,“很合适。”
  “三岁时看见爹手上戴着,爹爹摘下来给我玩,然后就给我了。”我信誓旦旦的向允谦保证,“等我有钱了,给你买真正的钻石戒指!”等等!这情形貌似越来越诡异了。
  “我会等你长大的,不会娶别的女人。”允谦郑重的对我说,“不为你的年龄,不为你的容貌,因为你的内心。”允谦轻轻把我用入怀里,“其实我从你七岁的时候就开始等你了。”
  真的吗?我被幸福冲击得有些晕眩。我……成功了?!
  四月,远处的海棠树和樱花树都开花了,繁盛绚烂。
  回廊下,携手处,月明花满。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弄玉风云 踏莎行 九 大金天子
  新政推行的十分顺利。不到一年的时间,大金的社会已经基本稳定,经济状况得到明显改善,并且出现复苏的迹象。庄景卿自然成为此次力挽狂澜的英雄,朝野内外,全国上下,莫不交口称赞。皇帝亲手题匾“治世能臣”,命宫廷乐队敲锣打鼓的送到庄府,一时间庄景卿“贤相”之号名动天下。
  然而我却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情,所谓盈亏有数,过犹不及,庄景卿如今状况如此招摇,恐怕会功高震主,引起皇上的不满。再则树大招风,此新政的推行损害了一些王公贵族和大商人的既得利益,日后若庄景卿被他人抓住了小辫子就绝无好下场了。允谦与我不谋而合,他找庄景卿深谈了一次,庄景卿也认为这段时间的确太出风头,所以原本打算大排筵宴的四十七岁寿辰也要低调处理。
  我已经十一岁了。和允谦保持着纯洁柏拉图的恋爱关系(想不纯洁都不行),相处方式没什么变化。在庄府里,满八岁的少爷小姐就有自己独立的院子。由于国家经济状况不好,在这个时候大兴土木的给我盖房子对庄景卿的仕途有不良影响,所以我很乖的没让他老人家为难,拖了几年才要了自己的独立院落,选了心湖边上的一处旧庭院。这庭院原先是给敏瑶修建的,但是她非要住的离魏丽华金一些,庄景卿溺爱女儿,就重新修了宅子,但这座庭院就荒废下来,后来成了放杂物和下人们休息的地方。
  经过简单的修葺打扫,我便高高兴兴得住了进来。第一,这地方离如梦馆近一些;第二,房子周围环境优美,而且庭院的设计和修建都格外的大气。我命人在庭院里外种了各种植物,保证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君兰君桂也送了好多花草,把我的小院子变成了植物园。翠姑跟着我,另外我选了两个十岁大的小丫头,一个叫玲珑,一个叫绿鹃,模样干净,一个活泼,一个沉稳。娘不放心,因为海棠嫁人了,所以她就命芍药来我这里当了大丫环。
  搬进新居的第一天早上,我兴奋的跑到如梦馆让允谦给我的庭院题匾。
  “为什么不自个儿写?你的字也不难看。”允谦铺好纸斜着眼睛问我,嘴角含笑。
  “你的字漂亮,我练一百年也赶不上。”我捧他。殷勤得给他研好磨,蘸好笔,将笔塞到他手里。
  允谦无奈又宠溺的笑笑,问道:“打算叫什么名字?”
  “天水小居。”我笑咪咪地说。
  “天水小居?这名字倒有趣的紧,有讲没有?”允谦问。
  “当然。我的梦想就是住这样的房子,恬淡优美,抬头可以仰望蓝天,低头可以看见花朵,房前有一汪碧水。‘天水小居’,好像居住于山水之间,让人感觉又自由又美好。”我满带着梦幻,描述自己的理想家。
  “以后我们就建个这样的家。”允谦忽然说。我诧异的向他望过去,他早就回避了我的目光开始题字,但是脸和耳根已经染上了浅浅的红晕。
  我别开脸灿烂的笑起来,心里是甜蜜蜜的喜悦。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6个月LV.2
  还有一个坠入爱河的女人,这就是翠姑。她和教我练武的胡德龙眉来眼去很长时间了,给人家又做鞋来又织袜。翠姑是个寡妇,丈夫早亡留下遗腹子,但孩子也刚生下不久就死了,当年进庄府是自愿卖身为奴,签的是死契。胡德龙死了老婆,跟翠姑刚好相配。这两天胡德龙准备到大宁投奔哥哥做生意,翠姑很是不舍。我把翠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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