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罗图片的拼音名字叫什么我想知道

【图片】【一笑荒唐】玉自寒&暗夜罗【玉罗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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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荒唐】玉自寒&暗夜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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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彼岸花开(1)——————彼岸花,花开开彼岸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二十年前。黑夜,无风,细雨。一辆马车徐徐向北驶去,辘辘的马车声伴随着沥沥的细雨声,仿佛为这夜吹奏着一首空灵寂寞的乐曲。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着汉白玉的窗牖被一帘烟青色的绉纱遮挡。一队随行的人马,百十余人,穿着统一的官服铠甲,跟在车后。——————随行的两个侍卫小声嘀咕了起来。“哎你说这七皇子也真是可怜,我听说啊他的腿是被二皇子的一个门人给弄断的。”“那皇上为什么不处置二皇子,却把他送到烈火山庄去啊?”“说是这二皇子是皇后所生,而皇后的弟弟刘大将军现在正在北境攻打蛮夷呢!人家军权在手,皇上得罪不起,只能将这七皇子送走。”“哎!真是可怜生在帝王家啊!”......“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威风凛凛,骑在马上,似乎听见了这一番大言不惭的话,厉声呵斥去。那两个侍卫吓得赶紧磕头:“苍将军饶命,小的们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求大人饶过这一次吧!”“下不为例!要是再让我听见这些谣言碎语,本将军绝不轻饶。”——————苍壁,皇上御前一等侍卫,武艺高强,为人正直,忠心耿耿。两年前,七皇子因皇宫争斗被害断双腿后,便成为了七皇子的贴身随仆,护其左右。而如今,又奉皇命送七皇子到武林第一大庄,烈火山庄,明为学师拜艺,实为逃离皇宫是非之地。想来也是夜深人倦,使得这些随从侍卫都有些心不在焉。苍壁随即叫停了人马,下令休息一晚,明早继续赶路。而这一带,恰恰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玄风岭,只好就地扎营,将就一晚,待天亮动身。——————苍壁走向马车打开车门,毕恭毕敬地做了一个叩拜的动作,向里面的人说道:“七皇子,现在夜深了,先歇息一下吧!明早我们再赶路。”车里坐着的七皇子,是一个小男孩,四五岁的模样。一袭淡青色的锦袍,精致羊脂玉发束,双清澈,面无表情。除了手上来回轻揉着一枚白玉扳指外,他似乎已经和这静止的四周融为一体了。苍壁自是知道他听不见自己说的话,从一出生,他便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同他讲话。只是他毕竟是主,自己是仆,该有的敬语和礼数也一样要有。——————随后,他又向小男孩走进了一些,拍拍他的肩,微微侧头,双手合掌置于自己的侧脸处,再轻轻闭眼。这是一个睡觉的姿势,快两年的相处照顾下来,这七皇子也略略懂得了他的一些手势语言。他向苍壁略微点点头,月光从车门外照进来,映照在他清冷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只觉得他目光呆滞如死寂一般。——————苍壁心里一阵叹息,说不出的难受和心疼,他自然是知道他的遭遇,可事到如今,除了远离那是非之地,也再没有可以让他不受伤害的办法。苍壁将他轻轻抱下马车,放在一旁的木轮椅上,便向旁边的帐篷走去。
第一章 彼岸花开(2)——————玄风岭。人迹罕至,渺无人烟。是夜,乌鸦的叫声时断时续,在山中一遍一遍回响,枯黄的蒿草被刮得哗哗响。——————忽然,山谷处吹了一阵狂风,大作萧杀,尘土飞扬。狂风伴随的,是一阵狂笑,带着妖媚的蛊惑,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列队布阵!保护七皇子!”苍壁发现了异样,这绝不是幻听。跟随七皇子这么久,他自然知道想害他的人不计其数,而这一路,他一直都小心翼翼,没想到今夜,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要现身了!——————一袭艳红得刺眼的红裳,翩翩而至。那不是烈日的鲜红,而是怪异的妖红。那红,既有最灿烂的明亮,又有最颓废的黑暗。 那红衣人长发散肩,肌肤苍白,眉宇间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却带着地狱般阴冷邪魅的味道。 红衣人仰天长笑,树叶急坠飘舞,周围黄沙伴着阴风,将这队人马团团包围。——————苍壁手持长剑,厉声问道:“你是何人?”那红衣人双唇弯起一抹邪美的笑容:“你还不配问我的名字。将帐篷里的人留下,其他人走吧!”苍壁怒道:“放肆!大胆狂徒,你可知帐篷里的人是谁?”红衣人咪起眼:“不管他是谁,今日我要定他了!你们能拿我如何?”“那要问问我手中的剑!”“这是你们自己找死!”红衣人手指一紧,轻轻发力,刹那间,电闪雷鸣,夜空中出现白昼般的光亮,数以万计的火种瞬间出现,照亮了黑夜,密密麻麻,发出刺眼的光芒。——————流火。这世间最美丽,也是最邪恶的东西。——————苍壁随即拔剑,剑气如虹,向红衣人杀去,可还未近身,便被一股鬼魅般的内力所击退。此时漫天的流火,蓦地火光冲天轰出,声响密如爆豆,随行的侍卫陆陆续续被这喷射的流火所击中,中者百孔焚身,痛不欲生。那红衣人操控着流火,阻挡住两侧的侍卫,只留下中间一条路通往帐篷。那身红衣仿佛带着血的腥气,双唇弯起一抹邪美的笑容,一步步逼近。——————这?!这怎么是个孩子?!——————红衣人掀开帐篷,一脸震惊和气愤。今日他得到老宫主的命令是,杀掉这辆去往烈火山庄的马车里的人,可不曾想,却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他这并不是第一次杀人,自从他成为少宫主以来,听从老宫主的命令暗杀掉的江湖高手、各派掌门也不计其数。可如今,他的任务竟是眼前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弱孩童,不觉可笑。——————那男孩坐在木轮椅上,死寂般的双眼看着他。红衣人静静打量着,他的眉宇间仿佛有淡如月华的光芒,双瞳剪水般,却看不出任何的畏惧。这不是一个人临死前应该有的表情。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临死前的最后一刻要么是跪地求饶,要么是大义凛然,绝不是像这样般平静如水的表情。——————红衣人走到男孩的面前,他终是看见了男孩手里紧握的一枚白玉扳指,刻着雕花,带着朴实的光华。他硬生生地抢过来,邪魅地问道:“你好像,很在意这东西?”那男孩平静的表情终于充满了愤怒,他扑身向前,想去夺回那枚扳指,可双腿本是残疾,一个不稳就这么摔到了地上。“原来你还是小哑巴啊!还真是有趣。那不如我把这扳指还给你,你跟我走,如何?”说完那红衣人笑着将那男孩从地上拎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满眼怒火的他。一个转身,便抱着他冲出了帐篷,妖红的光影灵光闪现,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一章 彼岸花开(3)——————阴暗的地底。有一条暗河在静静地流淌。......“姐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罗儿回来了,罗儿累吗?”“不累!看见姐姐什么都不累了。姐姐你这一走又是半年,可想死罗儿了!”——————暗夜冥,这世间最绝美的女子,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不仅美,还是这世间最温柔善良的女子,一双玉手从未沾过鲜血。她常说,暗河心法,至阴至毒,杀人于无形,可若能控制住这心法,用于治病救人,却是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上等良药,还病痛百姓以健康极乐。于是,她便常年化成乔装为医者,悬壶济世。——————“罗儿,你抱的是谁?”“还不是那老东西,又让我去杀人。我一看居然是个小屁孩,姐姐你说让罗儿如何动手?”暗夜冥温柔一笑:“难道罗儿也动了恻隐之心?”暗夜罗将睡着的男孩放到床榻上,一边撅着嘴,邪魅地笑:“我可没有。”“你呀,从小就嘴硬。”暗夜罗嘿嘿一笑,不管在人前他是如何的杀人如麻,可到了暗夜冥面前,他也就是一个温顺乖巧的小绵羊。“姐姐你帮我看看他,我把他抱回来的路上,发现他好像中了毒。”——————暗夜冥走进那男孩,两指置于他手腕的脉搏间。“是中毒了,很慢性的一种毒,应该有几年了。”暗夜罗问道:“可又解吗?”暗夜冥沉默,眉头一皱。“那他还可以活多久?”暗夜冥叹气:“若不解毒,不出半年吧......”暗夜罗一脸疑问,越想越憋气。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不过才四五岁,一身的残疾不说,还被人下了好几年的毒,今日居然连自己的师父都想要了他的命。——————暗夜冥望着暗夜罗,眼波如秋水般静静流淌:“罗儿,你想救他吗?”暗夜罗沉默片刻,说道:“就算要取他的命,我也要先救活他,让他安安好好地长大,再堂堂正正地站在我的面前,和我一决高下。”暗夜冥轻笑摇头:“罗儿就是嘴硬!”暗夜罗拉着她的手:“姐姐你有办法能把他这毒解了吗?”——————暗夜冥思索许久,说道:“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就只有幽冥花了!”暗夜罗问道:“幽冥花?我从未听说过。”暗夜冥柔声道:“罗儿,你可知这天上银雪,人间烈火,冥界暗河是从何而来吗?世人都以为我暗河宫最厉害的便是心法幻术,可不知这暗河之水是世间至阴至邪之水,而这水源头生长着的幽冥花才是世间无价之宝。此花,中毒之人服用能消毒解毒,绝症之人服用能起死回生,无病之人服用更是能功力大增。”——————幽冥花。生在在冥界忘川彼岸的血一样绚烂鲜红的花。只长在最阴暗潮湿的地底,由暗河之水浇灌而成。十年一生叶,二十年一开花。花开便无叶,叶生则无花。——————“姐姐,那我们去把这花找来啊!”“罗儿,这花二十年才一开花,还得等一个月呢!你看你就陪他一个月,可好?”暗夜罗邪魅一笑,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从见这男孩第一面开始,他就实实在在的喜欢上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纯粹的人,眼睛里仿佛藏着整个星辰大海,看一眼便觉得美好无比。——————“姐姐,那你有办法能让他耳朵能听见,双腿能走吗?”“有是有,就是姐姐做不到。”“为什么?”“因为,这样的功力,必须要结合暗河第九重心法和相当霸道的内力才能治好他已经断裂的双腿,而且运功时对自身伤害极大。你知道的,姐姐不喜欢那第九重的。”——————暗夜罗沉默,如今他也刚刚练到暗河心法第八重,便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而第九重就意味着要一朝成魔,便永远断情绝爱,不能享常人之寿,不能育常人之子。暗夜冥抚摸着暗夜罗的脑袋,眼里有春水般的温柔:“罗儿,你能救他一命已是胜造七级浮屠了。人各有命,莫要强求。”
第一章 彼岸花开(4)——————“你不会说话,总会写字吧?来,把你的名字写下来。”......这已经是回来的第二十日,暗夜罗一直尝试着用各种方法同他讲话。可是无论怎么做,这小男孩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犹如死灰。可暗夜罗本是多么的心高气傲,哪里是愿意在一个屁大点的孩子面前屈膝迁就的人。可这孩子,从他放弃杀他的那一刻,他便觉得这命就该是他的,哪怕他周身残疾、满身病痛,还对他冷眼相待。他一贯杀人如麻,平生第一次学着怎样去照顾一个人,怎样对待着这个脆弱幼小的生命。——————他邪魅一笑,随即拿起笔,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大大的暗夜罗三个字。“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名字。”那男孩望着纸上的字,充满了疑惑,他还太小,应该还看不懂这么复杂的字。于是暗夜罗便用笔将暗夜两字生生划去,就留下一个罗字。“记住了吗?这念罗!好了,该你了。”说完那笔就递到了男孩的面前,可男孩还是未动,脸上隐隐藏着怒气。可暗夜罗是何人?是明知不可为,偏偏为之的一种人,越是抵抗,越是不愿,心中的斗志便越强烈。——————“你能不能听话一点?”绝美阴邪的笑容在嘴角间慢慢展开,他伸出手指抓住男孩的手,做出要将白玉扳指取下的姿势。那男孩果然愤怒犹然,将他手一把推开,一脸惊恐地握着那枚扳指,生怕又被抢走了去。暗夜罗将笔又递了过去,一只手撑着头,笑着凝视着男孩。男孩终是明白了,提起笔开始在纸上写。玉。暗夜罗发出一阵阵长笑,果然人如其名,不仅生的好看,连名字也如此好听。“玉......阿玉?小玉?玉儿......还是玉儿好听,就叫你玉儿了!”——————男孩望着眼前这个笑如鬼魅的人,一身妖红的衣裳刺得他眼睛都快睁不起来了。这人不停的说着话 ,可他什么都听不见,更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只能任由他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比西划东。自从当日被抓到了这黑暗的地底,他就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或许说,他想死。自从两年前从马上摔下来断了双腿时,他就已经生不如死了,活着也是苟延残喘,只不过他还有疼爱他的父皇,所以便渐渐习惯了轮椅上的日子。可没想到,父皇刚刚给他过完五岁的生日,就将他送离了皇宫,临行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留了母妃的白玉扳指给他。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只是发现,连日来不停的赶路,他离熟悉的皇宫越来越远,或许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吧!——————“玉儿弟弟,来,吃个果子。”暗夜罗拿着盘中的野果像男孩递过去,想必也是饿了,男孩接过野果便深深啃了一大口......好酸!!!不仅酸,还涩涩的,男孩咽着野果,满脸痛苦,眉头不禁紧锁住。他虽身有残疾,可也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这种酸涩之物他还是生平第一次吃到,越发觉得难以下咽。看着男孩那痛苦皱眉的表情,暗夜罗甚是开心:“原来玉儿弟弟竟是富家出身,想必没吃过这山间野味吧?!”——————暗夜罗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眼前之人,他不知其来历,不知其身世,甚至全名他都不曾知道。只觉得他太过凄惨,惹人疼惜,可脸上还挂着一股不肯屈服的倔强。那沉静如水的表情里,每当他怒一下、惊一下、蹙眉一下、甚至恐惧一下,他都觉得兴奋非常,越发兴致勃勃,想继续一探究竟。“玉儿弟弟,这是你罗儿哥哥珍藏许久的梅花酥,给你吃吧!”......
第一章 彼岸花开(5)——————三十日。幽冥花开的日子。姐弟二人带着男孩,一路顺着暗河向源头行去。这暗河水真不愧是世间至阴至邪之物,潺潺水流、粼粼波光、团团水雾,美得让人心醉,可一旦靠近它,便会觉得阴冷鬼邪,凛若冰霜。“不好!幽冥花......被人偷走了!”暗夜冥望着水源处的绿盘石,那便是幽冥花的栖息之地,一月之前她还来检查过,那时还有一株含苞待放的幽冥,而如今却是空空如也。——————暗夜罗怒道:“什么?!是谁能进入到我暗河宫,偷走幽冥花?”暗夜冥蹙眉,眼里有片刻的闪离:“我,我......我不知道。”“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暗夜罗愤怒非常,不仅仅是因为有人悄然闯进暗河宫却无人察觉,还因为这世间独有的一株幽冥花就这样被生生夺去。难道,这孩子当真没有救了吗......——————“姐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事已至此,救人要紧。我先运功试试吧!”暗夜冥随即翻转掌心,默念心法,开始凝聚起内力来,可运功不到半刻,身子就猛的晃动起来,瞬间面色苍白。暗夜罗扶住她,惊道:“姐姐,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暗夜冥低下头,叹道:“对不起,罗儿,姐姐救不了他了......”“为什么?”“因为......姐姐已经怀有身孕了,无法运功了。”“身孕?你......姐姐你......怎么?”——————暗夜罗瞬间惊愕住,他看着暗夜冥的小腹,纤细的腰肢确实略微凸起,他不敢相信,不过就是短短半年的时间未见,怎么会?!暗夜冥,不仅是从小将他养大的亲人,还是他在这世间最重要的人,他将她视为生命,是他存在的意义。她在他心里是最完美的人,他一直认为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她,除了自己......——————他眼中欲毁灭一切的愤怒:“是谁?到底是谁将你糟蹋了?你说,我马上杀了他!”暗夜冥被惊住:“不!罗儿,姐姐和他是两情相悦,姐姐是自愿的。”暗夜罗已是五官颤抖:“既是两情相悦,为何不明媒正娶?!”“罗儿,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懂。”“姐姐!你是罗儿最喜欢的姐姐,你在罗儿心里便是这天上的星星,我不允许!不允许!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不然我马上死在你面前!”——————暗夜罗已是双目红如喷火,邪美的容貌亦开始变得扭曲,泪水自双眼滑落下来。那泪。竟是血一样的红色!暗夜冥瘫倒在地上,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悲切地哀道:“罗儿,不要!不要......不要......”“到底——是——谁?!”......暗夜冥终究还是妥协了,她强忍着眼泪。“战飞天。”
第一章 彼岸花开(6)——————暮色苍茫,明月西沉。烈火山庄外。激烈争斗中,隐见刀光剑影,杀气折腾,两人已经来回过了一百多招,却未分胜负。——————暗夜罗邪笑道:“战飞天,我似乎小瞧你了!”随即便挥舞长袖,一股股浓雾尘起飞扬,带着腥红的杀气,遮挡住了整个阳光。当他决定要杀一个人时,是绝没有半分迟疑的。他要的,便是他死。可这一刻——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更强大的阴诡之力。暗夜罗毫无防备、退无可退,身子向地面坠去,胸口震痛,喷涌而出的鲜血浸满了他的红裳,血和衣裳融为一体。 ——————这,这不是那烈焰精纯的烈火拳!这股阴冷鬼魅的内力,是他最熟悉的暗河心法,还带着,那股冰冷的至阴至邪之气。他震怒:“堂堂武林第一世家,居然偷学我暗河心法?”不对!还有哪里不对!光靠心法,他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那股冰冷阴邪之气,来自他最熟悉的暗河之水。......——————“原来,竟然是你,偷走了幽冥花!”暗夜罗愤怒巨吼,浑身颤抖,眼前之人,已经一次次刷新了他的底线,他势必要杀之而后快。天地之间,风云变色。漫天的流火,聚散开来。那流火,红的刺眼,魅的鬼邪。不过就是弹指之间,他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罗儿!不!不要!”那个温柔熟悉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她一阵悲悯,她苦苦哀求,泪水划过她倾城绝美的脸颊,暗夜罗已经濒临疯狂。“姐姐!他在利用你!是他偷了幽冥花,还有心法,姐姐你看清楚啊!”“罗儿,对不起......姐姐都知道,是姐姐对不起你......”他不可思议,流出了血红的泪水,狂吼道:“为什么?”她温柔地抚上他的额心,她的眼神哀怜不舍,缠绵着万般柔情:“罗儿,当你以后真正的爱上一个人,你就会懂,为他做任何事,都是值得。”......——————他冷笑,他不懂。这不是爱,这是人世间最毒的毒药。这样的情爱,不要了也罢!——————暗夜罗缓缓抬起头站起身来,双脚离开地面,慢慢漂浮在空中,那神情,不是刚刚的愤怒和悲伤,而是无边无际的冰冷,或许更是极致的绝望。那寒意浸透到了暗夜冥的骨髓里,她不停地悲吼。“罗儿!不要!”不要,不要突破那第九重!不要,不要成魔!可她却无力阻拦。——————天地风起云涌,天空变成极深的红色,刹那间地动山摇,风声呜咽,不知在为谁哭泣,又在为谁悲悯。暗夜罗周身散发着暗红的光晕,眉心出现一道殷红的光亮,身体的表面仿佛撕裂开来,散于风中,凝聚成一团血影。终是,破了这断情绝爱的九重心法。终是,一念成魔。——————那血影,馥郁靡丽,犹如开到极盛的花盏,却又孤独清冷、遗世苍然。那红光,带着绝望、孤独的魅惑,却又叫人冷到骨子里去,仿佛一眼望到了世界尽头。暗夜罗低垂着眼眸,开口轻唤,声音带着巨大空旷的回音,漫漫回荡在天际中。“战飞天,今日我不杀你,待这孩子出生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第一章 彼岸花开(7)——————深深的地底。终年见不到阳光。——————暗夜罗瘫倒在暗河旁,任由这阴冷的河水浸湿自己的全身,换取片刻的冷静。他的双目像一把火焰在燃烧,血红的泪水流下来,刺痛着他的心脏。那是深入骨髓的仇恨,和深不见底的绝望。暗夜罗凝望着自己的手掌,已没有了血色,徒剩苍白,勿隐勿现,他的身体已经融进了这红光血影之中,天地之间,他竟可以瞬息万变、来去自如。呵呵,不愧是断情绝爱的心法,确实霸道!——————他闭上眼,平息着喷涌而上的怒火。那最后一刻,他还是放弃了。这人世间,他最不能伤害的,就是暗夜冥。事已至此,唯有等她顺利生产,再行决断。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杀了战飞天,以泄心头之恨。——————“二哥,你受伤了!”十四岁的暗夜绝,一袭黑纱而至。暗夜罗,是她此生唯一的挚爱。暗夜冥,是她从小到大的噩梦。 暗夜冥美丽温柔、善良聪慧,她就像一个仙女,让无数人痴迷倾倒。在父母、在暗夜罗的心里、眼里,就只有暗夜冥的存在,从来就没有她。而今日,她爱的人却为了他所爱之人受了很重的伤,伤到了心里,伤到了骨髓。她暗自发誓,定要一生一世守在他身边。——————“二哥,你跟我来。”......暗夜罗被她带到了暗河水源头,她开心雀跃地告诉他,她发现了另一株幽冥,就在那盘石背后,因为较小,她也是寻觅之后才找到。暗夜罗缓缓睁开眼,眼里是一片空洞,他静静地看着,原来就在那绿盘石的夹缝背后,居然还有一株盛开的幽冥花,花开如龙爪,花红如火焰。这花体积不大,又长在缝隙中,因此那日他和暗夜冥都没有发现,如今它已然灼灼盛开。——————暗夜罗轻轻摘下,捧在掌心,视如珍宝。暗夜绝满含热泪:“二哥,快吃了它,这花既能疗伤,还能功力大增啊!”静止的沉默。她以为他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于是又离得近一些:“二哥,这可真是最后一株幽冥了!这花十年一生叶,二十年一开花,下一次就要等二十年之后了。快吃了吧!”......暗夜罗凝望着手上这一株幽冥。姐姐曾告诉他,这是世间无价之宝,中毒之人服用能消毒解毒,绝症之人服用能起死回生,无病之人服用更是能功力大增。所以那个男人,才会利用她的善良和感情,骗取了这份世间珍宝。暗夜罗仰天狂吼,面色苍白如鬼。多么可笑!在他眼里,这世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比过她的一颦一笑。可有人,却如此不懂得珍惜。——————这花似血似荼,像是在悲哀中起舞,又像是在绝望中重生。他竟然觉得,这花像极了此刻的自己。——————......“二哥,你要去哪?你快吃了它吧!”“不用你管。”暗夜绝急吼:“二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留不住他的!”他停住了脚步:“为何?”“他是七皇子,是玉妃的儿子。你知道的,我们暗河宫这么多年以来听命的谁?背后倚仗的又是谁!若是被师傅知道你不杀他反而要救他,他绝不会饶你。”——————暗夜罗狂笑一声,随即消失变成一抹血影,半刻之后,又幻化在暗夜绝的面前:“你以为这世间,还有谁可以阻止我?”暗夜绝惊怔住:“二哥,你......你已经练成魔了?”“昭告天下武林,暗河宫从此只听命我暗夜罗一人。以后我想如何,便如何!没有人再能支配我!”“可是师傅......”“这么多年,我为他杀人夺命,该还的恩情已经还清了!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来纠缠我。”
第一章 彼岸花开(8)——————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玉儿就坐在他的床榻上,还是一样面目表情,若有所思地玩弄着那枚白玉扳指。见他走过来,便慌忙地将扳指藏在衣服内侧里,一脸警惕地望着他。暗夜罗嘴角咧开一丝苦涩的笑,原来在这个小不点的眼中,自己就是这样的恐怖可怕,避之不及,又何况她呢?——————他细细打量着他,目光停留在他小小的手指上,住了一个月,小玉儿的指甲渐渐长长了,这地宫终年见不得阳光,指甲里都可以看见黑黝黝的污渍。他轻声叹气,这样的污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样干净纯粹的人身上的。他将小玉儿抱在腿上,抓住他的手指,拿了一把小刀出来,小玉儿立即挣扎起来,横眉怒目,挥动着小拳头打在他的胸脯上。或许是因为全身阴魔之力未退,异常敏感,这样小的力气竟然能将他全身的怒火点燃。——————他暴怒。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他瞬间面目狰狞,五官扭曲,掐住了小玉儿的脖子,满眼冲血。“不要再反抗我!!!”——————小玉儿愣住,眼里却没有恐惧,就只是瞪着眼睛倔强地望着面如鬼厉的他,那冰冷的手掌置于他小小的脖颈间,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他也被自己这股戾气所惊怔住,瞬间放开了手,这股汹涌的霸气内力,他还没有完全适应,他闭上眼,平稳着呼吸。——————“对不起,跟你没关系的,是罗儿哥哥不好。”暗夜罗沉郁下来,眼里拢出了一行行沉痛的血泪,他开始暴风哭泣,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他将头微微侧到一旁,把脸埋在双掌里,他怕这鲜红的血泪会吓坏了他。一只小小的手指伸过来,触摸着他眉心的朱砂,来回地轻抚着。他缓缓抬起头,是小玉儿,满是疑虑地望着他额心的朱砂。是呀,这便是成魔的标志,一日前才长出来的,就像一朵妖异的鲜花绽放在眉间。——————他柔软的指尖触在他的额心,冰冰凉凉的,那小小的力量像一首安眠曲,渐渐平息着他的怒火和悲伤。他望着小玉儿的眼睛,清如月映澄塘,皎似月射寒江。 他又想起了那双他挚爱的双眸,她的眼睛,也是如这般秋水涟漪、清澈透明,温柔地抚上他的额心,对他说,罗儿,当你以后真正爱上一个人,你才会懂......——————他拿起小刀开始打磨小玉儿的指甲,就像小时候姐姐给他打磨指甲一样。“玉儿,你是男孩子,指甲长了就不干净了,握笔写字也不方便。”他苦笑,他忘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也不会回应他,不过也好,这些伤心之事他也不知说给谁人听。他将小玉儿的每个指甲都被修得很短,指甲边缘的毛刺也被她打磨得十分圆润。他微笑地打量着他的小指头:“玉儿你看,男孩子的指甲要短而有力才清爽好看。” ——————小玉儿冲着他点了点头。他展颜一笑,这么多的日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放下防备对他做出这么友好的姿势。随即小玉儿从怀里掏出一块梅花酥递给他,他望着那梅花酥,那还是几日前暗夜冥亲手做给他的,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他笑了笑,将掌中的幽冥花递到男孩的面前。“玉儿,我吃你给我的,你在尝尝我为你找到的,好吗?”这世上,最后的一株幽冥啊!无数人神之以往、煞费苦心想要得到。可在暗夜罗的眼里,若不是能救他一命,这花跟其他平凡普通的花绝没有两样。——————小玉儿愣了愣,他望着这株妖艳奇异的花朵,如火焰一般璀璨,和暗夜罗的衣裳是同一个颜色。其实,他是很不喜欢这么艳俗的颜色的,从小他就喜欢青色,喜欢素食。这人苍白如魑、阴冷如魉,全身都散发着地狱一般的颓废,可在他眼中,竟可以看出深不见底的悲伤。——————小玉儿一直迟疑地望着那花,不明所以。暗夜罗已经没有太多的耐心了,他将幽冥幻化成一颗药丸强行塞进了小玉儿的嘴里。“听话,吃吧!不吃的话,你活不了多久了......你这命可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便不可以死。”他见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吞下,这幽冥的功效毕竟太强,他还太小一时难以承受,全身变得滚烫起来,瞬间已经全身浸湿,颤抖起来。他翻转掌心,将一股股冰凉的真气输送到他的身体里,渐渐地,小玉儿在他怀里睡着了。——————他长吁了一口气,自嘲道:“也不知道是你可怜,还是我更可怜......”小玉儿睡着了,双目柔和地闭着,嘴唇朱红,面颊有淡淡的神采。 “你不要再回皇宫了,那里想害你的人太多了,也不要去烈火山庄,罗儿哥哥恨极了那里的人。以后就陪着罗儿哥哥,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好吗?”......“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第一章 彼岸花开(9)——————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终于到了约定的日子。这一晚,无风无月。当暗夜罗赶到烈火山庄的时候,暗夜冥已经离去,难产而死,身边只留下一个男婴。他悲痛欲绝,哭声震破了天际。这个他从小爱到大的人啊,在这世上他最亲最爱的人啊,就这样撒手人寰,离他而去。——————战飞天并没有逃,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说临死前最后的请求,放过烈火山庄和那个孩子,此事因他一人而起,因由他一人承担。暗夜罗勒紧了他的脖子,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若不是他,他就不会失去他至亲至爱之人,不会受这心如刀绞之痛。“就这样杀了你,简直太便宜你了!”顷刻之间,漫天的流火,又一次点亮了整个夜空。他指着一旁的烈明镜说:“烈大庄主,你好兄弟的命和你全庄弟子的命,你自己来选!”——————杀人诛心。他要的便是如此。她死了,他再也不是她的那个桀骜不驯、狂傲不羁的罗儿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连死都不会放过眼前之人的魔鬼。——————他看见烈明镜用长剑刺穿了战飞天的心脏,他仰天狂笑,武林世家?名门正派?不过如此。他取下暗夜冥头上的梅花簪,那是曾经他亲手送给她的。他将梅花花心凹槽里的蓝宝石取下来,弹手一挥,镶进了男婴的耳垂里。他抱住男婴,就在他起身离开之时,有人从天而降挡住了他的前路。——————白衣如雪。 光芒耀眼。 这人置于茫茫飞雪中,柔软雪白的斗篷遮掩住他的面容,只看见优美绝艳的双唇,勾魂摄魄。 周围是晶莹璀璨的光亮,照得那人玲珑剔透的,强烈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你是何人?”“天上银雪。”——————银雪,传说中的缥缈仙人,无人见过,他只听师父提过,百年前他叛出缥缈派,转投暗河宫,有过一段杀人噬血的过往,可后来却因为一个女人又叛逃了暗河宫,在缥缈山下长跪不起,乞求重修仙道。呵呵,无信无义之人。他邪魅一笑:“真是久仰大名。”“放下孩子,饶你不死!”“那要看看你的本事!”数以万计的流火,喷涌而出,却在下一秒被漫天的雪花冰封住。那人,仿佛就是这雪幻化而成,可以操控这天地之气。——————混战开始。两人各有所长,回来过招,出手又快又狠,暗夜罗被围在茫茫冰雪之中,退无可退,攻无可破,只能用自己的心法对抗这股强大的仙力。不过就是转瞬之间,银雪便趁他不备,抢过了他怀中的男婴,他震怒,随即想强行突破。可一旦自乱阵脚,便回给对手可乘之机。就在下一秒,银雪便夺过了他手中的梅花簪,刺进了他的眉心。——————鲜血喷涌而出。烈焰焚烧般的剧痛,自眉心重穴撕裂而下! 暗夜罗大痛,震身而立,血红衣裳激烈怒扬,他面色惨白,反手拔下刺入自己额中的利器! 这人,居然用他最心爱之物,刺进了他的重穴!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幻化成一抹血影,消失在天际中。——————银雪转过身,将男婴交给烈明镜:“告诉我,暗夜冥真正生下的女婴在何处?”烈明镜叩谢大恩,将他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银雪看着那女婴,对烈明镜说,暗夜罗被他伤到了重穴,至少要闭关养伤二十年,二十年之后暗夜罗定会回来复仇,到那时他就会回来,带走女婴。
第一章 彼岸花开(10)——————暗夜罗剧痛不已,跌跌撞撞回到了暗河宫,他必须马上去往更深的地底闭关,那里的至阴至邪之气,可以帮他养伤,半刻都不能再等。他要带上小玉儿,可寻遍了地宫每一处角落,都没有找到,他发了疯,眉心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快要站立不住。“玉儿!玉儿!你在哪儿?”“二哥,你怎么了?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玉儿呢?!”——————暗夜绝闪烁双眼:“他......他......”暗夜罗巨吼:“你把他怎么了?”她垂头,低声说道:“二哥,你走之后朝廷派来了军队,将我们暗河宫围了个遍,我们现在势单力薄,我没有办法......只能把他交出去了!”他暴怒,一记耳光将她打翻在地上:“你是不是活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世间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了吗?”她全身颤抖:“二哥是我错了,我求你别生气了,你受伤了赶紧闭关吧!他走了,我还在!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眉心的剧痛和心中喷涌而出的怒火,让暗夜罗濒临崩溃的边缘。“暗夜绝!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点的血亲,你早就没命了!”她急吼:“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没有一个小孩子重要吗?”他冷笑:“被你说中了。”暗夜绝无助地望着他的双眼,那瞳孔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她跪在地上,悲道:“二哥,我求你了!你先闭关养伤好不好,等你出关,我再把他给你找回来好吗?我发誓,我会让他完好无损回来!”......——————暗夜绝不敢告诉暗夜罗,她是因为嫉妒才将小玉儿送走。好不容易暗夜冥走了,她以为他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了,没想到这样从天而降的一个孩子,又要将她仅存的希望给夺取。是她,故意放出了七皇子被暗河宫抓走的消息,引来了朝廷的人马。趁暗夜罗离开之后,便将小玉儿交了出去。她更不敢告诉他,她还给小玉儿吃下了“遗忘”,这半年的光阴会在他脑中变成一片空白,也不会再记得暗夜罗是谁。对不起,二哥,我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暗夜罗悲彻心扉,眉心喷涌而出的热血与他眼中的血泪融为一体,流淌在他的红裳上。原来,命运从不肯怜悯过他。连最后一丝卑微的希望也要被生生夺去。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如果再不幽静闭关运功,他马上就会经脉齐断,灰飞烟灭。罢了!也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我闭关之后,盯住朝廷和烈火山庄,用尽一切方法秘密扩招弟子,将眼线散播出去。还有,如果让我知道,你再敢动他的心思,不要怪我不念兄妹之情。”......——————这一夜,暗夜冥和战飞天死了,暗夜罗受到了重伤,开始了漫长而寂寞的幽闭岁月,暗河宫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而半年前被暗夜罗掳走的七皇子玉自寒,顺利解救出来之后送到了烈火山庄,昏迷三天三夜才苏醒过来,而他,再也想不起这半年所发生的一切。——————时间,终是按着既定的轨道在运行。没有人知道,那个青衣布衫的小男孩,有过一段生活在暗河地底的岁月。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人给他吃下过,这世间最后一株幽冥花。更没有人知道,在那幽深绝望的暗宫地底,还有一个人,在静静地等待着他回来。——————他终是属于阳光的那一面。他终是朝着他的命运一天一天的长大。他终是遇见了那一个教会他读唇语、教会他说话的,红裳似火的女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深深地爱上了那一抹烈焰般的红色,像是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呼唤,越靠近,越沉迷,越无法自拔。————————————彼岸花,开彼岸。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不得相见。佛曰: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那一刻,遇见你,便是我命里的劫数,无药可救,无路可退,无处可逃......斗转星移,我会一直等。你终会想起,我依旧沉沦。
第二章 山有木兮(1)——————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十九年后。——————随着暗河组织人间蒸发之后,烈火山庄在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了对手。而山庄势力的日益壮大,世人都只知这人间烈火的威力,都忘了冥界暗河为何物,烈火山庄就等于天下武林,连朝廷都要觊觎三分。
传说,烈火山庄庄主烈明镜共有三个弟子。
大弟子战枫,幽发碧眼,常穿深蓝布衣,手握一把天命刀,三年前开始接管山庄事务,江湖传言他将是下一任庄主的继承人。三弟子姬惊雷,目若流星,心直口快,一双流星锤使得轻盈如风,在江湖上也素有侠名。而二弟子玉自寒,人如其名,常年隐居山庄,很少行走江湖,世人只知他自幼双耳失聪,双腿残疾,常穿青衫,左手一枚羊脂白玉扳指。——————四月的夜。品花楼。千盏灯笼齐点。
——————雕花方桌旁坐着一男一女。
那女子,一袭烈焰红裳,笑颜如花。而身旁的男子,一身青色布衣,容貌清俊,温润如玉,只是他却坐在一辆木轮椅上,似有残疾。他的手干净白皙,连指甲都打磨得光滑圆润。那女子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师兄,你说让爹知道,你这堂堂烈火山庄的玉少爷居然陪我一起逛青楼,他会不会笑话你?”那男子淡淡一笑,眉宇间有温玉的光华。那女子笑吟吟地说:“那师兄等我一会儿看完这天下第一美人到底长什么模样,我就跟你回山庄!”......——————玉自寒满眼宠溺地望着他的小师妹烈如歌,从小到大,他总是拿她没有办法,她想要的,她想做的,他都会给她,随她。这是一种隐藏在血液中的暗恋,他爱了她很多很多年,却没有让她知道。因为他有残缺,他觉得配不上她,还因为她心里的人,不是他。——————琴声响起,雪花飘舞。那雪衣男子缓缓而下,带着风华绝代的光芒,和超脱凡尘的惊艳绝美。那男子用玉葱般的食指指向他身旁的如歌,笑而轻唤:“此生,我要她做我的主人。”......——————夜深,亭外。四目相对的两人。一人白衣如雪,一人青衣如玉。玉自寒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打量眼前之人,以他的观察,这人绝不是临时起意要跟定如歌回山庄,他望向她的眼神里藏着沉浸许久的期盼和决心。他开门见山:“公子究竟意欲何为?”“为了找回一段曾经的感情。”“可我师妹与你素不相识。”银雪微微闭眼:“如果是她忘了呢?”......玉自寒语气沉静:“若真忘了,又何必纠缠。”银雪淡淡一笑:“那你呢?你可曾忘记过什么?”“不曾。”“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玉自寒静默。——————银雪随即幻化出一束火种,飘拂在玉自寒的面前。“还记得这是什么吗?”玉自寒望着那火种,不明所以。他觉得银雪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他不像这尘世之人,他分明有备而来,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中。而且他像是知道他很多事,又一直故弄玄虚。银雪轻声细语:“这是流火。这是世间最美丽,也是最邪恶的东西。”......
第二章 山有木兮(2)——————次日,清晨。烈火山庄外。如歌在马车里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一脸愁容地望着玉自寒:“师兄,我看起来还好吗?”玉自寒轻笑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给她一个安心。如歌心里一酸,趴在玉自寒的膝头,小声哭泣起来:“师兄,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明明他就不爱我,可这么多年,我还不肯放弃。”——————他沉默叹息,为她轻拭泪珠,眼里有似水柔情。从小,她便喜欢趴在他的膝头,对着他说话,刚开始是为了教他读唇语,后来她渐渐长大,他也慢慢能“听”懂之后,她便常常将自己的心事说与他听,说那些懵懂的、悸动的少女之心。他喜欢听她说这些心事,哪怕这些心事,从来都是因为另一个人,另一个喜欢穿着幽蓝布衣的,在她眼里如英雄一般的男人。——————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那种相思不得之苦,可无论如何,只要她喜欢,就好。他原以为她和他会在山庄里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可就在两年之前,就在烈明镜将如歌许配给战枫之时,战枫不但当众拒绝,一夜之间还对如歌的态度冷若冰霜。烈火山庄的大小姐生平第一次受到了这样大的委屈,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浪迹江湖,而玉自寒也苦苦寻找了她两年。而如今,既已回来,该面对的终将要面对。......——————崖壁边。一条瀑布垂直而下。水汽蒙蒙,珠玑四溅,带千均之力,挟万马之狂。那人伫立在水瀑中,阳光勾勒出他雄美健硕的身躯,黯蓝色的卷发披散着,右耳的幽蓝宝石在凌乱的湿发间幽幽闪光。
——————见他持刀练功,玉自寒便叫住了身后的玄璜,自己推着轮椅来到他的背后。战枫没有回头,但听见了那木轮椅发出的熟悉轱辘声,嘴角咧开一丝微笑,伫立片刻之后,他骤然转身,将手中的天命刀飞击出去,带着裂空风声,击向玉自寒的面门。这招毫无章法,就像是一个挑衅,也算是两人之间默契的“见面礼”。玉自寒早有准备,自小这人便是如此逼自己和他比武分高下,虽说他失聪,行动又不便,可时间久了,敏锐度和觉察力自然也练出来了。——————那刀裂空而来之时,便戛然定住!冷气森森的天命刀,被一枝春天的柳梢死死缠在半空中。玉自寒使出了他的随身兵器,三丈软鞭“春风绿柳”,这兵器世人只听过可无人见过,一来他常年隐居,很少出入江湖。二来他身份特殊,随身侍卫都是世间的绝顶高手,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亲自出手。——————战枫的深蓝布衣被水浸湿,眼见玉自寒抢过他的天命,似是很满意,不躲不闪:“你回来了。”玉自寒抖然放手一落,那软鞭忽而兜转,被鞭梢缠住的天命竟原路飞转回去,被战枫眼疾手快所擒住。玉自寒的语气听似平淡,却又不怒自威的气势:“我有话问你。”“好啊,先打赢我再说!”
第二章 山有木兮(3)——————战枫手握天命,再次迎面而来,快如闪电,速如疾风。霎时间,刀光、鞭影,上下翻飞,相击作响,如银蛇飞舞,使人眼光撩乱。刀者,乃百兵之王,以力胜,以巧破。而鞭,恰恰轻灵飘逸,专克刀剑棍棒所长。  两人就这样来回过招两个时辰,也难分胜负。......“玉师弟,两年不见,你的武艺精进不少了。”玉自寒收起软鞭,微微蹙眉:“战枫,我把歌儿带回来了......”——————战枫一怔,收起笑容:“你想问什么?”“为何不愿娶她?”“你真想知道?”“是。”“陪我去老地方,我便告诉你。”玉自寒眉头紧锁,却无可奈何,他对战枫略微点头,转头不再看他。战枫莞尔一笑,走向他的身后,推着木轮椅,向池塘走去。——————满塘的莲荷。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洒下。一艘小舟,静静的停靠在平静无波的池水中。——————玉自寒望着那小舟,默默出神。小时候,每当做完功课练完武功,或是谁惹师父生气了,他们师兄妹四人便会悄悄躲进这小舟,划向池中央,舟窄仓小,所以很难被发现。起初,他不愿这样瞎闹,总是在岸边静静地看着他们,后来,如歌总是对他软磨硬泡,他也就妥协了。他们每次在小舟里都玩到很晚才会回去,有时候玩过头睡着了,第二天被师父发现,总要被狠狠责备一番。每次,战枫都是挺身而出的那个人,护着他的师弟师妹,视死如归地站在烈明镜面前,说都是他逼迫他们上的船。他自是免不了一顿挨骂和责罚,可算是屁股被打开了花,他还是咬着牙,笑着说,我是大师兄嘛,怎么能让你们挨打呢......可是这样忠肝义胆的战枫,这几年却变得越来越冷默,越来越敌视周围的一切。——————战枫将玉自寒从轮椅上抱起来,一个飞身便上了小舟,与他迎面而坐。小舟缓缓而行至水中央,满塘的莲荷将小舟紧紧包裹,残阳照下来,好似一幅水墨晕染的山水画。这样的暖意似乎久违了许久,战枫闭上眼,安然地躺下来,唤起了诗。“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夜幕降临,玉自寒有些累了,没“听”清战枫说的话,清俊的面容染着淡淡的倦容。“你在说什么,我没看见。”战枫仰起头,苦笑道:“没什么,念诗而已......”——————玉自寒没有理会他,战枫又继续说:“记得小时候夫子授课,每次都是你背的诗词最多,附的解析最好。可每次考试,都是我赢。”玉自寒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把脸侧向一边没有说话,心想那是你赢吗?哪次不是自己让给他,如今倒还得意起来。他回想从小到大,战枫就是一个极好强之人,不管是内力、轻功、武器,所有的他都要最好。若是哪方面不好了,被师傅骂了,他总会一个人关起来憋闷苦练很久很久。姬师弟自小就跟随他,自然什么都听他,如歌喜欢他,自然见不得他伤心难过,可不管他们让与不让,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只有自己,还能略微胜他一筹。由于身份,烈明镜总是会给他最好的照顾,传授给他最好的武功。他的那套“春风绿柳”像是专为战枫的“龙吟天命”而生,所谓以柔克刚,便是如此。所以战枫日日缠着他苦练,直到打赢了才肯善罢甘休,就连平日里学的诗词歌赋也一样不肯半点让步。玉自寒总是不屑与他计较,他本不是好胜之人,而且在寂静无声的世界里待久了之后,很多人事,他总是看得很淡。也或许,在他的心里,从来就只有那一抹红色身影的存在,只要她开心,他便安心,如歌不想战枫输,那自己无论如何都赢不了。
第二章 山有木兮(4)——————战枫仰起头,阳光折射在他深沉幽暗的眼底,掠起一泓亮蓝的火花。“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师兄弟的关系已经疏远了这么多......”玉自寒语重心长:“大师兄,小师妹对你的心思,我们都看在眼里,你若心里没有她,当年何必要种下这一片荷塘?”战枫摇头:“种这荷塘,只是因为这莲荷,像极了我心里的一个人。”“谁?”四目相对,沉默许久。......“予独爱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玉自寒蹙紧眉头,战枫今日很奇怪,老是念一些没头没脑的诗,却又不肯回答他的问题。他厉声道:“你不要再错下去了,不要再伤小师妹和师傅的心了。”战枫语气坚决似有怒气:“玉自寒,你也不要徒劳了。我不会娶小师妹,不是因为我不爱她了,是因为我心里的人,从来不都是她!”......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玉自寒怒目而视,却依然挡不住他眼里温润如玉的光芒。既是如此,又何苦相劝。他挥鞭而出,三丈软鞭顺势缠住池边的栓桩,手起鞭紧,小舟急速向岸边驶回去。那躺下之人从甲板上飞跃而起,立在船头,手中的刀不由分说便向那鞭头劈去,玉自寒退无可退,只能松开手中的软鞭。此时小舟突然没了重心,左右猛烈摇晃起来,玉自寒愤怒望向战枫,你是不是疯了?!——————可下一秒,他就重重地跌入了池水中,池水一瞬间盖住他的身影,他急速下坠。他自小双腿残疾,自然是不会游泳的,只能奋力地扑腾着双臂,可腿上却半分力都使不出来,池底的藤蔓不知何时已将他的左手死死缠住,更加无法动弹。玉自寒张大了嘴,想要喊,可池水不断津入他的喉管,他大口的咳,灌入的水越来越多,越觉得呼吸困难。——————就在他觉得快要窒息的那一刻......一双唇,覆了上来,紧紧锁住了他张开的嘴。他怔住!整个人如遭电光火石之击!冷冽的容颜猛然映入眼帘,黯蓝的发、高挺的鼻、深邃的眼,那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这是他不曾感受过的,来自一个男人的双唇。似吻,却不似吻。——————那人灵巧地撬开他来不及紧咬的牙关,将一股股温热的气流渡给他,一时之间气道顺畅了很多。玉自寒又骇又怒,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渡气,整个人剧烈的抗拒起来,张开嘴一下狠狠的咬在了那人的唇上,浓烈的血腥味霎时间在唇舌间回荡了起来。——————战枫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阴郁,可双唇并没有退却之意,继续将自己的气息渡给他,而一只手死死的按着他的后脑,让他避无可避,霸道的无以复加。片刻之后,他拨出腰间的匕首,将缠住玉自寒左手的藤蔓接连砍断,另一只手将他紧箍在怀,开始向上游去。玉自寒崩溃到了极点,觉得自己还不如淹死在这荷塘里,也好过被他这样相救。这心中怒气实难消除,之前又被灌入了太多的水,他越发瘫软无力,还未上岸,眼前便一片模糊,晕了过去。......
第二章 山有木兮(5)——————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睁开眼,还好,是那个心心念念之人,坐在床边托着下巴,像是凝望他许久,见他醒来终于长吁了口气。
而自己的手,被紧紧握在她温暖的掌中。——————“师兄,你感觉好些了吗?”玉自寒柔声道:“无妨了。”如歌皱住眉,担心地说:“师兄,我知道你事事都为我着想,可是你也要顾及你自己的身子。”玉自寒拍拍她的手,温柔的笑着,不语。
“师兄,我昨夜已经和他说开了......两年了,任性够了,我要放下他,以后我只是他的师妹,他只是我的师兄。”玉自寒的声音很担心:“歌儿......”如歌一脸豁达地笑着:“师兄你放心,既然我努力过,就没有遗憾了。我不会再徒增烦恼,让身边的人因为我而担心难过。”玉自寒温和地抚摸她的头发,他何尝不懂,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歌儿,在我面前不必逞强。”——————如歌微笑地望着玉自寒,他清俊的面容淡若远山,明净的眼中染着些许牵挂。
逞强吗?其实没有,她是真的决定放下了。若一段感情带来的痛苦,远远超出了爱所能承受的重量,当多少的努力都只是徒劳的时候,就会变得没有意义。——————碧玉铃铛摇曳起舞。他知道,是风起了。“歌儿......”玉自寒轻声唤她,拍了拍自己的膝头,如歌会意一笑,躺了下来。她自小便喜欢趴在他的膝头,让他轻抚着自己的头发,觉得那样才能安心,才能慢慢抚平她心里的难过。“师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的手掌轻缓又温柔。“可是在师兄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教会我读语、逼会我说话的小师妹。”玉自寒的声音低沉,虽带着鼻音,可是清远又好听,如歌觉得眼里一阵湿热,心里像灌满了一汪碧水,轻飘飘地,那样温暖。——————烈火山庄。
威严气派的厅堂。
今日,烈明镜特意召集他们师兄妹四人相聚一起,自己的宝贝女儿回来了,自然要好好畅饮一番。多年来,烈明镜一直为了如歌和战枫的婚事殚精竭虑,可无论怎么做,战枫就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人。也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渐渐对他冷漠疏远,他的眼神里总是藏了太多思绪,曾经的师徒之情生出了疏远和隔阂。——————如歌陪着烈明镜坐在上方的一张锦椅上,开心地依偎着他的肩头,聊着这两年她经历各种的江湖趣事,诉说着女儿对父亲的思念之情。战枫和玉自寒分坐在方桌两边,姬惊雷夹在两人中间。从进门那一刻,姬惊雷就发现了诡异尴尬的气氛,虽说他也是个粗枝大叶之人,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两位师兄,他还是知道些脾气秉性的。这两位对面而坐,可谁都不说一句话,也没太抬过头望对方一眼,一个闷头喝酒,一个静静品茶。姬惊雷实是坐立难安,既然两位师兄都心事重重,那自己必定重任在肩。没错,从小他就是缓和气氛的一把好手。——————他调了调坐姿,脸上挂出那熟悉单纯的笑容,分别望向他无比敬爱的两位师兄。“哎呀今日真是难得啊,我们师兄弟好久没这样聚了,一定要不醉不归哈哈哈哈!”......“那个,玉师兄,我听说你昨天落水了,风寒可好些了吗?”......“咦,我说大师兄,你那嘴怎么裂了那么大一个口子?”......语音刚落,四目便齐刷刷地向他怒扫过来,如同当头一棒,不,是两棒!他整个人像石化一般,一个不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可怜的姬惊雷,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再也不敢抬眼,闷头便塞了一大块肉在自己嘴里,说多错多,说多错多......
第二章 山有木兮(6)——————“枫儿、玉儿、惊雷!”烈明镜拂须而笑,脸上狰狞的刀疤也奇异地慈祥起来,众人随即放下碗筷。“一晃,快二十年了。你们都长大了,师傅也老了......这烈火山庄,当年是师父和自己的兄弟赤手空拳打下来的,以后你们也定要相互扶持,切勿心生猜忌,守护好山庄和这天下武林!”如歌笑颜如朝霞:“爹才不老呢!再说,现在武林以都烈火山庄为尊,相安无事,爹就无需担心了。”姬惊雷附和道:“对呀师父,这么多年青龙堂已经遍布天下,还有谁敢和烈火山庄为敌!再说,不是还有大师兄吗?”这几年,自从战枫掌管山庄事务以来,他坚忍冷静的态度,遇事不乱井井有条的能力,就已经令山庄上下赞叹不已,加上他一把天命刀,江湖上也无不臣服。——————战枫并未抬头,一口一口地喝酒,幽蓝的卷发闪着暗光,黯黑的瞳孔里透着冰冷的寒寂。烈明镜凝视着战枫,言语带着危险的气息。“还有,暗河宫。”众人色为之变。战枫紧握着的酒杯微微颤抖了一下,有几滴酒洒了出来。他极力克制着,可眼里扫过的神态,刚好落入了烈明镜的眼中。众人不解,虽说暗河宫与烈火山庄明争暗斗数年,可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暗河宫当年隐出江湖,无人知道原因,而如今的烈火山庄,所下的命令就是天下武林不可违抗的意旨。
——————玉自寒轻蹙眉头,他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师父从来都是铮铮铁骨、光明磊落,是那个傲世天下的武林霸主。这二十年的岁月,他对自己的关心和教导,无疑,相当于是他的第二个父亲。他见证着山庄一天天壮大,可今天,能让师父说出的这个暗河宫,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数日后。午后的竹院,藏着温暖如玉的光辉。十二个穿着官服铠甲的人,气势威武,抬着一辆杏黄软轿,轿帘为黄色软缎,质料绝佳。
他们在静候一个人。——————凉亭,棋盘。玉自寒静静投下最后一颗白子,淡然一笑:“徒儿又输了,果然还是师父厉害。”烈明镜朗声大笑:“玉儿,自小你就聪明懂事,师父怎会不知,你这是故意让师父赢呢!”玉自寒温润一笑:“父皇病重,传我回宫,徒儿不孝,不能常伴师父左右,为师父排忧解难,只希望师父万事可以明哲保身。”“玉儿不必担心师父,只是皇宫朝野不同于江湖险恶,你身为皇子,要更小心才是。”思索片刻之后,玉自寒终于开口。“师父,那暗河宫......很危险吗?”烈明镜神情凝重起来:“是。最近青龙堂查到了不少暗河宫复辟的蛛丝马迹,可能不久之后就会有所行动。”“可若暗河宫是为复仇而来......”烈明镜迟疑半刻,似乎欲言又止:“玉儿,你记住,江湖之事,有果必有因。真真假假,不要用眼睛,要用心去看。”玉自寒点头,不语。——————碧青茶盏。君山银针。茶汽淡淡轻袅。“玉儿,其实师父知道,你从小就喜欢歌儿......”玉自寒怔怔抬起头,他温润的目光里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低下头,苦笑着:“师父,徒儿的腿......”“玉儿,一个人能走多远,不是由腿决定,而是由他的心决定。在师父心里,你一直都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以后切勿妄自菲薄才是。”一阵暖意涌上心头,玉自寒的眼眶渐渐湿润。
第二章 山有木兮(7)——————如歌匆忙赶来,眼里写满了不舍,烈明镜见状,三言两语嘱托完,便径直离开了。她推着木轮椅在长廊处停下,玉自寒沉默安然地坐着,眼神凝重。廊梁上。一挂薄如蝉翼的碧玉铃铛。
轻舞着......随风叮当作响。
如歌站在玉自寒的身后,低下头,心里一阵酸楚:“师兄,我不想让你走......有你在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保护我、相信我、安慰我,我便不会害怕。”玉自寒将她拉到面前,他看不见她的脸,他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如歌缓缓蹲在他的膝前,仰起脑袋:“师兄这一走,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玉自寒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如果可以,他想这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可很多事,他身不由己,无法决定。——————他青衫的衣角轻轻风轻轻仰起,飘过一阵淡雅独有的芝兰气味。他望着那碧玉铃铛,那是小时候她送给他的。她说,那是风的声音。其实,五岁前很多事他都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生来就处在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里,三岁从马上摔下来断了双腿,直到父皇将又聋又残双腿残疾的他送到了烈火山庄。他是那样绝望地对待周围的一切,活着的意义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任何人的交流和靠近都抗拒排斥。而那样敏感又脆弱的、拒人千里之外的他,也只不过是自卑于身躯残疾下的一点点可怜的防备而已。直到那天,穿着一袭红裳的她,笑吟吟向他伸出手,她软硬兼施再加眼泪攻势,逼他答应学读唇语、学讲话,他第一次全心接纳并且用心努力地做,直到做到准确完美。 那是他生命里不曾触及的光亮,如一轮红日,照亮了他冰冷孤寂的角落,那一抹烈焰般的炙热红色,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只看一眼遍再无法忘怀。——————玉自寒笑着凝望她,温润的眼底有光芒流转。“会想我吗?”
如歌大大地点头:“会!我会很想很想你!而且,师兄,如果你不再回烈火山庄的话,我会去洛阳找你,好吗?”
如歌紧紧握住他冰凉的双手,他微笑着点头,眼里仿佛藏了整片汪洋。他突然好想听一听她的声音。他从不曾奢望过命运能够厚待他,他也从不曾奢求过不属于他的一切,即使失去了双腿和听力,他也从不曾怨天尤人。可这一刻,他真的好想能够听见,她的表情是那么可爱,她的声音也一定很动听。她趴下来,紧紧地拥着他的膝头,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这一刻......一种怪异的感觉在玉自寒的心里一闪而过。他猛然侧过头!那烟雾笼罩的竹林深处。一抹邪美鲜红,如地狱鬼魔的红光血影,霎时映入眼帘。那血影犹如开到荼靡的花盏,带着绝望而孤独的魅惑,又像是遗世而独立的苍然,玉自寒瞬间觉得冷到了骨子里,仿佛一眼到达了天涯尽头。红光渐渐消散,幻化出一个红衣的身影,那人长发垂地,眉心有颗殷红的朱砂,血红的衣裳随风而舞。
须臾间,他看见了一个期盼许久的眼神,深深地凝视着他,仿佛可以透过他,望到记忆深处最遥远的地方。玉自寒有一瞬间的恍惚,像似跌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梦境里。梦里是阴暗的地底,红爪的花朵......他在如歌的晃动下清醒过来,问他发生了何事,待他再转头望去的时候,就只能看见那一片翠绿静幽的竹林。或许,是眼花了吧!......月亮被乌云渐渐遮蔽。
一道暗红的光在夜空中转瞬即逝。
第二章 山有木兮(8)——————幽暗的地底。一抹血影渐渐幻化出人形,侧躺在床榻上,他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咧开一丝魅惑的邪笑。终于,还是出关了。当年被银雪创伤额心重穴之后,他便开始了漫长的幽闭岁月。他不得不将所有的暗河势力退避江湖,而自己也再也没有出过暗河地宫。暗河宫外被层层障气环绕,地宫外围的守卫极其森严,这么多年,江湖上总有些想复仇或者自称正义之士的人不怕死的往里面闯。而暗夜罗所处的暗河最地底,极大而空旷,只有他一个人,脚下是冰冷流淌的暗河之水,周围是幽暗漆黑的岩岩绝壁。——————二十年了。他幽闭了整整二十年!那是多少个孤寂又寒冷的日日夜夜,他再没有看见过日升月落,也再没有听见过风声鸟鸣。他不敢去回忆,因为回忆里带着太多的痛苦,他不敢去期待,因为期待太多带来的空洞就越大。他只能恨!他恨这个抛弃了他的世界!他要把整个苍生踩在脚下,他要将自己的痛苦数一千倍、万倍的回报给这个世界。他要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变得低贱龌龊,他要让那些尊贵富有的人变得穷困潦倒。他要撕开那一张张虚伪面具的嘴脸,他要让所有的贪婪和自私无限制地放大,让背叛和血腥弥漫整个天际。这就是他存活下来,并坠入魔道的意义。——————在那一段欲练霸道内功而日日走火入魔,痛不欲生的岁月里,他几乎已经嗜血成性,眉心焚烧的伤口撕心裂肺般地遍布全身,他只能靠着新鲜的血液来减缓痛苦,维持生命。每日都会有不断鲜活的躯体送到他的面前,他横躺在血泊里,享受着那份浓腥粘稠带着的快感。当活人的鲜血与死人的尸水熔汇于一体时,对他来说,也只不过风烟昔往,生命已散,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空虚。无感,亦无痛。阴冷鬼邪的暗河之水静静流淌。那水中投射出的人脸是谁?他快要认不出来,可能行尸走肉就如同这般,一点一点狰狞扭曲,黑色的双瞳变得空洞深邃,模糊的视线里再也没有了感情。——————暗夜绝静静地打量着眼前之人,他的皮肤苍白如鬼厉,他的容貌身姿比以前还要魅惑邪美,可再已不是当年那个狂傲不羁的暗夜罗。 “宫主见到他了吗?”暗夜罗微微闭眼,点头。他见到了,就在他出关前的那一刻,他幻化飞身便见到了,那个人一点都没有变,依旧是安静淡然地坐在轮椅中,喜欢穿着一身潇潇青衣,还是那干净纯粹的样子,眼里住满着整个星辰大海。——————暗夜绝身躯微微一震,暗夜罗还不知道她曾经给玉自寒服下过“遗忘”,若是被发现的话,他还会顾及这一点点的兄妹之情吗?她不敢去想。她一直期盼这样不见天日的幽闭岁月终会将他心里那一抹小小的身影逐渐抹去。她早该明白,暗夜罗本就是一个认定了便不会放手的人,无论他是魔是鬼,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那宫主准备做何打算?要不要将他带回来......”暗夜罗眼中闪出奇异的光:“还不是时候。”是,他要等,等一个相认的时机,等一个准备已久的“重逢之礼”。就算分别时他还那么小、还不会读语说话,可有了它,他就一定会想起那段相伴的时光,也一定会认得他的罗儿哥哥。——————暗夜罗顺着暗河头源走去,潺潺水流、粼粼波光、团团水雾,美得让人神迷心醉。他静静凝视着水源处的绿盘石。快了!它就要灼灼盛开了,二十年,二十年才开一次花的幽冥啊,哪怕是生在最阴暗潮湿的地底,依旧挡不住它孤美艳绝的光华。它将迷茫绝望的灵魂化作火红中的一瓣瓣烈焰,在遗落掉今生所有的爱恨别离之后,绝处逢生。那是幽冥,也是自己。   
各位赶过来的都是真爱啊今天儿童节大礼送给大家额话说这两篇写完,洪荒之力都要使出来了,可能会停更两天,想想怎么给大家发糖
罗舅变成血腥玛丽啦?
来了来了,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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