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夏天的花,冬天的雪像什么。没什么用处。可是因为有了她,风景才好。出自哪里,谁对谁说的,形容谁,在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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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更好的答案
这是网剧《无心法师》的台词。作者是尼罗
请问是谁对谁的,形容谁的,我参加一个活动,需要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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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忘却的纪念(文/七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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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笑吧,像你我初次见面,对我说吧,即使誓言明天就变,抱紧我吧,在天气这么冷的夜晚,想起我吧,在你感到变老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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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韩左左》——变成我爱的人
我有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情,怎么说呢?我的女朋友&&韩左左,不见了。
我在大一新生报道的那天认识了韩左左。她站在男生宿舍楼前为每一个前来领住宿证的男生盖章。那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这时的韩左左神情倦怠,疲惫不堪。我把手里乱七八糟的表格全都递给她,她从里面抽出一张,盖一个懒洋洋的戳,然后还给我。我拖着两箱行李走进男生宿舍楼,宿管向我要住宿证,我才察觉刚才那个懒洋洋的姑娘忘记给我发住宿证了。我又跑出去找韩左左要住宿证,她瞪着跟灯泡一样亮闪闪的近视大眼睛看了我足有三分钟,也没有记起刚才给我盖过章。我跟她解释,我确实是交了九百块的住宿费,不可能骗她的。她还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我,我看见她隐形眼镜的蓝色轮廓,心想这小一千块钱是在这个糊涂健忘的姑娘手里打了水漂了,我祈祷她午夜梦回浑身冷汗,因为她对不起我。
&我们为什么不核对一下所有交过的表格呢?&韩左左在瞪了我快一刻钟的时候在我愤怒的脸上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灵感。韩左左搬出了一只大纸箱,我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最上面的我的表格。韩左左也没有表现得特别不好意思,她拿起我的表格看了一眼,对我的一寸黑白免冠照片做了一番评论,然后把空白的住宿证盖了章递给我:&那边有胶水,把你照片贴上就行了。&我是不是还得为终于能进到男生宿舍楼的大门感谢她韩左左呢?
大学二年级,韩左左还是那个晕晕乎乎的姑娘,常常带着不同的男朋友穿梭于学校的角角落落。有时我在朋友套朋友的聚会上碰到韩左左的前或现男朋友,他们会偶然说起韩左左是个好姑娘,但是她实在是太奇怪了,总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游戏和想法让她的这些男朋友哭笑不得,最后分手也是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比如某次韩左左半夜假装是飞天小女警发短信给她正在睡觉的男朋友,男朋友没有回,韩左左遂觉得该男不在乎自己,翌日与其分手。我觉得韩左左除了是个糊涂的姑娘之外还是个可怕的姑娘:她是以怎样一种无厘头的热情折腾广大男同胞的啊,令人发指。
我大学三年级的时候,韩左左悠哉游哉地要毕业了。某天,韩左左把我叫出来,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头皮一阵发麻,战战兢兢地说了实话:没有。韩左左递给我一个粉红色印着桃心的信封。后来韩左左毕业了,我和粉红色信封的主人张怡菲成了又一对校园情侣。张怡菲很漂亮,却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漂亮。我认为她是个傻姑娘:除了长相妖艳认识名牌之外什么都不会。但我还是接受了她,我有点担心这个傻姑娘被人骗。
我在学校的70周年庆典上又碰见了韩左左,她还是老样子,既没有变得更世故也没有变得更聪明。她大声问我和张怡菲怎样了,我告诉她我们分手了我还是一个人。韩左左又问我毕业以后准备干什么,我说还没想好,我当初用了一个相当高的分数考到这所大学的计算机系,毕业以后却发现我根本不想再多过一天跟程序打交道的日子了。后来,在韩左左的提议下我就和她一起开了间小店卖衣服,凭着韩左左独特的眼光,我们确实赔了不少,勉强维持店面没有被房主收回。再后来我发现韩左左无意间买回来放在衣服上当佩饰的小首饰总是被人注意,于是我建议我们转行卖首饰:这是一种暴利买卖,一两块钱的东西,总是能以高于其自身十到几十倍的价钱卖出。不到一个月,我们就小赚了一笔,在成功的喜悦的刺激下我和韩左左恋爱了。
后面的两年,我体会到韩左左以前男朋友口中的&好姑娘&是什么意思,韩左左确实是个好姑娘:她很善良,坚决不会以顾客提出的低价出售她亲手挑回来的首饰,但最后却经常找错钱算错账,以一个更低的价钱把东西卖给顾客;她很体贴,持之以恒地早起做早饭,虽然她时常错把盐当成糖加进牛奶里,后来,我习惯了喝咸牛奶,并乐此不疲;她很有趣,常讲一些诸如&有一天小火柴觉得头痒挠头结果把自己点着了&的大冷笑话给我,然后自己笑上一整天&&
但这样一个好姑娘,却在我们相爱三年又27天的那个早晨不见了。
我打电话给韩左左的妈妈:&阿姨,韩左左有没有回家?&&你又玩什么,谁是你阿姨?&韩左左的妈妈生气地摔了我的电话。看来除了韩左左没有回家之外,韩左左的妈妈还是没有接受我作为她女儿男朋友的事实。那她去了哪里呢?我每天看店的时候,希望她在家里。每天回家的时候,又想她是不是去了店里。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个玩笑,大家都知道韩左左是个爱开玩笑的姑娘。她收到&尊敬的顾客,您在购物中心消费6700元,已经从您的银行账户扣除,请打电话到&&银联客户服务中心核实&这样的手机诈骗短信,会真的打电话过去,严肃地问接电话的人银行最近有没有搞什么优惠活动,她明明记得自己在购物中心刷了8000元不是6700。听筒那边的人看来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被诈骗对象,他(她)愣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还是要骗到韩左左的银行卡密码,然后说不如还是核对一下银行卡密码。韩左左就不说话了,对方试探性地&喂&了两声,韩左左就故作不耐烦地说我在等着你念账号和密码然后跟你核对啊&&韩左左一定是在跟我玩一个名叫&失踪&的游戏,她找个地方藏起来,让我疯了一样地找她,然后她再突然出现说自己被E.T.抓走做实验了。但是,事情过去了一个礼拜之后,我明白,这不是玩笑,韩左左不是一个有耐心的姑娘:她每次跟我吵架不理我都坚持不到两天半,她会心痒难耐地逗我跟她说话,只要给她个台阶,她就眼泪汪汪地说自己错了,然后我们就若无其事地和好如初。这次,已经整整一个礼拜了,韩左左都没有一点消息给我,看来她是真的失踪了。我没有报警,我要弄清楚是不是我哪件事做错了得罪了韩左左,导致她一声不响地跟我分了手我还不知道&&这是有可能的。但是我总觉得,如果分手,韩左左至少会带走她的东西,可现在她的玩具熊还端端正正地坐在我的枕头上,她的拖鞋还左脚踩右脚地摆在门口,她最喜欢的动画片DVD还放在DVD机里一插电源就会自动读碟,她订的新货送到了店里其中有她买来闹着要做婚戒的便宜指环&&我们没有分手,我坚定地这样认为,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不会分手了也不通知我一声,让我在苦苦等待的过程中虚度光阴。
韩左左走了半个月,我还是每天坚持早起喝加盐的牛奶,然后去店里卖韩左左亲手挑回来的首饰。只是韩左左不见了这件事情弄得我焦头烂额。我好像是瘦了,衣柜的衣服都大了,但韩左左不肯回来,我不能给自己买衣服,她喜欢看我穿她亲手挑的衣服。店里的电脑坏了,我居然像韩左左一样完全没有办法,不知道是因为学业扔下太久,还是因为跟韩左左一起生活了太久。我有时一个人坐在窗台上抽烟,我的韩左左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去看我妈妈。我妈妈很喜欢韩左左,韩左左总是用一些小礼物笼络她:一篮新鲜水果或是一条好看的丝巾。她要我妈妈收她做女儿,这样我就不能&欺负&她了,我妈妈这个善良女人答应了。我按照韩左左的习惯带了时令的水果去看妈妈。敲开门,妈妈愣住了:&你怎么突然来了?&&回来看看你。&&好孩子,你去里面坐吧。&我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妈妈见到我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而她居然没有问到韩左左&&自从我和韩左左谈恋爱后每次回家都要带着她。这两个疑点让我坐立不安,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冲出去找韩左左,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她。我坐下,想睡一会儿又睡不着。我看见写字台上摆着一张我和爸爸妈妈在海边的合影,却想不起来这是在哪里照的。我拿出书架上的一本书想看一会儿,里面落出一张张怡菲的照片,我觉得很生气就把照片撕掉。我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我身上盖着的被子有洗衣粉混合着太阳晒过的味道。这种味道让我心安,让我觉得自己的状况好像也没有特别糟糕。我的爱情还是会回来的。&  孩子,你起来吃点饭吧。&妈妈在外面敲门。我站起来,推门出去,发现桌子上摆了很多菜。我坐下来,吃饭。&妈&&&我本来是想问问她是不是知道韩左左的什么事情。但我刚叫了一声&妈&,她就哭了起来。&怎么了,妈,出什么事情了?&我愈发觉得她有事瞒着我,是不是左左出了什么事情?&没事,没事,看到你特别高兴。&妈妈一边擦眼泪一边往我碗里夹菜。妈妈的这个谎话太蹩脚了,我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才会这样支支吾吾。吃完饭,我冲回家里:韩左左,就算你是一只会挖洞的鼹鼠,我也要掘地三尺把你找出来。
我找出韩左左的电话簿,一个一个地给她的昔日男友打电话:&你最近有没有看见韩左左?&但韩左左确实是个太爱开玩笑的姑娘了,这让我在打听韩左左行踪的时候遭遇了极大的障碍:有一个人声称她去了火星,有两个人说她做了飞天小女警维护世界和平去了,有一个人告诉我他眼睁睁看着韩左左变成了护城河边的一根大理石柱子,最正经的一种回答是他很忙没有时间陪韩左左小朋友玩捉迷藏游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生气,我爱的姑娘不见了,却没有人愿意认真地帮我找。韩左左你不是别人口中的好姑娘,如果这次你回来了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分手。
在韩左左无故失踪的第一个月又一天后,我决定忘了韩左左,我搬到了店里住。店里的生活很规律,早晨,我还是先喝一杯咸牛奶,等着跟我们有长期合作关系的批发商李老板来送货。李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碎嘴女人,经常给我讲其他批发商的花边新闻,但是她也没有问为什么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她没有问起韩左左。到后来我简直期望她跟我谈起韩左左了,她也没有问,直到我最后在发票上签上&王义坦&三个字结束我们交易的时候,她都没有问起,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愈发怀疑整个世界都知道韩左左的去向,只有我不知道。一开始我还担心她被人绑架了,但我没收到勒索信,别人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彻底相信韩左左有预谋地走了,不会回来了。韩左左是颗灾星,我不会再笨到碰见韩左左这样给我的人生带来巨大灾难的女孩还死心塌地地爱上她:如果我不那么爱韩左左,她也奈何我不得。我翻出联络簿打电话给原来的那些朋友。但他们好像都忘了我,听不出来我是谁。我听到他们的女朋友在一旁问&是谁&,他们就说不知道不认识,然后匆匆忙忙地挂断我的电话,好像我是一个不祥之人。最后我想到一个人:张怡菲。我实在是太想找个人说说话了,虽然我对这件事很抵触,但是我还是打电话给张怡菲了。我说:&你好。&她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哦。是你啊?&我说:&是啊,你最近怎么样?&&还不错,我刚从欧洲回来。&&那挺不错的。&&你怎么样呢?&张怡菲反问我,我知道她只是客气。&就是那个样子,开了个小店卖首饰,有空过来看看,我便宜卖给你。&张怡菲在电话那头笑了。我觉得自己很傻,她怎么会看上我们店里卖的东西呢?她现在挥金如土,她有的是钱买各种名牌珠宝,为什么要买我们这种地摊货呢?我太自不量力了,我们的首饰是卖给廉价爱情的,没有钱的穷人才用它们来海誓山盟。&好的,我哪天过去看看。&张怡菲很客气。我说了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我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夏天的夜晚有恒温动物体内散发出来的那种热烘烘的味道。这条偏僻的街上没有什么人,我们当初也常常在这里散步,韩左左会突然跳到马路中间张开双臂假装被迎面驶来的车撞死状大声说&我们殉情吧&,现在没有人再跟我玩这样的游戏。失踪的不只是韩左左,失踪的还有那种叫做爱情的廉价东西,它们就像摆在我们店里的假首饰,散发璀璨耀眼的光芒,给人虚伪的奢华之感,其实一文不值。我要逐渐忘记韩左左。
如果不是那天张怡菲突然造访,我想我会安心地过完我的人生。那是一个下着雨的下午,店里没什么客人,我百无聊赖地想着把最后一批首饰卖完,就把店盘了去做别的。这时候,店门开了,珠光宝气的张怡菲出现在店里。我愣了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欢迎吗?是你邀请我来的呀。&&不是不是,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来我们这种不起眼的小店。&&我在附近逛街,下雨了,我又没开车,想起你在这附近,就来看看,顺便避避雨。&张怡菲漫不经心地看着店里的首饰,拿起一样又放下一样。张怡菲还是那么虚伪:商场里不能避雨吗?打车不能回去吗?明明是特地来的,为什么偏偏要说顺路。我觉得一阵寒意,总觉得她会给我带来不好的事情。张怡菲拿起一件首饰:&这个多少钱?&我看了一眼,是韩左左的廉价指环,本来不准备出售,所以没有标价:&这个你喜欢就送给你,难得你看上我这里的东西。&张怡菲被我的话刺得脸红了一下:&我知道你还对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就不能忘了呢?&我不想说话,我只想赶她走。
张怡菲看着我,突然艰难地开口:&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他出车祸了,我很难过,那时我在欧洲,听见这个消息就哭了。虽然当初他没有什么钱,但是他是个好人。我知道他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觉得我没内涵又贪慕虚荣,但是他对我很好,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我,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几乎要疯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左左,当初是我不对,我知道你喜欢他还要你把我介绍给他,我知道只要我先提出来,你就不能告诉他你喜欢他了&&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住口!&我一巴掌扇在张怡菲的脸上。张怡菲把那个戒指放在桌子上走了。这是我亲手挑的,现在,没有意义了:没有人来为我戴上它了。
有些事情,你永远都忘不了,哪怕你假装自己是另一个人,你也忘不了:王义坦来报到的那个下午,我就觉得这个人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所以他才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我频繁地换男朋友,是想引起王义坦的注意;在我准备跟王义坦说明的时候,张怡菲求我转交给王义坦一封我当然知道内容是什么的信,当初我那么傻,认为自己快毕业了,而张怡菲和王义坦同级又比我漂亮,他们才最合适;我知道张怡菲和王义坦分手后,特地回学校参加70年校庆,&偶遇&王义坦;我知道他还没有决定自己的去向,就偷偷辞掉了工作和他一起开小店&&我们有过那么快乐的三年,这一切最后让我自己亲手毁了:我是那么没谱的一个人,我喜欢闹,和他开没深没浅的玩笑,我怎么知道当我第一百零一次站在马路中间喊&我们殉情吧&的时候,会真的有一辆车开过来呢?我又怎么知道他冲过来推开我的时候,会真的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倒下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呢?我一直不敢相信他再也不回来了,我不知道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过,光是听起来就那么地让人绝望。最后,我想到了唯一的办法:如果我变成了他,那么不见的就是韩左左了,那么我就不会失去他了。我穿他的衣服,用他的名字,抽他抽的烟,去他家里看他妈妈&&我几乎小心翼翼地骗过了自己,可是自以为是的张怡菲却把这一切给毁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韩左左,你哭什么?
花与尘埃(文/七堇年)
竟然已经是一年了。
距离去年这个时候。那会儿我刚从台湾旅行回来不久,心如蔚蓝大海那样明亮,寂静又不乏涟漪。到了该毕业的时候了,收拾好九龙塘公寓里的行装,从香港回到大陆,行李足足70斤。朋友专门前来机场为我送行,带来一只饭盒,里面装着她做好的饭菜,说,猜到你肯定什么都没吃。我们坐在机场的快餐店里说话,她坐在我对面抽烟,看着我打开餐盒低头吃饭。也许是心里有些许的迟疑和羞涩,我默默吃饭,低得把脸埋在垂下的头发里。她伸手过来,轻轻将我的头发别到耳后去。这个细节我极为难忘,仿佛旧电影里面的镜头一样,怜悯而温柔。是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了,于是心中某一块壁垒无声地塌方,从此那处缺口变得柔软。
&&&&想起之前我们在狭小的公寓里喝梅子酒,彻夜地说话直到天亮。而今天之后,我们谁都不知道还能否重逢,所以有那么些无法说清的况味掩藏在笑颜背后。
&&&&&&&&&&&
&&& 那是我作为学生的最后一年,接下来是一个热闹的夏天,做了一些选择,去了一些地方,离开却又迎来一些人。十月的生日,收到充满了心意的珍贵礼物。写完了尘曲,出版之后在年终的时候全国巡回签售,累或者其他考验皆不算什么,相比我获得过的,所有读者们真诚而温暖的注目,祝福。好几次真的在现场面对那些澄澈的眼睛说着一些话忍不住眼眶一热就哽咽起来。因为在微微见识过一些人与人之间的脆弱和冷漠之后,对于素不相识的我们&&读者和作者之间&&何以能仅仅经过一些文字,便建立这样不计得失的牵挂和热爱,而感动得费解。
也许是一段高潮过去之后总有低谷,之后的大半年,整个2011的冬天和春天,我都过得不怎么样(我也不能说什么糟糕透顶,毕竟那离真正的人间痛苦还远)。连续的无所事事,迷惘,焦虑,一时间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几乎每一个人都会经历这样一段迷惘期,或许称之为&人生的雾月&更有诗意。生活给了我一些应接不暇的真相,但我不再有能力把它们倾诉出来。博客很少写,话越来越少。这应该是好事,是长大的一种迹象&&表达欲的退化。所以再一次的,想起从前少年时,汗颜怎会有那样多的话可说?学校生活那样枯燥,怎会有那样多的东西来写?我已经想不通了。
&&&&但我始终不觉得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有什么可耻,一切只是不到那个时候罢了。那些刚刚立春的生命,本来就没有经历过人生的大暑与霜降,等走过了,自然会道天凉好个秋了。
竟然已经是两年了。
&&&&距离我2009年最不堪回首的夏天。在当头一棒之后的昏聩中,觉得身心都被击碎了。但毕竟碎不致死,所以 what did not kill you will make you live stronger.
竟然已经三年了,四年了&&六年了&&
&&&&距离我走出高考的考场,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抱着那个结果大哭一场;接着是对未来的一无所知,感到它就像考场外的茂盛梧桐那样,阴翳如云,缝隙间又透着阳光。
现在我如愿以偿给自己找了一份工作,像最普通的毕业生一样为了两千块的工资奔波,挤早班车,下晚班,被使唤来使唤去。第一个任务是办一张教授的出国考察审批表。表格只有一张纸,上面是基本情况和7个空白方框,我得找7个处的领导签齐7个名字,再分别找他们隔壁的办事员盖齐7个章,然后再交给别的部门,像一个世博会上搜集印章的游戏。花了一天终于盖完所有的章的时候,我觉得我把未来五年的&您好&&请问&和&谢谢&都提前说完了。
&&&&很多人都问你为什么要工作?我也不知道。
&&&&暂别文字的这一年,像告别了恋人一样,时常想念他。可能是因为七年之痒,也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相信他&&或者说相信我自己,能拿他托以终生。尽管那是我的愿望。
&&&&暂别不会是永远。我之所以工作,就是因为我从来没有,也不想让写作成为我的&工作&,当写作成为了工作,甚至成为了生计,那几乎会亵渎了它吧&&我是这么觉得的。如果既不为了挽留他人的遗忘而写作,又告别了出卖自己的伤处换取文字的时年,那就去接接地气吧,扑进现实里滚一身泥巴,炼一颗丹心。太多事情,总要试试才知道是什么滋味。
&&&&情愿低到尘埃里去,是为了开出花来。
&&&&又到栀子花盛开的时节了。那是我最喜欢的花儿。母亲在楼顶花园种上的栀子在每个清晨盛放出湿漉漉的花蕾,她摘回一小札拿回家里,满屋都是清香。
它也是来自尘埃的。&&
但愿你的旅途漫长(七堇年)
但愿你的旅途漫长&&{希腊} 卡瓦菲斯《伊萨卡岛》
我又回来了。
还有什么比这一切更熟悉呢,夏日闷热而灰暗的天空,人们的语言,拥挤&&太熟悉了。好像之前一个多月时间只是黄粱一梦。
这趟旅行是从西班牙开始,马德里,巴塞罗那,然后夜车坐到法国南部阿维农,紧接着瑞士日内瓦,因特拉肯,史皮兹;意大利佛罗伦萨,罗马,之后飞到希腊雅典,圣托里尼,再飞回意大利威尼斯,再入境德国,去了慕尼黑,萨尔茨堡,国王湖,富森,康斯坦茨,在康斯坦茨看了博登湖,就顺便又去了瑞士看莱茵瀑布,和旁边的苏黎世逛了逛,又回到慕尼黑,再走浪漫之路北上经过奥格斯堡罗腾堡,到了法兰克福,立马从法兰克福又去了海德堡和科隆,当晚是到波恩。次日从波恩到德累斯顿,之后柏林。离开柏林,去了荷兰阿姆斯特丹,北部羊角镇,回来后去了阿姆斯特丹旁边的桑斯丹斯。然后到了比利时的布鲁日,布鲁塞尔,卢森堡全境,法国巴黎。最后从巴黎飞到葡萄牙里斯本,从里斯本夜车坐回到西班牙马德里,结束。48天,主要靠火车旅行。感觉规划还行。
写下来,怕忘了去过什么地方。下面一些话,是零零碎碎在旅途中写的。粘贴过来,不想改成现在时了。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是在德国的最后一个晚上了,明天的早班火车去阿姆斯特丹。前夜里下了阵雨,今天天气忽然就转凉,早晨
去柏林墙看了看,风很大,鸟们飞得好吃力,被吹得像落叶一样飘。满身涂鸦的柏林墙前面是一片草坪,清晨
时人很少,宿醉的朋克青年躺在地上睡觉,呕吐,恋人们在遛狗,用力亲吻,认真得像幼童在舔食糖果。
昨天下午到了柏林本来只是想去找附近一家推荐的餐厅去吃饭,结果不知不觉越走越远。一部分是因为路的名
字太可爱,大汉堡包路和小汉堡包路挨在一起。我在地图上看到路的尽头差不多就是亚历山大广场,柏林的精华区,所以就沿着大汉堡包路走下去。路过一座砖红色的几乎全被翠绿的爬山虎覆盖的老建筑,门口的玻璃立牌又极其现代,怀疑它是高级写字楼,走进去才发现是医院。也太漂亮了吧。在这里生病可能不是坏事。这间医院再往前,是一片锁着的草木葱茏的园子,门口有一群难民摸样的雕塑,果然没猜错是犹太人的纪念园,再往下,路过一间玩具店,东西都好可爱,可是好贵。
那天我就一直这么往下走,路过利剑一样直插云霄的哥特式大教堂,柏林DOM, 博物馆大广场,国家政府模样
的森严大楼&&地图实在不详细,天色黑了,我也不知自己在哪条路上,只能估摸着往大道上走。路过一处僻静的广场,也许是政要之地,楼宇森严高大,四下空无一人,两名警卫在闲谈。忽然间我抬头看到天空上大
片大片的鸟群,正绕着西边教堂的钟楼纷纷飞扬,像一捧灰尘被抛洒向天空,又像水面的浮萍,形状聚散不定,壮观而悲凉。我头一次知道一大片鸟群纷纷展翅的声音,像极了林间的松涛。
明天离开德国,之后是去荷比卢法,然后飞里斯本看一看,就该从马德里出境了。一路走过来,最喜欢的还是德
国。数次坐火车路过乡下的大片农田,由于全机械化耕种,所以田野被塑造得柔软而整饬,跟大块提拉米苏蛋糕切好铺在地上一样。欧洲的天空清洁而亮堂,云朵总像从油画里跑出来似地,一朵朵鼓鼓囊囊地挂在头顶,低得快要掉下来。出来这一阵,坐火车颠三倒四地在西欧穿行,住青年旅社,在不同国家看到各种奇形怪状的人,有趣的商店,各处好风景。真是一段好日子啊。感觉像是溺水将毙的人跃出水面之后喘的第一口气。
其实真的不夸张。这些年,淹没在一片充满了价值判断的现实深渊里,太多太多的声音在告诉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是对的,什么不对。人们的价值观整齐划一:考好的学校,找好的工作,嫁好的老公,买好的房子,坐好的车,生好的娃,给娃择好的校,再期待他考好的大学,找好的工作,娶好的老婆,买好的房子&&。而这个&好&的标准,从来不是来自自己。所以每个人都是在比,比谁考得好,比谁嫁得好,比谁挣得多,比谁住得宽。然后人们感到幸福&&当他觉得他比别人幸福。
真的太难以想象了:一个人口如此众多的多民族国家竟然拥有如此统一整齐的价值观,这种与大部队一起一二一走正步一般迈向死亡的人生前景,实在让我觉得累极了又怕极了。虽然我是其中一个最普通最守纪律的士兵。
之前的半年时间,我暂时无业在家,每天很早就自然醒,一天的时间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长了。可是我还是几乎不敢下楼,因为家属区的大妈大伯们一见到我就问:在哪儿上班呐?怎么还没工作呐?谈对象没有?而在另外一边,那些知道我是作者的业界人会说:你怎么会想找工作?你不好好写东西,趁热打铁赶紧抓住读者,你去找什么工作?
不论是哪种问话,我都哑口无言,只是想说,不管我工作不工作,做什么工作,恐怕none of your business 吧????但人们这么爱judge you, judge 来judge 去,你觉得你永远是被放在周围的世俗眼光中,每一步都面临这些舆论和眼光的审判。有多少人敢扪心自问,这些年我过了自己想过的生活,做了我真正想做的事情,而且快乐。
而这里不。至少,看上去不是这样。你可以是戴眼镜穿褐色大衣朴素皮鞋的女孩子,每天在萨尔茨堡的花园广场坐下来弹竖琴卖艺。你可以是剧团美声歌唱家,每天在德累斯顿的老城区一座共鸣很棒的桥洞下唱世界名曲,挚友弹古典吉他伴奏。来往游人纷纷驻足为你们鼓掌,收入可观。你可以是海德堡的名校生,在小镇谈恋爱,读书。你可以是法兰克福的商界精英,穿梭往来&欧洲最高大厦&,也可以是柏林街头的朋克青年,头发五颜六色,一脸穿孔,古怪仇恨的表情,坐在广场地上和同党放肆吐口痰和骂人,玩滑板。还有的还有&&你可以是旅行家,真正的旅行家,拜你的护照所赐,身无分文也可以周游世界。没有人会觉得三十三岁了突然辞职回到大学读书有什么奇怪。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四十几岁的干瘦老女人,头发蓬乱,住青年旅社漂在罗马有什么奇怪。人们爱做的事情是去郊外骑自行车,野营,在海边晒日光浴,在城市慢跑,咖啡馆坐下来喝咖啡,有那种淡定和闲心习惯在地铁和火车上随时坐下就开始看书。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该把生命用在挣钱,挣更多的钱,而且出人头地&&上面。
(当然我不喜欢的事情也多的是,比如不喜欢他们那些party animal,因为他们晚上大醉之后回到青年旅社通常素质很低,动静之大吵死人。感觉他们出来旅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到另外一个城市然后party,这和facebook一样甚至成了他们生活中所有重心所在。而且他们晚上不洗澡。就像朋友说的,如果你见到一个老外晚上洗澡,那一定是为了要晚上出门party而不是为了洗白白睡觉。)
扯远了。我只是想说,他们的价值观没有这么统一。至少,习惯于尊重别人的生活方式所以即使看不惯也不会摆明了来judge you. 你活你的,我活我的。在生活方式的选择,和价值观上,人们不那么盲从,不那么毫无主见。在巴黎,流浪汉就睡在香榭丽舍大街上,问你要烟抽。如果你没有烟,但是有一盒饼干不想吃了,你可以很友好地问他是否需要饼干,如果他喜欢他会收下。四处都是以做活体雕像,演奏卖艺的人们,在他们各自选择的生活方式里,自得其乐。
也有可能我这只是走马观花,认识肤浅,没触及人类现代生活现实的共同苍白本质,我只是想说我的真实感受,那就是&&每次看到原野上一对骑自行车的背影消失在树林小径深处,或者阳光下翠绿的草坪上牛羊们在悠闲地吃草和睡觉,我就忍不住想,为什么中国人活得这么累,还累得这么投入,这么心甘情愿,这么的否定人类的自然属性。
我承认有一部分人是在他的社会属性中获得快乐&&挣钱,工作,与人交际。但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发现自己还是只能在自然属性中才能活得快乐,所谓自然属性,那就是我作为一只叫做人的动物,只想生活在大自然,森林草地湖泊海滩,吃饱饱睡好好,总之就是要活得像个动物样,别这么活得像个人样&&
重新捡起这篇不成样子的东西继续写的时候,我正在里斯本的东站,等待前往马德里的夜班火车。我是从巴黎飞过来的,不晓得葡萄牙这里晚了一个小时时差,所以九点半就赶紧到了站台,发现不对劲,原来自己的手表早了一个小时。于是坐下来,吹着风,打开电脑想写完这篇东西。其实也不是想说什么,路上见了这么多风景,表达欲却萎缩得厉害,总有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里斯本大概会是最后一站了,这里凋敝,萧索,四处只是空空荡荡的晴朗。Belem皇宫算是葡萄牙辉煌时期的见证,我看了看外观不打算再进去,只是在不远处的花园树林下找了一张长椅睡觉。朦朦胧胧中,我想,此刻的我,如果不是因为旅行,不是因为未泯的好奇心,我怎么会在地球另一边的某处花园长椅上睡午觉呢。
而不仅仅是一场午觉的问题。出来走走,看看有多少人在用多少生活方式,虽然大同小异人人都需要超市,地铁,也需要长椅,花园。但是什么样的超市,什么样的地铁,什么样的长椅,什么样的花园,甚至是有没有超市地铁长椅花园,决定了你与我的不同。
因为这种不同,所以一切比较都是无意义的。只是碍于我没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内心,去走不寻常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所以还是得这么活下去。
又继续写这篇东西的时候,是在马德里的机场等飞机。一个月半之前到马德里,第一次上地铁,就有三个帅哥走上来,故意把我卡在他们中间,明目张胆想要偷窃,幸亏及时发现逃掉。估计是这一个多月来的旅游高峰期小偷太猖狂,现在我回到马德里,到处都是警察,地铁里四处都在巡逻。治安好了很多。下午百无聊赖地又去了Retrio那个大花园并且又睡了午觉,卖艺者的风琴声碎得像林间的阳光那样,似有似无地洒在耳边。一只松鼠从树上跳下来,就落在我旁边,把我吓了一跳。(我从来没有见过活的松鼠)。我躺在长椅上看着异乡的天空,意识流里滚动着一些童年的记忆,某些遥远的下午,同样是这样的我,躺在草坪上看天空。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这么干净亮堂的天和云,我很久没有看到过了,而且很快就又要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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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天四川酷暑,干旱成灾,妈说老家已经连续很多天四十度。而我生活的成都那种昏沉沉的,黯淡的,不透气的闷热,感觉像是整个城市被捂在一床驼绒毯子里。回来不习惯极了,前天还在马德里的公园草坪上躺着看天看松鼠,转天就是各种杂事成堆,且事事不顺,热得心烦。周末终于可以喘口气,去跟老友唱K,喝了挺多酒,出来吃夜宵。小贩们全部将摊子摆在大马路上。烤鱼,烤串,凉面,银耳汤,炭火熏烟的味道市井极了熟悉极了,辣的流泪。唯有这样的时刻,才叫人留恋。到后来已经夜深如井,我抬头看天:在被城市楼宇切割成方块的黑暗背后,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或云,像现实那样索然无味。但我还是想起世界之大,之美,给眼下贫瘠苍白的生活一个值得继续的理由。
毕竟自由这个东西,如果你自己都不给自己,那么是没有谁可以给你的。
后半生的魔法师(收录于落落《不朽》)
&&&&&& [1]
  那天我请爸爸去看电影。地点定在港汇五楼。这是一桩很小的事。发生在某个时间。天光平淡,车流缓行,远远的有工地打桩的声音。&镗&&镗&&镗&。好似上海的心跳声。
  早场,赶到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整个影院里加上我和爸爸只有三四个人。世界显现它的边界,盛着充沛的漆黑。只有声音四下发生,宛如窜流在海下的银鱼。温柔游动。
  我和爸爸没在暗色海洋里,他坐在左侧,随着影片进行,脸上变换着温柔的鲜明的光影。看起来是铮铮作响的年轻。嘴唇,皮肤,头发,额间一颗莫名其妙的痣,全都缓慢更衣,在电影前从时间上逆流。
  50多岁的爸爸,在电影院里恢复了他魔法师的本职。
  那是我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的爸爸,他是魔法师。当然是隐藏在人间的秘密,不能被任何人发觉。你知道世上的普通人见到两颗长得像猪头的番茄都会大惊小怪。何况是个真正的魔法师。他在白天依旧穿成个普通上班族的模样去工作,晚上回来时站在拥挤的马路上皱着眉头,可他忍着不用魔法把人群变得消失不见,只在回到家后长舒一口气时才觉得十分辛苦,然后懊恼着,但第二天他还是忍住了。原来他一直在苦恼这些,我多少有点体会到隐藏在人群中的超人superman和蜘蛛侠们的艰难。
  可超人和蜘蛛侠有我爸爸这样繁复的眼角皱纹么?他们不会烧毛蟹年糕,也不会弯下腰钻到厨房后去修水管吧。
  爸爸烧的毛蟹年糕好吃得飞起。因为他是魔法师啊。在我们看不见的时候,他悄悄背转身往油花溅爆的炒锅里撒下两串法术。然后像得逞一般调皮地笑了。
  睡到凌晨两点时,爸爸听见我在外面偷挖冰激凌吃的声音,他刚刚想迷迷糊糊地再睡去,肚子里却突然钻锥似地巨痛了起来。他侧脸去看看妈妈,随后缓慢地捂着肚子弓坐起身。他紧张地回忆着各个口诀,能令疼痛减轻。
  但是。修理拖排油烟机的魔法术语。清扫库房的魔法术语。每周六记得去看奶奶的魔法术语。女儿摔破腿时给她止血的魔法术语&&很多很多的口诀在那时填塞在他狭窄的清醒思维里,让他根本记不得在哪有一条为自己止痛的语句。
  爸爸无奈而疲倦地想。他老了。
  在这个魔法师年轻的前半生。他像长着大翅膀的天使那样能一踮脚就落上云层。在那里他看见过美丽的绿色梯田。太阳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欣欣放光。为他英俊清瘦的侧面镀上耀眼的金边。他举起手遮在眼前。世界开阔平坦,流云湍急恣意。送他一路远行。
  他迤俪而来,心里生存着各种温柔的法术。那时他和他的伙伴们在树下分开,各自开始旅程。一段段注定要辉煌的未来在那时从他脚下延伸。他穿着宽大而洁白的长袍,猎猎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向脑后,他带着迷茫的激动,决定着自己所希望的未来。
  魔法。
  哆来咪发唆拉西般的简单组合,就能将他送到极地的冰原。
  魔法。
  天空穿插蔚蓝与白。爸爸令它们编结成画。
  魔法。
  是不是想什么就有什么。
  魔法。
  在他的前半生里,交织成激情而纯粹的人生。他以为那是好的,那便一定是好的。他想象并计划着未来的一切。有幸福做形容词将之簇拥。尽管他那时还未能真正想清楚幸福的细节。
  可他毫无畏惧。他是年轻而强大的魔法师。
  我的年轻的魔法师穿着一双塑料凉拖去爬了黄山。站在天都峰上拍下许多照片。后来它们印成黑白色,在年月中安然地发出时日的黄,我得以看见我所看不见的爸爸&&笑得露出一排白牙齿。眼睛深邃而美丽。瘦得比一边的松树还要颀长。
  魔法在他脚下是云海浮动。
  我的年轻的魔法师穿着一双塑料凉拖跑上长城。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不到长城非好汉。他站在八达岭的烽火台上想,嗯嗯,好好,我不仅是魔法师那么简单,而是好汉魔法师那么了不起了。了不起。了不起啊。爸爸我真替你开心。
  在长城上拍的许多照片已经能印出彩色,它们一帧帧躺在相册的透明塑料膜后。我的魔法师依然年轻,皮肤终于晒黑,手交错抱在胸前,目光看着远方,很像是摆出一副&高瞻远瞩&的样子。
  高瞻远瞩。长城是龙。我的魔法师驾御在龙上。
  而那时,他投入在一个火热而汹涌的时代中。渐渐换上了与他人一色的服装,无意识地喊起了同样的口号,他高高地举着握拳的手臂,如同一片林木中的无名一枝。就在他闭眼休息的夜晚,脚下的坐标已经被历史更换到了另一个地方。在那里,他还未曾回神时就必须离开生长的城市,去到某个山区里学习如何做个农民。在火车上的时候他周围满是同样年轻的男女。有几个是他所认识的同样的魔法师。他们彼此交换一下亲切的眼神。
  并没有多想。列车隆隆开往的地方是何方。
  我的魔法师。那个个子高高,手掌摊开露出骨感骨节的爸爸,从此撩起裤管站在田里。蚂蝗在他腿边绕来绕去。这时他才发现,他没有能驱赶蚂蝗们的法术。并且,他也没有能够把挑水扁担变轻的法术,更不知道如何能改变时光前进的方向。从来没有一个魔法师能改变时光。
  不要说抗拒的烛光何须倾倒,
  生命依然生长在岁月的河水上。
  他计划的国都和城墙。他那开满在世界外的兰色苜蓿花。他多么多么想当一名军人。孔武有力的眼神和历练的人生。他酷爱各种运动。所以做足球运动员也是好的。做游泳选手也是好的。打乒乓也是好的。跳高也是好的。去参加跑步也是好的。什么都可以成为将来一段耀眼的希望。被人们评价说&如有神助的选手某某某&。那不是神助,那是我的魔法师的爸爸兜里装着各种的玄奇力量。
  曾经它们就要令他走上不同的旅程。
  不过那时他插队去种田,晚上在煤油灯下累得早早睡去。甚至忘了可以把灯火变得不那么熏眼。逐渐地,逐渐地忘了过去。他将要在神明的暗示下,走进人间凡尘。天上奔走的星辉,地下暗淌的风水,也都逐渐地,逐渐地别他而去。
  脊椎柔软地塌成一截弯曲疲惫的弧度。
  他开始微笑而沉默地收起自己过去的白色长袍。右手总是习惯性地藏在口袋里,避免使用出自己的法术。没有法术了。只有一小条走了几年的山间泥道。只有他藏在炕边的一堆大学教材。只有一支支削得漂亮而清晰的铅笔。只有逐渐收敛变样的初衷。只有一首暗暗哼在心里的流行歌曲。
  哼在心里。
  许多年许多年后,他娶了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养了一个很另类的女儿。带着他们二人回到了城里。买了房子,配了车子,换了几个工作,为很多难题而紧锁过眉头,一直在他出生的城市里五年、六年。在这几年前,他还在为安定而奔波。常常出差去南去北,一去就是一两个月。
  他坐在飞机上的时候,有一些怀念着年轻时踏过云海的经历。而在空中小姐的眼睛里,他已经是一个足够年纪的老家伙了。虽然身材依然高大面孔被晒得发红。可她们还是一次次地弯下身来替他系住安全带。
  其实,他想说,其实那玩意用不着,我是一位魔法师。可他终究只是点头:&谢谢,我忘记了&。慢慢地,一口口喝橘子水。
  像小孩一样的爸爸,因为身体原因,喜欢口味重的东西。好比,较之咖啡,他更爱喝橘子水。这样听起来,好象和魔法师已经没有多大干系了。
  是了。他慢慢失去了他笔直的身体和年轻的皮肤,茂密的黑发,失去了强健有力咬胡桃的牙齿,改用小锤子把它们敲碎,带着老花眼镜把肉一块块挑出来。他失去了激情和矫健的步伐,很少再穿旅游鞋。他再次去爬黄山的时候右脚受伤不能承力,变成了全家人的一个难题,不得已把行李分给我和妈妈,自己在山路的后方一步一步缓慢而无奈地挪动下来。他失去了坏脾气,变成一个温和而柔软的人。不同的人变换着对他的称呼,先生,伯伯,大叔,他会不会在第一个称他为大爷的人面前懊恼地垂下头去?没有人再称呼他小伙,同志,和魔法师。他还失去了灵敏的脑袋和清晰的记忆。无意识地多次问我&你昨天去了哪里?&。
  我昨天去电影院请你看电影了啊,爸爸。
  他端着刚刚烧好的胡萝卜奶羹,一边把住我的头一边往我嘴里喂。一边哼着咿咿呀呀的歌曲。看见的那时的爸爸。从我的瞳孔看见他头上缀着的光芒。
  他在后院收拾菜地。
  他给我换尿布。刚换到一边就措手不及地被我再次&荼毒&。
  他一边参加考试一边照顾病倒的我和妈妈,像发了怒的狮子一样在小路上飞快地跑来破去。
  他走了很远很远,从这个地方走到城市里去给我买一个阿童木玩具。
  他那仍然保持着青年男子般刚毅的背影里,蔓延着残留的魔法师的灵气。
  爸爸已经完全快忘记了最初那些浪漫的口诀。与一切蓝天白云小鸟小鹿有关的全都如此。他在苦心研究的是怎样调回城里的法术,研究的是怎样令女儿不再那么容易发烧的配方。一日日,一日日地默默在心里比画着,睡下去的时候,身体像弯曲的山。终于走到这里了。
  走到了后半生的魔法师,已经半百有余。但家里只有他能一口气把纯净水桶扛上饮水机。我和妈妈在边上哦哦地鼓掌。家里只有他懂得怎么令不见了图象的电视机恢复原样。家里只有他知道从某某路到某某路应该怎么走,我和妈妈像在听天书。家里只有他能说出国庆阅兵式上的这个是什么弹,那个是什么炮。家里只有他知道另一个遥远的城市外有大片开阔的草原。绿色蔓延向无尽处。
  是在你的前半生,你踏着云的时候,去过吧。
  他忘记了腾云的口诀,忘记了令花朵提前开放的关键词语,但他修习了水管不再堵塞的魔法,他记住所有危险情况下的急救措施,他为了女儿的功课跟着看起了数学教材,他必须在任何人都感觉失落和绝望的时候依然做最后的支柱,决无动摇,决无迟疑,扛在肩膀上的责任,用什么魔法都不能减轻一些。
  进入后半生的魔法师,穿着他的短袖T恤衫挎着他的包,每天都载我出门再接我回家,开车毕竟不比飞行,不是用袖管迎风就能做到的,于是他终究不太熟练,在车上严肃得吓人。我不敢在那时跟他说话,只能由反光镜里看见他的小半片脸孔。他的眼睛。
  他的幽深漆黑的眼睛里。无声沉静的海洋。
  爸爸。
  你用最大的法力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那或许是我记忆中最后一次牵着你魔法师的布袍,从一个混沌中跟着你来到了这里。
  爸爸。
  即便时光卷乱风云,你还是个完全的魔法师。你用右手握住婴儿的指头,他们会看着你突然大声地欢笑。
  爸爸,阿布拉夏里卡山,蹦。爸爸,琪咯啦珐斯态,洽。爸爸,米轰米轰东东东。爸爸,瓦尔咯美级尔霓。爸爸,衣奥塞突啦。爸爸,哈西尔达麦,麦米噢依。
  爸爸,不要老。爸爸,不要病了。爸爸,不再受苦。爸爸,永远不变。爸爸,变得幸福。爸爸,我爱你。在我偷来的魔法口诀里的最后一句,&哈西尔达麦,麦米噢依&&&&爸爸,我爱你&。
月亮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文/落落)
&&&&&& 黎明送来了一些光泽,它们在午后形成弧线,诞生了森林里的迷宫,隐藏了大象的足迹。
&&&&&& 像一种色彩最后被命名成翠绿,像它那样的,连呼吸也能降伏。
&&&&&& 来自草、衣料,或梦境的香味,被打翻在鼻息里。
&&&&&& 这个时候--或许这个时候,倘若我诞生了一个秘密,
&&&&&& 也不会被你察觉。
&&&&&& 秘密把我捣碎成叶子。
&&&&&& 秘密把我捣碎成黄昏的霭,送上有限的视野。
&&&&&& 秘密把梦捣碎成幻觉,一座我们小时候的风车变成了长颈鹿。
&&&&&& 连同你的衣角被晾晒起来。
&&&&&& 我听见当时流行的一首歌曲,现在它退了磁粉,变得美好又残缺不全。
&&&&&& 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我们如同睡莲也不会发现的沼泽,只有秘密来张望。
&&&&&& 我的秘密一丁点儿大。
&&&&&& 它在叶子中间,避开长颈鹿的眼睛,避开光线。
&&&&&& 你知道所有的羞赧,我一辈子回产生的所有的羞赧,即使把它们堆加在一起--
&&&&&& 也不能和我写下他名字的那一刻的艰难匹敌。
&&&&&& 哪怕许多年过去后,关于他的一切变得含混。
&&&&&& 他变成含混的概念,变成一段时光,取代我将会提起的&那年啊&。
&&&&&& 他变成一种元素,瓦解了整个季节。
&&&&&& 绿色的午后、影子、墨水的气味,一个用来描述&展信佳&的字节,统统被他瓦解。
&&&&&& 我将他塑造得那么万能和完美。
&&&&&& 他可以粉碎建立在茎叶上的胡言乱语。
&&&&&& 又粉碎茎叶。
&&&&&& 大概只有在童话里,我能得到帮助。
&&&&&& 总有什么,令它们心怀怜惜。
&&&&&& 对于我未成形的告白舍不得踏足。
&&&&&& 它们留下透明的安抚,像一颗落在我心上的果实。
&&&&&& 母亲在床头念的故事里,她说&像条墨色的地毯,长长的望不到尽头&,她说&从麦田中回来的星星,回到树上休息&,她的声音隔着时间的墙也依旧温暖。
&&&&&& 我对她说,妈妈,我发现自己的一个秘密。
&&&&&& 它关于一个男生。
&&&&&& 但他离我太远,我说的话没法让他听见。
&&&&&& 我竭尽全力,也写不出一个字眼。
&&&&&& 是我折损了它们的翅膀。在墨色的地毯上长长望不见尽头。
&&&&&& &你若需要奔跑,我就来帮助你吧。&
&&&&&& &你若需要飞翔,我两拭去湍急的风。&
&&&&&& &你若需要哭诉,情用力地埋在我的背脊上。我将对别人说明,那不是眼泪,那只是雪花未融化时,被时间溅落的钟响。&
&&&&&& &你不用害怕。&
&&&&&& &你只管尽力地奔跑、哭泣,你想往哪儿去,都会有我送上的缰绳。&
&&&&&& &你见过冰山的崩塌吗?你想见吗?&
&&&&&& &你见过海豚跃出海水吗?你想见吗?&
&&&&&& &你见过我的星球吗?那里真是个怪地方,我有一只宠物狐狸--虽然眼下它并不这么认为,它总是多虑又神经质。可它守护的玫瑰,真是最美的玫瑰。&
&&&&&& &你想去吗?&
&&&&&& 如果太阳升起来,你的眼泪已经停止的话,你会跟我去看一看吗?
&&&&&& 我醒来的时候,时钟甚至没有前进太多。
&&&&&& 雀鸟跳上台阶,你在背后嘿嘿地笑,声音像只刚刚吃饱的小羊。
&&&&&& &刚才你迷迷糊糊地,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哟。&
&&&&&& 你把我的秘密打开,如同夹在两片面包中的蜜糖那样,啊呜地一口。
&&&&&& 味蕾说它们是酸的。
&&&&&& 味蕾迟疑了一下,说它们很甜。
&&&&&& &你记得去年,我说夏天要学会游泳吗?&
&&&&&& &恩,你晒得像个小黑皮。&
&&&&&& &我是在那里遇见的&&&
&&&&&& &唉呀呀呀!&
&&&&&& 在那里遇见的男生,他有蓝色作陪衬,他太狡猾了。
&&&&&& 我将眼睛潜在水下,便看见他一半远一半近的身影。
&&&&&& 一半虚一半实。一半微笑一半严肃。
&&&&&& 等等。
&&&&&& 我在水里也能呼吸了。
&&&&&& 这个秘密是枚微小的种子,起初。
&&&&&& 可它终究缠绕起来,浓密起来,互相攀折。
&&&&&& 不用多久,朝南的墙将被它完全吞噬。
&&&&&& 它大张旗鼓,就是为了掩饰一个微小的心思。
&&&&&& 让鸟儿找不到落枝,它们将带着来年的明媚一起远去吧。
&&&&&& 可我的秘密顽固至极,它将自己摆开宏大的阵势。
&&&&&& 它浩浩荡荡,它轰轰烈烈--就为了掩饰我微小又伤悲的心思。
&&&&&& &怎么办呢&&我喜欢他呀。&
&&&&&& 我喜欢他呀。
&&&&&& 我想起他的时候,心就像炸开了,什么都在往外冒,什么都在往外一个劲儿地、没有章节地、胡乱地、焰火是的冒出来。
&&&&&& 赤澄黄绿青蓝紫。我有时候几乎快被那个喜欢他的部分给吃掉了。
&&&&&& 我快要被我自己吃掉。
&&&&&& 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 每天每天的梦境里,像猎人一样,我四处搜寻。
&&&&&& 北极星没有答案。独角兽或是玫瑰小王子,也统统闭口不谈。
&&&&&& &或许,还是让他来回答你吧。&
&&&&&& 你把手按在我的头发中间,好像一个邮戳,要送信远行。
&&&&&& &Hi,你好。&
&&&&&& 划掉。
&&&&&& &你好。&
&&&&&& 划掉。
&&&&&& &初次见面。&
&&&&&& 划掉。
&&&&&& &我说,从我家的窗口能望见城市里的马戏团。它们有只巨大的吉祥物,却很少在白天出现,是不是感觉怪怪的?话说回来,这个马戏团也很少演出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 划掉。
&&&&&& &我的意思是,马戏团旁边的游泳池,你还记得吗?&
&&&&&& 划掉。
&&&&&& 语言是我们最后被发现的技能。
&&&&&& 所以用它来表达什么也许都是苍白无力。
&&&&&& 我用它们莽撞地区别碧绿苍绿葱绿翠绿,我用他们莽撞地讲述传奇梦境和回忆,好比我用它们莽撞地告白。
&&&&&& &&&算啦!总之,我喜欢你嘛!&
&&&&&& 划掉。
北之零年(七堇年)
&&&&&&&& 你怕死亡吗?
&&&&&&& 不,我怕生存,怕无可回避的人生。
&&&&&&&&&&&&&&&&&&&&&&&&&&&&&&&&&&&&&& &&《云上的日子》
&&&&&&& 四十,五十,六十&&
&&&&&&& 我们失去的,将不仅仅是时间。生命的所有段落,在情感与时光的切割之中,终于变成一捧零落的富有棱面的钻石,从我盟曾经丰盈年盛的躯体中通彻淋漓地抽出去。在这些目不暇接散落一地的钻石中,我们能找到的不过是些一些模糊的关于。
&&&&&&& 关于我们年少时未曾完成的一句回答。关于你离开了之后我一无所知的生活。关于他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苦苦支撑过来的岁月。关于我们在那么多个夜不成寐的晚上写过然后放进抽屉的最底层永远也不会寄去出的信。关于后来在那么多个有风的夜里,温柔地牵着身边的人的手散步,却暗自心如刀绞地想起你来的悲郁时刻。&&
&&&&&&& 又要过多少年,我们将会在同学会上相见。看到她,看到他。看到彼此额头上的皱纹,眼角的甜蜜的酸楚,以及回顾起少年时代的陈年旧事时充满了释然而怀念的笑容。然后是否会像某部电影里面一样,若无其事地在机场送别的时候,走过去递给她一只盒子,嘱咐她,在飞机上,也许你可以看看。
&&&&&&& 她也会礼貌地和你拥抱道别,轻轻拨开你不忍放开的双臂,平静地微笑着说谢谢,然后离开你的视线,遁入短暂的相聚之后,对于下一次遥遥无期的相会的等待中。在飞机上,搁在旁边空座位上的外套被体贴周到空姐拿到衣帽间去保管之后,她才看到座位上你送给她的那盒礼物。
&&&&&&& 已经没有少年时的好奇和激动,只是平静地拆开来,仿佛一切已经有所预料。然后看到一盒照片。天空的照片。看到十多年来的时光里,所有的晴朗、阴霾、下雨、雪后&&看到你在某一天天寒欲雪的照片背面写的:1992年,下雪。天气很冷。
&&&&&&& 她开始感到温暖怆然的眼泪从心底慢慢地漫上来,并且把照片一张一张铺在空座位上,然后凝视着你写在一张白色纸片上的话:
&&&&&&& 这是我所有像你的日子,把它们全部都送给你。
&&&&&&& 在始终没有落下的眼泪中,耳边持续而轰鸣的引擎之声,像是无数遍暗自隐忍过来的思念声势浩大的复活。她抬起头来,侧过脸去望向舷窗外的苍穹。
&&&&&&& 那亦已经是少年时的蓝色了。
少女病(出自落落专栏《By my secret》)
&&&&&& 草花有自己痴迷的偶像,她早年就成为狂热粉丝,每天都坚持贯彻,内心清晰明确&该什么&&不该什么&。
&&&&&& 草花有自己讨厌的同窗。对方坐在她的右侧。有着草花不喜爱的长相,个性,慢慢发展到她讨厌对方的所有存在,包括举动间的幅度,表情细节。草花在私下频频表态,用不屑和轻蔑的口吻评价,&切&和&啧&。她翻翻眼睛摇头。
&&&&&& 有一天,草花发现自己愿意用半条生命去支援的偶像,以照片的形式出现在同窗的钱包夹层里,隔着塑料膜,依然是最好最性感的角度,微笑灿烂动人。草花这才知道自己所讨厌的同窗,竟然在这点上与自己如同友伴。她们曾经登陆过同一个偶像的支援站点,参加过同一次偶像的接机活动,只不过网络上换了昵称,而机场人山人海,于是迟迟没有认出这个真相。
&&&&&& 方块的同桌有些古怪,总是赤脚穿着鞋子,夏天里漏出让人掩鼻的气味。明明是女生却这么不爱干净,这让一贯自律优雅的方块隐约反感。她平日很少与同桌说话,偶尔交流也不冷不热,幸而同桌没有抗议,这个状况维持了一年多。
&&&&&& 周末前夕,方块的班上闹出丑闻,有人失踪了一袋补交学费的信封。毫无疑问是被人顺手牵羊,班主任脸色非常难看。她找人逐个谈话,一一推理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最后终于得出结论。消息传开时方块眼睛瞪亮。据说窃贼居然是班上最漂亮的那个女生。或许一念之差,不过以后也许永无出头之日。
&&&&&& 方块将书挡在鼻子以下,掩饰脸上的喜悦表情。在容貌,身材等先天情况下她总是含恨败北,因而之前总是用首饰,衣着来尽量与班花抗衡。或许正是因此,对方受到压力,才会对别人的钱财动了念头。
&&&&&& &怎么竟然是她啊&&&
&&&&&& 方块听见那个总是不怎么干净的让她反感的同桌开了口。
&&&&&&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同桌接着喃喃了一句,&她毁了吧。&
&&&&&& 黑桃和朋友手拉着手去买早饭,刚刚开学,那是黑桃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对方没有特别明显的优点,又不属于差生,与黑桃在一起显得十分搭调,谁也不会感到压力,因而不出几天,便开始了同进同出的行程。
&&&&&& 不过开学对于黑桃来说也有污点。她将自己发到的破损课本偷偷和别人对调,被正好走来的男生看个正着。男生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黑桃却沉着眉头,内心把他脸上打起反复的叉号,列入&讨厌&名单后,执意疏远保持距离。
&&&&&& 黑桃拉着好友往回走,动作的效果却不明显。黑桃发觉好友停下脚,对正朝这里走来的那位男生露出微笑。
&&&&&& 两人甚至把她放在旁边几秒说起话来。
&&&&&& 不止一次。
&&&&&& 当黑桃终于意识到好友正培育着奇妙的情愫。她手握着桌角,脚踏着地,身下的椅子前后摇摆。
&&&&&& 红心。
&&&&&& 暂时没有她的故事。
[事件一结局]
&&&&&& 草花将目光从那张偶像照片上收回,转而看向那名一直以来异常讨厌的同窗。她最初惊诧的表情缓慢放平,随后露出更加反感的眼神。草花用力挤着脸上的肌肉:
&&&&&& &好恶心啊&&她喜欢个头啊!她凭什么喜欢啊!&
&&&&&   
[事件二结局]
&&&&&& &她毁了吧。&
&&&&&& 方块清楚地听见同桌这样结论,语气中似乎也带有明显的摇头,仿佛没有看穿被蒙蔽很久似的叹气。
&&&&&& &呵&&&方块把手搭住同桌的胳膊上方,&就是哦。&
&&&&&&& &啊?&&&
&&&&&& &呆会儿是美术课诶&&走吗?&向反感了很久的,同桌发出邀请。
[事件三结局]
&&&&&& 停下脚上的动作,凳子落回地面。黑桃低头从书包里摸出好友借给自己的漫画。她转过身,扬手将两本漫画书扔到好友桌上。
&&&&&& 好友被突然的"啪啪"声吓得弓起肩。
&&&&&& 黑桃没有看向她,走到另一个女生旁边问:"你也是住某某小区吗?我们回家顺路诶。"
&&&&&& 这样的说法显得更像是简短的故事吧。没有谁对号入座。
&&&&&& 没有谁。我们从来没有--为了喜欢一个人,而去讨厌一个人。为了讨厌一个人,而去喜欢一个人。甚至为了讨厌的人,而去讨厌喜欢的人。
&&&&&& 写下来是绕口令般,谁都会感觉滑稽。
&&&&&& 所以不值得对号入座。我们身上绝不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我们的喜爱和厌恶总是单纯,外力难以随意左右。我们既没有因为朋友说了自己偶像的坏话,而与她翻脸,更不会因为有人说了敌人的坏话,而与她结成朋友。没有说过"啊,你也讨厌他?""哦,你也是啊!",亲亲热热开始谈话。
&&&&&& 我们没有。
&&&&&& 我们光明正直,堂堂磊落。
&&&&&& 红彤彤的心说没有。
&&&&&& 它在四人牌局里失踪,躲藏在另外三人的胸腔里。
&&&&&& 执著地说&没有&。
&&&&&& 美丽的少女病,黑丝柔韧织出花朵,开在心上,结出灰黑色的果实。
&&&&&& 为了喜欢一个人,而去讨厌一个人。反之为了讨厌一个人,而去喜欢一个人。滑稽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世界充满传奇色彩,各种理由结束和开始的感情。
&&&&&& 你在某个网页上看见那位熟悉的站长贴了一张照片,她用赞美的词句形容&长得好像某某某啊&。
&&&&&& &见鬼&&&你在心里骂一声,&他凭什么跟某某某比啊!某某某比他好看多了!&
&&&&&& 曾经每周都会去拜访的网页,就此再也没有打开。
&&&&&& 结束得像以往每次的遭遇一样。
&&& [全文完]
*少女病:恋爱中尤指暗恋中少女的通病,此病有唯一药治,此药称&吻&。
风眼(文/落落)
&&& 晚自习上到9点10分,钟弥准备好笔记本和英语书,猫了腰退到教室后门,对坐在那的值日生打了手势:&去办公室问两道题。&
&&& &&&哦,&对方盯着钟弥的眼睛点一下头,&知道了。
&&& 教师办公室在另一栋楼,钟弥出了楼梯口走到路灯下,半途踢到棱角的石块,骨碌碌,骨碌碌,声音像认路的小狗,直到停在办公室门前。&&&&
&&& 开满了日光灯的房间,走廊上映得雪白。
&&& 钟弥把右手的书换到左手,敲了敲门,喊一声&报告&。
&&& 两个月前升入高二。
&&& 教室换了,从原来的一楼搬到三楼,钟弥的好友庞纭纭从那时便开始抱怨个不停,包括唯一是男性的数学老师也被调离,换来教学经验丰富但起码五十出头的老太太,&她的脑袋顶上甚至有快秃斑诶!&庞纭纭不满的嘴巴嘟得像吹气球。
&&& 钟弥说:&你得啦。&手里的抹布绞干了扔过去,庞纭纭尖叫一声接下来。两个人就在放学后的厕所间里嬉闹一会儿。
&&& 天花板的角落上有蜘蛛悠闲地织网。距离得远,所以那笤帚扫不到。
&&& 一两根丝低垂下来不紧不慢地飘。空气也被撩得痒了,好像有一个藏匿起来的喷嚏。
&&& &不过据说马上会来实习的新老师喔。&庞纭纭一边擦着窗台一边说,&刚才在办公室听老黄提起一句。&
&&& 老黄是庞纭纭最痛恨的班主任。钟弥一天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倾听好友的控诉。到后期安慰谈不上效果,钟弥只要在庞纭纭一番激动的咒骂后接一句&算了算了&就行。
&&& 四十出头,还兼任着学校要务的班主任,这样的身份总是最容易和学生发生冲突。而尽管了解得不详细,但钟弥大体也知道,老师们也需要业绩,也需要评定职称,也有要力争的东西。
&&& &你去做她的干女儿算了。&庞纭纭有时半开玩笑地生气,&既然她也那么喜欢你。&
&&& 钟弥笑笑,懒得回答。
&&& 即便被朋友说成是更年期的班主任,对自己还是疼爱有加的。钟弥去年获得市三好学生,班主任高兴得像自己女儿的喜事,拉着钟弥的手反复拍着说&真是好&。
&&& 况且她出身普通家庭,超市上班的父亲和下岗在家的母亲,也是从几天前开始,街道照顾来一个职位给钟弥的母亲,是上门打扫卫生的小时工,因而最近在饭桌上有些话题变得平常。
&&& &今天我只做了一小时四十分,那家人照样付了两小时的钱。真是不把钞票当回事。&
&&& &妈你到底是要谢他们还是骂他们啊。好难伺候。&钟弥打断她的话。
&&& &这个礼拜在学校过得怎样?&父亲在一旁问。
&&& &没什么,哦,&钟弥想起来,&我们下周要来一位实习老师。&
&&& &男的女的?&母亲接口。
&&& &不知道。&
&&& &不会是那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吧?&
&&& &大概吧,一般都是大学毕业以后来实习的啊。&
&&& &那么年轻,都管不住你们的吧。&做母亲的依然耿耿于怀,&怎么能派这样没经验的人来教课呢。&
&&& &你没必要替女儿担心的,她你还不了解吗。&父亲插话说。
&&& 钟弥拿调羹一勺一勺舀拨着碗里的冬瓜片。
&&& 父母、亲戚还有老师都认为她是家庭的希望。
&&& 一点贫苦又悲情的先天,加上优异而勤奋的后天,很适合被长辈们当成&自强不息&的范本称颂喜爱。
&&& 钟弥如同包治百病的药丸,连糖衣都是温和的淡灰色。
&&& 九月初的天依然炎热。地表上空气烫皱了一切的轮廓。世界像被太妃糖粘住的牙齿。
&&& 下午的班会上,班主任走上讲台,说完本周总结又说到下周计划,这时她的手掌迎向门外:&今天要为同学们介绍一位新老师。&
&&& 办公室里总是温暖一些,隔间与隔间中摆的盆栽里开着出色的花朵。钟弥四下张望,没有人在,便决定站在主桌边等一会儿,无聊地那手拨弄花盆。偏巧有一朵迅疾地断了柄,落到地上。还没回过神,身后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 经过钟弥时眼睛笑笑。
&&& &我没看见&的意思。
&&& 也许还能加上一个语气词。
&&& &我没看见哦。&
&&& 章悦拖开凳子坐下来,又看着钟弥问:&今天又有什么问题?&
&&& 钟弥把书摊开到折角的一页说:&这个地方。&
&&& &噢,不规则动词的用法&&&一边从背后其他老师的办公桌下拉过第二张椅子。
&&& 每周两个早晨,章悦与几名学生一起站在校门口值日。
&&& 十一月清晨的温度已经在冷空气的前锋中跌去一截。人群里已经能看到薄毛衣的影子。章悦觉得夏天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 有学生骑车来,到了门口就规矩地改成下车推行。一边喊着&老师好&。
&&& 落着薄雾的早晨,太阳在遥远的地方悄悄出现,日光如同一句要经过几次转达的句子,等到送抵已经打了一半折扣。
&&& 身边的两名女生偶尔拦下几人。
&&& &校徽呢?&章悦听见她们问。
&&& 就有掀起围巾后同时摆出&瞧见没&的恶作剧似的神情。
&&& 夏天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 章悦到校报到的第一天气温高达三十五度。人行道上的树被日光烧灼得仿佛绿色的火把。章悦跟着指导自己的班主任往教室走,他抬起手腕按了按额头,却没什么汗水,反而凉丝丝的。
&&& 教龄和头衔都有一长串的指导老师似乎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章悦一眼又继续说着:&也不用紧张。像我之前带过的几个人,刚来时都和你差不多的。一开始也没什么做老师的意识,慢慢就会习惯起来,最重要是自己尽快适应。&两人拐上楼梯,&虽然你比那群学生大不了多少,但该拿出师威的时候还是要拿出来。我不反对打成一片,可总得把握好一个度。&
&&& 像长辈对晚辈的提醒,不乏严厉地说&那里不准去&。
&&& &我看过你的材料,蛮好的,好好表现,优秀的人我们总是会挽留成为正式职工的。&
&&& 提醒之后又不忘跟句泛泛的鼓励。
&&& 应着班主任的要求,章悦先等在教室门外,直到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下面让我们欢迎章老师,接下来的四个月里,章老师将在我们班实习。&
&&& &我说呢&&&讲到一半时钟弥听见话题突然变得奇怪,她不解地抬起头,看见一旁的实习老师已经站起身。章悦走过去,按熄了最远处的两排日光灯。
&&& &我进来时就这样了。&钟弥说。
&&& &是啊。&脚步声又靠近回来,&很浪漫吧。&
&&& &嗯&&&钟弥压着椅子点头。
&&& 光线出现了强弱的渐变。屋子像是一只正在倾覆的船,下半沉沉地追进暗色水中。
&&& 章悦看见女生坐在灯光里,她身下的凳子扭出细小的吱吱声。
&&& 以前的朋友们听说后都直喊&无法想象&。章悦突然变成同学聚会里的主角,被各种声音包围。&章&老师&啊&、&章&老师&哟&,善意的玩笑声簇拥着他不见停。也有顺着话题回忆的,直问还记得偷偷抽烟的事吗,中南海牌的,焦油含量零点六;还记得点了鞭炮塞到同桌饭盒里的事吗,搞得人家现在对番茄炒蛋都有阴影;记得学校最漂亮的姑娘吧,记得你失恋时一站一站走了留个地铁站整整三个小时吗。
&&& 章悦听到这里一下站起来,连连笑着挥手,&行啦。&
&&& 分开时大家依旧不忘保持一致的口径。&章&老师&,再见哟。&&章&老师&,保持联系哪。&
&&& 满天星的灯串拉在头顶上,一路没完没了。
&&& 那天的聚会章悦没怎么喝酒,可脑袋上还是像爬了什么东西,一抽一抽地拿尾巴甩着声音。
&&& 但都是暂时的事,当日子往前跑了几轮,章悦也觉得自己习惯了新的称呼。
&&& 走进教室站上讲台,从&上课&、&起立&开始,到&同学们好&、&老师好&,顺顺当当的程序。有女生把脸藏在课本后,章悦走过去没收了一只MP3。表情并不凶狠,但记得班主任的叮嘱,所以还是拿出一些要求的语气说:&下课后来一次。&
&&& 然而女生总是用撒娇的嗓音央求回来:&不要啦,老师你还给我嘛&&&
&&& 先前的聚会中也有人宽慰似的给章悦夹菜,一边说着&很辛苦吧&,&现在的学生麻烦着呢&。没等章悦回答,身旁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擅自接口,&他肯定不行啦。&&绝对的。&&被耍得团团转吧。&
&&& &没有的事!章悦只是太温和了&&&一直在角落里沉默的某位女性突然插嘴。
&&& 随后话题就扭转了方向,众人以发现八卦似的口吻调侃,章悦被退了好几把:
&&& &你到现在还是这么受欢迎啊?!&
&&& 那天许多人都喝得微醉了,所以有些纯粹的玩笑话。
&&& 像是啤酒里倒出的泡沫,放一阵,自然就会消失。
&&& &章老师,庞纭纭想问,你没有把MP3交给班主任吧。&临走前钟弥合上书本。
&&& &你说这个?&章悦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没啊。怎么了?&
&&& &她怕万一已经在黄老师那里的话,她宁可不要了。&
&&& 章悦笑:&不会。让她到我这里来拿吧。&末了又问一句,&有这么怕黄老师吗?&
&&& &其实还好吧。只是黄老师有时候会比较严格和直接一些,不容易让人接受。&钟弥将身下的凳子推还到原位,&那我走了。章老师再见。&
&&& &嗯。路上小心。&
&&& &就这一点点距离啦。&女生笑着。
&&& 钟弥是班上的优等生。章悦在到岗那天已经听班主任提起过,当然用的是褒扬口吻:&对了,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找钟弥好了,她是班长,非常能干的。&
&&& 章悦&嗯&地点头,一边拿眼睛从电脑上的学生档案里找到对象。
&&& 彩色的两寸照。短头发,不知是否拍摄时打光的原因,皮肤不太健康的白。
&&& 后来章悦走上讲台第一次说&上课&,第三排里有个女生首先站起来喊&起立&。章悦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 照片应该是很早前拍的。现在她头发已经长长了。
&&& 英语是主课,每天都有固定一节,有时候下午的自习也由语数外三大科轮流分配,而平日里常常搬张凳子在后排听讲的班主任,到这是则不会出现,教室里的气氛由此软了很多。放磁带的录音机出故障了,女声的对白越念越尖利,最后好像是被人勒住脖子,学生们立刻哄堂笑成一片。
&&& 章悦拔下插头把收音机放在旁边,把书本掸了掸笑笑说,&好吧,那就我来读。&
&&& 念完一句&今天的衣服是在妇女时装店里买的&,下面甚至打趣地问他&是吗?&
&&& 下课后章悦在旁边的卫生间里洗完了手便回来收拾,看见钟弥走上讲台擦黑板,顺便问她:&这个应该送到哪去修?&
&&& 钟弥放下板擦:&不知道是总务处还是电教室管&&&
&&& 趴着窗户吃苹果的庞纭纭回过头来接口:&是电教室&&&
&&& 钟弥朝朋友&嗯&一声,转过身来看着章悦说&就是了&。
&&& &好&&&章悦停了停。
&&& &喔,电教室在旧校舍。&钟弥走到门口,指指操场那边,&从学生会办公室旁的走廊上到二楼。只不过那边有铁门,左边不能走&&&她注意到章悦的表情,伸手握住录音机的提把,&要不给我好了。&
&&& &啊不用,&章悦露出确信的笑,&已经记住了。&
&&& &老师,如果下节英语课你没有出现的话,我们会立刻派小分队去搜寻你的。&将苹果吃剩小半个的庞纭纭朝他开着玩笑。
&&& 回到办公室里,章悦还没来得及向班主任提起录音机送修的事,对方就催着他把这周的教案送上来接受抽查。
&&& &哎,这是什么&&年轻人就是粗枝大叶的。&接过黑色硬壳本的班主任有点皱眉。
&&& &什么?&章悦走近去看。
&&& 封面上留着白色的痕迹。班主任拿手一抹:&粉笔灰也不能弄得到处都是呀。&
&&& 章悦记得自己是洗过手的,他摊开手掌。
&&& 片刻后他想起来,是录音机的提把。
&&& 他握住了女生握过的地方。
&&& &喔,还有,明天校长要跟实习老师开个会,记得吧,别迟到啊。&班主任又说。
&&& &嗯。&低下眼睛,看见连裤子口袋边也蹭着一小块白色。
&&& 上课铃响过后,走进教室的是班主任。钟弥愣了愣,又朝门外看一眼,随后才反应着迅速喊了一声&起立&。
&&& 班主任没解释原因,只说&这堂课我来上&。
&&& 钟弥看向一旁的庞纭纭,好友正垮着脸恹恹地把书本摊开,接到钟弥的目光,用力撇了个表示不满的嘴形。
&&& 应该也忘记上次开的玩笑了吧。钟弥自己耸个肩,伸手压过书脊。
&&& 当然不会是由于迷路而失踪这样玩笑的原因,八成被喊去开会了,学校里多的是这样那样的会议。
&&& 但这样的巧合仍然让钟弥觉得有趣,下次碰到的话,也许可以乘机使坏地说&总算生还啦?&。
&&& 好像有些没大没小的话。
&&& 但私底下,从男生到女生,连称呼也改成&小章&、&小章他呀&、&小章刚才&&&和班主任不同,在一些绝不可能的界线上,被放宽出了很大的尺度。
&&& 果然年纪上没有相差太多的缘故吗。庞纭纭曾经指着杂志大声说:&小章他戴着的就是这款手表!你们注意到没?&
&&& 钟弥想起母亲很早前说的&肯定管不住你们吧&。
&&& 周末回到家,父母照例准备了最好的晚饭,钟弥的碗里很快被母亲堆上一块大大的鱼肚皮。
&&& 一家人就着电视新闻顺口聊几句。或者听母亲讲讲她帮工的人家的一些八卦事。钟弥对这部分并不热衷,而关于学校的情况总是必然要谈到的。
&&& &下个礼拜你不是要参加演讲比赛吗?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 钟弥点点头:&嗯,快了。&
&&& &在哪里比赛,爸爸妈妈也想去看看。&
&&& &在市二中,不过是上午,你们不用上班吗?&
&&& &妈妈可能有空哎。&母亲说。
&&& &那妈你来的话提前告诉我说一声吧。&
&&& 临到末尾时,做母亲的还是想起来:&对了,你们那个实习老师,差不多该走了吧?这个学校也真是的,英语这样的主课就让一个大学毕业生来教,真让人担心。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你怎么不说话呀?&
&&& 反而一旁的父亲接过话来:&孩子吃鱼的时候你跟她说什么呀,你也是,还提这个。&
&&& 的确有跟鱼刺乘人不备时卡在了喉咙里。
&&& 钟弥频频压低了声音清嗓子,连吞咽米饭与喝醋这样的土方法也用完了,不适感却像是生了根,从第二天的早晨一直到晚上。
&&& &感冒了么?&
&&& &啊?&
&&& &喝点热水吧。&
&&& &噢,不用&&&
&&& 但是章悦已经走到饮水机边倒了一杯。
&&& &挺烫的,小心。&
&&& &谢谢老师&&&
&&& 钟弥接过手后放在桌上。玻璃台版被压出一圈薄薄的水气,晕花了下面的字表。
&&& &等这些试卷批完,就可以放你回去了。&章悦看看时间说。
&&& &嗯&&&
&&& &那边作业来得及完成么。&
&&& &没问题。&钟弥将手里完成的一叠卷子放到一边,又探出身子去拿另一卷。
&&& 或许是动作太大,袖管眼看要碰翻茶杯,章悦挨过了托了一把女生的手臂。
&&& 握着,或是端,又或者是扶。
&&& 施加在肘弯下的,都是接触的动词。
&&& 仿佛缓了口气似的,钟弥听见他对自己说:&不然可就麻烦啦。&
&&& 窗外,风一直撼着玻璃。
&&& 夜色与夜色撞出声音,像一群落到网里拼命挣扎的鸟。
&&& 有一年夏天,庞纭纭拉着钟弥躲在操场后面的角落里哭了几个小时。庞纭纭和男友在学校餐厅吃饭,正好被班主任撞见她往男友嘴里夹了口鸡蛋,虽然当场没说什么,可班主任还是逮着机会狠狠念了一顿。
&&& &她竟然,她竟然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不知羞耻&&&&
&&& 钟弥看见一贯爱漂亮的好友拖着很长的鼻涕,心里也有些难过。
&&& 下一个周末她跟着庞纭纭一起去了据说非常灵验的寺院。两个女生也拜了佛,出门后两边开着卖小磁糕的店铺。钟弥坐在长凳上问好友许了什么心愿,庞纭纭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感情啦。钟弥忍住笑,跟着被回问到那你许了什么。
&&& &我啊?&原本就是被拖来的,甚至内心也不怎么相信吧,&父母身体健康,还有高考&&&
&&& &好啦好啦&&&庞纭纭打断她,&我真白痴,明明想也知道了。&
&&& &有时候我觉得你跟小孩似的。&那天回来的路上,庞纭纭对钟弥说,&除了学习外别的全都不考虑。&
&&& &&&什么跟什么&&&
&&& 在外校举行的演讲比赛。学校本着让实习生们获得更多锻炼的目的,指派给章悦领队的任务。章悦带着三名参加比赛的选手乘坐出租车去往目的地。
&&& 下了车后钟弥突然想起来,她有些慌张地喊了声&糟糕&。
&&& &怎么了?&同行的选手问她。
&&& &忘了戴手表。&演讲比赛每人一共十二分钟,如果控制不好就会被淘汰,手表是关键的道具,&怎么办&&&
&&& 一旁已经有人替她喊了过去:&章老师&&&
&&& 章悦签完到后回来:&怎么?&
&&& &&&我忘了戴手表&&&钟弥有些窘迫。
&&& &老师的手表能借一下么。&有人提议道。
&&& 章悦看着钟弥,忍不住笑她:&你也会忘事呀。&抬手解下表带后递到她面前。
&&& 钟弥记起庞纭纭喊过的句子&小章戴的就是这个&,她这才看清&这个&是哪个。
&&& 男式表盘在她的手腕上显得非常打,表带边缘附着轻微磨损的痕迹。
&&& 灰白色的钢圈还有些微温。
&&& 钟弥在后台等待的时候把讲稿摊开在膝盖上。人来人往,她挪着身子朝角落靠了靠。
&&& 手腕上的表随动作上上下下地滑落着。抬起胳膊晃一晃,更是朝手肘一个劲地掉下去。钟弥想了想,解下来后调整了一点长度再戴上。
&&& 章悦坐在礼堂里,并不是他感兴趣的比赛,所以除了自己学校的部分,其余时间仍然不可避免地撑着眉头假寐一会儿。直到有人在一旁问他&这里没人吧&。章悦睁开眼睛,顺着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位,&没,您可以坐的。&
&&& 那个妇女落座后没多久,忽然两手比出喇叭的形状,对台上说了声&小弥加油啊&。
&&& 章悦这才注意到轮到钟弥上场了。
&&& 没等他开口,旁边就递来喜悦的话头,对他说:&是我女儿哦。四中的。老拿奖了。&
&&& 章悦目光移向台中央。
&&& 女生的背后垂着厚厚的丝绒大幕,从高处打下来的灯光远远地落在她身旁,像隔着一个反光的玻璃盒子。
&&& 比赛结束后钟弥看见自己的母亲。
&&& &哎?妈你昨天不是说来不了吗?&&&&&
&&& &别提了,今天我上门去打扫,结果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八成是临时出去了,害我白跑一趟。&拉过女儿的手时发现,&这是怎么了?&
&&& &啊,没什么。&钟弥把手抽回去,连忙又问,&什么时候到的呢?&
&&& &正好赶上你的,说得真好。&宠爱地拿手拨过女儿耳边的头发,&你爸爸还让我给你带些苹果来,我寄放在门口了。&
&&& 女生挽着母亲的动作很亲热。
&&& 章悦于是停了脚步,原本预备来通知该走了,但他决定先站下来等一等。手撑住一旁的椅背,复习到空落落的感觉,视线便下意识寻找过去&&
&&& 钟弥为母亲折过衣领,抬起的手腕上是非常醒目的男式手表。
&&& 大概是过于突兀的视觉原因,仿佛被拂到什么的感觉,让章悦不自觉地笑了笑。
&&& &是你妈妈?&回到学校后,章悦问于自己一起走向教师的钟弥。
&&& &哎?&
&&& &之前她就坐在我身边。&
&&& &真的?&
&&& &嗯,很为你骄傲呢。&
&&& &哎,我妈真是&&&钟弥很容易便想象出母亲会说些什么,&那她知道老师么&&&
&&& &啊我忘了介绍。&章悦想起来。
&&& &噢,那也没关系。对了,手表,&钟弥接下表带,&谢谢。&
&&& 下节是英语课,章悦在讲台上翻开书本说&今天我们上第七课&,一边看着讲义一边系上手表。
&&& 但出乎他意料的,闭着眼睛也没问题的简单动作却迟迟不能完成。最后他不得不从讲课中停下来查看问题所在&&
&&& 表带短了一大截,两个衔扣只能挽起一个小圈。
&&& 当然戴不上了。
&&& 章悦抬起眼睛转向第三排。
&&& 坐在那儿的女生也正随其余人一起看着他。
&&& 老师并非只有授课这一件事,没过多久章悦就知道了。
&&& 时不时外校有人来参观需要接待,时不时又需要去外校参观。今天电脑里跳出小窗口通知说区里有乒乓球比赛有没有哪个老师擅长请速报名,明天办公室的墙上又贴上告示说要装饰办公室月底将统一评比。
&&& 班主任征询&谁会打乒乓么&时干脆直接对着章悦说,这让章悦在低下眼睛的时候甚至有些愧疚。
&&& 并没有比学生轻松多少。
&&& 像拽着个漏了洞的袋子,啪嗒啪嗒不断掉下东西来。
&&& 晚上章悦留在办公室里整理一周的值日表格,过了9点半他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没一会儿有人啪地推门进来。章悦动作一顿,回过头去。隔壁班的数学老师踏着流星步,看见章悦,大嗓门地招呼一声,&小章还没走啊&,没等章悦回答又接着说&儿子生病了,结果我把他的医保卡给忘在办公室里,哎,在家里找了几个小时才想起来&。从抽屉里翻到东西,安心地叹了声&我就说嘛&。
&&& &不要紧吧。&章悦问一声。&嗯,不是什么大病。&朝章悦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啊。&
&&& 很快恢复安静的房间,刚才热闹起来的几秒好像是跳针放错的音乐,现在又回复了正常。暖空调呼呼地吹着,空气里有股仿佛陈年衣被的味道。办公桌上放着教材、待批的作业,还有之前班主任
&&& 拿来的奖状证书。章悦用手指挑起封面又看了一眼。印刷体的比赛名称后面,&钟弛&两个字是手写。原本打算晚上如果女生过来时顺便给她。
&&& 手写的墨水没等干透就被合上的吧,所以字迹晕出&&&&
&&& 一些,还染到了另一面上。章悦用手指搓了下。当然现在是肯定擦不掉了。
&&& 冬季的夜晚,灯把墙面打成褐色,像旧照片里的一块蛋糕。女厕所在走廊尽头。门是墨绿的,镶一片毛玻璃。门不太好使,开进开出会摩擦出尖利的&嘎吱&&&声。
&&& 钟弛抬起头,提高嗓子问了句:&是纭纭?&没有应答,反而隔壁小间的门被打开了。钟弛明白过来,重又弓起背,抱着胳膊把脸埋在当中,转过来时看见涂满在一旁墙壁上的字。&某某爱某某&,笔画已经模糊了很多,再眨次眼似乎又淡了点。
&&& &钟弛&&你在哪间啊?我买来了。&终于响起庞纭纭的细高音。
&&& 钟弛敲了敲门板示意,很快从下面的缝隙里塞进一个卫生巾软包。
&&& &还好吗?要紧吗?&
&&& &还行。&钟弛抹开头上的汗,站起身后发现裙子上果然沾了一点。她走出隔间问好友,&看得出来么?&
&&& &唔&&&庞纭纭低下头,又退两步端详了片刻,&不仔细是看不出。&
&&& &哎,真倒霉。&钟弛懊丧地叹口气。
&&& 两个人穿过走廊,对面的教学楼里只有办公室那层都熄了灯。黑洞洞的又反射着这里的光源,像难辨深浅的湖面。
&&& 在明亮的地方望向对岸的黑寂,果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 &刚才在小卖部碰到小章呢。&庞纭纭想起来似地说,&他好像也才下班吧。不过还好我去得早,小章没看见我买了什么。&
&&& &你也怕尴尬啦。&钟弛拎着好友的小指说。
&&& &我是怕他尴尬!&庞纭纭肯定地点着头,&小章这样的人,这种情况下肯定比我们更不自在嘛。&
&&& 钟弛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知道该肯定还是否定,抿着嘴笑了笑。
&&& 午休结束钟弛去办公室交作业。已经习惯的场景突然多出几个陌生的部分。墙上贴了照片构成的宣传栏,办公桌下铺上了统一的蓝色垫板,连一贯的盆栽也换了品种。中间的两排电灯下面,正踩着凳子往上挂彩带的是章悦,下面围站着几名女老师,举着手七嘴八舌地指示着说:&从这里到那里,保持一点间隔,唔,再过来些,对对,现在正好。&钟弛把作业交给班主任,接着问:&搞活动呀黄老师?&&布置一下办公室。怎么样,还不错吧。&班主任很是亲切的态度。&嗯。&看一眼后又笑起来,&章老师众星拱月似的。&
&&& &没办法啦。我们这里就他最高了。假设让我去呀,就是站在凳子上也够不着的。&班主任说完自己先笑起来,站在近旁的另一些人听见了也附和着:&没错没错,这个时候就是小章派用场的时候啦。&
&&& 屋里不冷,加上忙了一阵,章悦连衬衫也卷起了袖子。低头找了一圈后说:&麻烦,谁给我把剪刀。&钟弛从旁边的笔筒里拔出一把,最先走去伸了手臂。&噢&&谢谢。&手里却透着汗,剪刀的塑料握柄从指边滑了下去,掉得远,躺进另一张书桌的下面。钟弛走去想捡,但目测了下手够不及。班主任于是体谅地说:&先不用管了,等下反正要打扫卫生的。&其他老师已经找来另一把给章悦。
&&& 灯管上有多时的积灰隐约落下来,呼吸痒起来像碰到茸茸的翅膀,章悦转过脸躲了躲。视线碰到脚边。女生仿佛还在惦念那把剪刀,尝试着用脚尖去勾回来,却没有成功的样子。章悦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忘了说声不好意思。然而眼下的场合里又不太合适。老师对学生的话,应该不用那么在意吧。
&&& 章悦擦过额头。灰尘画出一道痕迹,躺在手背上像试卷上的横线,等待着正确答案一般。
&&& 已经进入第三个月,实习还有四十几天就结束。与布置办公室类似,章悦很早以前也曾被人拱着爬上桌子去往教室的天花板上挂彩球,而底下还在争持着彼此的审美,一群喊&丑死了&,一群喊&你们懂什么&。章悦听得耳朵涨,最后手一甩,皱纹纸做的彩球扔下去,正好砸在刚刚进来的老师头上。
&&& 挨了狠批,没写检查但下午被调去办公室一直留到8点多才放走。大不相同了。
&&& 不久前见到了当年的老师,即将退休的对方露出完全不计较的笑容,直说真没想到啊,章悦以前可也是惹事不少的呢,现在居然也干起这一行了。
&&& &非常辛苦的哦。&对方大笑着,&能坚持多久呢。&
&&& 仿佛已经离得很远。像火车上一觉醒来后,两岸的稻田都覆上了生平首次见到的白雪皑皑。
&&& 这个周末学校要拉着高一和高二去市展览馆参观一个纪念展,这原本是上级教育机关下达的文件,规定区内从小学五年级到高中二年级都必须接受的思想教育。但显示在章悦电脑上的内容,钟弛这样的学生并不知情。有一个下午可以不用上课,在市中心的展览馆玩一圈,附近还有快餐店和小商品市场可以乘机逛一逛,听着依然是快乐的气氛。
&&& 钟弛和庞纭纭坐在巴士后排,这是庞纭纭一贯的坚持了,原因无非是为了离每次都坐在最前面的班主任越远越好。
&&& 跟在班主任身后的章悦也入了座。
&&& 从远处能看见椅背上的一小片黑发。被白色布罩衬得很深,而阳光照进来的话,又显出咖啡色。
&&& 等到有后排的女生与他攀谈时,章悦转过一些脸来,才清楚了一些。
&&& 不知道聊了什么内容,渐渐露出微笑。
&&& 不浅也不深,像一根手掌里的细纹。
&&& 钟弛看窗外。巴士停在十字路口前,过绿灯时速度放得慢,好像惹来后车的不满,一个劲地按着喇叭。&哔&&哔&直鸣个不停。
&&& 灌在耳朵里都是慌张的催赶。
&&& 一声比一声焦急。
&&& 纪念展里人挤人,似乎不止一个学校挑了这天来访问。各处都响起着讲解员被喇叭放大的声音,而它们又被嘈杂瞬间淹没了。
&&& 看这情况也没有办法,老师们宣布说那你们就自由参观吧,一个半小时后到出口集合,但想浑水摸鱼的念头还是免了,周一早上每人都要交一篇八百字的观后感上来。
&&& 庞纭纭在旁边拉了很长一声&哎?!&&&,很快就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朝钟弛用力点点头。
&&& &又指望我?&
&&& &没事,老规矩了。你写完借我看看就行,我不会照搬的嘛。&
&&& 一幅图片得等聚在前面的几个人头都走开后才能看见。而倘若排在队伍里跟随别人一起前进,不是自己还没有看完图示后面便传来催促声,就是等了老半天队伍也没见一点动弹,像根被扯得歪歪扭扭的弹簧,一处松一处紧。
&&& 钟弛总算找到章悦时,他不在队伍里,站在外围,耳朵上挂着展览馆里领取的耳机。等距离得近了些,庞纭纭先摆着手喊起来:&章老师啊。&
&&& 章悦点点头。
&&& &你戴的是什么?&
&&& 章悦摘下半个耳机:&什么?哦这个啊,讲解机。&
&&& &哎?&&&庞纭纭看一眼钟弛,&我们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呀。&
&&& &要听么?&章悦笑笑说,&英语讲解。&
&&& &&&那算啦,算啦算啦。&庞纭纭连忙摆手,&老师很臭屁哎。&
&&& &所以我才是老师。&
&&& 钟弛咳一声笑起来。
&&& 章悦看看她,想说什么时,不远处查看秩序的班主任朝他招手,应该是喊自己过去顶班。章悦摘下耳机走向钟弛。
&&& &我有事得走了,这个你戴吧,&后半句似乎是对庞纭纭解释的,玩笑的口吻,&钟弛肯定听得懂吧。&手一松后,耳机便扣到了女生耳廓上。
&&& 钟弛跟着队伍走,偶尔回头能看见人隙中章悦站在那里。大部分时间还是被挡住了。
&&& 耳朵上由热转为痒,跟讲了很长时间电话一样的后果,电波下咝咝的杂音充斥反复,膨胀着好像里面发芽了一颗白色的种子。
&&& 八百字的观后感并没有拦住大家的脚步,许多人还是提前离开,上附近的商场闲逛,钟弛也被庞纭纭拖去买了一份快餐,穿同样校服的人影在街对面三不五时地出现。钟弛注意着时间,好歹赶在集合前回到了巴士边。
&&& 但等了二十分钟有个女生仍然没回来,后视镜里倒映出班主任深揪在一起的眉头,钟弛又下了车,建议要不她去看看吧。
&&& &也好,&班主任一点头,又探过身喊,&章老师哎,你和钟弛一起去吧。&
&&& 周末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钟弛原本提议说两人分头
&&& 找好了。
&&& 章悦看一眼周围的情况很快否定说还是别了。&&&
&&& &不然到时候很可能我还得来找你一次。&
&&& 钟弛听了有些不以为然,&没准是我找你呢&,想
&&& 说却还是没说出口。跟在章悦身后,从商场一层开始到地下街,对面还有餐馆和书店。
&&& 上了楼梯,又下楼梯。有时候红绿灯刚巧放过一批路人,钟弛就被冲得远些。
&&& 等人流过去了,章悦朝钟弛摇摇头:&跟紧点喔。&
&&& &知道的。&钟弛说。
&&& 从书店出来,隔壁是西餐馆,虽然可能性并不大,但没有收获的眼下章悦还是和钟弛一起走过去。等候在招牌下的服务生开口前忽然露出迟疑的神色,随后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 章悦怔了怔,立刻回答道:&我们在找人,里面有
&&& 没有一位穿制服的女学生?&
&&& &哦,我帮您进去看看。&
&&& 过一会儿服务生答复道:&刚刚找了一圈,好像没有哎。&
&&& 上个星期的傍晚,有人打电话到办公室找章悦,他接过来后听出是高中时老同学的声音,对方说正在附近办事,问有没有时间碰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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