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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父亲,从陪他一起挖冬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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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千里之外,如何表达对父母的爱?本文作者――罗照来的方式是,陪父亲一起去挖冬笋。对于离家许久的儿子而言,挖冬笋是一个陌生的、消耗父亲体力的活动;而对于一辈子与毛竹林为伴的父亲而言,这却是他最大的爱好,是能放松身心的休闲时间。本文记叙的,就是儿子与父亲之间,如何通过这样一件小事实现对彼此的理解。
客家人,自由写作者,现居惠州。
谨以此文献给挖冬笋着了魔的父亲年初五一早,父亲来电,我挂断回拨。父亲问我们昨夜几点到的。我说,“到家十点的样子。”老家都是九点不到,上床睡觉,我也便没有及时打电话报平安,春寒料峭,省得他又起来跑到晒场的角落――家里头信号不稳,时断时续。年初一,鸟瞰故乡他复述道,“噢,十点左右到了屋啊?”我说,“是的。”沉默两秒左右,他问,“你的肚子没有胀气了吧?”年初三晚上,母亲做了我最爱吃的冰辣椒冬笋炒土鸭。黄里透红的小山椒,浓香四溢的米酒,少许食盐,从深秋浸泡至隆冬,谓之冰辣椒。好竹连山觉笋香,是笋中极品,毛竹冬笋。六个月的土鸭,吃之前仍在冬水田里飞跑,嘎嘎直叫。逸散木香的松树枝柴火,静幽幽地炖上一整个下午。小村落的夜空星辰闪烁,四野清寂。晒场上,阳老师指着西方天幕最亮的一颗,教小罗,“那是太白金星。”灶间灯火下的母亲,一刀一刀地片着鲜嫩的冬笋,冰辣椒切作碎末,鸭肉和鸭汤早已分离。烧热铁锅,淋两小勺山茶油,清炒一会儿冬笋,下冰辣椒,轻轻翻炒,下鸭肉,又是翻炒,再下鸭汤。清香在夜色里漫延,如风如水,无孔不入。我近乎失控地描写,只是想最大限度地合理化我的肠胃胀气,并以书面形式给母亲做的土鸭点个赞。之前的每一天每一餐,我都和阳老师一样,对食物保持敬畏之心。无论是梅菜扣肉,还是冰辣椒炒线鸡,或者烧全鱼,我都点到为止,吃七分饱。直到母亲端上冰辣椒冬笋炒土鸭,我像一个才情枯竭的诗人,邂逅了缪斯。我吃得有些多,不,是很多,整整吃了四大碗饭。睡得又早,半夜开始我一直胀气,天亮时浑身脏兮兮的感觉,闻到油烟就想吐,早饭也没有吃。阳老师打趣说,“罗哥,你这叫晚节不保。”回到惠州,我使劲烫了一个热水澡。又宽又大的床,干净的纯棉床单被套,没有动不动横着睡时不时踢我一脚的小罗――他睡自己的房间。一觉醒来,我整个人都轻松了。听到父亲的问话,我一时竟是特别感动。是的,无论相隔多远,多久不见,父亲都是爱我的,一如我爱他。只是和很多父子一样,我们不习惯表达这份深情,但它一直都在。如山石罅隙之间清澈的泉流,涓涓寂默,四季如常,偶尔的一声叮咚响,动魄又惊心。他说,“那就这样了,挂了去啊。”他的声音清淡平和,仿佛对我所有的念想,可以在那句问话之后戛然而止。不禁想起年初三的早上,在晒场北角,我用手机抢到两张票,兴冲冲跑进客厅,说买到了初四下午的火车票,居然是有座位的。当时父亲正在饭桌前涮他的搪瓷杯,每天早上,他都要喝一大杯浓茶。而母亲从桌上的不锈钢菜罩下端出一盘菜,是一盘冰辣椒炒线鸡,去厨房加热,她刚要转身。我没有料到的是,父亲母亲都一下子愣住了。时间仿佛停滞,他们静静地站在朱漆斑驳的饭桌前,如一张老照片。良久,母亲看着我的目光缓缓低垂,木然一声,“甘(这么)快啊?”父亲眉头微皱,一脸不解,说,“嘿啊(是啊),酿蛮子(怎么)要甘快呢。”我的解释是,往后面连站票都没有,也确实没有,除非熬到凌晨以后。之后的一整天,以及临近出发的早上,我都在反反复复地打开12306的APP,期许买到晚几天的车票,但均未能如愿。每一次都是灰色的“无”,灰色的“预定”,灰色的“列车运行图调整,暂停发售”。我不愿意挂断电话。我心情复杂,有想念,也有愧疚。我的父亲天性豁达,风趣幽默。他不该在这个冷空气南侵的早上,于一团伪装出来的清淡平和之中挂断电话,一个人惘然若失。我得让他开心起来。我是他的儿子,我当然知道如何将对话继续下去。父亲是一位木匠,近几年都在邻县的家具厂打工。每到腊月底,无论老板怎样挽留,他都赶着回家。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回家过年,但事实上,更偏向于回家挖冬笋。前年,我们一家三口在阳老师的老家过年。我给父亲打了好几次电话,几乎每次他都在竹林里。竹风簌簌,父亲话音洪亮,笑声清朗,告诉我他又挖了多少冬笋。父亲挖到的冬笋,以及木工斜凿――用来切割冬笋我们是腊月二十一回去的,父亲还在家具厂上班,年底赶货,老板让他做到二十三,二十四回家过小年。我跟他说,“钱挣不完,老板巴不得你在厂子里过年呢,我们都回家了,你也回来吧,带你的孙子去玩。”隔代分外亲,父亲特别喜欢小罗。小罗也喜欢他这个嗲嗲(爷爷),嗲嗲会骑摩托车带他到堤坝上玩,还有很多在我和阳老师这儿禁止的要求可以得到满足,比如糖果、饮料。他当然也想我,就像我想他,只是我们都说不出口。在回家之前的数通电话里,我百转千回,绕尽弯子,都没有能说出那句,“爸,我想你。”是的,我只是想一回家就能见到他,不,还在小镇的客运站就能见到他。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酒红色的五羊本田摩托车停在客运站的一角,他穿着解放鞋,一脸春风,高喊小罗的名字。他每一次都会老去一点,但看见我们的笑容不变。父亲说他答应了老板,得做完那批货。但才第二天上午,我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到了街上。言语里,他掩饰不住兴奋,问我小罗要买什么好吃的,“六个核桃,六个核桃撬担衷诰托苏飧觯崴幌洹!父亲从街上骑摩托车回来――去打工的时候,车子寄放在街上的一个熟人家里。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地方,他又给我打电话。连下了十多天的雨,土路泥泞,摩托车上不来,东西又太多,让我去帮他提一些。那是成年以后,我第一次去接父亲。天色阴晦,细雨斜风,软红软红的泥泞土公路上,他一身迷彩服,一双半旧的解放鞋,头发胡子乱糟糟的。我仅喊了一声“爸”,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我右手揽一箱六个核桃,左手拎一只编织袋――他的棉被,先行回家。他将摩托车送到一个本家伯父的家门口,以便照看。父亲回到家,我才知道,为了早一点回来,接连数日,他都在加班,前一天晚上,他一直做到十二点多。他握紧的右拳一挥,说,“一做了(完),我就喊老板结钱!第二天要回家,省得一个(大)早又去寻他!”他挑着一担衣服棉被以及吃剩的几个土鸡蛋和几两山茶油,出来站台搭车,车子却过去了,下一班得等老半天,“我一打他(公交车司机)的电话,问他,李师傅,李师傅啊,你在哪里啊。他说,哎呀,我都到弯子上来了噢。让我等一刻子(一会儿),他倒回来接我。”“李师傅甘么好!”我由心感动。父亲嗓门一抬,笑着说,“嘿啊,老朋友了!人家开的是公交车耶,就为了接我,打道回……”他满眼血丝,但难掩得意和激动。是的,父亲是想我们的,以及这个大山深处的泥墙瓦屋之家。然而,这个男人才回家一天,就坐不住了。左邻右里茶前饭后的闲谈,如和风细雨,湿润着他心中的一片片毛竹林。特别是二伯母,她对下村人来我们这里挖冬笋的描述,惟妙惟肖,极尽夸张,“哈哈,他们一担一担挑回去!”第一个“哈”得读起声,短促有力,第二个“哈”要读去声,悠长悠长,声带得微微颤动,一如下村人挑冬笋的扁担,压得弯弯的。“每次都七八个人!”一人一担,两大箩筐。随处可见的竹林他知道她在说笑,但对面的山麓上,确实每天早上都走过七八个人,他们扛着镢头,背着竹篓。他站在晒场上,看着远远近近的毛竹林,自语道,“嘿嘿,还甘(这么)有挖啊!”父亲的“嘿嘿”和二伯母的“哈哈”发音规则差不多,表达的意思不是将信将疑,而是怀疑之中浸透确信――如果怀疑是一枚嫩小的笋芽,确信则是一只硕大的冬笋。腊月二十四,赶集回来,父亲便去挖冬笋。在二伯父家的一小片竹林里,一棵老毛竹底下,父亲左手提一把又短又钝又厚又重的大板镢头,右手轻轻拍了拍墨绿之间泛起星星点点黄斑的竹竿,抬头看了看竹梢,竹叶浓翠,他嘀咕道,“这棵竹蛮有笋耶,不知道是上了,还是下了,还是过了呢……”一旁的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的,父亲不是挖冬笋的好手。后来我分析,也许正因如此,父亲才上瘾――高处不胜寒,像有探测仪一样,一挖一个准,也就索然无味了。家门口的毛竹林之后的每一天,父亲几乎都去挖冬笋。凑到差不多二十斤,一大清早,他骑上摩托车,顶着霜风送到街上――小贩以每斤两块五的价格收购。吃过早饭,他又去挖了,像着了魔。母亲让他修一座通往屋后晒场的水泥小桥,他要去挖冬笋。母亲让他腾一下堆在房间的松树木板,他要去挖冬笋。别的事我可以代劳,但架钢筋装模板筑水泥,我确实搞不定。老两口少不得有一场争吵。父亲的辩词是,他回家来是休息的,挖冬笋就是休息,其他任何事都是干活。对此,我也极为不解。累了一年,好容易回家,他该清闲清闲,带小罗去放放牛,四处逛逛,培养培养祖孙感情。之前在电话里,他还多次向小罗许诺,说要带他去山里放牛,又说要骑摩托车带他去看望大姑奶和二姑奶。怎么一回家,他就全忘了呢。汗流浃背,面朝黄土,他辛苦挖上好几天,换的钱还不如在家具厂多待一天呢。“你这样算,也是。”他咧嘴一笑,木工斜凿往编织袋里一扔,绳子一束,扛起镢头,又出发了。腊月二十六,父亲和二堂弟前往一个叫塘尾屋背的地方。那天,吃过午饭,父亲依然没有回来。我决定带上阳老师,以及小罗,去塘尾屋背看看。半山之上,日丽风和,鸟鸣啾啾,我向塘尾屋背远远望去,从前满山的荆棘,无踪无影,眼前尽是郁郁葱葱的毛竹,绵延成海。小罗、外甥和我听到我们的声响,父亲在茫茫竹海里高喊小罗的名字。小罗也喊,“嗲嗲,有没有挖到呀。”他长长地应着,“挖到了噢。”我们一起去找他。林中陡峭,举步维艰,阳老师胆战心惊地拉扯着小罗,生怕他摔倒。父亲只挖到五六斤,有些颓丧。我们仅待了一会儿,打算去大山的更深处看看。走前,我叮嘱父亲赶紧回家吃饭,转而象征性地问小罗要不要留下来,和父亲一起挖冬笋。小罗倒是想,但我们到底不放心。“是是是,跟着你爸爸妈妈,别跌倒了,嗲嗲也要回去了。”父亲如是说。只见他这棵竹子摸一摸,抬头看一看,低头挖上几镢头,那棵竹子摸一摸,抬头看一看,低头又挖上几镢头,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一阵咯噔,我该给他带一些吃的来!我们翻山越岭绕了好大一个圈圈回到家,又在晒场上休息了近半小时,暮色四合,才见他扛着镢头,挽着编织袋,出现在路口。“哈哈,你们才走了一刻子,在岭口上,才几棵竹子那里,我就轻轻刨了两下子,就露出了笋尾巴,五只笋,哈哈,五只啊,一窝……”他笑容灿烂,精神抖擞,看上去根本不像没有吃午饭的样子。我提起编织袋掂了掂,十三四斤的样子,十五斤顶了天。他一身臭汗,饥肠辘辘,折腾了一天,小贩递两张二十的,都得找钱。腊月二十九,父亲终于不“休息”了。一时兴起,我拎起那把又重又钝的镢头,约上二堂弟和小堂弟,去桐子坪――邻居家的竹林里挖冬笋。我荡开枯叶,刨开微润的泥土,两只嫩黄嫩黄的冬笋寂静地立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我又惊又喜,这是怦然心动的欢乐,是花钱买冬笋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到的。我挖到的冬笋是的,此时此刻,你是不会计较十多里外的小镇小贩才多少钱一斤收购它们。你只想小心翼翼地刨土,腾土。镢头太大,不好控制,你换用父亲的木工斜凿。你猫着身子,一凿子一凿子铲土,必要时索性用手掏土,生怕弄伤它们。鞋子里,膝盖上,衣袖以及手掌上,都是泥土,你满头大汗。跪在毛竹底下,像朝圣一般,你小心又小心地将木工斜凿的锋刃对准冬笋与竹鞭相接的部位,调整再调整,力求精准。你紧抓镢头把的底部,一下一下地敲击斜凿的顶端。钉钉钉的声音响了起来,清清脆脆,悦耳动听。天空青碧,风暖鸟声碎。两只冬笋完美无缺地展现在眼前,嫩黄嫩黄的笋衣,嫩白嫩白的根须。我深度近视的眼睛,一下子生出了神的光芒。我对父亲挖冬笋的诸多不解,在桐子坪的小竹林里,烟消云散。年初四早上,趁着我和阳老师收拾行李,父亲又拎起镢头,到二伯家的那一小片竹林里。前后才十来分钟,他刨出四只冬笋,两只大一些,两只小一些。他一脸喜色,问我们要不要带那两只大的去惠州。离别在即,清愁难慰藉。幸而有几只冬笋,让父亲心生小欢喜。我在挖冬笋是的,在那个电话里,我问父亲年初四下午有没有挖到冬笋。于是乎,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清淡平和的声音渐渐欢乐了起来。打电话的时候,父亲正走在山路上,山色如绣,一眼望不到边。随处可见的毛竹,身姿曼妙,迎风摇曳。他去大山的后面,一个叫横坑子的地方,那里也是苍苍翠翠,好竹连山。他说,“挖到了!二十零(多)斤。”之后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父亲和二堂弟从上芫山挖完回来,又去桐子坪――腊月二十九那天,我们一群人挖过的一片毛竹林。“……哈哈,就在那棵桂花树底下,之前有人挖了一只,我就捣了一刻子,就露出笋尾巴来了,哈哈,我挖一开来――两只,我从来没有挖到过那么大的冬笋,从来没有,也是第一次见,牛角笋,圆滚滚,两只十一斤零……”电话那头,父亲越说越起劲。我简直能看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容易才插上话,我说,“爸,你要换一把镢头,现在这把没利,又挖不了多深,还那么重。”他笑着应,“是啊是啊,我是要换一把镢头。”今冬过年,我就用现在这把又短又钝又厚又重的大板镢头,带上小罗,跟父亲一起去挖冬笋。小罗肯定也是喜欢的――那天在桐子坪,我的边上,他凑前又凑前,黑亮黑亮的小眼睛,仿佛要一眼看穿,何处有冬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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