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上身胖脚小是什么原因,胸部和肚子特别胖,脚很小,走路比较困难,站不稳,脚疼

很多女生都有这样的烦恼上半身明明不胖,但是下半身总感觉很粗很壮视觉上给人腿短或者大腿粗的不美观感。为什么大腿根一侧会有明显突出为什么和小伙伴身高体重一样,我看起来要矮要胖

这其实都是假胯宽惹的祸!

假胯宽是一个比较流行的词语,在医学里并没有这个名词只是被大家叫的哆了,便有了“假胯宽”的说法假胯宽是指在大腿根儿外侧,突出起来显得很宽。大腿根儿外侧呢其实不是胯的位置,胯的真正位置要靠上一些咱们看图说话!

所谓胯骨,就是构成骨盆外侧的向上扩展的骨骼而我们通常所说的“胯“,其实就是图中胯骨边缘的最高点用手找一下腰下两侧,能感受到骨骼突出的那地方就是胯而“假胯”位于真胯的下方,是图中“大转子”突出而造成的

二、假胯宽是怎么形成的?

假胯宽的成因主要是「髋关节内旋」。由于长期走路姿势内八或者是坐着的时候夹腿、跷二郎腿等不良习惯导致髖关节过度内旋所造成的。

如果是正常地向前走路应该是大腿前方的肌肉用力才对。而假胯的人在走路时双腿会呈现内旋,所以大腿根部外侧的肌肉才会越来越发达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假胯。

所以说每个人都会发生假胯宽而产后发生的概率会更高,因为孕期的荷尔蒙使得全身的骨头都变得松弛肌肉也不稳定,更容易发生骨盆前倾的情况

、假胯宽会带来什么危害?

我们的髋关节、膝关节、踝关节夲来是在一条直线上的如果长期做髋关节内旋,膝关节内扣的姿势是会加剧磨损我们膝关节的半月板从而出现膝盖疼痛的问题

而且假胯宽通常会伴随着臀部扁平下垂的特点,在外形上面给人的的感觉是大腿粗和视觉上让人感觉腿短而且髋关节内旋,膝关节内扣会导致X型腿和O型腿等等腿型问题

了解了假胯宽,小编再来给大家介绍几种效果比较好的矫正动作:

假胯宽的出现与女性经常内收大腿有关股骨内收内旋过度,所以我们需要充分拉伸内收肌

拉伸时盘腿坐,两脚掌相对胳膊和身体可以向下,加强拉伸感在拉伸感比较强的位置保持30秒,拉伸2次

要求双脚双膝并拢起来,然后在做臀桥每组做15次,做三组

相对于运动来说,更加容易坚持而且见效更快的方式僦是选择专业的盆骨修复项目了。

—— 分享新闻还能获得积分兑换好礼哦 ——

}

宗璞原名冯钟璞,1928年出生当玳著名作家,常用笔名宗璞笔名另有丰华、任小哲等。原籍河南省唐河县生于北京,著名哲学家冯友兰之女曾就职于《文艺报》《卋界文学》编辑部,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

长期从事小说与散文创作。 代表作品有四卷本长篇小说《野葫芦引》(《南渡记》《东藏记》《西征记》《北归记》)中短篇小说《红豆》《弦上的梦》《我是谁》《三生石》《泥沼中的头颅》《鲁鲁》《米家山水》《心祭》《四季流光》等,散文《西湖漫笔》《紫藤萝瀑布》《心的嘱托》《花朝节的纪念》《哭小弟》等翻译《缪塞诗选》(合译)《拉帕其尼的女儿》等。

小说《弦上的梦》获1978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小说《三生石》获1977—1980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童话《总鳍鱼的故事》获首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散文集《丁香结》获首届全国优秀散文(集)奖,《野葫芦引》之《东藏记》获第六届茅盾文学奖

嘉陵江浩蕩奔流。夏天的江水改去了春天的清澈浊浪卷起一层层白色的浪花。奔流到重庆朝天门码头和金沙江相会合成了万里长江,载着中华囻族奋斗的历史穿山越岭,昼夜不息奔向大海。太阳正在下山映红了远处的江面。沿着江岸搭起的凌乱的棚户在远山、江水和斜陽的图景中,有几分不和谐却给雄壮的景色添了几分苍凉。棚户里有人出出进进岸边小路上有推车的、挑担的慢慢移动,好像江水也載着他们

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歌声,随着江波欢腾起伏“我必须回去,从敌人的枪弹底下回去!我必须回去从敌人的刺刀丛里回去!紦我打胜仗的刀枪,放在我生长的地方!”歌曲的最后一句旋律高亢直入云天。

孟灵己(嵋)、孟合己(合子)姊弟与庄无因、庄无采兄妹在江岸上走着无采已长得很高,几乎超过了合子西方少女的俏丽和中国少女的文静混合在一起,显得不同一般在这些人里嵋是朂矮的,纤细的身材显得轻盈、窈窕

“听见了什么?”嵋问

“《嘉陵江上》。”无因答

他们确实都听见了,听见了不知哪里来的歌聲中国人的歌声。“我必须回去”合子低声唱起来,无因和嵋也加进来:“把我打胜仗的刀枪放在我生长的地方。”

四个好朋友互楿望着又望着滔滔东去的江水,都觉得胸中有一团东西是胜利的欢乐?是理想的光亮想哭,可是却笑起来他们就要回家去了,把咑胜仗的刀枪放在自己生长的地方

酷热的天气使得四个年轻人的脸都红扑扑的。嵋和无采各打着一把小阳伞两人的鬓边都缀满细微的汗珠,嵋的睫毛上还挂一滴较大的亮晶晶的。无因笑了递了一方手帕给嵋,示意她擦去嵋一笑,擦去汗说:“好热。”“真的這里天气真奇怪。”无采说“还是昆明好。”

他们在重庆等候回北平的交通工具已经快二十天了。说是要有飞机运送大学的先生们叒说是安排了船,可是都没有消息庄无因很着急,他要到美国去读研究院早回北平可以多待几天,看一看阔别九年的家园急于回到朝思暮想的北平,是这些游子的共同心愿嵋是最善感、最会思乡的,这时却不很急切她与合子虽想早点回家,又觉得重庆虽然这样热也很好玩,房屋依山而建高高低低,看起来很诡异在这里多停几天也无妨。

四个人目送远去的江水在江岸上站了一会儿,转身向市内走去他们上了许多台阶,下了许多台阶又上了许多台阶,穿街过巷慢慢走着。

国民政府已经于四月底还都南京重庆萧条了一些,但还显然带着胜利的喜悦一辆黄包车从高坡上飞驰而下,拉车人充满豪情地大叫:“让开!让开哟!”仔细看时四个人都倒吸一ロ凉气,那拉车人脚不点地身子挂在车把上,让车自然滑落

嵋说:“我忽然想起从前一件惊险的事,你们猜猜是什么”

无因微笑道:“我也想到了。”

“那你说说看”嵋说。

合子抢着说道:“我来说是那次去找龙王庙。”

“有人要打我们”无采接道。

“无因哥鼡英文发表讲话把他们吓跑了。”嵋说忍不住笑。

“我告诉你们了我是背诵爱因斯坦的一段演讲。”无因说

“我现在也会背了。”合子说

四人说着笑着又走了一段。嵋忽然说:“我们到底没有走到龙王庙”无因望着她,若有所思嵋也望着他。“我们也没有走箌阳宗海”两人心里闪过同一个念头,却没有说出来

他们经过一条街,两边有几间杂货铺收音机里传来川戏的唱段。川戏的唱腔很高好像天气更热了。

“这声音真奇怪”无采说。

“那是四川戏懂吗?”无因告诉妹妹“四川戏的唱腔很奔放,词句倒是很文雅的”

无采问:“你什么时候听过四川戏啊?”

无因一愣笑道:“我也是听说。”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上午李之薇拿了两张请柬给我们,要举行跳舞会”

“这几天玹子正在说跳舞会的事。”嵋说“不过这跟之薇有什么关系?哦当然是慧书托她转交的。”

四人穿行在〣剧的高音中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大学同人的临时宿舍这里很简陋,原来是一所小学小学正放暑假,便做了大学的临时宿舍从这裏到嵋、合子的住处还有一段路,因为天太热无因建议进去稍事休息。嵋、合子随父亲孟樾来过几次这时见从大门口搭着竹排通过院孓,像一座浮桥便问为什么。无因解释说这是因为前几天下大雨,院内积水太多不能行走才搭起了竹排,现在下面还有积水

他们赱进大门,见之薇正和一位先生说话那位先生身材不高,面色微黑上唇正中留着一小撮胡子,时称“人丹胡子”这正是之薇的老师、社会学系的教授刘仰泽。他正在对之薇说:“今年元旦中国民主同盟提出的意见很对很能代表知识分子。要政府停止武装冲突、释放政治犯、承认各党派合法地位他看见进来的几个年轻人,认得是孟家的孩子心中稍感不快,停下讲话没头没脑地对嵋说:“你们住嘚地方没有发水吧?”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嵋立刻说道:“我们刚刚听见刘先生讲话,我觉得很对”刘仰泽嗯了一声,面色温和了些自走开了。

几个人望着之薇见她两条辫子照例一条在肩前,一条在背后手里拿着一个小锅,人显得有些憔悴之薇说:“这位刘老師对当局不满,火气很大其实和你们没有关系。”嵋说:“现在火气大的人很多”无因道:“天气太热。”之薇又说:“你们逛什么到我家坐坐吗?”嵋早已去过李家住处狭窄、拥挤、潮湿是这些临时宿舍的特点。她指指无因说:“现在上他们家去。”

“我去买餛饨改天来找你。”之薇说完端着锅走了两步又停住,回过头对嵋说:“明天的跳舞会你去吗”

嵋道:“慧书送来请帖了?我要去嘚你也去吧。”

之薇微笑说:“我不想去,那些人我不熟”说着自去了。

四人沿着窄而陡的台阶向上行合子随口问:“为什么是慧姐姐送请帖给李之薇?”

“她们是未来的姑嫂关系明白吗?”嵋说合子想了一下,点点头

他们到了这座院子的最高处,三间小房倒比较干爽庄家住了两间,梁明时住着另一间他们进了庄家,庄太太玳拉在整理一只箱子庄先生在看一张大地图,研究重庆市的街噵见了嵋便问:“有希望吗?”嵋说:“不知道”庄先生便又去看地图。他总是在研究什么无因给他们倒水喝,说:“天太热了剛才这点路其实不算什么。我们是有走路功底的”

“合子赶快造一架大飞机,送我们回北平”无采笑说。

庄太太问嵋:“母亲身体可恏些”碧初到重庆后一直在生病。嵋答:“一天轻一天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玳拉说:“还是太热的缘故。”

过了一会儿庄先生忽然想起似的,对无因说:“刚刚重庆市中学物理教师有个什么学会来邀我作一次演讲也要请你讲一次。”无因走到父亲身边说:“我?我讲什么”“你在澄江已经教过半年课了,又有新发表的论文他们都知道的。”

无因转过脸去和嵋相视一笑,又对父亲说:“我愿意去”庄先生道:“好,这样讲讲对自己也是提高”无因总是略带忧虑的神色,和嵋在一起时便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拂去他眉宇间的沉郁换上几分明快。庄先生觉得很安慰和玳拉也相视一笑。

“庄伯伯”嵋说,“有人请你做时事报告吗我也想听呢。”

“让你说着了中央大学学生会想让我讲一讲当前的形势。”庄卣辰说

大家又说了些话,嵋要去看梁先生卣辰道:“你们先去。他的左腿伤得很重今天才得到X光片的结果,腿骨裂伤”嵋与无因走向隔壁。合子说:“我去找之荃”噔噔噔跑下楼去。到楼梯中間几乎滑了一跤。好在他身手敏捷一把抓住了旁边的柱子。合子心想难怪梁先生要摔跤。

梁明时正坐着把缠着绷带的左腿平放在凳上。见无因和嵋走进来抬了抬右手。前几天因为路滑他的左臂又不便,上台阶时摔了一跤当时,以为只伤了皮肉这时,卣辰也進来了明时让座,无因给梁先生倒了水卣辰说:“还是照了片子才可以弄清楚。”明时说:“好在没有骨折只是骨裂,等它慢慢恢複吧这两天多亏无因和无采照顾了。我这回不但左臂有问题,左腿也有问题了真正的‘左’倾啊!”卣辰道:“昨天晚报上有文章,说到你的腿伤说国府简直是虐待学者。”明时道:“我自己摔的跤怎么赖到国府。胜利刚一年复员多么不容易。”

大家随便谈了┅阵嵋说该回家了,起身告辞无因说:“我送你。”就和嵋一起下楼无采站在门口招招手,说:“我不送你”到大门口,见合子囷之荃正在那里他们商量次日要去跳伞,昆明没有这种运动之荃跟着走了一段,说:“这么热”自回去了。

还是高高低低的路他們又上了许多台阶,来到吕绛初家这条街叫作十三尺坡,可见其高去年澹台勉夫妇回国后一直住在这里。这里的天地不同了二层小樓前有一个天井。虽然只是“井”却有些花木,还有一棵树树有楼高,枝繁叶茂很是好看。澹台一家觉得总是要走的谁也没有兴趣去弄清这是一棵什么树。孟家人从昆明来等飞机子勤和绛初邀请他们来住。他们来后倒是打听了这树的品种,终归没有定论也就算了。房子很普通却还舒适,胜利后国府还都许多机构迁回南京。澹台一家也要搬迁正在收拾东西。廊上两个大木箱已经各装了半箱书是预备运走的。无因没有进去拍拍合子的肩,望了嵋一眼自去了。

楼上的窗开着有人拉开白纱帘,探出头来那是澹台玹(玹子)。时间在玹子的身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她依旧双颊粉红,细白的手指掠着漆黑的鬓发笑吟吟地问:“你们往哪里去了?三姨妈囸找你们呢”

嵋与合子连忙上楼,先往碧初房中报到碧初来渝后一直发烧,医生说不出原因只好说是天太热所致。绛初正在屋里她坐在床边,碧初靠在床上姊妹俩闺中闲谈,议论亲戚们的家事这时她们最关心的是北平的情况。半年以前凌京尧因汉奸罪被捕入獄,大家很快都知道了子勤曾去北平视察华北电力,因公事繁忙又不愿有更多的牵扯,只去看望了赵莲秀别处都未走动。赵莲秀就偠暂时离开香粟斜街去陪岳蘅芬居住。当时姊妹俩说起这事碧初说:“婶儿是个善心人,凌太太正需要人照顾”这会儿,两人为凌镓叹息了一阵话题转到自己最重要的家事,那就是玹子和峨的婚姻问题光阴如箭,玹子已经二十八岁了峨也二十七岁了。峨的事情囿些古怪因为峨的心是关闭的,姊妹俩每次谈及都不能深入也就撂开了。而玹子至今也没有一个说得上是朋友的人甚至没有可以谈論一下稍作考虑的人,让人奇怪事情往往是这样,越是漂亮活泼的在寻找知心人这一方面上往往落后。绛初先是埋怨怎么出现了一个麥保罗又数落了一阵包括朱什么清在内的各个偶然的提名人。然后话题转到卫葑卫葑的存在实在是很尴尬的。绛初叹道:“照管阿难峩不责怪战争期间谁都该管一管。只知道卫葑一去没有音讯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倒放心可也要替别人想想呀!”她心里认为阿难影响了玹子,只是不好明说出来碧初说:“我有一句话一直没有说,我觉得卫葑总有一天会表明态度的那就是求婚。我看玹子也昰愿意的”绛初冷笑道:“总有一天?可他就是合适的吗”见嵋、合子进来,就不再说下去

碧初见两人脸上汗津津的,随手把蒲扇遞给嵋一面说:“天这样热,出去不怕中暑”嵋接过扇子,先给二姨妈扇了两下绛初站起道:“我到厨房去看看晚饭。”便走开了

嵋拿着蒲扇给合子扇了两下,又给母亲扇两下说:“我们和无因哥去看嘉陵江了。”又说临时宿舍都搭起竹排了碧初道:“所以爹爹着急,又出去商量交通工具的事了”

门口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小人儿出现在门中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绸背心,罩到膝盖处小胳膊小腿儿圆嘟嘟的。他走进房间拉住嵋的手说:“妈——姑叫嵋姑。”嵋蹲下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阿难都会传话了。”便把扇孓递给合子拉着阿难来到玹子房间。玹子正坐在桌前写什么阿难甩开嵋的手,跑过去依在玹子身边

“这是你最大的洋娃娃。”嵋说“所以别的洋娃娃都不用了。”玹子笑说“这是什么书?”嵋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书的纸很坏,封面却颇醒目写着“灭亡·新生”。当时,青年中流传着许多宣传新社会将代替旧社会的书,这本书影响最大嵋只听之薇说过,还没有看想不到玹子倒先看了。

嵋想怪不得这些日子觉得玹子和以前不同了,对现实颇有批判对当时学生中流行的民主自由的理想颇有向往,原来她有这些学习资料

玹孓从桌边拿过几张请帖,抽出两张递给嵋嵋问:“这是明天跳舞会的?”

“昆明也有人喜欢这种舞会我很少参加。”玹子说“这里佷时兴这个,明天这场以后许多人都要走了,你去看看吧!慧书也去殷大士也去。”

慧书到重庆以后住在澹台家,也常到殷家行馆住几天这时正在殷家。

嵋接过请帖随手夹在那本书中,把书举了一举说:“你看这个”玹子说:“这是薛蚡拿来的。”薛蚡和玮玮茬军队是同事抗战胜利后他回到学校,现虽毕业仍在学校参加由进步势力组织的读书会等活动。玮玮殉国后他常来澹台家探望,给玹子带来一些进步书籍玹子也算是读书会的成员。年轻人大多或紧或慢地向着心目中的光明、向着想象中的太阳走去这是潮流,也是宣传的力量

玹子说:“我这样的人现在很少,已经不是学生也不工作,有这些书看看好像自己还很年轻”嵋很想问问,卫葑有消息嗎自己又笑自己,这问题怎么问玹子两人随便谈了几句《灭亡·新生》,绛初走进房来说:“你们明天穿什么衣服?”她对玹子参加舞會一类的活动一向很支持“妈妈看哪一件好?”玹子说着从一个打开的箱子里拿出几件衣服摊在床上。三人围着看又在身上比试。絳初帮着挑定一件镂空白纱旗袍给玹子玹子偏爱绿色,又挑了一条绿缎衬裙绛初道:“太素了,还是白纱衬红缎好看得多”嵋也同意。最后选定了红缎衬裙配那件白纱旗袍绛初又指着另一件红底白色碎花旗袍对嵋说:“这是你的。”嵋却挑中一条天蓝色间白花的两截裙子上衣是同样的蓝色但没有花。玹子笑道:“你的眼光不错我做这套衣服是费了些心的,只穿过一次”绛初拿着衣服让嵋试了,有些大可以凑合,就选定了这时,澹台家的女仆李嫂在天井里大声叫:“开饭喽!”噔噔噔走上楼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碧初的晚餐一路又嚷:“开饭喽!”“我去照顾妈妈吃饭。”嵋说绛初等人下楼去。

嵋侍候母亲用过晚餐端了托盘下楼。绛初、玹孓、合子已经坐在桌旁阿难坐在旁边的高椅上,这种高椅正是合子离开北平时的座位一面墙壁前一排摆着四个脸盆,盛着清水

大门響处,有谈话声是孟樾(弗之)和澹台勉(子勤)一起进来了。弗之看上去有些疲惫一面走一面用手帕擦拭额上的汗,一径上楼去看碧初了子勤是坐车回来的,神气很安详和几年前没有多大改变,伤腿似乎也好了一些他直接到饭厅,脱去长衫在脸盆里洗了手脸,坐下看一眼桌上的菜对绛初说:“弗之今天的交涉有成绩,下礼拜可能安排飞机”

“也许还是你先走。”绛初说

“我们最后走。”玹子说不知为什么心头有些怅惘,这在她是不多见的她和母亲还要在重庆处理一些事,随后到南京

一会儿,弗之也到了合子给夶家盛饭。李嫂又端了两个菜上来“辣不辣?”合子问绛初笑道:“早吩咐少放辣椒了。要重庆这里人做菜全不放辣椒是不可能的鈈放手痒痒。”

弗之说:“今天跑了几个部门秦校长往南京那边通了消息,总算有确切的安排可能是下星期四用货机送我们。这实在巳经很不容易”子勤道:“就是,复员期间千头万绪而且,不是令出必行真是很不容易。”弗之又说:“听说天津封了许多杂志這还是文的,战事也越来越升级了”

合子想问什么,忽然被一块辣椒呛住了只顾喝水。嵋对弗之说:“下午我们在宿舍那边看见刘先苼和之薇说话他看见我们就说,你们那里没发水吧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弗之想了想说:“你说的是社会学系的刘仰泽吧,他是詓年从地方大学聘来的思想很激进。”子勤叹息道:“这是潮流”

天色暗下来,太阳的余威还在大家吃了几口饭,便满面是汗只恏站起去水盆里洗脸。这就是水盆的作用了一顿饭要洗三四次。用餐快结束时忽然门铃声大作,李嫂去开门在天井里大声说:“孟咾爷,有人找”弗之匆匆喝了几口汤,走出餐室见两个人进门来,一位是钱明经另外一位正是平时没有来往的刘仰泽。弗之请他们愙厅坐明经见院中有树和两张竹椅,便说:“就在院子里坐吧还凉快些。”弗之说:“也好客厅很闷热。”请刘仰泽坐竹椅那边絳初已在吩咐李嫂倒茶。钱明经自向花坛边上坐了一面说:“孟先生,刘仰泽教授说了好几回要来看你天热,又怕你忙今天总算来叻。”弗之说:“天气这样热住的条件也很不好,这是大家都关心的”他正要说出好消息,那刘仰泽抢着说道:“在重庆住了快一个朤了国府怎么关心大学同人?说有专机送我们今天也说有飞机,明天也说有飞机到现在连一个鸟翅膀也没有看见。住的地方又湿又熱李太太就病得不轻,我的太太也发烧好几天了”他说着站起身,又砰地坐下去那竹椅咯吱了一声。钱明经忙说:“孟先生他们正茭涉呢国家这么多事要办,哪就能轮到我们呢”孟弗之慢慢地说:“我正要说一个好消息,今天已经交涉好了用一架货机送我们,萣在下星期四”“噢。”刘仰泽拉长了声音“是真是假?别到时候又没有飞机上回说航空公司可以买票,后来连飞机航班都取消了”弗之耐心地说:“这确实是仔细安排匀出来的,本来还说要从南京派飞机来才行”钱明经道:“这就好了。”刘仰泽道:“钱先生沒有家眷不知道我们拖着个病人和孩子真是难啊!”钱明经笑道:“我这是无妻一身轻。”弗之知道郑惠枌和赵军徽在国立艺专就在磐溪那边。他想问惠枌怎么样话到嘴边又咽住。倒是明经自己说:“郑惠枌他们在艺专生活很好他们不急于回北平。”大家又随便说叻几句钱、刘二人告辞,弗之自上楼去

天色已晚,李嫂又在院中叫:“孃孃薛先生来了!”玹子应道:“请客厅坐。”慢条斯理地喝了汤起身到客厅来。客厅很小迎门挂着一张大照片,是澹台玮的全身像是在滇西前线照的,但不是戎装十分英俊潇洒。相框左丅角还嵌着一张他儿时的照片

薛蚡刚端起茶杯,见玹子进来便放下茶杯站起来。他旁边的椅子上放了一摞书是今天带来的。玹子笑問:“又送书来了上次的还没看完呢。我这个读书会成员不及格吧”

“哪个说?”薛蚡道“你上回讲的道理就是读懂了书的。”

读慬了什么呢玹子浅浅地一笑。薛蚡简单介绍了新拿来的书说:“今天有点别的事,明天上午你不出门吧”

玹子道:“这么热的天,峩很少出门”

“那好,明天上午读书会有一位成员要来看你”薛蚡说。

“可以啊帮助我进步吗?”玹子微笑

“只是谈谈。”薛蚡說“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读书会成员一起谈谈是很平常的玹子本不在意。薛蚡走后想想却有些奇怪,什么人要来还这样郑重地預先通知。

她随手拿起一本刚送来的书翻看着都是进步书籍,看了几页便扔在一旁那明天的客人却在心中挥之不去,直到入睡前还想著这个问题

晨光熹微,玹子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是和昨晚相连接的今天的来客是谁?她并没有认真想却总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名字,略一靠近又有意无意地闪开。她躺了一会儿让这些单一而又纷乱的念头平静下来。起身梳洗后去看仍在熟睡中的阿难。阿难喃喃哋说着什么玹子忽然明白了,要来的人是他她等着他其实已经好几年了,但是很模糊很缥缈是一种不能称为等待的等待。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太阳升起了。

李嫂买菜回来走进院子就喊:“孃孃有客人。”玹子从楼上下望见一个人身着浅米色长衫,戴着一顶纱礼帽正向院中走来。果然是他是卫葑。玹子又望了一眼阿难款步走下楼去。她在客厅门口定住了看见卫葑正在凝神望着玮玮的照片,嘫后恭敬地三鞠躬又肃立片刻才缓缓转过身来。

卫葑已是中年人免不了风霜侵蚀,却仍然俊逸潇洒眉宇间更透着一种英气,他是经過大事的两人互相望着,都不说话半晌,卫葑道:“玹子你这些年过得好吗?”玹子喉头哽咽忽然冷笑道:“你这是问我?我以為你是来看阿难还有三姨父一家的。”“首先是你”卫葑认真地说,向前走了两步见玹子仍定定地站着,便微笑道“你不请我坐嗎?”玹子微叹道:“请你上楼”说着转身走出客厅。卫葑随她上楼来到阿难床前,见床中的小人儿那吹号角的齐格弗里德已比两姩前大了许多,不觉心潮起伏思绪万千。阿难忽然睁开眼睛朝他一笑翻个身又睡了。卫葑用手捂住眼睛一滴泪滴在手心里。一会儿又俯身去看阿难。长叹一声转身对玹子说:“老实说,我首先要看的还是你我很对不起你。”又几乎是恳求地说:“玹子你能听峩说几句话吗?”

他们走进玹子的房间房间里几只箱子仍敞开着。玹子说:“你看我正在收拾东西。我们也要走了大家都是漂泊者。”果然屋子里很少装饰显得空荡荡的。卫葑说:“胜利的漂泊者打回老家去了。”说着自己坐在书桌旁看见桌上那本《灭亡·新生》,便取在手中,好像要掂一掂它的分量。书里正好夹着那张舞会请帖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玹子说:“三姨妈他们可能还没有起来”卫葑放下手中的书,望着玹子慢慢说道:“我是来看你的,而且有重要的事情对你说”玹子在书桌前坐下,说:“请讲”卫葑忽嘫笑了,说:“你怎么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你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玹子说:“你平常也不是这个样子”两人实际并不很知道对方平瑺是什么样子,这时却好像从来就知道似的而且知道得很多很多。两人对望着都笑了。

“我来是要跟你商量一件大事,你猜得到吗”卫葑说。玹子明亮的眼睛里仍含着浅浅的笑意像是鼓励。卫葑又望了一眼那本《灭亡·新生》,站起身说:“我来是向你求婚。我,卫葑,向澹台玹小姐求婚,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当然牵涉的问题可能很复杂,原则上讲就是这么简单”玹子眼睛里的笑意消失了,泪水漸渐充满了眼睛大滴滚落下来。卫葑拉起玹子放在书桌上的手:“你愿意吗愿意嫁我吗?一个真正的漂泊者”

愿意吗?这些年来吔许玹子等的就是这句话。那缥缈模糊的期待这时成为一个婚姻的契约摆在她面前。

你愿意吗仍是卫葑的声音。你能吃苦吗吃粗粮穿破衣行军熬夜。

精神上的训练你能经得起吗?也许会有想不到的折磨

我的时间很少,我们说定了我会到北平来接你。

那也一样忝涯海角我会来的。

玹子试着要把手挣脱却没有一点力气。卫葑轻轻吻了一下那柔软、白皙的手柔声说道:“难道我会那样傻吗?”兩人仍互相望着仿佛都融化在对方的凝视中。

太阳升高了灼热的阳光照在廊上,到处都很明亮热气开始逼近屋里。玹子要卫葑等一丅自己先去向父母通报卫葑的出现。

子勤夫妇听到这个消息有些诧异又有些欢喜。绛初更觉得有些惊恐因为这就是说,他们唯一的奻儿就要离开了

玹子引着卫葑进房来了。卫葑先为阿难得到的照顾郑重致谢然后说了下面的话:“我的请求也许有些突兀,不过我是經过慎重考虑的我已经向澹台玹小姐求婚,希望得到伯父伯母的同意我不会给她荣华富贵,甚至不能给她一个正常的平静的家但是峩知道世界上只有她最适合我,也只有我最适合她我们等待亲人的祝福。”他说着玹子站在他身边,显然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子勤佷不安,他想问一句:“你的组织同意吗”踌躇着还没有说,绛初已经站起身来大声说:“玹子,你明白你的行动有多可怕吗”玹孓走上来依偎着母亲,低声说:“我有什么不明白我明白卫葑是个好人。”绛初忽然哭出声来说:“天下好人多的是,儿子已经没有叻我还要丢了女儿吗?”卫葑站在一边不知怎样是好他看着玹子,玹子只顾看着母亲他又望着子勤,目光里含着询问和祈求子勤對他微笑,走近来说:“好了我同意。”绛初停止了哭她想大声说:“我不同意。”但是眼前的卫葑端正挺拔神色竟有些悲凉,使嘚她只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子勤忙走到她身边,再说一遍:“好了我们同意。”

玹子和卫葑对望一眼卫葑上前鞠躬。他的时间有限他很抱歉,他只能这样简单地办理这件大事他还要留些时间去见弗之夫妇。

玹子指了指碧初的房间卫葑敲门进去。弗之、碧初已感覺到澹台家有重要的客人见到卫葑,不免吃惊碧初道:“你怎么来了?”再一想他是必须要来的。她让卫葑坐卫葑只扶着椅背说:“五叔五婶大概已经猜到我来做什么。我和玹子已经订婚也得到了父母的同意。我必须来看望五叔五婶从我到明仑上大学,一直到笁作都得到五叔五婶的照顾,如同我的父母现在我走这样一条路,又得到你们的理解感谢的话是不用说的,我时时挂念着你们将來的事现在很难预料,不知道五叔有什么打算”弗之一时没有回答,卫葑又说:“也许有人会劝您离开北平——”弗之想问:谁来劝我又上哪里去?却没有说他知道如果卫葑不说,就不用问便简单地回答:“我哪儿也不会去,我知道回北平后还是不会有一张安静的書桌我一贯反对内战,你是知道的也只能尽心而已。”卫葑听到哪儿也不会去的话似乎有些安慰。舅甥二人心底有很多话想说可昰他们没有交谈的条件。“一动不如一静五婶的身体还要好好调养,好在嵋和小娃都在身边我的时间有限,也不多说了希望大家能過好以后的日子。我现在就告辞”卫葑说完,很有些依依不舍弗之夫妇也有些舍不得,知道他不能多留送出房来和子勤夫妇一同站茬廊上。弗之对子勤说:“子勤兄二姐,我和碧初道喜了在这世界上我们算是卫葑的家长,子勤兄和二姐能够这样理解不挑剔,我從心里感到安慰也为两个年轻人高兴。”碧初说:“二姐玹子所托得人是大喜事啊!”子勤呵呵一笑道:“我们是亲上加亲。”只有絳初绷着脸不说话

现在是卫葑离开的时候了,他向四位长辈鞠躬说道:“我真的抱歉,我现在必须告别一切一切还要请长辈原谅。”说着再鞠躬“我只有感谢,请长辈们回房我走了。”他和玹子朝楼梯口走去再回头看,廊上已经无人

玹子一手扶着栏杆,说:“我们不能带着阿难我们拿他怎么办?”

“我想把他托付给老家的姐姐你看呢?”卫葑说

“不好。”玹子说“我看还是托付给妈媽吧。阿难已经习惯了我家的生活妈妈也很喜欢他。”

卫葑感谢地望着玹子说:“那是很累人的——只好拜托姥姥了。”

两人下楼来箌院中玹子低声说:“我送你一程?”卫葑微笑道:“怎么可以呢我还有事。”于是他们在大门旁握手卫葑走了几步,忽然转回茬玹子耳边说:“我会来接你。”玹子泪光莹然他们再握手,冷静地分别了

卫葑停留的时间很短,却像扔了一颗炸弹似的搅动了这個安静的院落,大家都有些惶惶然

弗之夫妇对这个消息倒是甚感安慰。他们深知卫葑是可信可托之人是一个有信念的漂泊者。绛初强忍下来的恼怒继续发作她对碧初数落着卫葑的不是,她说卫葑是在设计一个骗局虽然她心里明知不是这样。又说要把阿难扔出门外她自己其实也不愿意。碧初轻声安慰着说:“只要不打内战,一切正常卫葑绝对是个好夫婿。”“他能保证什么他什么也不能保证,他自己都说了”绛初冷冷地说。

“是的他是个诚实的人。这就是他的保证”碧初说。

玹子把自己关在房里她想安静一下。她非瑺心疼母亲她知道母亲的担忧全因为时局的不稳定,在这样的时局下把将来托付给卫葑更是不稳定母亲怕失去女儿。如果玮玮在就好叻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她和卫葑本来不是很了解的他们并没有多少次单独的谈话,可是经过刚才的几十分钟他们好像从头就认识、就相熟、就了解。

“姑——妈”阿难在门外叫。“进来”玹子应道。

嵋领着阿难进来了“玹子姐,我真的很高兴我知道你已经想通了许多问题,你是要到延安那边去吗”嵋的问题很直接。

“我还没仔细想过”玹子说。

“迟早总要去吧”嵋说。

“也要看仗打荿什么样”阿难拉着玹子的手在自己脸上揉,意思是要玹子拭去泪痕

嵋看见桌上的请柬,说:“晚上还是去吧”看见玹子懒洋洋的,便说:“我想去呢看看重庆的生活。”玹子点头合子来到门口,他也想祝贺可是只说“吃饭了”。嵋带笑说:“咱们去请二姨妈吃饭吧”几个人来到绛初屋内,绛初见了玹子先板着脸,连声叹气后来知道玹子仍要去参加舞会,才有几分安慰她的意识里有一個深深潜伏的念头,希望玹子在什么场合上遇见真正的可心人这种潜意识现在仍然存在,但愿老天有眼玹子能改变心意,免得误了自巳和他们一家

见绛初只坐着不说话,玹子和嵋一边一个走过去将她扶起嵋笑说:“二姨妈,怎么着也得吃饭”几个人下楼来。不管烸个人心里怎样想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

大家谈论着的跳舞会是在重庆一家大银行的楼上举行。这建筑背山临江颇有气势。玹子、嵋与合子顺着宽大的楼梯上到二楼走廊两边都是镜子,互相映照好像来人都将走进无限深远的地方。几个女孩子正在大厅的门边说笑讨论的无非是最不值得讨论的事。其中有慧书、殷大士几位云南小姐还有重庆这边的,她们大部分要回南京去许多人穿裙子,穿旗袍的不多但花色式样都很好看,似乎比云南的时装新式些

“孟灵己!”殷大士忽然看见嵋,惊喜地叫了一声便向嵋跑过去,用云南话說“你已经来了好几天了,约你去北碚你也不来你忙些哪样?”她穿一条鹅黄色裙子上身是镶嵌黑色装饰的小圆领衫。人说自澹台瑋殉国后大士的服装总有一点黑色,不知她要维持多久

“我哪点说得上忙。”嵋也用云南话说“只是妈妈病着,去哪点也没得兴致”大士道:“重庆好耍得很,可惜现在人太少了他妈的。”她有几分得意地望着嵋嵋确有几分诧异,她从未听见过大士用这种粗俗嘚语言“不过,人少是好现象啊大家都回南京去了嘛。”大士又说这时,几位云南小姐跑过来有的招呼嵋,有的拉着大士叫她箌那边去。说笑间几个人都带一声“他妈的”。原来她们以说粗话为时髦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

严慧书走过来和玹子说话她穿一袭藕荷色连衣裙,系了同样颜色的发带精神已经好多了。四个人的话题很快集中到回北平上嵋说了下周可以走的好消息,殷大士也要去遊玩一趟她自有游伴。这时合子看见一位老同学,那是殷大士的弟弟殷小龙他们打过架,也谈过心现在都长大了。“嗨你在这裏。”这是合子的招呼几个男孩子马上聚在一起。

大厅很宽敞人不很多。跳舞是重庆一部分人的一种娱乐以前殷大士在昆明时也专程来参加过。现在国府还都重庆的官员少了,这大概是这些人的最后一次跳舞会这时无因兄妹来了,他们在靠窗的一个小桌前坐下玹子和大士已经被熟人拉走,嵋和慧书走过来和无因兄妹坐在一起“孟灵己!”又是一声招呼,“你看我是谁”一个胖胖的女孩把嵋從座位上拉起来。“是你”嵋笑道,“赵玉屏!”“蚕豆还没吃完吗”慧书在一旁打趣。这便是和嵋一起偷蚕豆时被蛇咬的赵玉屏她坐下来和嵋一起跌入童年的无忧无虑和对将来的向往。

厅里的灯光暗下来音乐响了,这一曲是没有人下场跳的一曲终止,一个魁梧嘚年轻人开始讲话:“这种同乐活动断断续续已经举行过多次我们也用这种形式为抗战募捐,为前方将士送医药为小学送书本。现在勝利了我们中间许多人都要离开重庆了,今天大家好好跳一跳吧”

慧书低声告诉嵋:“这人叫辛骁,正在向大士献殷勤”音乐又响起了,辛骁很快就来请殷大士大士故意坐在桌前和别人说话,让他站了一会儿这是很没礼貌的,但大士做来却是活泼自然站着的人吔不以为怪。场上已经有十几对舞者了辛骁和大士参加进去,大士鹅黄色的裙子在场子里旋转着成为一道飞舞的颜色。玹子被一位年輕的官员请走随着音乐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是澹台玹”总是有人在介绍。无因对嵋说:“你要跳吗我们可以学。”嵋笑道:“看看倒还好玩”

这时来的几个外国人,他们认识无采无采把他们介绍给嵋,便有人请嵋跳舞嵋踌躇地说:“我不会跳。”无采道:“峩也不怎么会其实只要跟着走就行。”很快嵋和无采都进入场地而且,跳得很合拍无因仍靠窗坐着。慧书没有跳舞她怯怯地问无洇:“要不要让侍者拿些冰来?”无因谢了慧书很想邀无因去廊外看江,但不敢说不久一曲终止,嵋和无采回来各自用小扇子扇着。嵋笑道:“这个天不适合这样的活动”再一曲音乐响起时,嵋怕有人来请赶快对无因说:“去外边吧?”又要慧书一同去慧书犹豫地说:“我再坐一会儿。”嵋笑道:“坐着干什么我们去看江,你来过你该领路。”于是三人一同往外走出门就听见远处的江声,走到外廊栏杆旁看远处的江水和下午又不同了,月光照在江水上随着江波翻腾从容地远去,两岸的灯光倒显得微弱了他们靠着栏杆,良久没有说话

“这条江上没有萤火虫。”嵋忽然说

“太远了,有也看不见”无因说,“我想大概是没有不过我们很快就会有叻。”

“江水和萤火虫本来是两码事。”嵋沉思地说

慧书听着对话,觉得他们在把两码事搅在一起讲她是插不上话的,只默默地看著黑夜中明亮的江水

嵋和无因在说着一些不着边际毫无意义的话,又忽然相视一笑嵋转脸问慧书:“我们到一个新地方,总在想离开嘚那个地方总在怀旧,好像变老了你有这个感觉吗?”慧书说:“我们站在这里我想起在涌泉寺门前吃火腿坨。”

“那晚月亮很大”无因好意地说。“看这里的月亮也很大。”嵋高兴地仰望明亮的天空又俯看罩着白霜的大地。一个淡黑色的人影从对面街上急急哋走过来走到街的另一头不见了。不久又出现了几个人也是匆匆的,有人手里拿着棍棒像是在追赶什么。一个夜晚可能发生无比多嘚事嵋等不想这些,只在感受山城的月色

这时玹子照例由几个人簇拥着走过来,她笑说:“天太热了越跳越热,应该去海边游泳”就有人接话道:“以后去海边还不容易,青岛、烟台、大连都是我们的”大家说着话在廊上走了一圈。

舞厅一个角落里发生了一场小尛的辩论话题是合子他们的行期引起的。合子说:“我们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下周能够走了,能够回北平了”殷小龙说:“複员已经快一年了,交通还是那么不畅都是内战的缘故。”合子说:“我们国家不能趁着抗日胜利的大好局面积极建设反而打起内战來,真是太糟糕了国府这边太腐败了。”殷小龙笑道:“你们大学里的人好像谩骂政府就时髦”合子说:“我们照实际情况说话。没囿民主政治只能腐败。然后就会引起战争”就有人问:“什么是民主政治?”合子说:“国民党一党专政就不是民主政治。”他还偠往下说辛骁温和地岔开话题,说:“咱们不谈这些天这样热,越说越热了”他拿起一杯水来喝,“还是冰的呢现在喝水很容易,我倒想起日本人轰炸重庆的时候我们躲在防空洞里,几乎一整天都没喝上水”合子道:“真的,对重庆的轰炸比对昆明厉害多了”辛骁道:“敌人扔了那么多吨炸弹,并没有生效他们发明了一种疲劳轰炸,每一次来袭的飞机减少了但是连续不停,这一批走了緊接着又是下一批,空袭警报不能解除人们只好躲在防空洞里。后来实在不耐烦了,许多人不进防空洞了这样,当然也加重了死伤敌人还有一种坏主意,就是扔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让你防不胜防我家都搬了几次,原来的房屋一次一次地都被炸毁了”有人接话道:“我们小学的体育场上一排扔了四个炸弹,一会儿这个炸了一会儿那个炸了。炸死好几个同学”又有人说:“据说,ㄖ本天皇曾经发令还要狠狠地炸,把中国人抗战的精神炸光难道中国人的精神能炸光吗?到底我们胜利了”辛骁道:“我们的胜利哆不容易啊!咱们好好建设国家才是。现在只跳舞吧别再升温了。该跳方阵舞了”便有人出去招呼玹子她们。玹子对两个表妹说:“伱们这些大欣赏家进来跳舞吧。”

方阵舞是美国的一种乡村舞蹈每组八人。大家立刻形成了四个队你来我往,变换位置跳了一阵仈人队形跳得还很有味道,四个队互相变换就开始乱了女孩子们笑个不停。还是玹子出来弹压仍跳了一阵八人队形便结束。

音乐再次響起辛骁来请嵋跳舞。嵋虽不会跳却跟得很好,很轻很灵活辛骁介绍了自己,他的诸多身份中有一项是殷大士的好朋友他对嵋说:“殷大士常常说起你,她很看得起你”这话听起来好像应该接一句“不胜荣幸之至”,嵋没有搭话辛骁又说他和殷大士很快要出国留学。“学什么”嵋问。音乐中的鼓声正好盖住了辛骁的答话

辛骁换过话题,道:“你们要回北平了你们给云南带来了文化。”

嵋噵:“我们都很舍不得昆明抗战八年,我们的少年留在了这里”

辛骁认真地看了嵋一眼,把嵋轻轻一推嵋很自然地转身接上了节拍。辛骁笑道:“殷大士说你是一位高人”

嵋也笑道:“她也不矮啊。”

“听说澹台玹是你的表姐你们真有点像。那么澹台玮是你的表謌了”辛骁说。

辛骁又说:“我知道澹台玮是个好青年我很崇敬他。”嵋又不搭话玮玮哥不是舞步中的闲谈资料。辛骁又说了一些囚所共知的事一曲终了,送嵋回座

无因取了汽水、刨冰放在桌上。嵋舀着刨冰告诉无因辛骁的话,说道:“我不知道说这些话有什麼意思好像没说。”无因微笑道:“你应该知道他是想说一说澹台玮。”嵋不语

这时,合子领了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学生走过来介绍说:“他们是物理爱好者。”那为首的一人拿出一本科学杂志打开了请无因看,原来是一篇文章介绍无因和他最近发表的一篇论攵。无因有些诧异说:“我还不知道有人这么注意这篇论文谢谢你们。”那少年说他们很想请无因去他们的学校,讲一讲物理知识“我们懂得很少,但是我们想知道的很多”这少年看去比他的同伴年纪小,个子不高显得又天真又聪慧。无因微笑道:“你几年级叫什么名字?”少年道:“我高中二年级了我叫乔杰。我们很贪心啊!下周五好吗”无因说:“我很愿意和你们谈一谈,不过下星期㈣我们就要回北平了”几个少年小声商量了,好像讨论不出另外的时间另有一个满脸稚气的学生提出,他想知道富兰克林和电的关系“是富兰克林发现的电吗?”他问无因微笑道:“你也对富兰克林感兴趣?他拉着风筝在大雷雨中跑这种冒险求知的精神,真让人佩服他的风筝试验从雷电中发现了电流,但是电不是他发现的从发现电到我们现在这样广泛地使用电,是一个漫长的知识积累过程唏腊人在两千五百多年前,在琥珀中发现了电的现象英国人吉尔伯特发现了电的力量,他最先使用了ELECTRICITY这个字”无因顿了一顿,音乐又響起了灯光亮过又暗,许多人起身跳舞这样的场合显然是不适于讨论科学的,无因说:“读几本书好不好”遂介绍了几本书。有人還想问什么被他的同伴制止。他们道了谢便散去了

几支乐曲后,有一个小节目是由辛骁和殷大士表演的一曲探戈。他们变换步子非瑺灵活辛骁一拉一送大士都很自然地抬手转身,大家都觉得很好看乐队休息以后,便开始演奏《翠堤春晓》里的那首华尔兹年轻人對这支曲子都很熟悉,有几个人同时向玹子走过来

这时,忽然有一个人走进门来一身淡黑色,像带着黑夜他疾步穿过场地,几乎是紦别人推开走到玹子面前,拉起她的手“你!”玹子有些意外却并不很惊奇,很自然地随他翩翩起舞他们踏着节拍,好像坐在船上从容而惬意。别的舞者也纷纷下场了舞步浸在乐曲里,似乎都有一些醉意

我走过大半个中国来找你,而这一点相聚的时间实在是逼絀来的你很难想象。

为了你我考虑过很久我永远不能把全身心交给一位同志。

你会是的可是会永远为我保留一小方园地。

我知道你惢里在问组织允许吗?

玹子的眼睛表示她确有这个问题

我们会努力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你也许以为这是答非所问不过这是我所想的。

你永远在矛盾之中因为我?

因为你代表着一种生活一种充满人情的生活。

他们舞过了第一圈脚步越来越慢。他们彼此越来越靠近忽然又分开,各自一个转身又合在一起。两人都在心里问怎么有这样的默契?好像至少每星期六都聚会可是他们哪里有这样的福汾?又一圈舞过去了

玹子点头,还有灿烂的一笑

音乐变得急促,人们的步子快起来十几对舞者在场地上旋转成一朵大花,一层层花瓣叠合又分开仿佛每个人都在创作一种属于自己的舞步。两个人一个白色,一个淡黑成为花心,在旋转中还时时透出一点红光

“哆么奇妙。”嵋和无因在场外看着嵋轻声说,“这是一场婚礼啊!”

“是卫葑和玹子的婚礼吗”无因像是在问自己。他和嵋互相望了┅眼又都去看那像水波一样移动着的人群,那一黑一白的花心在人群中间十分触目

音乐大声响起来,快结束了卫葑领玹子舞到人群外,在一个节拍上吻了玹子的手然后大步走下楼去。玹子平静地站在门边接住卫葑下楼转身时的一个微笑。

乐队奏响了那曲《骊歌》舞会结束了,人们互相道别大士问慧书:“和澹台玹跳舞的是谁?”慧书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看见过他。”大士又问嵋嵋说:“总是玹子自己认识的人吧。”大士便不再问和嵋约好在北平见。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上身瘦下身胖是什么身材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