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打扰我了,请帮忙看一下舌苔,怎么办

天天读好书
4&跳转到页
回复: 163 | 浏览:62135
| 字体: tT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592&UID8633978&帖子456736&积分1177483&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56736&财富3635983 &积分1177483 &在线时间4179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三十章 煎熬
& & 景德二十二年,对信义伯杜家来说,是悲喜交集的一年。
& & 首先阔别五年的杜昕回京在家里过了个团圆的春节,杜昕刚走月余,辛氏诊出了身孕。五月半,杜旼的妻子也就是章氏的娘家侄女小章氏也传出喜讯。
& & 杜家接二连三要添丁,信义伯欢喜得进进出出都带着笑,朝臣都说冷面伯爷快变成笑脸佛了。
& & 哪知乐极生悲,九月份便传出杜昕贪墨之事,十月底,杜昕病死在归京途中,紧接着辛氏在产床上咽了气,信义伯悲痛交加卧病不起。
& & 一家人凄凄惨惨地过了景德二十三年的春节。终于三月六日那天,杜家再传喜讯,小章氏生了个哥儿,就是杜家二少爷杜俍。
& & 杜俏记得清楚,事情就发生在三月九日,杜俍洗三那天。
& & 杜家来了不少近亲好友,余夫人跟余香兰也在。
& & 章氏说,她是恨铁不成钢,杜昕死得不光彩,万不可再让杜仲学坏,需得严加管教。
& & 婴儿胳膊粗的棍子打了三十下,最后还是坐月子的小章氏从床上爬起来向章氏求情,说看在俍哥儿的面上放过仲哥儿。
& & 杜仲被婆子抬回去的。
& & 当天夜里,杜俏跟赵嬷嬷偷偷溜到外院看望杜仲,杜仲已经不见了。正屋地上放着染血的衣衫,烛光里,大片大片的褐红色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 & 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过信义伯,可怜他身子刚有起色,惊怒之下再度加重,终于没能熬过那年夏天。
& & 章氏逢人便哭,哭自己命苦,哭继祖母不好当。说孩子犯错被惩罚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捱了打就离家出走的?这让她这个祖母心里怎么安宁?
& & 小章氏抱着刚开始学坐的杜俍在旁边劝慰。
& & 哭过七七,章氏着手整治内宅。
& & 信义伯身边伺候的尽数放了出去,一个没留。
& & 长房除了杜俏,其余主子也都没了,自然也用不了多少下人。凡是近身伺候过主子的都或发卖或遣返,只留下几个管洒扫的粗使婆子看守门户。伺候杜俏的大丫鬟,也尽数换了。
& & 赵嬷嬷是辛氏的陪房,男子在辛氏陪嫁的田庄上当管事,她在杜俏屋里当管事嬷嬷。章氏说,赵嬷嬷年纪已高,念她尽心服侍这么多年,特地给她个恩典,许她脱籍,跟着男人回乡养老。
& & 赵嬷嬷不肯,说在观音面前起了誓,一定得伺候到**出嫁。
& & 章氏说,她会另外安排个妥当的嬷嬷照顾杜俏,让婆子帮着赵嬷嬷收拾行李。
& & 拉扯下,杜俏就受了惊,死拉着赵嬷嬷不松手。但凡有人来探望,就连哭带叫地嚷,“不许赶赵嬷嬷走,要赵嬷嬷。”
& & 前来诊病的太医也说,杜**是受惊过度,应当有个熟悉的妥当人在身边伺候。
& & 章氏听了连声叹息,说赵嬷嬷没有福气,不能享儿孙福。不过终是留下了她。
& & 画屏却是因为年纪小,当时才六七岁,什么事都不懂,章氏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 & 可一来二去杜俏却落了个痴傻的名声。
& & 探视过她的人都说杜俏被邪物冲撞了,脑子不太清楚,见人就犯糊涂。
& & 杜俏是长房唯一的血脉,哪能变成这样?
& & 章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四处寻医问药,找来各种方子让杜俏试。
& & 杜俏不敢吃,怕吃过以后,假傻变成真傻。
& & 因着脑子有病,杜俏也不好嫁。
& & 章氏便四处托人给杜俏说亲,说来说去京都人都知道了杜俏脑子不灵光,还知道了章氏作为继祖母是如何地上心尽责。
& & 极好地成全了章氏的贤名。
& & 直到十八岁,杜俏才说定亲事,嫁给了林乾。
& & 傻子配瘸子,倒是相得益彰,而且对方是侯爷,杜俏这是高嫁。
& & 章氏再一次赢得了众人的交口称赞。
& & 杜俏脑子不好使,林乾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人,两人凑到一起行出的事大大超出常人的猜度。
& & 成亲三日,新嫁娘不回门,驾着马车满京都转了一圈,让等在杜府准备参加回门宴的一概亲戚傻了眼。
& & 林乾也不拦着,反而骑马随在车旁,车赶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 & 长衫遮不住他的腿,人人都看到他的右腿管空荡荡的,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上了马,又怎么下马。
& & 那天是近些年林乾首次露面,相貌仍是周正,神情却是暴戾,就连缀着红边的喜庆长衫都压不住那股戾气。
& & 自那以后,林乾再没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 & 杜俏倒是常出门,最常去的就是白塔寺。
& & 白塔寺供着杜昕与辛氏的长明灯。
& & 威远侯府位于澄清坊椿树胡同,往北过去一条街是灯市,往南隔两条胡同就是忠王府,是个非常清贵僻静的地角。
& & 杜俏乘坐的马车没从正门过,而是停在东南角的角门。进门后换上青帷小油车,再走上两柱香的功夫,停了下来。
& & 迎面就是垂花门,有个穿粉绿比甲未留头的小丫鬟正探头探脑地张望,见到杜俏,忙赶着上前,脆生生地说:“夫人可算回来了,雪罗姐姐让我来看了好几次。侯爷也遣人问过,还派了人去迎夫人,夫人见到了么?”
& & 杜俏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摘下帷帽递给锦兰。
& & 画屏随在旁边开了口,“兴许走了两岔路,竟是没遇到。你这便去回侯爷,说夫人已经回来了。”
& & 小丫鬟笑嘻嘻地说:“侯爷就在听松院。”
& & 听松院是林乾还是世子时住的院落,成亲时林老夫人说把正院养和堂让出来给他们住,林乾嫌东西搬来搬去麻烦,没答应。
& & 老夫人也没再住养和堂,搬到了偏院的宁静斋,正院反倒空了下来。
& & 听松院因门口有株合抱粗的百年古松而得名,是处三进的宅子。宅子四周种了一圈数十株松柏,夏季树荫婆娑甚是清凉,可秋冬季节不免给人沉闷之感。
& & 第一进倒座房五间,东头两间是林乾以往待客的地方,西头三间是兵器房,陈列着刀枪剑戟等物。第二进是三间正房带两间耳房,东西还各有三间厢房。
& & 院子方方正正的,左边架着紫藤花,花架下摆了个青瓷莲纹大缸,如今紫藤花的枝叶早已败落,唯留藤蔓在秋风里摇摆。
& & 院子右边是两棵石榴树,石榴树下站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 & 听到脚步声,男子回过头,露出他的面容,刚毅的脸上那双清冷凌厉的眸子分外引人注意。
& & “侯爷,”丫鬟们识相地行了个礼,各自散开。
& & 杜俏却不能躲,硬着头皮上前,“大冷的天,侯爷怎么站在外面?”
& & 林乾身子未动,只淡淡开口,“你比往常迟了一个时辰。”
& & “在晓望街耽搁了会。”杜俏简短地解释。
& & “我已经让人去请方太医,稍后他会过来替你把脉。”显然林乾对她的行踪一清二楚,已经知道她是在济世堂耽搁了。
& & 杜俏吸口气,低声道:“不是我,是画屏有些不舒服。”
& & “那就一并给她瞧瞧。”
& & 杜俏无言,相处两年,她已知林乾独断专横的性子,就算她拒绝也没用。
& & 反正方太医常在林家走动,对林家的事情知道不少,让他诊脉也无妨,正好让他看看济世堂的方子得不得用。
& & 林乾又道:“母亲那边,你不用过去请安,我让人说了你不舒服。”
& & “多谢侯爷,”杜俏答应着,试探着伸手,“此处风大,我扶侯爷进屋?”
& & 林乾没有答话,抓过靠在树旁的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在前面。
& & 杜俏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 & 两家结亲是他请媒人上门求的,当时杜旼的长女杜倩已经十三岁也要开始说亲,上头有个未嫁的堂姐总是不好。
& & 因此,章氏忙不迭地答应了。
& & 成亲前一应礼节都是按着规矩来的,丝毫不差,只成亲那天林乾没有亲迎,可拜过堂喝了合卺酒,林乾就没有再理她。
& & 洞房两人是睡在一张床上,不过林乾连衣服都没有脱,卷着被子睡在外侧。她只能另取了床被子,小心翼翼地缩在了里面。
& & 两年来,除去林乾睡在书房,其余时间都是这么过来的。
& & 平心而论,林乾对她也不能算是不好,在老夫人苛责的时候数次维护她,在下人面前也给她足够的尊重,管家权交在她手里,一应用度花费都由她做主。
& & 可两人始终相敬如冰,他从不跟她有身体的碰触,穿衣戴帽不用她伺候,就连上下台阶,她想帮把手扶一下,他都会冷冷地拒绝。
& & 当然,所谓的促膝谈心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 & 一个人如果从万众瞩目的高处落到谷底,性情往往会大变,要么极端地自负,要么极端地自卑。
& & 不管是哪一种,表现都是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不愿敞开胸怀。
& & 杜俏多次尝试想打破这种局面,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碰钉子,心也就渐渐地冷了。
& & 赵嬷嬷急得上火,她在内宅浸淫数十年,听说过不少主意。可被林乾清冷的眸子瞪着,再有什么花样也不敢使出来。
& & 杜俏也不敢使,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好比在冰面上凿破一个洞,掉下去就是万丈冰窖,再无回旋余地。
& & 杜俏出嫁前,日子过得提心吊胆,不敢行错一步路,不敢吃错一点东西。出嫁以后,日子可以随心所欲地过,却是冷冷清清。
& & 这种感觉又没人可以说。
& & 杜家是大小章氏的地盘,对她来说算不上娘家。辛家当家的母舅,是自视颇高的清流文人,早在杜昕被弹劾贪墨时就自动自发地与杜家断了来往。
& & 杜俏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白塔寺,在青灯古佛的陪伴下默默地诉说着寂寞,消磨着年华。
& & 方太医很快就来了,隔着帐子给杜俏诊了脉,因是常来常往的,只问了问这几日的饮食睡眠等问题。
& & 赵嬷嬷拿出画屏的方子给方太医看。
& & 方太医捋着胡须说:“这是调理女子倒经的方子,并无不妥之处,只是开方之人太过谨慎,倘若将玄参换成生地见效会更快些。”
& & 赵嬷嬷笑着收了方子,等方太医走后,对杜俏道:“难得易家姑娘那么小年纪倒有一手好医术,这方子连方太医都认可。”
& & 杜俏眼前浮起易楚白净的面容,秀丽的柳眉,腮旁跳动的梨涡,还有她身上青莲色的褙子,虽然颜色已经有些泛白,却干干净净的,散发着皂角的香气。
& & 杜俏不由心生羡慕,“……身怀医术可以造福四邻,又有疼爱她的父亲,多好……我倒希望是她,虽然穿着粗布旧衣,总胜过这种看不到尽头的日子。”
& & 此时的易楚并不像杜俏说的那般幸福,她正蓬头垢面地在厨房忙活。这边灶上慢火熬着稀粥,那边急火翻炒着肉片。等饭菜做好,满身都是油烟灶灰。
& & 不过看到父亲跟妹妹吃得香甜,欢喜与自豪还是由心底洋溢出来。
& & 有什么能比过一家人围在一桌吃饭更幸福呢?
& & 收拾完碗筷,易楚回屋拿上绣活准备去医馆绣,不期然在桌上发现一张纸笺,寸许宽的澄心纸,上面写了三四行字,字很小,看不太清楚。
& & 是谁放在这里的?
& & 易楚确信下午她在房间时并没有这张纸。
& & 从她离开房间到厨房做饭,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易楚心里模模糊糊地有了个影子。
& & 除了他,应该不会再有别人。
& & 易楚咬唇,点燃了火折子……
更新不定!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592&UID8633978&帖子456736&积分1177483&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56736&财富3635983 &积分1177483 &在线时间4179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三十一章 求医
& & 火舌舔着纸笺,上面的字迹影影绰绰的。
& & 易楚转过头不想看,既然已知不可能,那就彻底地放下,免得看过,又乱了心神。
& & 不过一息,纸笺燃尽成灰。
& & 易楚沉默着叹口气,点燃油灯,将纸灰收拾了,又找出帕子跟丝线往前头医馆走。
& & 在医馆不方便绣大件,只能绣帕子、荷包之类的零碎物品。
& & 易郎中看到她进来,将烛台往旁边推了推。
& & 易楚坐下,欲言又止。
& & “怎么了?”易郎中关切地问。
& & 易楚支支吾吾地说:“爹能不能问问荣盛哥,荣大婶穿多大的鞋子?”
& & 烛光下,她面带云霞,比初春的桃花更加娇艳。
& & 易郎中笑着答应,“好,爹帮你问问。”
& & 过两天,荣盛拿了几双鞋样子过来,趁着医馆空闲,让顾琛交给易楚。
& & 易楚看着鞋样是两双大的,两双小的,吃不准是谁的,只得去找荣盛。
& & 荣盛立时红了脸,悄声指给她看,“上面做了记号,画圆圈的是祖父祖母的,那两双是我爹娘的。祖母脚背高,鞋面要宽松些,祖父大脚趾比其余趾头长。”
& & 他倒是心细。
& & 易楚感激地说:“我知道了。”
& & 荣盛却又小声道:“是我娘说的,还有我爹左脚比右脚稍稍大一点。”
& & 是担心她做的鞋不合适,不被长辈喜欢吧?
& & 荣大婶很为她着想。
& & 易楚心头一暖,对荣盛道:“替我谢谢荣大婶。”
& & “我娘,我娘很喜欢你。”荣盛低头说出这句,脸更红了。
& & 易楚也是,窘迫得厉害,头也不敢抬赶紧离开了医馆。
& & 易郎中看在眼里,很感欣慰。
& & 对新媳妇而言,最难过的就是婆婆这关。
& & 能得荣大婶喜欢,以后有她照应着,易楚的日子不会太难。
& & 做鞋子是极费工夫的事,尤其是鞋底,需得制袼褙,用浆糊把棉布一层一层地粘在一起。等浆糊干透,按着鞋样子一片片剪下来,再用白棉布包上四边。如此做八片,用浆糊将每片粘好,最后用麻绳纳好。
& & 纳鞋底很讲究,要求前脚掌纳九九八十一针,后脚跟纳九九八十一针,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纳好鞋底再用棒槌捶得平整瓷实,好让鞋子更加舒服耐穿。
& & 易楚做好鞋底时,京都的第一场雪扑簌簌地落下来,将地上万物装扮得一片银白。
& & 冬天日短,东厢房几乎看不到太阳,阴冷得很。
& & 易郎中便让易楚姐妹在正房的大炕上做针线,炕洞通着灶头的烟道,炕上热乎乎的,很舒服。
& & 易楚早就备了绸缎做被面,三床被子分别选得榴绽百子、鸳鸯戏水以及百年好合的图案。
& & 易齐针线好,绣得是交颈的鸳鸯,易楚耐性好,绣水波荡漾的湖面。
& & 两人面对面正绣得入神,忽然院子里传来女子的喊声,“易家姑娘在吗?”
& & 声音听着很陌生。
& & 易楚连忙答应,“在”,下炕趿拉着鞋子往外走。
& & 来人竟然是画屏,穿件桃红色棉袄,外面披着石青色灰鼠皮斗篷,臂弯里拐着蓝布包裹,冻得脸颊通红,不住手地呵气。
& & 易楚忙将她迎进屋。
& & 画屏乐呵呵地说:“今儿轮到我歇息,没别的事,就想着来看看你。”
& & “这大冷的天,你身子可好点了?”易楚携着她的手往炕上让。
& & “吃了三副药,感觉爽利多了。以后小日子的时候,身子沉得要命,上个月比往常要轻快。”画屏并不客气,脱了鞋子上炕,看到炕头端坐的易齐,脸上流露出惊艳。
& & 易楚笑着介绍,“是我妹妹易齐”,又介绍画屏,“威远侯府的,画屏。”
& & 画屏再看一眼易齐,感叹道:“你妹妹真漂亮,就像画里走出的人似的。”
& & 易齐羞红了脸,“你太客气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 & 易楚端了茶杯过来,画屏捧着茶杯小口地啜,问道:“这是绣的嫁妆?你许了人家?”
& & “嗯,刚定亲不久。”易楚微带羞涩,仍是落落大方地回答。
& & 易齐笑着道:“就是前头医馆那人,跟我爹学医术。”
& & “那最好不过,”画屏连连点头,“知根知底的,不用担心受欺负,又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少说他也得尊重你几分。”
& & 不愧是大家庭出来的丫鬟,看事情一眼就看到点子上。
& & 易楚却情不自禁地红了脸。
& & 画屏看她这副情态便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谈起路上的见闻,“都说进过诏狱的人没有囫囵个出来的,我经过午门看到城楼上挂着的尸体,赵大人虽然瘦了点,可看着胳膊上一点伤痕都没有,脸上还带着笑,你说稀奇不稀奇?”
& & 易楚心里咯噔一下,“哪个赵大人,以前的户部侍郎?”
& & “没错,就是他,昨儿挂上去的。”
& & 赵镜死了,赵七公子呢?
& & 易楚忍不住问道:“赵家其他人呢,也都死了?”
& & 画屏思量会儿才回答,“男丁据说都砍了头,赵四奶奶喝了毒酒,其余女眷都发配到四川。”
& & 既然男丁都死了,想必赵七也没有幸免,也不知是命数已尽还是也被砍了头。
& & 想想半年前,她曾经抱过他,还为他配过药,易楚不免感叹,又替赵四奶奶叹息,“怎么独独四奶奶死了,好死总不如赖活着。”
& & “你不知道,那些女人是……是卖到那种地方的,怎么还有脸活?”
& & 易楚一想就明白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正要附和着叹气,却瞧见易齐脸色蓦地红了,瞬息又变得惨白。
& & 应该是想起她的母亲吴氏了吧?
& & 易楚正要岔开话题,画屏却又道:“说起来赵四奶奶跟我们家还沾亲带故,赵四奶奶的祖父余阁老跟我们伯爷是知交,也曾议过亲。”
& & 易楚听不明白,“你不是威远侯府的,怎么又出来个伯爷?”
& & 画屏一愣,这才想到易楚并不知晓高门大户间盘根错节的关系,解释道:“是我们夫人的娘家,我们夫人是信义伯的长孙女,明威将军的女儿。”
& & 不管是信义伯、威远侯还是明威将军,这些都离易楚的生活太远,她并不曾上心过。
& & 可易齐却听吴氏提起过勋贵家的事,便问道:“明威将军家的长公子可有了音信?”
& & 画屏黯然摇头,“没有,我们夫人也忧心的很,四处打听都打听不到。上次我们夫人来看到阿楚姑娘写的字……不瞒两位,我家大爷名讳就叫杜仲。”
& & 易楚终于忍不住手一抖,针尖刺破了手指,在蔚蓝的湖水里留下一抹红痕。
& & 画屏又杂七杂八地说了半天,看着时辰不早,将随身的包裹打开,“这是夫人赏的两块妆花缎子,夫人嫌花哨,正好你准备嫁妆能用得上。这件褙子是我的心意,咱俩身高差不多,我就估摸着做了……针线粗糙,你别嫌弃。”
& & 易楚连声道谢。
& & 画屏又从怀里掏出两个盒子,“我们自己鼓捣的脂粉,倒比外面买的强些,你跟阿齐姑娘一人一盒凑合着用。”
& & 易楚又道谢,又要准备回礼,画屏拦住她,“这次是专程来谢你的,当不得你的回礼,要是你不嫌我烦,下次我轮休时还来。”
& & 易楚只得作罢,将画屏送出门外,画屏犹豫片刻,低声道:“阿楚姑娘若得闲去瞧瞧我家夫人吧,这几天我家夫人总是恹恹的吃不下饭,既不让我们对侯爷说,也不肯让太医来瞧。姑娘只说去瞧我,然后借口给夫人磕头,赵嬷嬷会在一旁帮衬。”
& & 易楚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从本心上,她喜欢行医,喜欢替人诊脉治病,可想到杜俏探究的眼神和质问的语气,隐约又有点不舒服。
& & 尤其,她是杜仲的妹妹,
& & 她不想再与杜仲有瓜葛。
& & 画屏见她不应,当即便要跪下。
& & 刚下过雪的天气,地上全是泥泞的雪水,易楚怎肯让她跪,只敷衍道:“我一个女儿家不好私自出门,总得父亲许可才行。”
& & 画屏急脾气上来,进了医馆就找易郎中,“我一个姐妹也是妇人的病,不好找别人看,想请阿楚姑娘去瞧瞧,不知道行不行?”
& & 画屏是威远侯府的丫鬟,她的姐妹想必也是。威远侯府离着晓望街可是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 & 而且,易楚还不曾独自出诊过。
& & 易郎中不放心。
& & 画屏看出他的心思,开口道:“先生且放心,明儿我叫府里的车接送阿楚姑娘,保证完完整整地一根毫毛都不少。”
& & 易郎中笑着答应,“既然如此,阿楚就去一趟吧。”
& & 第二天一早,画屏果然坐了马车来接人……
更新不定!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592&UID8633978&帖子456736&积分1177483&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56736&财富3635983 &积分1177483 &在线时间4179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三十二章 路遇
& & 易楚笑道:“不是说让我去瞧你,怎么你自个儿跑来了。”
& & 画屏“哧哧”地笑,“我玩得那些心思夫人一看就知道,索性直接说了请你到府里玩玩,难得碰到个女大夫,夫人也想见见你。虽说医者男女无忌,可有些话真没法对男大夫说。”
& & 易楚深有同感。按说父亲的医术比起自己要强上太多,可以往顾瑶跟胡玫有点小毛病还是私下找她把脉,尽管那些小毛病不过是风寒、气郁等常见病症。
& & 威远侯府派来的车是辆普通的黑漆平头车,并没有狮子头绣带等象征身份的装饰,但车头写着“林”字,还印了威远侯府的徽记。
& & 车体虽普通,里面却很宽敞,足能坐五六人。长椅上铺着厚垫子,垫子上覆搭着半旧的墨绿色弹墨倚袱,两侧是同色的弹墨靠枕,上面绣着粉白色的梅花,很雅致。
& & 窗帘是厚重的织毛缎,将寒风尽数遮挡在车窗外。
& & 易楚暗想,若是医馆也能挂上这种门帘,父亲就不至于受冻了。
& & 医馆地方大,来往的人又多,门开开关关,半点热气存不住,只能靠火盆。可火盆放多了,木炭的烟熏很浓,待久了又呛得慌。
& & 没办法,易郎中只能靠多穿衣服来御寒。
& & 马车缓缓前行,竟是出人意外的稳当,便是易楚头一次乘车也没有感到丝毫不适。
& & 车夫是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长着副忠厚老实相,让人一看就觉得可信。
& & 画屏见易楚注意到车夫,解释道:“是黄师傅,曾经跟随老侯爷平过苗乱,因腿上受了伤干不动,就留在府里赶车。从过军的人手劲下,又熟悉马性,车赶得很稳。不单是他,府里的几个车夫的赶车技术都相当得好,尤其是专门替夫人驾车的薛师傅,再怎么颠簸的路,放在台面上的茶也纹丝不动。”
& & 这似乎有点太夸张了,易楚颇不以为然,不过自己没见识过也不好质疑,再说也不能拂了画屏的兴致。
& & 此时雪未完全化净,路上泥泞不堪,又湿又滑,相比下雪时更难走。黄师傅小心地控制着马车,既要走得快当,又得避免马车溅起污泥弄脏行人的衣衫。
& & 易楚对林家顿生好感,都说从下人的举止能看出一个家族的品行,若非威远侯约束管教,车夫未必会如此谨慎。
& & 易家位于阜财坊,林家位于澄清坊,中间隔着皇城。
& & 经过长安街能看到皇城,易楚稍稍掀起车帘往外张望,画屏也凑上前,指点着,“进去承天门是端门,两旁是六科直房,再往里就是午门,昨天这边还开着门,经过搜身就能进去看两眼。可惜你没福气,不能亲眼看看,”说到此,似乎想起什么,尴尬道,“其实我也没进去,咱们女儿家哪能随便让人搜身。是黄师傅看过后说的。”
& & 易楚想想也是,平常女孩子再怎么胆大或者好奇也不会想看看墙头挂着的尸体。若是黄师傅还有可能,他是行伍出身,一眼就能看出受没受过刑。
& & 两人说说笑笑,马车驶过东长安街正要往北转,迎面跑来三四个幼童,头前的是个乞儿模样,手里抓着两只包子,后面三个衣着倒齐整,呼喝着追赶乞儿。
& & 黄师傅连忙打马躲避,幼童擦着车边跑过,马躲闪时不提防踏进水坑,不巧正有人走过,溅了满身泥水。
& & 黄师傅安抚好马,正要赔礼,那人已骂骂咧咧起来,“怎么赶车的?没长眼睛,小爷今儿刚换的衣衫被糟践了,赔钱。”
& & 透过窗帘的缝隙,易楚看到路旁站的那人,中等个头,生得唇红齿白看上去很斯文,只一双眼睛骨碌碌地透着几分流气。穿一身草绿色的长衫,衫子应该新的,不过是府绸的,比不得杭绸或者潞绸名贵。易楚粗略估计,做这一身长衫连工带料不超过八分银子。
& & 显然黄师傅也是这样认为,从怀里掏出个一两的银锞子,“公子,对不住,小的并非有意,实因躲避几个孩童……”
& & “一两银子,奶奶的,你打发要饭的?”那人劈手打掉银锞子,扯着前襟,“瞧瞧,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这是上好的印花府绸,没二十两做不出来。”
& & 黄师傅显然不想惹事,陪着笑脸道:“公子言过其实了,从青州府来的最好的府绸不过二两银子一匹……”
& & “爷说二十两就二十两,少一分不行。”那人蛮横地打断黄师傅的话。
& & 黄师傅笑道:“我一个车夫身上哪有这许多银两,不如我回府凑一凑,公子去威远侯府找姓黄的车夫,就是小的。”
& & “威远侯府?少拿侯府压人,”那人乜斜着眼睛上下打量黄师傅,见他是个老实的,突然问道,“你知小爷是谁?”
& & “小的愚钝,不认识公子。”
& & 那人轻蔑地“哼”一声,“那就好,赶紧给银子,不给不让过。”
& & 画屏皱眉,可也不愿多事,取出荷包打开,见里面只一个五两的银锭子,还有些许碎银铜板,加起来也只七两多。易楚更是可怜,身上只有半吊铜钱。
& &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画屏心一横撸下腕上的银镯子,掀开车帘便要递出去。
& & 那人正巧瞧过来,看到车内的两人,语气立刻变了,“哟,车里还坐着女眷,你一个奴才在这里拉扯什么,让你主子来道歉,只要你主子下来好好磕两个头说两句好听的,小爷就既往不咎。”
& & 画屏岂肯下去受辱,索性连银子也不想给,仍放回荷包里。
& & 黄师傅也来了气,不过身上溅了几处泥点,回家洗洗也就罢了。现今他赔了礼,又赔了一两银子,没必要再跟他拉扯。转身上了马车,沉声道:“公子且让让,小的急着赶路。”
& & 那人拦在马车前头,冷笑道:“不给银子就想跑,想得美,”一招手,竟然围上来四五个闲汉,个个手里操着木棍,二话不说朝黄师傅招呼过去。
& & 黄师傅一人难敌四手,又怕抡着长鞭误伤路人,左支右绌中不免落了下风。
& & 易楚跟画屏面面相觑,却又无计可施。
& & 正着急,忽觉马车摇动起来,却原来混乱中不知谁一棍子抡在马脑袋上,马吃痛,本能地拔足狂奔,又嫌背上负重,跳跃着想把马车甩下。可马车牢牢地栓在马背上,岂能轻易被甩开,马顿时狂躁起来,不辨方向,只管拼命往前冲。
& & 两人在车里被晃得七晕八素,坐都坐不住。
& & 眼看着马越跑越快,画屏惊叫道:“不好,马受惊了,这下还不知跑到哪儿去?”掀开窗帘往外瞧,只见路旁的树木行人飞似的往后退,根本不知道所在何处。
& & 易楚是头一次乘马车,更是六神无主,也学着画屏的样子朝外看。就看到马车进了死胡同,前面就是堵墙,而马竟似没看见般,依然闷头飞奔。
& & 以这样的速度如果撞到墙上,必然是车毁人亡。
& & 易楚吓得白了脸。
& & 画屏也意识到不好,咬牙扯下两边的窗帘,递给易楚一块,“阿楚,不能再耽搁了,把头包上,咱们跳车。”说罢,推开车窗跳了下去。
& & 外面是积雪混杂着软泥,只要不倒霉碰到石块,应该不会伤及性命。
& & 易楚哆嗦着往下跳,却为时已晚,只听“砰”一声巨响,易楚就感觉身子不受控制般飞了起来。
& & 眼前就是灰蒙蒙的土墙,只要再往前寸许就能撞上,易楚头皮发麻,认命般闭上了眼。
& & 腰间似被细软的东西缠住,一股大力使劲扯着将她往后拉。
& & 易楚身不由己,随着大力连连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墩在雪地上。
& & 雪水浸过她的双手,刺骨地凉。
& & 易楚睁开眼,抬眸处,是匹神骏的白马,马上人穿一袭玄色长衫,脸上银色的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如同天神般威武强大。
& & 易楚一下子泄了力气,只觉得脑子发木眼眶发酸,也不知是后怕还是寒冷,身子筛糠般抖着,却是站不起来。
& & 辛大人翻身下马,手中使力,易楚这才发现缠在腰间的细软之物是马鞭,马鞭的另一头就握在辛大人手里。
& & 借着这股劲,易楚颤巍巍地站起来,满手的泥泞无处擦,心一横抹在了裙子上。
& & “你走走看,伤着没有?”声音低且柔,甚至还有些颤。
& & 被面具遮挡着,易楚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清楚地感受到这短短的问话里,包含着的关切与担忧。
& & 易楚心里百感交集,真想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好好地哭一场。
& & 可她不敢,也不能,只摇头答了句,“我没事。”
& & 头顶是淡淡的叹息,混杂在清冽的艾草苦香里,“阿楚,你别怕,我总能护着你的。”
& & 就像,他去大同前的那个夜晚,他对她说,“我会想你,你会不会想起我,”
& & 然后他说,“你别怕我,我会护着你。”
& & 不知从哪天起,她已经不怕他了,可她怕自己,怕自己做出不守本分不守规矩的事。
& & 易楚终于忍不住,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 & 一滴一滴,淹没在她的衣衫里,却灼得他心痛。
& & 他也是后怕的,若不是偏巧从长安街经过,若不是瞧见威远侯的马车,若不是自车窗看见她的身影,若不是他的马鞭较别人的长两寸……
& & 辛大人不敢想,倘若稍有迟疑,易楚会如何?
& & 看着她惨白的小脸,腮边晶莹的泪珠,辛大人心头一紧,轻轻地抬起手,正要去拭,身后传来画屏撕心裂肺的声音,“阿楚,你怎么样了?”
& & 易楚赶紧擦擦眼泪,就看到画屏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头发散乱着,发钗歪歪斜斜地插着,浑身上下像在泥塘里滚过,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 & 这模样比易楚狼狈上百倍,可狼狈总胜过受伤。她还能跑,就说明没有大碍。
& & 易楚不禁微笑,“我好好的,就是……”伸出手,“蹭出血丝了。”
& & 画屏抱着她又哭又笑,“还好你没事,要不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 & 好吧,易楚看着画屏失笑,她把泥水全抹到自己身上了,如今两人一般狼狈。
& & 画屏瞧见易楚的神情才反应过来,也忍不住笑,笑完又向辛大人行礼,“多谢大人仗义相救,奴婢无以为报,定当早晚在观音面前供奉,为大人祈福。”
& & 辛大人仰头不语。
& & 旁边有人笑道:“易姑娘可安好?”
& & 是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吴峰。
& & 易楚连忙点头,“幸好辛大人相救。”
& & 画屏见过吴峰,又施礼,“奴婢见过表姑爷。”
& & 吴峰已知她是威远侯府的人,便问“你在何处当差?”
& & “是夫人身边伺候的,今儿请了易家姑娘过府玩,没想到遇此险事,多亏表姑爷与辛大人相救。奴婢斗胆问一句,不知表姑爷见没见到我们府里的车夫?”
& & 长生插话道:“正往这边走,可能不久就到了。”
& & 画屏急忙谢过。
& & 辛大人看着两人衣衫都沾了泥水,脸色冻得铁青,吩咐长生,“此处离荣郡王府不远,去借辆马车来,顺便借两身女子衣衫。”
& & 吴峰脑筋飞得很快,“我跟荣郡王比较熟,跟你一块去,”又朝画屏招手,“你到胡同口看着,接应一下车夫。”说罢凑到辛大人耳边低语,“有什么知心话赶紧说,可比翻墙头送信快当多了,也不怕被烧。”
& & 辛大人低骂:“滚!”
& & 易楚见几人离开,瑟缩着往后退了步。
& & 辛大人见状,心里一酸,柔声问:“你去威远侯府做什么?”
& & “说是威远侯夫人身子不自在,让我去瞧瞧。”
& & 辛大人顿一顿,“林夫人是我嫡亲的妹子。”
& & 易楚低声答:“我知道。”
& & 辛大人眸光一亮,“你怎么知道的,你打听过我?”
& & “没有,听别人无意中谈到的。”
& & 辛大人暗叹一声,“我有好多年没见到她,七月时在白塔寺远远地见过一眼,像是过得不太好。你去瞧瞧她,不管好还是不好,你都跟我说一声可好?若是写信,就送到枣树街,你常去的那家绸缎店对面,叫木记的汤面馆。你曾经见过我的地方,进去后你跟掌柜的说找子溪,子溪是我的字。”
& & 她不是不愿与他见面,不肯看他写的信么?那么就让她去找他,给他写信。
更新不定!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592&UID8633978&帖子456736&积分1177483&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56736&财富3635983 &积分1177483 &在线时间4179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三十三章 孕相
& & 易楚自是没想到辛大人居然存着这样无耻的小心思,只想着兄妹多年未见,当兄长的牵挂妹子想知道病情,自己好歹跑了一趟,传个信儿也是应当。便点头答应了,又道:“林夫人若提到你呢?”
& & 辛大人想一想,“先瞒着,而且空口无凭,我那里有祖父给我的玉佩,回头你交给她,我也会找机会与林乾见面。反正,最迟不过三年,我就能以真面目示人……阿楚,你明年一定要成亲吗?”
& & 易楚蓦地心惊,抬头瞧辛大人的眼睛。
& & 黑眸映了雪色,越发的幽深清冷,可清冷中却似燃着明灯,吸引着她一步步进入他的心扉。
& & 易楚有片刻恍惚,几乎要脱口说不,可又极快地低了头。
& & 没过一会儿,吴峰与长生驾着马车过来,车夫也紧跟着出现在胡同口。
& & 辛大人再不言语,翻身上了马。
& & 吴峰冲易楚笑笑,紧跟着离开。
& & 那一刹那,易楚心头涌上些许不舍,如果,如果能再多待一会该有多好。
& & 画屏也望向三人远去的背影,叹道:“以前都说锦衣卫辛特使杀人不眨眼,没想到竟是这么英勇侠义,可见传言不可信。”
& & 易楚看看画屏,他就是你们寻找的长房长子,难道你认不出来?细一想,杜仲离家时,画屏不过六七岁,不记得也是应该,何况内外有别,杜仲住在外院,画屏自然没见过几次。
& & 待人影消失不见,两人才携手上了车。
& & 车厢里暖融融的,竟是烧着炭炉,而且准备的东西很齐全,夹袄、禙子、罗裙一应俱全,还有两只手炉。
& & 被热气熏着,易楚越发感觉到身上衣衫冻得湿重,赶紧换上干爽衣服。
& & 历过这场劫难,两人不由生起惺惺相惜之意,相视一笑,同时叹了口气。
& & 辛大人一行回到东长安街,那几位动手滋事之人已被顺天府的衙役押进官衙,几名衙役还在原地等着。
& & 见几人回来,衙役恭敬地赔罪,“小的来迟了,让大人受累。”
& & 为首的头目不敢跟辛大人玩笑,却跟吴峰相熟,朝他胸口捣了一拳,“正经差事不干,抢起我们饭碗来了。”
& & 吴峰乐呵呵地说:“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欺负的是我家亲戚,哪能坐视不理。”更有一层,他几次相邀林乾出来喝酒都被婉拒,正想找个机会套近乎,所以表现得尤为热心。
& & 头目明了地一笑,“刚才已经审问明白了,那小子该怎么处理?”
& & 吴峰看看辛大人脸色,皂靴在雪地上碾了碾。
& & 这举动,在锦衣卫诏狱就是往死里打,打死为止。
& & 头目吃不准,眼角瞥了眼辛大人,辛大人淡淡地说:“这事我们不好越俎代庖,不如问问林侯爷的意思?”
& & 头目暗替王槐叫倒霉,惹谁不好,怎么惹到林乾头上,还偏偏让这两位爷遇到了。吴峰是林乾的亲戚,而辛大人,他说让谁死,谁还敢拦着?
& & 王槐是罪有应得,确实也是倒霉。
& & 他本就是梯子胡同一个无赖,平常就坑蒙拐骗喜好碰瓷,而且仗着皮相不错,时不时勾搭有钱的寡妇、有家底人家的丫鬟闺女来讹诈银子花。
& & 前几日不知怎地勾搭上一家卖油铺的闺女,相约今天在梅花庵门口会面。所以他特地穿了身新衣衫,又带了几个人前去抓奸,以便讹诈油铺掌柜银子。
& & 本来以为是人财两得的美事,不巧衣服被弄脏了。
& & 若是平常真不算件事,勋贵人家出行别说弄脏衣服,就是撞一下,揍两巴掌,还不得白挨着。
& & 可黄师傅老实,又主动拿出一两银子赔偿。
& & 王槐心道白给的银子不要白不要,能多要就多要。而且他脑子机灵,特地问清楚了黄师傅不认得他,到时讹完了拔腿一走,谁也找不到他头上。
& & 况且,他也不是没眼力架的,看车辆就知道不是主子出行,最多是个有头脸的管事。威远侯府不至于为个下人打动干戈。
& & 尤其,自从林乾残废就赋闲在家,林家也没有其他出息的能拿得出手的子弟,真正算是式微。
& & 而王槐之所以做尽坏事不被惩罚,一来是跟衙役交好,常常拿点银钱孝敬他们;二来,他还有个后台。他替太子的儿子办事,间接就是替太子办事。太子拉拢朝臣需要银子,其中有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以及见不得光的事就交托给王槐。
& & 故此,王槐在周遭算是个知名人物,自然不怕碰上黄师傅。
& & 却说易楚跟画屏又行了两刻钟才到达威远侯府。
& & 易楚头一次进高门大户,只感觉像是到了另外一个天地。
& & 数不尽的亭台楼阁,看不够的奇石美景,青衫翠柏间,一条条回廊,一道道拱门,没有尽头般。便是合抱粗的百年老树,都处处可见。
& & 画屏一路给易楚讲解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听松堂。
& & 赵嬷嬷看到两人吓了一跳,问画屏:“就出门接个人,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衣衫换了样,头发也毛毛糙糙的?”
& & 画屏拍着胸脯作后怕状,“嬷嬷先别问,先让易姑娘梳洗一下,喝口水压压惊。”将易楚带到自己屋子,指使小丫鬟兑了温水,亲自伺候易楚净面,又重新梳了头发。
& & 两人收拾齐整,在偏厅坐下,易楚便问起杜俏。
& & 赵嬷嬷吞吞吐吐地说,“上个月小日子没来,人总是倦倦的,胃口也不好,吃东西爱泛酸,这阵子瘦了许多,肚子却见大。”
& & 易楚道:“应该是有孕在身了。”话刚出口,就见画屏手一抖,茶盅险些落地。
& & 易楚纳罕,赵嬷嬷是过来人,心里应该有数,再说有孕是喜事,画屏怎惊成这样?
& & 莫非另有隐情?
& & 易楚莫名地不安,感觉自己窥探了不该知晓的事情。
& & 赵嬷嬷心一横,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夫人尚是处子之身,不曾与侯爷同房。”
& & 易楚尴尬得满脸通红,这等私密事,如何好对自已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
& & 尴尬过后,却是不解,既然是完璧,怎么又会出现孕相?
& & 这也难怪杜俏不肯看太医,也不愿跟威远侯说,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 & 易楚定定神,“等我替夫人把过脉再说。”
& & 赵嬷嬷眸中骤然亮起希望的火花,眼泪也差点流下来,看来易姑娘还是相信夫人的,并不会因此而鄙视夫人。
& & 赵嬷嬷抬手拭拭眼角的泪,“夫人在暖阁歇息,想必睡下了,易姑娘这就进去?”也省得杜俏醒了又发火不让把脉。
& & 易楚点点头,跟着赵嬷嬷进了暖阁。
& & 暖阁里燃了个大炭炉,温暖如春,以致于有些燥热。
& & 杜俏睡在碧纱橱里,挂着薄薄的绡纱帐帘,透过帐帘,隐约能看到瘦弱的身形,如婴儿般,蜷缩在被子里。
& & 赵嬷嬷蹑手蹑脚地上前,撩起帐子低低唤了声,“夫人。”
& & 杜俏没有反应。
& & 赵嬷嬷替她掖好被子,顺势将她的右手抽了出来。
& & 易楚在炭炉旁将手烤了烤才上前掂起杜俏的手,轻轻搭在腕间。
& & 她的手型很好看,细长又匀称。据说有这样一双手的人,心也是特别通透灵活。
& & 可她的确太瘦了,胳膊细得出奇,托在掌心就像托着根羽毛。手背上,青筋根根露在外面,非常明显。
& & 易楚心头酸了酸,又急忙敛神感受着脉息,良久才松开杜俏的手,替她拢在被子里。
& & 出了暖阁,赵嬷嬷着急地问,“怎么样?”
& & 易楚神色凝重,“像是喜脉,可又吃不准,待回去问过我爹才行……不过,夫人怎么瘦成这样?”
& & 若是辛大人知道,也会心疼吧?
& & 一句话招的赵嬷嬷刚逼回去的泪又流了下来,“夫人的命太苦了,自小就没怎么见过爹的面,八岁上爹娘都没了,这十几年没人疼没人管……好容易成了亲离开杜家,又摊上……夫人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可能……”
& & 话未完,就听到门外传来木头触地的“咚咚”声。
& & 赵嬷嬷赶忙拭去泪水,脸上浮起虚假的笑容。
& & 一个高大的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清冷的眼眸逡巡一下屋内众人,“夫人怎么了?”
& & 语气很冷,正如他周身的气势一般冷厉吓人。
& & 这种冷又不同于辛大人的冷。
& & 辛大人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而林乾却是阴冷下藏着暴戾,就像发怒的狮子,随时有可能将人碎尸万段。
& & 赵嬷嬷应道:“没什么病症,就是胃口不太好。”
& & 林乾蓦地将视线落在易楚身上,“你就是请来的女大夫?”
& & 易楚屈膝行了个礼,“夫人脉细如线,按之虚软,是气结于心,气血不足之症,需得细细调理。不过,心病还得心药医,调理只是治标不治本。”
& & 林乾低哼一声,指使画屏,“告诉周管家,让他快马请方太医来。”显然,根本信不过易楚。
& & 一语惊了三人。
& & 如果方太医也诊断是喜脉该怎么办?
& & 可林乾做的决定无人敢质疑,画屏只能提着裙角,快步出去找传话的小丫头。
& & 赵嬷嬷脸色惨白,身子摇晃着几乎站不住。
& & 而最揪心的却是易楚,如果她没判错的话,杜俏的脉象确实圆滑如滚珠,滑脉通常被认作喜脉……
更新不定!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592&UID8633978&帖子456736&积分1177483&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56736&财富3635983 &积分1177483 &在线时间4179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三十四章 诊治
& & 正此时,暖阁里传出杜俏唤人的声音,赵嬷嬷手脚极灵便地端起早就温在暖窠的茶壶走进去,不多时又出来,对易楚笑笑,“夫人醒了,想见见姑娘。”
& & 易楚下意识地抻了抻并无皱褶的衣衫,随在赵嬷嬷后面进了暖阁。
& & 碧纱橱的帐帘已经撩起,杜俏斜靠在八成新的墨绿色靠枕上,脸色蜡黄,整个人蔫蔫的,毫无生机。
& & 只在见到易楚时,眸光亮了下,唇角稍稍弯起,示意易楚坐到床边的杌子上。
& & 她的眼睛大,眼窝似乎比常人要深。
& & 易楚猛然想到感觉似曾相识的原因。
& & 辛大人的眼跟她很像,也是眼窝凹陷,但辛大人的眼眸总是幽黑深亮,闪动着耀目的光彩,从不曾这般黯淡无光。
& & 看着眼前这双熟悉的眼睛,易楚一时忘情,眼泪不受控制地瞬间盈满了眼眶。
& & 便是再痴傻的人,也会看出易楚的真情流露,何况杜俏如此心思剔透。
& & “是不是吓着你了?”杜俏笑笑,“你别怕,就是最近瘦了点,身子骨好着呢。”
& & 你别怕……辛大人也这样说。
& & 易楚侧过头,狠眨了两下眼睛,将眼泪憋回去,柔声道:“我再给夫人试试脉,”不容她拒绝,便抓起她搭在被上的手。
& & 杜俏没有挣扎,温顺地让易楚把脉,看了瞳孔,又伸出舌头让她瞧了瞧舌苔。
& & 易楚看得认真又细致,看完了问道:“夫人感觉如何,肚子痛不痛?”
& & “不疼,就是感觉胀,胸口也胀,憋得难受。”
& & “能让我摸一下吗?”
& & 杜俏愣了下,赵嬷嬷闻言也吃了一惊,本能地阻拦道:“这哪能行?”
& & 女人的身体是很金贵的,除去自家相公外,不会让别人摸,就连丫鬟伺候沐浴,也只是很小心地用棉帕擦擦后背而已。
& & 易楚坦然地望着她,眼眸是浓浓的关切。
& & 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让她觉得值得信任与依赖。
& & 才只见过两面,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 & 杜俏想不出来,却无法拒绝的请求,轻轻地撩起被子。
& & 易楚弯腰,隔着中衣按上她的肚子。
& & 不是平常的柔软,而是硬硬的,像是藏着个铁块。
& & 这根本不是有孕。
& & 易楚下意识地松口气,替她掩上被子。
& & 赵嬷嬷期待地看着她,“易姑娘,怎么样?”
& & 易楚宽慰地笑,“不是有孕,似乎是瘀血郁经,我拿不定主意,回去问过父亲才行。不过,夫人也别思虑过度,凡事想开着点,精神好的时候多走动走动。”
& & 杜俏黯然地叹了口气,这种话她听得太多,也完全明白这个道理,可情绪由不了她自己。
& & 易楚看懂了她的心思,一时也顾不得辛大人说的话,俯身低低说了句,“上次你问过的人,我见过。”
& & 上次她问的是杜仲,易楚给她取了块药材。
& & 杜俏一愣,眸中骤然散发出动人的光彩,却是不敢置信,“是真是假,他在哪儿?”
& & 易楚声音越发放得低,“就在京都……眼下他有事情要做,不方便见夫人。他也惦记着夫人,说七月时在白塔寺见过夫人……夫人要好好的,不出三年,他必然与夫人相认。”
& & 眼泪无声地从杜俏瘦削的脸庞滑下,她双手捂在脸上,肩头不停地抖动,半晌才闷闷地点头,“我明白,总会等到那一天。”
& & 赵嬷嬷见她止了眼泪,极有眼色地出去端来一盆兑好的温水。
& & 易楚很自然地伸手绞了棉帕,帮杜俏擦了擦脸。
& & 赵嬷嬷不好意思地说,“易姑娘怎么也是请来的客人,哪能劳您动手。”
& & 易楚笑道:“没什么,顺手而已。”
& & 净过脸,杜俏似乎有了些精神,挣扎着坐起来,“易姑娘先出去宽坐,我换件衣服就来。”
& & 易楚点点头,撩帘出了暖阁。
& & 林乾仍在外间,静静地站着,见到易楚出来,锐利的目光探究般在她脸上停了许久。
& & 易楚坦然地坐下,画屏端了茶过来,“明前龙井,姑娘尝尝。”
& & 茶杯是上好的青瓷,茶汤澄碧,香气清幽。
& & 易楚啜一口,暗道,果然是好茶,入口轻而不浮,香味浓而不腻,若是父亲能尝尝就好了。
& & 这时,有小丫头在门外喊,“方太医来了。”
& & 接着锦兰撩帘而入,身后跟着位花白胡子,长相清癯的老者。
& & 方太医躬身朝林乾行了个礼。
& & 画屏进暖阁瞧了瞧,将暖阁帐帘用银钩钩在门边,笑着对方太医道:“夫人在里头,太医请。”
& & 易楚偷眼看着,碧纱橱的帐帘已经放下,只有一双玉手露在外头。
& & 赵嬷嬷又取锦帕覆在杜俏腕间,方太医这才小心地伸手搭上脉息。
& & 不过数息,方太医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恭喜夫人,恭喜侯爷,是喜孕。”
& & 玉手抖了下,很快缩进帐中,锦帕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却无人去捡。
& &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林乾,又不敢多看,个个低首垂眸地立着。
& & 林乾冷声问:“太医可诊准了?”
& & 方太医乐呵呵地说:“脉滑如滚珠,老朽行医四十余年,岂能连喜脉都诊不出来……侯爷有了子嗣,老夫人若知道还不知怎么欢喜呢?”稍顿片刻又道,“夫人体质偏虚,要不老朽开个养胎的方子?”
& & 老夫人自然是指林乾的母亲,为着林乾子嗣问题,不知在杜俏跟前说过多少风凉话。
& & 林乾仍是冷着脸,“有劳方太医,此事太医先不必告知家慈。”
& & 方太医接话道:“老朽明白,侯爷亲自去说才更喜庆。”说罢,提笔写了两道方子,“一个养胎的,一个是止吐的,若是孕吐厉害就服上一剂。”
& & 画屏抖着手,不知道该接不该接。
& & 林乾却一把抓过去,看了两眼塞进怀里。
& & 方太医是经常在林家走动的,每次来都要去宁静斋给老夫人请脉。
& & 今日也不例外。
& & 锦兰领着方太医出去,林乾往暖阁瞧了一眼,便也拄着拐杖往外走。
& & 易楚猛然出声,“侯爷请留步!”
& & 林乾不耐地回头。
& & 易楚吸口气缓步上前,“依奴家拙见,夫人并非喜脉。”
& & 林乾“哼”一声,眼角露出轻蔑,“乳臭未干还敢质疑方太医的医术?他过的桥比你走得路还多。”
& & 易楚仰头,面色平静地说:“方太医年纪大,资历与经验自是远胜过奴家,可就是因为他的年纪,所以才会误诊……侯爷想必知道,脉息有强有弱,有缓有急,稍有偏差谬之千里。请问侯爷,年迈老者与十几岁的女子谁更能敏锐地察觉脉息的细微不同?尤其,这位老者还隔着一层锦帕?”
& & 林乾凝神,又将易楚打量一番。
& & 易楚续道:“神医秦越人提出望闻问切四诊法,方太医既不曾望,也不曾问,就凭短短数息的脉相就断为喜脉,侯爷认为可信?再或者,侯爷可信得过夫人?”
& & 林乾霍然变色,周身立时笼上冷寒的气息,目光阴鸷,“那依你之见,夫人是何症?”
& & “尚不清楚,”易楚嗫嚅着,随即补充,“我总能医好夫人。”
& & 林乾冷笑一声,拄着拐杖“笃笃”离开。
& & 易楚站在当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后背早已汗湿。
& & 面对着林乾,总让她感觉,稍说错一句话或者一个字就会性命不保。这种感觉就像她在辛大人面前一样。
& & 画屏过来敬佩地说:“真厉害,敢对侯爷这样说话。”
& & 易楚苦笑,那一刻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侃侃而谈毫不畏惧,莫非是辛大人上身?
& & 不多时,杜俏从暖阁出来,眼角有些红,想必适才又哭过。画屏伺候她净了脸,又要匀粉补妆。
& & 杜俏懒懒地说,“不用,易姑娘不是外人,”一时望着易楚却说不出话来。
& & 易楚上前柔声道:“夫人放心,我能医好你。”
& & 杜俏笑了笑,“易姑娘年纪比我小着好几岁,行事说话倒像比我大似的。”笑容自眼底溢出,显然发自真心。
& & 赵嬷嬷附和着,“易姑娘少年老成。”
& & 易楚想了想,也笑,“可能因为在家中我是长姐,习惯对妹妹用这种语气说话。”
& & 几人完全不提适才方太医与林乾的话,画屏倒是将早晨与易楚的遭遇说了遍。
& & 画屏口齿伶俐,加上亲身经历过,讲得绘声绘色,讲到劫后余生,两人浑身泥水时,还手舞足蹈的。
& & 杜俏跟赵嬷嬷听了,又是惊讶又是后怕还夹着好笑。
& & 赵嬷嬷叹道:“难怪你们进门时衣冠不整的,竟是遇到了这种险事。”
& & 杜俏盘算会,吩咐赵嬷嬷,“给辛大人与忠勤伯府各备一份厚礼,还有荣郡王府,也得送礼答谢。”
& & 赵嬷嬷道:“忠勤伯跟荣郡王府邸都好说,这辛大人的礼送往何处?”
& & “你先拟出单子来,等我看后给侯爷过目,侯爷许是知道辛大人住处,再不然,派人到忠勤伯府问问世子。”
& & 赵嬷嬷连声应着。
& & 易楚却想到辛大人说的木记汤面馆,难不成平时他就住在哪里?自己还得去跟他说一下杜俏的事情。
& & 可眼下这情况又不好说,不如等问过父亲,确定了病情开好方子再说不迟。
& & 又想起,还得取信物交给杜俏。
& & 这样一来一往,跟以前私下相会又有什么不同?
& & 易楚彻底呆了……
更新不定!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592&UID8633978&帖子456736&积分1177483&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56736&财富3635983 &积分1177483 &在线时间4179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三十五章 吃惊
& & 因见杜俏要忙着处理府中事务,易楚便起身告辞。杜俏不让她走,强留着用了中饭。
& & 用过中饭,赵嬷嬷指着偏厅里一堆东西,“茶叶是刚才沏的龙井,画屏说姑娘喜欢就包了二两,另一包是信阳毛尖,口味不同,姑娘试试。两匣子点心是府里自己做的,带回去给易先生和阿齐姑娘尝尝。这几匹布是夫人特地吩咐找出来给姑娘的,淞江三梭布细软,做中衣舒服,两匹锦绫给姑娘裁几身冬衣;这两匹绢纱,海天霞色的做裙子做小袄都行,西湖水的看上去清爽,夏天用来糊窗户。”
& & 易楚咂舌,这么好的绢纱用来糊窗户,岂不是暴敛天物?
& & 话说回来,茶叶跟点心可以收,布匹实在太过贵重了,单是海天霞色的绢纱就得近百两银子,锦绫瞧上去这么厚实,想必更不便宜。
& & 赵嬷嬷看出易楚的想法,叹着气说:“是夫人吩咐下来的……这点东西不算什么,难得姑娘跟夫人投契。姑娘若得闲,常来玩玩,也是姑娘对我家夫人的情意。”
& & 赵嬷嬷说的诚心诚意,易楚不好再三推拒,只得收下,却又指着两匹锦绫问,“这是什么锦,从没见过这种料子。”
& & 赵嬷嬷很喜欢易楚这种不懂就问的落落大方,笑道:“难怪姑娘不认识,这是当年辛夫人的嫁妆叫做篆文锦。姑娘瞧瞧,上面的纹络是不是像大篆?都几十年的老物件了,如今再没有这种料子。”
& & 是杜俏母亲辛氏的嫁妆。
& & 辛家果然是清流世家,连布匹都这般清雅,竟然织成篆字。
& & 回去时,仍是画屏陪着。
& & 角门停了两辆车,头一辆是朱轮宝盖车,是坐人的,后头是辆黑漆的平头车,盛着点心布匹等物。
& & 两辆车的车夫都不是黄师傅。
& & 易楚面露不解,黄师傅去过晓望街,熟门熟路的,岂不更方便?
& & 画屏低声解释,“黄师傅差事没办好,定然是受罚了。”
& & “又不是黄师傅的错,换成别人也不见得好,怎么能罚他?”易楚奇怪地问。
& & 画屏却习以为常,“府里的规矩就是如此,不管什么原因办事不得力自然得罚。今儿你有这种理由,明天他有那个借口,府里好几百口子人,哪家没有个特殊情况?这样下去,规矩不就成了摆设?做得好有赏,做不好就被罚,这是章程。”
& & 听起来有理有据,可易楚仍替黄师傅抱委屈。
& & 画屏又道:“说起来受罚也不过是捱几下板子,罚两个月的月钱,不像之前的杜府,动辄要人命,那才真正有冤无处诉。”
& & 一路叽叽喳喳,又说了杜家无数秘辛,甚至当年的信义伯之死也疑点颇多。
& & 不过,猜疑归猜疑,杜俏一介女流不可能去查证,至于杜家二房诸人,更不会去查究这些没影儿的事。
& & 易楚只把这些当故事听,不知不觉到了济世堂。
& & 医馆里并无病患,荣盛跟顾琛也各回各家了,只易郎中袖手守在药炉前煎药。
& & 看清来人,易郎中清俊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回来了?没遇到什么事吧?”
& & 画屏对易郎中福了福,抢着说:“毫发未伤,全须全尾地把易姑娘送回来了。”
& & 易郎中起身回礼,“多谢姑娘看顾。”
& & 画屏连道不客气,指挥着车夫将一应东西搬进医馆,也便告辞。
& & 易郎中看着堆在台面上的诸物,突然开口,“以后还是少去林府吧?”
& & 易楚明白父亲的意思,是怕拿人的东西没办法回礼。毕竟眼前这堆东西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一次两次还好,时日久了,恐被人说攀附权贵。
& & 想了想,便回答:“杜夫人有病在身,等治好她的病,也不必再去了。爹爹别担心,这是诊金。”
& & 说罢,将杜俏的病症细细说了遍,也说了方太医诊脉以及跟林乾的对话。
& & 易郎中称赞道:“说得好,年老固然资历深有经验,可弊端也极明显。你曾祖父医术精湛,也在六十岁上便不再施针,因为手抖扎不准穴位。”
& & 可思及杜俏的症状,神情也便凝重起来。
& & 舌苔黄滑而润是阳虚,脉按之细小,多见于阴虚、血虚。血气亏损不能充盈脉道才会产生细脉。而脉相又圆滑似滚珠,却是气血旺盛养胎之相。
& & 看似不相干的脉相集于一身,竟辨不出何为主症,何为引症。
& & 易楚见父亲思索,便不打扰,轻手轻脚地将台面上的物品一样样搬回自己屋里,又净了手去准备晚饭。
& & 正闷头烧火时,易齐进了厨房,站在她面前,“姐,你今天去威远侯府怎么不告诉我,早知道我也跟你一起去。侯府大不大,好玩不好玩?”
& & “很大……”易楚想一想,单是从角门到二门就得走两刻钟,林家还不知道得多大呢。“……好玩倒不见得,林夫人的住处都是松柏,院子里倒是有棵石榴树。他们家规矩大,丫鬟不经使唤不得进屋里。”
& & “林夫人身边的丫鬟很多吗?昨天来的画屏也是丫鬟?我看她头上戴的玉簪水头挺好的。”易齐双眼亮晶晶地追问。
& & 易楚笑道:“应该不算少,有个赵嬷嬷,四个大丫鬟,院子里还有几个小丫鬟,至少也得十来个。画屏是得力的大丫鬟,穿着自然不一样……”不过锦兰她们似乎也戴金钗玉簪的。
& & 易齐便重重叹了口气,“下次姐再去的话,带上我好不好?我也想拜见一下林夫人,上次她来,我也没见到她的面。”
& & 易楚伸手点她的头,“什么时候去还不一定,再说我去诊病,不好带别人。”
& & “我又不是别人,而且肯定不会给姐添乱,姐就带上我吧。”易齐噘着小嘴摇易楚的胳膊。
& & “到时候再说。”易楚没打算带她去,可到底没有把话说死。
& & 吃过饭,易郎中一头又扎进医书里,易楚打开带回来的龙井茶沏了一杯端到医馆。
& & 易郎中尝了口赞不绝口,“到底是好茶,甘香清冽,如果能有白玉杯来配最好,退而求其次,青瓷也可。”
& & 易楚打趣道:“有了白玉杯,这茶盘也得换成玉的,爹爹的砚台也得换,鱼脑冻就行,笔山得用汝窑产的蟹爪纹才好,最后干脆把房子也换了,换到……”歪着头,一时想不起到底是在杭州西湖好还是苏州的寒山寺更好。
& & 易郎中乐不可支,心情一下子轻快起来,看着烛光下易楚娇俏的模样,突然暗生感慨:女儿这般好,嫁到荣家,到底是意难平。
& & 易郎中翻了两天医书,终于断定杜俏的病正如易楚所说,是瘀血郁经,病因也很清楚,是气虚郁结,肝中有火所致。舒则通畅,郁则不扬,经欲行而肝不应,久而久之,瘀血郁结于腹形成徵瘕。
& & 可是该如何诊治?最简单的方法是开一剂破血逐瘀的方子。
& & 可按易楚摸到的硬物,瘀血并非一星半点。若是已通人事的妇人好说,令其打出便可,若是处子之身,怕会引起血涌之症。
& & 易郎中左思右想,不敢妄断。
& & 这日陈雪刚刚化尽,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沸沸扬扬的,不一会儿地上就铺满一层。好在,只下了一个多时辰,又渐渐止住了。
& & 易楚包上头巾戴上手套清理院中落雪。先用铲子将雪铲倒墙角的水沟处,再用扫帚将余下的雪扫到一起。院子虽小,扫起来却是不容易,直把易楚累得出了一身汗,倒是丝毫不觉得冷。
& & 打扫完院子,易楚习惯性地撩起医馆门口的棉布帘子。
& & 医馆里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 & 台面里,有两人正在对弈,冲着门口穿藏蓝色长袍的是易郎中,对面那人穿鸦青色袍子,发髻梳得很紧实,上面簮一只青玉簮,背影挺直。
& & 易楚心中疑惑,她极少见到父亲下棋,不知今日为何有了兴致。
& & 正想着,就见易郎中扶额,懊恼不已,“一招错满盘输,我认输。”
& & 对面那人笑道:“易先生棋品如人品,正值端方,在下自愧不如。”声音极为熟悉。
& & 易楚愕然,竟然是他!
& & 这怎么可能?
& & 易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立在门口。
& & 易郎中摆手,“即便是剑走偏锋,能赢就令人佩服。”抬眼瞧见易楚,招呼道,“阿楚,倒两杯茶来,就沏那天的龙井。”
& & 穿鸦青色袍子的人也转过头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浅浅笑容,眉梢高高扬起,眼眸里闪动着不易察觉的得意,“易姑娘。”
& & “见过公子,”易楚咬唇上前,轻轻福了福,眼角瞥见棋盘旁边放着的药包。
& & 显然,他是来抓药的。
& & 可怎么知道父亲会下棋,而且还能说动父亲对弈?
& & 易楚绞尽脑汁想不出来……
更新不定!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592&UID8633978&帖子456736&积分1177483&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56736&财富3635983 &积分1177483 &在线时间4179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三十六章 交谈
& & 易楚端进托盘,扯起袖子为两人斟茶,腕间露出一小截肌肤,白皙柔嫩。
& & 辛大人想起自己从扬州给她带回来的那对手镯,如果她能戴上,雪白衬着碧绿,定然很好看。可她竟是一次也没戴过。
& & 易楚斟完茶,又将点心摆出来,细声细气地说了句,“公子慢用。”
& & 辛大人微笑颌首,“多谢。”笑容浅淡,可眼神极为嚣张,有股你能奈我何的意味。
& & 易楚恨得牙痒痒,辛大人也怨气十足。
& & 那天分明说好了,她自威远侯府回来会告知他杜俏的病情。连着几日他都闷在汤面馆没有出门,生怕错过她。
& & 没想到她压根就没去。
& & 不但没露面,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 & 这已经不是易楚第一次失信,上一次,他明明说好第二天要来,易楚却躲到西厢房去。
& & 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前脚他刚把她从墙边拽回来,后脚她就把他抛在脑后。
& &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辛大人立时坐不住,冒着风雪来到济世堂。
& & 再不来,他担心她会真的淡忘了他。
& & 而且,他也记挂着易楚的身体,当时她说没事,谁知道有没有留下隐患?
& & 辛大人耳力好,早听到她在院子里呼哧呼哧地扫雪,又听到她撩起帘子站在门口,呼吸声时急时缓,表明了她心中的起伏不定。
& & 他的耐性也极好,就是能假装不知道,直等到易郎中一字之差败北发现易楚。
& & 不可否认,当他看到易楚惊讶的表情,看到她想躲却不敢躲,扭扭捏捏地上前行礼时,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 & 怎么样?
& & 他可不是私下见她,他是堂堂正正地来。
& & 难道她还能跪着求他不来?
& & 当夜,易郎中心情极好,罕见地没有翻看医书,而是喝着清茶复盘,时而扼腕叹息,时而拊掌叫绝。
& & 易楚好笑地问:“爹爹很开心?”
& & 易郎中摇头晃脑地拉长了腔,“那是自然,难得遇到一知己。”
& & 易楚惊悚,不过下了两盘棋,这就成了知己了?
& & 易郎中将棋盘一推,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杜子溪年岁不大,可胸襟谋略却非同小可,假以时日定非池中之物。”
& & 易楚又惊,已经以字相称了。
& & 思量会,易楚问:“那位公子棋艺很高?”
& & “高应该是高,”易郎中感叹,“他善隐忍能沉得住气,屡次在走投无路之际行出险招,布局精妙出手狠辣,难得难得。”说罢,将棋子一粒粒放入罐中。
& & 易楚看着父亲,莫名地感到愧疚。
& & 父亲是秀才出身,对于琴棋书画定然懂,也是爱着的。可他独自拉扯姐妹两人长大,又为了生计忙碌不停,根本没有工夫也没有心思顾及喜好。
& & 加上晓望街多商户,父亲便是想对弈也没有对手。
& & 所以,能够酣畅淋漓地下盘棋才会如此开心。
& & 可惜,她跟易齐都不懂棋,荣盛应该也不会吧?
& & 易郎中收好棋子,又取过砚台,倒上水,不紧不慢地研起墨来。墨锭划过石研,凝滞碍涩。
& & 少顷,墨研好,易郎中铺纸提笔,笔走龙蛇般写出一张药方。
& & 字迹潦草狂放,并不是他常写的行书。
& & 易楚仔细认了认,见纸上写着水蛭两钱、虻虫两钱、地龙两钱、黑丑三钱、路路通五钱、透骨草五钱……
& & 这是道极重的活血方子。
& & 路路通、透骨草能活血通络化瘀,紫草与水红花子能理气化痰。水蛭、虻虫与地龙具破血瘀滞的功效,但这类药物药性峻猛,走而不守,毒性也大,稍有不慎,就能引起血崩之症。
& & 想到杜俏苍白瘦弱的面容,易楚心有担忧,“爹要不再斟酌一下?医书里可曾记载过这样的方子?”
& & 易郎中决然道:“善医者不视方,因为方有定式而病无定,无需拘泥于古旧的药方,对于瘀血重症,奇招险招效果会更好。”
& & 易楚恍然,这是下棋得到的感悟,暗暗又将辛大人抱怨一番。
& & 因见父亲难得的意气飞扬,易楚并不多话,默默地将方子收起来。
& & 第二日,易楚取出方子再问父亲。
& & 易郎中沉吟片刻道:“不破不立,拖久了恐有生命之忧,倒不如豁上一试。我认为至少有五成把握。”
& & 五成,也才一半的把握。
& & 药性占一半,另一半应该取决于杜俏的身子。她能抗过去皆大欢喜,若是不能……
& & 易楚抚额,默默想了想,寻个借口去了枣树街。
& & 枣树街离晓望街并不远,平常大概走两刻钟就到。
& & 而易楚不知是因为路滑难走还是心思不定,竟然觉得路途遥远得没有尽头般。
& & 好容易看到木记汤面馆的招牌,易楚大步迈了进去。
& & 伙计眼神很好,热情地招呼,“姑娘几位,吃点什么?店里有肉丝面、打卤面、炸酱面、清汤面,还有各式小菜,您来点什么?”
& & 易楚连忙摇头,“我不吃饭,我找人,”说着朝柜台后面的掌柜走去。
& & 掌柜四十来岁,胖乎乎的圆脸,留着两撇羊角胡子,见人带着三分笑,“姑娘有何吩咐?”
& & “我找……”易楚蓦地涨红了脸,子溪两个字就在唇齿间留恋,却说不出来。就好像一说出口,心底藏的秘密就再也掩盖不了一般。
& & 掌柜耐心很好,和蔼地问:“找什么?”
& & 伙计也好奇地凑过来,“姑娘找谁我们店里就三个人,我跟我爹,另外铛头在厨房下面。哦,对了,还有东家……”
& & 易楚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终于脱口而出,“我找子溪。”
& & 掌柜不动声色地打量易楚几眼,朝旁边努努嘴。
& & 易楚顺着望过去,在墙角坐着,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的那人,岂不正是辛大人?
& & 既然早就看到她了,为什么不早招呼,害她这般窘迫。
& & 怒气自心底油然而生。
& & 辛大人起身,阔步走到后门,撩开青布帘子,朝易楚点点头,示意她过去。
& & 易楚有心不过去,可看到面馆里客人渐多,实在不是说话之处,便板着脸走到他身边。
& & 辛大人无奈地叹口气,柔声道:“叫声名字而已,有那么难?”
& & 易楚别过头不看他,只冷冷地说,“明天我去威远侯府,你说的信物呢?”
& & “在屋里,进去吧。”辛大人指指正房。
& & 易楚站着不动,“你拿出来,我在这儿等着。”
& & “此处风大阴冷,我还有话问你。”辛大人握拳抵在唇边,应景地咳了两声。
& & 寒风吹过,他的袍摆随风扬起。
& & 易楚看他穿得单薄,遂不再坚持,跟在他身后往里走。
& & 汤面馆跟易家的格局一样,都是前头店面后头住家,只不过这里更宽敞,院子里也没种树,也没花花草草的,只在靠近正房的地方摆了张石桌还有四个石凳。
& & 三间正房是打通的,很敞亮,屋里摆设也不多,迎面是张太师桌带四把太师椅,墙上挂了幅山水画。东边窗下放了张极大的长案,案上摆着笔墨纸砚,案头一头摞着账簿,另一头摆了块两三尺高的昆山石。
& & 辛大人任由她四下打量,自己拢了茶炉要烹茶。
& & 易楚急忙拦阻,“不必了,说完话我就走。”
& & 辛大人淡淡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昨日你请我吃茶,今天我回请你,不过只有茶没有点心。”
& & 易楚笑不出来,只勉强地扯扯嘴角,冷眼看着他的举动。
& & 看上去是个会烹茶的,生火、加炭、烧水都难不倒他。
& & 等水开,辛大人移开水壶,先温过杯子,将水倒掉,而后投茶注水,卷曲的茶叶在茶盅里慢慢舒展了身子。
& & 水变得碧绿清澈,有茶香随着水雾袅袅弥散。
& & 易楚捧杯尝了口,不若龙井的甘香,却别有清冽之味,非常好喝。
& & 辛大人隔着太师桌在椅子上坐定,低声问道:“阿俏生得什么病,好些了吗?”
& & 易楚突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略思索,决定实话实说,“瘀血郁经,已经有些日子了,血凝成块,必需打下来才行。”说罢,掏出易郎中开的方子。
& & 辛大人神情开始凝重,“是你爹写的方子?”
& & 易楚点头。
& & 辛大人喃喃自语,“易郎中性情温和,向来用药谨慎,竟会开出这种虎狼之药……”思量许久,将方子还给易楚,“就按此方替她用药吧。”
& & 易楚看着他,又道:“要想见效,药石是其一,心志是其一,用药前,我想将你说的信物带给她。”
& & 这样杜俏怀着见到长兄的心念,或许能撑过去。
& & 辛大人很快就明白了易楚的意思,沉默片刻,走到长案前,铺开一张宣纸,对易楚道:“帮我研墨可好?”不是惯常用的淡漠的命令的口气,而是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像是孤独的孩子在寻找安慰。
& & 易楚没法拒绝,挽起袖子开始研墨。
& & 墨好,辛大人选了只极细的羊毫,一勾一挑,笔下出现了飞檐翘角精致的轮廓,屋檐下的匾额写着潮音阁三个字。廊下植着碧蕉翠竹,有女子回眸浅笑。夕阳斜照,她的笑容亲切慈爱。
& & 辛大人低低解释,“这是之前我娘的住处。我娘是钱塘人,出阁前的住处叫潮音阁,后来嫁给我爹,我爹便将他们住的院子取名潮音阁。”
& & 画完,辛大人再取一张纸。
& & 这次画的是个梳着包包头的女童,女童颈上挂着璎珞项圈,正奋力往前跑,眼中带着泪,神情极为惊慌,她身后却是只长角的山羊。
& & “有年冬天,庄子里送了些鸡鸭牛羊之物,阿俏好奇之下跑过去看。那时她穿一条草绿色的裙子,许是山羊饿了以为是青草,追着阿俏跑。自那以后,阿俏怕极了山羊,也不吃羊肉,就连丫鬟戴了只羊毛袖套,她也非逼着扔掉。”
& & 想到那副情景,易楚忍不住“扑哧”一笑。
& & 笑容投在辛大人脸上,辛大人心底热热地荡了下……
更新不定!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592&UID8633978&帖子456736&积分1177483&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56736&财富3635983 &积分1177483 &在线时间4179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三十七章 脾气
& & 正午暖阳透过雕花窗棂照射进来,她的面颊莹白如玉兰,透着浅浅的粉色,两道细眉秀丽若远山,明眸清澈,唇角微扬,腮边的梨涡时隐时现。
& & “阿楚,你没有害怕的东西?”他柔声问。
& & 害怕的东西?
& & 易楚收起笑容,凝眉想了想。
& & 怕的东西自然有,第一次杀鸡,血没放透,鸡在地上扑腾,她吓得远远地看不敢靠近。第一次宰鱼,鱼身滑不溜秋地在案板上跳跃,她吓得半天下不了手。
& & 可慢慢地,这些事情就熟练了,不再心慌也不再害怕。
& & 唯有一件事,她至今仍是不敢想。
& & 那年她不过六七岁,在家生痘,父亲在床边不眠不休地陪了好几天。她好了,易齐又开始出痘。
& & 她清楚地记得,父亲在煮粥,她在旁边择菜。父亲往灶坑里添上柴正要起身,却一头栽倒在地上。
& & 她吓坏了,拼命喊父亲,父亲却始终没听见。
& & 后来,她哭着找来吴大叔跟吴大婶,把父亲扶到了床上。
& & 那天,她真正感到了害怕,怕父亲从此醒不来,她跟易齐就成为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 & 半夜,父亲醒了,头一句话就问,“阿楚,你吃过饭没有,饿不饿?”
& & 她喜极而泣,小跑着去厨房端了一碗粥。
& & 她知道父亲是累倒的,从那天起,她开始学习做家务,尽力替父亲分担劳动。
& & 因为父亲是她的天,父亲在,她便有家有人护着,父亲不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 & 直到现在,父亲仍然是她心中的顶梁柱,是她最重要的人。
& & 可这一切,并没有必要告诉别人。
& & 所以,易楚只是弯弯唇角,淡淡地说了句,“我自小胆子大,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
& & 辛大人看出她的敷衍之意,眸光沉了下,轻轻将笔架在笔山上。
& & 易楚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却没开口。
& &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两人间流淌。
& & 气氛有些尴尬。
& & 而且,两人相距似乎也太近了点,他身上淡淡的艾草香气在她鼻端回旋,让她头晕目眩。他清浅的呼吸,像远山空谷的微风,在她耳畔吹拂。
& & 易楚后退两步,悄悄抬起头。
& & 辛大人正看向窗外,双眸幽深黑亮,映照着冬日暖阳,璀璨得让人恍惚。
& & 易楚脸上一热,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 & 待墨干,辛大人将纸仔细折好,交给易楚,“麻烦你带给阿俏。”
& & 易楚接过,轻轻“嗯”了声,转念想起昨天之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爹爱下棋?”
& & 辛大人淡漠地回答,“猜的。”
& & 怎么可能?
& & 他与父亲只见过两三次,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 & 自己陪伴父亲这么久都不知道,他竟然能猜出来?
& & 不想说就直说,自己也并不是非得要知道。
& & 易楚吸口气,屈膝福了福,告辞。
& & 辛大人并不挽留,只出门时突然开口,“明日几时出门,让大勇就是前头的伙计,赶车送你。”
& & 易楚客气地推辞,“不用麻烦,晓望街雇车很方便。”
& & 辛大人解释,“我怕路上再遇到前次的事,大勇会点功夫,放心些。”
& & “不用,我不会那么倒霉。”
& & 辛大人很坚持,“万一呢?”
& & “遇到就遇到,有什么办法?”易楚满不在乎地说。
& & 辛大人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扯进自己怀里,“别使性子。”
& & 易楚涨红了脸,拼命挣扎,“你胡说,我使什么性子?”
& &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辛大人凝视着她,“阿楚,别自欺欺人。”
& & 易楚羞恼地一口咬上他的手背,趁他松手,快步跑了出去。
& & 第二天,易楚吃过早饭正要出门,易齐拦住了她,“姐是不是去威远侯府,我也去。”
& & 易楚要把辛大人的画带给杜俏,下意识地不想让易齐知道,便委婉地拒绝,“天气太冷了,路途又远,而且道上有雪不好走,下次再带你。”
& & 易齐嘟哝着,“反正是坐车,远点怕什么?”
& & 易郎中闻言,劝阻道:“你姐姐是有正事,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 & “我怎么添乱了,”易齐升高语调,不服气地说,“凭什么姐能去,我就不能去”话语很无理。
& & 易郎中正了脸色,严厉地说:“不凭什么,你就是不许去,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 & “爹,你也太偏心了,好事只想着姐姐,怎么不想想我?”
& & 易楚见易齐说话越来越不像样,心里拿她没办法,只得妥协,“爹,要不我就带……”
& & “不行!”易郎中打断她的话,转向易齐,“阿齐,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偏心,你想想,家里好吃的都紧着你吃,好穿的都紧着你穿,这家务活都是谁干的?你要是觉得我实在委屈了你,反正你娘回来了,你也见过她,这就去找她吧。”
& & 易齐一愣,猛然跺了跺脚,扭头跑进西厢房,“咚”地一摔,把门关上了。
& & 易楚担忧地说:“爹,阿齐她……爹别往心里去。”
& & “没事,”易郎中叹口气,“可能爹的确偏心,就想着把她拉扯大,然后找户好人家嫁出去,没多用心思。是我没教导好她,她怨我也在情理中。”
& & “不是的,爹。”易楚急切地劝慰,“我跟阿齐一起长大,一起跟你学认字学读书,爹并没有厚此薄彼。”
& & “表面上没有,可心里总会有分别。”易郎中摇摇头,又挥挥手,“你去吧,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阿齐这边,爹会看着。”
& & 易楚点头。
& & 大勇正在街对面等着,见易楚出来,忙把马车赶过来,笑着招呼,“易姑娘,外头冷,快上车。”
& & 易楚有心不坐,又怕父亲见到生疑,只得沉着脸上了车。
& & 车厢不大却很干净,里面放了条毯子还有一只手炉。
& & 倒是有心。
& & 易齐咬咬唇,将毯子搭在腿上,捧起手炉,手炉里熏着炭,很热乎。暖意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底。
& & 莫名地想起昨天他说的使性子的话,忍不住又是气恼,又是羞愧。
& & 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平常不是挺大方开朗的,偏偏说出去的话就像是在赌气。
& & 一路思绪万千,时而想想辛大人,时而想想易齐,怎么就非得跟着来侯府?这下父亲肯定伤心了。
& & 又想起,原来父亲知道易齐的娘亲回京都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知道的。
& & 不知不觉就到了威远侯府。
& & 大勇将车停下,隔着窗帘道:“易姑娘稍等会,我先去叫门。”
& & 易楚掀了窗帘往外看,只见大勇拍拍门,跟里面看门的小厮说了句话,又指指马车。
& & 小厮点点头,回到屋里,须臾出来,请大勇进屋。
& & 大勇笑着摇摇头。
& & 再过会儿,画屏带着两个小丫鬟出现在门口。
& & 大勇撩起窗帘,小丫鬟急忙搀扶着易楚下了车。
& & 大勇笑着问:“姑娘估摸着何时回去,我来接姑娘?”
& & 画屏忙道:“不用了,我们府里有车送回去,”顺手掏出只银锞子递给大勇。
& & 大勇道谢接过,赶着马车离开。
& & 画屏吩咐门房的小厮,“夫人有话,以后济世堂的易姑娘来,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行。”
& & 小厮连连应是。
& & 易楚这才明白,原来进侯府还得先通报。如果夫人不见,自己岂不就白跑一趟?
& & 大户人家的规矩就是不一样。
& & 走进二门,有婆子正在扫雪,笑着道:“路滑,几位姑娘小心脚下。”
& & 画屏道:“今年雪真多,一场接一场,没完没了。”
& & 婆子笑道:“雪多是好事,明年能有个好收成。”
& & 易楚也附和,“没错,古话说得好,瑞雪兆丰年。”
& & 跟上次一样,画屏仍是将易楚带到了暖阁外间的偏厅。
& & 赵嬷嬷将手举得老远,似乎在看账本子,锦兰守着茶炉在扇风。
& & 见到易楚,两人笑着起来打招呼。
& & 寒暄几句,锦兰识趣地说去厨房看看点心。
& & 赵嬷嬷就谈起杜俏的病,“侯爷不放心,先后又请了两位太医,张太医说得含含糊糊地,先说是喜脉,又说月份浅看不大出来,等过些时日再说。李太医说应该是喜脉,但胎儿不太好,先用保胎药看看能不能保住,气得侯爷一个个将他们骂了出去。”
& & 易楚将父亲的诊断说了说,掏出开的方子。
& & 易郎中写得字大,赵嬷嬷不需拿那么远,在近处就看得清清楚楚,一下子白了脸。
& & 她在内宅浸淫四十余年,见多识广,知道其中有几味是打胎的药,不免忐忑,“这药性太过凶猛,夫人未经人事,能不能受得住?”
& & 瘀血凝结成胎想要打掉的话,跟胎儿一样,都是经过妇人□□的通路出来。
& & 易楚医书看得多,对男女之事虽然知道过大概,可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不好乱说,只能延引父亲的话,“若是妇人就好办多了,可夫人这情况,越耽搁越不好办。”
& & 两人四目对视,具是满脸愁容。
& & 这时,画屏从门外探进头来,“侯爷来了。”
& & 接着就听到“笃笃”声,走进个高大的身影。
& & 易楚忙屈膝行礼,“见过侯爷。”
& & 林乾“嗯”一声,问道:“你知道夫人是什么病了?”
& & “知道了,”易楚恭谨地回答,“我爹已开了方子。”
& & 林乾接过赵嬷嬷递来的纸,并没看,却是盯着易楚,“你确定一定能治好夫人?”
& & “我会尽力,至于……”
& & 不等易楚说完,林乾打断她的话,阴恻恻地说,“要是治不好,本侯让你们父女陪葬。”
& & 易楚闻言,怒气骤然升起。
& & 这世间竟有如此无理之人,父亲苦思冥想数日好容易开出方子,最后还得赔上性命。天底下哪有这种理
& & 想到此,易楚一把抢过药方,“哗啦”撕了个粉碎扔在地上,“我只能保证药方完全对症,我也会尽心尽力治病,却不能肯定一定能成功。尊夫人的命是命,我跟我爹的命就不是命?我学艺不精治不了,侯爷另请高明。”拔腿就往外走。
& & 赵嬷嬷跟画屏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顶撞林乾,惊在当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 & 林乾也愣了,怒喝一声,“站住。”
& & 易楚不理睬,反而走得更快。她又不是林家的奴才,何必听他的?
& & 快走到二门处,画屏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易姑娘请稍等。”
& & 易楚站定,冷冷地说:“还有什么事?我承认先前是我一时冲动,既然答应了替你家夫人治病,我肯定会做到。我回去把方子重新写过,会请人送来。”
& & 画屏尴尬地说:“侯爷请您回去,易姑娘,好歹看在夫人的份上,有话好好说。”言语中满是恳求,想必不把易楚请回去,她也免不了受罚。
& & 易楚正色道:“在你心里,或许夫人的命最重要,可在我心里,无论是谁的命都不如我爹重要,别说是林夫人,就是天王老子都不如我爹。我愿意以命抵命,可我不会拿我爹做赌注。你回去吧,我向来说话算话。”
& & 画屏急了,双手拉着易楚的衣袖不放,“姑娘,是我不好,当初不该拉你趟这浑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夫人的病,我不信别人,只相信姑娘。”
& & 易楚叹口气,“跟你没关系,我只是……”
& & 话未说完,就听“笃笃”的木头戳地的声音渐行渐近,正是林乾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过来。
& & 因路滑,加上走得急,林乾走得很吃力,好几次差点摔倒。
& & 易楚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既觉得这人可恶,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更新不定!
阅读权限255&主题171592&UID8633978&帖子456736&积分1177483&
91UID383897 &精华0&帖子456736&财富3635983 &积分1177483 &在线时间4179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三十八章 突破
& & 林乾走到易楚面前,轻咳一声,似乎鼓了很大勇气般开口,“适才是我心急多有得罪,夫人的病还得依仗姑娘。”
& & 这算是道歉?
& & 易楚看着面前浑身戾气的人,心想:这种人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低声下气地说出“我错了”,或者“请原谅”之类的话吧?
& & 深吸口气,易楚平静下来,“我跟画屏说过了,回去会将方子重新写过,侯爷找人按方抓药就行,至于其他,一看天意,一看人事。”
& & 林乾身子微微前倾,恳切地说:“能否请易姑娘代为抓药煎药?如果可以,夫人服药时,也想麻烦姑娘在旁边看着。”
& & 声音压得很低,里面的关切不容置疑。
& & 易楚思量一番,杜俏这种情况确实也不好让其他郎中在旁边守着。况且,她也确实为杜俏捏把汗,遂点点头,“好。”
& & 林乾如释重负般喘口气,“多谢姑娘。”
& & 易楚屈膝福了福,告辞回家。
& &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问起易齐。
& & 易郎中平静地说:“闷在房里一直没出门,阿楚,阿齐并不是你娘跟爹爹的孩子,之所以瞒着你,是不想你们之间有嫌隙。爹只你一个孩子,若爹不在了,你再没有可以说话商量的人。这样,你们好歹一起长大的,能彼此有个依靠……仔细想想,爹确实做得不好,对阿齐并不公平。”
& & 是夜,易楚跟父亲将药配齐包好,因怕杜俏失血太多,又额外备了温补养气的药。
& & 易郎中考虑得更周到,将服药后可能出现的情况及对策一一讲给易楚,如果服药后迟迟打不下来该怎么办,如果血流不止该怎么办。并教给她两套针法,实在不行,就施针加推拿。
& & 易楚连夜将技法记熟,又在穴位图上演练了好几遍才回屋歇息。
& & 与此同时,位于澄清坊的林家也有不少人迟迟无法入睡。
& & 赵嬷嬷终于鼓足勇气豁出老脸,对林乾讲了易楚的担忧。
& & 林乾听罢,许久没有作声。沉默了好长时间,没去书房歇息,而是进了暖阁。
& & 自从入冬,杜俏怕冷,就搬到暖阁睡觉,暖阁比正房的床小很多,两人睡着略有些挤,林乾便大多时候歇在了书房。
& & 杜俏精神不济,早已入睡。床头留了一盏灯,烛火跳动,照在她瘦小的脸上,更显孱弱。
& & 林乾想起当年初见她时的情形。
& & 彼时,他年方十六,正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受尽京都女子追捧,上门说亲的人家如过江之鲫。
& & 他不胜其烦,约了好友到积水潭赏荷。
& & 七月的积水潭凉风习习柳荫丛丛,荷花开得正盛,枝枝挺立,袅娜多姿。荷叶上滚着朝露,如洒落的珍珠,光芒璀璨。
& & 好友诗兴大发,当即吟哦一首,又撺掇着他作诗。
& & 他本不善文墨,许是酒至酣处自狂狷,于是也高声吟道:“柳絮池塘香入梦,湘草高岭寒侵衣……”
& & 才只得了两句,就听一旁窃笑声,接着清脆的声音道:“都已经七月,还提什么柳絮,既不应时又不应景。再说积水潭也不是池塘。”
& & 说话之人就是杜俏,她才六七岁,梳着包包头,穿粉红色纻纱比甲,小嘴撇在一旁,极为轻蔑的样子。
& & 牵着她手的是个年轻妇人,忙不迭地道歉,“小女年少无礼,还请公子勿怪。”
& & 杜俏不服气,比着口型道:“你就是说错了。”
& & 当着妇人的面,他自不能跟个小女孩一般见识,便冷冷地说,“无妨。”
& & 妇人又教训杜俏两句,牵着她离开,没走两步,杜俏回转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阳光下,她一双眼眸乌漆漆地黑,比荷叶上的露珠更闪亮。
& & 他年轻气盛一时促狭心起,顺手捡了块石子拿捏好力道,朝着她的腿弯扔过去,想给她个教训。
& & 石子距离杜俏尚有半尺,被她身旁的少年抬脚踢飞了。
& & 少年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 & 林乾便有些后悔,自己就要行军入伍的人,还跟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 & 后来,他打听过,少年是明威将军的儿子杜仲,小丫头就是杜俏。
& & 明威将军是他一直崇拜的人,据说曾凭一杆□□出入敌营斩杀敌首若无人之境。
& & 时隔多年,他瘸着腿从湘西回来,婚姻上诸多不顺,成为京都街头巷尾的谈资。与他同时被议论的还有杜俏。
& & 林乾不相信,有着一双秋水明眸的杜俏会是傻子。
& & 或许是出于对明威将军后人的怜悯,或许是想求证杜俏是不是真傻,总之,他一时起意,让母亲托人求亲。
& & 林老夫人千般不愿万般不肯,却拗不过林乾,只得请了媒人。
& & 果然,杜俏不但不傻,反而很灵透,将家中事务管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 & 传言根本就是假的。
& & 林乾立时想到章氏如此行事的目的,又看到杜俏处处小心谨慎,自然也猜出她在杜家的处境。
& & 林乾想,离开杜家,杜俏不必那样谨小慎微,应该会活得肆意快活了吧?如此,也是他为明威将军尽得一丝微薄之力。
& & 事实恰恰相反,杜俏非但没有肆意,却越来越沉默。
& & 假如说,初嫁的杜俏是石缝中顽强生长的小草,现在的杜俏就像温室里濒临凋落的小花,一天天地枯萎。
& & 林乾开始怀念初见时的杜俏,虽然有点小小的讨厌,却生机勃勃活力十足。
& & 想起赵嬷嬷的话,他看了眼自己右腿膝盖下空荡荡的裤管,握紧了拳头。
& & 夜很短,不过倏忽间,窗户纸已泛起鱼肚白。
& & 林乾吹灭即将燃尽的残烛,拿起拐杖准备离开。许是坐的时间太长,两腿已经麻木,竟然吃不住劲儿,“咚”一声摔在床边。
& & 响声惊醒了杜俏,她懵懂地睁开眼,看到地上的林乾,本能地伸手去扶,又想起他往日的怪癖,悻悻然缩回了手。
& & 外头值夜的锦兰与素绢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进来,见此情形吓了一跳,一人忙扶着杜俏坐起身,另一人作势去搀扶林乾。
& & 林乾冷声喝道:“都出去。”
& & 锦兰与素绢不敢多语,低着头走出门外。
& & 床边的地上铺着绒毯,并不冷。
& & 林乾揉揉麻木的双腿,突然向杜俏伸出手,“拉我起来。”
& & 杜俏讶然,这根本是从不曾有过的事,是不是听错了?
& & 还犹豫着,林乾已经不耐烦地说:“让你拉起我来,没听见?”
& & 杜俏坐正,弯身够他的手,却不想,林乾腿脚不灵便,手劲却极大,使力将她拉下床,堪堪落在他的怀里。
& & 杜俏尚未反应过来,耳边传来林乾的声音,“就这点力气,以后怎么服侍我?”
& & 杜俏又是气恼又是羞愧,双手搭着床边便要起来,林乾却箍住她不放,“还有,以后多吃点饭,全身都是骨头,是要硌死我?”
& & 杜俏顿时感到委屈,刚才锦兰要扶,他不肯,指明让自己扶,现在又诸多不满与挑刺。可自小被教导着夫为天,她也不去辩驳,忍着泪道:“要不,我换人进来服侍侯爷?”
& & 林乾扳过她的脸,瞧见眼眶里盈盈欲坠的泪珠,也不知何处生起的意愿,俯身吻在她眼角,吮掉两滴清泪。
& & 只是,更多的泪绵绵不绝地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 & 林乾的唇追随着泪珠,滑过脸颊,印在她的唇上。她的唇很软,又凉,带着泪水的咸味,稍触及,就吓得往回缩。
& & 林乾不容她反抗,大手扣在她脑后,迫着她靠近自己,近些,再近些,直到毫无间隙。
& & 杜俏浑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泪意渐渐地散去,而唇齿间,两人辗转研磨之处热得发烫,烫得令人心颤,颤得她几乎坐不住,只能软软地靠在林乾身上,手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臂。
& & 她穿着绵软的丝绸中衣,他穿得却是绣着云纹的团锦长袍。
& & 手触到冷硬的金线,杜俏猛地清醒过来,狐疑地盯着林乾。林乾迎视着她的目光,看到她小小瞳仁里自己的影子,唇角泛起了极为隐晦的,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一抹温柔,“母亲昨日又提过,她年事已高,着急抱孙子。”
& & 杜俏苦涩地垂下头。
& & “我答应母亲,现下已进了腊月,明年来不及了,后年此时,一定要她抱上孙子。所以,你得尽快养好身子。”
& & 杜俏眼眸一亮,蓦地又黯淡下来,“侯爷,我是不是没得救,快要死了?”
& & 所以,他才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施舍点温柔。
& & 林乾一把推开她,手攀着床边,稍用力站起来,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易姑娘说你这病死不了,要是你想死,就请便,不过不能埋在我家祖坟,本侯没有苛待生命的妻子。”
& & 杜俏捂着脸,嘤嘤地哭了。
& & 待她哭罢,林乾又道:“赶紧起来梳洗好,我饿了,待会你伺候我用饭。”说完,伸脚够着地上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 & 赵嬷嬷以及四个大丫鬟都齐刷刷静悄悄地站在外间,虽然听到里面细微的哭泣声,可没听到使唤声,谁也不敢擅自进去。
& & 林乾冷冷地扫她们一眼,“你们两个进去伺候夫人洗漱,你去厨房传饭,早饭就摆在这里,”又指使画屏,“叫人给易姑娘送个信,今明两日夫人要休息,后天请她过府给夫人治病。”
& & 待人散尽,才对赵嬷嬷道:“好好教导夫人,今晚我在暖阁歇息,你备点伤药。”
& & 赵嬷嬷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林乾所指的伤药是}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请人帮忙用打扰还是劳驾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