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用移动的人还骂移动,这些人 那些事是不是心里变态,丧心病狂?

我人在外地,请问怎么可以免费换中国移动4G卡?_百度知道
我人在外地,请问怎么可以免费换中国移动4G卡?
我有更好的答案求助知道网友
你在外地指的在你归属地省内还是省外!要是在省内,省内任何一个大厅都可以换 应该有点手续费
要是在省外的话那就换不了了
总而言之你只有在本地换卡是免费的,仅供参考
应该不行,不过现在移动官网上可以免费换,寄到你手里,淘宝移动官方店也有这个活动
但是活动期过了,而且淘宝也没看到啊
还有的,你是哪里的卡?
湖北十堰的
有的哦,在湖北移动旗舰店
本回答被提问者和网友采纳
去大点的移动营业厅问问吧,有的有异地补换卡的权限,也只有他们才可以办理,否则你只能会归属地换卡
哦,麻烦的很
没办法,在你补换卡手续通过的同时你原手机卡就不能用了,所以最好本人带身份证去办
本回答被网友采纳
对,免费换,具体怎么操作?
对,免费换,具体怎么操作?
到当地移动营业厅就像补卡一个样,不过不用花钱
可以!要知道业务密码和携带身份证
去换一个好点的撒,我的套餐是128元,1.5G流量,1000分钟省内长途,200分钟国内长途,每月反120。。还是全球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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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在心中,路在脚下^_^
从零开始学运营,10年经验运营总监亲授,2天线下集训+1年在线学习,做个有竞争力的运营人。
经过微信多年的洗礼,短信已经沦为了验证码收件箱。根据确切消息,中国移动已经计划推出“新短信”服务。用户终于要正式跟“一毛钱”时代告别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丝伤感。俗话说每次告别都得用力一点,结果所有人都把力气使在了吐槽上。
“一毛钱”生意有多大?
2011年微信呱呱坠地,次年的冬天,中国移动终于改变闷声发大财的姿势,首次向外界透露数据业务的收入。2010年短信收入:468.89亿,2011年:464.62亿。
数据来自中国移动财报
看得出从第一年开始,短信业务就已经受到微信的冲击。其实为了实现通过流量发短信这,移动很早就有所动作。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飞信么?从2007年推出以来,飞信一直不温不火,完全没有达到应有的规模效应。究其原因,无非是反人类的用户体验和狭隘的产品思维所致。
单从收发消息这点看,飞信似乎能做和微信一样的事情。但微信的强大是它的附加值,以短信免费作为突破口,再加上天生的社交优势。微信的今天足以证明移动互联网的各种可能。即使撇开用户体验不谈,飞信的愚蠢恰恰是没有给用户多一个接受的理由。
中国移动如何垂死挣扎
据移动最新的财报显示,2014年前三季度,其在网用户的短信使用量同比下降了20.2%。短信免费已经大势所趋,在具体的解决方案出台之前,很多人估计是受虐多年,竟然不敢相信傲娇的移动真的会低头。代表性的说法是:
天下并没有真正免费的午餐,中国移动很有可能对这个功能采用月功能费的收取方式,即使只要10元一个月,按照目前中国移动手机用户总数超过8亿计,年功能费收入也有望达到960亿元的水平,“并不比现在移动短信收入少。”
不知道要怎样的智商才能想出如此丧心病狂的方案。吐槽无力的时候就讲讲事实,以老年人为代表的人群是基本上不用短信的,具体数据不用求证也知道,绝对不是可以忽略的少数。同时那些月短信费低于10元的用户。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去选择新方案呢?
明确的收费方式还尚待时日,简单的走流量无法触及问题的核心。如何在没有网络信号的时候发短信?走语音信号发的短信应该如何计费?真心希望这些考虑都是多余的,移动能豪迈地表示,就按虚拟运营商的那套办,短信流量能换算,WiFi环境不要钱,想发多少发多少。
不挣扎其实也死不了
能发短信的时候肯定能发微信,而能发微信的时候却不一定能发短信。这句话很好理解,感受过无网络信号的用户应该深有体会。网络的稳定性在用户体验中的优先级是非常高的。当网络信号的覆盖率不能赶上时,短信的存在有着刚需的意义,无论它收不收那一毛钱。
当然,短信最刚的刚需是三个字——验证码。没有人去统计现在的短信中,验证码的占比达到多少。笔者臆测绝对是个可观的数字,不服也不用来辩,直接打开自己短信收件箱就行了。很难想象社交软件从哪里找到突破口改变现状。这个刚需如此强大,笔者深度怀疑有没有哪个腹黑的运营商高层,曾经动过收验证码一毛钱的邪念。
回到内容层面,普通人的文字交流有两种,扯淡和谈正事。前者没玩没了,后者干练简洁。在移动互联网普及之前,短信大包大揽的承载着两者。时至今日,短信与第三方软件的分工却十分明确。这里面有经济成本的原因,同时也有交流成本的原因。除了交际花没有人会轻易地把自己的社交账号提供给别人。在信用危机爆表的今天,短信的存在是有心理上的需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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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丧心病狂的女主
作者:李煦之 &上传: &下载:
&更新时间: 10:05:21&文章状态:连载中
    风起,电闪,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不安的低气压。
    夜,更深了,雷雨,即将来临。
    肃穆的灵堂里,白绫随风而动,冥纸漫天飞舞,灵堂正中央停放的一具棺材里,隐隐约约有指甲刮挠的声音传出来。
    渐渐地,这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然后彻底地消失了。
    同一时刻,伴随着一道照亮整个黑夜的闪电,天空中炸开一道惊雷,可怖的巨响仿佛近在身边,门窗屋顶震颤不止。蓦地,一切都停了下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毫无预兆的,又一道闪电劈下,紫色的电光如同被触怒的巨龙,带着破竹之势,长身蜿蜒而下,和地面猛烈撞击,形成无法直视的耀眼强光!
    电流声噼里啪啦作响,空气中散发着焦糊味,当这阵强光过后,原本完好无损的灵堂已被烧毁大半,正中的棺木四分五裂,一具全身缟素的女尸,脸色是可怖的惨青色,张着嘴,两只双手已经血肉模糊,还保持着刮挠的动作,死不瞑目。
    在尸体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这名女子的面容和女尸居然十分相似。
    女人动了动,慢慢地睁开眼睛,随即有些痛苦的皱起了眉头:“疼。”她的手放在太阳穴上揉了揉,然后试图从地上坐起来,接着她发现了旁边的女尸以及自己裸着的事实。
    她的目光在女尸脸上停留了几秒钟,摸了摸女尸,还是热的,刚死,而且看情况,应该是被关在棺材里活活给闷死的。
    低级恶俗的谋杀手段。
    “朱雀。”女人眼睛盯着女尸,就这么赤身*的坐在地上,她脸上一点不自在的神色都没有,从容闲适的态度就好像在自己家里,“朱雀,能听到吗?”
    “主人,我在。”
    “告诉我时间和位置。”
    一分钟后,看不见的朱雀用只有女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抱歉,让您久等了主人,因为我要确认我自身的系统是否运行正常,因为我刚刚探测到的环境信息告诉我,您的位置仍然是联邦政|府大楼,但时间往前推移了至少五千年,这里是华夏古国。”
    女人愣了愣:“五千年前?华夏古国?”
    “是的,主人。”朱雀的语气显得彬彬有礼,如果他有实体的话,一定是一个打着领结,带着白色手套,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的万能管家的形象。
    从某方面来说,朱雀的确算是管家,但他不是普通的管家,而是一个与主人合而为一的智能系统,他是脱离了普通智能系统的存在,他拥有的能力所做到的一切即使是五千年后的智慧与科技也无法解释的,他是超科技,超自然的存在,是巫兰偶然中得到的随身系统。
    巫兰就是朱雀的主人,最高级别的全球通缉犯,俗称反派。
    “主人,你不冷吗?”朱雀委婉的提醒,“直线距离一百米外有人朝这边赶过来了。”
    巫兰想了想,立刻做出决定:“朱雀,扫描女尸的数据。”
    “是,主人。”
    巫兰的眼睛里射出红色的射线,把女尸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几秒钟之后,她身上凭空出现一套和女尸一模一样的寿衣。
    朱雀把整合好的一部分记忆以动态图的形式投影在巫兰视网膜上。
    “死者名为梁芷柔,根据死者残留的思想和部分记忆片段推测,凶手应该是她的丈夫秦邦彦。”
    “真是可悲的女人。”
    巫兰合上梁芷柔眼睛,将她的尸首存放到四次元空间内,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身坐在灵堂内部的一把太师椅中,双手放在扶手上,支着下巴,翘起二郎腿,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朱雀,把梁芷柔的尸体火化了,做成瓷枕,我要送给秦邦彦,让他日日夜夜枕着它入睡。”
    朱雀:“……”
    秦邦彦和一众家丁赶到灵堂的时候,看到的是残破的灵堂,四分五裂的棺材,而梁芷柔的尸体不知去向。
    他的心沉了沉,原本不让人看守灵堂,就是怕他们听到棺材里有动静,本来万无一失的,谁知道会有天雷劈下,如果让梁芷柔跑了……他咬咬牙,吩咐道:“传我命令,禁止任何人进出府中,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少夫人给找回来!”
    “姑爷,少夫人她是不是……”家丁战战兢兢的。
    秦邦彦阴沉着脸,声音可怖:“诈尸!”他的神色狰狞凶恶,“天降异象,指不定少夫人被厉鬼附身,若是找到少夫人的行尸,不想死,”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就用火烧了她!”
    “呵……”有人发出了一声轻笑,不早不晚,在众人最安静的片刻响起,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人头皮乍起,握紧了手中的棍棒,疑神疑鬼的盯着各个黑暗的角落,生怕有什么东西会突然窜过来。
    秦邦彦一惊,抬头看向灵堂里被他忽略一个角落,白绫飘动,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后面的太师椅上坐着个人,秦邦彦紧张地喝道:“谁?!”他喝令家丁,“过去看看!”
    家丁们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举着灯笼,硬着头皮走过去。
    冷不丁天上落下一道明亮耀眼的闪电,伴随着噼里啪啦作响的雷声,秦邦彦清楚的看到了一张白惨惨的脸,正是他的妻子“梁芷柔”,对方眼神阴森无比,嘴角噙着一抹诡笑,正死死的盯着他看!
    “鬼啊——!”家丁吓的屁滚尿流,扔了灯笼和棍子,连滚带爬的逃回秦邦彦身边,“姑爷,有鬼啊!少夫人诈尸了!”
    “鬼?诈尸?”巫兰坐着没动,歪着头,手撑在脑袋上,神态慵懒,“少夫人我本来就没死,何来诈尸?”她放下腿,缓缓起身,走到有光的地方,指着地上自己的影子,“鬼有影子吗?上天知道我阳寿未尽,用天雷相助,劈开棺木救我逃生,如果不是这样,”她指着被天火烧的大半焦黑的棺盖,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邦彦,“我就要被活活被闷死在里面了。”
    那棺木上的刮痕是如此的清晰,倒在地上腿软的爬不起来的家丁瞅了一眼,不由背后发凉。
    秦邦彦虽然只是上门女婿,但野心勃勃,胆子也大的很。岳父病重在床,梁芷柔衣不解带的照顾也病倒,他只听大夫一句“情况不好”就动了恶念,一不做二不休,给梁芷柔下了重量迷药,趁她昏迷对外宣布她已死,紧接着把她钉在棺材里活活闷死。
    他在府中口碑一向很好,甚得岳父梁君壁以及梁芷柔的信任,因此他以天热尸身容易腐烂为由提早装殓妻子“尸身”,也没有人怀疑他的用意,他料定梁芷柔在棺木中闷上一天一夜必死无疑,未免梁芷柔中途醒来弄出动静,还特意想办法把守灵的全都支开……
    “梁芷柔”这么冷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她这个样子,自己还说她被厉鬼附身谁会信?
    说到底他只是个赘婿,这梁家真正能说得上话的还是梁家父女,他和梁芷柔只成亲半年,手中笼络的人十分有限,梁君壁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好控制,可梁芷柔醒了……
    秦邦彦心思电转,用力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眼睛里冒出泪光,哽咽道:“夫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哽咽着,突然愤怒起来,“那些庸医!若不是他们说你死了,怎么会害你被活活的闷在棺材里!幸好,幸好老天有眼。”秦邦彦擦了擦眼睛,一脸失而复得的喜悦,“来人!快把灵堂给撤了,马上准备热水给夫人沐浴更衣!”
    巫兰笑着看着他“真情流露”的表演,这家伙演技不错,长的也仪表堂堂,一副正直可靠的面相,十分具有欺骗性。
    “主人,您打算怎么处置他?”朱雀有些好奇。
    “留着。”巫兰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慢慢折腾。”
    秦邦彦眼角偷瞄了巫兰一眼,心中忐忑不安,梁芷柔以前温柔小意,他说些甜言蜜语,就把这个女人给拿捏住了,但现在,她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让秦邦彦感到十分棘手。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巫兰的手臂,试探着道:“夫人,我扶你回房?”
    见巫兰没有拒绝,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秦邦彦略略松了口气,他努力无视心头的不安,告诉自己对方毕竟差点就死了,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而且他做的很隐秘,之前不曾流露出一点杀意,所以“梁芷柔”应该没怀疑他。
    但巫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我爹呢?我要见他。”
    秦邦彦僵住。
    他原本是想等梁芷柔死后,再把梁君壁控制起来,让他继续缠绵病榻,彻底陷入昏睡,好方便他把梁家的财产全部转入自己名下,到时候,等到梁君壁的弟弟梁无暇从外面回来,梁家早就成了一个空壳,而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梁家,脱离赘婿的身份,带着钱财远走高飞,重新开始。
    梁家不过一届商贾之家,哪怕梁无暇对他心有怀疑,无凭无据的,也奈何不了他。
    想到日后的美好前景,秦邦彦在梁君壁面前有些忘形,结果露了端倪被梁君壁质问,不得已,他只能找借口把伺候梁君壁的人全都支走,换上自己的人,变相地把梁君壁软禁起来,只等第二天梁芷柔一死,他就立刻给梁君壁灌下药,让他永远说不出话来。
    如果现在让他们父女见面……
    秦邦彦连忙说道:“夫人,现在太晚了,岳父已经安歇了。再者,你穿成这样去见岳父大人恐怕不大合适,不如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去见岳父大人也不迟。”
    巫兰不为所动:“那就等我沐浴之后再去见父亲。”
    秦邦彦迎上她仿佛看穿了什么的视线,呼吸一窒,半天才艰难的从嗓子里憋出一句:“都听夫人的。”
    一等婢女们开始伺候巫兰沐浴更衣,他立刻拔足狂奔,火急火燎地带着下人赶去梁君壁的院子。
    梁君壁没死,不过看起来只剩一口气,离死也不远了,他一看到秦邦彦脸色就变了,浑身发抖双目赤红:“你这个畜生!”
    “岳父大人,您息怒啊!”秦邦彦噗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我知道错了岳父大人,我鬼迷了心窍,我不是人!”他左右开弓,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扇了自己两巴掌,跪在梁君壁的床榻前悔过痛哭,如丧考妣,“岳父大人,求您原谅我吧,芷柔的死真跟我没关系啊!”见梁君壁更加愤恨,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一副随时都会厥过去的样子,秦邦彦赶紧道,“岳父大人,芷柔她还活着!”
    梁君壁果然怔住:“你说什么?!”
    秦邦彦索性一口气说完:“芷柔又活了过来,我发誓,若有一句假话定叫我天打雷劈!”
    “芷柔在哪里?!”梁君壁突然坐起身子,伸手抓住秦邦彦的手臂,他久病在床,看起来只是个弱不禁风的文人,但此时力气却大的惊人,右手就像一把钳子似得牢牢地箍住秦邦彦,“芷柔呢?她怎么样了?我要见她!”
    秦邦彦忍着疼:“岳父大人你冷静些,待芷柔沐浴更衣之后就会来见您,岳父大人,现在最关键的是您要怎么和芷柔说……”他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因为疼痛,这个笑容看起来有几分扭曲。
    “你什么意思?”
    “岳父大人,这也是为了芷柔好,您也不想让她伤心吧?”既然梁君壁已经看到了他的真面目,秦邦彦索性不再像以前那样装模作样,梁君壁没有证据,他若是顾惜梁芷柔的声誉,就不会轻易让他二人和离,秦邦彦卑鄙的利用梁君壁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以言语威胁、暗示,逼梁君壁粉饰太平。
    谁让梁君壁是个随时会死的病秧子呢。
    秦邦彦赌咒发誓,威胁暗示,涕泪横流的忏悔……为了让梁君壁配合他,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梁君壁根本不相信秦邦彦的誓言,但他身子骨不行,怕态度强硬逼得秦邦彦狗急跳墙,会对女儿不利,因此冷静下来之后,表面冷淡的答应了秦邦彦不再追究他软禁自己的事情,心里却盘算着等到天一亮就马上让女儿着人去向他的二弟梁无暇送信,一定要将秦邦彦逐出梁家!
    谁知秦邦彦疑心重,梁君壁不信他,他也不信梁君壁,干脆小人做到底,露骨的说道:“岳父大人,您千万不要棒打鸳鸯,芷柔已经是小婿的人了,除了小婿还有谁能配得上芷柔?若是您执意破坏我和芷柔的关系,小婿伤心之下或许会因爱生恨,要知道,芷柔的一切小婿都一清二楚,若小婿得不到芷柔,旁人也休想染指,小婿用过的东西,就算毁了她,也绝不会拱手让人!”
    梁君壁料不到此人竟然如此卑劣,的确,就算请来了二弟,成功的把秦邦彦赶出府,但防不住他在外面败坏芷柔的声誉,这样一来,芷柔一辈子就被毁了!
    “你!”梁君壁浑身颤抖的指着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秦邦彦打断他,“岳父大人,您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吧,芷柔马上就会过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心里明白。”他微微一笑,躬身道,“小婿告退。”
    到了门外,秦邦彦吩咐自己的手下:“好好地收拾收拾,看紧他,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是,爷!”
    ……
    坐在浴盆里的时候,巫兰就把地图给打开了,这玩意儿就跟游戏里的地图几乎没什么两样,三角符号代表她自己的位置,会移动的绿点代表活人,但只有被她标记过的才有名字,目前地图上只有一个绿点有名字:秦邦彦。
    巫兰收了地图,闭上眼睛,就像没发现伺候她沐浴的两名丫鬟脸上露出的惊疑之色,在心里唤道:“朱雀。”
    朱雀调皮地说道:“主人,我什么都没看见。”
    “看到了也没关系。”巫兰嘴角挑起一抹微笑,“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拯救世界吗?”朱雀的声音并非寻常系统的机械音,而是一副就算只是说废话,也让人乐意听一整天的好嗓音,“哦,不对,这是您儿时的梦想。”
    于是正在给巫兰擦洗手臂的婢女突然有种毛发倒竖头皮发紧的可怕感觉:有杀气!
    朱雀正色道:“无论您做什么,我永远都在您身边。”
    巫兰不置可否,情绪重归平静,水声哗啦啦响,她竟从浴盆中直接站了起来。
    线条起伏的身体□□在空气里,她身上看不出肌肉,但肌理紧实,流畅的线条有种健康活力的美感,平坦的小腹上有着女性少有的“川”形的肌理纹路,顺着身体缓缓滑落的水珠,更是衬得这具年轻而充满了力量的女性身躯,有种别样的诱惑和魅力。
    丫鬟们红了脸,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即使是同性的身体,这样毫不遮掩的裸|露于人前也是令人无法直视的。
    巫兰却很自然的张开手臂,看着她们为自己擦干身体,从里到外,里衣、中衣,曲裾,腰封,系带……一层层,穿上那风韵别致的古汉服。
    这种款式的衣服穿在身上,一举一动都应该端庄文雅,否则动作稍大,衣服会乱,不太方便,但巫兰很喜欢。
    “朱雀,我很好奇,如果男人也能生孩子,这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朱雀这回沉默了好半天,才艰涩的说道,“主人,您真是太疯狂了。”
    “朱雀,这不是疯狂。”巫兰打开门,走了出去,抬眼看着从远处走过来的秦邦彦,微笑道,“用凡人的话来说,这是变态。”
    朱雀:“……”
    “夫人。”秦邦彦怔怔的看着台阶上站着的巫兰,明明还是那张脸,可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从前的梁芷柔温婉柔顺,只要他出现,梁芷柔的目光必定随时随刻都在他的身上,现在的“梁芷柔”仍然像以前一样,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却叫人觉得神秘而危险,又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挪不开眼睛。
    巫兰低下头,注视着秦邦彦,朱唇轻启:“带我去见父亲。”
    秦邦彦不能拒绝,他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勇气走过去和巫兰并肩而行,他转过身,走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巫兰有跟着过来后才继续往前走。
    他知道有人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如芒在背,让他浑身不自在。
    电闪雷鸣,大风起,雷雨迟迟不下,秦邦彦的心情也如此时的天气一样,极不平静。
    他在害怕。
    “梁芷柔”突然被一道雷从棺材里劈了出来,不但毫发无损,反而比任何时候都健康精神,可那笃定从容的气质,含着别样深意的目光,神秘奇异的微笑,种种不同,都让秦邦彦惊疑不安。
    他脑子里明明有一个念头,但思考的时候却总是下意识的避开那个念头,仿佛一旦触及,就会有无法挽回的恐怖事情发生一般。
    快到梁君壁的院子时,秦邦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何时,他身后,只剩下了一个人。
    见秦邦彦停下来,和他三尺之隔的女子亦停下了脚步。
    她手上提着一只六角宫灯,灯内的蜡烛早已熄灭,她仍然举在手中,三重曲裾纹丝不乱,端庄持重,文静娴雅,仿若那盏宫灯上所绘制的仕女,合该赏心悦目的场景,却因周围的环境而转变成截然相反的效果。
    秦邦彦在明,那女子在暗,树荫垂挡之下,她给人的感觉异样的静默。
    “夫人?”秦邦彦吞了吞口水,试探着叫了一声。
    又起狂风,宽大的袍袖、手中的宫灯全都被风吹得高高扬起,那满头的青丝也如同高扬的旌旗,猎猎飞舞,秦邦彦站立不稳,那女子却仿若石雕,岿然不动。
    风止,宫灯、袍袖、头发全都落回了原处。
    女子提着灯,缓步而行,从树荫中走了出来,闪烁的电光中,那张莹白色的面容正对着秦邦彦,冰肌玉骨,没有分毫喜怒哀乐,暗沉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他,忽而勾唇一笑,笑容透着说不出的讥讽和轻蔑,冰下流水一样寒冷的声音钻进他的脑子里,冻的他全身的血液都凝住:
    “这点胆子,也敢杀人?”
    左臂举起,纤纤素指缓缓地从广袖中伸出,向秦邦彦探过去。
    指尖一道电光闪过,秦邦彦浑身抽搐,眼白上翻,浑身力气瞬时抽干了似的,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不动惮了。
    朱雀拍马屁:“主人,电的好。”
    巫兰:“……”
    收回手,没再管地上的秦邦彦,巫兰提着熄灭的宫灯缓步走进了梁君壁的院子里,门口的两个家丁没看到秦邦彦,面面相觑,没敢拦她,把门打开,放巫兰进去了。
    又一阵雷电闪过,酝酿了大半个晚上的雷雨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巫兰回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莞尔一笑,自言自语:“好好享受吧。”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药味,门窗关上后,这股味道就更明显了。
    左侧摆着一座六曲屏风,半透明的绢面屏风上绘着山河水墨图,透过屏风,巫兰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她放下宫灯,抬脚走了过去。
    半躺在床上的,是一名病弱苍白的美男子,听到走进来的脚步声,他立刻强撑病体坐起来,激动、期待的看着朦胧的屏风后慢慢走近的身影。
    芷柔,我的女儿。
    他眼含泪水,乌黑柔顺的长发自肩上垂下,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嫣红,洁白的亵衣松松垮垮的穿在他瘦弱的身体上,衬得他更加的弱不胜衣让人怜惜。
    终于,他看清楚了来人的庐山真面目,眼泪夺目而出,男子哽咽道:“芷——”
    “我不是梁芷柔。”泉水一样清泠的嗓音截断梁君壁的哭声,巫兰于床前六尺外端立不动,玩味地打量着梁君壁,不疾不徐的说道,“作为一个父亲,你好像过于年轻了一点。”
    梁君壁眼泪流了一半,巫兰突然丢下这么个炸雷下来,他一下子呆了。
    他自己的女儿,他最熟悉,乍一看这姑娘和芷柔相貌一模一样,但对方一开口梁君壁就觉得不对了——她真的不是芷柔。
    “你是何人?芷柔呢?”梁君壁这么问的时候,心已经有些凉了,但他仍然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梁芷柔还活着,但很快,巫兰就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有她的尸体,你要吗?”
    “主人。”朱雀忽然说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巫兰:“嗯?”
    “你不是让我把梁芷柔的尸体火化了吗?”朱雀邀功一样语气轻快地说道,“我顺便把骨灰装进了盒子里,您要看吗?”
    巫兰:“……”
    梁君壁颤声道:“我要。”
    诡异的沉默过后,巫兰忽然轻笑一声:“梁君壁,你的愿望是什么?”
    主人你话题转的太生硬了。
    可就是有人吃这套。
    梁君壁茫然的看着她,愿望?他能有什么愿望?他只希望芷柔能活过来,可人死怎么能够复生?殊不知,他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巫兰嘴角的笑容有些讥讽:“这就是你的愿望?”
    梁君壁怔怔的看着她。
    “我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你用什么来报答我?”
    梁君壁呆了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脸上露出迫切的、不可思议的神色:“你、你真的能让芷柔活过来?”
    巫兰不答,兴味索然地注视着这个长了一副好相貌的男人。
    “你想要什么?”梁君壁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管这根稻草会不会让他跌入更加黑暗的深渊,抓紧了不放,愚蠢又可悲的相信这根稻草就是他的救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让芷柔活过来!”他说话太急,雪白的面颊上晕开的嫣红又艳了几分。
    巫兰拢着袖子,悠悠道:“我要你的身体……”
    这句话甫一出口,梁君壁脸上即刻由呆滞转为羞耻和尴尬。
    巫兰一怔,略一想就明白他这样的表情是从何而来,她脸上露出笑容:“梁先生,莫非这话不止我一人对你说过?”
    梁君壁迎上对方那双恍若揶揄的视线,脸上一热,更加尴尬,但巫兰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叫他脸上的颜色褪了个干净。
    “你放心,我不想和你上床。”她的声音明明异样柔和,却有种说不出的冷漠和讥诮,“我要的是你的尸体,还有你全部的身家。”
    从梁君壁房间里出来,暴雨还在下着,秦邦彦派来的家丁也还在门外守着。
    “少夫人。”
    “我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你家姑爷昏倒了,不知道醒了没有,你们两个过去看看,若是还没醒,就把人抬到房间里去。”
    那两人听到巫兰的话都是一惊,不敢耽搁,急忙撑着伞顺着来路去找,果然在院子外面看到了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秦邦彦。
    “朱雀。”
    “是,主人。”
    “我像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一点都不像,主人,你美极了,简直令日月无光,天地失色,玛丽苏看到您都要自卑呢。”朱雀总是能够抓紧一切机会对主人表忠心/狗腿。
    很早之前巫兰还会被朱雀不要脸的马屁功惊呆,但经年累月的洗礼教会了她如何淡定地面对朱雀没有节操的狗腿。
    雷鸣电闪,暴雨大作,深衣曲裾地女子目光平视前方,面含浅笑,笼着袖子,端方而娴雅,不疾不徐地沿着回廊往前走,没第三方在的时候,她和朱雀对话总是喜欢说出来:
    “我不是问你这个。玛丽苏是谁?”
    朱雀直接在她脑子里放了一个影像——有着七彩的眼眸和七彩的头发以及锥子一样下巴的七彩少女,闪瞎巫兰的眼睛。
    “咦?”朱雀的语气突然正经起来,“梁家地图多了三个人。”
    “锁定。”
    “叮!”朱雀语气欢脱地说道,“恭喜您开启副本地图——地下城,攻克地下城,有很多奖励拿哦。”
    “什么奖励?”
    “么么哒一个就告诉你。”
    “朱雀。”巫兰警告。
    “不要那么严肃嘛,反派也可以萌萌哒的,系统也要爱的滋润,么么哒一个就告诉你。”朱雀的绅士形象已经崩的没得边,仗着自己没实体,就跟可劲儿地拍巫兰马屁一样,可劲儿地调戏她。
    巫兰皱眉:“么么哒。”
    然后她脑子里冒出了好几颗粉红桃心。
    不等巫兰发作,朱雀就一本正经的开始解答她的疑惑:“我亲爱的主人,地下城是个销金窟,位于极深的地底,建成年月不可考,系统告诉我,下面囤积了好多好多的金银珠宝哦,能兑换很多东西呢!”
    巫兰不动声色:“我以为你就是系统。”
    “有区别的。”朱雀温柔道,“系统是我的身体,我是系统的灵魂,主人可以把我当成系统的代理npc,这样有没有好点?”
    “没有。”巫兰没表情道,“你以前没这么精分。”
    朱雀沮丧道:“大概是穿越时空的过程中被弄坏了,主人,你要好好疼爱我哟。”
    巫兰:果然哪里坏掉了。
    销金窟当然要攻略,巫兰的随身系统什么都有,有些东西不需要钱,但有些东西需要“货币”来兑换,通用的“货币”是真金白银珠宝一类的俗物,另外就是奇珍异宝,以及系统感兴趣的东西——有生命的、没生命的、实体、虚体……可供选择的余地极大,但想要找到系统复合系统条件的却很麻烦,所以巫兰一般能用钱解决就用钱解决,没钱的时候再想别的办法。
    “复活”梁芷柔,需要两样东西。
    一样是克隆舱,一样是基因液,克隆舱可以循环使用,但基因液只能用一次。
    所以,地下城巫兰是非去不可,连朱雀都认可的财力,数量必然十分可观,她需要克隆舱和基因液,不光是为了“复活”梁芷柔。
    “如果男人也能生孩子”,可不是她和朱雀开的一句玩笑话。
    如果有一天男人也能生孩子,如果男女交~合双方怀孕的几率一样……这样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想到有一天,她所设想的一切全都真实发生了,就期待的很呢。
    看着长廊外的瓢泼大雨,巫兰眼睛里露出兴奋的光,嘴角一抹笑容,在电光的映照下愈发古怪阴森。
    “主人,不要这样哒,我都听到你肚子叫饿的声音啦。”
    巫兰阴森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吐出四个字:“朱雀,找死。”
    巫兰脑子里立刻浮现一颗红心四分五裂,碎成渣渣的画面,而且还能听到朱雀的“人工”配音:“哗啦啦。”
    巫兰:“……”
    巫兰没有理他,她在回廊尽头的风雨亭中坐下,沉默的注视着这座被夜幕和暴雨笼罩的古宅,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已隐去,阴影中面容波澜不惊,冷漠地像块石雕。
    舒缓而怀旧的音乐在耳边响起,开始低不可闻,后来渐渐地盖过了暴雨的嘈杂,却不会让人觉得吵闹,巫兰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沉浸在这熟悉的曲调中,眼睛里冷寂也像雾气一样缓缓地化开。
    是她常听的曲子。
    她嘴角有了一点笑意:“朱雀。”
    朱雀夜间频段男主播一样磁性温柔的声音说道:“亲爱的主人,是不是觉得人家很贴心呐,有没有为刚才的发火感到愧疚呢?么么哒一个就原谅您哟。”
    巫兰沉默一下:“你真的修不好了?”
    朱雀给她发了一个泪奔掩面的表情,并且配有字幕:嘤嘤嘤嘤坏人~!
    巫兰不为所动,眼睛里露出的笑意却是真实存在的。
    音乐忽然停了下来,朱雀语气平板地说道:“主人,梁府地图发现入侵者,一共二十八个。”同时他开启地图界面,满屏的绿点中,出现了几十个红点,前门、后门都有,但凡红点经过的地方,绿点就会变成灰色,这代表着一条人命的消失。
    从后门进来的入侵者目标明确,直奔梁君壁的卧房而去。
    巫兰起身,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梁君壁的房间,她推门而入,直接绕到屏风之后。
    梁君壁靠在床上,头偏向一边,他眉头微蹙,眼睛阖着,长长地睫毛在眼睑下方打下一小片阴影,那张姣若好女的面容上泛着说不出的哀意,即使在睡梦中,他的表情难过的也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一般。
    巫兰毫不怜惜,大力晃醒他,一边观察着地图中红点的分布,一边抓起梁君壁的胳膊,掀开被子低声催促道:“起来,穿上衣服跟我走,马上。”
    梁君壁双眸中含着迷茫之色,懵懂地看着巫兰,喃喃道:“芷柔……”
    他玩偶一样被巫兰摆弄着身体,无意识地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被脚下坚硬冰冷的触感一刺激,脑子清醒了几分:“是你……”他久病在床,浑身无力,被巫兰拉着,勉强站了起来,身上只着亵衣亵裤,披着外袍,头发散乱,狼狈不堪。
    “走不了么?”
    巫兰伸出两指,在梁君壁脖子后某个位置捏了一下,男人尚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失去了意识,巫兰扶他躺倒床上,打开立柜,胡乱塞了一床被子进去,最后才把梁君壁关进去。
    吹熄蜡烛后,从后门包抄而来的红点距离巫兰不足二十米。
    可能是因为时空穿梭的缘故,空间扭曲导致她原先和系统兑换的道具武器全都碎成了渣渣,唯一有幸存的只有一颗电击球,但电击球一次只能电击一个人,并且一次释放的电压只能让一个成年人暂时晕厥。
    所以巫兰不打算用电击球。
    身无分文,自然无法向系统兑换,但于她而言,在黑暗的环境里,只凭一双手就足够对敌了。
    任何外力都不能带给她安全感,所以在得到系统之后,巫兰最先做的就是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最大程度的改造,这种改造并非让她异能或者变超人这种脱离现实的,只是让她身体各项机能达到最完美的状态,柔韧度、平衡性、持久力、爆发力,感官的敏锐程度,大脑的活跃程度,……系统是最全能的改造者,危险程度不同的经历和遭遇则是最顶尖的老师,没点本事,她有什么资格成为全球通缉榜上“永不落网的no.1”?
    来了四个人。
    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鱼皮水靠,这种打扮在暴雨天里显然更方便形容,他们有备而来,并且专门挑了这一天下手。
    房间里没有动静,一名黑衣人慢慢地打开门,谨慎地迈了一只脚进去,他另外三名同伴也在一息过后小心翼翼的进入房间内。
    闪电和雷鸣已经停了下来,天地间唯有哗啦啦的雨声,外面尚有一丝天光,房间内近乎伸手不见五指,但谁也没有碰到房间里的家居摆设,他们的眼睛虽然不能穿透全部的黑暗,却比普通人更适应黑暗的环境。
    这种优势,在听到第一声脖子被拗断的脆响时,宣告打破。
    当另外三人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雪亮的锋刃吻上第二人的颈项,刺穿第三人的喉咙,“咄”的一声,传来两声刀砸在地板上的声响,“咚”的一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到第四人的脚边,在他惊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的同时,一只和空气一样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脖子,他几乎没感觉到任何痛苦,就永远地告别了人世。
    朱雀轻声道:“十秒。”
    巫兰打开地图界面,只一会儿,上百个绿点所剩无几,已经开始有别的红点向这边靠拢,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她不敢托大。
    把梁君壁抗到肩膀上,她从后门离开,出了梁府,梁府地图就自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银花城地形图”,因为属于未开启的地图,所以除了巫兰本人和被标记过的秦邦彦外没有任何人物标示,秦邦彦仍然在梁府的位置,名字是绿色的,这代表他还活着,巫兰收回目光,给梁君壁做了标记,在代表她的三角符号上,出现了一个重叠的绿名。
    巫兰扛着梁君壁,跑过大半个银花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医馆3号”。
    她放下梁君壁,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敲响“医馆3号”的门板。
    朱雀发了个阴暗的表情给巫兰,嘤嘤嘤地说道:“混蛋,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巫兰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没有理会他,继续敲门,医馆里的人终于被她吵地不耐烦了:“来了来了!谁啊这是?!”其中一块门板被卸掉,巫兰迎上那张满是怨气的脸,微笑,“小哥,我这里有个病人,你要吗?”
    医馆小哥大脑当机:“……”
    巫兰搂着梁君壁挤进去,被推开的医馆小哥反应过来立刻大叫起来:“唉唉唉唉,姑娘你怎么——”他的声音在看到巫兰把人高马大的梁君壁打横抱的画面后瞬间消失了,他嘴巴张得很大,就像被人硬生生塞进一整个鸡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震惊地忘记了阻止她往后堂去。
    门帘掀开,里头走出来一个儒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和巫兰打了个照面,看到她的形象时愣了一下。
    小哥也回过神来:“先生,我拦不住她!”
    “拦?”男子瞧了眼巫兰怀里的梁君壁,狠狠瞪了小哥一眼,“赵小四,我教你的是不是都被狗吃了?!去烧热水!”他相貌清俊,看起来甚是儒雅,一发脾气那点表面上的温和全都没了,冷着脸骂人的样子很吓人。
    不再管赵小四,男人掀开帘子,对巫兰道:“进来!”
    他神色毫无异样,语气比对赵小四稍稍好上那么一点,但绝称不上和气,换了别人可能还会犹豫,不过巫兰是什么人?这位“先生”再不走寻常路,还能比得过策划着让男人怀孕生子这个惊天大阴谋(雾)的巫兰?
    她连迟疑一下都没有,干脆地走进去,赵小四眼看着梁君壁一脑袋磕到门框上,发出好大一声响——门太窄了。
    巫兰脑袋上冒出问号,转了一下身,赵小四受不了的闭上眼睛,果然又听到一声响亮的:“咚!”
    男子:“……”
    赵小四:“……”
    巫兰沉默一下,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平静表情,把脑袋上起了两个鼓包的美人“爹”放到内堂木板床上。
    她回过头看着还在门口杵着的男子,笑问:“你是大夫?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在那种事情发生后若无其事的笑的那么自然的?
    “敝姓陆。”陆大夫微妙地上下打量巫兰几眼,随即恢复常态,走到巫兰跟前,“把手伸出来。”
    巫兰很配合地把手给他,陆大夫三指搭在她手腕上,片刻后松开,颇为意外地看了眼巫兰:“放心吧,你没病,我行医十几年没见过谁的脉象比你还健康的。”他目光越过巫兰,落在梁君壁脸上,呵了一声,“短命相!”
    朱雀欢快地说道:“这个人太讨人喜欢啦~”
    巫兰:“……”这人嘴巴真够毒的。
    陆大夫可不知道巫兰在想什么,坐下给梁君壁把脉,过了一会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没救了,本来能活七天的,现在顶多活三天!”
    “三天?”巫兰挑眉,不信任地看着陆大夫,“陆大夫这就诊出结果来了?”
    陆大夫长的显年轻,只靠观察和把脉就断言一个人原来能活几天,现在能活几天,别说巫兰不信,朱雀也不信,系统都没这功能,你一个普通人类凭什么这么确定?
    陆大夫淡淡道:“三天后自见分晓。”
    “先生。”赵小四进来,看了巫兰一眼,对陆大夫说道,“热水已经烧上了,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陆大夫长长的手指朝梁君壁一指:“把他扒光,换张干净的床。”他瞥了眼巫兰,“我这里没有女子衣物,姑娘身体好,讲究一个晚上不碍事。”他站起来,边走边打哈欠,“在下休息去了,姑娘请自便吧,有事就叫小四。”说完,竟直接丢下几人离开了。
    巫兰虽然对陆大夫的医术持着怀疑的态度,但并没有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不管是真是假,三天之内,她要梁君壁依照约定,把梁家全部财产交到她手上。
    看了眼地图,确定“陆大夫”“赵小四”“梁君壁”三个有标记的绿名都在医馆内,巫兰才关了地图界面,吩咐朱雀:“盯紧这两个人,任何一人离开医馆,就马上告诉我。”
    “好哒,主人。”朱雀顺便发了个红心,“爱你哟~”
    巫兰直接当没看见没听见,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赵小哥,病人就麻烦你照顾了。”
    赵小四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高兴,那些来医馆看病的或者陪着病人一起来的漂亮姑娘全都是冲着他家先生去的,谁也没把他这个小小的侍童放在眼里,那一声轻柔悦耳的“赵小哥”叫得他心里舒坦极了。梁君壁是个美男子,梁芷柔的样貌随她爹,巫兰和梁芷柔长的一模一样,相貌只会更美,不会更差,看着巫兰脸上的笑容,赵小四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戏文里总是出现为了美人一笑什么荒唐事都能干出来的郡王了,要是他……他也乐意!
    “不麻烦不麻烦。”赵小四态度一下子热情起来,傻笑不止,“对了!”他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他咋咋呼呼的跳起来,转身在靠墙的柜子里一阵翻找,从里面拿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毛巾,嘴里叫着,“姑娘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撒开腿飞快的跑出去,过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上端着一个铜盆,里面有毛巾、胰子,“都是干净的,有时候会有病人留在这里过夜,所以医馆里总备着这些东西,你放心,都是新的,从来没有人用过。厨房里有热水,我刚刚又往灶膛里添了把火,柴禾旁边就有……你可以把衣服烤干。”
    巫兰受了他这份好意,笑着点点头:“我记住了,多谢你了。”
    赵小四挠挠头,只剩傻笑。
    灶火烧的很旺,灶上的大铁锅里添满了水,水很烫,巫兰舀了两瓢水在铜盆里,回身把门插上,解开衣带、腰封,脱下深衣时,她动作顿了一下,眼睛落在衣襟上,那上面沾了血,因为淋了雨,血迹晕染开来,夜间看起来并不明显,她嫌恶地皱起眉头,把里里外外的衣服全都扔到滚烫的灶台上,擦洗过身子之后,又让朱雀给了她一套一模一样的穿上。
    至于被灶台的温度烤干了大半的污衣,则被她投入了火中。
    “朱雀,你说是什么人想要灭梁家满门?”巫兰被那些人弄得这样狼狈,心中自然有火气,况且手到擒来的东西也因此无端生出波折,惹得她不爽,对方不付出点代价来怎么说得过去?
    朱雀倒也乖觉,察觉主人心情不好,不敢再和平时一样卖萌卖蠢,一本正经地说道:“不会是为财杀人,对方应该很有钱,他们身上穿的可是正宗的鲨鱼皮水靠。”
    “梁君壁这种人,又怎么会把人得罪到被灭满门的地步?”巫兰不解,她从梁芷柔的大脑皮层中得到的记忆有限,因此并不知道梁无暇的存在,如果她知道梁君壁还有一个弟弟,肯定会想到梁无暇身上,但她不知道,因此怀疑来怀疑去,觉得这件事很可能和秦邦彦脱不开关系,再打开地图一看,梁家大宅里秦邦彦还好好地活着呢。
    这下更坐实了她对秦邦彦的怀疑。
    “明天回去一趟。”
    这晚,巫兰在医馆宿下。
    第二天一早,她在一阵饭香中醒来,待她洗漱过后赵小四亲自把饭菜送了过来。巫兰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肚子早饿了,一直忍着没说罢了,精细漂亮的碗碟里盛着的热粥、凉菜以及软饼让人很有食欲,巫兰道了谢,坐下来,细嚼慢咽地享用这顿据说是陆大夫亲自下厨做的早餐,填饱肚子之后,赵小四告诉她梁君壁已经醒了,要见她。
    梁君壁穿好了衣服,靠在枕头上,他的情绪比巫兰预料中的更平静一些,才过了一个晚上而已,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就变成了缺乏生机的青灰色,脸上罩着一层死气,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已是风中残烛,命不久矣。
    陆大夫开门坐诊,赵小四过去帮忙,内堂只有他们二人,梁君壁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梁家满门被屠。”
    梁君壁脸上已看不出什么来,良久,他才对巫兰说道:“我有一个弟弟,叫梁无暇,自幼被高人领去学艺,他在外面仇家不少,怕牵连我和芷柔,十多年来从未回家一次,非是亲近之人不知他与银花梁家的关系……必是无暇信赖之人背叛了他。”
    短短几句话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说完之后梁君壁便轻喘着斜倚在墙上,长发顺着肩头滑落,一缕落到他脸上,被他无意含在唇瓣之间,他眼睛半阖着,从巫兰这个角度来看显得分外迷离,纵使病入膏肓,这个男人也总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异样的病态之美,勾人眼球。
    真难以相信他已经是个当爹的人了。
    巫兰揣摩着梁君壁这段话里的意思,她以前可不知道这个男人还有弟弟,梁家被屠,梁无暇肯定会现身,到时候梁芷柔的死、梁家的灭门案还有她巫兰都会暴露在这个“梁无暇”面前……巫兰突然有种熟悉的、让她很不爽的感觉——每次她的计划快要成功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个坏她好事人,曾经的糟心经历是不是又要重演了?
    突然觉得好心塞。
    都怪昨天晚上的那批杀手!都怪他们背后的指使者!去死!
    巫兰神色阴冷:“梁君壁,你昨晚的承诺可还算数?”
    梁君壁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虚弱地点点头:“算。”
    “那最好,如果你能见到你弟弟,最好劝他不要阻碍我,我这个人,脾气最差了。”巫兰态度缓和了一些,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柔声说道,“能不能在临死前见到你女儿,全看你能不能在临死前按照约定把我要的东西交给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此间的大夫告诉我,你只有三天可活。”她深深地看了梁君壁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天空放晴,刺眼的太阳又升到了高空。
    陆大夫刚刚送走一名病患,一转身就看到不声不响站在他背后的巫兰,这名年轻的大夫又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对她怒目而视:“走路怎么没声音?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
    巫兰目光越过他,落在街上窃窃私语的一帮人身上:“他们在说什么?”
    陆大夫皱眉,淡淡地说道:“还能讨论什么,昨晚城里发生了一桩血案,一家上百口人不分男女老幼全被杀光,丧尽天良。”他坐下来,提笔要写什么,落笔之前,他又抬头冷声补充了一句,“那些畜生全都会下地狱。”
    巫兰背对着他站在门口,听到他没任何创新的诅咒,笑了一下,自言自语:“你会如愿的。”
    然后,她走了出去。
    银花城处于江、海、湖、河交会之位,自古以来就是富庶繁华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能在银花城为官,是大多数官员梦寐以求的好事,但是对于今年刚刚到任的贾大人而言,这地方绝对和他犯冲啊!
    先不说他到任没一个月就从京城来了一个顺烈侯压在他头上,再然后城中频发奇案,以至于京城派人来查,他才刚刚接待了京城的那位大人,就接到报案,梁家满门一夜被杀了个精光!
    梁家是什么来头?梁家可是这银花城内数一数二的富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别的人行商总免不了被强盗啊、水寇打劫,但梁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运气好?怎么可能!肯定背后有高人罩着!就是这个梁家,居然被屠了满门?贾大人原先是不信的,以为弄错了,等他到了现场,看到那整整齐齐摆了好几排的尸体,他腿软了……这还不算,他们到的时候,衙役们还在从里面一具具地把尸体往外搬呢,贾大人正腿软着,身边京城来的那位大人发话了:
    “不要再动了,把里面的人都撤出来,仵作何在?”
    众人一瞧,看到发话的是名青年,剑眉星目,严正肃容,站姿笔直又端正,一身浩然正气,他穿着官袍,手中执剑,虽然神态严肃,可身上并没有寻常老爷的一身叫人敬而远之的官威,感觉很可靠的样子。
    抬尸体的衙役里跑出来一个精瘦的男人,擦了擦脸上的汗,点头哈腰:“大人,小人就是仵作。”
    “……”
    兼职的?
    贾大人眼尖的看到青年脸上一瞬间无言以对的郁闷表情,他咳嗽一声,有些汗颜的解释道:“封大人,银花城一向安泰,就算有案子发生也极少有用到仵作的地方,久而久之,仵作这块就……”
    封烨看着自称“仵作”的男人脸上惶恐不安的表情,有些无奈:“既然如此,那就罢了,先让梁府里的衙役撤出来,免得继续破坏现场。”
    “好好好。”贾大人擦擦汗,让衙役们都不要再搬了,并且把现场封锁起来,禁止普通百姓接近。
    虽然才下过雨,但站在太阳底下还是会热的,贾大人羡慕地看了眼旁边明明捂得比他还严实,却不见一滴汗水的封烨,再对比对比自己的狼狈,心里各种不平衡。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贾大人,银花城中可有能够暂时充当仵作的大夫?”封烨问道。
    “这个……”贾大人为难了,其实银花城随便一个叫得出名号的大夫请来都能充当仵作,可人家好好的大夫不做,谁愿意参合到这里头来,验尸可不是个干净轻松的活计,正纠结着,他脑袋里灵光一现,想到一个人来,急忙道,“有是有,这位大夫医术是银花城最好的,谁也比不上他,只是他不大好相与,下官去不一定能请得来。”
    “那就换个人。”
    “……别的大夫下官一定请不来。”
    这么不给面子?封烨又一次无言以对。
    贾大人你脾气真是太好了,面团都没您软和。
    仵作是一定要请的,耽搁的时辰越长越是不利于验尸,封烨果断道:“请贾大人着人带路,在下亲自去请。”
    巫兰刚迈过门槛,后面的陆勉就叫起来了:“你去哪里?”
    “出门。”巫兰头也不回。
    “废话,本公子当然知道你要出门!先把医药费付了再走!”
    巫兰顿住,回头看着陆勉:“医药费?”
    “没错就是医药费。”陆勉理直气壮道,“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在下可是让赵小四熬了药喂病患喝下去了,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能这么快醒来?除了医药费,还有住宿费,伙食费,如果你坚持出门,请另外留下丧葬费。”
    巫兰:“……”
    陆勉伸出手,面无表情地说道:“在下不想再当冤大头了,二十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看来是个常被病患家属坑的主。
    巫兰看着眼前这位但凡开口说话总是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和朝气的陆大夫,缓缓地,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数豆子一样,嘴里蹦出三个字:“我没钱。”
    朱雀:“主人你喜欢他,讨厌~!”(*/ω\*)
    “我是觉得他有趣。”巫兰在心里否认,“没有喜欢他,朱雀,再乱说话我禁你言。”
    朱雀危机感大盛,直接用文字表达了自己心情:泥萌!都为了他要禁我言了还说不喜欢!主人你喜新厌旧嘤嘤嘤嘤。
    陆勉瞪着眼睛,一副“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这么厚颜无耻”的表情。
    巫兰被他愉悦到了,也正是这时候,她心里忽然一动,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不动声色,半是玩笑的对陆勉说道:“陆大夫,若我带来的那位病患真的如你所言,活不过三日,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陆勉不以为意,清澈的眼睛不咸不淡地扫了巫兰一眼,大有“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思,巫兰不以为忤,唇角的笑意加深,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我最想让陆大夫见识的,却是一个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闻所未闻的……病、例。”
    明知道她不简单,抛出这句话必然别有用心,但陆勉还是很没出息的主动上钩了,他抱着手臂,冷飕飕的说道:“不是在下自催自擂,这世间的疑难杂症,再古怪的我也见过听说过,也许你手上真的有古籍杂记上也未曾记载过的病症,本公子会感兴趣那是一定的,但想用这个来抵债,哼,还差得远呢!”
    陆勉说的是大实话,他见识过的怪病奇症太多了,自己亲眼看到的、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在古籍上查阅到的,哪怕是杂记怪谈里记载过的,他也有研究,没见过的病例他当然会感兴趣,却已经不会再有初出茅庐的前几年那种大惊小怪和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研究的狂热。
    简单来说,陆勉清楚的告诉巫兰,本公子可不认为你掌握的东西能打动我,但他此时的反应却说明了他的口是心非——其实他蛮期待巫兰能给他一个惊喜。
    这也是陆勉身为一个医者的可爱之处。
    “你不会失望的。”巫兰见陆勉上钩,正打算多透露一点东西给他,身后的街道上忽然有喧哗声传来,动静之大,让人想忽视都难。
    巫兰不悦地回过头,想看看是什么人平白无故地大声吵闹,打断她的好事,结果正看到极不科学的一幕:
    一个一身红打扮的像新郎官儿一样的男人拔地而起,完全无视了地心引力作用,一蹦两米多高,接住从屋顶上掉下来的一个百姓,然后潇洒地落地。
    百姓脸上完全没有惊异古怪,叫好声一片。
    “他为什么跳那么高?”巫兰怪异地问道。
    陆勉看着被激动百姓围着道谢感激的青年,脸上露出一种“遇到同类”的理解和欣赏,淡淡的说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深的内力,就算在这方面有过人的天赋也难以做到,必然付出过常人想想不到的努力和坚持,背后的艰辛又岂是那些整日埋怨命运不公的人能够理解的?”
    ——你确定不是在夸你自己?
    “他过来这边了。”陆勉收起感叹的表情,问巫兰,“找你的?”
    巫兰开始也以为是找她的,因为那青年过来的时候的确是在打量巫兰,结果他只是冲巫兰微微一笑,点点头,就移开目光,问她身后的陆勉:“敢问兄台,陆勉陆先生可在此间医馆?”
    朱雀:“……美貌被无视了,好伤自尊。”
    巫兰:闭嘴。
    “如果大人指的是陆勉陆大夫,在下就是。”
    朱雀告诉巫兰,青年身上穿着的是正四品的官袍。
    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巫兰笑起来,陆勉果然对谁都是一个态度,即使面对的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脸上也没半分客气温和,气势很足,倒比跟前这个货真价实的当官的还像当官的,这位大人脾气反而过于温和了些,身上一丁点侵略性都没有,跟陆勉一比,就像见到老师的小学生一样听话。
    殊不知,“听话的小学生”封大人也在腹诽,这位陆先生的气势简直比自家大人还盛,短短几句对话,封烨几乎是立刻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一个要求:没有交集也就罢了,但若是以后还要和这位陆先生打交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他。
    封大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他才说明来历,陆勉就立刻拒绝了,他拒绝的又干脆,说出来的话还很毒:“银花城那么多庸医还不够你们用?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连仵作都没有,早干什么去了?”
    封烨冤枉的很,但他心知不能辩解,只好诚恳又耐心的请求陆勉帮忙,只字不提庸医不庸医的事情。
    陆勉不理她,对巫兰招招手:“你过来,我们谈谈还债的问题。”
    巫兰跟上去,揶揄道:“你跑什么?害怕他?”
    陆勉挺意外的,低声道:“看出来了?”他瞄了眼站在门口没动的封烨,认真的说道,“这个人是老实人你知道不知道?本公子什么人都不怕,就怕老实人,怎么敢给他说话的机会?再让他唠叨两句我一定会答应的!”
    封烨全都听到了,他想,陆先生其实是好人,抹不下面子就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在下。
    于是他扬声道:“陆先生,此事事关梁府上下百口无辜之人能否沉冤昭雪,还请陆先生通融通融,帮在下这个忙。”
    陆勉没好气道:“这里没有‘先生’!”
    赵小四冒出来:“先生!”
    陆勉:“鬼叫什么?正忙着呢!有问题自己琢磨去!”
    赵小四赶紧把脑袋缩回去,娘呀,谁又把先生给惹毛了?
    封烨从善如流,改口道:“陆大夫。”
    巫兰失笑:“陆大夫,难道你不会验尸?还是怕尸体?或者怕自己验的不准?”陆勉冷笑:“你也不用对在下用激将法了,去就去,不过我有个条件。”后面这句是对封烨讲的,“你答应我就去,不答应就免谈。”
    封烨一喜,感激地看了眼巫兰,对陆勉抱了抱拳:“先生请讲!”
    “她得当我的助手!”陆勉没表情的指着巫兰。
    巫兰默然不语,陆勉这个人真是不能小看了。
    封烨一愣,没料到陆勉会提这种要求,他迟疑着看了一眼巫兰,想到这样端庄貌美的女子出现在命案现场,总觉得很不对劲,陆先生不至于这般小气,和一个弱女子过不去……他正为难着,却见和陆先生站在一起的女子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脸上没有任何勉强或者抗拒的神色,柔声说道:
    “封大人不用为难,我在这方面也稍有涉猎,去了或许能帮上一点忙,陆大夫让我同去并不是存心为难。”
    陆勉白了她一眼,大尾巴狼!“答应不答应?不是要验尸吗?耽误越久越不好吧?”
    封烨做出决定:“那就有劳二位了。”
    巫兰哪里会什么验尸,只不过是应付封烨的托辞而已,到了梁府之后她只捂着鼻子在旁边站着,验尸的工作全都是陆勉一人在做。
    现场被破坏了大半,不过不太要紧,衙役们抬出来的死者死因一目了然,凶器是刀,手法干净,不是一般的盗匪。
    陆勉站起来问道:“死者全都在这里了?”
    “大宅里还有。”刚刚封烨去请陆勉,贾大人也叫来手下问清楚了情况,听陆勉问起来,他也没隐瞒,如实都把情况告诉他,“本官和封大人迟来一步,现场大半都被破坏了,不过重要的却保存下来了,除了受害者,还发现四具尸体,很有可能是行凶者,封大人你看?”
    “进去看看。”
    “好。”贾大人命令下属,“前面带路!”贾大人看了眼巫兰,来的时候封烨就介绍过她,说是给陆勉打下手的,他从来没有听说陆勉身边还有这么一号人,不过因为自己对陆勉也没多了解,所以并没有怀疑巫兰的身份,打下手这种说辞鬼才信,他估摸着巫兰很可能是陆勉的红颜知己什么的,本来是想提醒一下凶案现场特别凶残血腥,一看到巫兰突然想起来她刚刚的平静表现,再看封烨和陆勉完全没有表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了嘴。
    巫兰感到很奇怪,一进梁家的大门,她就把地图打开了,秦邦彦是被她做过标记的人,不管死了还是活的,只要他人在梁家地图上一定显现出他的名字,外面的尸体她看过了,没有秦邦彦,结果进了梁家,还是没发现秦邦彦的踪迹。
    “贾大人。”巫兰温言唤了一声。
    “呃。”贾大人左右看看,确定自己没听错,巫兰的确是在叫他,“姑娘有何指教?”
    巫兰态度温顺,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能不能问一下,是谁报的案?”
    之前巫兰手中用袖子遮面,贾大人总是看不全她的面容,只能从眉眼身形身上猜测对方相貌应该不差,这么一看,果然是个美人啊,感觉在凶案现场饱受荼毒的眼睛都被彻底地清洗干净呢。
    “是这家的上门女婿。”
    “他没事吗?”巫兰追问。
    颜好到就是容易被优待,贾大人一点不耐烦都没有,一派和颜悦色地回答巫兰的问题,带着些啼笑皆非的神色说道:“他在粪坑里躲着,除了满身臭烘烘的,一点伤都没受,真是福大命大。”
    说话间,众人到了梁君壁的房间。
    进去之前,贾大人特意提醒几人:“你们心里最好有个准备,这位……”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巫兰,不由看向封烨,封烨也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巫兰的名字,于是看着陆勉。
    陆勉嘴里蹦出一个姓氏:“梁!”
    “哦,原来是梁姑娘。”贾大人没把巫兰和梁家想一块,他好意劝道,“要不然梁姑娘在外面等?本官怕你受不住。”
    巫兰看了眼地图中正快速朝着灵堂移动的红点以及秦邦彦的名字,微笑着点点头:“我就在外面等。”
    等众人一进去,巫兰立刻转身往灵堂的方向走。
    如果来人和昨晚的杀手是一拨人那最好,省得她还要费力气去找,只要相距不超过十米她就能把对方打上标记,这样一来无论对方去哪里都不怕找不到,她倒要看看坏她好事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巫兰比对方还要早一步到灵堂,她站在院子里,看着一个白衣人拎着秦邦彦的腰带从屋顶上飞下来,扔麻袋一样毫不客气地把秦邦彦扔到地上,然后冷冷的看着巫兰。
    几乎是看到白衣人长相的瞬间,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梁无暇。
    他们兄弟长的太像了,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人,可奇怪的是,若是再看第二眼,旁人又会觉得这两兄弟一点也不一样,眼前这个面覆冰雪,尤其是一双眼眸,冷到了骨子里,身上更是有一种气质,贵不可言,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如果说得罪了陆勉陆大夫一定会被整的很惨,那么得罪眼前这名白衣人,很可能是伤筋动骨甚至丢掉性命的结果。
    梁无暇目光从巫兰身上收回,冷不防拔刀一挥,一个东西从秦邦彦身上飞出来,掉在地上,梁无暇冷声道:“芷柔没死,暂时只取你一只耳朵。”
    秦邦彦才发现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一只耳朵,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剧痛,捂着血流如注的左耳哀嚎起来。
    “我不是梁芷柔。”梁无暇此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狠绝毒辣的人物,说谎被他发现了会很麻烦,巫兰还有事情要和他商量,当然不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和梁无暇结仇,所以她很明智的说了实话,“梁芷柔已经死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梁无暇肯定来过梁府,见过梁芷柔的灵堂,不然也不会绑了秦邦彦直接往灵堂这里来。
    梁无暇凤眼中划过一抹厉色,拔刀直取秦邦彦的项上人头。
    一人大喝道:“刀下留人!”
    “锵”的一声兵刃相接之声,一个人从半空跃下,堪堪挡住梁无暇雪亮的刀锋。
    正是封烨。
    再说封烨和陆勉一进到房间里就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贾大人面色发白,对两人道:“你们自己去看吧。”自己说什么也不肯再进去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封烨先绕过屏风走了进去,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房间里的惨象也骇得不轻。地上一大滩血迹,几乎无处落脚,一共四具尸体,两具是完好的,一个头被完整的割了下来,血淋淋的脑袋正对着门口,死不瞑目,还有一个脖子上刺了把刀,身体被钉在拔步床上……
    陆勉白着脸,踮着脚尖走进去,先蹲下检查了下尸身完好的,结果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不得了呀,这个人是被活生生捏断脖子的!”他站起来,语气特别激动,“封大人你看,杀人者肯定是先捏断这个人的脖子,然后用这把刀削掉第二个人的脑袋,紧跟着把第三个人钉在了床上,最后有用同样的方法捏断了第四个人的脖子!”
    可惜巫兰不在,不然她一定会惊叹于陆勉这可怕的观察以及推理能力。
    “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陆勉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目光无意中掠过凌乱的床以及半开的柜门,表情忽然一怔,目光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该不会,是她干的吧?
    封烨能看出这些人的死因,但让他推理这些人死的过程就有点困难了,他捡起地上的一把刀翻来覆去地研究,陆勉撇嘴道:“别看了,杀人还用带标记的凶器,不是蠢蛋就是栽赃嫁祸,栽赃嫁祸的这么没水平还是蠢蛋,让人把尸体搬回衙门里去吧,我回去再仔细检查一遍,说不定有线索。”
    “还是先生想的周到。”封烨笑了一下,把刀放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封烨愚钝,让先生见笑了。”
    陆勉把他当成同类,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就是见不得他这种老实温厚的样子,忍不住白他一眼,没好气道:“咱们两个谁是当官的,你拿出点大官的样子行不行?”
    封烨好脾气的笑着,并不言语。
    “大人,不好了!”一名衙役飞奔而来,“证人被一个白衣人劫走了……”
    封烨神色一肃,大步走出去:“什么时候的事情?”
    “啊?刚刚……不久……”
    “往哪个方向去了?”
    “梁府!”这次衙役回答的很干脆,朝着右边一指,“那边去了!”
    衙役话音还没落下,和贾大人两个就感觉眼前一花,封烨人已经不见了。
    陆勉慢悠悠地晃出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愣住的衙役:“走,带路,看热闹去。”
    贾大人:“……”
    等他和贾大人慢悠悠的找到灵堂,封烨正和梁无暇打的难分难解,巫兰……正把满脸血的秦邦彦踩到脚底下。
    她没看到过来的陆勉以及贾大人,也许知道,但没在意,她脚踩着秦邦彦的肩膀,姿态也依然那么地端庄文雅,衣服头发纹丝不乱,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阴冷狂妄的味道,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无端的让人发冷:
    “说实话,就给你个痛快。”
    陆勉:我就知道她是个蛇精病!
    贾大人略凌乱:“这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了?那白衣人是谁?刺客吗?梁姑娘她……怎么了?”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刚才还好好的软萌妹子到底受什么刺激!这种“本座分分钟弄死你”的反派即视感到底是闹哪样?!
    秦邦彦终于看到有人来了,就像见到亲爹亲娘了一样忙不迭的大叫起来:“大人救命啊——!”他突然发出极凄惨的尖叫声,痛的大声哭叫,“我的手——”
    原来巫兰被他磨的没了耐性,脚下用力,踩碎了他的肩胛骨,不止如此,她居然还回过头来,看着陆勉和瞠目结舌的贾大人,眉眼间俱是温柔笑意,嗓音冰质沁凉:
    “他把妻子活活闷死在棺材里,又不肯告诉我灭梁家满门的凶手究竟是什么人,你们说……他是不是该死?”
    “禽兽!”陆勉骂了句,冷着脸,语气坚定的说道,“当然该死!”
    贾大人无奈道:“陆大夫,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不怕骂错人啊?”他头疼的看着这一群人,尤其是一刻钟之前他印象还很不错的巫兰,现在他知道了,和陆大夫走到一块的能是什么良民?他就不该被表象迷惑了!
    陆勉冷笑一声:“怎么不清楚了?贾大人你自己往灵堂里看。”
    他们就在门口站着,不过贾大人的注意力开始在封烨和梁无暇身上,后来又转移到巫兰和秦邦彦身上,灵堂怎么样他还真没注意,陆勉一提醒,他才发现灵堂里一片狼藉,棺木四分五裂,那焦黑痕迹,是天雷的缘故吧?
    再仔细一看,贾大人背后冒起了寒气,等等,棺盖上的刮痕是怎么回事?什么挠的?
    耳边回响起巫兰方才说过的话:“他把妻子活活闷死在棺材里。”
    贾大人倒抽一口冷气,满目骇然:“这——”
    巫兰很不耐烦,她本想等秦邦彦落单的时候再逼问他,神不知鬼不觉,一点麻烦都没有,但梁无暇出现了,封烨也出现了,贾大人和陆勉都来了,就算她不说,等梁无暇和封烨打完了秦邦彦的所作所为一样会暴露出来,梁无暇要杀秦邦彦,官府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人,她一个人怎么跟他们两拨人争?只能趁那两个人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逼秦邦彦开口,但这个人简直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他只有一句话:
    “不能说。”
    结果就是巫兰被逼的狂躁症发作,在贾大人和陆勉跟前精分了一回。
    巫兰问朱雀:“他们会怎么看我?”朱雀敏感地在巫兰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点担心,“他们一定以为我是个既不温柔也不善良的坏女人。”
    ——原来你一直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温柔和善是因为你真的渴望成为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女子?
    朱雀竟无言以对,他只能狗腿地向烦恼的主人表达自己矢志不渝的忠心/真情:“主人你怎么样我都爱你。”
    巫兰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她踩着秦邦彦,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表情深沉起来——总不能一直僵持着不动吧?
    破罐子破摔,继续逼问秦邦彦?还是想办法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
    我觉得还能再抢救一下。
    只需要一个台阶。
    贾大人听到了她内心地呼唤,他一脸严肃地说道:“梁姑娘,若秦邦彦果真犯下这等罪行,自有律法处置,还请梁姑娘配合本官,把嫌犯交给官府处置。”
    开口之前,贾大人甚至做好了巫兰拒不从命然后他再继续劝说的准备,结果他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巫兰就已经“高抬贵脚”,缓慢地退了一步,拢着袍袖安安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只是几个很普通的几个动作,由她做来,却有种清风明月行云流水般的静雅之美,在倾泻而下的明亮光线里,她脸上展露的浅笑,仿若夏花静放,魅力难言。
    “大人所言甚是。”
    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说的贾大人差点没断了气,看着眼前这位和画一样娴雅静好的女子,突然有种无处着力的纠结:你这么乖,本官还能说什么?
    秦邦彦以为自己得救了,放心地晕了过去。
    贾大人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吩咐手下:“来人来人,快把他抬下去,找个大夫治治,别让人死了!”
    “是!”两个衙役领命上千,手还没碰到秦邦彦,只听“铿”的一声刀剑相撞的声响,从地面打到屋顶上,又从屋顶打到地面的两道身影终于分开,梁无暇丢下封烨不管,手中宝刀又一次向秦邦彦招呼过来,而封烨离那么远,除非杀了梁无暇,不然根本阻止不了他,谁都以为秦邦彦这回死定了。
    “梁君壁还活着。”巫兰提高声音,“留他一命!”
    秦邦彦幸运地没死,仅仅是被梁无暇一刀抽飞了而已。
    众人无语地看着他。
    梁无暇看着巫兰:“带路。”
    巫兰失笑,还真够言简意赅的,这样也好,省得麻烦:“贾大人,你看?”
    贾大人头疼,干脆把问题全都推给封烨:“封大人,你看?”
    封烨刚刚和梁无暇过了几百招,打的很尽兴,脸蛋红扑扑的,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拉着梁无暇再过几百招,身在公门,能碰到个和他不相上下的对手不容易啊,同僚中武功好的基本每个都被他翻来覆去虐了好几遍,江湖侠士不能乱过招,一不小心就要引发江湖和官府的矛盾,封烨好久都没这么痛快过了。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整了整脸色,严肃道:“那便请梁姑娘带路吧,我们一起去。”
    巫兰可不乐意这么多人跟着一块去,她心里有十分不悦,脸上一分不露,默默地把算到幕后真凶头上的账分了三成给梁无暇,迟来也就罢了,净惹麻烦,要杀秦邦彦给侄女报仇什么时候不可以?非得当着封烨和贾大人的面么?武功好就能不把律法放在眼里了吗?就算是她,在五千年后也没这么狂过……不,是这么蠢过。
    还有封大人,再叫我梁姑娘就算你是老实人信不信我一样跟你翻脸?
    “我不——”
    “她不是我梁家人。”梁无暇抢在了巫兰前面,干脆的撇清了巫兰和梁家的关系。
    巫兰嘴角露出一抹讥嘲的神色,她柔声说道:“原来梁大侠还记得自己是梁家人么?不知梁小姐在棺材里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有没有幻想过,她那位在外头行侠仗义的二叔能从天而降,救她出来?”她叹息一声,目光送往灵堂,落在那被天雷劈开的棺木上,满脸的惋惜和怜悯,偏偏嘴角牵着一抹笑意,像是嘲弄,像是讥讽,平白的挑起人心里的怒火。
    梁无暇面若寒霜,周围的人无一不感到压力,人人噤若寒蝉,就连封烨也有些受不了梁无暇身上散发出的森森冷意和杀意。
    这杀意,不是对巫兰的,也没有针对任何人。
    那是被人狠狠地戳中痛处后,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无力改变的愤怒,以及自责和愧疚等负面情绪无处宣泄之下无意识流露的杀意,巫兰的话,才真是捅人一刀不见血的狠。
    封烨左右看看,突然问梁无暇:“对了,你是谁啊?”
    梁无暇:“……”
    巫兰:“……”难道她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
    陆勉看不下去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呆,刚刚不是说了吗,那位梁小姐的二叔,二叔你懂不懂?!”
    封烨先愣了一下,接着脸上扬起一个纯良的笑容:“先生,你好像比我更年长,私底下先生唤封某名字便是,二叔不敢当。”
    “你——”陆勉涨红了脸,指着封烨说不出话来,好半晌,一跺脚,恨恨地拂袖而去,“气死我了!你们想怎么就怎么罢,本公子回医馆了!”
    巫兰亦是啼笑皆非,没注意梁无暇冷飕飕看过来的眼神,等到双脚离地耳边风声呼呼地刮,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被梁无暇带着飞起来了!
    “等等,别走!”封烨叫了一声,追着远去的梁无暇和巫兰跑两步,也飞了起来,运起轻功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贾大人孤零零一个人愣在院子里,左右看看,无可奈何地挥挥手:“走走走,先把秦邦彦抬下去再说。”
    梁无暇靠着神乎其神的轻功绝技,番强上房,一路走捷径,很快离开了梁府的范围之内,因为他还带着巫兰,而封烨只有一个人,尽管比梁无暇落后了一步,封烨还是很快就赶了上来。
    双脚一踩到地面上,巫兰抬手,两根手指朝着梁无暇戳过去,她出手又快又狠,梁无暇虽然没有防备,可论江湖经验远比巫兰丰富,论武功内力……巫兰根本没有这玩意儿,所以她的小动作在梁无暇面前根本不够看,他轻轻巧巧地就用刀柄给挡住了。
    封烨和梁无暇的想法一样,这毫无内力的一戳,根本不会对梁无暇造成一丁点的伤害,连小打小闹都不算。
    结果这两位无论是大内还是江湖都称得上一等一的高手全都想错了,梁无暇挡住巫兰两指的同时,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很难形容地酥麻刺痛的感觉顺着他拿刀的左手,传遍全身,那一瞬间,他险些连自己的刀都握不住。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幸好梁无暇反应不慢,立刻收手,一跃退出三尺远,愕然地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左手,皱起眉头,盯着巫兰。
    巫兰心里这才爽快了不少,笑容慢慢舒展开来,目光却是凉沁沁的看着对面的年轻男子:“梁大侠以后行事,切莫再像方才一样唐突冒失了……”
    封烨看着他们两个,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就这么笑出来了:“呵呵。”
    巫兰和梁无暇都看着他,尤其是梁无暇,眼神跟刀子似的,封烨立刻收起傻笑,神色有些窘迫,讪讪的说道:“封某失礼了。”
    梁无暇冷哼一声,对封烨像牛皮糖一样跟上来的行为很不爽,但对方既然有本事追上他,他当然不会拿刀逼着他离开,索性不去理会封烨,转而对巫兰道:“烦请姑娘带路。”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同理,惹她不爽的家伙不爽的对象就是盟友,对于能让梁无暇不爽快的封烨,巫兰立刻多了三分好感,倒是觉得这位年纪轻轻就官至四品在天子脚下供职大人有些可爱,因此也不那么介意身边多出了一个预定之外的人。
    反正从她来到这个时代开始,计划之外的人和事情已经不止一出了,短短十几个小时的经历充分向她阐释了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她要是非在这上面较劲,不把自个儿憋屈才怪。
    巫兰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个个高腿长的男人也要配合她的步调却有些憋屈,无论冷绝狠辣的白无瑕也好,还是严正和善的封烨也罢,两个人的性格都和“慢”沾不上边,纵然是封烨这么有耐心的人,路上也看了巫兰好几次,欲言又止,一副很想催她走快点的样子,不过考虑到对方女性的身份和体质,又默默地把催促的话咽了下去,迈着委委屈屈的小步子落后巫兰小半步,再看看另一边比他好不了多少,好看的眉毛拧到一起的梁无暇,他突然心理平衡了。
    左右急的不是他,就当散步了。
    到后来,连比他们慢了好一会儿的陆勉也追了上来,略奇怪的看着他们三个:“踩蚂蚁呢?”然后果断大步超过他们,一阵风地去了。
    封烨一声“先生”的“先”还卡在喉咙里没出来呢,眼巴巴的看着陆勉远去的背影,满心羡慕:他从来不知道,能随心所欲的大步向前走竟也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
    哦,对了。
    梁姑娘是在医馆出现的,梁老爷会不会也在医馆?
    封烨后知后觉地想,在下知道路,为什么还要陪着他们踩蚂蚁?虽然这么想,但他完全没有赶超巫兰,先到医馆里去见梁君壁的意思,也完全没有把自己的猜想告诉梁无暇的打算。
    反正,又不远,很快就到了。
    是挺快的,封烨刚好数到一千八百只蚂蚁,“梁姑娘”说了声:“到了。”
    正是陆勉的医馆。
    “封大人。”巫兰唤了一声,封烨忙收敛心神,一副正派的君子风度,“梁姑娘有何指教?”
    听到这声“梁姑娘”,巫兰原本正常的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她玉石一样灵透的眼眸瞧着梁无暇,波光流转,似笑非笑:“封大人别再叫我‘梁姑娘’了。”
    梁无暇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冰冷而沉默的面容上毫无波动,看不出是喜是怒,倒有些“小爷不与你计较”的冷傲和自负。
    巫兰一笑,收回目光,对一脸莫名的封烨道:“有些话我想私下里和梁大侠讲,能不能请封大人暂时回避一下?”
    封烨怎么能拒绝,他也没理由拒绝,他是来找梁君壁的,又不是来胡搅蛮缠让人烦的,于是他很识趣的点点头:“那好,在下……”他往周围瞅了瞅,看见医馆里埋头看书的陆勉,忽然有了说辞,“在下也正好想向陆先生讨教讨教……医术,对了,在下应该如何称呼姑娘?”
    梁无暇也看着她,对于这名和他侄女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子,他也非常好奇对方的来历,不过他和巫兰又不熟,让他主动开口询问……他开不了那个口。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社交障碍。
    巫兰本来不想说,倒是朱雀提醒了她一句:“主人,这个人对完成地下城任务有用。”
    虽然朱雀说了攻克地下城有丰富的奖励,而且她也开启了地下城的地图,但要打开地图,她人必须在地下城内,地下城究竟在哪里她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朱雀也帮不了她,现在朱雀告诉她封烨对完成任务有帮助,那一定是从系统那里得到了提示。
    这个提示来的很及时,方便巫兰调整对封烨的定位,定位不同,相处的方式和投入的心思多少当然也不一样。
    “是我疏忽了。”巫兰有些歉意,注视着封烨的眼睛,很爽快地报了自己的名字,“我是巫兰。”她没有一下子对封烨热情起来,那样谁都会觉得她有问题,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正视对方,态度端正认真一些,既能传达自己的诚意,又不会让人产生怀疑——况且是封烨主动问起来,又不是巫兰自己贴上去的。
    封烨露齿一笑:“在下封烨。”
    枫叶?梁无暇挑眉,颇为有趣的扫了封烨一眼,上上下下一打量,嘴角竟然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是够红的。”
    封烨:“?”
    “喂!”医馆内的陆勉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不要欺负老实人啊!”
    梁无暇的笑容如昙花一现,这会儿脸上又没什么表情了,美则美,整个人冷的透心凉……见封烨一头雾水的看过来,便说道:“你功夫不错,改日我们再打一场。”
    封烨期待:“定当奉陪!”
    “介意我观战吗?”巫兰玩笑。
    陆勉又忍不住插嘴了:“你以为是耍猴戏的么!”
    梁无暇脸一黑,看了眼兴致不减反增的巫兰,领会到了她的“险恶用心”,冷冷道:“若有那个本事,你就来。”到时候他一定挑个这女人找不到的地方,想看“戏”?哼,做梦!
    巫兰本来随口一说,两个大男生精力过剩打架解决什么的她真不感兴趣,动作那么快她都看不清楚好么!不过她没想到梁无暇会这么介意,看了眼封烨,好像没什么抗拒的意思,她果断把梁无暇和封烨两人打上标记,决定他们连个要是开打,就算大半夜的她也一定从床上爬起来跑去观战。
    “走吧,梁大侠,不是要见你大哥么?”
    “带路。”
    封烨愣了下,眼看着他们两个快要走进内堂了,连忙说道:“哎不对呀巫姑娘,你不是有话要和梁二爷商量吗?为什么去见梁老爷?”
    二爷……老爷……
    这称呼。
    想到梁君壁那张年轻不老的柔弱美人脸,再想想封烨的“老爷”二字,巫兰心头顿时生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顿了一下,她才冲封烨露出一个大尾巴狼式的微笑,极好看,也相当地没良心。
    “是啊。”可怜的封大人听到的解释是这样的,“我和‘梁二爷’本来就是要去见‘梁老爷’的,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问题大着呢!早知道你们是去见梁君壁,他说什么也得跟着一块去!
    封大人是个和善纯良的好青年没错,可他也是个认真负责的好官,他脑子又不笨,直觉还很准,他没想过巫兰在打什么“坏”主意,他只是觉得不能让巫兰和梁君壁背着他和证人见面……
    结果还是被巫兰摆了一道。
    有种要错过什么的预感。
    眼睁睁看着那两人消失在他的视线内,封大人久久不能回神,脸上的表情,真是又无辜,又可怜,陆勉同情地看着他:“节哀啊。”
    封烨呆呆的转过头,眼睛无神的看着他,半晌,嘴里蹦出一个字:“啊?”
    陆勉:“……”
    巫兰领着梁无暇到了内堂,不见梁君壁,只看到赵小四正在收拾床褥,她问道:“赵小哥,我带来的那位病人呢?”
    赵小四听到她声音,先不忙手上的事情,直起身子对巫兰说道:“先生命我把病人移……移……”他乍一见梁无暇的面容,说话也不利落了,直到被梁无暇冷冷的扫了一眼,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地收回目光,在梁无暇的目光里绷紧了神经答道,“先生说这里人多眼杂,让我把病人移到后院客房了……就在昨晚姑娘睡的那间隔壁。”
    “好,我知道了,你忙吧。梁大侠,跟我来。”巫兰像是没发觉刚刚的小插曲,领着梁无暇往后院走,路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梁无暇,语气真挚地赞赏道,“说起来,令兄还真是个万里挑一美人呢,就是年纪大了些,若是再年轻个十五六岁,换上和梁大侠一样的衣服,我肯定认不出谁是谁。”
    梁无暇最恨别人拿他容貌说事,换了别人,他肯定揍的那人哭爷爷告奶奶亲娘都认不出来,若是女子,被他寒着脸一扫,基本上没敢再放肆的,也有像巫兰这样不把他的冷脸当回事,但这种人以后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走人便是,若是事情还没办完……比如现在,他就只能忍着了。
    他的原则就是不跟女人动手,更不会白费力气去和对方进行口舌之争。
    所以,明知道巫兰拐着弯“夸”他是“美人”,他却无可奈何,经常得罪人的梁大侠业务熟练的地反思,到底哪里惹到她了?
    巫兰心情甚好,屈起手指有节奏的敲响门扉,安静了片刻,里面传来一声虚弱的:“进来罢。”
    她推门而入,却把梁无暇阻在门外,梁无暇皱眉:“你什么意思?”
    巫兰一想,笑了一下,又改变了主意:“进来吧,反正就算在门外,你也能听见吧?”她不管梁无暇是不是懂她话里的意思,转身走进去,梁君壁正准备从床上坐起来,他的气色看起来比早上好了一些,薄被只盖到小腹以下的部位,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略显凌乱,衣襟敞着,露出两边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
    梁君壁的手肘撑着床,抬起头先是看了巫兰一眼,轻声道:“原来是……姑娘。”他声音低下去,视线越过了巫兰,怔怔的看着她身后的那人,没有血色的薄唇动了动,巫兰分辨不出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身后的梁无暇叫了一声:“大哥。”声音罕见地带着暖意。
    梁君壁眼睛里慢慢地有水光闪现,明明灭灭,仿佛风中残烛,指不定什么时候那最后一丝的光亮也彻底熄灭了,梁无暇走过去,轻轻地把兄长扶起来,让他靠着枕头半躺着,梁君壁眨了下眼睛,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他哀切地看着弟弟,哽咽道:“二弟,芷柔她……”
    “大哥宽心,今晚我就取了他的狗命,给芷柔报仇。”
    巫兰挑了下眉毛:“朱雀。”
    朱雀欢脱地蹦出来:“主人,我在哒。”
    “会不会是我想多了?”巫兰静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轻描淡写说“杀人”的梁无暇,以及含着泪,居然点头应“好”的梁君壁,“梁家兄弟,有点意思啊。”
    朱雀打滚:“我也很有意思,主人求你多爱我一点~!”
    梁无暇比巫兰认识到的更有城府和心计,而梁君壁也并非巫兰最初以为的“小白兔”,对梁君壁,巫兰又提起了一些好奇和探究,不过远不及她对梁无暇的兴趣。
    “这种人,就算不能为我所用……”
    听到这句话,朱雀虎躯一震,传说中的boss经典语录,终于要来了吗?主人你终于有所觉悟了吗?我会永远追随您的!
    朱雀立刻打起精神,阴森森的接口:“也不能让他活着。主人,您决定要毁了他吗?”
    巫兰沉默一下,凉凉的说道:“你怎么会有这么中二的想法?”
    朱雀:“……”
    被一个货真价实的中二说中二,朱雀表示他此刻的心情特别微妙。
    “这种人,就算不能拉拢,也一定不要与他为敌,否则一定会成为我们头号难缠的死对头。”巫兰明智的把梁无暇这个名字划分到“可拉拢”“不可为敌”的类别里。
    朱雀:“主人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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