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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9日,开发区医院王英院长为霸州市图书馆捐赠医学及个人著作书籍共计148本,价值6270元。
王英院长从事中西医结合治疗风湿类疾病、疑难杂症临床和科研几十年,著有大量的医学专著,而且在工作之余,著有长篇传记《悠远的云》,《梨花雨》等,在文学上享有很高的赞誉。
此次爱心捐赠,不仅为图书馆增加了医学和文学方面的书源,也...
于其超散文随笔集目录——第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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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 树&& 颂
窗前那棵柿子树,是妻四年前栽的。当时只有拇指粗,卖树者说:三年准结果,此言不谬,去春四月,我便在浓绿的大叶子间发现了许多小花萼。小小的、绿绿的,成四瓣,像个小僧帽儿。这些小东西给我们全家带来了喜悦,带来了希望和欢乐。过了几天,绿萼里又长出了四片硬硬的、黄黄的东西,妻说,那就是花儿。我于是数起来,微风摇曳着树枝,一起一伏的,柿花儿好像故意和我捉迷藏,怎么数也数不清。“不用数啦,大约五十多个吧!”妻说,原来她早已数过多遍了。啊!头一年开花,就有这么多呀!
这棵树今年已蹿过了屋脊,梗直的主干直刺天空,茂密的枝叶几乎笼罩了半个院子,果实也真的数不清了。没想到柿树竟是这么可人,这么好调理。
柿子树高叶茂,但花儿并不美;开到最艳丽的时候,也仅仅就是这么个淡黄色的小僧帽儿。没有光彩,没有香气,也引不来蜂飞蝶舞。可是你只要想到每朵这样的小东西,就是一个又红又大的柿子时,你心底就会油然而生几分谅解之情,甚至有些赞美之意了。世上万物各有自己的长短。月季、牡丹花大而妍;茉莉虽小,香气馥郁;可是它们花儿谢了,还能留住几多风韵呢?谁迷恋那些飘零的花瓣、抚慰那些寂寞的青枝?柿子不然,当她累累果实像盏盏红灯笼,忽悠在绿叶婆娑中,你能抑制住内心的惊喜和绽开的笑容吗?她给你小院儿那份蓬勃生机和经久不衰的盛景,那份绝不吝啬而尽力奉献的豪情,恐怕也远非几棵能艳开也会速谢的花卉所能比拟的吧!
柿树原来生在山野,不怕土壤贫瘠,不惧风雪雨霜,耐旱又耐寒。只要一成活,就无须过多操心。水肥过多过勤,反而会摧其落叶掉果。她像个山村女孩,不慕荣华富贵,不爱红妆艳抹;惯于粗茶淡饭,艰苦勤劳的生活。索求无几,奉献殊多。这正是柿树品格的高贵之处。
柿子挂在树上,先呈青色,继而微露橙黄,待到霜降前后,她才像个要出嫁的姑娘,羞怯地换上红装。她也不像苹果、桃、梨那样,摘而能食,而是叫你先在甜美的想象中期待那甜美的滋味。等她慢慢把涩质酿成蜜浆,那时你再品尝:或脆嫩而爽甜,或蜜软而馨香,那独有的美好的口感,也绝非任何别的水果所能匹比。香蕉、苹果之类,经冻即烂,柿子却不怕冻,因而耐储存、易运输。冻柿子更别具韵味,越冻越甜,越冻越香;吃起来冰凉爽口,入胃肠暖熨舒贴。
柿子就是以其平凡、坚韧、高产、味美,付出多而索求少的品质,赢得人们的喜爱,也给人以深远的启迪。如果我的院儿再大些,定多种几棵柿树,让孙儿们嬉戏其间,与柿树一起茁壮成长。让他们也学学不惧贫寒,不求赏赐,艰苦奋斗,努力向上,对社会多做贡献的优良品德。
朋友,如果你院内尚短些风景,我劝你买棵柿树栽上。严冬,她无需任何照料,春夏,厚大的叶子茂密葱郁,使满院生机盎然;待到秋高气爽,红灯笼满树高挂时,谁登你家门,首先送上的,将必然是一份由衷的赞美和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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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天,一位种菜园的老头把一堆黄花菜的根扔了,我妻捡了回来,埋在了我家小院里,浇点水就活了。开春挺早全发了芽,生出了扁长的绿叶。似兰如蕙,郁郁葱葱。入夏虽天气炎热,她们却越发长得茁壮茂盛。在绿叶丛中窜出了一根根翠绿挺直的花梗,顶端挑起许多大小不等状如枣核的蕾;盛夏到来,这些蕾伸展成了细棒状,继而便一朵朵开出了黄灿灿的花;一茬未谢,一茬又开;一茬一茬不歇劲,簇簇拥拥,金黄灿烂,如火如荼,浓香扑鼻。使满院蜂飞蝶舞,生机盎然。谁进院谁惊讶;一时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便连声赞叹:“真好!真香!”
这黄花的确香,那香气有点丁香的清幽,沁人肺腑;有点茉莉的浓烈,给人醉意;而又不乏月季和菊花那样香得清冽爽心。
我嗟叹自己早先竟没注意到这黄花的美,恰像忽略了僻远山乡中那些穿着虽素洁然而确实天生丽质的美丽姑娘。
有雅兴者都养兰种菊,谁对这如草如莽的黄花给以青睐?文人墨客写花描草,托物寄情,亦未见有把这黄花颂诸笔端者。许是我太俗凡了,我就是要赞美和颂扬这调动不起文人雅兴的黄花。后来才知我这种认识大谬不然,黄花竟然大雅不凡,她是有学名的,叫萱草。孟郊曾有诗云:“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见萱草花。”叶梦得的诗曰:“白发萱堂上,孩儿更共怀。”古时尊称人的母亲曰“萱堂”,可见在古代,萱草就已经是母亲花了。黄花菜原来有如此文雅、庄重、圣洁的内涵。其后,我又从书报中得知,黄花还有另外一些雅号:忘忧草、安神菜等。嵇康的《养生论》中就说:“合欢蠲忿,萱草忘忧,愚智所共知也。”
以后我更见识了萱草的多种形色,有浅黄的、橙红的、玫瑰红的,还有黄色花瓣镶着红边的,花瓣有细长的,也有短而宽厚的;五彩缤纷,千姿百态。但杂色的萱草远没有纯黄的香气浓烈,也只供观赏,多不入菜。
有了这些知识,在我赞美和颂扬黄花的意念中,自然充实了更深更广的含义。但是在我们这个地方,实在是把黄花菜认为只是纯黄的那种,而更重视的也只是她的实用价值,即好看且好吃的那些方面。
炮制好的黄花菜有几个名字,一般称作金针,是以形赋名;有的地方叫真金(也许是针金),更是对花的形色的褒誉。我觉得她的乳名黄花菜倒更通俗明了,形色用途也尽涵其中了。
制作黄花菜其实很简单,待花蕾长成棒状,欲开未开之时,采摘下来,放在笼屉上微蒸片刻,取出暴晒,使其燥干,即可储藏起来以备食用。这就是市场上标价数十元一斤的“金针”,是做三鲜汤、苜蓿肉的必备原料。
黄花菜有如人群中的普通劳动者,对环境和待遇没有苛求,有水有土就能生长,不怕旱涝,不惧严寒,随遇而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实在是城乡绿化既经济、美观而又易于管理的植物。
作为花,她不是大家闺秀,更不同于浓妆艳抹的歌星舞女;她俨如极为普通的小家碧玉,因非身价百倍,所以十分易于满足。而又毫不吝啬地以自己如黄金、如艳阳的纯洁的色彩,和馥郁的香气,来装点世界,点燃人们心灵的爱意。
作为蔬菜,黄花又是营养极丰的滋补佳品,虽非十分高贵,也属细菜之列。她在餐桌上不唱主角,但也是菜谱中不可或缺的香和美的点缀一味。
我喜爱黄花,赞美她的朴素不娇,赞美她的平凡宜人,赞美她的实用价值。更赞美她作为母亲花的深沉的涵义。对于人类,她真有母亲那种不求任何回报,只知一味奉献的高尚品格。我想她最好的雅号应该是“真金”!
不知为什么,我们老两口共同生活了近五十年,如今都年逾古稀了,相互间却事事处处爱唱反调。她爱花如命,连人家抛弃的花根、花枝都恨不得全捡回来栽上或插到瓶里。我爱写点东西,爬格子也近于痴迷。我们爱好上的这种差异,常常产生些不大不小的摩擦,为了些许小事就磨牙拌嘴,愤愤然互相不服气。
“你弄那么多花草,满屋满院的,能吃啊能喝啊?你又不懂花卉技艺,摆弄半天一盆像样的都没有;浇水,施肥,你累不?”有时我忍不住了就说。
“这叫老有所乐,也没碍你的事,你这不是咸吃萝卜?不愿看你可以闭上眼嘛。你好,整天写这写那,花多少钱买书买纸啊?都棺材瓤子啦,还半宿半宿点灯熬油,写那些劳什子干什么?”
“你那叫玩物丧志,我这叫老有所为。”
“你为个屁!眼都快熬瞎了也没听有谁叫你一声于作家!”
“哈哈哈哈!”我忍俊不禁,“有这么称呼人的吗?啊, 中国有个鲁作家、巴作家、茅作家,现如今还有个铁作家,哈哈!莫说我远远不够个作家,就是够了也不能这么称呼。”
“我说不过你,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我养我的花,你糟你的纸。”
就这样我俩常为她养花我写稿发生些龃龉,但从未酿成过战火漫天,顶多谁也不理谁冷战半天,最多一天,便自然化解。有时见花盆干了,我也常拿喷壶喷些水,看着那一盆盆青枝绿叶,水水灵灵,花儿红的黄的俏丽多姿,心里也产生一点美感和惬意。妻见我帮她料理,也常有笑颜显露,表扬的话却总是半句也没有。我写东西写晚了,妻也常不言不语悄悄送来一杯热茶,我心头也觉熨贴,脸上油然浮上微笑,而且常常顿时文思如涌。
老伴老伴,人老了已羞言“爱情”二字,“爱人”的称呼也早就在嘴边消失了。但那些漫长的甜蜜岁月留给我们的记忆,却是各人心底里永远磨灭不了的精神财富。连拌嘴磨牙也有一分特殊滋味和乐趣。回忆几十年前我在极左思潮中倒霉时,她也跟着我吃尽了苦头;我坎壈的命运她并没有嫌弃,而是为我焦虑、担忧,为我尽心尽意地孝敬老人、抚育儿女,无怨无悔。人老了,生活好了,那些坎坷岁月的阴云也早远逝了,两个人的言语却越来越稀疏,且开口就带点火药味儿,难道爱情也在随着时光消失吗?还是真爱原本就是这样呢?
去年,她从野地里捡了一把金针菜的根回来,那是人家扔弃的,妻把它栽在了我家东墙根下。我在她身后做了个鬼脸,偷偷嗤之以鼻,硬是忍着没有说出挖苦她的难听话。一开春那丛金针菜居然全活了,最早地发了芽,最早地开了花。绿叶扶疏,蕾梃如箭,那金灿灿的黄花一茬接一茬,盛开不休。弄得满院香气馥郁,蜂飞蝶舞。谁进院谁赞不绝口。我心里也美滋滋的。但褒奖的话没敢说,怕她得寸进尺,那以后这小院就无插足之地了。
我们机关大院前邻是我们单位退休职工经营的一个花圃,每年深秋都送我们单位的职工每家一盆鲜花,一般是水仙、仙客来、菊花之类。这三种花各有特点,仙客来娇艳可爱,水仙清雅秀丽,而菊花除去这些优秀品格外,我觉得更有一种高洁的气质;且又以其花期久长而为人所称誉。看到菊花我常浮想联翩,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常浮上脑际;有时也想起黄巢的“它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的壮志凌云的诗句。陶、黄虽意境情趣迥异,一个极富闲情逸致,潇洒豁达;一个欲翻天覆地扭转乾坤;可在诗中都流露了爱菊的情思。
得到通知后,妻便急不可待地颠颠地到花圃搬花去了。我在书桌边摇头窃笑,暗想,她回来还早着呢,她在花圃里会极尽挑剔之能事,不会匆匆拿一盆就走的。我希望她最好是来盆菊花,菊花开的晚,但站的时间长,将近深冬仍亭亭玉立。
妻终于回来了,搬来的倒确是一盆菊花,但形貌卑琐,单枝独杆,枝茎伶仃碧叶稀疏的茎杆上哪里有花?只是顶端挑着一个算盘珠大小的暗绿色花蕾。这盆花我实在看不上眼,脸上自然流露出不悦和不屑。
“挑花了眼了吧,这半天就挑来一盆瘦菊。”我讥讽地说。
“你懂什么?这叫墨菊,开花晚,花期长,特珍贵。”妻一本正经地教训我。
于是妻子开始精心服侍那花,如对亲生儿女;浇水松土,事必躬亲;并且严格禁止我擅自动手。
约半月许,待我的一个中篇小说将要脱稿时,那花终于羞答答地开了。本来紧抱成团的那只墨绿色的蕾,慢慢松疏开来,悠悠地伸出了无数条形的花瓣,矫健庄重雅致至极。一天比一天舒展伸长,浅黄色的尖端如钩如勺地弯翘着,有一股悠然而俊逸的神韵;那奇丽而险峻的姿态,真如技艺高超的杂技演员的精彩表演,令人叹为观止。这种黛青色的奇俏的花朵,比之那些大红大紫、浓黄粉艳的各色花卉,的确是美丽可人得多。如果说那些花是娇艳的舞女,这枝墨菊则更有白领女士的那种高洁庄重气韵,真是感人肺腑。连我这个不太爱花的俗人都为之精神一振,感佩至极。想赞美几句,又一时无词,只是痴痴地望着这花朵入神地细看。
“好看吧,这叫金钩探海。”妻子指着长长的深深下垂而又上翘着的花瓣说。
“这花真美,就像你年轻时那样,黑是黑点,但黑而不牙碜。”
“去去!又没正经的啦。”妻照肩给我一掌。
“我是真心话。我看这花贵重就贵重在这悠悠的黛色上面,那时我特别欣赏的就是你那微黑的面庞,我觉得那是一种健康和诚实的颜色。”
“莫胡扯啦。你看这花瘦骨伶仃,倒正像你。”
“我有她的高贵?”
“她不是高贵,是高雅。牡丹芍药大红大紫雍容华贵,我不喜欢。她却一生平平凡凡,不招摇张狂,毫不吝惜释放自己的能量,一直坚持到深冬。真是,那话怎么说来,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谢褒奖。”
“我是说这盆墨菊,你当说你!”妻子一撇嘴。
妻平时并非巧于辞令之人,今天这番谈吐倒极有水平。使我叹服,起码于我很有启迪。我给了妻一个满意的微笑,又凝视那盆墨菊,好像真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我又去爬我的格子,心神却一时集中不起来了,老想着那盆灵秀的晚开的墨菊。真的,我忽然意识到人人应该爱花,花也并非全都妖冶迷人,张扬浓艳。像这晚菊,就不抢时令,不攀比,不争先,时至初冬已霜重天寒,依然怒放;孤独地、坚毅地努力向世界释放自己的美。那香气虽不醉人,却长时间在人心头缭绕不去。由晚菊我又想到了腊梅,她们都不爱在时序的热烈中招摇,不愿在姹紫嫣红中凑热闹;梅花也是“无意苦争春,只把春来报”,斗风霜,战严寒,努力拼搏,以真切的实实在在的色彩来点缀生活。一个以玲珑风姿笑傲早春寒峭的风雪,一个在深秋的萧瑟中为世界增添一分独有的色彩。她们都圣洁、都高雅,都平凡塌实而不浮夸张扬。
中国古代诗人墨客都极善于吟花咏草,托物寄情;借自然景物抒发自己的情趣和志向,或愤世嫉俗,或隐喻自己的理想抱负。但植物各有自己的习性规律,不能违背这些规律特点而牵强附会。比如这菊,就远离俗艳而不同凡响;君子兰、牡丹、芍药贵重,但在耐寒不娇方面比之平平常常的菊花就逊色不少。菊花长开不衰的坚韧毅力博得人们的赏识和钟爱是必然的。看来我总认为愚钝得可以的我那老伴,对花还是颇有些眼光和见地的。
妻说我瘦骨嶙峋的身躯很像这棵晚菊的单细清俊,这褒誉使我很感慰藉,但心中又不免郁郁然,深觉惭愧。我的精神境界、思想品格,何及这株墨菊于万一!首先我的思想深处,并没有摆脱势利的羁绊。一开始我是那么看不上她,而此刻好像忽然顿悟,大千世界中即使是很微藐的无声之静物,如果你认真观察和思考,准会发现其各自的特色、长处,准有你所远不能及者,并定有催人警省、奋进,对人生处世有所裨益之处的。
我家有只喜鹊&&& (散文)
“喳喳喳”,“喜鹊”又来了。这叫声绽开我们全家人的笑脸。
这“喜鹊”就是我的大女儿,她说话嗓门大,爱喳喳;性情豪爽,干事泼辣,活像一只喜鹊。
她出生在艰难的岁月我们这个尤其艰难的家庭。妈妈奶水少,全仗奶奶用面糊喂大,给嘛吃嘛,从不挑食。至三岁,不知鸡蛋怎么吃。五岁就拖着小背筐到地里拾柴火,捡麦穗,捡拾棒子秸上人家不要了的小棒棒;九岁学会骑车,公然大胆在公路上飞行二十五里,驮她奶奶到城里看病。十四岁利用假期当小工,搬砖、和泥、用小车推土。自己的书费文具费有了,还有余钱贴补家用。粗衣粝食,生活重担,压抑不了孩子的发育成长,十六岁升入高中时,已出挑成一个健壮窈窕的姑娘。毕业后她一直服务在我市商业战线上。现在跑保险,驾着摩托满城飞跑,送福利给许多家庭。
她家有公婆,有丈夫、女儿,这边又有我们老俩口,还有一位八十九岁的奶奶;自己要上班,不多的休息时间,就在这几个家庭间奔波忙碌,真是难为了孩子。
她的摩托一响,我们立刻笑容浮上脸面,喜悦荡在心间;好象看到一只喜鹊落到我家树上,带来了喜悦,带来了吉祥。
她来家就是干活;洗衣拖地、扫院铲雪;帮她奶奶烫澡修脚。汗流浃背也挡不住她笑语喧哗。几天听不到这“喜鹊”喳喳,我和老伴就嘀咕:闺女三四天没回来了吧!
并非有什么活儿等她来干,而纯然是对孩子的想念。近来常听她说腰疼,我才恍悟,她已是四十三岁的人了,已到了接受别人关怀的年纪,可是她仍然只顾不惜一切地把爱赐于别人。
我不由得反思,赡养孝敬老人是社会公德,我们作为长者更多的理解和体谅自己上班的儿女,减少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尽量轻松愉快的生活,不也是一种应有的公德吗?听着女儿的喳喳,望着她进进出出操劳的身影,心中有种难言的酸楚;我将如何去抚慰这只给我带来无限欢乐和幸福的喜鹊呢?
女儿干完活走了,我听着那远去的摩托声,眼眶里常不由自主的有泪珠儿滚动。
尜尜汤和菜团子
&&& 报纸上的一篇文章说某地村街撤消了招待食堂,上面下来的工作组一律到老乡家吃派饭。并说如此零招待带来了干部与群众的零距离。对这件大好事我不禁感慨万端,同时也勾起了我对过去下乡时吃派饭的许多回忆。那阵农民生活很苦,有县上干部进家吃饭老乡总绞尽脑汁想弄点好的来招待,可家家白面稀缺,于是粗粮细作也就算好饭食了。
给我留下美好印象的就是在老乡家吃尜尜汤和菜团子了。那时我不但常吃、爱吃,还跟几位农家大嫂学会了这几样饭食的做法。我常常站在锅台边眼瞅着她们操作,饭熟了便脱鞋上炕,伏身在小炕桌上细嚼慢品。尜儿汤连汤带饭,热气腾腾,香味扑鼻;那时我饭量大,常常吃一碗又一碗,大菜团子也能撮两个,还得喝上两碗糨山芋粥。吃得大汗淋漓,然后打着饱嗝和老乡谈家常,说笑话;卷上喇叭烟抽着,直聊到满屋烟雾弥漫。那种与乡亲父老毫无戒隔的融融真情和尜儿汤菜团子的香味,至今仍常在我记忆中缭绕。
现在生活如芝麻开花,鸡鸭鱼肉吃腻啦,山珍海鲜也不为稀罕,我却常琢磨几十年前吃尜儿汤菜团子的美味;孩子们都没那手艺,想吃便只有自己动手了。
做尜儿汤要用搀了豆儿的玉米面,要和得稍硬些,稍许放点盐;把和好的面摁成板块状,在案板上用刀拍成小拇指厚的面饼,然后横刀切了竖刀切,竖刀稍斜,于是切出一些稍呈菱形的小尜尜,很像早先农村小孩们打着玩的两头尖中间粗的木尜儿,这也许就是尜儿汤名称的来由吧。也有人横刀竖刀垂直切,切成匀实的骰子块儿,切好后放到簸箕里,抓上把白面,使劲摇晃,晃到没有了尖角棱边,一个个小尜尜变得瓷实光滑了,放进用花椒葱花炝锅的滚汤里煮熟即成尜尜汤了。盛到碗里就着炸辣子和卤腌菜条儿趁热吃,有干有稀,小尜尜溜滑筋道,滋味真是好极了。
薄皮大馅的菜团子也招人喜欢。饭菜一体,省粮又可口,就着热粥,吃得饱、暖、舒坦。菜团子的馅没有什么考究,韭菜、白菜、萝卜丝甚至野菜、豆腐渣都可,要多放点葱花,油无多无少,只要咸淡适口,吃起来就香美。做菜团子可有点技巧,玉米面要和得不软不硬,硬了发散,软了易瘫,都不好兜。挖一块面放在掌心,先大致拍成饼形,然后舀上满满的馅子,两手兜住,移动手掌慢慢颤动,在颤动的过程中面坯即缓缓上错变薄变大并逐渐合拢,最后严严实实把馅裹在里面,变成一个光滑滚圆的团子,放到屉上蒸熟即成。会做的皮薄且匀,外面不现菜迹;手艺差的不是裂口露馅,就是薄厚不匀,或者皮厚得一口咬不透,平减许多滋味。菜团子好吃,一半在馅的质量,另一半就看手艺了。
最近与一位朋友闲聊,他说要在城里开一个饭馆,专经营家常便饭:尜儿汤、菜团子、山芋粥、贴饼子熬小鱼。我还真为他这个创意欢呼了一阵。庄稼饭养人,肯定会受欢迎的。但深一想,嗨,说说算了吧!饮食口味像我们这样“老字号”的还能有多少人!如今都喜欢花大钱到星级饭店去唆罗海蟹龙虾之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了,还有几个能咽得下玉米面饽饽的。开这样的饭铺也许能新鲜红火两天,然后定准很快冷清下去,不赔才怪呢!一切都在与时俱进,都在提高和发展。现在冰箱、电饭锅、微波炉已很普遍,从城市到农村人们的饮食结构都有了很大变化。即便再有机会能到老乡家吃派饭,恐怕任谁也不会再拿尜儿汤和菜团子来招待客人了。
可风水轮流转,没准儿,有一天尜儿汤和菜团子也能时髦起来呢。
这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虽已算不得血气方刚,起码尚属年富力强。干什么事总是雄心勃勃,好争强斗胜,不甘人后。有时难免因不自量力,在事实面前碰壁败北,最终落个贻笑大方。
那天骑上我新买的“飞鸽”要去天津,当时虽已年过“而立”,尚不足“不惑”,骑自行车赶个百二八十里满不当回事;再说那时县城到天津虽已修了柏油路,但长途客车尚少,每天早晨只发一趟,还都是公家的老爷车,半路常常抛锚误事。因此交通仍属不方便状态。自己有了新飞鸽,借出门办事,在平坦的公路上悠悠然兜兜风,或舒缓或疾驰,轻松愉快,任由自己,也算件惬意的事。
由县城出发,轻车熟路,春风拂面,十分得意,不一会就出去了二三十里。遥望前面有个骑车的女子,一身鲜红的球衣裤衬着雪白的力士鞋,红白分明,十分显眼。她在我前面慢悠悠地蹬着车。
赶过去!我能跟在一个女子后面?于是加速,不远了,再加把劲就飞过去了。赶过去再仔细看看,也许是个漂亮姑娘。有时走在大街上,望见前面一个苗条娉婷的女子,常常产生想看看她面容的愿望,这愿望是美好的、自然的,我以为这是人的爱美心理的本能反映,未必就鼓荡着轻薄的意念。我车速愈来愈快。看那女子似乎觉察后面有人在追,回头朝我望了一眼。一晃间我看清是张年轻漂亮的面孔。浓密的学生短发微微飘动,身子像伏在车上,蹬车的姿态潇洒而优美,还好像有点不慌不忙等我的意思。
我于是紧蹬不懈,距离也在迅速拉近。到约五十米距离时,我想一鼓作气超过去,然后回首给她一个甜美的微笑。看来她好像仍然慢悠悠的,然而这五十米的距离却好像钉死了一样,不管我怎么用力,再不会有所缩短。我和那鲜红的球衣就处于这可望而不可及的状态。她又回头送来一个微笑,是善意的美好的,我体会不出半点讽刺的味道。
我穷追不舍,这是力量和耐心的较量,我确信那女子早晚会在这较量中败下阵来。我多么渴望在一分钟内消灭这五十米的距离;最多在五分钟之内赶过去,然后近距离回眸一笑,也许再送她几句鼓励的话。
我那飞鸽是无可挑剔的。新买不久,和相声里说的正相反,除了铃声清脆,哪儿哪儿都没有一点声音。只听着耳边呼呼风响,这是种激动人心的速度的声息,这声息反过来又给我鼓舞、信心和力量。目标:红球衣,距离:五十米。
本来挺凉爽的天气,我脑门却沁出了汗水,后背也明显感到湿润润的,可距离仍然是那五十米。我已经没有闲心欣赏那女子蹬车的飒爽英姿,更再不留意公路两边的麦苗返青后葳蕤的长势,一片片绿毯向后游动,一棵棵大树向后急驰。我只顾伏在车把上拼命用力,大脑屏幕上只有那个红球衣。身强力壮大丈夫,在小女子面前拜下风,岂有此理?我一手扶车一手迅速解开外衣纽扣,外衣下摆立刻随风向后飘起。顿感凉快了许多,两腿却一秒也没松劲。快到信安镇了,与红球衣的距离仍是五十米。我就不信这个邪!蹬!信安车站在我身边飞速闪过,距离仍然没有丝毫缩短。与对手的拼搏感觉是美好的,一种高涨着的热情总在心中澎湃。我的飞鸽唯命是从,就像我的心,竭尽全力,几乎是在展翅飞翔。勇往直前,所向披靡;前面许多骑自行车的,驮载的、空身的、年轻的年老的、男的女的,通通被我和红球衣甩在了身后,然而我们的距离依然是五十米。
我实在是太累了,看来也是追不上了。何必呢!慢点骑歇歇吧。不!不行!追不上一个姑娘,心中难以平定那股膨胀起来的气愤。心中对那青年女子的赞美已悄悄变成了难以言表的愤怒。我不但坚持着,还使出了最后冲刺的勇猛。好像这就是我人生奋斗的目标,我以各种想法激励自己,决不能懈怠,胜利就在前面。看!果然近了,四十米啦!三十米啦!啊!只有十多米啦!我顿时心花怒放,也不觉累了。我敢保险,我决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松劲的念头。我笑了,因为一句伟人的诗句猛然浮上脑际:“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又靠近了一点,侧身已能看见那女子飞速旋转的后车轮辐条所闪烁的白光。我脑子里已在构思着赶过去之后,对那终于落伍的女子要说的勉励的话。她又回了一下头,我看清了,那是一张多么青春美丽、丰满健康的面孔啊!而且看清了在那通红的俊脸上,也是汗水淋漓的。
我兴奋地给了她一个微笑,我明白这还不是胜利的微笑,我只是在鼓舞她也是在鼓舞我自己。我的后车轮超不过她的前车轮,就不能算是我最后的胜利。千钧一发,丝毫懈怠不得,决不能功亏一篑,加油!赶过去!回眸的微笑才是胜利的微笑。在欢乐和信心的鼓舞下,我再次加速。浑身早已被汗水溻透。这有什么,只要胜利!
此时姑娘忽然向我举了举左手:“再见啦!”在我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红球衣已冲出老远,二十米、四十米、一百米,距离越拉越大,好像只在倏忽间,她又变成了远在前方的一个小红点儿。此时已过了堂二里车站,以致我再也望不见她了。
“天哪!神啦!我可始终没松劲啊!她怎么突然骑得那么快啊!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甩了甩头发,有汗水甩下来。我确信这是真实,决不是梦境。我好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再也蹦不起来了。又好像登高摘一颗果子,手指已经触到了,忽然重重地摔了下来。我沮丧懊恼得无以名状,真没想到今天栽这么大的跟头。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实在有限,事事不知高低深浅,一味狂妄是没有道理的。已是抛了三十向四十数的人啦,还如此肤浅幼稚,走自己的路嘛,追人家干什么?弄得筋疲力尽通身臭汗不说,还丢人显眼。看来我的本事和人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我追近了,那是人家让我一步,不!那是对我的耍笑。
我信心尽失,速度自然慢下来,也确实太累了,追是没有一点希望了,悠着骑吧,但懊丧的情绪不肯饶恕我,一劲咬噬我的心,虽然仍然前进着,可已是无精打采了。快慢已无所谓,因心乱如麻,不知又骑了多久。我忽然眼睛一亮,又看到了那红球衣。原来已经到了王庆坨车站,那姑娘正坐在一家茶棚里,慢悠悠的咂茶呢。看来她早到多时了。
我紧蹬两下,奔了过去,终因两腿已累得僵直麻木,几乎从车子上摔下来。那女子见状,急忙过来扶住了我,微笑着帮我把车子支好。那微笑依然甜美真诚,没有一点傲气和讥讽的意思。
“大叔!累了吧!快坐下歇会吧。”说着把一大碗茶水推到我的面前。看来是早给我晾在那儿的。
“哎呀!姑娘你真行,怎么骑得那么快?”我傻笑着,抚摩着两条酸麻的腿慢慢坐下来,既尴尬又狼狈。
“大叔,以后骑车可别这么戗劲,会伤身体的。我比你快有很多原因,第一我年轻;第二我是体育学院的学生,平时锻炼有素;第三我就是自行车运动员,去年全省秋季运动会我拿过女子自行车越野赛第二名。”
“噢呀!我说呢,我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您也真不赖,说实在的,一般人照那个速度盯着我骑那么远的还真不多。”姑娘确实是在鼓励我,音语笑貌中没有一点挖苦的意思。
这时我才看到她胸前那枚长条形闪闪放光的体育学院的校徽。姑娘这么高的车速绝非一日之功啊。
这件事虽已过去了好些年,但记忆始终新鲜,将终生难忘了。
世间许多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盲目蛮干,难免以失败告终。因为不能知己知彼,对自己的实力缺乏足够的客观的估量,太看重自己,目中无人,因而轻敌,也常常是失败的根源。虽然说人活着的意义就在于拼搏和奋斗,要不甘落后,要进取,但必许实事求是,以科学的态度量力而行。更不能忘了要谦虚谨慎,切莫妄自尊大。须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持井蛙之见,过高地估价自己。
关于距离的联想
有些景物,远看美妙如画,走近前,也莫过如此。
有的美女,只可远看不可近瞧,近观则雀斑瑕疵毕现,美的感觉会顿失大半。这都是距离在起作用。
我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是多年战友,两人关系可谓莫逆。他有三个儿子,我有三个女儿,他们公子的伯仲叔与我家千金的长次幼,年龄都各各比肩,他的郎才,我的女貌。如果当时我们积极撮合,两家极有可能再结秦晋之好。孩子们双双结为伉俪,亲上加亲,那是多么美好的事。如今已过多年,连最小的也已年逾而立,各人都早已成家立业,有了儿女。我原先的想法没有实现,颇觉有点遗憾。
进而又想,我们要好,不等于他们要好,如果出于两家老人的一相情愿,为了强求美好,硬编鸳鸯谱,孩子们不见得领情,如果婚后感情合不来,生活习惯有差异,兴趣爱好有背扭,必然是个麻烦。先睚眦,后龃龉,继而冷战,甚至大打出手,岂不弄巧成拙,也伤了两家老人间的和气,好心成了驴肝肺,反为不美。生活中这种亲上加亲,亲极而后仇的例子屡见不鲜,皆多因亲时偏重感情缺乏理智所致。现今社会开放,年轻人的审美观,价值观,婚姻观,情感境界也都极其开放无羁,且有很大差异。兄弟、姐妹、妯娌之间的关系,再不听命于父母,那样的撮合,极有可能是好心做了坏事,结果酿成撕罗不清的麻烦,到那时可就悔之晚矣了。倒不如现在各人过各人的日子,相互亲戚般走动,相敬如宾,相安无事,永远友好往来。
由此我想到,距离,不但是个物理概念,也是个人际关系中十分理智的名词。有点距离,才能产生思慕,产生向往。才能保持永远的美好感情。才不会像锅沿和勺子一样因分离不开而产生碰撞,而难免导致磨损和伤害。
不管是何等亲密的关系,有分寸地保持点距离是有利而无害的明智之举。今天好成一个头,明天反目成仇家,得不偿失。无论做什么事,向好处希望,有坏的预见,都属于人品修养的范畴。有人认为这是世故的迂腐之见,我却大不以为然。近观世态,那些对某事物过分狂热,缺乏理智者,大多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同学间,同仁间,友谊最可贵,但切记不要好得过了头;平和、一般更为重要。“君子之交淡如水”,这话也有此种意思在内。
当然距离并非敌意的戒备,也非指孤僻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或者像有些人家,住在同一所居民楼里,却互无串换,老死不相往来。所谓距离,是叫你在人情交往中保持点淡泊,保持点冷静,保持点深沉,热情中有点理智,煞煞忘乎所以的过分狂热。
常有人说距离产生美,距离产生爱,距离产生情谊,这话确有点道理。
最美是微笑
人的情绪有时会无缘无故的发生变化,像天气的时阴时晴,像胃口的时好时坏,有时真说不出原因也没道理可讲。我这几天就心头压着一种莫名的烦恼,出来进去,阴云罩在脸上,烦闷憋在心中。懒得看书,懒得做事,感觉百无聊赖,郁郁寡欢。
我想努力排解这种不良情绪,尽快干些有益的事情,早上便坚持上街散步。
忽然一位骑自行车送奶的姑娘与我走个对面。
“大伯您早!散步啊?当心车辆啊。”她那一脸阳光般灿烂的微笑,和那一声简短而诚挚的问候,顿时使我如沐春风,身上暖意融融,心中热流滚滚。霎时间,烦恼和忧郁竟一扫而光,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姑娘走远了,我脸上那份感激的笑意却总难以收敛。生活多美好,人情多温馨啊!这就是我当时强烈的感受。
其实我与这位送奶姑娘只是相识,并不相熟。她以那颗博爱和慧美的心发自真诚的那个微笑、出自尊重的那声问候,竟具有如此大的魔力,一下这么快捷地融化了我心头的郁闷,像拨开了乌云般,亮出了一片朗空。使我看到了明媚的阳光,体味到了生活的甜美。说实话,就是这一个由诚意和尊重所嬗化出的灿烂微笑,让我一整天都沉浸在惬意和轻松愉快中。
有人说,情绪的质量就是生活的质量。这话对极啦。天天有一份好心情,干什么都有劲,吃什么都香甜。身心怡悦了,工作起来效率必然是高的,更必然有益于健康,这样的生活当然就是高质量的了。情绪的高质量可由许多原因而致,我这次心境的由阴转晴,竟然仅仅是因了一个真诚和友善的微笑。
我不禁油然联想到商家的微笑服务,且不说它作为生财之道,为自身所创造的经济效益,单说它给予顾客的那份温暖,所唤起的那份好心情,微笑就是个无价之宝,微笑服务就是个最明智的倡导。
有时无须什么客套话,只一个真诚的微笑,便使人心田上掠过一层温暖的波浪,让人顿感周身像熨过一样舒贴和惬意。
微笑是春风,微笑是阳光,微笑是人间真情的自然流露。它无比普通,无比平常,但又无比珍贵。微笑有时候真就是一盆火,能溶解别人心中的坚冰,稀释别人心中的痛苦,是使别人心灵得到抚慰的灵丹妙药。微笑的实质是一个人心灵美好、尊重别人、平和博爱、宽容大度、具有高尚修养和睿智的表现。微笑能促进理解,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化解矛盾甚至能变敌为友、化干戈为玉帛。微笑微笑,好像微不足道,但无处不彰显出它的重要意义。大至国家间高端会晤,小至朋友间、邻里间、夫妻间、同志同仁间、师生间、上下级间,适时的微笑都不失为一种高雅的礼仪。微笑的力量是无限的,微笑是一朵友谊之花。
因此有时我想,那些整天摆着一副呆板森冷面孔的人,他们的心之海,一定是个阴云密布、冰封雪固的荒原。不想给人温暖,能得到别人的温暖吗?
朋友,如果你有一颗善良真诚的心,吝啬金钱、吝啬财物也千万不要吝啬微笑。谁也不愿看一张冰冷如铁的脸,冷冰冰只能让人产生不悦甚至是受伤害的痛苦的感觉,和蔼坦诚的微笑却能给人送上一束温暖的阳光,温暖了别人,也一定会温暖着你自己。
“只要人人献出一份爱,世界一定会变没得更美好”,这份爱其中的一种表现形式就是微笑,我认为。
我想不出中国文字中有比“花”更美的词了。试想一下“花季”、“祖国的花朵”、“花团锦簇”、“鸟语花香”、“花红柳绿”……;“花”字点缀了无数个寓意深远、意境美好的中国成语。世界上有几个人不爱花呢?不爱花就不爱美,不爱美的人也有吗?
我们这个小城市里有一个极好的去处,就是两位退休中学教师夫妇所经营的那个花圃。这两位老师已年逾花甲,他们已经把无数“祖国的花朵”培育成了建设国家的有用之材,鬓发染霜的年纪倒真种起了花木,又决心用美来装点这个自己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小城市。花圃兴旺了,他们也更老了。累了,如今这个花圃交给了他们的儿女来经营。繁花绿叶中,整天荡漾着几位妙龄少女的笑声。她们与五颜六色的花融为一体,天天笑容可掬地接待着一批批来买花和看花的人。
我有幸与花圃近邻,空闲时常常徜徉其中。一片片、一簇簇花朵的笑脸迎来,也叫人不由得心花怒放,笑逐颜开。进到这里边,谁能忍得住赞美的笑意?嫣红的、粉白的、浓紫的,甚至还有融合了五颜六色在其中的,叫你道不清它是什么颜色的花。只能从心里涌出两个字:美丽。
我忽而觉得,这里的众生,都是些鲜活的精灵,是一副副姣好的女子的面孔。春天的芍药,夏天的牡丹,秋天的菊,冬日的茶花,火鹤,都硕大而娇艳,雍容华贵,宛若大家闺秀,令人在嗟叹其美貌中,不由产生敬畏之情。那一盆盆小巧玲珑的日本兰,通身绒软娟秀,精小的花朵长时间顽强地开放着,塑定了一种永恒的美丽——这是典型的小家碧玉;买一盆摆放桌上,随时能勾起你许多神思,缱绻着一种赞美爱怜之情。盛开的杜鹃如火如荼,深红、粉红、鹅黄、纯白,各色的花竞相斗艳,长开不衰;不由使人联想到小学课堂里那一朵朵如花般娇嫩的面孔,和舞厅里飘摇着五颜六色服饰的靓男倩女。一盆盆朴实壮美的瓜叶菊,又神似泼辣能干而又爱打扮的农村姑娘。再看那水仙,簇簇挺立,笔直的梗上垂着几朵素白的花和含苞欲放的蕾,羞答答地在抿嘴浅笑。她们形体小,天生不会显摆自己,一盆盆簇拥在花棚的一个角落,像一帮要好的姐妹。但每次来我决不会冷落了她们。这些装饰淡雅的“仕女”,不招摇,不疯狂,含情脉脉,向你诉说着她们清淡的生活;她们索求无几,一点清水几粒石子就满足了一生的需求,像一些出身贫寒而又品学兼优的女学子。一个“仙”字又常常使我联想到《红楼梦》中才貌出众、却抛却一切尘缘俗念整日面对青灯冷佛潜心修炼的妙玉。在她们面前我往往更多地驻足凝神,任思绪翩跹,尽情地体味高雅和圣洁。
我也买花,往往就是怀着崇敬之心、倾慕之情,请回几束水仙,赠送我的好友;借这些花的魂,给朋友送去美好的祝愿。
这里花的品种太多了,凤尾、令箭、倒挂金钟、马蹄莲、朱顶红、仙客来、君子兰……千娇百媚,姹紫嫣红。尽管我常来常问,却仍记不住她们一半的芳名。
还有约占花圃半边天的那些绿色君子:亭亭玉立的三竹、老成持重的铁树、伟岸的南洋杉、绿巨人、棕竹、三角梅,以及在我们这儿已极为普遍的橡皮树,都好像在向你招手致意,安然地显示着他们壮健的英姿。
每次来这里我都留恋忘返;我相信花有灵气,花有魂。花的魂和人的魂可以相通;人的魂污秽,花的魂纯净;如果你爱花,培育花,以不倦的辛勤和真情来滋润她们,你的心灵就会得到她们的滋润,情操就自然地受到高雅的陶冶,涤荡了污秽,张扬了善美,日臻于纯净、高洁、博爱、仁善的完美境界。
我是这样想。
静物无声胜有声
室外阳光灿烂,室内窗明几净;坐下来看看书写写东西,真是惬意。
窗前那棵葡萄进入我的眼帘;它枝繁叶茂,蓊蓊郁郁;虬须已漫过架顶,迎迓着阳光,直向对面小房顶上攀缘、延伸。望着这浓密的嫩枝绿叶,我忽而心潮涌动,浮想联翩。想到绿色,想到生命,想到奋斗……。
这株葡萄去冬我曾作了大幅度修剪,几乎只剩下了主干和几根粗枝,像老人枯瘦的胳臂和手指。可以说这对它的生命是一次极大的摧残,我曾担心它会因此而死亡。然而在早春的一场晚雪中,这些老枝上竟疏疏落落的又出现了芽蕾,红嘟嘟的、有玉米粒大小,满涨着欲迸发之势。未及春风遍绿大地,它就开始伸枝吐叶了。待到夏阳初照,这株葡萄已是满满一架繁枝密叶,叶腋间一串串小如豆粒密如黍穗的小东西,便掩映在绿叶婆娑中。好像只是在瞬间,已是满院的碧绿、满院收获的希望了。多昂扬的生命啊!何许看到成熟时那玛瑙般的累累果实,何许尝到那醇浆的甘甜,只这累累如珠的小东西,已然绽开了人们欣喜的笑颜。葡萄没有杨柳和松柏的高大伟岸,但就是这年年更新的一丛浓绿,创造了我小院欣欣向荣、生动活泼的欢乐氛围。这是一丛融奋斗奉献于一体的顽强坚韧的生命啊!
我在想,葡萄有生命就应当有灵感,它是如何点点滴滴分秒必争地向土壤空气阳光汲取营养的呢?是谁赋予它年年更新自己、完美自己、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顽强意志的呢?连冰封雪盖的严冬它也不曾休息,那冻土下面的根须时刻在不懈努力,为来年全身心投入战斗而积累着力量。再看看,炎阳酷暑下,狂风暴雨中,它那顽强斗争永不低头的勃勃英姿,更让人感佩不已。
对于葡萄,生命的意义就是永不停歇地向上登攀,就是不屈不挠地战天斗地,就是毫不吝啬地向世界喷放浓绿、奉献玉液琼浆。年复一年,直到老死。
人的生命比一株葡萄可长多了;作为万物之灵,对于生命的感悟岂能与一株植物同日而语。那么人的生命的意义比之葡萄的向上登攀、勇于战斗、无私奉献的精神,不应该更高远更伟大的多吗?
静物无声胜有声,今天我竟然觉得这株不会言语的葡萄给了我许多教诲、许多启迪。
无须空发感慨了,工作倦怠时、生活失意时、遭受挫折时,就望望,就想想这株不畏严寒、不惧烈日、不计较遭受伤害的委屈,永远葳蕤向上的葡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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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爱的奉献
我从商场出来,蹬上小三轮,顺人行道北行,毒日头底下一副可怖景象一下使我的心紧缩起来。是一个残疾少年干瘦的身体堆缩在马路上,在一点点向前挪动。一条瘦腿盘曲着,而另一条腿更瘦的像一条折断了的木棍,从臀部向后倒背在脊梁上,脚心朝天搭在肩头,为了固定这条残腿,身上系着一条绳子。他的臀部几乎没有了,接触地面的是一条左腿和两只手。左手还抓着一只铁罐,一晃间,我看到里面有几枚硬币和几张一角两角的钞票。这个行乞的残疾少年不过十二三岁,有一张削瘦然而俊俏的脸。我眼眶一阵发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凄苦。
现在的人都铁石了心肠,多少人都从这少年身边漠然的经过,竟没有几人驻足,哪怕是只投过一瞥关切的目光呢!没有。文明的人照走自己的路,说笑着,匆匆的,对这少年视而不见,甚至现出厌恶的表情,鄙夷地从少年身边绕过去。
我的小三抡已驶出老远,我怎么也蹬不起来了。疼痛在心中翻腾,我决然掉头转回,骑到少年身边,下了车。悉数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放进了少年的铁罐。钱不多,我估计不会超过十元。我在那少年“谢谢爷爷!谢谢爷爷!”的稚嫩的喊叫声中快速蹬车走了。我知道我救不了他,脆弱的心灵不容我在这里逗留,我看不了这凄惨情景。
到家后,好久心里仍很难受,郁郁寡言,家人问我缘故,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您上当了,那是假的。”家里人异口同声,带着讥谑的口吻。
“瘦得像木棍一样的折腿,拢在后背上,在毒日头底下,马路烫死人,你们去试试看,你们也来会儿假的!”我气愤地说。
“这些残疾人是被人利用的,以他们的可怜像,跟行人要钱,要多了回去领赏。你给他多少,钱也不归他自己所有。”女儿给我解释。
纵使这样,这少年的日子也绝不是好过的。因了这不治的残疾,过着非人的生活,我多给他几块钱,他回去兴许能看主人的一个好脸,少受些折磨,我这几个钱花得也值了。至于对那些利用残疾儿童敛财牟利的非法之徒的查处和惩治,我只有向有关方面作十分无力的呼吁了。我没有回天之术,无法挽救这少年于水火之中,即使明知入了圈套,花几块钱,权为买些心头的安慰吧!我思绪万千,我的眼泪终于挺着家人汹涌而出了。
现今社会假冒伪劣、坑蒙拐骗的事太多了,逼得一些好心的人处处戒备,把心肠练得硬了,冷酷了,就在这增长戒备心的同时,有的人把起码的人道和对弱势人群的同情、对真正困苦危难者的怜悯心也扔弃了。如果世界到了谁都不管谁的时候,那可真是整个人类的可怜和悲哀了。
我不由想起韦唯那昂扬激情的歌声:
“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这是人间的春风,这是生命的源泉。没有心的沙漠,没有爱的荒原,死神也望而却步,幸福之花处处开遍。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让人类心的沙漠,爱的荒原,尽我们大家所能将其改变为绿洲吧!我确信,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世界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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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 兰& 花
我家有一盆扁兰花,那是妻十年前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捡来时只是扁扁的一小撮叶子,了了不点儿根须;她把它栽在一只破脸盆里,浇水培土呵护有加。妻爱花,虽然她并不会养花,又舍不得钱买贵重的名花,于是经常捡回一些别人丢弃的不知名的花草,裁得我们当院小花池里满满当当。较好点的就栽到花盆里,摆在窗台上。
这盆扁兰我认为是活不了的,因为根须少,可怜的几片黄叶已见枯萎;妻却坚信它能活,她说她们家乡山野里很多这种花,很皮实易养。
妻的话是对的。那扁兰的叶儿很快就挺直起来,说明它活了。活了好,可我并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两年以后,竟然在我不留意间,发育分生成了满满的一盆,浓密的叶片挺拔翠绿,郁郁葱葱,看它们那种坚强奋进的生命力量,真能给人一种喜悦、激励和鼓舞。每年春天早早的就在叶缝里窜出茎杆,结出花蕾,开出幽蓝的花朵,像马莲花,但花片更大些,蕊心上满是白的花粉。深蓝色的花朵很有新意,不像大红、大紫、粉红那样鲜艳招摇,而是幽幽地催发你产生一种深沉的静思。我忽然来了诗兴,挺着妻子的面用顺口溜赞美了几句。“扁兰生幽谷,与我情意笃;不嫌蓬荜寒,到我家落户。”
我赞美的是这扁兰,也深深地寄寓着对妻子的爱慕。妻子不理会这些,茂盛的扁兰却也使她由衷地喜悦。
这盆花我们已养育了十多年,几乎无须费心管理,把它放在当院,冬天也不给予任何防寒设施;想起来就给点水,有时好几个月遗忘了它,没有任何赐予,它依然葳葳蕤蕤地生长。旱涝寒暑,冰霜雨雪,全然不惧。年年早春奉献于我们满满一盆浓郁的像蝴蝶般美丽的蓝色花朵,一拨谢了,又开一拨。使我们小院生气盎然,给我们心上增添喜意。
真的,我常常拿它比喻我的老妻。她远来湖南山区,年轻时虽不特别妩媚,确实也是个漂亮娉婷的姑娘,怎么就毅然嫁给了我这个貌不出众的北方穷小子?难道这就是缘分?然而我没想到,她又岂能预料,婚后第二年我就被打成右派,发配去劳改,一憋气二十余年。我远离了这个原本舒适温馨的家,她也受我株连,被编入另册,备受屈辱,但仍无怨无悔为我照料老人,抚育儿女。就像那盆贫贱不移的扁兰,坚韧地生长着,为我卫护了这个圆满的家。落实政策后,我们才又幸福地团聚在一起。痛定思痛,我能不由衷地感激这位与我有福同享、患难与共的老妻吗!她不就是那盆来自山野的扁兰?
自然规律无法抗拒,这盆十多年的扁兰也已老态龙钟,一只破脸盆装不下它了,因为太稠密拥挤,以至叶子显得瘠瘦萎黄;根瘤也像生姜块一样突露在外面。狭小的生命空间在束缚着它,我想,再叫它忍受这样的待遇,实在是太残忍了。于是我便把它送给了我们单位,一盆花竟分开来栽了一大片土地。虽然我家没有了扁兰,它却又获得了新生。今后它很可能会有一番更大的辉煌。
可是与我相依为命四十七载的老妻,在扁兰花移走的第二年,在我毫无精神准备的情况下,却甩了我溘然驾鹤西去。我这份失落的痛楚,简直难以名状。虽有女儿们给予我百般安慰关爱,我仍感到自己已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可怜人。这是一种比长期劳改更难忍受的痛苦和无助。我痛心地反省自己,是我像对那盆扁兰花一样,没有给她更多的关心和呵护,致使她积劳成疾,且孤单忧悒,竟至一命呜呼?当年她不畏贫贱,倚身于我,一生受尽了艰辛,到老的确没有得到我更多的心灵抚慰,我一天地忙着写东西看书,她却像那株扁兰一样默默地忍受着孤寂。为她的死,我痛彻心肺,然已悔之晚矣!
那盆扁兰花新生了,我的爱妻,是否也获得了新生?我希望真有像佛家所说的另一种境界,我衷心祝愿她的来世会是幸福美好的。
我家里的扁兰花没有了,这棵来自湖南山区的扁兰花却在我的心里永远盛开着。我将以我余生的泪水浇灌她,以最虔诚的祈祷培育她。让那棵娴静、幽蓝、深沉的扁兰花永远绽放在我的心里。
泪水·西瓜
是我被打成右派已经八年的那个夏天,我在农场劳动改造。打我为右派时热热闹闹,领导令我到农场时也是“仁至义尽,苦口婆心”:“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好好劳动,表现积极一点,很快就会再回工作岗位的。”之后可就再无人问津了。一年又一年,我像牲口一样拼命干活,摘帽回去的希望依然遥遥无期。我想家,很想家。想我的老母亲,想我的儿子和女儿。此时我的妻子,也受我牵连,被下放农村劳动。我就更惦记家中那一老三小了。
农场有位叫高占义的大车把势和我不错,说不错,并非多么要好,那他也不敢。只是从言语态度上我体察出此人很仁义,对我很有同情心而已。有一次他赶车去城里,我托他给我家送过一回柴火,他曾是痛快答应的。
又到盛夏,我想家情切,老娘和小儿女们艰难的生活情景总在我眼前徘徊。妻子工资35元,我的工资被抽到25元,这俩钱维持着一个六口之家,且分三处开伙,我知道,那样的日子,我娘是舍不得给孩子买个西瓜吃的。我得知高把势又要出车去城里,我便怯怯地恳请他买一个西瓜给我家里送去。
“没问题。”他这三个字的爽脆回答,使我心里很高兴。
回来后他悄悄对我说:“事情照办了,放心吧。”
我给他钱,说什么他也不要:“不就是一个西瓜嘛!我已经告诉了你的孩子们,说这是爸爸给你们捎来的。”
我感激老高的心情无以言表。之后每天便沉浸在孩子们吃西瓜时那欢乐场面的想象中,心中颇感慰藉。
就是那一年冬天我儿子死了,死于车祸。我们父子再也不能见面了。
我在艰苦的劳动和郁闷的心情中,又度过了十二个年头的改造生活,终于在1978年得以与家人团聚。这还是一个有老母、有妻子和女儿的欢乐的家,只是没有了儿子。
在一次全家吃西瓜时娘对我说:“那一年你叫那位高师傅捎回来的那个大西瓜真甜呐,可是刚刚(我儿子的乳名)吃着吃着,那眼泪啊,吧嗒吧嗒地滴在瓜上。我说;‘咋啦孩子?’他说:‘我想爸爸!’我就说:‘吃瓜吧,过两天我带你去看爸爸。’孩子到了儿没吃完那一块瓜,就抹着泪到一边去写作业了。”娘说着拉起衣襟擦泪,一块瓜没有吃完就进自己屋去了。我和妻也泪眼迷朦。
谁又想到,就这一年,娘也离开了人世。
人的生命就是这么短暂和脆弱,好像眨眼间,我和妻也都成了老人,女儿都出了嫁,家的概念就是我们相依为命的老两口了。生活是好了,可我们牙口都不行了,硬的水果吃不了,只能吃点西瓜、香蕉一类的;对于我们的条件来说,香蕉太奢侈,于是妻便经常在西瓜大量上市时,蹬着小三轮车到集市上买几个西瓜回来,放着,慢慢吃。水果当中,我俩仅此一点享受。一个瓜要吃好几回,吃时总是默默无语。去年,妻检查出了有糖尿病,于是我提议不再买瓜吃。妻不能吃甜食,我不能一个人吃让她在一边看着。但妻不听我的,上街时小三轮上又驮回三个西瓜。
“你这是干么?咱不吃这种东西不行吗?”我有点生气。
“你吃,我保险不吃。”妻说。
“放着去吧,我也不吃。”我对妻愤愤然,把那三个西瓜码在一边,决心不动它们,想等女儿们来家时叫她们拿走。
谁知没过几天,妻竟因为心肌梗死与我永别。亲人的突然丧亡,再次令我痛断肝肠。丧事完毕后,女儿们挣着要我住到她们家去,我不愿离开这个曾有亲人们热闹相居的小院,执意一个人仍住在这里,只有这里是我感情的圣地,有我许多精神的依托之物。住在这里虽然孤独,但我仍有与她们的奶奶、妈妈生活在一起的感觉。女儿们没法,只好依了我。
儿子早走了,母亲也走了,如今妻子又急急忙忙走了。这个温馨的港湾剩了我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子,没有了欢声笑语,甚至根本用不到语言了,我就像生活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孤岛上一样。
老伴死后不少日子,我出来进去总望见墙角下那三个逐渐烂掉的西瓜。早知命运如此安排,为什么不和妻一起痛痛快快吃一次西瓜呢!
女儿们惦念我,几乎每天给我送吃的东西来。今天,大女儿又送来了西瓜。
我把西瓜洗净擦干,切开来,摆放在我母亲、我老伴、我儿子的遗像前。我也坐在一边,开始吃西瓜,就着的是泪水……,我再也品不出西瓜的甜味。
以后我不会再买西瓜吃,我脆弱的灵魂抵御不了那些痛苦的回忆的鞭笞。
我一直以为我这一辈子没有享受过爱情的甜美滋味。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恋爱中的青年人相亲相爱的劲头,我没有领略过;我拙于言辞,妻也是个没嘴的葫芦,卿卿我我,甜言蜜语,我们都不会。我以为少了这些就没有爱情可言,所以我一直认为爱情是上苍对一部分人的特别恩赐,并非所有常人都能体验到的。花前月下的喁喁私语、两双热烈眼目的秋波流盼、酸涩的和甜蜜的无尽的缠绵,这才是恋爱的标准模式。爱情必然联系着浪漫,而我们所匮乏的正是浪漫,那个年代,是个革命的年代,人与人的各种关系都一本正经的严肃的年代,我们没见过这种浪漫,因此不会浪漫。工作在一起,相识了,相熟了,同意了;一盘瓜子一盘糖块,就结婚了。然后就开始了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柴米油盐、锅碗瓢盆的日子,直到相伴走进了古稀的年纪。
我们相识相爱很简单,婚后日子也过得很平淡。从没有现在意义上的轰轰烈烈和缠缠绵绵。看到电影电视上关于爱情的演示,我总郁郁然觉得自己没有享受过爱情,是人生一大缺憾。
我们共同生活了近半个世纪,婚前婚后、在单位在家中,我们相互称呼了一辈子同志。从没有互相吐露过一个“爱”字,这个字不但没有挂在嘴上,也没有在心里刻意去琢磨。真的,我们一生好像忽略了它。在平淡的日子中,我们只听到锅碗瓢盆的叮当,只习惯于两人的相对无言和互相埋怨、责怪的声音。甚至感到了对方的庸碌和讨厌。夫妻生活太平淡了,好像有没有都没有关系。我们就这样度过了四十七年,直到今年初夏,老妻忽然走了,去了一个永不再回的地方。是糖尿病并发心梗突然地夺去了她的生命。
我一下为疼痛所击倒了,觉得好像失去了整个世界。孤独凄苦之情难以言表。我当着女儿的面大声哭她们的妈妈,她们的百般劝慰的语言对我不起任何的作用。我体会到了“命运”这个词的可怕,她为什么甩下我一个人突然地走了呢?她到哪儿去了呢?突然间感情的极度空虚和清冷的折磨,使我意识到,我的世界中不能没有她。极度的痛苦使我失去了理智,甚至想动身到哪个地方去找她回来。四十七年哪,原来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啊!
稍稍冷静下来之后,我好像才看到了我们曾拥有的爱情,原来我们是一直幸福地生活在爱的滋润里。如今她不在了,我才体会到爱的珍贵,我一生平凡的生活原来是那样的幸福。我的幸福就来自那个年轻时算不上漂亮、而又在岁月中逐渐老去的女人的赐予。我忙于事业,她也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操持着家务。她寡言,我却爱鸡零狗碎地唠叨。我常对她发泄自己那么多的不满和牢骚。她给我亲手缝制的衣服,我竟没有一次表示过穿着合身满意的意思。饭菜更不用说了,我不是说咸就是嫌淡。晚年了我爱上电脑,她热中于摆弄花草,我们仍然是互相卑薄讥诮。“你整天趴在电脑上,眼睛瞎了也成不了作家,”她说。“你什么也不懂,种花种草是徒然浪费金钱和体力,”我回击。我们生活中经常有睚眦和龃龉,但没有酿成过战火硝烟。我们的生活依然是一潭静水,我们的家庭依然是个宁静的港湾。她去了,这片宁静却消失了,我心头每天翻腾着痛苦的波澜。她那张平常而总是宁静的脸,正是我真实地感到宁静和塌实的源泉。我这才意识到,我们那些无数的睚眦和龃龉就是爱情,那些不满和牢骚也是爱的表现;那些每天的锅碗瓢盆的声响是爱的交响曲;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的生活就是我们爱情铸造出的幸福。如今这一切都没有了,再没人打扰我的生活,而我却开始了在孤独悔恨和痛苦的深渊里挣扎的日子。
想亡妻,我恨自己,她活着时为什么没有给她更多的关照、更多的温情、更多的安慰,我还有许多的话没有对她说呢!
想亡妻,我才悟到,我们的爱正蕴藏在那些平凡的生活中、平淡的话语中,爱也表现在在一个屋檐下你过来我过去的相互无言中。爱也在我们为孩子那些琐碎的永无休止的话题中;也在两人一起溜早时默默走着的身影里;爱就在我蹬着三轮、她坐在三轮上那平常的生活情景中;爱就在她买菜时挑挑拣拣讨价还价、我在一旁说她太小气的责怪声中;爱就在我出远门回来看到她那淡淡的一笑、和“回来了!”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候声中……。这就够啦,真爱何需什么浪漫?其实爱真的无须“平凡”以外的任何多余的东西。爱,只一个“诚”字足矣。人们为爱情所下的千般万种的定义,实质上其核心和本质只是一个“诚”字。诚也许表现了轰轰烈烈、忘乎一切、山盟海誓,但诚更不拒绝平淡,而且平淡最是真诚。轰轰烈烈是一时的,平凡平常才是永久的。永久的平凡就是非凡。
我们往往忽略了幸福的真谛,人人都在践行着“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常理,失去了才觉珍贵。这种后来的感觉却是种痛苦。这一体悟,对于我已是太晚了。
老伴啊!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吗?你那个无限愧疚的老冤家想念你啊!如果来世你们还能在一起,他对你一定会更好的。
我对童年家的印象,逐渐像轻烟一样飘失了。在家的概念中,地域、环境、屋宇应该是次要的,主要是亲情构成的温馨的气氛。可是这正是我童年的匮乏。父亲早年离家未归,我对他的印象比轻烟还淡薄和渺茫。家就是我的母亲,一个像祥林嫂一样孤独的女人。从小我就与这个女人相依为命,我的娘始终伴随着我,呵护着我,惦念着我。长大了,我参加了革命,有了一个以我为中心的家。这个家中依然有我的高堂老母,其实我的老母何时住过高堂?在老家时我与母亲蜗居的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低矮的小东屋,夏天像蒸笼一样热,冬天则是座典型的寒窑。外边的家,我们依然没有高房大屋,都是赁住人家的厢房或倒座(不见阳光的南屋),依然简陋,依然窄狭,依然终年缺少亮度、冬天缺少温度。因为我有了妻子儿女,上有老下有小,具有了真正的家的温馨,这个家不管条件多差,我总算知足地有了一个满意的平静的港湾。
以后命运把我送去了劳改林场,我远离了这个家,而且一别二十余载。家就成了一个日思夜想的惦念。我是多么想回去看看我的老娘,我的女儿、儿子和我那又羸瘦、又懦弱、又善良的妻子。我的妻子,原先那紧绷着的极富弹性的胸脯,因哺育了几个儿女,自身又缺乏营养,如今也瘪了下来,乳房像两片猪耳朵似的松垮垮地贴在胸上。看了我就心酸,我觉得对这个从深山里走出来、铁了心依赖于我的妻子有太多的愧疚。就是这个女子的弱肩,为我担起了扶老育幼的家的重担。
其实我离家只有四十里,这四十里却像远隔千山万水,真像隔着一道监狱的上着铁丝网的高墙。失去自由的距离是没法以里程计的。
终于有一个夏季,大雨连绵,几天不能下地干活。场方便很惋惜地组织这帮姓“右”的廉价劳动力开会学文件。我惴惴地蹭到办公室,向主任提出了请一天假的请求。因为前两天家中来信,告知我妻子分娩了,据说场里为了对我们负责,来往信件都要检查,因此场里知道这件事。主任宏恩浩荡,允许了我于晚饭后可以回家看看。如果天气开晴,明日上午就得赶回来,如果老下雨,我可以明天晚上再回。
我感动得几乎流了泪。坚持学习到晚饭钟敲过,匆匆找出平时节约下的饭票,到伙房买了八个棒子面“火轮”(大师傅为了省事,两手一合作成的火轮状的、没有窟窿眼的窝头),用一件破衣服裹严实,抱在怀里,饿着肚子冒雨上了路。我必须争取时间紧走,为的是能在家与亲人多待一会儿。
路很难走,胶泥地又滑又黏,一会儿两只布鞋就粘得榔头一样拔不动脚了。我索性脱了,光脚丫走,把两只沉重的泥鞋提在手里。胶泥仍然粘脚,我趔趔趄趄,想提高速度很难,心里着急,一会儿便外面淋雨、身上出汗,小褂全溻透了。
雨仍然不紧不慢地下着,夜幕逐渐浓重地笼罩下来,但我仍能大略辨清道路。为了少粘泥,我就单走在路边长着草的边沿处,草上面有水没泥,踏在上面沙沙有声,形成了鼓舞我加速前进的愉快的韵律。可是不时感到有蒺藜狗子扎我,我没心思理会它们,它扎它的我走我的,最多在草上搓一下脚板,忍着疼飞速前进。
天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临近城里时走迷了路,踩到人家一片倭瓜地之中,大倭瓜把我绊了好几跤,从软泥里费劲地拔着双腿,雨水汗水迷糊了视线,挣扎很久才重新走上大道。
要在平常,四十里地,我三个小时准能拿下来,这次我却崴泥了近六个小时。天还没黑就起了程,到家时已将过午夜。
进到院里,我先伏脸到窗纸上,窗户里面就是一盘土炕,这是我们一家老少三辈的暖窝。静听了一阵里面老小的匀称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我又高兴又激动,终于到家了,就要看到亲人了,我再不能作半分钟等待。
“娘!”我确实是轻轻地叫的,娘却马上听到了。只这一个字,她就辨出了是她儿子。
“青青!快起来去开门,是你爸爸回来了!”娘在屋里说。
“爸爸!爸爸!”大女儿青青,拉着了灯。光脚板踩得当地呱呱响,给我开了屋门。
“哎呀青青,你怎么光溜溜的?”我看到女儿一丝不挂,迅速钻进奶奶的被窝。
“是爸爸,我怕什么?”孩子在奶奶的被窝里欢喜着说。
妻子醒了,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下着雨,道该多难走啊!”她说。
我走过去,伏身亲了亲她身边熟睡着的新生小女儿。很香甜,小脸上奶味很浓。
儿子刚刚 (儿子的乳名)也醒了,揉着惺忪迷离的睡眼说:“爸爸,你怎么老不回来?”
“刚刚!爸爸这不是回来了吗?”望着多时不见的儿子,我有些心酸,努力装出欢乐的声调说。
“爸爸!我要挨着你睡。”儿子说着伸手扯住了我的湿漉漉的衣襟。
“刚刚想爸爸了吧,爸爸当然要挨着刚刚睡。你等我把脚洗干净了呀!”
我草草把腿脚擦洗干净,赶紧贴着儿子躺下,我楼住儿子瘦弱的小身子,眼眶里盈满了泪水。这个孩子渴望得到父爱,可是他像我小时侯一样,想见见父亲竟也是如此艰难。
我身后就是那个新生婴儿,婴儿那边,妻子伸过手来,摸摸我光裸的脊背:“瘦了,吃的饱吗?”妻子问。
“吃的饱吃的饱!”我抑制住泪水喑咽地回答。
“走到这咋晚,准饿了,篮子里还有两块饽饽,去吃了再睡。”娘也对我说。
“吃了饭来的,真不饿。”我舍不得松开搂着儿子的手臂,我想我肚子里的咕噜声娘是听不见的。脚底下蒺藜刺儿的扎疼我也能忍住。
儿子头枕在我的肘弯里很快又睡着了,青青也睡着了。一盘土炕上,三个熟睡着的小生命,三个睁着眼思忖着难以摆脱忧患的大人,组成了这个家的极不和谐的沉重的气氛。这就是我当时享受到的幸福。这就是我的家。
谁知第二天天公不为我作美,风起了,云散了,天晴了。也就是说我必须于上午回场了。
早饭我没有吃,把几个金黄的窝头热在锅里,看着孩子惊喜的面容,泪珠又在眼眶里打转,饭后吻了吻孩子们,到躺在炕上的妻子身边站了一会,和我娘说了一声:“我该走了。”就毅然上路了。
天晴了,道路虽泥泞但很明亮,我终于于午饭前赶到了林场。谁知,雨刚停,田间积水片片,下午仍下不了地,老“右”们依然只好学习,找几个不老实改造的典型开批判会。我听着那些懒洋洋、装腔作势的发言,心却仍在家里,儿女欢笑、老娘愁闷、妻子凝重地沉默,一直盘桓于我的心头。
月光如水,灌满了我的宽大的居室。宽绰舒适的大铺上,只有我一个人躺着。此刻我唯一的意识是,我是在哪里?怎么只我一个人?我的家怎么这么明亮,这么宁静?
稍一凝神静思,这才发现,适才是作了一个梦。梦中清晰的情景正是我四十年前从劳改林场回家时的经过。竟然如此真切,如此琐细,如此与实情分毫不差。忽略的只是我在回场的路上饿极了,拐进一片棒子地里,啃吃了人家一个生棒子的情节。
噢!我现在是在家里,不是在劳改,不会有批斗,无须惊恐。我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厉害?为什么泪水浸湿了枕头?噢!我那些亲人都不在我身边了。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如今我已经老了。女儿们都出嫁了,成了别人家的人啦,儿子小刚早夭折了,不是在十岁时死于车祸了吗!我又记起了薄皮棺材里那张惨黄的小脸;我那老娘在三年前就作古了。就着月光,我再摸摸身边,怎么我那老伴呢?不对啊!那个少言寡语的老伴,始终是与我相依为命的啊?晚年生活好了,她已经发胖了,她到哪里去呢?
月亮西斜,晚秋清冷的月光直照我的床头。这清冷的光,终于使我神志完全清醒了。啊!妻子也死了,是在三个月前的一个傍晚,突然地发病,与我不辞而别的。
什么是家?难道家就是这所房子吗?不!家是亲人,家是亲情,家就是妻子儿女。如今我徒有宽房大院,已经没有实际意义的家了。只我一个孤老头子怎能构成家的概念?这个干净的院落,这所宽大的房子,已经没有了喧哗,没有了争执,没有了欢笑,也没有了语言,因而没有了温情,没有了家的意义。白天和夜晚都死一般的寂静,像座坟墓般可怕的寂静。一切的一切都像烟雾一样飘散了,像我远远飘逝了的那懵懂的童年。惟有我孤自对亲人的思念,永远像座沉重的磐石压在我心上,要压断我的脊骨,要榨干我的泪水。
我还是得感激神灵,总算给了我这个温暖的梦,让我一家人再次相见,给了我们一次虚幻的团聚。
泪水突然汹涌而来,在这空阔的房间里,谁也听不到我的呜咽。于是我难以自制地喊出声来:
“我的家在哪里?我想回家!回家!”
寂寥的夜,空阔的房间,周围世界沉浸在甜美的梦中,没有人听到我的喊声。
秋风飒飒,寒气浸骨,又到了给亡故的人送寒衣的时候了。街上早就见到了许多纸箔摊。
我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人死了我不相信还有什么灵魂;人活一口气,这一口气断了,也就是这个生命消失了,消失了就是没了;说他上了天堂或下了地狱,都是无稽之谈。人死了,灵魂没有了,躯体也转化成了别的物质:一缕青烟一堆骨灰。没有消亡的是活着的人对死者的思念,思念的感情深了就要发作,就想寻求各种排解和寄托哀思的方法:举行葬礼、开追悼会、清明扫墓等都是;年年送寒衣,也是寄托对亡故的亲人哀思的方法之一。上述行为,对于死去的人虽已没有实际意义,活着的人为了寻求自己心灵的慰藉,总还是要这么做。这是合乎情理和无可责怪的。因为我们不能割断过去,中国是个礼仪之邦,祖先就是这么传下来的。更因为死去的人给我们留下了些可资思念的精神的东西。这里不存在信神信鬼与否的问题。
近来我常梦见故去三年多的母亲,和新去世才五个月的妻子,我思念她们,她们才进入我的梦怀。梦中我与她们是说笑着的,醒来才感到脸上的泪迹。
梦是心头想,梦中的景象是虚的,但梦者的情绪是真的。
我常常思忖自己在这两个老女人活着的时候,我待她们有不好的地方、生活上有关怀不周的地方、她们对我或许有不满的地方,而她们对我一生的呵护和关切的点点滴滴,仍如丝如缕萦绕缱绻于心头。因此她们常常送梦给我。我的孤独和对她们的思念之苦,就是她们对我的惩罚,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娘!妻!天又冷了,你们在那边过得还好吗?女儿们又去给你们送寒衣了,她们不要我去,知道我感情脆弱,怕我泪水磅礴。我相信你们已经不存在了,但我没法遏制自己对你们的想念。我支持孩子们每年去给你们送寒衣,年年送,虔诚地送。我走后,她们对我也会这么做的。
娘!妻!话说不完,不说了,我的泪又来了。
我读初中时,校门内影壁前有一丛丁香,枝叶浓密,纷纷杂杂,春天穗穗小花高低错落,罩满枝头。花色初开时带点淡淡的粉紫,旺盛时灿白如雪,有点香气,但不像桂花那样香得浓烈醉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丁香,以后我离校从军,辗转大江南北,丁香花却再也没看到过。仅此一点关于丁香的印象也随着日月的流失而慢慢疏淡了。
前年夏,同事H给我送来一株丁香,他是刚从花盆里移出来的,说长得太茂盛了,花盆已经盛不下它,因我住的是平房,有小院,只好送给我,栽到当院土地上。我谢了他。
那棵丁香带着挺大的土台,栽到地上,没有打蔫就活了。齐胸高的纷杂的枝条,婆婆娑娑,浓密的叶子,青青翠翠,蓊蓊郁郁。春已过,花虽谢了,但葳蕤的浓绿给我小院增添不少生气。我妻子爱花,高兴得不得了,浇水施肥呵护有加。
同事H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花鸟虫鱼无所不爱。他家阳台上,花影婆娑,香气馥郁;笼中鸟鸣啁啾,催人绽笑。他也养狗养猫,猫喵狗吠,使左邻右舍颇有微词。甚或引起别人的嫉恨。更因H患有肝病,有传染性,由此,下班后同事间竟很少有人与其来往。唯我是例外,他常到我家坐坐,与我妻子谈谈花经,与我聊聊人生,山南海北漫无边际,恣意也惬意。我每以烟茶相敬,但H相当自觉,除了抽棵烟之外,杯子从来不摸。他虽然是个病人,我们夫妻从未流露过嫌弃之情。谈笑风生,无所戒忌,这也许就是他经常造访我寒舍的原因。
H乐观豁达,兴趣广泛,跳舞唱歌,卡拉OK,都好,常常在傍晚的街头舞场与夫人翩翩起舞。H性格豪爽,一行一动,风流倜傥,自我感觉良好,快乐地生活着工作着。但由于有点爱张扬,颇遭致一些非议,但我却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好,说明他没有自卑感,乐观看世界,具有良好的处世心态,这正是我所缺乏和羡慕的。我一生卑琐无为,事事瞻前顾后,谨小慎微,为人近乎卑躬屈节。我认为H 的行举风度于我大有裨益,因此我喜欢这个朋友。觉得从他身上,能潜移默化得到一点人生的有益启示。我觉得他在彰显着:“走自己的道,让人家说去吧”的智慧的明示。人生短暂,为什么不自在如意地潇洒地活一场,有什么必要前狼后虎,顾虑重重,看人脸面,忖度着别人的心思过日子,劳累一生?我有时拿他和那株丁香作比,丁香花开到鼎盛时期不过一片雪白,并不像芍药牡丹姹紫嫣红,招人青睐。人各有志,花各有色,岂可强求一律。白也是一种色彩,热烈的白也是一种辉煌。
H肝病及至晚期,已面黄如土,骨瘦如柴,他依然淡然自如,活一天快乐一天。穿着大红唐装上衣,戴着维吾尔族缎绣小帽,徜徉于机关大院、街头巷尾,落落大方,旁若无人。H的心态实在太好了,他的病体需要这样健康心态的支撑。他硬是在病入膏肓的巨大痛苦熬煎中,面露笑容地走完了他的人生之路。就是在他最后一次住院之前,吃力地给我抱来了这棵丁香。
我们俩性格迥异,又好似有一些共同之处,否则何以能成为好友?特别是他生命的最后阶段,常到我家来与我诉诉苦衷,我则坚信,人在危难时期(重病),尤其需要友谊的关切和支持,精神的抚慰与鼓励,对于朋友,这些我是绝不吝啬的。他走的第二年春,那棵丁香满树繁花如锦,我伫立花前,H 的音容笑貌浮上眼际,我落泪了。当时我爱花的老妻正在外地女儿家,竟没有看到丁香花第一次在我家盛开的景象。更没想到的是花谢后老妻回家未足一月,也因糖尿病并发心梗,突然于端午节次日撒手人寰。呜呼!友人与亲人、送花者与爱花者都匆忙离我而去,空留一树扶疏的浓绿葳蕤在我的小院里。
这一年是我情绪最为低沉的一年,我对人生忽然感到了惶惑与恐惧,许多问题不得其解。我想生命中最脆弱的莫过人了,好好的都忽然去了哪里?相处时何其欢乐啊!人好像都不及一棵植物禁得住岁月风雨的折腾,昨日还言笑,今日就殁了。
一个人独居于这所平房小院里,常常情不自禁,面对丁香沉思、感伤得不能自已。
今春,丁香繁殖得更为葱茏了,簇簇穗状小花,组成一朵朵花的绣球,由紫变粉,由粉变白,云蒸霞蔚,香气四溢。赏花人只剩了我自己,远去的友人和亲人哪!你们在那个世界还好吗?你们留给我的这株丁香,就是你们的生命之花,是我们坚贞不渝的友谊之花。我一息尚存,将不懈的关怀它、爱护它、培育它。让它在每年春天怒放人间,陪伴我有限的岁月。愿你们的生命在来生也像这株丁香一样茁壮绽放,生生不息,永远纯洁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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