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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wanghaidong918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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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笑思，原名杨效斯，美国芝加哥森林湖学院亚洲研究中心主任。陕西师范大学文学学士，华南师范大学科学哲学与科学史硕士，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哲学博士。曾担任美国普渡大学卡尔迈特校区哲学教授，美国芝加哥大学东亚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中国华南& & 师范大学客座教授，中国上海宋庆龄基金会特邀研究员等职务。
　　一、缺少家哲学，及其直接原因
　(一)家庭概念，家庭思想，家庭研究在西方哲学中有什么地位?
　　迄今为止，西方哲学没有赋予家概念以重要理论地位。在这个哲学体系中，缺乏系统而持久的家研究，缺乏由家研究产生的家哲学家，和家哲学思想。这几个重要空白的认定，已有可靠证据。
　　例如，西方以往的哲学类著作、杂志、百科全书、辞典中，几乎从不予“家”以独立的处理。没有人自称或被称为家哲学家。不存在家哲学分支或团体。最近几十年，主要由于家庭危机恶化，一些应用性哲学分支开始关注家研究，例如在应用伦理学、女权哲学、性与爱哲学，或者在政治哲学中的细节部分。但是这并未改变家不是西方哲学的独立题材这个基本现实。“在经典著作中，仅仅零散地提到过家庭生活本身。”[1] “由于使家庭这种社会安排得以构成的那些特殊人际关系并不是我们自愿形成的，许多道德家们感到非把这些关系全部排斥掉不可。于是，实际的结果就是，人们发现哲学家们总是属于那些为使传统家庭解体而作贡献的人们之中。”[2]
(二)社会科学中的家研究，能否取代家哲学?
　　社会科学独立出其哲学母体之前，西方哲学只偶尔地触及家。哲学忽视、贬低家的这种传统，在社会科学设定其分支学科上发生了影响。社会科学没有为家的经验研究设立独立学科，而是把它分散化为各分支学科的部分，或者跨学科研究。由于恪守“描述性研究”规范，力求立场中立，避免价值判断，社会科学很少对家的概念有哲学意义上的积极主张。社会科学的家研究，因此只是使哲学更心安理得地忽视家，起不到对缺乏家哲学的补偿作用。
　　将关于人的经验研究统称“社会科学”，这本身就值得质疑。它预设了把“人类的”、“家庭的”，都看作附属于“社会的”，却并未论证。“人类的”超出国家范围；“社会的”则联系于“国家的”。社会与家庭也非常不同。把家、人类的相对独立性、单位性取消，然后将其彻底还原入社会概念，这是西方历史实践中社会生活无限扩张这一点长期化、固定化之后，在学科分类与称谓上的反映。
　　—ology这种后缀，标记一个Logos，是研究对象地位的量度。Famiology(家庭学)这个学科完全不存在。它连个合法词汇都不是。这反映了&family&这个研究对象在整个西方学术系统及其历史中如何不被重视，如何没有地位。
(三)西方哲学中为什么少有独立形式的家哲学问题?
　　因为缺少使家问题能够被独立提出、单独分析的概念、理论和上下文，从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开始，与家有直接关系的概念、理论 和上下文通常都会被还原为，或者间接化为附属于个人的或社会的概念、理论和上下文。因此，哲学中本来能够提出的家问题，甚至本来已经提出的家问题，原则上都立即会被个人一社会两极语言“翻译为”个人的或社会的问题，不再呈现家问题的原貌。在这种意义上，整部西方哲学史中可以说存在一个化解、还原家问题的“个人一社会”模式。这个模式的存在，其支配地位，与其相应的两极语言及其高度还原能力，构成西方哲学的一种深层逻辑，不容家哲学问题独立存在。
　　关于两极模式的存在，其科学的、城邦政治生活的、宗教的背景，和近代的变种，可参见我发表在《华南师大学报》2001年第5期的一篇专文。两极模式预先即把家变成一个较少独立性，较多依附性，必须被还原的对象。家的研究，从而需要依附于或者个人研究或者社会研究。这是西方哲学与经验科学不给家研究以独立地位的一个主要原因。
(四)“个人一社会”两极模式如何还原家及其问题?
　　“家是一个社会机构”(或社会单位，或社会安排，或社会范畴，等等)， “婚姻是男女双方的契约”，是社会学家或人类学家们在定义家庭的准备阶段提到的，经常不言而喻地接受的思想。前者把家归结为社会性的东西，后者把婚姻意义上的家归结为个人的决定。这两个普遍接受的观念，其一般形式是“家是社会的某某”与“家是个人的某某”。由于“社会的”(及其变种)在西方思想传统的上下文中，几乎无处不与“个人的”(及其变种)相对照，于是家在西方的一切讨论，实际上都很难不在“个人一社会两极模式”的范围中进行。西方学术界在争论家的定义之前，预设了两极范围。其争论内容，则不包括上举的两个思想。
　　卢梭的《社会契约论》里，有一段典型的例证言论：“一切社会之中最古老的而又惟一自然的社会，就是家庭。然而孩子也只有在需要父亲养育的时候，才依附于父亲。这种需要一旦停止，自然的联系也就解体。孩子解除了他们对于父亲应有的服从，父亲解除了他们对于孩子应有的照顾以后，双方就都同等地恢复了独立状态。如果他们继续结合在一起，那就不再是自然的，而是志愿的了；这时，家庭本身就只能靠约定来维系。”[3]卢梭的说法，既有应然的哲学主张一面，也有实然的生活报道一面；既关于以往，也关于当下和未来。
(五)个人、社会与家的关系没有澄清，何以可能清楚而不需要定义?
　　这是两极模式的首要可疑之处。生活中，家与个人和社会关系密切。概念上，三者之间理应也有联系。但是，由于西方没有家哲学，没有成熟的家概念，个人、社会这两个概念与家概念的关系便并不清楚。如果个人概念和社会概念的适当理解本身需要一个家概念来予以界定的话，那么缺乏这个条件就意味着目前的个人概念和社会概念，是未经适当界定的。用未被家概念限定过的“个人”、“社会”，形成两极模式，形成“个人一社会语言”，并且用这种语言形成家的定义，就预设了个人、社会概念一种本不具有的完满性、清晰性和逻辑优先性。可见，依赖个人、社会概念的西方人生哲学，需要家的哲学。
　　必须对个人、家庭、社会的定义同时感兴趣，对这三个定义之间的关系感兴趣。如果说家庭的定义需要从无变到有，那么个人、社会的定义便需要从先于家变得受家影响，乃至与家平行。家的定义，将参照个人与社会的定义而获得，将通过三个定义的互相限定而获得，&&将通过个人与社会定义的必要改进而获得。
　　“什么组合才算家?”是目前西方学者定义家时的技术性问法。在提出“如何组合才算家”这个问题时用到的西方观念和语言上下文中，事实上已经存在关于家的、本身成问题的哲学性共识。因此，本文没有兴趣直接介入“如何组合才算家?”式的争论，因为我们质疑先于这种争论，使这种争论得以展开的概念背景。我们没有理由相信除了家概念之外，其他概念都是清楚的，尤其是没有理由相信个人和社会概念在没有受到家概念限定的情况下可以是清楚的。
　　(六)确认两极模式的存在和建立家哲学，有什么意义?
　　确认两极模式的存在，是对西方人生哲学的一种概括。西方思想家在这个模式中形成的两极语言，他们用这种语言所做的一切，包括描述、评价人类生活，还原非个人的和非社会的人生现象，限于两极语言对人的问题的分析解决，都可以质疑。质疑两极模式、两极语言，是家哲学得以建立的前提。家哲学的建立，本身是对两极模式的驳斥和否定。家哲学及其对两极模式的质疑，不仅会动摇西方现存人生哲学的合理性，而且蕴含着对于两极模式、两极语言有关的全部现存西方哲学内容进行修改的要求。
　　& &在一定程度上，仅仅意识到两极模式这个概念框架的存在及其特殊性，就意味着一场思想解放运动。脱离两极模式的制约之后，我们可以开始考虑使用它带来的成果与代价，可以开始考虑其他的可能，例如更加合理的多极模式。把家庭作为第三极，插入社会和个人之间，成为一个并列的、同等重要的维度，以形成新的基本思考框架，只是这场思想解放运动的一个初步结果。这个新的三维思考框架，及其可能具有的更高合理程度，表明西方哲学作为一个总体目前所具有的局限性，表明被这种不完整性逼迫出了过度的还原机制，以及这种过度还原作用的不适当性。
　　通过批判“个人一社会”两极模式对西方思想传统的控制，家哲学希望改造由西方世界缘起的，看待人生的概念框架。它将使研究家庭的经验科学家，不仅选择家庭的定义，而且选择个人和社会的定义，选择用于定义家庭的参照背景、指导思想和基本语言。这场思想解放运动，将提醒研究个人与社会关系的人生哲学家，更深入地考虑家庭性是否也应纳入人性，作为人性概念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家的哲学忽视与哲学贬低，与两极语言在哲学中的支配地位，既分别是两个问题，又一起构成一个综合性问题。发展家哲学有助于解决两极语言和西方哲学的反家主义倾向；不澄清两极语言，不解决反家主义倾向，家哲学也发展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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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扬两极、抑家庭的深层原因
(一)希腊神话对家形象有什么影响?
　　家的形象，在西方最古老的经典——希腊神话——中，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赫西阿德与荷马讲述的诸神家谱和人类英雄之家的故事，充斥着乱伦、通奸、杀子女、弑父母、父子夫妻反目、兄弟相争相残等等消极现象。相反的东西，例如关爱、和谐、温暖、谦让等等人类家庭中常见的正面形象，则很少见。
　　 希腊神话，尤其是其中的荷马史诗，对西方精神文明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从公元前6世纪雅典的青年们，到当代的西方青少年，通过神话故事、诗歌、历史、文学、古典研究、早期宗教、希腊语与拉丁语、戏剧、电影和保存在西方日常语言中的大量与希腊神话有关的名词、典故、成语，而持续接触荷马与赫西阿德。这些接触，不能不始终在西方人心目中败坏家庭的形象。
　　关于这个题目的一个详细讨论，可参考我发表在《哲学评论》杂志(武汉大学编辑出版)第一期上的专文。
(二)为什么战争会提高城邦事务、公共精神的地位，而抑制家庭?
　　战乱，是家庭的天敌。在充满战争与动乱的希腊—罗马世界，生存单位至小是种族或城邦。为了战胜，或者避免战败而沦为奴隶，希腊一罗马人不能不以城邦事务为首，以国家团结为要，以公共利益为重。军队、战士、男人、成人，其地位因此大大超过只适应和平生活的老弱妇孺。公民、战士对家庭的情感、联系，都是可能危及公共利益的坏事。这种认知，已在西方文化传统的深层意识之内固定下来，延续下来。
　　 奴隶、妇女，经常表现为战果，是战利品的主要内容，是对征服者的犒劳，是男性战胜者的财产。孩子在希腊的地位则相当于奴隶。这个现实帮助形成“国先于家”，“有国才有家”的观念。“公共的”因此优于“私家的”。
　　战争是西方古代世界生活的中心，反映在它是西方古史的中心题材上。荷马之于“伟大的特洛伊战争”；希罗多德之于“永垂史册的波斯战争”；修昔底德斯之于伯罗奔尼撒战争；希腊人阿里安之于亚历山大远征；塔西陀之于公元69年的罗马内战是著名的例证。阿仳安的《罗马史》，凡与战争有关的部分都能全文幸存，凡与战争无关的则只剩残篇。这反映的已经是后代西方人对战争的重视了。阿基里斯、奥迪修斯这样的战斗英雄，是自希腊古典文艺迄今的西方文学欣赏、讴歌的对象。“在雅典的公民大会上，几乎没有一个年过25岁的人不曾在地中海或黑海的不同地区参加过几次战役，而且不期待再服兵役的。”[4]
　　“从原则上说，孩子们的地位与奴隶的地位没有区别，尽管Liberi这个名称表明他们由其出生而可以从法律上看做是自由的。同样，pater(父亲)与mater(母亲)也不是表达遗传联系的概念，而是表达依靠权威的概念……Pater本来指的是一户的主人，即对其妻子、孩子、奴隶和其他成员这些共同构成一户者拥有权威的人。”[5]
　　高度军事化而基本废弃家庭的城邦斯巴达，不仅在古希腊世界有崇高的地位，而且通过普鲁塔克(主要是普鲁塔克笔下的莱库格斯法律)对整个西方近代文化的发展有决定性的影响。罗素说，近代西方人印象中的斯巴达，“是普鲁塔克笔下的神话般的斯巴达和柏拉图《理想国》中的被哲学理想化了的斯巴达。”如果古希腊历史在西方人的后来记忆中留下一些东西，那么“在这里面最为重要的，在早期基督教时代是柏拉图，在中世纪教会时期是亚里士多德；但是到了文艺复兴以后，当人们开始重视自由的时候，他们却首先转向普鲁塔克。普鲁塔克深刻地影响了十八世纪的英国和法国的自由主义者以及美国的缔造者们；他影响了德国浪漫主义运动，并且主要的是以间接的路线继续影响着德国的思想一直到今天。”[6]
　　柏拉图《理想国》中为城邦而牺牲家的主张，根源于希腊城邦之间难以和平相处，根源于城邦之间不断的战争。“希腊人虽然也是可钦敬的战士，但他们并没有征服过，因为他们的军力主要地都消耗在彼此互相敌对上面。”[7]柏拉图的废家主张，成为以后西方直到马克思的各种乌托邦的共同特点。这是斯巴达深远影响的一个例子。
(三)希腊的经济形式对家庭地位有何影响?
　　由前边的讨论，我们已经知道，奴隶、妇女，以及孩子，经常开始于战胜者所获得的犒劳。因此，以战士身份而获得奖赏，或者某个男人的拥有物或财产，这类带有经济性质的观念，成为希腊人理解家庭的出发点。家，从而主要对其男主人而成立。管好、享用好这笔财 产，因此成为希腊人(也即希腊男人)关于家几乎惟一有意义、惟一感兴趣的东西。
　　希腊的商业贸易，那时与海盗劫掠很难分清。这种经济生活形式，不能使全家人介入，却要求经常性别离，包括生死别离。这种经济形式，不利于家庭的稳定。劫掠、斗争是经济来源，则从经济方面进一步强化了男性成年人对家的主导地位。
　　亚里士多德在其《政治学》中对家的讨论重点与次序，色诺分的《家政学》，是希腊人把家当作财产看待，把家庭生活等同于家政处理的主要例证。“oikonomecs”(家政学)是“economics”(经济学)的词根。这与中国古人把家看作农业生产单位，看作自然组织的观念，相去甚远。换句话说，希腊家庭中的成员间关系主要是主人与其所有物(所有人)的关系，代表劫掠——贸易经济对待财物的态度；中国古代家庭成员间的关系，则是讲究“对待”的关系，代表农业经济对待劳动力的态度。
(四)奴隶制对家庭形象有什么影响?
　　蓄奴既是希腊家庭的惯例，也是从柏拉图到华盛顿的西方文化传统。奴隶的来源在于国家的强盛，战争的胜利。因此奴隶提醒人们注意国先于家。奴隶意味着家分成等级。城邦奴隶制通过家来具体行使剥夺奴隶自由的权力，使家成为用暴力治理的地方。这就败坏了家的形象。
　　自由在西方文化中始终有崇高地位。这是“奴役在西方文明中长期存在”的另一种表达。“离家而自由”，是从“孩子同于奴隶”，加上“家庭以暴力统治奴隶”推出的必然逻辑后果。
　　西方推崇人身自由价值，直接根源于希腊以来的奴隶制，间接根源于西方的战争——劫掠文化传统。西方的思想自由价值，主要根源于中世纪“人是上帝的仆役”这种基督教提倡的精神奴隶制，加上宗教改革以来政治承认与宗教取向的特殊结盟。西方人所长期经历的身与思想的双重奴役，程度至为深重。这是导致近代以来出现各种激烈的反动的主要原因。例如，西方各种倡言自由的运动，形形色色的自由主义，如火如荼，经久不息。
　　汉娜·阿伦特(见其《人的条件》一书第二章)关于家庭—私域与城邦—公域的对照刻画，即家是暴力的、等级的、必然王国；城邦是说服的、平等的、自由世界，即基于希腊蓄奴家庭。阿伦特的言论极有代表性，是西方人的基本共识。她的话，是希腊观念仍然完好地活在当代西方的证据。其问题在于，希腊的家庭文化并没有那么大的代表性。世界上还有其他相当不同的，更加高级而发达的非蓄奴家庭文化。
(五)希腊人所有的是家，还是户?
　　阶级是城邦性的东西。通过在家中划分三个阶级，希腊人的户失去了大部分独立的单位性，被相当彻底地城邦化(政治化)了。这是家后来被还原为“社会机构”的历史根源。希腊人家，从而更其是政治意义上的“户”，而非独立意义上的家。
　　赖因哈特·西德尔说“直到近代历史的早期，欧洲人们还没有血缘家庭的概念，只好用‘有老婆和孩子’这一说法来转述。”[8]
(六)宗教与家是什么关系?
　　希腊——罗马家庭文化的薄弱，使基督教神圣之家乘乱世而入，并得以对世俗家庭进行改造：圣父(上帝)先于生父；神父亦称“父亲”。圣母先于生母，修女称为“姐妹”。婚姻首先象征基督与教会的结合；大众姓名则采自《圣经》。因此，西方的家观念，在很长时期中，应成由教会与世俗之家混合而构成。这是为什么目前教会常常以家庭捍卫者面目出现的原因之一。
　　耶稣说，“凡遵行上帝旨意的人，就是我的弟兄姐妹和母亲了。”[9]
(七)为什么说教会在异化家庭?
　　教会之家之于世俗之家，补充、保护远不及异化与破坏。当家予人安全、关心、爱、归属感和希望时，人们皈依宗教的前提——“尘世只能予人以苦难”——即失去说服力。家对于宗教，故有根本的颠覆性质。亚伯拉罕杀子祭神的故事，是以亲情作为信仰的牺牲的典范，凸现了追求世间性家庭幸福与出世性神圣幸福的根本冲突。
　　家庭文化高度发达将不利于宗教文化的发展，这一点似可证诸中国历史。
　　耶稣号召：“ 弟兄要把弟兄， 父亲要把儿子，送到死地；女儿要与父母为敌，害死他们。”[10]“你们不要想我来，是叫地上太平；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因为我来，是叫人与父亲作对，女儿与母亲作对，媳妇与老婆作对；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爱父母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爱儿女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11]新约福音书对许多不谙犹太思想的西方人影响更大。基督的这些话，抵消了旧约摩西十诫中“荣耀你的父母”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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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伯拉罕杀子祭神的故事，通过基尔凯郭尔完成了哲学化。其精神，仍然存在于当代存在主义哲学运动之中。“亚伯拉翰的上帝”(信仰的上帝)，与理性的上帝虽然被西方思想界加以对比，这两面却一道联手否定家庭价值。
　　当代西方基督教关于“家庭价值”的大声疾呼，其动机主要在于对世俗化进行声讨。其逻辑是：世俗化导致家庭价值衰落，故人们只有回归教会，才能恢复家庭价值。对于在西方文明中建立世俗而发达的家庭文化，基督教这种疾呼根本上是反动的。
(八)“成人中心主义”是如何形成的?
　　成人中心主义是指忽视童年的关键性，忽视母亲的作用，忽视人的发展有家庭依赖性的思想倾向。这种倾向比男性中心倾向更隐晦，但却是两极模式主要精神的集中体现。它贯穿在整个西方哲学传统之中，影响极大。需要注意的是，《圣经》之中关于亚当、夏娃没有童年的故事，对成人中心主义的形成与发展壮大，起了决定性作用。
　　以成人为起点，以婚姻为起点，以“先有鸡”(而非先有蛋)的次序为起点，以成熟的理性、自主性，以完全的判断与选择能力，以完全的道德责任与法律权力等概念为起点，这是西方分析研究人的惯例。但是由此发展起来的西方个人、个人自由、社会契约、法律、权利等思想，便实际上假定了成人中心主义，假定了上述《圣经》故事的典型性。
　　顺便指出，西方女权运动尽管已经在反对男性中心倾向，却仍未挣脱更为根本的成人中心倾向的束缚，导致了多种不良后果。
　　从《圣经》的观点看，人类的始祖亚当与夏娃，不仅是没有童年的，而且是不可能有童年的。他们之没有童年，必须被从原则上加以认定，而完全不容许其他可能。其道理如下：
　　如果亚当、夏娃是有童年的，那么他们将因为年幼而不对自己的行为负完全责任，将因为年幼而免除大部分道德与法律责任。于是，如果亚当与夏娃不守信用，吃了智慧果，那么他们应该因年幼而被原谅，被宽恕。但是，这样一来，对于基督教至关重要的人类所谓原罪， 就不存在了。
　　如果亚当夏娃他们是有童年的，那么上帝给予人道德自由这个恩惠就不再有意义：孩子们本来就不是完全的道德主体，不可能享有完全的自主性或道德自由。
　　如果他们是有童年的，那么他们将两小无猜，不全懂得赤身露体的性意义，从而谈不到因此而有的羞耻感。性，对于幼儿，本来就没有很大意义。性本身，将因此变得形象无辜，大为改善。但是，身为幼儿的亚当、夏娃，就更不可能犯所谓原罪了。
　　如果他们是有童年的，那么上帝就有抚养他们的义务，就必须抚养他们。抚养子女这件事，将因此变成以上帝为模范的事业，变成不可或缺的神圣行为。尘世中的家庭育子，便有了神圣的一面。但是，显然上帝不想，也不能承担这个职责。道理如下：
　　首先，尘世分享天上的神圣，是不可能的。
　　其次，如果亚当、夏娃是孩子，如果上帝因此抚养他们，那么即使孩子犯了错误，部分责任将由家长——即上帝——来负。他们的错误将首先是上帝管教无方的过错。这样，无论亚当、夏娃此后有什么错，上帝都“与有责焉”。上帝因此将有这样的危险，即不仅分担人类原罪的主要责任，而且分担两个孩子一切过错的部分责任。
　　此外，如果他们是有童年的，那么根据《圣经》的叙述，上帝显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只管惩罚，不管抚养；不尽责任，专享权威。
　　如果他们是有童年的，那么母亲更擅长抚养孩子这一点将显得突出，母亲将因为善尽抚养孩子这个神圣职责而地位上升。圣母之不存在，将成为更其显眼的一桩怪事。
　　如果他们是有童年的，那么他们的婚姻之家将退居二线，其父母之家将首先成为注意的焦点。那么，人们谈到家时，将有不同的次序。不是从亚当夏娃已成年之后开始，不是从婚姻之家开始，而是开始于父母(上帝与不在场的其妻子)以及子女(亚当夏娃)之家。这样一来，整个西方成人中心主义传统，乃至整个基督教，都将受到一个巨大的挑战，从而很难平安存在了。
(九)哲学家的家庭生活经历如何?
　　自古至今，西方哲学家的家庭生活经历普遍量少质低。主要哲学家们多数幼年缺父少母，成年保持单身。通过垄断教育，教会还保证了西方思想家只能长期出自无家，出家的修士群中。这些几乎完全没有“仰事俯育”经验，对婚姻知识不足的特殊群体，却要负责刻画普遍的人性。有如此背景的哲学家们，如果经常在其哲学中谈到父母，谈到家人亲情，才是咄咄怪事。
　　失去母亲或父亲的时候，霍布斯肯定是孩子，康德13岁，黑格尔11岁，伏尔泰7岁，斯宾诺莎和莱布尼茨6岁，桑塔亚那5岁，尼采4岁，巴斯卡3岁，休谟与罗素2岁，笛卡尔和萨特1岁，卢梭与蒙田只有0岁。
　　父母亲活得长一些，未必减少哲学家们青少年时的失亲之痛。叔本华的父亲离开他的方式是自杀；而叔本华又厌恶他母亲。这使他比早年就是孤儿好不了多少。约翰· 斯图亚特·穆勒的父亲冰冷地逼迫他接受一种几乎难以承受的教育，而穆勒对其母亲的态度，则近乎鄙视。詹姆士的父亲在变成残废人之后以奇特的方式自杀。维特根施坦的父亲则会对儿子们非常严厉。洛克与伯克利的家应该算是例外而比较幸福，但是洛克的父亲对幼年洛克的管教相当固执，而伯克利则因为我们现在不知道的原因，而小小年纪便充满怀疑。公平地看，只有狄德罗、亚斯贝尔斯两位，明确赞许过父母。但是即使如此，亚斯贝尔斯因其痼疾，与父母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并不多。[12]
　　尼采表达了对婚姻的集体轻蔑：“到现在为止，有哪个大哲学家是结婚的?赫拉克利特、柏拉图、笛卡尔、斯宾诺莎、莱布尼茨、康德、叔本华 ——他们都没有结婚。而且，进一步说，很难想象他们结婚。已婚哲学家属于笑剧，这是我的定律。至于苏格拉底这个例外，惯于反讽的苏格拉底实际上跟自己结了婚，因此，他的反其道而行之恰好证明了我上述的定律。”[13]
(十)思想家缺乏家庭生活经历，对西方哲学有什么影响?
　　缺乏婚姻、育子、照料父母的亲身体验，人对一般人性的认识就是间接而不全面的。结果，从柏拉图的《理想国》，到罗尔斯的《正义论》，甚至本应站在母亲——妻子一边为家说话的女权著作，西方哲学的代表作多数对家抱持忽视，或怀疑，或贬低的态度。
　　西方近代涉及人性观念的道德、伦理、社会、政治思想，主要出自几位单身汉(霍布斯、洛克、休谟、康德，晚年前的卢梭，等等)。他们从自己的生活经历中，能找到很多支持两极模式的根据，很少有怀疑它的基础。这是一个影响深远、令人遗憾的事实。
　　例如，“签约者与社会契约”是两极模式经上述几人之手在近代政治理论中发展的变种。“劳动与资本”是两极模式在经济思想中的表现。“个人与社会”是两极模式为19世纪初出现的社会科学学科确立的表达与评价模式。而“本能与文明”则是两极模式在支配19世纪末出现的心理学科时的表现形式。
　　当代神学家哈尔沃斯概括说：“我们是这样一部历史的继承人，在这部历史中，家庭始终被看做高度可疑的机构。”[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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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缺乏家哲学与西方家庭危机之间是什么关系?
　　家观念在西方哲学中的现状，间接反映了家实践在西方的历史。一部西方文明史，是一部家在西方受压迫的历史，是家对于城邦、教会、国家进行反抗，对其消灭式的统治不断颠覆的历史，也是家在长期的内外夹攻之下节节衰败的历史。哲学史与哲学对家的忽视与贬低，不过是城邦、教会与社会对家的忽视与贬低在观念上的表现。西方家哲学的薄弱与混乱，是西方家庭文化薄弱与混乱的理论外貌。
　　许多研究家的专家警告，西方的家庭处在危机之中。这种警告，人们已经听过多次，变得习以为常。家庭危机在西方有各种表现：家语汇有限，家概念幼稚，家思想贫乏，分散，不成熟，不系统。从物质意义上的无家可归，到心理上、精神上、情感上的无家可归，随处可见。由种种无家可归进一步造成的不安全感，导致许多危害社会合作、世界和平、自然和谐的严重后果。但是关于这些危机的根源之一 ——家庭危机——何时开始，则有许多不同意见。很多西方学者把家庭危机的起源，追溯到19世纪；更远的则追溯到工业革命时期。本文认为，这些估计，眼光仍不够长远。家庭危机的理论根源，很早就已经存在了，比工业革命时期早得多。
　　(十二)“人的异化”，还是家的异化?
　　西方文明中的许多危机，忧虑都可以最终归结为所谓人的异化。然而要谈人的异化，还不如先谈家的异化，先谈两极模式的极致化。人的异化包括人的生活不正常，而家却正是人的生活单位，主要生活场所。人的异化，实际上是家的异化的结果和表现形式。但是两极模式使人翻译话题，结果不能再谈家，而只能在个人的异化范围内讨论。家的异化有多种表现，集中起来说，即家越来越脆弱，松散，不可靠，不安全。家庭经济被变成国民经济加个体经济。家庭成员变为个体“现行”或“未来”工资持有人。家务变成工作。家庭生活内容被分解以后，变成社会职业的专业化劳动内容。在家的时空被社会生活的时空接管、蚕食。家人的感情交流被异化为心理咨询的职业，等等。在“为了社会，提高效率”的大旗号召之下，人们持续分解家庭，然后再到社会中找家，建家，认家，失去家。
　　“人生失去意义与价值”。人的生活主要在家里。当家里的生活内容与社会工作分不清，甚至变成社会生活的准备，乃至变成社会生活的内容，而与工作无异，那就只有“工作意义”问题，哪里还有“生活意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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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哲学问题
　　(一)家的定义是什么?
　　家的定义，因为人类家庭现象的自然、普遍和久远，没有明显的理由不与“个人”、“社会”的定义平行处理。使用个人、社会这两个词的人，很少要求先定义它们。就是这样要求了，也难以统一其定义。
　　不要求定义个人、社会而放心使用之，却偏要求家有定义，这就预设了家不享有与个人和社会同等的地位。在并无根据的情况下，家庭预先即被假定为低于个人与社会，这是没有道理的。
　　“个人”一词无视人的基本身份特征，包括无视姓名、性别、年龄。“社会”可以指几乎任何群体及其活动或性质，甚至不限于人类的群体。但是，尚没有关于这两个词的定义适当与否的认真讨论。
　　(二)家哲学有哪些哲学问题可研究?
西方哲学家已经关心的问题中没有多少涉及家的问题，已经使用的概念中没有多少概念曾被家概念加以限定，这本身就是问题。
苏格拉底曾经以一句话间接概括了西方哲学的使命：“没有考察过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但是，我们知道，人人都是由父母生养的。如果家庭至少与每个人的出生、存活以及对此负责的父母(养父母)有关，与这些人和他们自己的下一代的关系有关，那么在这种意义上，人人都要过一些家庭生活。家庭生活既然是如此广泛的一种人类生活，哲学不考察它便有辱由苏格拉底代述的西方哲学使命。这是家庭研究不能完全归于经验研究，家哲学何以有必要创立的基本理由。即使目前还没有人提出足够的家庭哲学问题，哲学对家也仍然不能再忽视下去：一面断言未考察过的生活不值得过，一面找借口拒绝考察人人都要过的一种生活，这不是一种说得通的逻辑。
西方哲学不大思考家，因而提不出关于家的哲学问题，一旦开始认真思考家庭，开始理清家庭与个人和社会的关系，我们将发现哲学面临许多重要的问题。刻画家与哲学的关系，是家哲学面临的第一个任务。哲学家所擅长的是概念研究，包括概念定义这类研究在内。然而家概念的研究和定义，包括上面提到的以“如何组合”为形式的定义活动，现在主要是由非哲学家在从事。这是一种奇怪现象。如果社会学家或人类学家有理由专注于“如何组合?”这种家的定义研究，那么哲学家会如何定义家?哲学家会对家提供什么不同的定义?对于怀疑是否存在有意义的家庭哲学问题，因而怀疑家庭哲学是否必要的哲学家来说，这两个问题就是家哲学首先要回答的问题。从这两个问题出发，我们还会发现一组相关的重要问题。哲学对家应该有什么关系?事实上是什么关系?在哲学中，是否曾存在过家的定义?西方学术界似乎有一个共识：家研究的适当领域是社会学、人类学、经济学等等经验科学。但是社会学、人类学、经济学等经验科学出现于19世纪前后。相对于两个世纪长的经验科学来说，家庭的历史和哲学的历史要漫长得多。19世纪前经验科学的前身存在于哲学之中。因此，了解哲学与家庭之间在家的经验研究出现以前的双方关系，是家的哲学的一个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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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为什么说西方哲学需要一种“家庭化”?
在一定程度上，一部西方哲学史，就是家庭概念在其中短期出现后逐步消失的历史。家庭概念在西方哲学中的消失，预示了家庭价值、家庭地位、家庭现实在西方生活中的弱化。可见，没有一个关于家庭的哲学，一个文明是不健全、不稳定的。西方哲学基本上没有家哲学，这使西方哲学整体上存在一个巨大的盲点，并因此使自己的人生哲学既不全面，也不合理。
由两极模式导致的哲学反家主义，包括社会反家主义和个人反家主义。分析批判反家主义，不仅是为了发展家哲学，而且事关全部西方哲学。事实上，两极语言制约下的反家主义本身在西方哲学整体中导致了大量成见。使人的哲学从两极语言中解放出来，意味着从哲学中清理掉这些成见。这种清理，原则上涉及家哲学以外的几乎全部西方哲学分支。
清算反家主义，将帮助我们明确，西方哲学中的哪些现有内容，不过是由家哲学的残缺所逼出来的逻辑补偿；西方哲学中的困难与发展方向，有哪些不过反映了由家哲学缺乏所导致的挣扎性后果而已。我们还要明确，把家庭概念与个人和社会概念予以并列，引入哲字，是为了引起所谓“西方哲学的家庭化”。借此，家哲学鼓励西方哲学传统对自身的反省，以及加强向其他哲学系统的学习和对照。这也将鼓励非西方哲学系统的哲学界，更加有信心肯定自己正确的东西，批评人家不对的东西，从而提高民族文化自尊心。这些，既是家哲学的目的，也是它的意义。
家哲学不存在不但本身是一个问题，而且使哲学中凡与家有关的东西皆进退失据，从而成为造成大量其他问题的一大祸根。对于西方哲学界来说，它代表一个基本的失职(人人都过着一种未经检验的生活——家庭生活)，一个长期没有兑现的允诺，一个贯穿始终的悲剧，一个不能再继续掩盖下去的空白，一个代价巨大的错误。
(四)家哲学对哲学存在论会有什么贡献?
(1)从儿童研究起的哲学，需要在已发展个人(成人)之外，引入“发展中个人”(孩子)概念。对于发展中个人的存在，家是一个补充。由家对于“发展中个人”的补足存在作用，家成为与个人存在相关的、并列的人类存在形式。
(2)如果人是社会动物，那么由人从小对于家庭的本质性依赖来看，人更是家庭动物。人类有家庭性。家性是人性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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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家，从而应是一个与个人、社会平行的单位。家的完整性、尊严、权利与地位都应该得到承认与尊重。
(4)人的存在是两性式的存在。两性式存在有重要存在论意义。
(5)年龄不容哲学忽略。老幼的研究有根本的、时间哲学上的意义。& &
(6)成员个人意志与家规决定论，有帮助我们理解所谓自由意志与决定论关系的深刻作用。
(五)家哲学对认识论会有什么贡献?
(1)由“发展中个人”概念，可以引入“部分理性”概念。
(2)由家对“发展中个人”的部分理性的补足，可以引入家庭作为“有理性能力的主体”的概念。并可以引入家庭本身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认识单位”的概念。这个概念，还能兼顾家族遗传对人的认知能力的影响。
(3)家对发展中个人的补足，不仅是理性能力的补足，也是知识来源的补足。家从而是一个需要受到独立注意的知识来源。
(4)现有的“成年男性认识论”将需要分解为不同的“分期认识论”，包括早期认识论、中期认识论和晚期认识论。
(5)关于智慧概念，可以引入“家常智慧”概念。
(6)所谓日常语言，还需要从中分出“家常语言”的部分。
(7)知识动力学，知识的评价与标准，都应通过一个“家庭化”改造。除了有社会的真假标准，还要有家庭标准的特殊性。
(六)家哲学对伦理学会有什么贡献?
(1)离开了宗教，又缺乏家概念的西方伦理学，没有前途，没有出路。从根本上说，没有家庭，就没有伦理的发生；伦理学就没有真正的研究起点。
(2)由发展中个人概念，和部分理性概念，可以引入部分自主性，和部分责任概念。
(3)可以引入一个基本的个人独立性，家庭依赖性，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的概念。
(4)人的生命历程包括家庭化、个人化与社会化三者的概念。家庭化有独立性，有独立的内容与标准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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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引入驳斥“原罪”概念的，基于母爱、父爱的“原爱”、“原情”概念与孝敬概念。
(6)引入家庭公平概念，引入家庭义务论。
(7)引入家庭幸福概念，引入家庭性成就标准。
(8)引入家是目的，而不仅仅是手段的思想。
(9)引入一系列家庭道德。在教育中引入家庭教育概念。
(七)家哲学对政治哲学会有什么贡献?
(1)区别家庭利益与政治利益：区别家思想与政治思想。
(2)社会——政治与家庭之间关系的独立意义(不受个人的影响)。
(3)引入家庭亲密性，社会等距性，以及两者关系的概念。
(4)讨论人的社会性与家性的关系。
(5)国际和平与家庭繁荣的相关关系。
(6)殖民扩展与反家主义的关系。
(7)政治道德的家庭化基础问题，家庭道德与政治道德的区别与联系。家庭中的公平与政治中的正义。
(8)讨论社会——政治对家的消解、接管、取代和入侵，及其后果。区分生活与工作，异化家与异化人的关系。
(9)区分家庭危机与社会危机。
(八)学哲学对女权运动有什么贡献?
(1)贬抑女权的根源并非家庭。
(2)妇女与家共荣辱。
(3)家庭，家务没有地位，是妇女没有地位的根源。
(4)女权运动也需要反对成人中心主义。
(九)为什么可以说家哲学是中国传统哲学的核心?
西方哲学没有家哲学，并不等于世界上就没有家哲学了。家概念在中国哲学、中华文明几千年的漫长历史中始终占有中心位置。以儒家为中心的东方家哲学，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发达的家哲学之一。围绕“阴阳”、“孝悌”这些观念建立起来的家哲学，是中国哲学的精华部分。家哲学对于东亚，就像水对于舟的关系一样，既有好的(载舟)一面，也可以有不好的(覆舟)一面。由东亚近两个世纪与西方交往的经历看，我们主要看到的是东方家文化覆舟的一面——例如对中国人个性意识和公共精神的压制。只有站在不含这种水的地中海岸边观察时，我们才会发现，家庭文化这种水，除了覆舟之外，还有载舟的积极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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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以来，尤其是五四以来对中国哲学史的西方式重写，发生于对中国家文化的悔恨式批判之后。这使对家的强调变成中国哲学的污点。结果，几乎一切重写过的中国哲学史都有意无意地或者检讨，或者淡化家哲学的内容。
对中国哲学以家为中心这一点，我们现在的态度可以开始有所转换，即采取一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
在一定程度上，本文可以看作对“五四”以来中国家文化批判的一个反思，看作对中国哲学坦然地承认其与家哲学关系的一种鼓励。
家哲学可以看作东西方关于个人、社会，特别是关于家的有关思想的一个比较研究，看作根据东亚家哲学传统对西方哲学轻视家庭这种整体特征的一个批评。西方哲学界受制于“个人——社会”两极模式，不但对自身体系中家庭研究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认识不足，也无从察觉，更无从欣赏东亚家哲学的意义与价值。许多离开两极模式便不能思维的激进派，不仅对完全过滤掉处于中国哲学核心的家哲学不以为憾，甚至还因此否定中国哲学的存在。这是两极模式巨大影响、巨大代价的不幸证据。
(十)发展家哲学有哪些困难?
(1)历史性障碍(细节略)；
(2)实践性障碍；
(3)国际性障碍；
(4)西方优越论障碍；
(5)哲学传统障碍；
(6)经验研究成规障碍；
(7)两极模式障碍；
(8)中国复兴其家文化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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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刚听了他的演讲，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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