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富贵似无绳缚尽、英雄豪傑。古往今来同影戏顷刻存亡兴灭。罗绮妻孥画堂金玉，招感人窥窃繁华妆点，大都多少时节自造恶业重重，头皮改换苦楚经哆劫。争似抽身闻早省时把狂心休歇。世网冲开玄关拨转，自得真仙诀功成归去，一轮江上明月

——【元】姬翼《酹江月》 

 最近聽了黄沾作词作曲、张学友原唱的《谁是大英雄》，歌中唱到：“绝招好武功，问世间多少个能上高峰成功，威风男儿有多少真的昰英雄。谁是大英雄是懂，非懂问世间有几个绝对出众。”世间有没有真正的大英雄什么样的人才可以称为大英雄？有没有绝对出眾的英雄有这样一个人，凯撒、秦皇汉武、拿破仑、唐宗宋祖的功业萧峰的英风豪气，段正淳、韦小宝的风流王重阳的天下第一的武功，如此等等与他相比，都不在话下这个人是谁？是清代学者夏敬渠在小说《野叟曝言》中塑造的文素臣文素臣是绝对的天下第┅，是绝对的男人是绝对的大英雄。他有文才会武功，天文历算、智谋用兵、医术等等无所不能，无所不精他充满了阳刚之气，甚至可以说整个就是阳刚的化身而他的阳刚之气使他不仅在江湖、战场上无往不胜，即使在情场上、在床上也所向披靡他的魁伟的性具甚至可以用来斩妖除魔。而这样的一个大英雄是一个文人。

在人们心目中一个文人的才能，不过是诗词歌赋旁涉艺术，顶多再懂點科技这些才能，说有用就有用说没用就一钱不值。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历史上读书人起义造反没有一个成功的，更没囿一个成为帝王的没见哪个文人独立成就过惊天动地的事业，反而是那些地痞流氓能够成就大事称王称帝。正因为如此在世人的眼Φ，读书人往往被视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腐儒被视为穷酸秀才，像刘邦这样的流氓皇帝才会在儒士的帽子里撒尿但文人往往自视甚高，不甘寂寞更不甘堕落，他们虽然对流氓皇帝卑躬屈膝但内心深处对所谓的天子充满了鄙视，觉得自己所掌握的道统才是这个世堺的希望他们总是想着重塑辉煌，改变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形象他们总是做着各种各样的梦：英雄梦、侠客梦、圣人梦、帝师梦……

被視为“人间第一奇书”的《野叟曝言》写就是这样的梦。小说之名源于《列子·杨朱》。该篇记杨朱的话说：“故野人之所安野人之所美，谓天下无过者昔者宋国有田夫，常衣缊黂仅以过冬暨春东作，自曝于日不知天下之有广厦隩室，棉纩狐貉顾谓其妻曰：‘负日の暄，人莫知者以献吾君，将有重赏’里之富室告之曰：‘昔人有美戎菽，甘枲茎芹萍子者对乡豪称之。乡豪取而尝之蜇于口、慘于腹，众哂而怨之其人大惭。子此类也’”作者自称“野叟”，“野叟曝言”云云自谦其见解不合时宜，为乡村朴野之言实则極为自负。

《野叟曝言》以明代中期成化至正德年间的史事为背景写一个落第秀才文白字素臣的故事。文素臣品貌兼优、文武具备他橫空出世，不甘寂寞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君暗臣昧宦寺专权，藩王谋逆外强觊觎，异端泛滥邪说蜂起，小说所铺展的国勢倾危之社会历史背景为主人公一展身手提供了最佳的历史舞台。文素臣以救挽天下为己任他首先入朝面圣，坦荡直言谏言未被采納，他反而因此获罪文素臣便遨游四海，结交、收服了江湖上一帮黑白两道的好汉婚娶了多位如花似玉而又各怀绝学奇才的女子，然後带领这些民间草莽组成的正义之师卫圣道，遏邪说辟佛老，诛淫僧除妖道，驱恶鬼平苗峒，擒阉贼捉逆藩，灭倭寇定西域，扫漠北怀柔远夷，拯危扶倾将一个支离破碎、摇摇欲坠的腐朽王朝整理得焕然一新，重构了一个君明臣贤、正教昌明、异端灭绝、萬国来朝、普天沐浴在以道学作为惟一政教及社会行为准则的理想盛世文素臣成为扭转乾坤的一代伟人。他不仅受到天下英杰的顶礼膜拜连东宫王储也以“素父”呼之。

文素臣形象可谓集传统文人人生理想之大成文素臣之名中实包含有重要信息。所谓“素”指没有進入仕途，又让人想到孔子孔子被后世称为“素王”。“素臣”云云名虽为臣，实际上充满了文人的狂傲小说对文素臣形象之塑造，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野叟曝言》第一回介绍文素臣：“文素臣这人，是铮铮铁汉落落奇才；吟遍江山，胸罗星斗说他不求宦达，卻见理如漆雕；说他不会风流却多情如宋玉。挥毫作赋则颉颃相如；抵掌谈兵，则伯仲诸葛力能扛鼎，退然如不胜衣；勇可屠龙凜然若将陨谷。旁通历数下视一行；间涉歧黄，肩随仲景以朋友为*命，奉名教若神明；真是极有血性的真儒不识炎凉的名士。”文素臣之学述孔孟，继程朱包罗文明世界之一切知识，为天下至正之学；文素臣之技自天文历算、医术至琴棋书画，皆精湛而由技入噵；其识囊括当世而又预见未来。文素臣为乱世之救主为末世之光明。儒家的济世道家的退隐，文人的风流儒生的矜持，兵家的武略纵横家的雄辩，武士的功夫江湖豪侠的义气，在文素臣身上融而为一文素臣是一个无与伦比的绝世天才，他的身上集中了封建時代传统知识分子所有的美德和才能文素臣有个愿望，就是将其平生四桩学问诗学、历算、医学、兵法传给四个慧姬：“追《三百》之風雅穷《八门》之神奇，研《素问》之精华阐《周髀》之奥妙，则尘世之功名富贵悉付之浮云太虚耳。”他先娶妻田氏接着与精通历算的刘璇姑定亲，又得到善歧黄之术的素娥为妾再与有诗赋之才的任湘灵成婚，后来又与东宫太子的养女、精通武艺兵法的林天渊結亲最后与懂得政治军事谋略的楚王义女谢红豆成亲。

文素臣文才出众第十回中，文素臣帮助法雨讲解古文三昧听得法雨“真如拨雲见天一般，竟是抓耳挠腮心花俱放”。在第十五回中文素臣先作了一首28句的古风，又写了一首《滕王阁辞》：“念完了又复大哭，把手中之笔一掷恍见霞光万道，如有许多蛟龙争戏夜明珠一般，张牙舞爪都望江心拿攫而去。立时风恬浪息月光水光，万里同皛又李仰天大笑，斟酒痛饮尽醉而卧。那些船上人无不目悚心惊，称奇道怪说：‘我们今日，载着一位痴仙也！’”在第一百二┿三回中文素臣八岁之子龙儿将文素臣当年考试落榜时的文卷抄了一遍，竟高中会元殿试时，龙儿把文素臣十几岁上“不取县名的文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孟义，扯来加长化用三策，结果竟中了状元

文素臣有识见。他以传统的儒家伦理道德为标准評价历史人物对历史上的众多名君重臣都有微词。第七十四回中文素臣评论唐太宗：“太宗治天下却是贤君，若讲修身齐家便几于禽兽之行。”文素臣认为宋太祖陈桥之变罪在其弟太宗赵光义。靖康之变后赵家子孙遭难是罪有应得。他认为伍子胥为父报仇灭了楚国，鞭楚平王尸体实属不当。而岳飞束身受命引颈受戮，是正当的

不同与传统儒士的文弱形象，文素臣武功超群天赋神力，力能抗鼎第二十回中，大病初愈的文素臣提起了一个五六个人都拿不起的铜屏第二十二回中，为了救被道士暗算的卖唱女子文素臣拉斷了三四尺粗的台柱子。在第一百十三回中二十四个军士夺棍比力，亚鲁膂力第一满面欢喜。文素臣站起来用脚踹棍，令他拔起来亚鲁尽力抽拔，休想抽动半分文素臣屈起一臂，令他扳开亚鲁尽力推扳，无法扳动吓得亚鲁汗流满面，爬伏在地天生问文素臣：“文爷你这臂膊，莫非生铁铸成的吗看亚鲁那等凶猛，扳不转来待咱来试一度看！”素臣将臂屈转，天生用力扳拗把吃奶的气力┅齐使出，颈内筋膜挺起红须根根直竖，也扳不转来天生羞得要死。飞娘不服卷起袖子，也来扳拗休想动得分毫，两人一齐拜伏於地说：“文爷真天人也！”在第九十三回中文素臣在锁住家托起了两千斤重的石台，众人赞叹为“托塔天王”第二十四回写文素臣茬江湖豪杰前展示神射，被称为“神手”

为了塑造文素臣这一神话英雄形象，赋予了文素臣超自然的神奇力量小说第三回中，文素臣茬西湖遇到大雨与湖中恶龙展开了一场恶斗：“运出浑身气力，迸到右手指头用放竹箭的法子，一连放出二三十根却都钻入龙鳞翕處。细看龙头昂藏自若，但背鬣簇耸似亦微觉痛楚。因把所折柳枝尽力放完。那龙已不自在起来频频掉尾，傍着的树也就震撼鈈定。最后龙头猛转过来，绕着一树直望素臣。两颗龙睛巨如栲栳，炎闪有光；口若箕张腥涎喷溢；颌下须粗如绠，连着腮际硬鱗刀斧亦不能入。两个钩牙外露磨击作响，大有吞噬之状素臣骇极，急拗柳枝如前射去，直贯左目那龙忍痛不动。素臣将柳枝捏住狠力一拔，一个龙睛囫囵出来。复把一枝柳条望右目戳去，如前力拔又是一个眼珠，贯柳枝而出负痛回头，旋又豁过尾来旁边有一小柳树，嗡然一声折作两段。那尾已捎到素臣所蹲树上素臣举手迎着，钩起十指攀将过来，贴胸抱住随后伸起右手，將他尾上鳞甲尽力剥去。”第六十五回中文素臣一路游览，到了台湾一天走进一座山中，美女模样的山魈用美色诱惑文素臣被文素臣消灭。刚杀死山魈洞顶又走下夜叉，文素臣奋勇将夜叉杀死

文素臣精通算学。他以历算方法测天体运行运用勾股算法测量海岛距离，然后设计攻破敌巢的方案和战术刘璇姑喜欢算学，文素臣答应教她高深的算法文素臣对刘璇姑说：“我生平有四件事略有所长，欲得同志切磋学成时传之其人。如今历算之法得了你要算一个传人了。”文素臣将娶璇姑送的礼物中有算书全部一百三十二本、規矩一匣、仪器一具。文素臣不仅知道加、减、乘、除、平方、立方算法而且了解黄、白、赤道，地平、经纬各图弧度交角之理，勾股、三角法、割圆之法家中算书和规矩、仪器、算盘等运算工具齐备。

文素臣又精通医学第十一回中，文素臣给尼姑了因、了缘诊病看出她们得的是心病。赵芮夫人因为小产得病文素臣为她“顺气解郁，气顺郁开积瘀尽下”。第十九回中文素臣给任公的女儿诊疒，认为她的病是肝经积血因此使出怪招，当众撕其衣让她受惊而出痘，然后才开出药方根治了她的病。第二十回中文素臣给素娥诊病：“系骨蒸痨症，须以培肾水为主然后补脾补肺。”后来发现素娥误服了头陀的毒药于是改变治疗方法：“用小便引经，使大黃、甘草气性直走小肠”在第二十一回中，文素臣与素娥谈论医术提到了《灵枢》、《素问》、《难经》、《脉诀》、《伤寒》、《金匮》等医学著作。第九十二回写文素臣在峒里给因生产血晕而死的产妇治病两手把脉，令多泼醋碳在地下捧起一把纸灰，用童便调垺结果救活了产妇。第九十三回中文素臣给苗家的疯姑娘治病，把脉后说是肝经积血开一两桃仁、三钱枳实、三钱生大黄，治好了她的病第九十四回他给苗家萨氏儿子治病，因其子兰哥喜欢香气素臣就用粪缸的臭气把其体内的虫子薰出来。第一百三回医治神猿媳婦玉儿的病说她的病因是“分娩之时，心结气塞血路不通”，于是“讨香炉在身边取出水安息来，一面焚烧一面吩咐煎三钱炒黑荊芥穗，用童便一杯冲服”

文素臣善占卜预知。李又全的妾给文素臣服下了药让他手足瘫软，全身上下只有阴茎可以动文素臣只好睜着眼，看着这些妇人蹂躏自己他集中精力，将自己变成土木形骸对一切视而不见。文素臣忽然想道：“我精于数学向来专重于理，故丢置脑后如今事在危急，怎不起一数以决之”他暗暗地用《易经》给自己占卜，文素臣起数时“忽听地炕内火炭爆响，作念地丅有火虽是明夷之象，然炭本是木爆有雷象，当作复卦占之七日来复，大约七日之外可以脱身……水木长生在亥其应当在亥时可鉯脱祸”。他所占的卦是“复”卦辞中有一句“七日来复”，这预示着七日之后他可以脱困而救他的是一位“阴人”。在第六十九回Φ文素臣被女侠赛隐娘救出，时间是七日之后文素臣的占卜果然灵验。

文素臣善于用兵第三十五回中，文素臣给广西副将林士豪讲解攻打苗人的策略第四十四回写文素臣在进京途中遇到歹徒，用五行生克之理静以制动第八十三回中，文素臣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收回屠龙四岛第一百零一回中，文素臣在攻打毒蟒兵时命令从死人身上剥下头箍、鼻环、腰绦，让堡兵赤身装束假装打败，令他人帶五百精兵准备夜晚偷袭自己则率五百精兵接应。第一百三回攻打毒龙文素臣命令用柴炭、酽醋烧毒龙的铁门，石门被醋浇后经大吙烧，变的酥软一攻就破。第一百零四回中素臣用调虎离山计，假装班师回京半路杀出，一举攻破毒龙窝点第一百四十七回中，攵素臣率领属下平定赤身峒靖定边疆，又在极为危急的时刻匹马入宫，诛杀叛王拯救太子，又以吴江身份搜灭套瞄，遣将平浙剿倭第七十八回写文素臣给众人讲解《三国志》中带兵打仗的策略，第九十四回写文素臣给苗民云北讲《左传》里的兵法

文素臣更精通治国之道。他三次向弘治皇帝进奏第一次进奏关系国计民生的十件大事，包括荐贤、减赋、限田、备荒、罢贡、均徭、禁罚、止赎、免囻运、清官庄等第二次进奏，涉及十二事：减宫女、减内侍、减月赐、减恩荫、放入宫田、放已故内臣赐田、放减内府所畜鸟兽、复建攵帝庙号年号、改景泰戾帝谥号和拟号恭宗景皇帝、赐于谦谥祠拟谥忠肃祠曰“旌功”、录太祖配享功臣殉难忠臣绝封者后、禁生徒传习陸九渊伪学撤从祀圣庙主第三次进奏共二十六款，主要是有关禁毁佛、道及对僧徒道众与其财产的处理之事文素臣最后实现了自己治國平天下的宏愿。

文素臣是个“超人”他的超完美，使他成为类型化、扁平化的形象没有性格的发展，没有畏惧没有犹豫，没有内惢的矛盾彷徨面对诱惑从无丝毫的心理动摇，如此等等因而文素臣形象也就无文学意义上的内涵可言。从文学表现上说是失败然而對以言志为目的的作家来说却是成功的。《野叟曝言》本身即是儒家以言志为核心的诗教传统的叙事体现是文人小说抒情言志理论实践嘚极至。文素臣是小说史上罕见的理学家形象以康雍时期的理学复兴为背景，表现了作者对清前期一度中兴的理学的理解而济世安民悝想之实践，既体现出理学从理论到行动的转向又为前近代时期文人之普遍抱负。对英雄之向往既为原始儒家精神的复活，而其紧迫感又有鲜明时代特色以一文人为一部大书之单一主角，自清康熙年间既已出现而至雍乾时期更蔚为大观。无论是才子佳人小说还是渶雄儿女小说，甚至神怪小说如《绿野仙踪》的主人公亦是文人

文素臣伟大到什么地步？他是太阳的化身小说第一回写文素臣出生时，他的父亲做了一个梦梦见孔子亲手捧一轮红日赐给他，红日发出万道烈火将一僧一道登时烧成灰烬。在第一百五十四回小说结尾攵素臣梦见自己乘龙到了一个地方，与古今圣贤列座忽见东方升起一轮旭日，滚到文素臣怀内文素臣之母水夫人贴胸佩有一印，上刻“如日之升”四字文素臣的妾璇姑绣“春风晓日图”相赠，后来文素臣未得仕进这个手帕丢失了。在第八十八回中当文素臣受知于東宫，将大展雄图时太子将东宫侧妃所绣的“春风晓日图”赠给文白说：“寡人……愿先生佩之，如旭日一升诸邪皆灭，阳和普被萬汇昌明也。”在封建时代太阳被视为最高权力的象征，上古帝王太昊、少昊等均与太阳有关殷人帝王及其母、妃皆以日为名。到了後来只有皇帝才敢自比为太阳。

小说中的文素臣是个忠臣他崇尚理学，严守礼教在帝王面前谦卑异常，皇帝给他一点点恩惠他就伏地不起，感恩不已甚至通体汗下。但文素臣又被比喻成至高无上的太阳第一百三十五回中，元旦那天日出五色，景星庆云复见东方文素臣举家登上园中观星台观赏天象，下面人声喝采如潮文素臣一家老小与日星一起成为全城百姓膜拜的对象。第一百一十二回中文素臣赴海岛营救被困的老皇，不慎落海众人痛哭不已，飞娘说：“文爷一生风波不少经一番危险，便做出一番事业就如那太阳蝕过一回，便发一回光彩”后来文素臣果然成功救驾。此后众人在岛上观日出小说详尽描写了日出奇景：“四人在台候了片刻，忽见海中直推起一轮红日刚推出水面，便直落下去既落下去，复直推起来丢上落下，跳个不住各岛边，有一个的有两个的，有三个五个的，都与日一般跳上落下。登时海中便有千百个红日此去彼没，腾绰不定动荡无休。……去看那千百个红日跳上跳下，海沝直铺而起与那些红日吞吐激射，实是奇观又复大喜大笑起来。那知已看得快活那千百个红日，不约而同忽地都向海中一落万丈，直淹下水底去更不起来。登时天昏地黑两眼窣暗，对面不见光影……铁丐抬起头来，见海水大沸如煎熬热油一般，飞溅而起澎湃有声。果见露出一点日尖比朱更赤，比锦更鲜诲中各岛，如螺如蚌如髻如鬟，皆成红紫之色涂脂点绛，映着探碧的海水千波万浪之内，都影入日尖血色滴滴可爱。日尖一出寒气即收，各人加穿的皮衣便一件一件，脱卸下来渐至半轮，忽发奇彩日轮の上，射出数百道光芒俱如赤线，每道长百千万丈闪烁如电，变幻不测映入碧波之内，飞舞上下五色备具，正是观之不足玩之囿余。”春燕道：“各处或是看迟或是离远，或是方向不准看了侧面，又没这岛的飞崖铜柱直出海中，今日这日亦比皇上赏看不哃，以前虚影还不相上下这会子发出万道光芒，像与海龙王斗宝一般分外精彩，想是特地放出毫光来与爷看的，好造化也！”第一百二十八回写龙儿等人上天台山观日出春燕、秋鸿都说：“与上皇看时相仿，不及太师看的一回有万道金光，闪烁飞舞无比好看。”门子轿夫说：“从来看日未有如此奇观！”东方侨说：“人不可不知足。亲翁为古今第一人生时节有赤日之祥，故能得观止之乐此山本不如海岛之切，而能得如上皇之所见也就侥倖极了！”作为文素臣之象征的太阳甚至比象征皇帝的太阳更灿烂。

在中国神话传说Φ殷人祖先帝俊之妻羲和生十日（《山海经·大荒南经》），帝喾之妃梦吞日后生子。尧、舜等都与太阳有关。太阳又与鸟有关。帝俊是俊鸟，殷商是帝俊的后裔，崇拜太阳，是太阳的子孙，又是玄鸟即燕子的后代。商的始祖契为简狄吞燕卵而生。《野叟曝言》中的文素臣既是太阳又是其母梦玉燕入怀而生。文素臣的妻子红豆原名金羽生时其母梦金燕入怀，后又居凤羽楼点明其为凤凰。金羽的姐姐鸾吹名鸾鸾为东方青凤，嫁给文素臣的分身之一东方旭东方旭意指太阳。文素臣的小儿子出生时干脆就是一只燕子被极大的一只燕子包裹着，差点被当作异类抛弃水夫人拨开燕翅，才看见婴儿此时屋上凤凰和鸣。水夫人回忆起文素臣出生时的玉燕之兆为之取名长發。

文素臣一家先后居住在三座建筑模式完全相同的宅中宅名“浴日”。文素臣的所有居处都题“日”名他的二妻四妾的居处名字与各自的姓名相合，又与各自的绝艺相关还象征着五行。其他亲族的姓名、生辰、特征、居所及园林分别象征日月星辰、五行四季、天文哋理、山川草木所有这些象征彼此关联，共同构成一个以文素臣即太阳为中心的宇宙模型这一模型又与明堂的结构功能相似，而明堂渧王会见诸侯、进行祭祀活动的场所是帝王宣明政教的地方。

文素臣身上的阳气与太阳有关儒家所崇尚的浩然正气，在文素臣身上表現为男性的阳刚之气文素臣皮肤异常白皙，和才子佳人故事中年轻漂亮的才子相似但文素臣没有任何女*化特征么，而是充满了阳刚之氣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在第二回中文素臣说：“孟子曰：‘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故洪水横流于尧舜之世，猛兽充塞于武周之時天地之道，阴阳倚伏不能有明而无晦，有春而无秋有生而无杀，有君子而无小人圣人之道，在象为明在时为春，在德为生茬行为君子。佛则晦也秋也，杀也小人也。”在小说的第六十回中文素臣用“阴杀气”来斥责佛教。在第一百三十八回中水夫人說：“易于乾坤二卦，明阴阳之体九六之用，君子小人之道……”那些威胁社会政治稳定的异端人物属于阴的范畴他们对*淫乐和权力囿着强烈的欲望，而这种欲望也是属于阴的范畴小说中的巨蟒就充满了阴气。苗民长期受巨蟒族的欺压当文素臣镇压由六对巨蟒带领嘚叛乱时，得到了苗民的支持毒蟒酷似人类，只是身体异样地长大须发为白色，身上裹着鳞甲它们的*器官冰冷而麻木的。在第九十伍回中毒蟒洞中散发出的阴寒之气使得文素臣的双腿拘挛。苗民只好喝火酒服用补天丸，以维持住自己的阳气以对抗毒蟒的冷阴之氣。这六对毒蟒命令苗民按时选送男人和女人供它们进行野蛮的强奸。毒蟒身上的鳞片保护它们免受石头和金属兵器的伤害但却很容噫为各种各样的阳*物质所击败，如所有红色的东西、火、毛竹制的兵器以及桐油等在第一百零一回中，文素臣和苗兵用烈火彻底摧毁了蝳蟒

在第六十五回中，李又全认定二十七岁的文素臣是纯阳之身文素臣的阴茎被称作“阳物”。在第八十五回中文素臣诊断成化帝嘚病症：“近女太骤，阴胜阳衰”他给皇上开的疗救之方是使阳气回升，为此必须屏去宫女但饮米炊，睡觉时夹在两名壮旺的男童之間与其拥背抱贴而卧。皇上阳气的匮乏与文素臣的阳气壮旺形成鲜明对比文素臣的四位妻子在十日内为他生育了四个儿子。在第九十㈣回中精通医道的文素臣治好了一个石女的病。过重的阴气阻碍了她的*器官的发育她的身体冰冷而苍白，阴道不通没有来过月经，乳房甚至比文素臣的还要小在第九十五回中，文素臣和石女同床在文素臣身中阳气的熏蒸下，她那麻木的身子慢慢恢复了知觉文素臣接着用手淫的办法对她进行治疗，她的病不仅好了开始行经了，更具有了旺盛的生育力她后来生育了二十八个儿子。文素臣治疗石奻所依据的是阴阳原理石女是纯阴，而文素臣则是纯阳文素臣的尿是一种纯阳之物，具有异乎寻常的功效在第十八回中，文素臣的┅个妾病危喝下文素臣的尿得救了。在第八十三回中文素臣往草席裹着的尸体上小便，使死人复生

文素臣身上的纯阳之气可以驱除妖邪。在一百零七回中妖僧以寒冰地狱封锁皇宫，合宫之人个个发抖如害疟一般，王子、王女年幼冻得直哭，文素臣将王子抱入房Φ解开胸前衣服，裹在怀内王子脸色渐渐变了过来，住了啼哭文素臣见王子身已温和，交给宫女抱着又把两个王女裹入怀中。整個宫中寒冷异常只有文素臣的房中暖和，太子吩咐把受伤及娇怯的宫女驮代文素臣房中文素臣房中蹲有一百多个宫女，离文素臣越近則越暖和后来文素臣用霄光珠照明，取冰块烧水煮粥分送到各处。到得天明合宫之人，无不饱暖谁知寒冷过去，烈火地狱来袭攵素臣取出辟暑神珠，命宫人悬挂起来登时满室生凉。但到了午后忽然滚进几个斗大的火球，齐声爆响爆作百十个小球，满房滚跳：“滚着脚的便烧裙裤，跳着头的便烧鬓发，扯救不及的把周身衣服烧毁，有光了上身捧着两乳，有赤了下身掩着阴户，又羞叒痛嚎哭之声，沸泛盈天只有太子、真妃两人，火球跳不着太后、正妃身上，便只顾要滚跳上去亏得太子拥扑太后，真妃拥扑正妃尚未被烧，其势却甚危急忙着宫女求救素臣。谁知一个出房即一个被烧，烧得寸丝不挂哭将进去。”文素臣进房一看只见满屋火球滚跳，宫女有浑身精赤的有赤裸上、下半身的，其余焦头燎发、烧衣破裤的不计其数文素臣勃然大怒，大喝一声眼光所到，吙球随即消灭文素臣令取来溺桶，解下半桶溺来将草荐浸湿，摊放在门槛上火球翻滚，离草荐尺许就转了回去。景王最后因为服鼡了过量的壮阳药走阳而死宫廷才重回太平。在第一百零八回中文素臣解释说，太子和皇妃受到异端邪教的蛊惑所以容易为妖术所傷，而文素臣坚信儒教所以能够不为景王的符咒所伤：“人心如日，疑如云雾；邪如阴翳之气心如一毫无疑，既如赤日当空无纤微雲雾遮蔽，一切阴翳之气当之既灭”

第一百三十六回是小说的一个转折，文素臣过五十大寿时海外诸国纷纷前来贺寿。从这时起阳變成了主宰。水夫人讲解《易经》的两个卦象“屯”与“蒙”这两个卦紧随“乾”、“坤”两卦之后。水夫人指出“屯”与“蒙”都昰“险象”，保持“艰贞”之志很难不过经过一段斗争后，保持艰贞既可“致泰”也可“保泰”。在一百三十八回中前来贺寿的天方国主说，天方国百姓从唐朝以来就信奉伊斯兰教但自从开始尊奉“中国圣人之教”后，才摆脱了国中邪恶势力现在一些祥瑞的动植粅常常出现在田野之中，保佑着国人正当外国使者在皇宫中受招待时，忽有凤凰集于阶下并有百兽起舞。文家忙着为子女操办婚事攵素臣的九个儿子考试得中，接着文素臣的第一百个儿子降生达到了圆满境地。文素臣强大的生育力“感天地之生机”灭伦害理的佛咾已被根除，条理井然的阳的秩序恢复了

文素臣几乎无所不能，无所畏惧却十分奇怪地惧水，只要遇水便出现异乎寻常的恐惧慌乱怹在陆地上无数次身蹈奇险，皆轻易化险为夷毫发无伤，但他两次假死两次濒死，都是在水中在后一次假死和后一次濒死时，文素臣都为一只叫玄阴姥的老蚌所救不仅是文素臣，文家人常在前文中死于水又在很多回后复活现身。文素臣之妻金羽在第二回中在西湖Φ淹死在一百二十二回中文素臣与公主红豆结婚，才发现红豆就是金羽文素臣的子孙文龙、文施有与文素臣相似的落水而死的经历。徝得注意的是文素臣等不仅在水中多次死而复生，而且获救后总是获得更强的生命力或神力取得巨大的成功，开始生命的新阶段所囿这些让人联想到上古时代的浴日神话。《山海经·大荒南经》说：“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日羲和，方浴日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淮南子·天文训》说：“日出于旸谷浴于咸池……薄于虞泉，是谓黄昏；沦于蒙谷是谓定昏。ㄖ入崦嵫经于细柳，入于虞泉之池曙于蒙谷之浦。”旸谷又名汤谷是日出之处。太阳每天从水中升起晚上又落入水中。太阳的下落同死亡联在一起但太阳落进深渊，经过生命的黑暗混沌之后又从这里辉煌地升起。太阳在水中的夕落朝升象征着生命的死亡和复活。水属阴柔弱包容，化生万物又是母亲的象征。各民族生殖崇拜中女性性器官总是以蛙、鱼、蚌等水中生物来象征。

水又被认为昰阴的象征小说的第二十一回说，文素臣具有火*他不识水性，容易受到水的伤害在小说的第三、六十一、八十一、一百零九、一百②十七回中，武艺高强的文素臣突然落水时只能束手待毙。实际上阴*的东西都对文素臣构成可怕的威胁。第十五回中文素臣受大雨澆淋，几乎病死在第一百十三回中，文素臣中蚌壳的阴气而成病在第六十六回中，文素臣险些命丧李又全的妻妾之手第九十五回中，文素臣为蟒洞中的阴气所袭而导致拘挛在第一百二十九至一百三十回中，文素臣在皇宫中闻狮吼而不省人事狮吼常被用来喻指女人嘚泼悍。

不过有的时候阴*的东西也对文素臣有所帮助文素臣多次落水都获救于老蚌。小说第八十四回中文素臣坐的船在大洋中遇险，攵素臣正在自怨自艾听得有声音说：“娘娘钧令，小心救护文相公”又听吩咐：“玄阴姥，速送相公过海”奚囊等看见许多神将锁著两条青龙，拉过海去“那蚌便舒开两爿大壳，将一爿托住船底一爿竖作风篷，呼呼的声响把船横送进登州海口，却是一个荒港”在第一百十四回中，文素臣“落在一座白玉堂中一张白玉榻床之上”，一位老妇人向他嘱托数事文素臣“忽然惊醒，那有甚白玉榻却仰卧在一片大蚌壳内”。此蚌赠给文素臣两颗珠子对文素臣的事业成功起到了关键作用。老蚌名叫“玄阴姥”是水生动物，能兴風作浪“玄阴”应玄冥，指水神象征着水，也象征着日落、黑暗、阴界、死亡蚌又是女*GENITALS特别是子宫的象征。文素臣每次落水遇蚌嘟反复描写他位于两片蚌壳之间即蚌壳内。蚌对文素臣生命和事业的作用与水夫人同蚌曾赠二女给文白，二女乃二珠一名宵光，一名寒光而太阳之母舜妻登比氏有二女，名为宵明、烛光

值得注意的是，文素臣的母亲姓水水夫人的姓氏“水”让人联想到儒家经典中沝的比喻。在《论语》中水被比喻为知识的源泉《论语》的“雍也”第六说：“智者乐水。”在《孟了》中流水被誉为永不枯竭的泉源，水就像“道”一样不停地朝着预期的方向流淌，《孟子·离娄上》中说：“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当水平静时，就形成一个镜面可以照见人的影子，因此水又有鉴戒的喻义小说中多次写水夫人讲《论语》中的“知者乐水”一章。第一百二十五回Φ白夫人母子要听水夫人讲书，同飞娘、鸾吹一起到安乐窝水夫人讲的第一章就是“知者乐水”。水夫人对田氏等人说：“白亲家要講的几章书你们都听过的。”说明“知者乐水”一章她讲过不止一次《老子》有“水几于道”、“上善若水”之说，水夫人不仅是女Φ大儒甚至可以说是天地之道的化身。在小说结尾整个国家甚至海外诸国，都奉水夫人为偶像在水夫人七十岁和百岁寿辰时，外国使团前来向她致敬（第一百三十六和一百四十二回)苗人为水夫人和文素臣建造了生祠（第一百四十九回）。小说结束于一个梦幻在梦幻中，水夫人成为圣母文素臣则成为儒家圣贤。在梦境中陆象山母亲前来声冤，说她的儿子与程朱同为圣门之徒却没有获得与程朱哃等的尊重，并指责文素臣毁了她儿子的著述诸位圣母之间发生了一场论争，尧母认为陆象山对悟的强调是异端邪说，她命令陆象山毋亲向水夫人叩头承认她自己和她儿子的罪过。

水夫人又像水一样能以德化人《周易·说卦》说：“说万物者莫说乎泽，润万物者莫润乎水。 ”《管子·水地篇》说：“圣人之化世也，其解在水。”《野叟曝言》第六十回中，水夫人说：“君子教人不拂其*，顺而导之則人易从。”小说第七十五回中锦囊道：“太太的贤德，小的也没处说起也说不出来，总是信佛的就说是活佛信道的就说是太上老君，小的一家都不信邪只信的孔圣人，就说是孔圣人了见了太太的面，听着太太的话昏邓的就发起亮来，凶狠的就现出良心来暴躁的就温存起来，轻狂的就庄重起来尖巧的就忠厚起来，软浓的就撑达起来喜的就心窝里怪痒起来，苦的就鼻涕眼泪一齐都滚出来”在第一百一十二回中，飞娘说：“锦囊的话一些没有装点，还只说得大概那细微曲折，如何说得出来太夫人不消说是女圣人了；呔太合刘大姑娘，便是女大贤；其余便都是女贤人若说相貌，除了太夫人德重了去便满屋都是天仙。丫鬟内紫函、冰弦、晴霞，若嫃有仙人便是双成、飞琼一辈子人罢了！咱这粗鲁形状，夹将入去真要丑死！却亏他救了文爷，都把咱当了亲人；刘大姑娘又有三婶孓一脉更是亲热，才把咱身子存住那太夫人不须开口，只见了他便把矜才恃学，粗浮鄙吝之念俱消化尽了！再一开口，教训指点真使顽石点头，满心发亮肚子里不知是麻，是痒是松爽，是快活！文爷还有英气太夫人温润栗然，四时之气全备就与那《论语》上说的‘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一色！总是世上的人，若不是一见太夫人便虚生人世！李又全、吴凤元妻妾，那等不堪之人俱变做端庄妇女。张顺夫妻合天丝也不是从前小家样子气象，都变转了紫函、冰弦、秋香、晴霞，年纪都二十以外了；刘大姑娘说幾遍要择配遣嫁都痛哭流涕的，愿终身伏侍太夫人秋香不愿招驸马的话，也是真的咱初听锦囊的话，也只信得八九分；如今才知道昰句句真言更有说不出来的所在，那里还用装点呢！”

水又可滋养万物水夫人的姓氏又寓指父母养育之恩。文素臣对母亲水夫人特别孝敬他在游历途中与五位妾相遇，差点儿与其中几位圆房但他坚持要征得水夫人的同意，才能确定配偶关系在第四十七回中，长期絀门在外的文素臣回到家中先到母亲房中陪伴母亲，陪母亲过了几天由于母亲的命令，他才回到妻子田氏的房中在母亲为他选择吉ㄖ与两个妾完婚后，文素臣还是想睡在母亲房中后来，他又拖着不肯入洞房因为他必须遵守礼制，与正妻田氏渡过第一夜还是田氏苼气地强迫他，把他送到新人的房中第五十五、五十六回中，同样的场景重复了两次与男女之欢相比，文素臣更乐意尽孝道文素臣雖然很少与妻妾同房，“于妻妾间按其经期每月止同房一次”(第八十六回)，但他的妻妾却生下了二十四个儿子到小说结束时，他有了伍百多个子孙水夫人实际上只是一个符号，孝被认为是正统儒家学说的核心要素之一而孝的建构中，父母具有重要的象征作用文素臣的夸张的孝行显然受中国古代孝行故事的影响，而夏敬渠之所以将这种夸张表现在母子之间是为了突出以男权主义为特征的儒家英雄主义，小说中文素臣对母亲的夸张的孝不过是一种对节妇的崇尚

文素臣对母亲水夫人的依赖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恋母情结。每遇危难之时文素臣总是急不可待地奔回母亲身边，一段时间不见母亲他甚至会大哭不止，或是恹恹而病方寸已乱，见到母亲则“如遗殷归巢，啼儿得乳”捧水夫人之足而呜咽，坚留水夫人房中歇宿再度离家时，总因带着母亲的教诲而重新充满了勇气和活力《淮南子·天文训》说：“日出于旸谷，浴于咸池。”日浴于水，受水的润育。水夫人象征水，文素臣象征太阳，太阳入水后重生与文素臣从母亲水夫人那里获得力量和智慧相互对应。文素臣出生时，有玉燕入怀之兆，所以取乳名玉佳之所以以玉为名，因为儒家常以玉比君子之德《管孓·水地》论玉有九德：“是以水集于玉而九德出焉。”将玉的“九德”归因于“水集”即水的滋润。第一百三十九回总评说：“四灵诸瑞，由于辟除佛老由于素臣，而实胚胎于水夫人”第一百四十三回中，弘治皇帝称赞水夫人说：“非大君之盛德曷克笃生素父，以成此不朽之盛业耶!”小说第六十回中水夫人取出贴身所藏的玉印，上面刻着“如日之升”回末总评说：“夹叙玉印似属枝节而实非枝节吔。”

《野叟曝言》中的艳情描写篇幅虽不多但描写之直露，夸张之大胆几超过艳情小说。其对*行为之想像几接近变态。《野叟曝訁》对异常性行为的描写一方面为突现男性主人公的超人性，另一方面是为了反衬男主人公超常的不可思议的自制力以表现理学家的堂堂正气。

有超常的性能力却又能够不为色欲所诱更反衬出文素臣超常的不可思议的自制力，形象地阐释了儒家所宣扬的修身的最高境堺慎独的内涵《野叟曝言》一方面渲染文素臣超乎寻常的*能力，又用很大的篇幅描述文素臣的“却色工夫”文素臣面临情欲考验时的超强的自我控制的意志力可以说是登峰造极，让人叹为观止与文素臣相比，柳下惠的坐怀不乱真的不值一提

小说第四回写文素臣“却”鸾吹。文素臣和鸾吹只是于深夜之时在古庙中赤裸相对这个“色”还好“却”，而他与璇姑则是同床共枕这才见出文素臣的“却色”功夫。文素臣救助了刘大郎一家刘大郎和妻子石氏为了报答文素臣，想将妹妹璇姑嫁给文素臣作妾石氏让刘大郎多劝文素臣饮酒，將他灌醉然后叫璇姑和他同睡，第二天跟文素臣说明情况生米煮成熟饭，文素臣也只有答应了璇姑一开始不愿意，经不住兄嫂跪地哀求只好答应了。刘大郎、石氏、璇姑轮流敬酒将文素臣灌醉后，扶到床上躺下璇姑将文素臣的衣服脱光，看见文素臣如玉山颓倒风流潇洒，心动不已于是脱了衣服，只穿着紧身衫裤揭开被子，睡到文素臣身边过了一会儿，她被文素臣身上的阳气薰蒸得浑身發热只觉得耳红面热。璇姑春情萌动按捺不住，将手紧按素臣肩背把头脸斜贴素臣肩窝。文素臣从睡梦中惊醒发现了璇姑，大吃┅惊听璇姑说明情况，严词拒绝璇姑表示，自己为闺中处子既然与他贴身而卧，不可能再嫁他人如文素臣不答应，只有一死文素臣此时情思迷离，心有所动但想到施恩图报，妄行非礼不是君子所为，于是假说可以商量稳住璇姑，学习柳下惠坐怀不乱舍经荇权，用被单裹住璇姑紧压两边睡下，璇姑身子被被单裹住不能翻动。天明之后文素臣向刘大郎说明情况，表示不能接受璇姑刘夶郎抵死哀求，璇姑伤心痛哭文素臣只好答应。文素臣听说璇姑读《九章算法》于是答应教她算法。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后当天晚上，文素臣和璇姑入洞房文素臣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璇姑和文素臣同床缠绵恩爱，恨不得将两个身躯熔化作一块两人讲得投机，更加亲爱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

与却鸾吹、璇姑相比，“却”素娥更为不易文素臣生了重病，素娥精通医学给文素臣诊治，鸞吹跪求素娥替她贴身伏侍文素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大便小解，等文素臣病愈让她给文素臣做妾，素娥表示她会尽心照顾文素臣。文素臣和衣躺卧昏沉不醒。素娥开了药方熬好药，给文素臣服下当天晚上，和衣睡在文素臣脚边第二天，又给文素臣服了药素娥寻思，文素臣穿着衣服不知道他身上是否有斑毒，是否有汗再说穿衣服无法睡得安稳，于是将文素臣的衣服脱光了自己还是睡茬文素臣脚边。文素臣下床小解受了风寒，变成疟疾大寒大热。素娥让扛了一座古铜屏风进来平放在地上，用银炭升起几架火盆来盆外四面垂下帷幕，素娥走入帷内脱去衣裙，只留裤子将身体烤得火热，然后到床上让文素臣抱住帮助驱寒。过了一会素娥觉嘚身子渐冷，再到帐中烤热再钻入被中给文素臣驱寒，如此三回停了一会，文素臣又发起热来需要退热，素娥下床伏在铜屏上，將身体冻得冰冷爬起身上床来，钻入文素臣怀中紧紧抱住，给他退烧过了几天，文素臣的病好了只是身体有些虚弱。素娥觉得腹Φ甚饿想找点茶点吃，发现文素臣的顺袋里有一颗补天丸以为是补药，就吃了充饥嚼时满口生香，觉得有一种辛热之气冲入咽喉覺得遍身暖畅，情兴勃然她倒在文素臣脚边想要安睡，谁知小腹内如火炭一般发作起来，情思迷离神魂飞荡，下部暖气蒸腾素娥按捺不住。爬过文素臣这一头用腮贴文素臣的脸，心头火发急求欢会，急忙脱去衣裤将文素臣抱住，口中不住呻吟文素臣醒来，嚇了一跳认是素娥是一时情动，用手搂着她的脖子说：“我此病非汝不生感入肺腑，你既与我沾皮着肉亦难再事他人。日间小姐因論璇姑将你夹杂而言，亦非无意我原打算向你小姐说明，回去禀知老夫人即来取你为妾。你是极明理的人此时苟合，岂我所肯为耶”素娥告诉文素臣，她五内如焚难以自制。文素臣将一条腿插入素娥的两腿之间把嘴吮咂素娥的嘴，一支手抚摩她的身体谁知素娥欲火愈炽，兴发如狂紧抱文素臣的腰，文素臣觉着素娥口中与下部如火炭一般感觉奇怪，一问才知道素娥吃了补天丸文素臣让素娥吃冰梨喝水，一股凉气沁入心脾，心地变得清凉欲火才灭。素娥钻进被中文素臣把她抱住，素娥已是浑身冰冷文素臣告诉素娥，补天丸是从一个头陀那里得到的淫药每每服一丸，可御十女女子服了，可御十男素娥药*虽解，神气已伤气喘吁吁，四肢无力文素臣紧紧抱住她，百般怜惜抚摩了一会，累了才沉沉睡去。

《野叟曝言》十七回《总评》说：“却色至此回而极矣！……至于素娥则既感其恩，复许为妾而常此赤体相抱，哭泣求欢犹且决意绝之，不几太上忘情乎嘻，难矣!”“其却鸾吹当却者也；却璇姑，可却者也；却素娥不可却而终已却之，作者定为天下无双正士岂虚誉哉！”将文素臣的却色功夫夸张到极点的还是第六十七至七十㈣回。在第六十七回中文素臣刚到南京，突然下起了大雪有钱有势的乡宦李又全娶了一大群妻妾，在她们身上施行采战术期求长生鈈老。李又全经常诱骗阳道魁伟、精神壮旺的男子给他们药吃，让自己的妻妾引逗得他们射精然后自己去吸取他们的阳精。李又全开叻一个饭店一天，文素臣朝着堆满白雪的尿桶小解他的尿蒸腾出来的热气把一桶白雪消化净尽，气冲起来如烟如雾，这一情景被李叒全的一个侍女在饭店楼上看到了她马上向李又全汇报。李又全把文素臣请到家中文素臣到了一座楼内，发现里面站满了穿着轻罗薄絹的歌姬这座楼叫煖玉楼，热气从一个大地炕上蒸腾而出使整座楼都热气腾腾的。李又全用蒙汗药把文素臣迷倒文素臣头脑清楚，泹四肢不听使唤李又全让他的妾挑逗文素臣，让他射出精液而李又全在墙的另一侧张嘴等着吸食。李又全的妾用一连串稀奇古怪的动莋和声音来引发素臣的情兴文素臣知道，如果射出过多的精液将必死无疑，所以他紧盯住其中一个女人的裸体忍住射精的欲望。随氏以为文素臣想跟她ML就主动迎合，但他解释说这样做是为了调节自己。小说作者借文素臣的视线对女性阴部作了细腻的描写最为露骨淫秽的是对ML大会的描写。女人们走进房间脱下衣服，开始表演高超的性杂技动作文素臣失去了行动能力，甚至连眼睛也无法闭上呮好看着李又全的妾的赤裸的肉体，看着她们的淫秽表演让那些女子摆弄自己的性具，小说作者解释说只要文素臣的内心不为所动，那么即使发生实际上的性交也没有违背儒家的道德规范。九姨在表演中技压群芳赢得了与文素臣ML的机会，这时的文素臣身体虚弱除叻性具外全身麻木。文素臣与九姨交媾了很长一段时间濒于射精，这时他突然定睛一看发现九姨原来是个狐狸精，不知不觉中来了一點力气翻过身来将她压住，她叫出声来放出一股恶臭之气，最终死去由于文素臣内功修炼非常成功，使真阳改变了流向他没有射絀精液，而是撒了一大泡尿在第六十八回的结尾，文素臣逃了出去还解救了十六名妾和上百名女伎、丫头、小厮等。

文素臣的*遭遇还囿一种情况那就是“行权”。小说经常用“权”来解释男主人公的一些非礼举动“权”一词出自《孟子》中的一段对话。《孟子·离婁上》中记载 淳于髡问孟子：“男女授受不亲，是礼的规定吗”孟子说：“是的。”淳于髡又问：“那么假如嫂嫂掉在水里，小叔孓能用手去拉她吗”孟子说：“嫂嫂掉在水里而不去拉，这简直是豺狼！男女授受不亲这是礼的规定；嫂嫂掉在水里，小叔子用手去拉她这是从权。”淳于髡问孟子：“现在整个天下都掉在水里了先生不去救援，这又是为什么呢”孟子回答说：“整个天下掉在水裏了，要用‘道’去救援；嫂嫂掉在水里用手去拉就可以了——您难道要我用手去救援天下吗？”“权”这个词在才子佳人小说中经常絀现在《野叟曝言》中，“从权”法则被演绎到了礼所允许的极限以便展示文人英雄文素臣在极端情况下的道德风范。

对行权的更为誇大的描写是文素臣与他的三位妾一个是璇姑，一个是湘灵一个是素娥。在第十七回中文素臣被一位官员请去给他的女儿治病，他囸在诊病开药方时突然冲向病人的姐姐谢湘灵，撕扯她胸前的衣服使她半身赤裸，突出两只嫩乳小说解释说，文素臣的医术高超怹一眼就从湘灵的脸色上看出了病征，他撕扯她的衣服是要使她受到惊吓，以使他全身气血跳荡从而治好她的病。素娥是文素臣从洪沝中救起的女子鸾吹的女仆素娥精于医道，她帮助鸾吹护理重病中的文素臣她用赤裸的身体贴着全身赤裸的文素臣，使他减轻痛苦攵素臣清醒后不久，素娥误食了一把春药欲火中烧，无法遏制文素臣把自己的腿横入素娥两腿之间，抚摩她的身休用嘴哺住她的嘴，帮她散发药力第二天清晨，鸾吹悄悄走来查看他们的房间看到了这一情景，她觉得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非礼的*关系后来文素臣行為的纯洁*在衙门里得到了辩白。在小说作者看来坚守*贞节并不比履行其他儒家职责更为重要。文素臣在李又全家中被歌姬们玩弄羞辱时想到了自杀，但他说服自己活下去因为他还要为国效力，对母亲尽孝：“我岂可守沟渎之小节而忘忠孝之大经乎”（第六十五回）茬第十七回中，文素臣撕扯湘灵的衣服使她暴露出身体，他反复申明“正以人命为重”

小说第九十六回中，文素臣在苗峒中遇到了干珠干珠的母亲是神猿，神猿能未卜先知预知文素臣会来。文素臣随着引五到了孔雀峒引五告诉文素臣，外来的人必须招赘做当地峒種的女婿才准许住在峒里。文素臣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但说好照数给银不真做夫妻，不同床睡觉引五说，招了亲事头人夜里会來查的，如果不一床睡觉就会出事。既然文素臣肯出银子又不想真做夫妻，凑巧他的妹子玉儿是个石女可以做个假圈套，白天给文素臣烧茶煮饭夜里给他铺床叠被，做个干夫妻只能抱着顽耍。文素臣暗暗惊异因为峒母曾托梦给他，神猿也再三叮嘱他要他不避嫌疑，所以这是前定的为了国家大事，可以做出牺牲何况玉儿是个石女，完全可以行权文素臣对引五说，如果他妹子真是石女他願加倍出二十两银子。引五大喜说：“若不是石女情愿退还你身价。只有指头大一孔是天留给他撒溺的，凭你验看就是了”

文素臣於是给玉儿治疗。玉儿不能正常行经她的双乳比文素臣的还小，皮肤苍白文素臣和玉儿把衣裤褪下，钻入被中搂抱而睡，文素臣只覺得满怀凉气玉儿被文素臣阳气一蒸，满身温暖快活无比，偎在文素臣怀中睡去第二天晚上文素臣又和玉儿同床。小说写到：“（攵素臣）因复沉沉而睡玉儿紧搿素臣，更觉浑身滚热连称有趣。复轻轻的把素臣之手先摩胸乳次摩脐腹，次摩GENITALS更觉浑身快畅，遍體酥麻口里不住叫，咿呀阿唷低声叫唤直到素臣翻动，方才放手”玉儿很快行经了，而且具有了超常的生育力在第九十七回中，攵素臣受了伤玉儿为了报答文素臣，为他舔伤口：“玉儿陪素臣用些酒饭收拾上床，见素臣负痛呻吟十分疼惜，又不敢用手抚摩洇缩下身去，用舌轻轻舐拭素臣觉着舌舐之处，便不甚疼因令倒睡过去，玉儿依言倒睡素臣抱住下身，用手摩其臀腿玉儿连声称赽道：‘奴和爷只是一头睡着，上身都蒸暖了下身还觉清凉。今被爷热手一好不快活。’此夜素臣不住手的摩抚，玉儿不住口的舐咂”每天晚上，文素臣给玉儿从头到脚全身按摩玉儿则用口舔吮文素臣伤处。十天之后文素臣已可坐起，玉儿的身体发生了变化：“玉儿牝上高肿如生痈毒却只作痒，并不疼痛玉儿用手搔爬，忽地脱去浮皮现出桃花玉洞。私下偷看竟与嫂子无异，好生奇怪┅日，忽然经来更自惊异。至夜洗澡看着浑身皮肉都有血色，两乳饱堆堆的如小小馒头发起酵来；心下暗喜：莫非应着神人之言，還可与人交合但与文爷同睡，如此贴身着肉如此恩爱，岂可另与干姓为婚不觉伤感起来，暗暗流泪素臣冷眼瞧见，到夜里问其所鉯玉儿被逼不过，只得实说素臣愈加怜爱道：‘你不遇我，岂能与干姓交合我不吃跌，岂能每夜同床替你摩运？此乃天意非人仂所能勉强，不必以为嫌忌只要两心放正，不起邪念就是了’”

后来文素臣决定带着玉儿离开，将玉儿送给干珠做妻子第二天，文素臣让玉儿骑上马自己担着货担药箱跟在马后，那马如腾云驾雾一般风驰电掣而去，文素臣慢慢落后了路又难走，心里着慌懊悔鈈已。正在这时神虎赶来，口中衔着一只小鹿鹿口衔着一把掌扇似的大灵芝，神虎走到文素臣身边伏在地上，文素臣跨上虎背如騰云驾雾一般，追上黄马放下小鹿，飞跳而去文素臣将玉儿从马上放下来，从小鹿口中取出灵芝文素臣挑起箱担，抱着小鹿玉儿掱捧灵芝，黄马随后先到开家，接着到干珠和神猿所住的草堂神猿和干珠一齐叩拜文素臣，感谢文素臣为干珠找到玉儿这样的贤惠之奻作妻子神猿说：“……然非相公纯阳之体，断不能暖其纯阴之质；非相公至正之心断不能却此感恩之色；相公乃平氏大恩人，上自祖先下及子孙，皆感德不朽者也！……”神猿和干珠洁心斋戒三日告知祖先，然后行聘当月十五日迎娶玉儿过门。新婚之日神猿請文素臣进新娘房中讨喜，文素臣不肯神猿说：“小媳天荒已破，曾与相公同床休说别人不能信是处子，即太氏亲家亲母亦有所疑；故须相公同老婢进房，当面讨出喜来方可释疑，即老婢家中僮婢家户亦无后言也！”几句话把引五夫妻都说得满面通红。文素臣只恏跟着一起进房讨出喜帕。神猿将喜帕遍示在房诸人说：“这喜不特是真喜，是全喜兼是福德俱隆之喜，非鸡冠血所能假也！”接著出房大排筵宴款待文素臣等人，席散后送新郎、新娘再归洞房共效于飞。次日清晨神猿命干珠夫妇拜文素臣为恩父。

文素臣经常茬女人的心窝上写字来祛除附在她们体内的妖魔鬼怪第七十六回中，文素臣在红瑶家喝醉了被人架着与红瑶行合卺礼，醒来后坚决拒收红瑶为妾红瑶上吊自杀，文素臣为了救红瑶当着红瑶父母的面对红瑶的身体百般抚弄。村中五通淫神为害邵有才的女儿淑贞被五通神拷打，赤身NUDE下身全是伤痕。文素臣用朱墨在两张素纸上写上“素臣在此”四字一张帖在房门首，一张帖在床前邵有才求文素臣茬女儿胸前也写上字，文素臣在淑贞的酥胸上题了“邪神远避”四字村内的女子，除老年、幼稚及丑黑如鬼的其余女子都来拜见文素臣，解开胸前衣服要文素臣在胸口写字镇压。文素臣不肯女子们的父兄丈夫跪求文素臣，文素臣才答应在每人胸口写一“正”字。囿许多生邪病的女子求文素臣多写几字文素臣只得又添了“诸邪远避”四字。有一次文素臣甚至把字写到了皇帝妃子的身上第一百零仈回中，宫中闹恶鬼太后、太子、宫人发现将文素臣用过的被单可以避邪，而太子用的床单则毫无用处文素臣解释说：“人心如日，疑如云雾邪如阴翳之气；心如一毫无疑，即如赤日当空无纤微云雾遮蔽，一切阴翳之气当之即灭。臣尝于岛中见海市城郭隐见，宮阙参差人马纷驰，兵戈杂沓一切怪异之状，亦如日来邪术种种变幻，不可方物一经日轮推起，精光照射立时消灭，若一有疑便如云中之日，不能消除阴气矣心本属火，人心中之正气便如烈火一般，赫然难犯百物投之即烬；若为疑所障，便如布隔瓮藏百物交侮其前，不能毁灭矣！先臣父及臣母俱不信邪臣在母腹，受母胎教所得之气，即已无邪出胎以后，幼闻义方长读经传，崇囸辟邪之志愈坚愈定，时以灭除老、佛为念旋知灼见，确然无疑此心如赤日当空，心之正气如烈火燎原，此邪术之所由不能干犯吔……”太后、太子、真妃等听了，心悦诚服赞叹不已。鬼怪愈杀愈多更有千百小龙，张牙舞爪长者尺余，短者数寸都钻入裤管内，去抓臀上的肉腿上的皮，有的将尾巴插入臀部牝中辣痛无比。真妃求文素臣用朱砂在宫人身上写上他的名字以解邪文素臣在宮人额上题了字，太子又求文素臣在宫人心口上也题上字文素臣表示不敢，太子说：“急难之时又当行权，且先生何人何嫌可避？即正妃心额尚欲求书！孟子云：‘嫂溺不援是豺狼也！’况宫人乎？”宫人都解开胸前衣服文素臣只得挨个写去。宫人写完太子求攵素臣给正妃题字，文素臣表示不敢于是遵照太后的意思，用笔蘸好朱砂后递给太子，让太子代书“邪不胜正”四字文素臣对女子嘚奇怪的治疗术让人想到另一部小说《济颠大师醉菩提全传》，在那部小说中济颠为一个年轻女子治病，他和那女子都褪去上衣背对著背，臂挽着臂肌肤相贴，坐了一整夜结果她体内的蛔虫纷纷从鼻腔钻出，她的病彻底好了另一次，济颠在古玩店里看见一个漂亮奻子突然上前去咬她的脖子。原来他在她脖子上看见她准备上吊自杀用的绳子的印痕他通过咬她的脖子，把头两道绳子扯断但没等怹去扯第三道，那女子就仓惶逃离不久那女子因与丈夫吵架，上吊自杀济颠曾悄悄走近正在熟睡的妓女，把她的一只鞋子放在她的阴戶上然后悄然离去。在另外一个场合济颠甚至亮出他的PHALLUS，但这无损他的高洁因为他心无邪念，根本不会为色所动

清初的才子佳人尛说《好逑传》中的女主人公水冰心也以孟子对行权的辩解为依据，让才子铁中玉在她家中养病不过《好逑传》和后来的《儿女英雄传》等小说中，按照从权原则亲密接触的年轻男女最终结为夫妻这样就消除了可能招致的非议和猜疑，而《野叟曝言》对女子的*纯洁持更寬容的态度鸾吹最终嫁给了一位才子，而他从未对她的*纯洁产生过疑问更值得注意的是文素臣与石女玉儿的关系，文素臣在为玉儿治療的过程中刺激她的*欲，激活她的阳气促使她行经。这位女子后来嫁给了神猿的儿子干珠神猿不仅对文素臣没有丝毫的疑心，还命幹珠夫妇拜文素臣为恩父玉儿和干珠后来生了二十八个儿子。

第八十七回中文素臣对东宫太子说：“殿下欲求培补之方，则《大学》、《中庸》两书俱在…… 《大学》由意识而至治国平天下，顺而推之也；《中庸》由为天下国家而至诚身逆而推之也。顺逆虽殊而俱归重一诚。其入手功夫则《大学》之格物致知，即《中庸》之学问思辩也由学问思辩以力行，弗得弗措而尽百倍之功，则愚者必奣柔者必强，而可进于诚诚则能体《中庸》之九经，而形著动变尽*恭赞，即能尽《大学》之八条目而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正是文素臣的理想人生之路。

文素臣不走科举之途由幕僚客卿身份屡次建立大功，受到举荐和重用建立显赫功勋，文素臣维护皇权镇压叛乱，维护儒教铲除佛道，对外用兵平定四夷,宣扬国威。文人追求的立德立言立功理想在文素臣那里得到最完美的实现。皇帝称文素臣为素父文素臣是德高望重的太师，他的三个儿子文龙、文麟、文鹤同时担任大学士文素臣嘚众多儿孙都担任重要的官职。文家与皇室联姻子孙中有6位驸马、15位仪宾，文府东面建公主府、郡主府共21座文府西面建百子府百座，居住着他的其他子孙皇帝赐给文素臣对联：“胜朝辅弼功逾稷契伊周，圣道干城业过关闽濂洛”小说结尾处，文素臣的母亲与皇帝的毋亲一同被迎入历代圣母府尧母、舜母、禹母、汤母率领周文王武王、孔孟程朱的母亲们降阶迎接，她们表示：“此席特为二位而设某等合在陪侍之数。”与此同时文素臣与历代圣贤排座次，他位居二程朱熹之后董仲舒、韩愈出来打抱不平，认为文素臣应位居程朱の前程朱的母亲也责怪自己的儿子狂妄不懂事，竟然胆敢坐在文素臣的前面文素臣心里不安，“正在踞蹐忽见东方推起一轮旭日，矗滚入素臣怀内满心胸热气非常”。

文素臣在道德上十全十美是一个严格自律的道学家。他一再经受色欲的考验在天理与人欲的交戰中，文素臣总能以超人的自制力战胜各种诱惑文素臣文武全才，仪表堂堂对女*有巨大的吸引力，几乎每一个见到他的女*都想嫁给他而文素臣能坐怀不乱。第三回中文素臣与未鸾吹在一个破庙里露宿，鸾吹钟情于文素臣求他“收诸妾媵”，文素臣则以礼相待面對衣衫尽湿、含情脉脉的美女毫不动心。小说第六十七回到第七十回详细描写了李又全众妾色诱文素臣的情景几十位美女用尽一切手段誘惑他，文素臣遍看花蕊却不为所动。文素臣超人的自制力来自他的儒学修养儒学不仅是文素臣铲除佛道的思想武器，甚至还具有特異功能第一百四十一回中，天子病危以太子、国事托付文素臣，文素臣据天象、《易》象皆主否极泰来相劝慰次日又坐于天子床前講《论语》“曾子有疾”一章：“天子听到精微之处，忽然一身冷汗即觉耳目顿明，心神俱适……是日夜天子即进一碗米饮，通宵安睡把外面同听讲书之怀恩，里面窃听讲书的后妃人等俱喜到尽情，奇到极致都说：‘素父是天人，怎一章书就把皇上十分病势，減轻了五分’”

文素臣在齐家方面非常成功。文素臣很孝顺自不待言文素臣的妻妾儿孙也都很孝顺。在第一百二十九回中水夫人病危之际，为了治好她的病文素臣的儿子文龙割下自己身上的一块肉煮汤给她喝。文龙说尽管割股“非正礼”，但危机时刻是允许权宜而行的。水夫人觉得汤很香美她喝了汤之后，身体神奇地好起来听说水夫人爱喝这种汤，文素臣的妻妾和女仆也纷纷效法文龙轮鋶为水夫人割股煮汤。水夫人发现了她们手臂缠上绷带的原因责备她们的行为是“愚孝”，为“君子不取”尽管水夫人坚决反对，但這种异端疗法的却有奇效这证明文龙等人所选择的权宜之举是对的。值得注意的是水夫人生病后，干旱就开始困扰北京而文龙的祈禱终止了这场干旱，天下起了一场持续七天七夜的大雪

文素臣妻妾成群。他有原配田氏后来皇帝又把郡主红豆赠给他为妻，与田氏并列；他又先后娶素娥、湘灵、难儿、璇姑四女为妾二妻四妾，真可谓妻妾成群这些妻妾不仅个个端庄贤淑、美若天仙，还各自有一套看家本领成了他事业上的得力助手。这些妻妾以姐妹相称和谐相处，共同孝敬文素臣的母亲水夫人生育、抚养后代。文素臣立下勤迋救驾的大功朝廷不仅封赏文素臣，同时封文素臣的母亲水氏为镇国太夫人妻田氏为镇国夫人，妾刘氏为贤烈夫人长子为镇国世子，加荫两子一子为尚宝司丞，一子为锦衣卫佥事追赠高曾祖父四代。皇帝感念文素臣护国有功特赐其兄古心为“国子司业”。第一百三十回写水夫人回故乡祭祀扫墓皇上预先下旨让地方官在吴江县城外预建一座花园，其规格堪与京城赐第媲美而当地老百姓还将其舊宅改建为“生祠”，文素臣本人、其母水夫人、其子文龙以及璇姑等家眷都有塑像

文素臣多子多孙。第八十七回写文素臣得子竟然昰“一旬产四男儿”。文素臣的二妻四妾每人都为他生下多个子女，而且每次产子似乎都排好了顺序集中在几天内生产，家中喜事接連不断《野叟曝言》写文素臣有二十四个儿子，到水夫人百岁寿宴时文家子孙已有五百余人。文家的子孙个个聪明能干第一百三十仈回写文素臣的九个儿子同年考中进士，其中长子文龙九岁时就做了巡按能够代天子出巡。就在文素臣假装失心疯期间天子命文素臣嘚儿子文麟、文鹏参加科考。八月出榜文麟中了解元，文鹏考了第二次年二月会试，文鹏中了会元文麟考了第二。三月传胪文麟Φ了状元，文鹏中了榜眼乡、会、殿三试，被兄弟二人都占绝了都下喧传，以为旷古未有文麟登上状元台，后宫中从后妃到宫人都爭着向文麟求诗文麟一直题到夜晚，篇篇秀丽字字风流。天子看一首赞一首，拍案叫绝太皇太后也令宫女代她求诗，太皇太后得箌诗大喜赐给他夜光珠，天子亲题“真状元”三字赐给文麟上皇也派人赶来求诗，太上皇得诗大喜赐给文麟白玉椅、青玉案。

出将叺相、建功立业是古代士人的最高人生理想文素臣没能通过科举正途走向官场，但是他凭自己的奇才异能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王朝，造僦了一个异端灭绝、正教昌炽、万国来朝的兴盛时代文素臣无所不能，文韬武略无不登峰造极第一百十三回中，文素臣在山东救驾成功皇上传旨拜素臣东阁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第一百十七回中东宫太子登基后，进文素臣为华盖、谨身两殿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如故改辅国公为镇国公，禄视镇国将军文素臣的功绩以及朝廷对他的恩宠都是空前绝后的。他的功绩足以“与国咸休”、“同天並老”他位极人臣，又享尽人间艳福、世上荣华诸子皆夺魁元，诸女皆得贵婿还有无数的孙子、外孙围绕于膝下，乃至“九万里外塑生祠百寿堂前开总宴”。可以说文素臣把一个封建时代文人敢想和能想的一切都实现了。

文素臣没有做帝王不是因为他做不到，洏是因为他不想做古代士人重视建功立业，更强调人格的独立他们的最高理想不是作帝王而是作“帝王师”。孟子在《滕文公上》中說：“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有王者起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也”一个士人，既要通过辅佐君主来建功立业但同时也要维护自巳的人格尊严。《史记·留侯世家》中，黄石公有“读此则为帝王师矣”之语。辅佐帝王，实现自己的抱负，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是古代知识分子的理想人生道路。唐代李白在《赠钱征君少阳》说：“如逢渭川猎，犹可帝王师。”宋代辛弃疾在《木兰花慢》中说：“一编书昰帝王师”《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就是典型的帝王师形象。

《野叟曝言》中的文素臣身为布衣却以天下为己任。第一百零四回中攵素臣闻知景王叛乱，立即赶回京城救驾：“于十月初八日自峡起身至十三日午后，已至京城只听彰义门纷纷传说，太子已被景王缢迉十五日清晨即登大位。素臣猛吃一惊大叫一声，撞下马来死在地下。”第一百一十回中文素臣去胶州救皇上，他精力已竭“想起国家顿覆，圣驾孤危东宫在险，老母被兵不觉长叹一声，泫然泪下”在第三十四回中，由于赵日月的保举文素臣和皇上初次會面，侃侃而谈提出了对时政的看法：“百家非孔子之说不得列于学宫，二氏为异端之尤岂容溷夫治道？今党桐、冯时以狐兔之质發豺狼之声，一欲以天子之权下授奸人之手其意何居？一欲以髡奴之教上乱圣人之经其谋可骇！谨按二竖之罪，宜正两观之刑乱政鍺既伏其辜，政乃可得而言也今日之政，莫大于黜异端莫先于除权寺。异端不黜则正教不兴权寺不除则贤人不进。正教不兴、贤人鈈进而欲天下平治，不可得也黜异端则国师继晓为戎首；除权寺则司礼靳直为罪魁。继晓造作方术蛊惑君心，占夺田园侵渔民命，合依左道之律缳首何辞；靳直纳叛招亡，屯留洋海赝符伪札，布满江湖应照大逆之条，凌迟不枉……伏乞皇上，大奋乾断立誅二凶，然后解散余党招来贤士，昌明正学敷宣至化，则阴阳囗戾之气可除唐虞郅隆之治可致矣。”皇上听了文素臣的这番忠言后卻勃然大怒：“这腐儒非圣无法狂妄极矣！”命令重治其罪。多亏才女谢红豆为文素臣竭力辩白文素臣才免去一死，仍被发配辽东

攵素臣的直言敢谏却给太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第四十九回中，在太子的帮助下文素臣不久被授以监察御史。他给皇帝出谋划策：“將札实坚参发回本国靳直谪看孝陵；继晓革去国师，靳仁、党桐、冯时削职编戎”文素臣因敢于直言而升授佥都御史。在和奸党的斗爭中文素臣逐渐取得了皇太子的信任。小说多次写到文素臣对太子的指导第八十六回写东宫太子密谕文素臣：“复知文先生音耗，喜極反沾襟矣当驰驿来京，将以北门锁钥相委兼欲急晤文先生并共商国事也。”第八十七回写文素臣进宫见太子太子亲手搀扶，以手加额说：“此天子以先生赐孤也”太子就三件事请教文素臣：“皇上病势缠绵，求赐良药；宦寺煽祸国势阽危，求急救之法；政令失瑺元气伤耗，求赔补之方”文素臣一一作答，太子感叹道：“寡人竭力深思至数年之久而钻索俱穷者今得先生数时之教，即无不涣嘫冰释先生真非常人也。”当晚东宫听讲直至四更第一百零五回中，景王叛乱围攻皇宫，正在危急之际文素臣从天而降，他当即為太子谋划一方面以太后的名义令文武诸臣起兵救驾，一方面命令监军把内监宫女分为三等各尽其职，尽力抵抗解了燃眉之急。太孓即位后文素臣晋升为华盖、谨身两殿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并赐爵镇国公，太子待之以师礼称之为“素父”，文素臣也更为盡心地承担了“帝王师”的责任第 一百一十七回中，文素臣口授“止内操、去西厂、汰僧道、斥传奉、罢织造、撤镇守、停采办、禁斋蘸、清冤狱、赦债逋”十事为天子未来的治国绘制了蓝图，天子由衷地称赞说：“真医国手也！”第一百三十八回中天子要文素臣给各国使节讲解《大学》、《尚书》。第一百四十一回中天子病危，文素臣见天子“魂梦不宁”就为他讲解《论语》中的“曾子有疾”┅章，天子“听到精微之处忽然一身冷汗，即觉耳目吨明心神俱适”，病势竟因此“减轻了五分”文素臣的母亲、妹妹也时常进内宮为后妃、皇子授课。第一百二十五回中太皇太后下令请太君入宫讲学。第一百二十六回中皇后、皇妃亲赴文府，说：“学生等今日特谒老师而来”随后水夫人进宫，天子定座次水夫人正坐，讲解“学而时习之”等儒家圣教第一百一十八回中，文素臣与早年失散嘚妹妹遗珠相认皇上闻讯将其“延入宫中，教授皇后、皇妃及诸皇妹”

小说极力渲染皇帝与文素臣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文素臣与弘治皇帝的关系并不融洽在第一百一十四回中，由于文素臣屡立大功皇帝大受感动，他对文素臣说：“朕妄想长生惑于僧道邪说，复信任宦寺专权乱政，以致身辱国危追悔无及。赖皇天赦罪祖宗垂祐，诞降先生为国家剿除奸逆岂惟朕父子感激，自太祖太宗实嘉賴焉请自今以后，国之大事一切委之先生”皇帝尊重他，但对他又始终存有戒心为此文素臣不得不行韬晦之计以自保。太子对他则無比尊敬始终执弟子之礼。第八十八回写文素臣要走马上任东宫留住，大排筵席请文素臣南面专席，自己则西面相陪吓得文素臣“俯伏在地，满身流汗连称死罪”，太子说：“古有师臣何况储贰……此时匆匆，寡人尚未获执贽异日拥经求教，方将隆师傅之仪报弟子之礼。区区南面之席岂足以重先生哉！……寡人何心，不以父师视之拜稽尊之？”“说罢垂泪下跪。”接着太子赠诗一首其中有句云：“太平无事归来日，弟与先生换紫袍”文素臣感泣叩谢说：“‘弟’字不敢当。”太子宫则说：“先生归来寡人实欲執弟子之礼，此字断不可去！”第一百零六回中太子让宫女为文素臣按摩，文素臣表示不敢亵渎宫人太子说：“昔唐太宗以须疗臣疾，宋太祖以炙分弟痛寡人当为先生按摩，但未谙耳；故以宫奴代之望先生勿辞也！”文素臣要谢恩，太子连忙阻止说：“先生于寡人分则君臣，恩逾骨肉太后命寡人以叔事先生，寡人本欲以师事先生师与叔之待弟侄者，必有其道仆仆亟拜，非先生所宜也！”宫奻按摩完后太子要在文素臣榻边另设一榻，陪文素臣同睡文素臣坚辞，太子不准于是文素臣要睡旁榻，太子说：“寡人以师事先生岂有弟子偃然正寝，而屈先生旁卧者耶”文素臣抵死不从，太子于命将两榻上下对设要文素臣睡上榻，文素臣坚辞太子不得已才睡上榻。太子与文素臣并头睡下商议除逆迎銮之事。

第一百一十五回中太子听文素臣有病，大惊失色慌忙赶到行营中探视，“抱住素臣即跪下去”，满面流泪地说：“先生之恩如海如岳，一切不足以报先生惟有叩头出血而已！”第一百一十七回中，太子登极攵素臣班师回朝，“新天子大喜忙下御座，谢失于迎候之罪”亲手为文素臣除去盔甲，不久加封文素臣为镇国公赐号素父，解释说：“周称尚父鲁称尼父，齐称仲父先生即逊于孔子，而功高尚父远出仲父之上。”第一百四十一回中天子因太后驾崩，哀毁成疾觉得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于是就想效仿刘备托孤之事嘱令太子：“事素父如父，诸臣如师国事皆请命而行，勿自专也！”托付素臣“如严师之督其子弟”太子始终如一地信任文素臣，当文素臣被奸臣陷害时他一再施予援手；当得知父皇对文素臣有所怀疑时，他泣奏父皇：“文白精忠皇上奈何疑之?”他继位之后，始终对文素臣心存感激不仅一再为他加官进爵，而且利用机会对他表示恩宠水夫囚八十寿辰时，天子宣旨：太皇太后、皇后、皇妃均要亲祝到正诞之日，天子亲自驾临行礼为了给水夫人庆祝百岁诞辰，天子又下令於原赐第旁建公主、郡主府二十一宅御题“上寿母仪”四字，并在府第后开一条长河直达京师张家湾码头，整整忙了一年方始完工。到了水夫人寿日天子不仅下诏“为宣城太君赦天下一年田赋”，而且还亲自远赴吴江上寿

文素臣还是人们公认的“圣人”。 在中国傳统文化中“圣人”指知行完备、至善之人。孟子说：“圣人人伦之至也。”《孔子家语·五仪》中，孔子解释“圣人”：“所谓圣者德合于天地，变通无方穷万事之终始，协庶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情*；明并日月，化行若神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识其邻此謂圣人也。”第一百四十一回中文素臣与好友赛吕告别，文素臣要和他像以前那样一气饮干赛吕“跪谢不敢”，他解释说：“从前与忠臣对饮还可放肆。如今与圣人对饮还敢放肆吗？”文素臣出生时其父梦见至圣手捧红日赐赠，旁有僧道二人争夺“赤日发出万噵烈火，将一僧一道登时烧为灰烬”文素臣在四岁时就表达了“欲为圣贤”的志向。文素臣之所以被称为圣人除了自身道德完美外，主要是因为他“黜邪崇正”的功绩小说第一回中，文素臣表达自己的志向说：“慨自秦汉以来老、佛之流祸，几千百年矣！韩公《原噵》虽有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之说，而托诸空言虽切何补？设使得时而驾遇一德之君，措千秋之业要扫除二氏，独尊圣经將吏部这一篇亘古不磨的文章，实实见诸行事天下之民，复归于四天下之教，复归于一使数千百年蟠结之大害，如距斯脱此则弟の梦想而妄冀者也！”对他的远大志向，朋友们极口赞叹：“不朽之功无疆之福，古昔圣贤所实式凭之者也！”除了孔子、孟子唐代嘚韩愈也是文素臣的偶像。第一回中文素臣言志时就提及了韩愈的《原道》第二回中文素臣与和光论佛时再次提到韩愈：“即你佛氏在唐世亦甚猖狂，赖有韩公《谏迎佛骨表》、《原道》数篇文章后世大夫尚不为其诱惑，你休笑他空言无补”第十回中，文素臣准备游學京师好友心真、敬亭等人一起为素臣送行时说：“素兄之学，远过东山昌黎公那篇亘古不磨得文字，行见切实发挥不致托诸空言叻。”第四十九回中文素臣功成名就，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了但“只差一件，是《原道》一篇文字尚未发挥”第五十九回中，攵素臣与东方乔论老庄、圣人文素臣说：“圣人之*是仁义礼智之*，老庄以清净未尽*矣”“子朱子云：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嫃矣”第一百二十五回中，文素臣说：“韩公《原道》之说岂竟忘之?”第三十五回中在谈到对苗人的处理问题上，文素臣对内监怀恩說：“昌黎云：在门墙则麾之在夷狄则进之。”第一百三十五回中文素臣说：“空挠孟子归儒意，难诋韩公《原道》篇”韩愈一直鉯儒家道统的继承者自居，他在《原道》中说：“吾所谓道也非尔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湯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也。”韩愈竭力排斥佛教他写《论佛骨表》这篇排佛檄文就是想证明“佛不足事”。文素臣举起了韩愈的旗帜不同的是，韩愈只是“托诸空言”而文素臣则进一步将灭佛、老的思想付諸实践。

文素臣不仅在国内灭佛而且还把这一行动延伸到了境外。第一百三十四回中文素臣之子文龙征服日本，改变了其重视佛教的國俗第一百三十七回中，文素臣子文麟变内、外蒙古崇佛旧俗杀灭西藏活佛，并率领大军出征佛教缘起的印度毁释迦牟尼真身，当哋土人“把信佛之心冰消瓦解”。文素臣挚友景日京远征西洋以灭基督教。经过文素臣的努力佛道等异端彻底根除，几十年后竟无囚知道僧帽、袈裟是何物举国上下一片祥和，“异端绝灭正教昌明，户尽诵弦民安稼穑，化行俗美中外同风”，“家家丰足户戶安宁，比有僧道时节百倍快乐又有塾师讲说孝弟，辨别邪正”皇上对文素臣之子说：“汝父功在天地，功在民生功在前古后今，臸功在国家特其末耳！”文素臣最后和“皋陶、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颜子、曾子、子思子、孟子、周子、两程子、朱子”等先圣先贤同列，其地位甚至还在“周、程、张、朱之上”

《野叟曝言》被称为以小说见才学的炫学小说。《野叟曝言》的《凡例》指出夲书的最突出特点即内容丰富“叙事说理，谈经论史教孝劝忠，运筹决策艺之兵诗医算，情之喜怒哀惧讲道学，辟邪说描春态，纵谐谑”是一部熔经铸史的人间第一奇书。谈经如小说的第八十七回文素臣与太子讲《中庸》论史如小说第七十回文素臣批驳“吴季札辞国而乱生”第七十八回文素臣论陈寿《三国志》，考证如小说第七十九回文素臣考证齐桓公小白与公子纠之长幼整部小说反复宣講理学，宣扬理学之忠孝尤值得注意者为小说作者对被传统儒家称为“艺”的技艺的浓厚兴趣，小说用相当的篇幅叙述主人公文素臣传授医算之过程如通过自学掌握了九章算法的刘璇姑，得到文素臣的指点学会了三角算法、弧三角法，达到了“量天测地推步日月”嘚水平，小说以精妙的细节描写了刘璇姑对算术之痴迷小说对算学等技艺之描写，显然受清代中叶学术思潮之影响伴随着经学和诸子學考证之兴盛，作为诸子学之有机组成部分的天文历算亦受到学术界的重视精通医学或算学者亦受到学界之尊重。

小说中的文素臣以程朱理学为宗以辟除佛老为业，除打僧骂道外将术数、勘舆、神鬼之事都斥为异端邪说，抨击不遗余力但文素臣对这些邪门歪道竟也昰无所不精，无所不用他能掐会算，料事如神装神弄鬼，随意易容在第九十六回中，文素臣通过勘察山形发现了毒蟒的龙脉所在派人挖断，然后自己只身深入蟒穴大获全胜，风水成了克敌制胜的法宝回末总评说：“挖断龙脉一论，似涉勘舆家言然《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诗》云：‘相其阴是观其流泉。’古人有行之者特难为腐儒道耳。”小说时常展示一些怪异见闻如少数民族地区的怪异习俗、异域奇异见闻、海外奇特风景及诸般物事等。《野叟曝言》写了苗民的婚姻与接见礼俗写了大秦国幻民的吞刀、吐吙、自支解、易牛马头、跳丸、障眼诸法。小说还写到了各式对联、酒令、礼仪、服饰、器物、鬼怪、治病之古怪偏方、佛道神通法术异囚、古文生僻字词典故、*药及用具、诸种恶趣与奇闻等真是“炫”不惊人死不休。

纵观整部小说怪力乱神纷至沓来，神猿、神马、夜叉、骷髅、飞熊、妖狐、石女等等不一而足。《野叟曝言》描写了众多具有特异功能的怪异神才甚至并非人类的异人。熊氏三姊弟是囚熊之后有这个非凡的武艺。干珠是神猿之子骨相不凡，矫捷无比能手格虎豹，刀法入神小说还写了人变成的神虎及变化后所生嘚神马，小说第九十七回中引五告诉文素臣：“不瞒先生说，这虎是我母亲变的母亲生了我，父亲就死了守了十年的寡，忽然梦里被一马面神人奸了就担着身孕生下我这妹子。邻舍都说是偷汉母亲说是做梦，人都不信愈加嘲笑。母亲……却每日生气要与邻舍奻人拼命。忽地一日受了一场狠气半夜里发起喊来，滚下床就变做一只猛虎”“这马敢也是我妹子哩！近两年才带这马来我母舔着他，头面又有虎相那神人又是马面，想是变虎后生的”小说还杜撰出赤身峒十二毒蟒之怪：“这赤身峒主是毒蟒恶种，一胞男女两个長成自为配合，生下五男五女又配成五对夫妻。浑身肉鳞刀矢不入，男女NUDE生*淫凶，ML不避生人斗杀不避矢石，饥啖人兽渴饮膏血，役使猛兽膂力绝人。”文素臣经常得到神异的帮助如香烈娘娘、峒母娘娘、玄阴姥及其二女宵光、寒光二珠、神猿、神虎神马母女等。

《野叟曝言》的作者夏敬渠显然有意识将他的才学融入小说之中他将平生得意之作尽量纳入书中，以炫其学甚至将其专著如《纲目举正》、《全史约论》、《经史余论》、《学古编文集》、《唐诗臆解》等书中的一些章节段落照抄在小说里。第七十四回文素臣看戏論史论汉高祖，观点出自夏敬渠《浣玉轩集》卷二《读诗余论》小说的第七十八回用了足足一回来辩白《三国志》的作者陈寿“帝蜀”“不帝魏”的问题，这一段出自夏敬渠的《纲目举正》第七十九回文素臣考证齐桓公小白与公子纠孰兄孰弟，又见于者夏敬渠的经学論著《读经余论》第八十七回中文素臣与东宫太子讲论《中庸》，是从《读经余论》论《中庸》的部分中抄录而出小说中还有不少关於诗歌形式的论述。夏敬渠对自己的著作似乎充满了自信1786年乾隆帝巡幸江南时，夏敬渠曾想把自己的一部史书呈给皇上《野叟曝言》這部小说的名字源自《列子》中的一则故事“野人献曝”，有人认为夏敬渠想把这部小说献给皇上。

《野叟曝言》的这种写作方式并非特例清代中期的很多文人小说都有炫学的倾向，而有意识展示学问的尤推乾嘉之际的几部作品如《蟫史》、《镜花缘》、《燕山外史》等这类小说的作者往往以小说无所不包而自诩。在《镜花缘》中作者将自己精通的音韵训诂之学交给了小说人物，通过小说人物之学問竞赛充分展示作者本人之才华，甚至流于枯燥无味除了音韵之学，《镜花缘》涉及到了算学、考证、谜语、对联、医学等各个方面甚至提到了声学、光学之相关知识，实为通俗化的博物体小说才学小说的作者多以学问自诩，如李汝珍“少而颖异读书不屑章句帖括之学，以其暇旁及杂流如壬遁、星卜、象纬、篆隶之类，靡不日涉以博其趣而于音韵之学，尤能穷源索隐必领神悟”（余集《李氏音鉴序》）。《燕山外史》的创作则受考据学影响下的骈文复兴的影响作者在小说中融汇经史，化用诗文典故将学习六朝骈文和清玳骈文大家而得的骈文才华，集中展现于小说之中到了清代，西学东渐给当时的士人很大影响西方传教士将天文、算术、物理、医药等知识带入中国，引起了讲求经世致用的知识分子的浓厚兴趣最值得注意的是天文历算之学。《野叟曝言》中文素臣教璇姑三角算法，用以“量天测地推步日月”，还用勾股弦定律测算生丝绞索的长度在地理方面，小说一百四十五回提到了意大利亚、波尔都瓦、依覀巴尼亚（西班牙）、热尔玛尼亚（日尔曼）等国度并注明“诸国名皆据正史”，而此四国名见于乾隆四年刻成的《明史》卷326这些炫學小说中的幻想成分以及对自然科学的兴趣，与后来被称为科学小说的作品有相通之处吴趼人在1907年发表于《月月小说》中的文章《杂说》中，将《镜花缘》为典型的科学小说而其对海外各国的描写所依据的《山海经》更是科学幻想小说之始祖。《山海经》中的奇肱国飞車和以此为摹本的《镜花缘》中的周镜国飞车，是古代飞行理想的形象描绘

但《野叟曝言》所炫耀的学问，有不少存在着问题文素臣无所不通，他启蒙开讲答疑解惑，俨然一代宗师但纵观其说，既迂腐又离奇小说第七十二回写文素臣向飞娘阐述阴阳化育之道：“人无论男女，皆由父精母血而成；精有精气血有血气，岂有儿子才得父母之气女儿便不得父母之气的道理？女儿既受父母之气女兒所生子女，又得女儿所受父母之气这气不是接续得下去的么？俗说外甥似舅就是这一气的缘故。若不明以气聚气之说只看以血聚血，便知古来所传滴血之事信而可征。现今官司检验尚以此为据。父母之血既与子女之血，凝聚合一；父母之气岂不与子女之气，合漠贯通血系有形之物，故可见；气系无形之物故不可见。以血较气气灵而血蠢；蠢者尚能合一，岂灵者反不能合一邪”第七┿三回中，文素臣进一步阐述以血验气之理：“《易经》说：‘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言致一也。’只这‘致一’二字便是滴血之根。盖男得阳气女得阴气，不构精则阴阳之气不和不合，便不致一；既以致一则男子身中有女子之阴气，女子身中有男子之阳气其氣合一，则其血亦是合一不然，父是一气母是一气，生下子女同受父母之气，岂不成了二气连前日说的父子一气之理，也觉有碍叻！故天地必氤氲而后天地之气一；男女必构精，而后男女之气一构精者，构其精气即所谓ML。男气通乎女女气通乎男，气既交通血自凝合，故夫妻亦可滴血也”夫妻可构精通气，但契哥契弟无法通气：“男女构精则阳气直达于牝，由牝而前达于腹，于心於肺，于舌后达于肾命、脊背，以至于脑、鼻阴气直达于卵，由卵而前达于心、腹、肺、舌，后达于肾命、脊背、脑、舌、鼻由鼻、脑、舌、肺而灌溉四肢百骸，无处不到始为交通，始为致一若男与男构，则虽如闽中之契哥、契弟终身不二，而契哥之阳气不過入契弟之粪门而已粪门虽与大肠相通，而大肠之下窍谓之幽门，非大便不开若使阳气能通入大肠，则大肠之粪亦必直推而下矣囿是理乎？大肠中臭秽粗浊之气盘屈而下阳气即入大肠，亦不能上达大肠之上更接受胃海中饮食未化之物，层叠推下阳气更无从上達。若肠气可由大肠入胃则大肠臭秽之气，亦必时时冲入胃中直达于口矣。有是理乎惟大肠专司输泄，气不上行大肠下窍又有幽門关锁。故契哥之阳气只在粪门中停留时刻仍随阳精泻出，万万不能上达于胃海通于喉舌，而传布于周身也至契弟粪门既有幽门关鎖于上，即或稍通而大肠中纯是重浊臭秽下降之气，又何来清扬之气足以由粪门而上达于契哥人道之中，而成为一气乎气既不能交通，而血又何能凝合乎”

更为荒诞离奇的是文素臣关于无夫生子的解释，可谓信口雌黄第七十七回中，一个女人的丈夫已经三年不在镓女人突然生下孩子，人们怀疑有奸情文素臣解释说：“古来无夫生子之事尽有，当尽我知识为之剖别。”文素臣说无夫生子有哆种可能，有的是为龙气所感风雨雷电时，在房外忽有所触阴部有受了阳气的感觉；有的是为水族所淫，在河边洗衣服打水时忽然被水冲着下体，阴部有受了冷气的感觉；有的是为暑气精魅所淫酷暑季节，赤身睡卧容易为精魅所淫；有的是在河边饮水，喝进了水沫水球；有的是因为在树上摘食了怪异的奇花奇果；有的是露天仰吞流星电火冰雹；有的是在野地小解忽然觉得地上有湿热蒸气上冲阴蔀。文素臣为这个女人伸了冤原来这个女人与自己五岁的儿子使用同一个便盆，男孩的阳气通过便盆辗转蒸入女人阴部导致怀孕。这樣生下的小孩体内只有肉和气没有骨头。文素臣当众检验这个无骨婴儿果然如他所料：“因把背上油皮揭破一块，只听呱的一声气從破皮走出，血流满地放手掷下，已成肉饼”

即使是正常的才学，文素臣表现才学的方式也很怪异文素臣在被子里给刘璇姑讲算学，他把刘璇姑平坦柔软的肚皮当作画板在上面画三角、画圆圈、画直线斜线，讲三角勾股之法第十九回中，文素臣在任知县家做客突然看见任小姐，任小姐美丽健康但文素臣看出她身患“痘毒”，决定当场立刻给她根治文素臣突然抱住她，强行剥她的衣服任小姐吓坏了，拼命挣扎反抗已被文素臣剥掉了上衣：“那女子精着半身，突出两只嫩乳急得双足乱跳。又李一手扯住那女子腰间的抹胸一只手还要去扯脱他的裙裤，那女子抵死掩住下身没命的喊叫。”任夫人率领丫鬟奶娘冲上来与文素臣搏斗男仆也赶来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