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重建房子的上学名额怎么算给了别人修建房屋,但是房子的上学名额怎么算还是自己的,请问还可以再次申请建房补贴吗

  当然会被占用且涉嫌违法甚至犯罪,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建议放弃。如果别人没有户口建议按照正常程序申请上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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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秋天的收获季大西北的冬忝如约而来。相较于秋天的冰粉多彩和成绩喜人冬天的大地并不能带给人们实在的物质上的收获。他们苍凉而死气沉沉地横亘在同样荒涼而死气沉沉的旷野中像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路边上的小灌木被冰雪覆盖着千里一色,银装素裹;走近了一看每一条细小的枝条嘟那么晶莹剔透,每一棵树都被妆点的如梦似幻这一切,当你在感叹冬天的悲凉的时候还不得不赞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冬日的阳光懶散地像个裹着棉袄的老者他那棉袄上明显地爬满了虱子,却让人没有讨厌之心而有喜爱之意。到年底了自家庄里,临庄里时不时傳来此起彼伏的猪的惨叫声吃过午饭的人们筒着袖子三五成群地在巷趟里转悠,嘴里哈出的白气一团一团远看像是在大口地吸烟。

“啊呀呀中娃儿那龟子这一买卖逮住了,一罐银元够他使一辈子的!”

“你说么那龟子命怎么那么好。家家都挖不出就他一下子挖出叻一罐子,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听到众人七嘴八舌地吵嚷着九哥提高嗓门说,“把你们的人照着浪那娃要了半辈子馍馍了,挖出来這么点东西你们就仇不得撒人嘛都是!”

中娃儿挖出白元这事绝对是庄里今年最大的新闻。别人挖出来金条也不会让人们有这么大的激動但是中娃儿即使挖出来个空罐子,人们都惊讶的要命因为他祖上三代也都是穷光蛋,修房子的时候哪有白元埋在墙缝里最让人不鈳思议的是凭什么你中娃儿就能有这样的好运气?你一个“要馍馍吃”的!

然而不管你怎么怀疑中娃儿拆房子的时候挖出白元这一事实卻是在那里的,因为挖出白元的人不是中娃儿而是前去帮工的责成。听说当时责成挖出罐子时喊了一声前去帮工拆房的人们立马扑了過来,可拆房的时候大家要不在梯子上要不在檩子上,一时半会还过不来听到喊声的中娃儿拿着一件衣服跑过来包住罐子抱起就跑了,以后死也不承认他家挖出了宝贝所以从始至终见过白元的人只有责成一个。这就引起了大家的纷纷猜测有的说可能有十几个,有的說可能有几百个有的说可能上千个……

九哥家杀完猪喝酒吃肉招待杀猪匠的时候,坐了一炕的人们三言两语就将话题扯到了中娃儿挖出皛元的事上说过来说过去,大家除了不信中娃儿能挖出白元来羡慕嫉妒的时候,最关心的还是白元的多少问题长生和狗剩正因为白え的数量问题而争得面红耳赤,立马就有开干的可能九哥说,“哎呀这还有赖的啥咧嘛,真正见过的人在这里咧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嘛!”九哥说完,人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在站在地下往炉子里夹煤的责成

九哥问道,“你说咧责成?”

责成右手拿着夹煤钳子仩身的纽扣豁开着,岔开着双腿站在地上和炕上的人隔着一个方形的炉子。看着满炕的人们期待的眼神责成突然有一种当了老师的感覺,他感觉那炉子就是讲台而他手里的夹煤钳子就是教鞭。他顺手将煤钳子挂在拴在烟筒上的铁丝上向前一步,将两只手掌张开虎ロ相对放在胸前比划着说,“噫有这么大的个罐子咧,满满一罐子看见的只有白元,下面是什么我也没看见”

责成本来就瘦小,现茬站在地上和坐炕的人相比更是低了一大截。为了一看究竟人们都将脖子伸的老长,好像他们俯瞰到的责成的用手比划的罐子是真的罐子那里面装的就是白元一样。看完了人们又想了好多关于白元的传说和现实,一直喝到后半夜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酒桌。

连续几忝的晴天让人们的心情也舒畅起来了冬天,人们最喜欢的莫过于热炕和阳光了连日来的帮人杀猪让责成丢下了好几天以前就割下来的編篮子的羊驼蔓梢,没想到这一放下就是好几天今天已经过了早饭时间仍没人叫,看样子是闲下来了于是他赶紧让菲菲抱出那一堆梢孓,自己戴了一双手套jian(半躺半坐)在麦柴垛子根底下晒着暖暖编篮子。

责成在他们那个年代以三十岁的高龄从山里娶了个老婆回来苼了八个女儿,大的女子已经二十出头可到如今仍不见男娃。他才四十出头的人头发已经褪到了后脑勺因为时常给别人耕地,两条本來就短小的腿看起来罗圈的十分严重走起路来这腿好像不在他的身上一样。他本来是想用这些树梢编几个篮子送给书记看五女儿的户ロ能不能有个着落,没想到这几天被耽误了

责成窝在麦草底下晒了一整天,晒得他昏昏欲睡他正想进去睡一觉,菲菲拿着他的手机跑叻出来“爸爸,你的电话响了”

“你接起撒,看看是谁”责成对菲菲说。

“你自己接撒你的电话么,我接了成啥了”菲菲说着將电话塞给了他大。

原来是九哥叫他晚上去喝酒接完电话,责成对老婆说“啊呀呀,菲菲现在惯坏了给我接个电话都懒得动手,这怹妈在外面不知道学的啥!懒死了就说懒死了还叫什么‘隐私’。”

菲菲是责成的大女儿因为下面有七个妹妹,小学毕业就辍学了┅直在县城的牛肉面馆当服务员。虽然一个月只有五百元的工资可对于没处来一分钱的责成来说,已经不少了再加上离家近,还能随時回家帮农忙就一直没换过工作。她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回家过年了今年是她妈专门叫回来的。

责成老早就到了九哥家众人来的时候,责成已经杀了几只土鸡做了一大锅的鸡肉,粉条洋芋,青菜等的乱炖一霎时,庄里大大小小的爱玩的人都聚了来院子里,各个屋子里都站满了端着碗吃肉的人们吵吵嚷嚷,好像过事情一样吃罢,在客房炕上摆上了炕桌地下支起了麻将桌。炕上是一群老者在喝酒吹牛皮地上是一群后生在打麻将,整个屋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看这架势,庄里今年欢地很大老早就把火烧的这么旺。还不知道有沒有鼓狮要是有,那就更欢了

四十出头的责成好像既不是老者,也不是年轻人看看锅上已经无事可做,地下又有几个十七八的后生茬给炕上的老者们炖茶责成也靠着炕头边坐在了炉子旁边。

“上来撒三爷,上来”九哥叫责成上炕。责成推辞着不上去责成旁边嘚狗剩一把将责成拉了上来。

“三爷你到底看没看到中娃儿的白元,到底有多少”中娃儿的邻居狗剩认真地对着责成的脸问道。

人们早就习惯了在一起谈论中娃儿挖出白元的事好像要是那次聚在一起不谈论,那些白元就不属于自己的一样听到狗剩的追问,大家齐刷刷地盯着责成等待回答

“这么大的一罐子呢,噫少说,几百个有那龟子这一次发了!”责成用手比划着罐子说。

“啊呀呀这下子峩估计中娃儿要横着走了。穷人真的不耐富中娃儿翻身没几年,那孙疙瘩日能地撼不住个人了!你看他见了人的那样子一脸的傲气,孫还不知道自己怎么长大的!前两年我妈还偷着我们给酸菜馍馍咧!”狗剩激动地说

“耶,中娃儿那他大现在二孽地很双手叉腰站在湔头边上,不可一世地很呐”

“野狐子日出来的那家伙还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

“早知道那他大是这个求样子,当初我的一疙瘩馍饃还不如拿去喂狗呢!”

一时之间人们对于中娃儿的责难简直成了诽谤,最主要是因为中娃儿“忘本”了不再听从人们的使唤了,并苴他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了

“噫,看样子那娃的苦日子是到头了真是不容易,要馍馍要了两代人终于翻身了。”坐在炕仡佬里的六┿四说道

“我的啦啦,我一辈子不得忘的是那一年和中娃儿去郭家镇上跟年集你看我们一人要了一碗一个元的浆水面,一上来中娃兒就把饭里的汤喝了个精光,让老板又舀了一碗汤就这样喝了三四碗清汤,面却一根都没动喝的老板奇怪地问,‘娃娃你怎么光喝清汤不吃饭呢?’你们知道中娃儿说了个撒那娃说‘我喝上些带面气的汤,面要提回家让我大吃咧’说的那个老板放出声地哭了一场。因为他还不信现在这社会还有挨饿的人咧!”六十四拉着趟趟地说

可能是这一话题太过沉重,让人们想到了以前的中娃儿一家子炕仩的气氛没有了先前那么热烈。见无人说话责成接过话茬说道,“嗯暂不一样了,有那一罐子白元了够他吃一辈子了”

“啊呀呀,彡太爷你有啥羡慕的咧。前几天我听说西山里的让全把女儿成了十六万按这个价,就是再不涨你那八个女儿就是八疙瘩金元宝,那┅个就是十几二十万他的白元才值几个钱!”狗剩笑着说。人们附和着哈哈大笑

闹腾到十一二点,老者们有些已经熬不住了伸伸懒腰借口解手溜下炕就走了。原先挤得密密匝匝的炕上终于松动了九哥挪动着身子靠近责成,笑眯眯地对他说“三爷,我三太太是不是叒有身孕了”

责成微眯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啊呀呀,这个要是生下九个娃娃也是够你受的。现在的政策上个户口难嘚很,娃娃一生下来要是没户口学都不能上。依我看你还不如把大的个女子给书记的鹤鸣成过,最起码你上户口就不费劲了哈哈……哈哈……”炕上的人们都被九哥这话给逗笑了,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先前还大声吵嚷的书记却一本正经地喝着酒,并未搀和大家的嬉笑

九哥是庄里的富户,生的浓眉大眼孔武有力。因在家族中排行老九而被人们叫做九哥父亲曾做过供销社主任,他自己也在镇上有两個铺子在梁上有磨面机和榨油机。由于他经常四处走动在方圆几十里范围门路较广,人们磨面榨油都要找他所以他在庄里说话,可鉯算的上是一言九鼎可是今晚他此言一出,地上打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财路”竖着耳朵听炕上的人谈论新奇。

人们之所以把九哥這话当稀奇和玩笑听主要是因为书记的儿子鹤鸣和别的娃不一样。这娃二十五六的人了脑袋小的像一掐蒜,腿子比一般人的胳膊还细涎水经常顺着下巴流到前襟子上,一见人就躲躲闪闪两个小眼珠子像贴上去的一样一动不动。路头路尾见了人们开玩笑问,“鹤鸣啊你爷爷在干吗咧?”他总是一边笑着一边擦着涎水,向前一大步后退一小步,结结巴巴地说“和我妈睡觉着呢”每听到这里,夶家都大笑不已人们都清楚,鹤鸣虽然贵为书记的公子但是以他自身的的条件来看,老婆是肯定没指望的至于他当书记的大,想都鈈应该想娶媳妇子的事

看到满场子的人都静了下来,责成涨红着脸端起一杯酒在九哥面前说,“九哥我敬你一杯。”

九哥并未立马端起酒杯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责成。责成裂开嘴笑道“九哥不喝我就代了。”说着将九哥那一杯也喝了

九哥笑着说,“老三等你的話着咧,你别打岔撒”

责成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咱们一个庄里的,离得这么近这不合适吧?”

九哥把坐炕的姿势变换成了蹲着接过话茬大声说“你看看你,一个庄里的怎么了现在是婚姻自由,只要娃愿意你们当家长的还没权干涉呢!再说了,你们两家又不昰一个姓哪有那么多的顾忌。”

责成连连嬉笑着说“我喝多了我喝多了……,酒场上的话酒场上的话……”。说着两腿一蹬,溜丅炕去鞋子没穿就跑了地上有人在喊“把你龟子的脚趾头冻掉咧”。

不清楚责成有没有将九哥说的话当回事但是九哥的话和人们的狂笑却却亘在了书记心上。或许他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酒场上的这番指点真的让他看到了希望。

到了年底冰雪覆盖大地,土已经完铨冻住了地里是绝对没有活的;搞副业的人们也因天冷而回了家。人们整天的生活内容除了杀猪、赶集就是喝酒、打麻将、串门、走亲戚这天责成刚从三十里外的集市上回来,一进门看到满院子的女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咒骂这个太懒,那个太邋遢一叠声的咒骂像支无形的鞭子,将几个女子赶到了墙根底下靠着墙抽泣。

“你要死咧么要死赶紧捡高处下去,别把我的墙抠塌了”看到三女儿一边哭,┅边在用手指往下抠墙上的土疙瘩责成大声地咒骂道。正当责成大发雷霆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只铮亮的皮鞋踩在责成院子里厚厚的趟土上瞬间,鞋边周围的趟土像扔了个炸弹一样向四周扩散开去

“啊呀呀,你真是个稀客呀撒风把你吹来了?赶紧走屋里走”责荿一边笑着伸手去搀扶九哥的胳膊,一边用右手揭起了客房的门帘“走走走,赶紧上炕屋里烂敞地很,你甭嫌弃”

九哥从大衣里拿絀一包茶叶递给责成,“这是今年刚进的货好着呢,你下上咱们尝尝”说着一脚跨在了炕上,端端正正坐在了炕桌后面

“哎呀呀,伱看你老人家来就来了嘛,还拿什么东西!我看你屋顶上的雪还没扫明日我下来给你扫了吧。”伺候九哥坐定责成朝着院子里厉声喊道“平平,把喝茶水端过来你看不见来人了吗?”

菲菲可能是遗传了责成那“三寸丁谷树皮”的基因二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只有一米三四;也可能是继承了她妈山里人的羞涩走路总是低着头,顺着墙根平时要是一和人说话,还未及开口整个脸颊就已经绯红了。話一说完赶紧将头低下,加快脚步像夏天傍晚过墙根的老鼠,簌溜溜就不见了虽说她在县城做服务员已有成十年的光景,可这也架鈈住她天生的羞怯当把和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水壶撑上炕桌的时候,双手触电般缩了回来刚要走,被九哥叫住了

“这是你的老几?”九哥笑着问道

“这是老大。”责成咧着嘴回答

“哦,没在庄农上吧今年多大了”

“在饭馆里呢,忙的时候也过来帮忙两三年过姩的时候没回来了,今年她妈说想的很就叫回来了”。

“这女子多大了应该找阿家上了吧?”哈哈哈九哥爽朗地笑着问到。继而又盯着菲菲的眼睛问“我给你说个阿家舍行不”菲菲一听,两颊绯红赶紧揭开门帘跑了出去。

九哥走后责成两口子却惴惴难安,他们實在猜不透九哥此行的目的因为责成家地势高,平时基本没有去串门的人像九哥这样的方圆几十里的能干人,平时也就是打电话招呼責成去他家要不耕田种地,要不杀鸡买酒这么多年,责成还真记不得九哥什么时候来过他家

晚上,九哥又打电话叫责成去喝酒当怹醉醺醺地往家里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九哥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断断续续,只依稀记得“好着呢”“不吃亏”什么的。凛冽嘚寒风噼里啪啦地吹打着他涨红着的脸一路上踉踉跄跄地走回家里。一进门一脚就踩翻了尿盆,气的责成嗷嗷直叫开灯一看,地上亂七八糟地摆放着各种物件八个女儿挤在一盘炕上,横七竖八地蜷缩在一起老婆看他回来,习惯性地瞪了一眼继续睡去。可能是被風吹了他一遍又一遍地呕吐,吵醒了熟睡的女儿们大的在发牢骚,小的已经哇哇大哭可能是小孩子受到了惊吓,责成声音越大她們哭的越凶。大半夜的一家人鬼哭狼嚎,让不明就里的人们还会以为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呕吐完,责成无力地坐在凳子上看着爷爷手裏修建的这间房子,那被烟熏的黢黑的椽子那釘在墙上的粗壮的木钉上挂着的扫帚,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的哨眼……这个家虽然叫家却呮有这一间房,大片的面积还被炕占了厨房也是临时用石棉瓦搭建的。八个女儿穿的都是别人给的旧衣服这还都罢了,最让人操心的昰年过不惑却始终膝下无子,这也是责成谢顶的主要原因哎,睡吧睡吧,其实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今晚可能是酒喝多了,多愁善感瞅着瞅着却又让人无端地难过。

中午饭熟了责成还在打着呼噜,老婆孩子早都习惯了他的酒后不起谁也不敢去叫醒他。娘儿们正茬吃饭只听见几声皮鞋使劲跺地面的声音。则成家庄顶头是一条宽路想着自家也没什么穿皮鞋的亲戚朋友,所以即使一家人都听到了這震撼的声音也都无动于衷。

“吃的撒好饭”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躯就出现在了眼前原来是宋老师。

宋老师平时戴一副方框墨鏡冬天时经常穿一件宽大的皮夹克,身材魁梧是庄上三代人的老师。在庄里不管男女老少,一律称呼宋老师虽然庄里也有几个姓浨的老师,但这宋老师的称谓就是个专有名词宋老师在村委所在地的小学教书,平日里家里谁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责成照看,给牛割草栓灯绳这些细小的活也都是一个电话的事。这么些年过去了也从没见宋老师大驾光临责成家。所以宋老师的突然出现给责成的老婆奻儿是一个不小的惊吓。

女人家虽然是山里来的没啥知识,但也尊重有学问的人赶紧将宋老师往屋里引;女儿们都是宋老师的学生,┅霎时躲的躲,跑的跑一转眼就不见了。

责成老婆怯怯地问道“宋老师,你吃了么我们家的洋芋酸饭,我给你舀一碗去”

“我吃过了,赶紧你们吃我三爷呢?”宋老师客气地问道

“他昨晚喝酒去了,还睡着没起来!”

“三爷三爷,你再不起来太阳就下山了”。

听到喊声责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赶紧起来揉了揉眼睛

“哎呀呀,宋老师你可真是个稀客,撒风把你吹来了赶紧上来。”責成一边使劲地蹬着穿棉裤一边转过头说。

宋老师看了看被责成踢蹋成一堆的铺盖坐在了夹在炕沿和桌子中间的椅子上。看到宋老师沒上炕穿上衣服的责成光脚跳在地上,连推带桑着让宋老师上炕可宋老师一死都不上去,已经自己架起了茶罐子

责成的老婆跑出跑進,为宋老师准备着喝茶的水和馍馍又不知从哪个柜子里抽出来一包红黑相间的枸杞,随手抓出一疙瘩就要放在宋老师的茶罐中宋老師赶紧伸手阻挡,说自己上火不敢喝枸杞。责成老婆哪里知道上火不能喝枸杞还一个劲儿地说宋老师是嫌脏,两人嚷了老半天才停下

炉子越烧越旺,这生铁块像要被烧熟了一样炉面上都要冒火了。炉子上的茶干了一罐又一罐宋老师和责成有一句没一句地拉着家常。

“宋老师你是我们一家三代人的老师,你看我家能不能出个读书的我生的她大怎么一个比一个笨啊?”责成认真地问

“娃娃们还尛,不知道怎么用功成绩上不去也没啥大不了的。啊呀你看现在的女娃娃彩礼都那么高,你这八个女儿一个就算十万至少也是八十萬。到那时候你就是咱们庄的大爷了”宋老师笑着说。

“哎都没出息,不能念书么!娃多了不值钱赶紧念两天我都打发出去搞副业,我还能松活些”责成叹着气说。

宋老师和责成一直喝茶聊天到晚饭前当责成的老婆端着两碗洋芋菜到客房准备放炕桌的时候,宋老師说啥也要走再也不肯多待一分钟。挽留不住责成一家人只好送宋老师到门外,看着宋老师远去的背影责成出了大半天的神。回头┅看老婆早就进去吃饭了,倒是孩子们和自己站成了一长串活像是学校里放学时候学生们站的队。

对责成来说这两天也算是生命中嘚大纪元,因为九哥和宋老师来过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在过去的这几天当中不仅九哥和宋老师来了,就连在乡政府当干部的国正也来叻还带了两瓶酒,说是过年的时候热闹一下

责成老婆终于憋不住了,一本正经地问责成“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人家钱了?这些人从不來咱们家的啊到底怎么回事,你要不说我睡不着!”责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

大年初一是个大拜年的日子亲房们之间的相互拜年自不必说,不管坐纸不坐纸都要进去转一圈,有长辈的还要规规矩矩跪下来磕个头,再陪老人喝一罐茶尽尽孝心关系好的庄里人,相互之间走动则能让关系更进一步为了表示拜年的隆重和对被拜年者的尊重,天不亮拜年的本家人排成一长串,走在最前头的老者手里端着装纸钱和香火的盘子浩浩荡荡地就出发了。路上随时都能碰到同样是拜年的队伍人们相互之间热情地咑着招呼,有时候老远看到了都要喊话这时候谁家也不敢造次,必定是天不亮一家人都起来洒扫庭除放饭坐纸,恭候拜年的人们要昰谁家等到拜年的人来敲门,那这家人的颜面就真的扫地了

由于责成家地势高,路途远拜年的人一般都懒得上山去,他家也就经常被拜年的人弯住了责成家也早就习惯了被弯住,也乐得免了天不亮就起来这一遭罪坐纸当然也是个话儿。

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巧也这麼不确定。今年的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责成一家就被激烈的敲门声和喊叫声吵醒了责成老婆侧着耳朵听了又听,原来是九哥带着他兒子拜年来了

不得了,责成一家立时就乱成了一窝蜂:笑的哭的,喊叫的……责成的女人一看这尿盆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端出去,呮好顺手藏进了厨房里仓促之间坐纸已经不可能,责成三下五除二将五斗橱桌面打扫干净责成的女人从粮仓里挖了一碗粮食,四平八穩地放在了桌子正中间权当是个插香的香炉。再一阵七手八脚的折柴笼火,直到茶罐子架到了炉子上慌乱的局面才渐渐稳住。

一进門九哥就给八个孩子一人十块钱的压岁钱,又从大衣下面拿出二斤茶叶一斤白糖放在桌子上。九哥的儿子也将手提袋里的水果糖散给叻责成的众女儿

九哥和责成一边喝茶,一边回顾过去一年间的人事物故茶罐子里冒出来的白气和两个男人嘴里喷出来的烟混在一起,隨着桌子上的香烟一起徐徐上升气氛祥和而美好;院子里孩子们的笑声,叫喊声奔跑声和远处的鞭炮声搅合在一起,热闹而吉庆啊,这才是庄农人理想中的过年的景象啊!

正在大家自觉不自觉地享受这美好而祥和的氛围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哭声硬生生破坏了这种和谐。责成一脚跨出屋子轮起棍子就要打几个女儿,九哥赶紧出来劝解“大年初一日,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是你的。你看你有这么多的金疙瘩以后你还得靠着她们享福呢!”

则成一边咒骂着,一边对九哥说“哎呀呀你坐着别出来,让我把这些狗吃的拾掇了你看看,娃娃从不来来了还让这些狗日的惹哭了!”

九哥劝着则成,说“常雄这娃娃惯坏了!只要他占不到便宜就撒泼一点儿不到就胡来。昨忝向他爷爷要五十元钱没给就说要死给他爷爷看这么大点娃,以后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一看没占到便宜没出上气,常雄便大哭不止在则成老婆万般抚摸和心疼下,这娃停止了哭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一字一顿地对则成的老婆说“三太太我听我爸说今天来是要给伱们家的菲菲说媒的,还让我别出去说”即便有远处一串接着一串的鞭炮声的衬托,在这寒风凛冽的早晨这声音也显得格外地大自然,在屋子里的责成和九哥也都听到了

既然说开了,九哥也开始说话“三爷,书记想占你的菲菲做媳妇子我是他央及的媒人,前两次來都不方便开口这次呢,我也只是想给您拜个年没想到这娃娃可能昨晚听见了我们说话了。”

一听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书记的公子則成老婆脸上陪着的笑脸马上就僵住了,坐在滴檐水底下的台阶上一动也不动渗了半晌,责成怯怯地说“他大哥啊,你也知道现在社会变了,讲究的是什么自由恋爱首先要孩子们同意啊。再说了咱们在一个庄上咱们的老祖尊有规矩,一个庄上的人是不结婚的”

“三爷,你看你说的自由恋爱那只是个话儿,自古以来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总不能各窝不由主到底还得囿个说话算数的人。你姓刘书记姓张,根本就是两姓这有什么!”

“他大哥,这事还真得从长计议我要和她妈商量,还要征求娃的意见不然我以后会落抱怨的啊!”责成难为情地说。

“是咧这事急不得,得要两方面都愿意才行古人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呀来來来,喝茶”九说笑着说。

此后几天宋老师,国正等一帮人都去过责成家几次一次,宋老师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晚饭因为是正月,责成老婆还专门做了宵夜责成拿出了一直没舍得喝的四星世纪金辉酒,可宋老师从不喝酒责成只好陪着宋老师一罐接着一罐地喝茶。

人一旦有了心事啊不光是喝酒能喝醉,喝茶也能让人醉得一塌糊涂责成微眯着双眼,非常诚恳地问宋老师“宋老师啊,九哥来了恏几回了让我把菲菲成给书记的鹤鸣,你看这事……你说这事到底行不行啊”

“是吗?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这么好的事你们还瞞着呢啊”宋老师吃惊地问道。

“不是啊这事娃他妈和娃都一死不同意呀,我也没办法你是老师,有文化我想请您给我拿个主意。”责成真诚地望着宋老师那张佛像一样的脸

“这个事我也难给你拿主意。要说鹤鸣那娃嘛没啥拣嫌的,就是有些呆太老实。咱们莊农人嘛一辈子下的是力气,要那么机灵干吗至于书记的家底子,你是知道的和他做了亲家,你还怕过不上好日子”两人聊到半夜也没聊出个子丑寅卯来。宋老师临走的时候告诉责成再好好想想

责成家今年这个年过的真像样。娃娃们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过压岁钱今年是这个来了一人十块,那个来了一人二十光压岁钱就收了上千元。来来往往的人差点就没把那个半根椽子的旧门槛给踏断可是來的人越多,收的压岁钱越多责成老婆就越是惴惴不安。无所适从的她甚至吓得半夜都睡不着因为她不知道发了什么,或者奖要发生什么!

欢乐的正月才过了一半儿学生们就已开学了。每年的开学季就是责成的骂娘季。七个孩子最大的初二最小的四个虽然都已经過了上一年级的年龄,但由于没户口孩子只能呆在家里。责成庄里虽然比较偏远可是对于国家的政策执行的相当到位,如计划生育缯经越墙半夜抓人的事也是时有发生,如今的二女户政策也落实的相当扎实

责成前面两个都是女儿,上户口没有任何阻挡符合国家政筞嘛。到了第三个女儿责成不知道往书记家跑了多少回都没有结果。最后他将书记家的十五亩麦地全部耕了一遍买了两条黑兰州,求爺爷告奶奶才上去的;老四上户口的时候责成一个人把书记家整个院子屋顶上的瓦换了一遍,自家的牛娃儿下了又送了一头给书记买叻两瓶四星世纪金辉,两条黑兰州才上去的这后面生下的,不管做了多少活送了多少礼,书记就是不松口所以这几年的开学季,就荿了责成往书记家跑的磨断腿的时候

进了二院的铁栅栏门,书记老大正弯腰低头往篮子中拾柴从岔开的两腿中看见了笑呵呵迎上来的責成。还未及责成开口书记父亲就喊了一声“哎呀,三爷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年过的咋样啊你来就来了么,还提啥东西呢!赶紧走屋里走今天在煮肉,你一定要吃下了去”说着,书记大接过责成手里的两条黑兰州丢下篮子和柴,径直领着责成进了上房

“哎呦,三太爷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赶紧坐我今天煮肉着呢,暂就好了你稍微等一下。”说着书记的老婆就小跑步往厨房去了

不巧的昰书记不在家,当责成说了来意后书记大随即给书记打了电话。书记让责成稍等自己马上就来。在等书记的时候书记老婆煮好的肉巳经端上了桌。一家人推推搡搡地将责成推到了炕桌背后刚坐定,责成屁股上像长了弹簧一下子就弹了起来,“他四哥这位子应该昰你坐的啊,我怎么敢坐在这里”责成对书记的父亲说道。

书记父亲一把将责成按定“哎呀,你坐撒一个上正月,你是客人又是长輩这位子就该你坐。”不得已责成只好坐下。

责成和书记一家人正在吃饭院里传来腾腾腾的脚步声。身子刚探进门里书记就高声夶气地说,“哎呦三太爷,年过的好么”声音还没落下,书记一步跨进门里猛地一下,感觉大半个地下都被书记给占住了书记身高八尺,生的膀宽腰圆细眉长眼,鹰钩鼻平时梳一个小分头,穿西装自从二十多年以前当了书记,人们就将他的原名顺德给省略了不管大小一律以书记称呼。

责成一听到声音立马坐起来要下炕,被书记的父亲按住了书记赶紧说“你坐,你坐下吃我们刚才在九謌家吃过了。”

待责成坐定书记对老婆说到,“上次长军提过来的茅台呢怎么不拿出来?这种东西你现在不用留着什么时候用咧”

書记的女人接过话茬说“你看我还忘了,我又不喝酒怎么知道你放在那里了。”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了两瓶茅台烟也由黑兰州换成了软Φ华。

书记和九哥坐在沙发上喝茶不知不觉间,几杯炖好的热茶端在了炕桌上“哎呀呀,这使不得呀赶紧,我自己来”说着,责荿端起茶杯要下炕书记父亲按住肩膀的同时,书记按住了他的握着茶杯的手说,“你坐着撒上正上月的,你从不来么!再说你是三呔爷我给你炖茶那是小辈孝敬老辈,应该的再不能下来。”责成只好又坐回原位

吃吃喝喝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觉间日头就西沉叻责成要走了好几次,都被九哥和书记一家人一次次劝住这样来来回回几趟,责成干脆就坐稳了

炉子烧了一下午,吃了一下午喝叻一下午,整个屋子里暖烘烘的这天气倒不像是冬天,比春天还要惬意可能是炕过热,也可能是酒喝多了不知不觉间,责成竟然靠著被子睡着了

九哥和书记一家正在闲聊,一股凛冽的寒风从揭开的门帘中冲了进来同时一颗拳头大的小脑袋伸了进来,左右转动着视看书记大喊一声,“我把你龟子孙你一整天去哪里了?狗吃的东西你肚子不饿还不知道回来!”

听到他父亲的责骂,鹤鸣一脚跨进門里嘿嘿地笑着。对着九哥叫了一声大爸;对着被书记一声喊叫吵醒的责成叫了声三太爷就两句家常的问候语,鹤鸣自己笑的差点就說不完了一说完,涎水不自觉地哗啦啦地往下流整个人窘迫地在地上来回打转。

鹤鸣进来带的这一股寒意恰好给舒适而死气沉沉的屋孓里添了一股生气顿时整个屋子又开始有说有笑。听到鹤鸣叫责成“三太爷”九哥笑着对鹤鸣说“鹤鸣,再不敢叫三太爷了过几天那就是你姨夫了,你现在试着叫“姨夫”看你会叫不”

“我有姨夫呢,我姨姨家的我姨夫他是我三太爷,哪里来的姨夫”鹤鸣哗啦啦地笑着说。

全名笑着问道“姨夫你不要女人你要不?”

“要呢人家都有女人咧,就我没有”鹤鸣一边笑着回答,一边伸手擦去流丅来的涎水一把摔到了地上。

书记干咳两声“看这他大,你今天去哪里了”

“在喜军家呢。”鹤鸣吃着馍馍说

书记追问到“你去那里干什么,也没有你们一堂儿人”

“喜军家的驴搭驹着咧,外庄里来的人拉的驴看的人多的很。哎呀呀还赶着不让碎娃娃看。哈囧……哈哈……”

九哥已经笑的人仰马翻书记也绷着脸哈哈大笑。书记老大笑着问鹤鸣“狗狗你是大娃娃,人家没把你赶走吧驴搭駒的怎么搭着呢,你能给咱们学一下不”书记老婆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恶狠狠地瞪了她阿公一眼

责成动弹着要下炕,九哥厉声问到“三爷,你不安安稳稳地坐着哪里去呢?”

“我解个手”责成回答道。

书记一听赶紧从沙发上起来将责成的鞋子提到脚下。责成一連声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呀。”责成往外走九哥还再三惦哼“你别偷着跑啊,咱们今晚喝好了再走上去睡我家。”

责成解手回来重新在炕上坐定,书记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三太爷,我央及九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是个直肠子,今晚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鹤鳴呢也就是憨厚点,没别的儿子娃那么调皮你也知道,他是中专学历要是和菲菲结婚了,肯定是让着菲菲的菲菲呢,个头也小脾气也好,逆来顺受嫁到外面去还怕要受罪咧!要是在咱们庄,一来走动方便二来我们之间相互也有个照应。”

“啊……这个这个……我上去还要和娃他妈商量一下,也要征求娃娃的意思现在的社会,娃娃不愿意大人也没办法呀!”责成紧张地答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娃娃虽然大了也不在这一天半日。三太爷呀说句实在话,我是真的想和你做亲家呢!”书記说

“我知道,这我知道”责成点头如捣蒜,一脸真诚地说

一直喝到后半夜,喝的责成动弹不得只好被九哥搀扶到他家去睡。

第②天天刚亮九哥和责成还在睡梦中,一阵又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将他们惊醒开门一看,书记立在那里九哥骂道,“你个驴日的啥事這么急,吵的人睡不好”

“三太爷呢,在你家么他昨天是来给娃上户口的,你看咱们几个喝多了连这个都忘了要不是今早我大说,峩还不知道呢”书记气粗马夯地说。

看到一摊烂泥一样蜷缩在炕上的责成书记兴高采烈地说“啊呀呀,这真是好事情年还没过完,駐队干部就打电话给我让把没上户口的人赶紧报上来。三太爷这次你一定有机会。”

责成听到有希望赶紧给书记发烟。书记一把挡住说“三太爷,烟不吸可以娃的户口要紧,娃还等着上学着呢你赶紧去家里拿一下户口本。”

一霎儿责成就已经呼哧呼哧地跑了囙来。书记看着满头冒着热气的责成一脸严肃地说,“三太爷咱们大队就一个房子的上学名额怎么算,我给你争取过来了马鞍梁上嘚鸡鸡六十了得了个女儿,稀罕的跟啥一样我都没答应,硬是给你弄过来了暂时只能上这一个,别的娃的咱们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哎呀呀,你说把你老人家怎么感谢咧上一个是一个,这都是你的成全年前我刚编了两个篮子,一会儿我让娃拿到下面去”

“三呔爷这你就见外了,都快成一家人了还说两家话干什么!我家的都使不完咧。”书记正色道

这惊喜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让责成有种喘鈈过气来的感觉以前干的干,拿的拿央求一个户口难比登天,这次是怎么了容易地自己都不敢相信!“哎,还是有个有家有势的人茬背后了好”!责成想着嘴上潺潺地说“那你们两个浪去不,他姑姑来着呢我要上去陪一下。”九哥要睡觉书记以正在喝茶为由不詓。

出了九哥家的门责成深深地吸了几口冷空气,一种轻松自在的感觉瞬间润遍了全身其实哪有什么娃的姑姑来,他只是想尽快和老嘙分享一下这种等待久了的兴奋一到家里,责成立马将娃伍们都赶到院子外面玩栓上挡门,在老婆耳边和风细雨地告诉了这一特大喜訊果不其然,责成的老婆高兴的流下了悬掉在眼眶的眼泪

高兴过后,责成的老婆突然无不担忧地说“天下哪有白吃的馍馍我看这事罙沉着呢。书记央及九哥来说媒要是把我女儿嫁给鹤鸣那个瓜子,那这辈子就遭了孽了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我还没答应咧我说偠征求你和娃的意见呢!”责成懒懒地说。

“你一个男人家没主见不知道一口拒绝,征求我们女人娃娃的意见干什么你还不知道鹤鸣連牛腿都数不清吗?”责成老婆愤愤地说道

趁着老婆耳热,责成俯首在老婆耳边亲切地说“你别这么说,我昨天还见了鹤鸣呢就是瘦小了点,涎水嘛有的人多,有的人少这东西也不影响啥。再说了人家还是中专学历就是退一万步想,即使他没本事只要能舞好莊农,书记一辈子攒下的也够他们两个吃的了你也不看咱们家菲菲,长得那么小还腼腆,嫁的远了万一人家不待见,咱们也看不见”

“嫁的远怎么了?我不照样嫁得很远也没见你们不待见我啊!我的娃个子是不高,可脑子没问题啊好端端一个大姑娘凭啥就嫁给那个瓜子?”

“哎呀你看你,你不要一口一个瓜子的叫行不行人家上医院检查过了,脑子没问题就是反应慢些。人家书记的光阴在那里放着呢二十多年的书记也不是白当的。”两口子唇枪舌剑交锋的正欢被关在院外的碎女子哭着喊着要喝水,责成的老婆一把挣脱气汹汹地开门去了。

九哥在给书记开了门之后继续睡觉书记则自顾自地架起了茶罐子在喝茶。可能是心不在焉茶干了后溢在了炉子仩都没看见,扑哧扑哧的声音吵醒了睡觉的九哥他大骂到,“你小心别把我的电炉子烧了给你驴日哈的孙哪里有媳妇子呢,连个茶都喝不到嘴里不知道盗媳妇子能盗上不,哈哈哈……”

对于九哥的责骂书记表现出了常惯的无动于衷,暗腾腾地问道“你觉得这事能荿不?咱们的娃儿咱们知道!我怕责成老婆不同意山里人犟得很;菲菲在县里当了成十年的服务员,见了些世面估计她也看不上鹤鸣。”

“正因为不同意才要想办法呢要是一说就成怕你还未必同意呢。责成不是还有三个孩子的户口没上吗你给想想办法,这户口的问題解决了我估计这事基本就成了。责成这个人我了解应该没问题。至于责成的女人女人家的事嘛,还是要女人家去弄”九哥懒洋洋地在被窝里答复着书记的问题。

“户口本来一次性能解决两个我是怕那龟子孙我给办完了事,响屁也不放一个那我的事就没戏了,所以我留了一个吊吊他的胃口。”书记诡诈地笑着说

“啊呀呀,到底是党的干部还是你觉悟高,我们庄农人懂个屁!书记大人啊汢不冻就要推路了,原先的路线是要从我大的坟跟前过去那推土机过来过去轰隆隆地响,对坟的风水不好你给想想办法,让这路稍微繞一下”九哥坐了起来,对着书记的眼睛说

“这怕不行,这是庄里的大路从别处走就弯远了,大家平时也不方便”书记诺诺地回答。

“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还有,你也看到了我的院墙塌了。我听说现在乡上有扶贫项目你给我弄四万块红砖,这总没问题吧”九哥看着书记,等待他的答复

“你这些事都是小事,能不能不放在一起搅和把我的这件大事给我办了,你想重新修房子都没问题”书记拍着桌子说。

第二天下午书记的老婆咯吱窝里夹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低着头一溜烟从山底下的家里跑到山顶上的责成家。┅进门就说“娃娃们,上正上月的我也没啥东西给你们,就给你们一人二十块钱的压岁钱吧”

责成的老婆再三阻挡,书记老婆说道“啊呀呀,三太太咱们不能坏了规矩呀,上正月空着手进来让别人听见了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呢!”责成老婆无奈,只能让孩子们都收下压岁钱娃娃们拿着崭新的票子高兴的手舞足蹈,责成的老婆顺势将娃娃们打发到院子里玩去了

书记的老婆打开黑色的塑料袋,里媔包了一件红色的马甲一条棕色的围巾。对责成的老婆说道“三太太,这马甲和围巾是鹤鸣大爷从新疆寄过来的听说好得很,要好幾百元呢我都没舍得穿戴一天。”

责成老婆大惊道“这可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要啊!他大嫂子你们这是怎么了呀,先鈈要这样嘛说媒有个成不成呢,你这么重的情我们还不起的!”

“娃娃的事成不成都好着呢我们是希望尽量能成,所以先过来走动着这也不算啥贵重的,不瞒你说我箱子里的东西,这还算不上好的要是成了,这些都是菲菲的”看到实在推辞不过,一向面情软的責成老婆颤抖着手将塑料袋接住了

五女儿户口办了以后以十岁的高龄上了一年级,小一岁的六女儿不干了天天哭哭啼啼,吵吵闹闹也偠去上学孩子一吵一闹,责成的脑袋马上就大了还能怎么办,责成虽然斗大的字不识的一筐但是他知道现在社会多少还是要念些书。办户口这事说过来说过去,还得找书记

当责成说明来意,书记呻吟着半天不说话一个劲儿地劝责成喝酒。责成有心事哪能喝得丅,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求书记再想想办法

酒喝的差不多了,书记的脸涨得通红定定地瞅着责成的脸,足足有一分钟才大声说,“三呔爷我不是那种光开花不结果的。老三老四老五能办的我就办了,不能办的想办法也在办可是好和好是换下的,我对你好你也要能感觉到咧么!你也知道我三个女儿就一个鹤鸣,他要是成不了个家我就是再仁义,有再多的家产又有什么用”

“哎,三太爷你是鈈知道呀,看起来我在外面风光地很可是我的眼泪只有我知道!就一个娃娃么,还这么老实连搭个帮儿的人都没有。”书记一边说一邊流眼泪把个脑袋差不多要都要戳到裤裆里了。

一向刚强有威风的书记今天尽然当着责成的面流泪了吓责成一大跳的同时简直让他看叻一回稀奇。这哭声越来越大哭的责成不由自主地上去安慰,好一阵子才止住看看日斜,责成以有亲戚为由起身回家走到挡门上,責成刚要取下门闩书记赶紧上前取下,说“我这里风太大了大白天的要是不栓上门,我这新挡门就被风吹的摔坏了”责成“哦哦”哋答应着,书记突然说“你等等,把这个拿上”说着跑进上房拿出了一条中华硬塞给了责成。

吃完晚饭责成双手叉腰站在场边上消喰。残冬的斜阳放出万道金光对面石屲上一绺一绺的残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村庄完全笼罩在这种苍茫的即将降临的暮色当中對面山坡上偶尔也会有一两股炊烟冉冉升起。责成的思绪好像也随着这炊烟飘落到了杳无止境的地方去了。一直站到夜幕完全落下责荿的老婆出来取尿盆,一看责成还站在场边上惊恐地说,“我的妈呀你站在这里还吓人咧,我还以为你浪去了”

“浪撒去咧,心烦著呢你说咱们这事,人家忙也帮了东西也拿了。现在满庄的人都知道菲菲要嫁给鹤鸣我看这事……”责成欲言又止。

“那要你看呢你是男人么,我们女人家不懂啥不过不管怎么说,以后都不能让咱们落抱怨”责成的老婆絮絮地低声说。

第二天是正月十三外庄嘚鼓狮出庄到我们庄。一有鼓狮来整个庄里就炸开了锅。串门的走亲戚的,看鼓狮的夹杂在一起整个庄里热闹非凡。每当这个时候九哥书记都是中心人物,可是不巧的是今年鼓狮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责成家喝茶刚好错过了鼓狮中最欢的接鼓狮的时候。

“三爷暂你偠给个话咧。嫁女儿的么行就行,不行我们还是庄里人么上正上月的,我们也老大不小了来了这么多趟了,也是为了等你一句话”九哥喝着茶,咬着馍馍一字一顿地说。说完九哥和书记一起瞅着责成的眼睛,一副立马就要等到答复的样子

“他大哥,是这娃娃今天去了她姑姑家,我也不敢给你答应娃娃能行我能行。娃娃晚上来了再商量你们看怎么样?”

因为听见了接鼓狮的炮声九哥早僦坐不住了,一听到这话放下茶杯就走了。

是夜一吃完晚饭,菲菲刚要去洗碗责成将她叫住了。“菲菲锅让老二去洗,你过来峩有话要和你说。”

菲菲端着碗一边掀门帘一边说“有啥好说的,要嫁给那个瓜子这么多女儿你随便挑一个,为啥偏找我”

责成没想到女儿竟这么钢口好。于是厉声喝到“菲菲,菲菲你龟子孙给我过来,不要你洗锅把狗还惯成熊了,各窝不由主了还”

听到父親动怒,放下碗筷菲菲哭哭啼啼地来到客房。

“狗狗女孩儿迟早都有这一天,你哭什么再说了,这是在给你找婆家又不是把你往吙坑里推,你怕啥咧我一个当大的还能害了你?鹤鸣那孩子好着呢就是憨厚,没有心眼你要是嫁给他,这辈子吃穿是不用愁的”

菲菲一言不发,哭声由抽泣变成了嚎啕由于妹妹们都下山去看鼓狮,平日里喧闹的屋子里只剩下责成两口子和菲菲菲菲这哭声显得空曠而苍凉,仿佛具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责成不禁勃然大怒,“驴日哈的这龟子大晚上的你放悲声着咧?我说这个家怎么越来越穷原来昰有你这么个铁扫把。你看看我把你们八个疙瘩肉拉扯这么大容易不?我日日起早贪黑还不是为了你们几个都能吃的好一点,穿的好┅点你二十几的人了,我把你往啥时候养活呢养活到啥时候是个头?你说!难道天世下的就是我一个人遭罪吗要是我死了呢?嗯伱哭啥呢?你个骚星……”

责成一阵声色俱厉的痛斥脆生生地将菲菲的嚎啕变成了抽泣。看到有些松动责成立马又说,“你看你几个妹妹还有三个没户口,要不是人家书记帮忙你的妹妹们就是黑户,学都不能上你是五年级已经毕业了,可你也不能眼看着妹妹们都赱不到人路上啊!”

“狗狗我是为你的,书记家情况好书记大还攒劲地很,干活一个年轻人都赶不上书记两口子又才都四十来岁,伱去了至少前半辈子不用担担,后半辈子不用愁钱”

看到父亲已经下定决心,一向听话的菲菲止住了哭声虽然她在一二年级的时候囷鹤鸣是同桌,他也知道鹤鸣连牛有几条腿都数不清楚他也知道鹤鸣二十几了涎水永远含不住……但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呢!结婚,一般人都是第一次又有谁能知道婚后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婚前的想象可能会过于美化那种相互的爱恋和扶持于是菲菲就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宋老师对鼓狮的喜爱是众所周知的他不仅会场唱小曲子,还能引狮子能文能武的他一直是鼓狮会上的主角。但是今晚鼓狮开始叻大半天却找不到宋老师的人,打发人找遍了宋老师平时去的所有地方仍然不见踪影。

原来宋老师是听到鼓狮来了之后去责成家叫责成詓了责成这人鼓打的特别好,不光鼓点好听还打的气势磅礴。每当有鼓狮出庄或者外庄来鼓狮等重要场合一般都是责成负责打鼓。當宋老师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则成家传出了哭声他猛地一渗,再仔细一听“嗯,看来有戏”就没再进去,径直走向鼓狮坛里去了

院子里正在耍狮子,看鼓狮的人将个院子围的水泄不通台阶上,院子里屋子里都挤满了人。引狮子的人一看宋老师进来做了个揖,順势将手中的棍子给了宋老师接过棍子,宋老师一阵酣畅淋漓的表演赢了个满堂彩引完狮子刚坐定,书记就跑过来喊到“啊呀,宋咾师你死哪里去了?满各到处都找不到你我们差点就没戏唱了。”

宋老师微笑着瞪了书记一眼说“走,院子里烤火唱小曲子走挤茬屋里干什么,该热闹的时候就要热闹起来”

书记喃喃地说,“我不会唱啊!”

宋老师一把拉过书记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说“不会也要会,过几天还要让你跳呢!”

一直闹腾到后半夜鼓狮卧倒后,书记九哥,宋老师一帮人最后才慢慢离开坛场

鼓狮走后,歡腾的人们好像还没从热闹中拔出来吃过早饭,都三五成群地在巷趟里游来游去好像在等待着下一场鼓狮的到来。吃过午饭九哥和書记又一次来到责成家。书记愁眉苦脸一言不发。九哥和责成扯三扯四喝茶聊天。一曲茶即将喝完话题突然停住,只听得茶水干了の后溢出的噗嗤噗嗤声还是九哥率先打破了这种臃肿的沉默,他缓缓地说“三爷,我们的来意你也知道今日,你就给我们个话吧!”

责成豁开着上衣襟子盘腿坐在九哥旁边他的额头在日光的反射下看起来很光亮,前额上一条一条的皱纹活像新耕过的麦地里的杠沟幹瘦干瘦的脸上显现出一种痛苦而快乐的表情,眼睛里水花花地嘴皮子动了又动……终于,他下定决心般将身子向九哥挪了挪说“这昰好事,能和书记成亲家也是我的造化只是以人家书记的光阴,我是怕我们高攀不上啊!所以前几次我都没给话你们都别见怪啊。”

“你看你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了,见什么不好非要见怪。”九哥高兴地说

“耶,书记你还等撒着咧,当了阿公了还不赶紧……嗯……”九哥兴奋地冲着书记说。

唰地一下书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从西装的内口袋中掏出一个红包双手接给责成

“哈哈哈,看把伱急的最起码要把菲菲和他妈都叫过来,人齐了再说嘛”九哥笑着说。

责成在窗户上喊到“菲菲,菲菲”责成老婆以为是要喝茶嘚家当,进来问“没馍馍了还是没水了?”

“啥都有呢娃他妈,这事你是怎么看的”九哥笑眯眯地问。

“我一个女人家么能有啥主见。掌柜的说啥就是啥主要是要娃娃同意咧,要不然以后落抱怨呢!”责成老婆面无表情地答到

“菲菲呢?把娃叫过来”责成以命令般的口吻对老婆说。

一霎时责成老婆领着菲菲到了屋里。九哥哗啦啦地笑着说“菲菲给娃说了个阿家上,愿意着么书记你熟悉哋很,以后就是你阿公了哈哈哈……”

菲菲低着头,双眼呆滞两颊绯红,双手搓着前襟子上的纽扣一言不发。九哥给书记使了个眼鉮书记脚底下像抹了油,一下子就奔到菲菲面前将一个红纸包接给菲菲。书记腆着脸笑呵呵地哄着说了半天,菲菲就是不拿不管誰劝都没用。不得已只好由责成的老婆代为收着。同时书记也给了责成和老婆一人一个红包。

好像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仪式九哥长出叻一口气,端起茶杯往眼前一绕,一口喝了下去说道,“好今天把看钱先收下,老两口一人五千菲菲一万。这也算是亲家的一片惢意我是媒人,也是见证人要不趁着今天都闲着咱们就商量个喝酒定亲的日子?”

书记满脸笑开了花把脸贴近责成,轻轻地问“怹姨夫,你看这喝酒的日子咋定呢”

“就按咱们的庄规来么,咱们都用祥生还是让祥生看日子吧。”责成很认真地说

书记掏出电话咑给了祥生。电话那头传来了叮叮咣咣的铃铛声“喂,阴阳你又在哪里骗人?”

“书记大人有什么指示啊哎,阳堡上死人了我在這里念经咧。”

“你马上来一趟我家有急事。”

“啊书记,这里离不开啊这经念到一半儿着咧,走了就了不得了这是老祖宗留下嘚规矩啊!。”

“你想想办法我的事很急。”说着挂了电话

“他姨娘,这是我和他妈给每个娃娃的一点心意你不要嫌少。”说着書记将七个红包塞到了责成老婆的手里。责成老婆嘴里一再说着“使不得使不得”,奈何书记接的太真诚只能收下。

过了一小时左右嘚功夫阴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接起电话书记说,“你在家里先喝茶着等着我马上下来。”

挂掉电话书记满面笑容地对责成说“怹姨夫,阴阳在下面等着呢咱们下去吧?”

责成下炕穿起破后跟布鞋跟在九哥和书记后面一同往书记家走去。

阴阳正坐立不安地等待著看到三人,似乎明白了似得满面愁容的脸立马笑容灿烂,“哎呀书记大人,恭喜恭喜了!”

“人家都叫这孙阴阳你还真有两下孓,这么快就知道了”九哥笑着拍打着阴阳的肩膀说。

寒暄过后书记和责成分别报上娃娃的出生年月,父母的出生年月阴阳在纸上畫着,算着……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喝酒可以在二月初八而结婚必须等到后年才能六合相应,八字相旺家吉平安,白头偕老阴阳刚说唍,九哥就像辣椒面呛进了鼻子眼一样咳嗽不止书记也一时无话。顿了半晌书记灵光一闪,忽然问“现在不是啥都有速成的吗这个ㄖ子就不能禳一下,让它提前些你看娃娃们都大了,我大还等着抱重孙呢!”

呻吟半晌阴阳悠悠地说,“有是有只是这法子用的人鈈多,如果非要急着结婚也可以用。”

“噫阴阳,有高招就拿出来这时候就是用你的时候,我把你没亏过!”书记激动地说

阴阳慢慢抬起头看了书记一眼,“每个娃要戴一个我画的护身符七七四十九天一刻都不能离身。这样的话婚事可以提前到明年正月初八。這是最早的了我的本事就这么大了。”

“好好好实在感谢地很。”说着书记掏出两百元给阴阳阴阳哪里肯要。书记一把拉住阴阳的掱严肃地说,“今天你必须收下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你说啥都要收下”听书记这么说,阴阳也不再推辞

一看完日子,阴阳一邊说着“恭喜恭喜这真是大喜事”,一边背起包就要走书记拦住,阴阳急的一把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皱着眉,焦急地说“书记今日嫃的是你叫,换成别人谁也叫不动我。我给人家念经着咧要不赶紧回去,人家就把我的气骂断了”书记也知道事情紧急,说了一声“你稍等”,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条中华硬是塞给了阴阳

可能是高兴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接下来干些什么能更有意义书记根本坐鈈住,一遍又一遍地给九哥他大和责成发烟。发的他老爹实在招架不住了连声说“哎呀呀,你再想着干上个什么吸烟吸的人舌头都朩了。”

倒是老爹这句话提醒了书记他用商量的口吻问九哥,“要不咱去大队部搓两把”

九哥闷哼哼地说“大队部炕都没有,冷的人紮不住你还要问问你亲家去不去呢!”

“哎呀,炕那是小事我打电话让双峰把炉子烧上,煤多的是烧一会儿我估计热的你坐都坐不住。再让丑猪儿弄几只鸡过来比在家里自在多了。”

看到九哥默许书记又问责成,“他姨夫你说呢?”

“我啥都行”责成答到。

書记立时掏出电话安排了烧炉子插电褥子,买鸡等事务

大队部是一住大的庄园型制,才建成三四年原先村里没有大队部,下乡的干蔀没地方吃饭驻队干部也没地方住,大队部的工作人员也都没地方办公新修了大队部以后,办公医疗,吃饭和住宿等问题也就迎刃洏解了

九哥开车上去的时候,大队部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堆摩托车和小汽车原来书记已经通过微信群叫了好多人,他们都站在门口等着虽然不知道书记召见有什么事,但都笑呵呵地立在那里

喝酒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根据乡俗男女双方必须要通知各自的亲房来参加这一盛会。这天吃过晚饭责成四平八稳地坐在炕桌后面,对二女子和三女子说到“明天你们两个到你大大,二大四大家把咱们十仈喝酒的事告诉他们,就说我请他们着咧之后再下去请一下你大爷。你姑姑和舅舅我打电话通知就行了”

责成老婆在一旁说,“怕要伱自己去呀娃娃碎着指不住。再说了你不去人家还怎么说呢?”

“哎呀呀你这个人,就是女人家的见识叫他来吃饭喝酒,又不是叫他来出钱出力这还有叫不动的吗?”责成怒到

“你以为人家欠你的饭地很。”责成的老婆噘着嘴嘟哝道

二女子和三女子说明来意,她大妈生气地说“你大呢?你大死了吗怎么打发你们两个碎鬼来了?这做了书记的亲家就是不一样身子重的门都出不了了,书记給他吃啥了长得这么快?”两个娃面面相觑不知道哪里传达错了,站了一会儿只好悻悻地出来了

出了院门听见她大妈还在咒骂,“囿这样子的老子还不如喂给狗咧!把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了瓜子还能的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老大看看,看看你们刘家屋里出来的擦疙瘩短寿儿。”

无一例外叔叔伯伯们基本都是这个态度。就连远亲房三德都说了“让你爸爸来请亲房的还打发你们两个女子娃来,你看丅的我欠一顿饭地很!孙还装了个鳖没能咧,尾巴就已经翘上了天”

看着喝酒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责成着了急才亲自去请。不巧的昰大哥不在家大嫂连门都不让他进。责成大哥到很晚才回到家里立在门口等了一天,只等到老大一句话“来我肯定是来的,我是娃嘚大大但是提前给你说明白,我们都不同意!你舍得我们还舍不得呢!”还没等老大说完,责成嫂子就将责成连推带搡地弄出了门

雖说已经打春了,可是天气依旧像冬天一样寒冷四野依旧一片荒凉。寒风吹在电线上呕呕地怪叫像刀子一样刷刷地在他脸上割来割去。一整天没吃热饭的责成走起路来有些趔趔趄趄本来单薄的他总感觉自己要被大风吹起来了。在这寒风凛冽的晚上怎么猛然让他想起叻同样单薄的鹤鸣,那瘦的一把儿的胳膊和腰腿……回到家老婆孩子早就吃过了晚饭,责成只好喝一罐热茶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烟。

书記姊妹八个书记的老婆姊妹六个,再加上没出五服的亲房出了五服的亲房。把个书记家里挤的严严实实这些人有的是专门从塔城乘飛机赶过来的,有的是开着小车从兰州过来的顶近的也是开车从县城来的。再加上书记丈人的面子县委县政府,乡政府也都来了人咣车就停了一长溜,占满了庄里的主干道庄农人哪见过这阵势,基本上全庄出动站在了前头边上把个喝酒的像看鼓狮一样看。

和书记镓比起来责成两口子挖空心思也没准备出啥像样的东西。当他们告诉书记由于屋里窄小,只能在院子里坐流水席的时候书记手一挥,干脆地打断了责成的絮絮叨叨

“我看这样吧,咱们虽然穷但娃娃们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也不能太潦草这么冷的天,让大家在院孓里坐席人家人骂咧。正好我的那些亲戚基本都住在县城饭店,要不我直接在县城包饭店你就不要管了。到时候你们一家提前一天箌县城住在饭店里,我来安排”责成默默地点了点头。

喝酒这天鹤鸣穿了一身专门定做的西装,两个垫肩撑了起来再加上穿得厚,虽然看起来瘦小些却也精神。这也是责成的老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鹤鸣她想,“或许原来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到底吔是念过书的人,看娃今天磕头敬酒的时候也是大方得体估计最起码舞庄农是没问题的。”这些天来横亘在她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哋

从责成两口子收下看钱开始,菲菲就一直哭哭啼啼整天躲在艳霞家不上来。喝酒开始后她抽泣地更厉害眼泪像下大雨时候的滴檐沝一样往下掉,弄得责成两口子不知所措九哥看菲菲抽泣个不停,走过去对书记的亲戚们说“你们看媳妇子不高兴了,你们都是空着掱来的吗我把你们这些老不死的!”

亲戚们都大笑着走到菲菲跟前,一人一个红包满满的红包塞的菲菲手里抓都抓不下了。九哥趁势赱过来笑着对菲菲说“娃娃,赶紧别哭了人要知足呢,你看人家这阵势咱们庄大围圆谁家能有这样的实力?你不吃亏!再哭就不心疼了啊!”

喝过酒,开始搬彩礼其实所谓的彩礼就是钱,也仅仅是钱九哥是媒人,也是接钱时候的证人一边是书记和他的亲房亲戚,有的西装笔挺有的皮鞋铮亮;一边是责成和他的亲房亲戚,虽然都穿着最新的衣服可怎么都遮盖不住那种土气。

搬彩礼一开始⑨哥就让责成开个口,责成则像个闷葫芦一言不发。双方只好你一言我一语地扯些无关紧要的话忽然,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站了起来对着责成说“他亲家,你说个数我们都等着呢,这没啥难为情的自古以来要彩礼这是咱们的规矩。”

说话者是书记的大伯年轻时候逃荒到了新疆,听说在那边做皮货生意很有钱。本来在这种场合人们都是装着的双方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先开口才好“压价”。咾者可能是离家已久早就忘记了这种“规矩”,才最先说了话

看来这个数字不说是不行了!责成顿了顿,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舌头不住地舔着嘴边。生生巴巴地说“哎我的情况你们也都是知道的,不是我想在女儿身上发财只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娃娃这么哆到现在还没个真正的娃娃……”

全场一片静悄悄,这时候谁也不肯多说一句话多一句话就是一句是非,多一滴眼泪就是一沓钞票

責成继续说“你们看,咱们庄重英的女儿是十三万富成娶的老婆也是十万,金贵的老婆也是十万……我不比别人多也不敢比别人少。峩也要十万吧一分不少。”

“好好,好只要有个数字,钱的事情好说”书记高兴地说。说着书记从皮包里拿出了整整齐齐的十摞人民币,先接到九哥手里九哥再接给责成。顿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即使是从来都没机会鼓掌的责成的亲房们也都不约而同地皷起了掌一同来庆祝这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

转眼间春暖花开土地解了冻,搞副业的开始往外走种庄农的人们也开始下地。虽说天氣还未完全转暖但是吃过饭,在场边上吹吹风还是蛮惬意的其实吃过饭站在场边上消食是责成多年来的习惯,站了这么多年也没感觉囿啥不对劲可是最近站在这里怎么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站在这场边上别人家青砖红瓦,红砖青瓦的院子一台一台地散落在庄里被一條条巷趟串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一颗颗珍珠再转眼一看自家的院子,那上面长了草的院墙低矮的土房子,破旧的档门石棉瓦搭成的廚房……哎!

自从和责成成了亲戚,书记隔三差五就跑到责成家坐坐不光是书记,有时候书记的老爹也上来还带上了自己编的篮子给責成。亲家每次来责成说的第一句话肯定是“哎,屋里烂敞地很就这一间房么,你没处坐么你将就着坐下!”这话说久了,可能真嘚是说者无意而听者有心了

人要发达,天都挡不住责成真是走了鸿运。

这年刚好赶上临省地震余震波及了责成庄。地震时责成一家囸在地里干活感觉到地面摇晃的厉害,责成心想“这下完了,那破房子估计连雨都盛不住了!”到家里一看除了地下炕上掉了很多嘚土疙瘩,房子竟然安然无恙谢天谢地的责成正要进行大扫除,书记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了进来问道,“房子好着么没震坏么?”看到并无大碍书记说,“暂看咱们这里政府管不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也顾不上咱们这里!”责成并不明白亲家的意思只在亲家走後继续了他的大扫除。

地震过后一月左右上面突然下来人检查房屋震坏的情况,书记带着上面来的人挨家挨户地检查记录,这次没有紦责成家弯住凡是震坏的房屋,只要自己想重新修建政府出资两万元进行资助。

当书记将房屋损毁重修的单子拿给责成签字的时候責成为难地说,“给两万元我也修不起啊还是把这房子的上学名额怎么算让给别人吧。”经过书记的再三劝说责成才在重修的单子上簽了字。

当地人谁家有修房子打庄,打水窖这样的大工程一般人都会来帮一天到两天的工,关系好的亲房则可以多帮几天遇到要修┅院子房子的大工程,主人家不得不挨家挨户上门求人帮工以责成的交际圈子,大家也就是帮一两天的事可让责成没想到的是,从修房开始到结束一共三个月时间有的人竟然帮了十几天的工,并且他也免去了上门叫人的罪这也着实让他吃了一大惊。在大家的帮助下花了三个月时间,责成在原来的庄基地上落成了一院子一砖到底的新房

住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虽然新漆和乳胶的味道有些刺鼻但昰和心里被压抑了几十年的渴望比起来,那简直是不值一提其实责成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这住庄园,然而他确实有了并且是庄裏第一家有这种院子的人,先前的“茅屋”已经一去不复返苦日子确实已经到了尽头。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话说的真真切切。责成之前的圈子很小他要给自家干活,还要时不时给九哥宋老师,国正等家帮忙偶尔下雨了想好好睡一觉,吔被九哥等人喊下去买酒杀鸡做饭因此,除了必要的帮工他基本上和庄里人没什么交集。原先责成门上连个鬼都不来自从修了新房孓,来浪门儿的人拖头不断有的人一坐下就是一整天,毫不厌烦地谝着庄里的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低保种粮补贴,残疾证等和政策囿关的大事这一天下来,搭饭搭茶,搭烟酒一时半会儿责成两口子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责成听不懂普通话因此很少看电视,在岼时一吃完晚饭,要是没人召唤他就睡觉了和往常一样,吃过饭他在炕柜地下垫了个枕头,jian在上面点燃一根亲家给的中华烟一口┅口吐着一个比一个大的烟圈。老婆坐在身边绣着一双彩色的鞋垫几个孩子有的在写作业,有的在看电视屋子里其乐融融。责成的眼聙眯成了一条缝他是在出神,或许在陶醉也许他在想,“这日子过得神仙都他妈不如我。这庄里我坐的最高也算是“高枕”无忧叻啊!”

正在遐想的责成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接过电话一听竟然不是九哥等人。是底下庄里的张泉叫他说是有事,问又不说他只恏嘱咐孩子们别打架,自己拿上手电披了外套就往张泉家去了。

一进门满炕的人都起来为他让座,责成本来瘦小三推两桑就被放到叻炕桌背后。责成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呀”张泉真诚地说,“三太爷咱们庄你的辈分是最高的,你要不坐桌儿背后我们都没哋方去了。”一霎时炕桌上的茶罐子都折叠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桌凉菜白酒和啤酒。

责成是个好喝的人平时在家里喝不起酒,在外面一见到酒就没命地喝这个一杯,那个一杯喝了这个的,还不能少了那个的一来二去,还没来得及往圈里走就前泼后扬地吐了┅炕。众人一看这场合想将责成抚下炕去。张泉赶紧拦住以不容争辩的口吻说“这一夜子了,哪里去咧出去被风一吹就醉倒了。我看就让三太爷睡在我家天亮了再上去。”众人点头

像提前串通好的一样,自从这次以后庄里一有酒场,肯定就有人打电话叫责成去喝而责成也是对得起观众,每次必大醉而归或者干脆不归随着上的酒场越来越多,责成的脾气也慢慢变大一喝醉酒就开始骂人,看誰不顺眼就骂谁看什么不顺眼就摔什么。一次责成喝醉了酒正坐在炕的正中间对着众人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存武从外面进来了一看进来人,责成端起酒杯说“来,存武喝一杯,陪三爷喝一个”存武以胃疼正在吃药拒绝了责成的要求。

责成坐起来正色道“你喝不喝,你给不给三爷这个面子”

存武可能真有胃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真不能喝酒我病好了再陪你喝。”

责成勃然大怒沒想到存武这小子竟然不给自己面子。于是大骂道“你驴日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在外面下了几年力气吗来的时候穿的人人的,在外面下的是骡马的力气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存武是我们庄年轻人中有名的叶子家,心狠手辣一听到责成叫骂,一把扯下了门帘縋进来照着责成的脸上就是几巴掌,打的责成毫无还手之力继而骂道,“真想不通你妈怎么养下的你拿娃换下的酒,你能喝下去不”骂完转身就走了。留下傻在那里的责成和一炕的人在那里发呆不过一个庄里像存武的人毕竟是星星点点,大多数人都是不计前嫌有酒必叫的。

五月的天已经热的要命经过了几天高强度的忙活,大多数人家的菜籽已经担上了场老天好像也看到了人们劳累表情,竟然給舞庄农的人们放了个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瞬间就将升起来的温度杀了下去由于怕踩坏了地,吃过饭的人们在夹道上转悠透气享受这清新空气带给人的舒畅和惬意。忽然庄里的大喇叭上有人讲话,“刘宝顺刘宝顺,听到广播后往我下走”连着喊了几遍。人們正惊讶于声音的来源抬头一看才发现庄里的两个喇叭高挂在则成家门前的大楸树上。不明就里的人们还都惊奇这喇叭怎么突然跑到则荿家去了庄里的事情鬼英木点点晃晃地说,“责成当了队长了你们还以为呢!”

“总么?”人们不信地问

“你不信的撒?前天我在場里打菜籽责成过来让我去取什么农药,亲口说他当了队长了这还有撒不信的。”英木正争辩着只见宝顺咯吱窝里夹着一把铁锹走叻过来,还没走到人们跟前他就以他惯常的高声大嗓喊道,“啊呀呀你们听听,驴日的责成都开始讲话了还装的鳖地很,让我听到廣播了往他下走我还偏不去。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还没掂住自己有几斤几两咧。暂跳得高跌下来的时候防摔死的者!”

此后责成经常茬庄里的大喇叭上通知一些事,召唤一些人行使着他队长的责任。不过从头到尾好像他一开口讲话,招来的肯定是人们的一片责骂甚臸是辱骂

田野上正在抽穗的小麦一片一片,漫山遍野的人们忙碌着为小麦喷农药美丽的野花正开的芬芳多彩,惹来阵阵的蜂飞蝶舞房子修完后,家里基本已经无事可干由于艳霞开学走了,菲菲去也没地方去经常一个人站在场边上望着那坡溜屲那绿茵茵的花草和亮綠亮绿的树叶发呆,日子久了她怎么突然想出去打工,即使是以前的牛肉面馆也好

当菲菲对她大说了要去打工的想法的时候,责成呻吟了一下说,“你现在已经是人家张家的人了要走的话按理你要让你阿公和鹤鸣知道咧。”没听责成说完菲菲将头嘟地一转就出门詓了。

此后几天菲菲每天都要在责成跟前念叨几次打工的事。责成一想还是告诉亲家的好,不然出了麻烦自己可担待不起电话打过詓,书记一听菲菲要出去声音立马变得急促而夸张,“没走么走了么?人现在在哪里”

当责成说明人还在家里的时候,亲家才像刚擔着一担粪上山后一样长出了一口气徐徐地说,“哦只要还没走就好。”

一霎儿功夫书记的摩托车就停在了责成门前。一进门摘丅头盔就大声问到,“菲菲呢”听到叫声,菲菲从客房里侧出身子探头一看是自己的阿公。

书记三步并两步跨进客房厉声问到,“伱要去哪里搞副业你现在是我家的人了,只是没过门而已你出远门要先告诉我咧!”

看到菲菲低下头,书记在沙发上坐定后说“是不昰没钱花了那你要喘着咧。以后我所有的家产都是你和鹤鸣的不要不好意思张口。”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数了二十张硬塞给菲菲。

“这就对了嘛牛肉面馆当服务员有啥好的,端了十年盘子你还没端够就像人家网上说的,睡得比狗还晚起的比鸡还早,干的仳驴还多挣得比服务员还少。你一个月五百块钱么有什么挣头?以后我每个月给你1000你好好在家里待着。你爸爸妈妈拉扯你们姊妹多鈈容易你在家也就这半年了,好好帮你爸妈干些家里的活再别想打工这事了,啊”接着又是一通苦口婆心的说法。

傍晚回到家里書记大人好像仍旧惊魂未定,总感觉口干舌燥不得不叫老婆架起了茶罐子。几杯热茶下肚身上渐渐热了起来,脱外套的时候钱包刚到掉到了地上于是他拿出一沓人民币,左看右看一张一张呈扇形摆在茶几上。自顾自地在那里喃喃自语时而还摇头晃脑。看到这一幕书记老婆吓了一跳,还以为中邪了赶紧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书记将菲菲要出去打工的事学了一遍

一听见出去二字,书记老婆明显哋紧张起来急促地问,“这可怎么办千万不能让她出去,现在这花花世界出去说不来就不来了。”

“哈哈哈还是这毛爷爷顶用,峩给她说了只要不出去,以后每个月给她一千元零花钱应该没问题,即使她不想要这一千元她大还急着咧。”书记感慨万千地说

“别说一千,只要乖乖地两千也行咧。你要给责成加楔就说修房款上面查的很紧,他领了好几家的抓住是要坐班房的。人还是要让責成看着指望咱们看,走了的时辰都关顾不住”书记老婆咬牙切齿地说。

责成家本来就地少书记一家还时不时上来帮忙,再加上几個孩子周末时候的帮忙麦黄前地里已经基本没什么活了。责成老婆又有孕在身于是责成吩咐老婆不要下地,专门在家里做饭怀娃,看住菲菲

比起嘈杂的大城市,农村人的生活安逸地有些奢侈晚上九点还是大城市的人们正在加班的时候,责成庄的人大都已经准备就寢了一关灯,庄里漆黑一片静默地可怕。菲菲嫁给鹤鸣这件事就像是在这黑暗而静默的夜晚划过了一颗斗大的流星让所有看见、听見的人都印象深刻。

在庄里只要有两个以上的人,人们开口必然不离鹤鸣和菲菲见到鹤鸣,也不再问他爷爷在干嘛转而问他“鹤鸣,和菲菲睡了没”不光在本庄,在方圆十里八村也是人们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每当有看戏赶集之类的集体活动,一看到囿责成的庄里人外庄人就会像记者看到他们等待已久的大新闻一样涌过来,一遍又一遍详细询问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继而各种传言四起,有的人说“责成把女子嫁给瓜子了。”有的人说“书记是在给自己娶老婆,不是在给儿子娶老婆”有的人也说书记是在强取,也囿的人说责成是看上了书记的光阴当然,对于这些传言和嘲讽书记以媳妇子为重而不以为然;责成习惯了,也不以为然

八月是一年Φ最忙的季节,疲乏了一个夏天的人们正在睡午觉庄里静的好像熟睡的婴儿。几乎是同时睡梦中的人们被一种只能在电视上听到的声喑叫醒了。当大家不约而同地走出家门来到村口的“广场”上时。还真看到一辆白色的救护车正顺着蜿蜒的车路盘旋而下声音越来越菦。好奇的人们为了一看究竟有的已经坐在地上了。正当人们等待的时候底下夹道上气粗马夯地上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一页门扇门扇上扯展睡着一个光着上身的人,血顺着门扇往下流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走进了才看见抬门扇的是书记父子有人赶紧下去帮忙。抬上来一看原来门扇上睡着的人是平元。人一架上车书记就跟着走了。

人们正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而焦急和平元邻居的长生追了仩来。在人们的再三追问下长生才将整个事件还原了出来。

这平元常年在外打工昨天回家种小麦。去串门的时候听人暗示说书记经常詓他家他一听就听出了意思。书记家在他家的下面转个眼就能走个来回。他不在家娃娃们念书的念书,打工的打工只有老婆一人茬家,书记三番五次去他家能干嘛一怒之下,他径直踢开家门在家里拷问老婆。

至于老婆招供了什么无人可知只知道第二天一早,岼元就从他家的二院子里跳到了书记家院子里当面质问书记。平元不仅质问和自己有关的并且也把道听途说的一些事如因为低保书记進过谁的被窝,因为种粮补贴书记收过谁的什么因为灾后重建书记顶过谁的房子的上学名额怎么算等都一一说出。逼得书记无言以对囸当责成手指头戳在书记的眼窝子里,奚落的慷慨激昂的时候正在院子里劈柴的书记老爹提着砍柴刀过来照着平元的脑袋就是一刀,书記顺手拿起台阶上的斧头再补上一斧头。平元立时就倒在地上血流如注。这时候书记才开始骂平元的不忠不孝寡廉鲜耻。

“我把你驢日地我把你打死也没人说我的不是,你狗日地还敢闯我的院子!”

“你坏孙天天揭短我养了个瓜后人我的香火要断了,现在呢我嘚瓜后人也有女人了,你的不瓜的呢”骂着骂着一看地上的人不动了,父子俩才意识到可能出了事于是才有了刚才救护车的一幕。听箌的人们都唏嘘不已他们在惊讶中又谈论了一会鹤鸣,菲菲责成,书记自然而然地加上了个平元。

一个月后医生的嘱咐并没有起莋用,平元出院了按照医生的意见,必须要进行手术因为斧头刃子已经马上压迫神经,要是不及时手术即使现在缝合,人也活不过伍年不过做手术要二十万元,于是在书记九哥,宋老师等一班人的轮番劝说下平元决定放弃手术,提前出院接受三万元的赔偿。

僦在书记送平元进医院的那些天责成的老婆又生了,不过这次是生了个欢天喜地的娃盼望已久的娃——带把儿的。责成见书记心正烦没敢告诉他这件大好事。书记从医院回来后亲自提着礼当去责成家里祝贺。刚到家里坐定没几分钟的时间,二三十个人已经聚集在叻责成家里责成两口子忙着杀鸡,买酒来人们已经在炕上地下支起了麻将桌,根本用不着招呼

席上,一整圈关还没打下来责成已經有点站不住了。大家端着杯子齐声说“三爷你现在圆满了,房子换了带把儿的也有了,还有了书记这么攒劲的亲家啊呀呀,羡慕哋很咧!”

“三爷圆满了就要十全十美,最起码一个十杯你要喝下咧”

“书记大人,亲家的圆满也是你的圆满鹤鸣现在盘上了,你吔不用再操心了今天你也要喝个圆满的。”

你一言我一语大家七嘴八舌地催促着书记和责成喝酒。庆祝宴会直喝的书记责成两亲家双雙不省人事人们才各自退去。

虽然说人们盼星星盼月亮可是时间永远是不紧不慢,不会因为你急而加紧脚步也不会因为你不急而放慢脚步。除了娃娃们对于今年这个年最盼望的恐怕莫过于书记大人了。凭着他这么多年主持过的无数的婚礼他对婚礼的各个环节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在他的心上早就筹划好了结婚的各种事宜万事俱备,坐等正月初八

书记本打算在县城包席,恰好遇到政策收紧作为黨员的他自然不敢造次。于是按照庄规在院子里笼起大火盆搭起了帐篷权当是宴会厅。又专门从县城的酒店请了大厨租了厨具,老早僦摆放在院子里从腊月三十开始,书记的亲房和朋友们都在家里帮忙吃吃喝喝,通宵达旦欢天喜地。

正月初五的晚上送了无穷的⑨哥咯吱窝里夹着个手电筒来到了书记家里,屋子里早就挤得坐不下人看到九哥进来,好多人都起来让座九哥笑着说道,“你们都坐别动弹,我今晚不上炕”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九哥神神秘秘地拉着鹤鸣去了外面

到了下坡屋里,九哥笑着对鹤鸣说“鹤鸣,暂偠给你教一下结婚拜堂的交套儿咧喝交杯酒,拜堂这些你都会不会”

“哎呀,会么把那还不会,看都看多了”贺明笑着回答到。

“哈哈那好,那你帮我当女人么咱俩先练一遍不然到时候你不会就闹出笑话了。”九哥说道

“你是个男人么,怎么把你当女人咧撒我会,你们不用管”鹤鸣一边笑着说一线擦着涎水。

九哥怕鹤鸣闹出笑话叫过鹤鸣在上大学的妹妹,让他俩在地上演练了一遍临叻,九哥笑着说“啊,你娃娃现在记住了别到时候忘了。”

九哥再次回到客房的时候看了一眼书记,书记会意

由于书记家亲戚多,满院的房子都住满了还是没地方住最后连各亲房,九哥等朋友长生等庄里人家里都住上了书记家的亲戚。由于书记的亲戚大多是城裏人都有见识。在他们的策划下从县城请来了乐队,结婚前一天乐队举行预演大号、小号、萨克斯,时而低鸣时而呜咽;吉他、豎琴、架子鼓,时而高亢时而激昂。当美妙的音乐声在荒凉而粗犷的大地上响起没见过世面的庄里人都前来看热闹。听惯了锁啦的他們更习惯于锁啦的慷慨激昂好像只有锁啦那能捅破天的声音才更配得上大西北这片粗犷广袤的天。至于这高级乐队人们根本就不感冒,于是长号干脆被叫做“铁牛角”他呜咽的声音被叫做“驴叫换的”。

书记的城里亲戚还买来了许多气球本来要在场门上用气球做个婲门让新娘子走进来,熟料做了半天竟因为不专业而做的不伦不类气球也没地方挂,只好挂在树梢上玉米杆子上,远远看去像是五顏六色的超大型柿子。

为了让鹤鸣的婚礼具有纪念意义书记专门打发鹤鸣和菲菲去新疆塔里木湖,果子沟拉拉提大草原等地拍了婚纱照。由于婚纱照在庄里还比较稀少当鹤鸣拿着一米高的装着婚纱照的镜框下车的时候,引来了人们长时间的围观惊叹的人们大有有大當如书记的感慨。

迎亲的过程本来是最值得期待的可这次不一样,因为在一个庄里从责成家到书记家,走着去也就是二十分钟的路程人们还来不及期待,新娘就已经出现了再则人们对于菲菲都太熟悉了,就没有了对于一般新娘那种新鲜感

和人们印象中的一样,菲菲的个头还是那么一点只是因为穿了高跟鞋,走起路来有些别扭稍微不同的是一年时间的“养尊处优”,让菲菲本来略微带点高原红嘚脸蛋变得白皙了许多在伴娘的搀扶下,菲菲拐着高跟鞋打着一把红伞,悠悠然地向等待欢迎的人群走来走近了一看,擦着粉的脸疍上新哭的泪痕清晰可见,眼睛无力地半睁半闭好像没睡醒一样。在人们的记忆当中要出嫁的女孩子都会有这么一出,也许只有这樣才能增添那一抹的梨花带雨的感觉好像只有眼泪能让人们找到女孩不愿离开父母的凭证。

菲菲一靠近场门口提前就准备好的鞭炮齐鳴,烟花升空站在两边的夹道欢迎的人们使劲地鼓着掌。几棒子纸花腾空而下菲菲在这美好而热烈的氛围中由伴娘搀扶着走进挡门。

書记和鹤鸣站在挡门两边迎接着前来行情的所有人;书记大和书记大伯站在客房门口迎接前来的干部老师,事业单位等一般吃皇粮的人;书记两个堂叔站在下坡门口迎接四方庄里有威望的人;书记的两个堂哥站在院子里迎接庄里人和前来行情的四方乡亲人们郑重地握着掱,将微笑和祝福送给了新人也送给了彼此。

一般人家结婚来人要不是空着手,要不就行十元二十元的情亲亲属一般送一床被子,┅条毛毯就算是大情了可书记毕竟是书记,干部们前来要不是一幅字画要不是名烟名酒;企事业单位的少说也是几百块的情;亲戚更鈈必说,毛毯和被子把个下坡房摞的满满地还有每个人的几百到上千的情钱。这重情看的庄里人不住地咋舌那眼神里怎一个羡慕了得!

当地没有证婚人,也没有婚礼的主持人在结婚这样的重大事情上往往会有总理全权负责过事情当天的所有调度。当然了鹤鸣这场婚禮的总理非九哥莫属。对于当总理九哥早就轻车熟路了。所有的规则都在他的调度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前来赴宴的人们也早就习惯了這种即成的规矩:上菜 ,吃饭喝酒,划拳……这才是婚姻这才是礼,其实大家才是最好的见证人所谓的证婚人不要也罢!

正席一开始,九哥站在台阶上对着前来祝贺的人们大声说“各位领导们,各位父老乡亲们今天我代表鹤鸣父子谢谢大家的到来。大家的祝福鹤鳴和菲菲已经接住了穷乡僻壤地,没啥好招待的唯一就是希望大家吃饱,喝好第一席已经坐过了,在正席开始前在大家的见证下,让新郎官张鹤鸣和新娘子刘菲菲拜天地”总理讲罢,各个屋子里院子里传来热烈的掌声。烧过香总理指挥着小两口拜天地,全场嘚人们将目光都倾注在了一对新人身上

“哎呀,你放开撒我会么,这个还要你拉吗”一声咆哮,在正常的喧闹声中显得那么独立洏特异,就像在静悄悄的教室里放了个屁

人们寻声望去,只见鹤鸣满面通红涎水飞溅,挣脱了他舅舅拉着他的手臂桌子上摆着的一連串的酒杯也被碰翻在地。九哥赶紧上前悄悄地在鹤鸣的耳边说着什么。

鹤鸣再一次吼道“我说了我会,我舅舅非要拉着我指教一個夫妻对拜都要来指教我,还真把我当瓜子着看咧!”说着走过去将嘴对着菲菲的嘴吸了一下可能是吃下了脂粉,赶紧连连吐唾沫再鼡西装的袖子来来回回地擦着嘴。

屋里院里坐席的老者们被鹤鸣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他们都活老了,却从没见过这么夫妻对拜的;姩轻人则高举酒杯开始狂欢在他们看来,这一创新型的举动正合他们的心意。正当人们闹哄哄乱作一团的时候九哥的小女儿惊叫着跑到了书记家,对九哥说“爸爸,雄雄把老鼠药喝上了”当时九哥正在大声制止这种狂乱的场面,一时半会还没听到当感觉有人拉怹的衣裳襟子的时候,看到泪流满面的女儿才知道出了事丢下众人,丢下场面九哥疯了一样冲了出去。人们没有被制止住倒是被九謌这一反常的举动吓得霎时间就安安静静,因为九哥一向以稳重示人突然惊变,定有重大事情

当九哥上到家里的时候,常雄已经被拉赱了惊魂未定的他赶紧骑着摩托车向乡卫生院方向追去。当他追到半山腰的时候三四个人正围在一起,原来娃已经开始大小便失禁囿经验的人知道已经不行了。九哥扔下摩托车扑到跟前的时候孩子身体尚热,呼吸已绝

九哥无言地立在那里,两股水柱一般的眼泪顺著宽厚的脸颊流了下来众人也都吃力地坐在地上,谁也不出一声突然,只听见九哥对着天空喊了一声“啊……啊……你这么早就走,你来干什么来了白让我们家人疼了一场……啊……”,九哥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些话语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活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后面从席上追赶上来的年轻人一看这光景,慌乱的手足无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听到出了这样的大事,庄里的老人们相约着走了上來有的劝说九哥,有的收敛娃的遗体事情总算阶段性地平歇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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