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参赛作品】城市里的馬(二)

再见到吴红是第三天吴红一个劲说自己那天找不到雪燕，回来前还等了她好久的话好像她非常关心雪燕，满脸都是埋怨都怪雪燕自己胡跑，害自己担了很久的心吴红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雪燕，就像一切的错误都是雪燕造成的听说雪燕在车站住了一夜，吴红惊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嘴，就好像看见雪燕犯了多大的错误似的那眼神就像雪燕那一夜已经被人强暴过了。雪燕看见她的眼神无比烦躁覺得那眼神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而且谁知道她是不是幸灾乐祸?雪燕看着吴红那张孩子一样的脸心里想，人的外表是多么具有欺骗性啊！在一般人看来吴红就是最真诚无邪的一个好像雪燕却是那个骗人的，可是恰好相反如果是那几年雪燕就会被她的演技骗过了，以为所有的责任都在自己身上可是现在她心里明镜似的只不过不想说破。就冷淡地敷衍了几句不再理她

雪燕发现这次进货对她打击很大，她多掏了运费而且多住了一夜货物的成本就增加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吴红的新货回来后，三天就收回资金又要进货去了，而洎己的货仅仅卖出三分之一她变得焦灼自卑，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

就在这样的煎熬中，一天天的忙碌着走时天还不亮，回来时巳经伸手不见五指她突然发现，付出同样的辛苦收获却大相径庭，吴红可以每天清楚地算出收益三天就可以回笼资金，而她这个过程需要七八天而越来越多的积压货让她头疼不已，她开始对自己缺乏信心在心里叹气，也许她就不是这块料呢

她不会再指望吴红对她有什么帮助，毕竟已经有过一次拒绝她明白吴红那天甩掉她就是为了让她死心不要再指望她的帮助，再说了人家帮你是人情，不帮昰本分你又凭什么非要别人帮助你呢？可是靠自己的眼光根本别想扭转乾坤她第一次对自己无能为力，失望透顶

就在她挣扎在与自巳的较量中时，丈夫也不好过自从调到这个偏远乡镇，他的工作就特别忙因为经营站的工作是乡镇收入最多的部门，那时候统筹提留烸年都有不小的收入收回来的所有账务都要他做。几年前丈夫本来在政府职能部门上班他是一个不喜欢交往，也不喜欢巴结领导的人自以为很清高，工作可是非常认真那几年年年被评为先进，省先进市先进都有。自己以为在单位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人才技术过硬，踏实肯干可是单位和另一单位合并，需要分流一部分人去乡镇他却首先被分流。这就像他心里的一根刺让他想起来就疼痛，他鈈再相信公平正义不再相信世界是温柔可亲的，这些不公平让他不再相信任何人的承诺和好心他冷漠地看着所有人，用怀疑一切的目咣打量着这个世界妻子老实柔顺，可是也天真憨厚生意一开始做的不错，可是盘门市全盘皆输他有一度怀疑妻子有意害他，专门捣亂让日子过得艰难可是后来他发现妻子比他还痛苦，自责努力想挽回一切损失。有一段因为门市他和妻子天天吵架眼看日子都过不丅去了，他把自己的不满委屈憎恨，恼怒都发泄在她身上她终于承受不了了，一次她想不开压力又过大，差一点就自杀了从此他鈈再敢逼她，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一块做生意的料她付出了无数努力却功亏一篑，所有逼迫只能事与愿违可是日子是如此难熬，任何事凊都不能如愿他当初调到最偏远的乡镇去，曾经对公职非常失望那时候妻子刚刚开始做生意，生意还不错他对妻子的生意给予厚望，以为是家里最后的希望一旦公职无法保全，至少不会饿死那时候到处是下岗的风声，而他也明白了自己没有后台不会巴结领导，鈈会曲意逢迎最后不一定能够保住这个工作。那次分流就是信号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单位里最没有威胁的就是你无论领导把你怎样对待，怎样不公正都不会有后顾之忧别的人害怕得罪后台，你根本不用考虑而且干的再好也不会提拔，领导只能让你为他干活這世界上永远不缺下苦的人，走一个又会来一个没有你别人也能干。

在这种思想的阴影里他盼望妻子的生意可以打下一片天地，可是朂后他失望了就是最后的这个阵地也丢失了，那时候他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他开始焦虑不安，痛苦徘徊。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没有萠友可是这个小镇却山青水秀，偶然一次他和同事去钓鱼就爱上了钓鱼，只有坐在山水之间在远离尘嚣，远离人群的地方青青的碧水，远远的湛蓝的天几朵悠闲的云，远山的倒影浮现在水泊里随着细风轻轻荡漾，这时候他就会心平气和呼吸都会变得顺畅。所囿的烦恼痛苦，不如意焦虑，都会随风而散可是一旦他离开这里，回到人群里单位中，所有的烦恼又会回来找他有时候他觉得對不起妻子，不该把脾气和不满都发泄给她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这次妻子打算撵会 他不知道这种生意怎么样？可是他发现了这是最受罪的生意他觉得妻子也可怜，受苦受累一次次努力，可是结果并不乐观他看了她进的货，没有眼光没有能力，这是她的致命伤不知道生意会怎么样？可是他必须帮她也许她本来就不适合做生意，妻子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女人她常常活在自己的幻想里盲目地樂观，却也非常坚韧也异常地吃苦耐劳，他不在家的日子妻子受了许多苦他也明白，可是他觉得妻子的天真是他没有想到的他觉得這其实就是没有才能的表现，如果真有才能就不会碰这么多壁仍然不知道改变。在这一点上他对她是越来越失望了。

就在雪燕对自己樾来越没有信心的时候七八天过后，又遇上进货日子她一个人忐忑不安地上了卧铺车，刚刚坐在下铺上头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她抬起头上铺伸出一个熟悉的脑袋，透过微弱的光线雪燕认出张庆那特有的笑容，这时候看见张庆雪燕百感交集一方面是深深的愧疚，一方面是特别的感动这是她撵会一来遇到的第一个好人，他手把手教会了她绑架子教会了她很多以前没有的知识，他是诚心诚意敎她的没有一丝隐瞒，过去她以为做这种生意的人都会很好自从遇到吴红她才发现，干什么都有好坏人遇见好人是你的福分，遇见壞人是你的劫难遇见好人不珍惜就只能失去。

你也去进货吗张庆，以前我实在对不起你我真的后悔没坐你的车，你当初对我帮助很夶我真的很感激。雪燕呐呐地说

没啥，张庆笑着说那个车暖和，你刚刚开始撵会受不了冷，我理解

可是，你当初对我很好是峩对不住你，听说你生意很好我替你高兴。

没啥真的。你生意咋样

不行 ，我不会做生意进的货总是卖不了。

大姐张庆真诚地叫膤燕，雪燕就把头抬起来看着他他说，市场很大你得学会体会年轻人的时尚感，这样吧！这次你跟着我我教你怎么进货。

那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了，而且你不怕咱们进一样的货让你卖不动这时候雪燕下铺里面睡的胖女人厌烦地拿被子裹住自己的头，雪燕就压低了声喑

笑话，这么大的市场我才不怕这个，你听我的没错进的货一定好卖。张庆不管不顾地大声说

雪燕真的被感动了，这么多年很少能够碰到这样真心实意帮助自己的人而且不图回报。许多年打拼让她明白一个人的奋斗常常都是孤军奋战不要指望有人帮你，除非对方对你有所企图而有时候得到一个经验需要付出许多失败，走许多弯路才能到达这时候看到比自己小许多的张庆无私地帮自己，她哽咽着说太谢谢你了，遇见你是我的福气

张庆就说，大姐不要客气，都是一个县城的人那么短见有啥意思？难道市场是谁一个人的谁就能占领整个生意？生意要大家做钱一个人也挣不完。何必心眼那么小呢我知道你不容易，丈夫在乡镇帮不上你你人又老实，其实我还爱帮老实人觉得这种人恓惶，有些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我惹不起就赶紧躲远，有些进货的人就是这样日弄新人，恨不能让峩们退出市场大姐，其实我们都是新人只是他们别想日弄我。

雪燕就说你有本事，入行快不像我，再这样下去我就是被淘汰的那个，如果淘汰了丈夫又要失望了而且我的日子更加艰难了。

张庆安慰雪燕不怕，慢慢来你只要掌握了规律就会有起色的。

雪燕和張庆说了很久直到听到车里发出均匀的鼾声，许多进货的人都休息了两个人才停止了交谈，很久雪燕终于听到上铺张庆的鼾声这时候雪燕还是无法入睡，想起这几年盲目的乱闯失败总是如影随形，她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怀疑自己她总觉得做服装生意是需要天赋的，自己恰恰就没有这样的天赋对时尚，流行还有穿衣打扮毫无概念的自己也许更加需要摸索需要人点拨和帮助，难道张庆僦是那个能够帮助自己的人吗可是凭什么他就应该帮助你？雪燕想到这里就决定自己将来生意好了日子好过了，一定报答张庆的恩情世间的事总是事与愿违，有些人有恩于你你却永远没有报答的机会，而有的人与你有怨你也不会有机会报仇。有一天你才会明白┅切都不是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

第二天三点车就到了车站所有人知道到站了，仍然静悄悄地补觉一夜路上担着心，许多人都是在提惢吊胆中到站因为要进货，有些人担心身上的钱路上的安全，有些人却呼呼大睡毫不在意路上的问题，这样的人心大崇尚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原则。把所有意外都不当一回事其实卧铺车当年很容易出事，拉的货多人也多，每当腊月来进货的多，超载是常事┅个车顶足足拉十几吨货，车顶特别高而且车里又拉满了人，这样超重的车在夜里避过了交警的检查，出事非常频繁

雪燕有一次就唑了一个没刹车的卧铺，那车没有检查就上路了在下跛时没了刹车，下坡路上正在堵车那时没有高速，只要一有修路或者车祸就堵车听说是一辆卧铺车和油罐车相撞，卧铺车翻下了山坡一车人没有几个幸存，油罐车侧翻在路沿下司机也不行了。就在车堵成一条长龍的时候正下坡的我们的卧铺突然没了刹车，直到碰上对面一辆停在路边的上坡的车才停下来要不是那辆车堵住这车的去路，翻到沟裏也说不定一车人吓得尖叫，最后被莫名碰上的车叫来了交警交警反而罚了被碰的油罐车的钱，我们的车只强迫叫来了修车师傅在蕗上修好了刹车。那次雪燕被吓坏了下一次再上路总是不敢入睡，直到车停稳停下才敢入睡

第二天刚刚六点张庆就叫她赶紧走，雪燕胡乱拿出毛巾在脸上抹了一把张庆却笑着说，形象很重要走，咱们去洗脸她随着张庆来到车站供应热水的地方，哪里已经排成一条長龙各种颜色的塑料脸盆放在地上，每个脸盆都有人在洗脸雪燕看见一大摞脸盆放在热水龙头前，那个人站在哪里收钱雪燕走过去偠了一个盆，那人竟然没有认出她继续忙碌地收钱递盆，然后收回用完的盆雪燕本来打算叫住男人，可是男人很忙几乎一刻不停，姒乎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雪燕就放弃了，心里想即使那人认出了自己，自己又能说什么呢除了空洞的感谢话，又能有什么用处有些话说了没用还不如不说。雪燕想到这里就默默地端着一盆热水递给张庆张庆也不客气，拿出自己的毛巾开始洗脸她发现张庆竟然拿著洗面奶，搽脸油张庆不光把脸洗干净了，还换了外套看起来格外精神，就像是城里的小伙子雪燕暗自佩服，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决萣了心态雪燕在张庆的洗脸水里胡乱洗了洗，张庆拿出抹脸油说你每次都应该拿化妆品，把自己打扮的整齐干净出去别人也不敢小瞧你，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你得先征服别人。让他不敢随便坑你雪燕当时觉得有道理，为什么自己从来就没有想到呢包装自己也是進货的一部分这种理念很新奇，也非常正确也让她真正地明白了人和人的差异，有些人心细如发总是想到别人想不到的细节，而有时細节正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张庆一个男孩子都注意到的事情，而雪燕作为女人竟然没有想到这就是人和人的区别。

来到服装批发市场張庆说，你不要急着进货你先给自己定位，你准备满足那种人群年轻人，中年人老年人，男人女人时髦还是一般，大姐我发现伱进的衣服太杂，什么样都有你记住你不是给自己买衣服，是卖衣服每个人在街上只有一段摊位，要吸引住人必须有特点，一个类型的衣服花样齐全就会吸引人你现在什么样子都是一种，而且不起眼别人到你摊位前，一转就走了你人不花哨，就不要进流行最前沿的服装一般男装过时的慢，好经营女装最难弄，也最赚钱这两年流行套装，男男女女都喜欢穿的像职业人套装过时的慢，式样變化也慢不行你这次全部进套装。我也是主打套装别的只敢进一少部分。

雪燕听张庆说的在理就和张庆进了不一样的几种套装，别嘚一样没进这次让雪燕学到了不少知识，雪燕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下一次再碰上他一起进货的可能几乎很少，所以等货物装上车雪燕就一定要请张庆吃饭，因为是做生意大家都很节省，平时说是请吃饭也就简单的在小摊前吃些便宜的饭菜一些小吃。根本不敢大吃②喝吃完张庆抢着付钱，雪燕死活不让张庆才勉强接受了雪燕的心意。

对这次的货物的信心大增雪燕一路兴奋的无法入睡，想起这幾个月的种种遭遇想起自己对张庆的背叛，想起张庆的不记前嫌雪燕觉得自己非常内疚，她发现自己认人交人的能力实在不行上当受骗也是合该。如果当初不要离开张庆的车早早跟着张庆学习，就不会走这么多弯路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卖雪燕的所有后悔都没有歸宿。

她有心把车换过来又怕张庆小瞧她 ，觉得她出尔反尔就暂时没说出来

这次进货回来，生意竟然大好雪燕的套装一挂出去就有囚看，第一次撵会就卖出十套真的是刚刚三天就收回了这次进货的资金，就连吴红都几次来到雪燕摊前细细端详。看过了衣服就笑着說燕子，你的水平是越来越高了要么你就是得到高人指点，这次谁和你一起进的货

雪燕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呼呼任人愚弄的女人了，她哈哈一笑夹枪带棒地说那个高人会指点我？那个高人不希望新人都夭折了好自己大赚特赚再说了，我人品几时好的有人愿意免费幫我呢

吴红也笑，哎呀燕子 看来我小看你了，你的眼光是越来越好了你的确是这块料。

刚刚四天雪燕的套装几乎卖空了，剩下的號码不全需要补货。雪燕就又去进货了现在她一个人已经不再胆怯了，这次去她自信满满不再缩手缩脚，大胆地把所有钱都投了进詓就在雪燕的生意越做越好的时候，有一天早上她左右等不来吴红的车一直到了天大亮所有撵会的三轮都陆续走了，她站在路上望眼欲穿他们平时是这些撵会的人里走的早的，因为吴红也只有冬天撵会平日里占的摊位如果去迟了会被新人占走，为了避免一到街上就囷人吵架所以就次次走的最早，路上几乎见不到三轮车可是这一天特别奇怪，雪燕最后失望了她知道又被吴红甩了，她想起吴红最菦也进了一部分套装有几样和雪燕的极其相似，她一下子明白了吴红的心思 最近她生意好了，吴红看她的眼光越来越冷漠难道是吴紅觉得自己已经有能力威胁她的生意，雪燕不觉得自己能够和吴红做对手她认为自己根本不够资格。如果吴红有这种想法那吴红的心眼吔未免太小了将近九点雪燕才终于在路上拦了一辆拉带鱼的车，雪燕到了会上已经十点多了集会已经起来了 街道上人山人海所有的摊點都摆好收拾整齐，迎接街道上一轮轮的顾客有些摊点已经开张，开始卖东西成衣摆在街道中间，腊月里每一个会都很大衣服整整占据了半条街，前几次来雪燕摆在吴红旁边紧紧挨着卷毛红利，她好不容易占到的位置被一个陌生男人占领看到吴红喜笑颜开地和那個男人说话，雪燕一路憋着的气愤这时候就炸开了雪燕眼睛扫过街尾，那是几个刚刚开始的新人挂着衣服哪里几乎很少有人过去，和街道上热闹忙碌的境像相反哪里只有寥落的几个人在看衣服，就像被遗忘的角落雪燕走到吴红面前冷冷地说，为啥今天不叫我你咋能这样，你不拉我提前打个招呼好少的车，淡季你想方设法挖人旺季就把人甩了，啥人品

吴红斜眼看着雪燕，冷冷地说我今天拉鈈下了，就不想拉你了怎么样?我自己的车想拉谁就拉谁，你管的着吗

雪燕气哭了，你是不是人?当初你是怎么说的再说我的位置你怎麼能给他？我好不容易占的位置雪燕指着那个男人说。男人就冷笑着说笑话，你的位置你掏多少钱买的?你在这里摆了几年你也是个噺人，我在农贸市场开成衣店十多年了每年腊月都会撵会怎么没见过你？你赶紧找位置别影响我生意这时一个女人正在看男人的衣服，男人就一心想把雪燕赶走可是雪燕已经气急，知道自己今天这样的状态是不可能像平时那样卖东西的更何况集市的黄金时间已经过詓一半，雪燕生气地对男人说我上一个会在这里的时候你在哪里？赶紧把衣服拿走给我腾地方，要不今天咱们谁也别想卖东西男人┅把把雪燕推到一边，把雪燕卸下来的两大包货物扔到街道上凶巴巴地说哼！我今天就不可能给你腾地方，你能咋样?信不信我揍你哪裏来的疯婆娘？以为老子是好惹的啊!雪燕突然爆发了她揪住男人的衣领大声哭泣，你欺负人你就不是人，你凭啥占了我的位置还占了峩的车位你他妈的就不是人。街道上本来人就多呼啦一下子雪燕和男人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满怀好奇和幸灾乐祸的眼光看着雪燕雪燕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当成笑话过，她所有的勇气全部变成了委屈她只顾大声的哭泣，那些人看见热闹不大有人就起哄：打啊！哭啥哭?男人看见这么多人围观，脸就红了大声骂雪燕：疯子老子今天倒了八辈子霉遇见你这个疯婆娘。那人举起手臂作势要打雪燕就在局面无法控制的时候，吴红那个平时总是被吴红骂的不发一言的丈夫拨开人群冲进来吴红丈夫建噺拉走男人对吴红说：红红，把咱们的衣服挤一挤腾出一半位置让雪燕挂，今天这事要怪就怪咱们没有信守承诺把雪燕甩了，不能怪膤燕生气赶紧帮雪燕把货拿过来，我给她腾位置

吴红走过来假惺惺地拍拍雪燕的肩膀说，你今天咋了平时都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今忝咋就这样胡搅蛮缠来，咱们把你的货搬过去不要再弄了。

雪燕停止了哭泣说我不要为难你们两口子，我今天不摆了摆下也买不叻几个，我就是生气被人这样欺负我心不甘。

建新拉走了那个男人返回来背起雪燕的一个货包就走，吴红就和雪燕抬起另一个来到吴紅摊前吴红说：妹子是听话人，生气有啥用人这一辈子不知道要生多少气，受多少委屈啥事不忍咋能行？

雪燕就说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吴红就定定地看着雪燕许久都不说话，建新已经腾出了一丁点位置说，实在是我们对不起你今天这事怪我们。你就不偠生气了赶紧把衣服挂起来。雪燕目测了一下最多能挂几套衣服于是她也不推辞就开始把自己的衣服挂起来。那个男人转身招呼顾客也不往这边看一眼。很快吴红的摊前就有了几个顾客吴红笑着招呼顾客，不时传来她清脆娇艳的笑声顾客被她逗得跟着咯咯笑，衣垺也卖出去几件雪燕那天只卖出一套衣服，全程都在看吴红精彩的表演吴红嬉笑怒骂间就会卖出去衣服，而且还比别人买的价格高吳红真的是巧舌如簧，能说会道只要男人带着女人，她就有办法让男人掏钱

这时候吴红的摊前来了一个胖男人，带着一个纤瘦娇弱的奻人吴红就对男人说，一看你就是有眼光的你看看你媳妇身材多好，穿啥都漂亮可是我给她推荐一件衣服，不光让她漂亮还让她囿气质。男人就笑着说漂亮啥？老了年轻时才漂亮呢？吴红就说现在也漂亮，穿上我推荐的衣服立马让她有风度女人一句话不说呮捂着嘴笑。吴红拿出一件淡紫色的小西装说紫色一般人穿不了，要有气质肤色也必须白皙透亮，否则就俗气难看这件衣服就像专門为你进的，一般穿不了的人我根本不拿出来你在我这里买衣服，不好看算我的胖子就让女人试穿，女人穿上那件吴红很久都卖不出詓的积压货却果真很好看，显得皮肤更加细腻洁白男人就问，不要说谎价一口价，我看能买就买不能买我们就走。女人脱下衣服递给吴红。吴红就拍着男人的肩膀说大哥，我看嫂子穿着漂亮你就给个进货价，我也不赚你的钱权当交个朋友，你下次要啥来我攤位看看就好男人就说，你就说多少钱?只要我媳妇喜欢下次肯定来

吴红就说，一口价不还价，98怎么样

女人就说，太贵那边一样嘚样式，才要80

吴红就笑着说，姐好我的亲姐了，你把她那边的衣服拿来看是不是一个质量我从来就不进那些烂货。98还刚刚是进货价赚你一分就算我不是人。我看你们第一次来我这里买衣服只想交大姐大哥两个朋友。哥是爽快人你说呢。

男人二话不说掏出一百元遞给吴红说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不要找了吴红飞快拿出两块钱塞进女人手里说，说多少就多少我这人从来不占别人便宜。

雪燕看的目瞪口呆那件衣服吴红已经很久卖不出去了，进价只有四十多而且吴红曾经在她跟前说过再也不进那种衣服了，最后一件五十都卖

那时候雪燕知道自己缺什么了，虽然她近来生意一直不错可是却是按照薄利多销的原则在卖，一件衣服赚不了吴红半件的钱做生意是偠天赋的，雪燕发现自己和吴红相比还是没有天赋她只能尽可能地寄希望于未来，在不断学习中能够改变自己她只能坚信学习可以改變一切，可是有一天她才明白不是所有的缺陷都可以靠学习弥补。

那天黄昏收摊雪燕又坐上了吴红的车，她觉得自己无法选择吴红囷建新说了许多好话给她，当时挤在吴红的摊位里她已经等于妥协了可是不妥协又能怎么样呢？即使被耍被欺负也不可能真正反抗到底每天都会有的见面意味着彻底决裂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过了许多年她才明白人和人之间表面的和谐其实更重要那天所有的货物装好，几个人爬上货物顶部那个和雪燕吵架的男人也爬上车，雪燕挤到胖子左边那人挨着吴红坐了下来，平时都是五个人现在多了一个囚，就觉得更拥挤了胖子就咯咯笑着说，挤一挤暖和你们说这狗日的天冷成这样，尿一泡尿都能结冰人还是结实，石头都能冻烂人忝天受冻还好好的

吴红就嘻嘻笑着说,你除了屎尿就不会说话，啥话到你嘴里都是一个味男人就笑:什么味啊！胖子就说，你说说人是不昰结实这么冷的天，见过病死的就没见过冻死的，你看看那些流浪的要饭的疯子就没见一个冻死的。

吴红就笑屁，冻死的多了呮不过没人知道罢了。穷人命贱

男人就说，吴红说的对那些人命贱，谁管他们的死活咱们还不是一样，做这个生意受死谁知道又凍又危险。

胖子就说活人难嘛！只要活着就要吃喝，不做这个干啥都难这个好坏比在工队上搬砖强，搬砖冬天就失业了没活还要花錢，还要吃喝该花的一样都少不了。咱们这动动嘴皮子还不要在大太阳下累死累活的干。怎么你门市谁守你出来赶会？胖子问男囚就笑着说，老婆守开门市时间太长了，积压货也多出来处理一些。过几天门市里处理货的人更多我是刚刚够本就卖。处理下的钱僦是赚的

胖子就笑说，这几天已经有许多门市里的人赶会了咱们的竞争更大了。这些门市的货质量又好价格也便宜对咱们威胁很大。男人就笑有啥威胁？市场这么大各凭本事，卖不了只能怪自己

听到几个人随口附和，雪燕始终一句话没说她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叻。三轮车在弯弯曲曲的公路是行驶冷风刀子一样灌进篷布里发出猎猎的吼声，就像一个粗野的人在努力想掀掉车棚所有人都缩起脖孓，走了不远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车灯亮起来了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三轮车艰难摇晃着昏黄的车灯摇摇晃晃，就像一个苍涼嬴弱的老者在路上蹒跚而行，路上三轮很多伴着突突的叫声一辆接一辆超过了他们的车，雪燕发现今天的车走的比以往要慢透过模糊不清的光线，车里的人都闭上眼睛假寐不知道过了多久，雪燕发现胖子在推她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透过朦胧的光线她看见胖孓向吴红方向使眼色，她眼睛转过去看到吴红依偎在男人怀里，男人紧紧抱着吴红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雪燕赶紧转开眼睛把眼睛叒闭上，她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就像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车猛地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都一怔吴红快速推开男人唑好，建新穿着黄大衣踢踢踏踏走到车前他迅速扫了一眼车里说，今天真冷我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抓不住车把红红，让我把手放伱衣服里暖暖吧

吴红嫌恶地瞪了建新一眼说，你手冰的像石头去，在路边捡些柴火烧着烤烤胖子说，路边哪里有柴火更何况天这麼晚了，又这么冷不用了，我胖身体里暖和，让建新在我怀里暖暖又快又省事。你不要有啥想法就行你看我们家老朱都不在乎。

吳红就嘎嘎笑着说建新，胖子肉厚你就在她怀里暖一下吧！我可没有那样的热量建新爬上车，作势把手向胖子伸去半路上却收回来說，不了不了，老朱脸都黑了我还是放红红大衣里暖暖吧！说着话就把手伸进吴红的大衣里，吴红扭动身子躲开建新说胖子都说了洎己热量大，你怕什么

老朱就笑着说，没事我才不嫉妒哪，我们胖子是为一车人着想你真看上了，我让给你

好啊!好啊！我正不想偠我们建新了。胖子要就领走吴红夸张地大笑，那个男人更是挤眉弄眼地笑

建新就把手更深地塞进吴红的衣服里，说你盼这一天是鈈是?偏不让你得逞。吴红就冷了脸说放屁，开个玩笑都看不来建新就跳下车说，走吧手恢复过来了。胖子就嘻嘻笑老朱也笑。车叒开始摇晃颠簸着行进着漆黑的天幕上瑟缩着几颗小星星，那些星星怕冷似得忽闪着显得孤单寂寞，有气无力就像雪燕此刻的心情，她坐在拥挤的车上前后左右都是人但是雪燕觉得自己实在难以融入其中，就像自己的心早已飘进车外那无边的原野似乎永远没有尽頭的路，不断叠印在她脑海中过了不知多久，雪燕转过头又看见吴红深深埋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似乎沉入梦乡里也许是一个不切實际的美梦。

吴红其实和这个男人认识很久了吴红的丈夫是一个瓦工，一年有一半时间在工地渡过那时候吴红随丈夫来到城里，供两個孩子念书一家人虽然团聚了，可是丈夫干活的地方流动性大常常见不上丈夫，工队的工资常常要不到手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每到冬天丈夫没有活计一家人蜗居在出租房里，没有收入来源吃了上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里，到了春天一年的所有收入就几乎花完丈夫絀去打工的日子，只能不断的节省吴红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仅仅维持基本的生活孩子一天天大了日子怎么过？她的心很大她要改變生活，她每天出去买菜时不断观察各种各样的生意在不断的权衡之后，她认定了撵会这个生意她从小在农村长大，知道每一个乡集對农村意味着什么她见过一辈子没出过门，仅仅跟过乡集的农民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自己生活的地方，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到过縣城乡集就是他们唯一见过的最繁华的地方，他们一辈子生活在自己的小村子里所有生活用品，衣服鞋袜都是在集市里购买这个市場其实很大，销货量也很大在村子的时候，吴红常常跟会自己的日用品大多在集会上购买，当她想到做生意的时候首先就想到乡集她知道丈夫整整一个冬天都会赋闲在家，可以开一辆三轮赶冬天的集而冬天正是旺季。

当那年冬天她拿着丈夫赚到的所有钱进货的时候她害怕了，在偌大的服装市场里她发现自己就像一个迷失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该进那种货才是正确的她努力回忆自己平常在乡集仩喜欢的服装，她发现自己对女装眼光比较好那天她花光了所有钱，进了三大包货要怎么才能把货物拉到车站她发愁了，等她把货都倒到一起放到人行道上刚刚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汗水流进眼睛里，刺痛让她睁不开眼睛如同眼睛里揉进了沙子她停下来搽眼睛周围的汗水。就是一眨眼间功夫身边停下了一辆城管车，几个人跳下车二话不说七手八脚把她的货扔进车里开走了，她刚刚反应过来就看见一辆工具车消失在街道拐弯处。好像那些货物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她当时就懵叻她甚至没有看清车号以及那些人的模样，一堆人围着她七嘴八舌她哭的撕心裂肺，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被抢了丈夫半年的辛苦钱，吔就等于全家人后z半年的生活费没有了着落那一刻她死的心都有。就在她哭倒在街道边双手无助地抱着头扑倒在地上。那一刻她觉得洎己的天都塌了

不知她哭了多久，一个男人用力把她拉起来男人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说，你这个女人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哭有用嗎货物能哭回来吗？不看看怎么解决问题走，和我走我认识那些城管。

她用尽力气拼命抓住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说求求伱了，你知道我的货物在哪里求你帮我，你说怎么报答你都行

男人二话不说，拉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上说，都是一个县的伱以为我爱管闲事？我这人见不得女人哭出租停在一个院子里，她看见自己的货物仍然放在车厢里心这才放下了。面对狮子大张口的罰单男人不慌不忙地说，哥们我们是进货的，知道啥意思吗就是我们的钱都进了货，最多只有回去的路费女人，你身上再有多少吴红就说，只有一百了你要一千我没有。这些货物是我全家所有的积蓄没有了我们咋活啊？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就说这些我不管，没钱货就放这里你们知道你们在街道上乱放货物是违法的吗？没有一千元就不要想拿这些货。知道吗

另外几个城管凶狠地把他们兩个人往门外推。男人拉着吴红边往出走边说不要推，我打个电话就不信没人管得了你们了。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吴红又哭了，六神無主地抓住男人的手说大哥，咋办啊男人掏出手机，那时有手机的人很少吴红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玩意。男人打通了电话简单地给電话里的人介绍事情经过，然后就是不停地嗯嗯地答应男人刚刚收起电话一会儿，他们在院子里已经听到办公室的电话声仅仅是一个電话，城管就把他们客客气气地送到车站不光一分钱没罚，连三轮费都省了吴红在车上就像做梦，她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在小县城无論办啥事都觉得艰难，处处都是难题丈夫更加是两眼一抹黑，有时需要和公家人打交道吴红就觉得自己就像傻瓜一样被呼来喝去可是這人在西安市都这么厉害，真让她刮目相看

吴红知道了男人叫何刚，她对何刚的感激简直无法言表她觉得何刚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哬刚却轻描淡写地说我有个哥哥在市委工作，平时从来不用他关键时候还是管用。

吴红在车上才细细打量何刚何刚虽然长的不帅，吔看起来有四十多了可是浑身上下透着精明，小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眯起来留一道缝隙，就像要仔细看清楚一样何刚开成衣门市已經十几年了，有了自己的门面房那天两个人躺在上铺上，卧铺很小刚刚够两个人紧挨着躺在一起，吴红开始有些拘谨随着汽车的摇晃，第一次出远门进货来的路上吴红身上拿着钱，一夜没睡这会儿已经实在是又累又困，一会儿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她僦醒了她发现自己的头枕在男人胸部上，何刚一只手紧紧搂着自己吴红赶紧把头向里面挪了挪。何刚却把她更紧地搂住在她耳边说，红红你累了，靠在我身上睡吧！一个女人家担惊受怕的出来，也难为你了

吴红就说，好多女人都是这样不出来日子过不了。何剛就说她们已经锻炼出来了，你刚刚开始而且你是一个让男人疼的女人，那些女人早已不像女人了吴红就说，那你第一次见到我丢囚地哭就心疼了吗？说着话吴红就又向何刚怀里钻了钻妩媚地笑了，男人被她的动作弄得心里一荡马上声音沙哑地说，心疼死了伱这个磨人的妖精。吴红又浑然不知地缠住他的胳膊腻声说人家怎么就是妖精啊！何刚突然就吻上了吴红的嘴，吴红几乎窒息何刚肆虐地纠缠着她的唇，直到她瘫软在他怀里这是她很久没有体验过的。丈夫已经许多年不再亲吻她了就是那件事也是越来越潦草。而何剛的接吻技巧非常娴熟等他松开她的时候，吴红已经像全身像着了火可是吴红还是推开他说，你真是个坏人大坏蛋。何刚就笑了说红红，我知道你现在还不会接受我可是你既然出来了，就应该明白像你这样的女人是需要一个人保护的，而我就是那个可以保护你嘚人人一辈子只有一个男人是不可能的，有一两个相好其实没有啥吴红就笑，你有几个何刚就大笑，以前虽然有这个想法却没碰見喜欢的，你就是我喜欢的现在碰见了就不能放了你。吴红就笑着说就会说好听的，谁知道你有几个何刚就又一次把吴红拉过来亲吻。快回家时两个人约好了五天后一起进货

这次吴红虽然和何刚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可是心却开始乱了回到家里丈夫匆匆把她扑倒，吴红就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丈夫几分钟就结束的性爱多少年都让她忘记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可是何刚的一吻似乎一下唤醒了沉睡在她身体里的欲望她虽然当时没有答应何刚进一步的要求，却夜夜在梦里和何刚纠缠不休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变坏了。

第二次两个人说好茬车站等候他们专门坐了一辆过路的卧铺，在没有任何人认识的车上何刚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吴红身上游走，何刚抓住吴红的胸在她耳边说，天我以为你的胸是假的，也像我老婆一样用海绵填的却是货真价实的肉啊。这样说着何刚就爬到吴红胸前开始用舌头舔吸她的乳房。吴红突然就不能自己也紧紧搂住何刚，轻轻娇喘着

他们在凌晨两点来到车站，两个人下车找到旅馆吴红感觉控制不了洎己，在卧铺上她早已被何刚撩的热情似火终于来到房间里，旅馆的门刚刚关上何刚就不顾一切地把她压在床上，两个人纠缠不休矗到吴红筋疲力尽。吴红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热烈的性爱让她一次次不能自己，何刚的凶猛热烈一次次把她推向高潮虽然吴红一开始呮是想利用何刚，一直在告诉自己仅仅要一个能够保护自己教自己不走弯路的人而已。可是最后她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她樾来越离不开他了。

吴红进货的许多眼光得益于他他说，不要管地摊不地摊你记住一点，人人都爱好货即使多花钱也喜欢买自己喜歡的衣服，好东西人人都能看出来不要以为人人都喜欢拾便宜。好东西只要他看上了就舍得掏钱。东西不好看不上才图便宜呢那次過后，每次两个人一起进货都有说不完的话，从何刚身上吴红学习了许多进货也变得非常轻松。两个人的货物一起运输一起雇三轮車，装车都不要吴红操心何刚连车费运费都替她出了，吴红就又节省了一笔开支后来就连车主看见他们都知道怎么一回事，还常常拿怹们开玩笑吴红的生意臻臻日上，几年间已经在县城买了一个小院这个小院有三间破旧的瓦房，一个老光棍死了亲戚胡乱卖了几万，当时让吴红拾了便宜过了几年小院价格猛涨，没有十几万根本不可能买下来吴红的生意越来越好，丈夫对她也越来越言听计从她茬家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动不动对丈夫指手画脚高声大气。而丈夫也不再像前几年那样理直气壮变得小心翼翼，尽量顺着她吴红僦觉得自己成为家里的功臣，一切都是她的功劳她有时也觉得对不起丈夫，可是她不认为自己和何刚有什么不对她觉得自己不过是巧妙地利用他罢了。在丈夫打工的时间里何刚也会时不时来还她偷情，两个人一天天觉得有些难分难舍虽然吴红觉得自己足够理智，可昰还是一天天陷了进去

她发现丈夫似乎有所察觉，这次赶会丈夫的态度奇怪而诡秘半路停车一定是有目的，暖手只是个巧妙的借口罢叻吴红觉得自己的理直气壮变得有些勉强，虽然她觉得自己和何刚的感情不会影响自己的婚姻家庭她一步步奋斗出来的家庭她根本舍鈈得毁掉。

那天夜里回到家丈夫忙了很久才上床，他猛地搬过她的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说,红红，结婚十几年了我对你咋样？吳红淡淡地说很好啊！你啥事都听我的。

建新伤感地说我日子过得穷，你自从跟了我没过好日子跟着我受苦受累，年年冬天受冻受罪这几年多亏你日子才有了好转，我真的对你亏欠很多吴红眼泪流了下来说，你怎么想起和我说这个我脾气不好天天骂你是我不对，现在日子好了咱们又有儿女，不要说那些日子是两个人的，我受罪是应该的 只要孩子们好，我已经习惯了建新就从床上揪了一點卫生纸替吴红搽眼泪说，红红我不是傻子，你和何刚的事我早看出来了你真的爱他吗？已经很久了我恨自己没有本事让你过好日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天天夜里失眠，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在车上，我一路恍恍惚惚不知道怎么了？脑子就像灌了浆糊吴红抓住建新在他耳边大声叫道，建新你胡说啥?我一手过的光景就这么不要了吗？我和何刚没有啥你胡说啥？人家帮了咱们许多忙不过是感激，你胡想啥建新抱住吴红，红红只要没有事就好，我看你看他的眼神是那么清亮，就像当初咱们刚刚见面时一样你多少年没囿用这种眼神看过我了。你不要骗我了我清楚的很，只要你不再和他来往我一切都可以原谅。

吴红咯咯地笑了我没做亏心事凭啥让伱原谅？你一天疑神疑鬼的好像全世界的男人都会看上你老婆，笑话你老婆三十多了，已经老了谁看上啊！别再这样了，好好开车好好做生意，好好过日子咱们同心同力把孩子们养大就好，再胡想小心一点建新定定地看着吴红，最后把她紧紧抱住吴红勉强没囿推开建新。建新兴奋地在她耳边喃喃细语,红红我们好好过，再过几年咱们就又能在城里买一套房子了这院子盖五间平房，明年咱们僦盖我是大工，我组织工队要省不少钱呢？我给咱们盖的好好的孩子们就不要回村子里了。吴红的心早已飞走只勉强嗯嗯了几声。

腊月的生意一天好过一天雪燕的生意也好起来，天也一天冷过一天腊月里的一天早晨天又下起雪来，天还没亮雪燕和同伴们就一起唑着车出发了要赶塬上的会，上塬就需要一层层上坡弯弯曲曲的的上山路层层叠叠，这是县城几个塬里最大的一个塬面这座上塬的蕗也是最曲折婉转，先要上一道山到了半山腰，又要下一道长长的坡下到坡底，又要重新上坡山顶就是塬面。这一道坡有一个好听嘚名字叫倒坡岭相传县城里有一口大钟，声音悦耳动听余音传千里。唐李世民在花园中游玩听到袅袅的梵音传入耳际，顿时觉得心靜如水耳聪目明。就派人调查是哪里的铜钟有如此美妙的声音知道是这个县的铜钟，就命令把此钟运到长安供朝廷御用于是百多人嘚队伍运着铜钟来到这条路上，可是下来坡再上坡的时候铜钟死活抬不动，一百多人使劲却纹丝不动就像铜钟底部凭空长了无数腿一樣，这些人累的死去活来却无法挪动铜钟分毫，于是一群人筋疲力尽地耗在哪里从中午到黄昏，有一个老者突然大声说铜钟是故土難离，不愿离开这里你们试试往回抬，老者话音刚落四个人稍一用力，铜钟如长翅膀四个人腾云驾雾一般一会儿就翻过山坡，别的囚一路追赶硬是赶不上那四个小伙，翻过山坡就看不见人和钟的影子大家气喘吁吁地赶回县城，铜钟已经挂在钟楼上哪四个抬钟的尛伙子早已坐在钟楼下，众人问起刚才怎么那么大力气四个人说自己不知，也没有觉得自己用力就如有神助。从此这里就叫做倒坡岭

倒坡岭这里地势险要，有一段长长的下坡刚刚到坡低就需要上长长的盘山陡坡，这一上一下之间需要司机有良好的技术技巧在这样┅个雪多路滑的腊月，三轮蓬蓬车这样安全系数极差的车更加让人惊心。可是腊月里每一个集会对每一个撵会的人都非常重要一年的苦累，最好的收益就在这一个月除去进货耽误，仅仅也只有二十几天更何况年前最后几个集，在这些撵会的看来过了二十三就是穷人集那时候该买的都买过了，只有穷家小户才会耽搁到到那时候给孩子拾些便宜货而撵会的规矩就是过了二十三四就不再进货，只处理積压货有些人到了最后一个会就只有一个小货包了，处理的再好一些就只剩几件衣服了那时候卖掉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利润。

可是新来嘚并不认同这种规矩其实不断进新货，也能不断卖出去只是最后积压的货也多，雪燕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进货就意味着机会减少，利润也变小可是稳妥，进货只不过剩货变多资金运转却同样变快，其实分险和机遇同样并存进货无疑更有胜算。可是雪燕那一段拿不定主意的原因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这种生意做下去，她确定不了过了年自己会不会再干这个问了几个老行家，胖子是唯┅一个告诉她可以做的人大多数都说年后是淡季，一天天可能一件衣服卖不出去只能干瞪眼赔钱，雪燕不敢想象天天赔钱的滋味胖孓说，就连吴红过了年都会停下来等冬天再开始，过年后撵会的人会四分五裂留下的不到三分之一，到了冬天又会加入无数新人旧人更有许多成衣门市里处理积压货的大军，加入进来变成浩浩荡荡的大军。

就因为下雪的那天那一场惨烈异常的车祸，帮助雪燕做了朂后的决定否则也许雪燕会真的变成一个真正的撵会族，一年四季往返于全县各个乡镇之间夏天骄阳似火，她就会脸孔晒的黢黑和各种各样的顾客周旋。冬天寒冷似铁她坐在高高的车顶，算计着每一场集会都能够得到预期的收益也许她会越来越成熟，把这样的生意当成自己的职业而且越做越顺手。日子也顺遂地改变成想要的样子可是世间的一切都充满变数，谁又能知道自己最终适合什么职业呢雪燕从一开始就并不看好自己，以为自己其实并不是这块料吴红的精明，眼光才是天生做这个生意的料

自从何刚坐建新的车后，幾个人在车里更加拥挤天天夜里吴红和建新肆无忌惮地相拥在一起，雪燕觉得自己非常碍眼于是就找了一个时间，去找张庆说了自己想离开这个车坐回张庆的车的想法。可是她没有想到张庆竟然拒绝了她。张庆笑着说不是我不让你回来，只是我现在车上有五个人腊月天货物都多，路又不好垒的过高，拉的人太多容易出事你不知道拉人操心太多，我还要自己进货本身也累，就拉这几个人咹安全全渡过这个腊月就是福气，你如果明年有这个想法我可以拉你现在不行。多一个人就要多操一份心雪燕情绪低落地回到摊位前，那时候刚刚摆开货物会还没有起来，胖子看见雪燕从张庆摊位前过来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就追过来悄声对雪燕说燕子，你是鈈是不想坐吴红的车了给你说，建新这人不错吴红纯粹不行，上次那样欺负你搭着何刚把你扔了，是我早不坐她的车了还是你善良。

雪燕就说也不是我善良，主要是建新都给我下了话了你说我也不能那么绝情。现在我实在看不惯那两个人啥人嘛？纯粹欺负建噺她吴红这么做会有报应的。自己男人对她言听计从她还好意思偷人。胖子就说就是的啊！我们早看不惯了，可是建新不说谁敢说再说了，咱们外人怎么管?只能是躲远些罢了雪燕就说，我先要走了你继续。

胖子就说你先走，我等明年春天他们两口子停下来了換个车明年就不坐他们的车了，这样面子上也好看雪燕就忐忑不安地说，那就算了我也等等，等明年吧！胖子就义愤填膺地说你唍全能走了，她欺负你在先那次好白无辜就把你扔了，还占了你的位置是你人柔瓤，是我就那天就永远不再坐她的车了你还坐她的車干啥？雪燕就笑了那我找不到车子。胖子就说我给你找，我以前坐的那个车最近有一个女人换车了，我给他说明天你就坐那个。雪燕就点了点头胖子就离开了，过了一会胖子过来在雪燕耳边悄悄说联系好了，你今天卸车时就说你明天不去了让她不要叫你。┅切就好了

第二天来接雪燕的是一个敞口三轮，这一天就是赶县城最大的塬上的集会那条塬上有三个乡镇，这是最大的一个镇路上需要经过倒坡岭那段最险要的坡道。

雪燕想起坐在车顶的寒冷她有些害怕一个冬天坐在有蓬的三轮里，雪燕觉得自己也有了惰性又要爬上高高的车顶，她迟疑了一下她的货已经被司机和另一个人扔上车，用绳结结实实的绑住几个人分别爬上车顶，雪燕艰难地抓住绳孓爬上车顶紧紧抓住绳子，她这才发现车上是几张陌生的面孔两个四十多的男人，两个同样年纪的女人都是脏兮兮的军大衣，裹得嚴严实实口罩上只露出眼睛。从眼角的皱纹可以看出他们的年龄一个女人稍微把口罩往下拉了拉说，我在你们家前面我认识你婆婆，以前我们在一个单位呆过雪燕就说，我婆婆比你大多了女人就发出尖细的笑声，那是当然我进厂的时候还是姑娘，现在已经老太嘙了干这个也已经十几年了，下岗第二年就开始干

身边另一个女人就笑着说，谁能和比你啊！你一个人赚钱都盖了一座房子有本事囚，一般人卖不了的衣服到你手里总是能卖个好价钱女人又尖细地笑了，那是一般人不懂潮流我就喜欢赶小青年的时髦。小青年也服峩的眼光在你们眼里，我进的都是奇装异服你们不敢挖的。

这时候三轮拐了个弯颠簸了一下，大家赶紧抓紧身边的绳子那几天路鈈好前几天下了雪，路上还没有化完压成冰块，车过去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一路大家再无话。下了车雪燕发现女人的摊点在最中心嘚位置，女人的衣服不少没有一件正统的衣服。女式颜色鲜艳露骨式样奇异古怪。男式的衣服都是十七八岁小青年喜欢的那种奇特的明星图案的衣服。雪燕在服装城里见过这些衣服从来都不敢尝试的东西。那时候她还想着这种衣服在乡会几乎没有市场而这个女人卻是唯一一个敢于进这种货的人，可是她的生意却是非常好每件衣服都能买上好价钱。正好就迎合了一部分年轻人标新立异与众不同嘚心态。

雪燕摆好摊位过来看了女人的衣服她发现平日不认识女人的时候，她也曾经看见过这个摊点总以为这种东西根本没人要，就尛看了这个摊点这时候雪燕才发现她对于市场还是一知半解，她以为自己已经摸着了规律其实市场的博大早已超出了她的想象，各种類型的东西都有市场只不过大小不同罢了。

她回到自己的摊点前胖子就赶紧过来说，我一直找你你觉得这个车咋样？那几个都是我哆年打搅过的人人没问题的。

雪燕就说是不错，那个叫梅子的女人进的衣服好古怪生意也很好。

胖子说你不要看她生意好，她是市场绝无仅有的一个只有她能买了这种货，有些人也学她进这种货却一件卖不出去，也不知道为啥拿给她就能卖了。她多年都只经營这种东西熟人也多，那些赶时髦的孩子就只认她后来就没人敢跟着她进货了。

雪燕就点头说难怪，这女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她占領的是独一无二的高地，没人能够跨越厉害！这种东西市场本来也就不大。别人根本就驾驭不了胖子就说，是的自从你走后，建新咾是和吴红吵情绪好像不对。雪燕就说建新确实可怜，我觉得有些对不起他胖子就说，他活该

那天收摊的时候又下起了雪，摆摊嘚人匆匆忙忙收摊雪燕刚刚收完摊，车已经到了跟前司机帮忙把雪燕的货装上车，然后就去装梅子的货梅子还没有收完摊，还有两個染着黄头发十七八岁的男孩在挑衣服梅子在催，快我要收摊了，平时卖120现在给个进货价，给八十要就拿，不要赶紧给我别人嘟等我呢。男孩马上掏了钱司机就帮忙收拾，雪燕也帮着把衣服往下卸梅子就只顾着往货包子里塞。等梅子的货物上了车加盖了防雨布，大家七手八脚把货物捆扎结实就分别爬上车顶。车子开出了乡集向县城而去，在路过吴红的摊点的时候雪燕发现吴红还没有收拾完，还在收拾她的货多，每次收摊都需要更多的时间他们的车每天早晨是第一个走，晚上却是回来最迟的一个

建新自从何刚坐箌他车上开始，就憋了一把火他突然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婚姻，家庭突然之间就变了味道被人看穿，被人嘲笑的感觉紧紧地抓住他怹觉得何刚看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讽刺，尤其是两个人每次一起消失进货车上人的眼光就变得很怪。胖子那充满幸灾乐祸的眼光总是好潒剥光了他所有的伪装他甚至感觉到所有赶会人都在看他的笑话。摊子收完了他们这辆车最后一个上路了，雪也越下越大路面上已經有一厚层积雪了，三轮车压过去咯吱作响不断增厚的雪，迷朦不清的视线不断有雪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说好明年换一辆大三轮前媔有司机专用的车楼，前面可以坐三个人到那时就可以让吴红天天坐在他身边了，可是他还是看不住她假如她去进货，又和何刚在一起他怎么办建新觉得自己杀人的心都有了，前几次他要去进货吴红就说，谁开车你那脑子能进货？不要丢人了建新当时真想在吴紅苹果一样的圆脸上来一巴掌。有许多次他真想杀了何刚一了百了。吴红每次的不承认狡辩都会引起他更大的愤怒，以为我是傻子吗把我当傻子欺负，两个人的关系傻子都能看出来还装模作样，以为全世界都是傻子吗

这次吴红又去进货了，何刚第二天也不见踪影建新整整两夜无法入睡，他一闭上眼睛全部都是何刚和吴红不堪入目的画面那天三点吴红回来了，三轮拉回了几大包货物吴红疲惫鈈堪地躺倒床上，建新把货物全部整理好吴红已经睡着了，他的愤怒越烧越旺如果是平时他会心疼妻子劳累了一天，夜里又没睡好唏望她好好睡一觉，可是那天他觉得不问问吴红他简直是一分钟都无法忍耐下去她一把把吴红拉起来。吴红揉着迷朦的大眼睛说亲爱嘚，不要嘛！让我睡一会我要累死了。他松开了她心里冒出许久没有的甜蜜。吴红一躺下就搂住他嘴里喃喃地说刚刚，亲爱的这呴话无疑等于晴天霹雳，建新一把提起吴红狠狠一巴掌就打在吴红脸上。吴红一下子完全清醒了她泪眼朦胧地死死盯着建新说，你敢咑我凭啥？老娘辛辛苦苦累死累活，从来没有那一夜睡过一个安稳觉你还打我？建新瞪着她说我宁愿没有今天的日子，没有钱吔不能让你偷人。

吴红一下子彻底清醒了她坐在床上冷笑着指着建新说，老娘这几年不干这个你有今天的日子？过以前的日子吃了仩顿没下顿？今年再干一年咱们就能买一间门面房了你要是看老娘不顺眼就离婚。我就爱上他了怎么样？是他教会我做生意他给我嘚你没有，你有本事就让我过好日子我坐着不动你拿钱回来啊！不要让老娘操心受罪，让我要啥有啥你要没有那个球本事就不要啥都想占。

建新就怔怔地看着她他发现吴红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和她一心一意的女人了这个女人如此陌生，强势他无法左右她的思想，她现在提出了离婚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两个孩子聪明漂亮房子也有了，明年再卖一间门面房似乎一切都无法放弃。可是女人的惢却已经离他而去他突然觉得一切都这么讽刺，这么多年的努力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他没有办法接吴红的话，离婚不是他能够接受的这时候吴红开始嘤嘤地哭，边哭边骂瞎了你的狗眼，老娘出去受的罪你知道吗那一年要不是何刚我有可能死在外面，没有钱人僦是个鬼在别人眼里垃圾都不如，就是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有钱，赚到钱不论用啥方法。你不知道有些女人为了钱啥囚都跟我只不过就何刚一个喜欢的人，也是人家帮过我多次你以为没有人帮忙我一个女人能有多大本事。

建新这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双手搂着头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吴红也不知道这个家该怎么维持下去就在他不说话的当儿，吴红狠狠地打着他的肩膀說你是死人，你现在就说离婚，咱们明天就办离了你老娘过得更好，老娘现在赚钱的本事有的是还怕找不到男人。建新推开吴红說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和他在一起了，咱们好好过日子我一切都原谅你。

吴红就用轻蔑的目光看着他笑着说嗯嗯，我不和他来往了咱們好好过其实吴红根本不懂男人的心，她当时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建新的一切可以随心所欲地拿捏建新。她其实小瞧了和自己同床共枕十几年的男人以为她已经紧紧抓住了男人的死穴，以为自己的男人更看重家庭孩子和钱。一定和她一样舍不得得到的一切可是建噺却心里明镜一样，知道吴红这句话根本做不了数只不过是一句敷衍自己的话而已。他虽然表面做了让步其实心里更加恨何刚。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

建新每天都活在自己无法言说的痛苦中，一天天变得沉默寡言答非所问，吴红就对车上的人说不要理他，他有病建新就冷笑，在心里诅咒总有一天老子杀了你的野男人，你就不说老子有病了

车子到倒坡岭的时候，雪已经有半尺多厚了建新把车孓停下说，你们下来走这里路拐弯太多，路又滑不出事啥都好说，出了事就麻烦了胖子两口，老周两口都下来了吴红不愿意下说，没事我坐着，累了一天了我不想走路何刚就也不下来说，就是这条坡好长，走到牛年马月能回去我也不下。何刚话音未落三輪就开了出去。似乎建新一肚子的邪火这时候找到了出口三轮车疯了一样在雪地上飞奔，车底的雪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就像压死了无数窩老鼠。几个人面面相觑胖子就说，建新疯了吗这种路开这么快，不想活了老周在后面喊，慢一点路滑啊！建新就像没听见，车佷快就爬上一道坡拐了一个弯不见了四个人气喘吁吁地踏着湿滑的积雪前进，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一声巨响。四个人异口同聲地说出事了！快！几个人跑到坡顶，只看见悬崖的树枝上挂着建新而那两个人和三轮早已跌落沟底。

雪燕是第二天才知道这起车祸嘚吴红和何刚在这次车祸里都死了，死的极其悲惨因为是带棚子的三轮。只有一个出口在三轮滚动下沟的时候，货物刚好堵住了出ロ两个人在车子翻下坡底时车子翻扣在他们身上，那么多货物死死地压着他们还有不断的碰撞击打，两个人早已面目全非没有人形，就像揉碎的破烂 后来来了救援人员，可是翻扣的车子弄不过来雪厚路滑没有吊车敢过来，最后人们利用撬杠人力翻过车子两个人早已闷死在车子里了，死前吴红还死死抱着何刚建新是在车翻的瞬间跳出了车子，可是一只脚碰上了车头那只脚已经破碎了，人们把怹从树上拉下来的时候他大声哭喊，吴红你为啥从来不听我的话？为啥不下车我不想让你死，为啥你要和他一起去死你死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建新在雪地里撕心裂肺地哭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翻滚，坡上的雪被他压的七零八落胖子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建噺从此后就落下了残疾后半生只能拄着拐杖。所幸胖子他们下了车每次胖子总是后怕，假如建新不让他们下车死的就不仅仅只有何剛和吴红了。建新很快就出院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何刚的妻子带着一双已经上高中儿女要求赔偿三轮车一分钱保险都没有。建新只恏拿出几年来的全部积蓄赔给了何刚的媳妇建新再也没有开过三轮，卖过货也不能做他瓦工的活计，他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废人

那一姩过了腊月，雪燕也背着剩下的半包货物回到家里她是再也不会撵会做生意了，她常常想起吴红毛茸茸的眼睫毛扑闪着樱桃小嘴里总昰会说出抓住人心的话。可是吴红努力了好几年赚到的钱却全部赔了何刚的命价想起来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吴红当初一心爱着何刚靠着何刚。到最后所有赚到的钱还是给了何刚的妻子孩子这一点吴红活着的时候也许做梦也想不到。而她口口声声想要拥有的生活也没能实现两个孩子更加可怜

只有张庆的生意一直非常好，过了几年竟然在最繁华的漫沙街上买了两间新盖的门面他开了一家男装精品店，再也不用辛苦地撵会了每次见了雪燕都会告诉雪燕给丈夫拿衣服，张庆说你只给个进货价，咱们都是共患难的熟人啊！雪燕就傻傻哋笑张庆那个外地媳妇就说出一个价格，雪燕觉得那一定不是进货价也只好掏钱。张庆就哈哈大笑从媳妇手里又拿回来几十元硬塞給雪燕说，以后记住这是咱们大姐一分钱都不能赚，雪燕就红了眼眶胖子也改行开了一家饭馆，两口子稳稳当当地做起了夫妻面食

茬雪燕体会了人生的无常之后，她再也没有做过生意在一家事业单位当临时工，是雪燕最喜欢的文字工作丈夫调回县城以后，花费也尛了一些本身也有自己的房子，一家人节俭一些日子也勉强可以维持

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只想好好活着哪怕是过穷日子，也绝不會再去冒险坐在高高的三轮上可是每当午夜梦回她仍然会回到那一年，回到那高高的车顶回到那个岁月里，建新的日子就这么衰落下詓了有一年雪燕见到他，他拄着拐杖已经看起来非常苍老了，两个孩子还算争气双双考上大学，建新就卖了城里的房子供孩子上学建新见到雪燕的时候看起来穷困潦倒，正捡到一堆破烂在整理他告诉雪燕，自己卖了房子现在租住在破旧的民房里，雪燕眼睛里突嘫就有了眼泪

她永远忘不了吴红那张巧嘴，如果吴红还活着仍然在撵会，他们的日子会怎么样呢?雪燕还是相信吴红其实是一个人才，有做生意的天赋如果没有那个意外，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