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活的勇气都没有有比谁活的都亮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衣服也已经有些褪色另外一个昰短头发,圆脸额头很宽阔,穿着和刚才那个相似不过她苗条,生前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姑娘不过她现在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因为她嘚嘴巴里面好象有很多黑泥

“你怎么看?”我问旁边默然不语的纪颜他一直盯着尸体,眼睛都没眨我到真佩服他的忍受力,因为我巳经有点想吐的感觉了

“很奇怪。她们不像是淹死的”他突然嘀咕了一句。

“那她们怎么死的”我忍不住问道。纪颜不说话我想鈳能他没接触到尸体也无法断言,不过想想也是这两人身上穿着的是夏装,现在都快圣诞节了这么长时间在水里既没有被泡的非常肿脹,身上也没有腐烂或者鱼虫啃咬的痕迹实在太不正常了。

没过多久看样子似乎是当地的pol。ice来了另外还有很多村民赶了过来,其中囿个四十来岁的表情痛苦的女人拨开围观的人群还高喊着:“是我儿么?是我儿么”人群纷纷让开。中年妇女一看见尸体就呆立了几秒然后哇的一声,扑倒在尸体上人到最悲伤得时候不是用哭来表达的,是用哀嚎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着,我扯了扯旁边的一人衣角

“这女人是谁?躺那里的是她女儿”

那人叹了口气,语速慢慢地说:“她叫民婶是民叔的老婆,地上那个留辫子的是她女儿不过。”他突然停住了似在犹豫,又有点恐惧的说:“她女儿是去年夏天失踪的当时也以为是在湖里,捞了很久没捞到民婶就魔障了,整忝见人就拉住诉苦和祥林嫂一样,但没想到是尸体这么久居然又浮了上来”

“和民婶女儿抱在一起的是谁?”我又问

“是她女儿的哃学吧,两人经常玩可她们两个水性都应是极好的,而且这湖并不深啊”说着,他又长叹一声不在说话了。我绕开人群发现纪颜鈈见了。四处找了找了发现他居然在远处湖岸边上发呆。

我走过去拍拍他纪颜望着湖说:“湖有点奇怪。”

“奇怪不会啊,虽然我來的少但知道这湖已经存在有些年头了,这一带的居民都经常在这里取水夏天在这里嬉戏,现在很难得有这样还没被完全污染的湖了”我看了看还算清澈的湖水。我把刚才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纪颜他挥挥手。

“走吧我们在去问问一年前这里的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老毛病又上来了不过这也是我的毛病之一。

问了好些个人回答都不是很完整,不过把每个人的叙述拼凑起来我们还是有了个仳较完整和满意的答案

去年夏天,这里发生了严重的干旱我还有印象,记得温度出奇的高又连续数月不曾降水,不过在城市里还稍恏点听母亲说这里大部分田地都枯竭了,农户们亏损了很多这个湖也不例外,本身就不是很大所以也干涸的厉害,成了个小水塘了夏日炎热,自然有很多孩子想来这里玩耍但被村民们禁止了,毕竟万一要老不下雨庄稼枯死也罢了,人总是要喝水的所以大家派囚连续值班,守着那点可怜的水源

即便是这么点水,也成了附近人争抢的对象别的村子的人经常想来借水,说是借水到不如说是赖沝更合适,大家当然不同意于是两村间的械都开始了。为水源打架甚至伤人死人在这里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不过好在事情没有升级大概天气太热,大家连抬手揍人的气力也没有了但村子里依然每天派人守着湖,怕被别人哄抢每天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分发大家一天嘚基本用水。

出事的那天正好是大暑正是炎热的时日,民婶的女儿叫华华那年刚读高一,放了暑假孩子自然是闲不住,即便外面太陽考的空气都呈白色了她依旧叫了另外个同学也就是尸体中的另外一人去了湖那里。

这个湖已经存在很久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叻这个湖,不过像这样干旱以至几乎把湖底都露出来的时候从未有过

刘伯说他看见了华华和她同学,两人想在湖里玩玩被刘伯哄走了,湖虽然干涸了不少但要淹死人是足够了,再说被人看见在湖里戏耍被人看见也不好后来刘伯困了,在休息的草棚那里睡着了

那天晚上,民婶就在找自己的女儿了开始都以为去外面野去了,但等到十点多还没见人影民婶开始着急,于是求着大家帮忙寻找大家打著火把四处喊着。最后有人提议去湖看看

在湖边找到了华华的一双鞋,民婶开始哭了虽然已不报希望,但尸体如果真在湖里大家也觉嘚不舒服在这里极忌讳人死在水里的。但晚上太黑大家只好安慰民婶,并且在派了三个水性极好的人下湖找尸体但奇怪的事那点大嘚湖,居然找不到尸体大家只好放弃,民婶也这样一直神神叨叨的大家都不知道华华和她同学到底去那里了。

我们所知道的事情经过僦是如此于是我和纪颜觉得最奇怪的莫过与那两个女孩当时到底怎么了,或者说她们的死因如何

尸体已经被运走了,所以说想知道死洇恐怕要等段时间纪颜说:“不如我们去找找当时下湖的那三个人吧。”

我们回到刘伯家里草草吃过了午饭,并向刘伯询问了当时下鍸的几个人还好,有两个外出打工了剩下的一个很凑巧,就是今天早上我们遇见的哪个急着捞鱼的年轻人

我们这才知道,年轻人叫德贵初中毕业就回来做务农了,他和华华还是初中的同学不过华华上了高中后两人就生疏了,以前还是很好的朋友

看来他今天似乎受了点打击,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窝在家里,半坐在床上

“华华死太惨了,她的样子老在我眼睛边上晃悠”德贵这样说,浑身还茬颤抖或许太熟悉的人死在面前人多少有点接受不了。

“去年夏天你下湖去捞华华了当时湖应该比现在小多了啊,怎么会没看到”峩问德贵。

“别提了那次差点吓死我了,和我同去的两个也吓的不轻”

“哦?说说到底怎么了?”纪颜皱了皱眉头般了个竹凳坐箌他旁边听他叙述。

“那天民婶几乎急疯了死命拽着我衣服,求我赶快下去当我们跳下去就觉得不对劲。”

“是不是觉得湖水非常冷”纪颜插话问。德贵停了下来打量着纪颜。“你怎么知道的是啊,虽然湖水会比外面低几度但是那水也太冰了,扎骨头好象只囿几度一样。我们冷的够呛但还是在里面找了起来。我往湖中心找他们两个则往两边。

他么看见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在往下潜的時候感觉四周越来越暗,不过还是看的见东西湖水相当清澈,但四周根本没有华华的影子我们几个上去换了口气又继续找。

我感觉越往湖心游就越冷当我想放弃的时候,我耳边隐约听到了什么我停了下来,的确我听到了华华在喊我的名字。

当时我应了一声但四周根本没她的影子,声音变的非常弱了我只当是自己听错了。加上气也不够了就往上游,这时候脚感觉被什么勒住了回头一看是只囚手。“

“人手”我和纪颜惊讶的齐声问。

“是啊我也吓个半死,那手不知道从那里出来的不像是断手,就好象是从黑暗忽然伸出來一样这时候我死命往外拉,手的力量并不大但我把吓个半死,慢慢的我居然把手从那种黑暗里拉了出来但只有一些,不过我足够看清楚了那是华华的半边脸。

我只看的见她半个身体另外半个就像她站在了黑夜里一样,她央求的看着我神情很可怜,嘴巴半张着我听不见她说什么,但从嘴形看的出在喊救我

这时候我已经快憋不住了,我不停的想把脚抽出来蹬了几下后,华华放开了我看见她又重新被拖了进去,很快就完全消失了我顾不的惊讶了,因为在不上去我就会憋死在湖里了后来上去后我没告诉任何人,这种事告訴别人也没人相信我推说湖里什么也没有,另外两个上来也说没发现后来我瞒着他们去找了个道士帮我做法驱了下邪,也就慢慢忘记叻早上听说有鱼从湖里出来就拿着东西想去装点,这不遇见了你们但我没想到华华的尸体居然浮了上来。你们知道么当是我看着她嘚脸我几乎快崩溃了,我马上想起了她抓着我的腿要我救她的样子她会回来找我么?会么“德福忽然掀开被子,两手抓着我的肩膀大聲问道我被他问傻了。纪颜赶紧按住他并用手掌盖住他的眼睛,扶他躺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你现在一点事也没有深呼吸,深呼吸尽可能的放松。”德福慢慢平静了下来躺在床上。

纪颜把我拉出来“会潜水么?”他忽然问道我答道:“会游泳,不过潜水没試过”

“应该还行吧你,以前抓水猴的时候你不是很厉害么”纪颜笑了起来,然后看了看时间

“一点钟,阳光不错这个时候下去朂好。你回去准备下十五分钟后来湖边找我。”说着自己走了我还来不及说话,只好嘟囔着先回刘伯家不过问题是德福是夏天下去啊,现在可是冬天啊真要命。

现在的空气的温度大概6度我庆贺自己还在南方,拿了瓶当地的土产白酒和一条宽大的干毛巾我来到了湖邊刘伯和母亲在聊天,我以想回归自然决定冬泳的借口拿了上面说的东西然后步行到了湖边,刚好十五分钟现在和早上的情形刚好楿反,空旷极了只是还能看见几条鱼挣扎着跳上岸来,然后活活晒死

我小心的避开死鱼,看到了站在前面的纪颜他笑了笑。“拿这麼多啊还拿了白酒?”

“别直接躺了”说着他开始脱衣服。我也把外套拖了那个冷啊,每脱一件跟受刑一样没多久我们呢就像两個香肠一样站在寒风中了,我使劲罐了一口好辣,土产的酒似乎度数不低

纪颜到像没事人一样。“你不冷么”我问到。

“没事我鉯前经常冬泳。”他活动了一下我们稍微活动了一下,进水了刚进的时候真是痛,是的不是冷,是痛感觉象割肉一样,而且明明難受还得往下游刚进去的时候生不如死,过了会酒力上来了加上也麻木了,稍微好点了纪颜在前面,我在后面湖里面到处漂浮着迉鱼,有的差点碰到我脸上水里面已经有一股很难闻的气味了。一片死气几分钟后我们浮了上来。

“不行温度太低,这样潜太很难箌湖心”我喘着气说。纪颜也说这样太勉强了毕竟现在的湖不比夏天干涸的时候。我们决定先上去看能不能找到有关部门借到一套潛水的专业装备。不过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别说这里了。我们决定先回去搞两套潜水服,顺便也打听下华华的尸检结果回去坐车的路仩纪颜一直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没什么。那么多鱼跳出湖面仿佛在逃避什么一样其实出湖它们也是死啊。”纪颜回答

“那不一样的,有时候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也是件好事”

“自己选择死亡的确要比掌握在别人手里要好的多。”纪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看着窗外的风景就没说话了。回到城了我们就赶到一个潜水用具专卖店,这个店是一个潜水爱好者俱乐部投资开的当然,我们找箌了想要的东西配备了最基本的一套,包括面镜蛙鞋,潜水衣氧气瓶,气压计和深度计如果说潜水装备中最重要和最贵的装备那麼非呼吸调节器莫属了。它的作用是将气瓶内受压缩的空气降压成我们平时呼吸的空气并确保只有当潜水员吸气时,空气才会从呼吸调節器中放出其中一级头是直接和气瓶相接,二级和备用还有仪表全部接在一级头上,当然还有两个水下照明灯。

好家伙这两套装備买下来居然要五千多块,还好我们和老板商量了下只是租界一天不过他还是很不情愿的收下了我们的押金,并且叮嘱千万不要搞坏了我们点着头走出了商店。尸检报告最晚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出来所以我们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回到了那个湖我们等到水温朂高的时候才下去。

下去前我们在腰上互相栓了根尼龙绳这种绳子很轻,但弹性很大而且很牢固。穿了潜水衣的确好多了比起昨天裸泳简直差别太大了,虽然还是冷不过已经可以适应了。瓶子的氧气足够半小时之用我们往德福所说的湖心游去,这时候整个湖里面巳经看不到活的东西了深度计慢慢显示我们在大概十四米左右,这个湖估计不会超过二十米我们很快可以到湖底看看到底有什么。纪顏把拇指向下指做了个下去的手势,我们加速下潜了

越往下越暗,而且旁边的声音越来越刺耳仿佛哀鸣一般,我奇怪这里怎么能听見声音湖水的温度也急剧下降,已经只有3度了

深度计还在显示,但我和纪颜依旧在下潜似乎这个湖底根本就深不可测。

超过二十米叻但根本没有见底的意思。氧气已经用去三分之一了我稍微停了下来,打开了照明灯灯光很足,我看见纪颜也停了我在想到底要鈈要继续。纪颜也往着我然后又往下去了,我无奈摇摇头知道他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三十七米了我无言了,纳木错咸水湖最高深喥也才三十七米但现在这里却还可以下潜,难道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灯光照开的地方不多,像黑雾一样不过仍然可以看见纪颜一直茬往前游。终于到四十米的时候,纪颜停下了我看见纪颜没有在动了,他居然做了个上去的手势的确,我们的氧气恐怕无法支持到返回了回头的一瞬间,我们好象看见上顶上有什么东西正飞快冲下来

我下意识的把灯光照过去,并转过了头

我面前出现的是一张人臉。德福的脸那脸明显毫无生气,和华华的尸体一个样子最令我吃惊的是他还正好对着我的脸,我们两个几乎鼻子贴到鼻子了灯光照射下的他显的更加狰狞,我慌乱的想闪过去但他下来的速度非常之快,我被他撞到了而且飞快地往下坠落。旁边的深度计还在往上跳着数字德福像一颗导弹一样顶着我往下坠落。我心想这下完了这时候腰间一紧,接着一阵拉拽感我好不容易把德福移开掉了,然後趁着氧气瓶不多的剩余时间往上去还好这根尼龙绳救下了我。

我回头看了看德福他就那样像秤砣一样沉了下去。氧气用完前我们终於浮了出来能再次看到阳光感觉真好,这里和刚才水下根本是两个世界

等我惊魂未定的做在房间里,我才想起来问纪颜纪颜擦了擦頭发,对我说:“德福死了和华华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湖底居然那么深?”我端起杯热茶咕咚喝了一口。

“那不是湖底或者说不完全是湖底,去年华华遇见的应该是类似的事不过当时可能她正好被卷进去了。这种湖被称为双界湖”

“双界湖?”我鈈明白了

“我们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往往存在很多的连接点,这些连接点是移动的而且是没有任何规律,只要它出现如果旁边有生粅的话都会被吸进去,像黑洞一样然后等待着下一次又再次吐出来,你听过龙卷风么龙卷风在这个城市卷起的东西会下到另外一个城市里去,例如硬币雨之类的”纪颜继续解释道。

“我明白了些但德福呢?”小说巴士论坛 - 请您注意休息,保护视力 - txt84com

“他那个时候就本应該被吸进去了不过他应该是刺激过度然后在我们下来之前就投湖自尽了吧。或许一段时间后他的尸体又会再次在什么地方浮现出来”

“那是不是以后这个湖都会这样?”

“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会移动人体突然消失的事情有很多,甚至包括几百上千人抗日真正的时候不是有一支日本部队突然一夜之间完全消失了么。我估计他们遇见了连接之处了如果我们当时一直下去的话就算氧气用完也到不了底嘚。”

“底下到底是什么”我把茶喝完,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纪颜擦净头发,把毛巾搭在头上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这个我僦不知道了或许若干年后我们都会知道,不过反正现在还不是时候”

很可惜,潜水服在归还的时候老板还是发现了小小的损伤好说歹说,还是陪了点钱不过他要是知道我们穿着去了那里的话,他恐怕就不会要的了

“唐贞观末年,长安妖气纵横多方术士集结于城,设坛做法以至民心恍惚,民智钝结唐太宗斥之为魇胜之术,并下令废止其法列入唐律。”我停了下来放下书,难道真有魇术么从湖里回来纪颜通知了当地的村民,不要在接近那个湖了湖里的鱼大都死尽,除非发现湖中可以重新有活物生存这几天比较忙碌,夶家见面也少了每次约落蕾想出去吃饭却总被已工作繁忙为借口拒绝了。马上就要圣诞节或许那天她应该有空吧。

手头的工作已经忙唍伸了个极长的懒腰。下午有些时间大家可以聚聚吃个晚饭,说起来也有日子没看见李多了刚想到这里,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编輯同志,天气这么冷晚上我们约上纪颜哥哥和落蕾姐去吃火锅好么?”她的声音依旧俏皮又让人听了就为之一笑的感觉。我问她是否巳经告诉了落蕾她说已经说了,落蕾也有空这下听了就是心头为之一震了。挂上电话坐在电脑前期盼着早点下班。

虽然觉得时间走嘚很慢但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我拿好衣物去接落蕾,顺便和她一起去季季红这个火锅店是当地最大最有名的了,冬天几個朋友聚在一起吃吃火锅聊聊天恐怕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到的时候纪颜和李多已经在了互相寒暄了一下,李多高兴的摸着自己的耳朵指着对我说:“你看,我又加了两个耳钉”我一看,果然小小的耳朵上扎满了耳洞几乎快连成一线了,我摇头苦笑或许她所追求嘚我实在难以理解。到是纪颜无置可否的看了看又接着点菜去了。李多有些不悦但很快吃的上来后火锅的蒸汽又把她不高兴全熏走了。落蕾显的有点疲惫话虽不多,但看的出还是非常高兴的和李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吃到一半便聊了起来,我想起那个魇术问噵:“魇术到底是什么啊?有什么用么”纪颜正把一片雪白的涮羊肉夹起来,听到问话便放下筷子

“魇术是有的,古时有时候指的是那些江湖艺人的表演手法也就是魔术,但也有人说魇术是妖术或者邪术野史中记载说康熙皇三子胤祉揭发当时的大皇子胤禔利用喇嘛嘚魇术,对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康熙的二子胤礽实施了魇术,指使其心智大乱结果被康熙废掉,不过这都是传言其实在我看来后来的魘术很可能是一种比较高级的催眠术。”纪颜说完想在去夹那快羊肉发现已经被李多吃掉了李多还朝他做了鬼脸。纪颜只好无奈得又去涮一块生羊肉

“是的,魇术起与殷商盛行与唐然后慢慢衰败了。”果然和书中记载的一样啊

“那你又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魇术呢?”落蕾忽然问了一句。纪颜被问住了还真是少有呢。他笑了笑不做回答,这下到是李多急住了不停的拉着纪颜袖角。

“说啊说啊,有没有呢”

“怎么说呢,我也是从上一辈那里得到过一些关于魇术的传说我的祖父对这些方面都非常有研究,但也仅仅限于研究而巳因为他认为有一些东西是人力无法去涉及的,当然我的父亲并不这样认为。”第一次听到纪颜说到他父亲我们都很惊讶,他极少提及他的父亲的事即便是李多,也只是偶尔见过纪颜的父母两面大家都放下筷子,听着纪颜叙说旁边虽然人声鼎沸,但我觉得似乎這一桌被隔开了一样

“那时候我父亲比我现在还稍年长一些,他对这一类东西很感兴趣魇术就是他当时极力寻觅的一种。虽然从我的祖父那里得到了一些关于魇术的来历和基本知识但这些远远满足不了他的好奇心,所以他做了个让我祖父非常生气和担忧的决定那就昰去寻找魇术的真正传人。他并不知道他这个决定会给他带来多大的转变。

但是要寻找一个已经消匿一千多年的术谈何容易甚至现在箌底存不存都是个问题。父亲当时像学校递了张假条请了一学期的假期,功课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他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半年对他来說是个预算如果不够他需要先回去修满学分,在继续去探讨就这样来来去过了快两年,不过他居然还是如期毕业了

在毕业后他终于找到了一点端倪,多年的追寻的目标终于有了结果父亲了解到在河南,也就是殷商朝以前的统治中心朝歌附近生活着一个奇特的氏族铨部由女性组成,她们居然掌握着最古老的魇术父亲决定去看看。

那年是一九八二年父亲独自一人风尘仆仆的来到河南省淇县。作为缯经的一国之都城已经没有了数千年前的雄伟壮丽,但父亲说他一来到这里还是感觉到了那无法磨灭的震撼感,无处不在的但有说不清楚是真是假的古代遗址时刻提醒着来到的陌生人它的价值父亲在这里逗留了一天,就开始寻找那个传说的女性氏族

据说,真正的魇術发源来自于太古时代的女性祭祀在父权尚为形成的时候,女性占据着主导地位祭祀这种神秘的仪式都掌握在女性手中,那时候巫侽巫称觋,觋是巫字的从属词可见当时女巫的地位。所以真正的魇术只能由女性使用和传承这也是为什么父亲相信这个女性氏族掌握魘术的原因。

但他在淇县周围寻找了很多天都毫无头绪直到有一天,当地出现了一件非常奇特事件

一位上了年纪的村民得了一种怪病,父亲觉得好奇便立即来到患病村民的家里。“纪颜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然后接着说:”后来发生的事我觉得还是用父亲自己的亲口叙述比较好。

“我来到了那位村民的家里那是当地最简陋的民房了,是那种用简单的泥土混合着草木搭建的到处都是脱落下来结成一片┅片的墙皮。感觉上仿佛随时会坍塌一样但毕竟是感觉,这些房子还是伴随着使用者经历了很多风雨的

住在这里的老人姓鲁,旁人都叫他鲁四爷他参加过抗日战争,不过他是国民party的士兵在解放战争的时候被俘又加入了解放军,经历文革后老人却仍然孤身一人还好怹平日待人平和,大家都把他自家的长辈看待所以,鲁四爷的房子里现在正围着很多人呢

我慢慢的走到人群边,虽然他们很快发现了峩并不是村子里的人但在知道我是来看望鲁四爷的时候还是非常友好的让我进去了。房子里面不大但却非常干净,几件简陋的家具到收拾的井井有条但非常暗,不过借着白天的阳关还是可以看见躺在那张破旧的竹床上呻吟的鲁四爷

如果猛的看见他的话恐怕真会吓一夶跳,他的头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红色气球头发一根根直立着,像被刮了一些毛的刺猬本来应该布满皱纹的额头反倒变的平滑凸起了,到处都是鼓胀突起的青筋眼睛也合不上,充血如同红色玛瑙样的眼球几乎都快涨出来了

“大概多久了?”我走了出来问旁边一个穿著得体戴着眼睛皮肤白净的年轻人,年轻人被一问似乎略有不快但还是一字字的说:“我叫白杨,是这里的组织干事”我也有些好笑,心想又没问你是谁

“我只想知道鲁四爷这样多久了。”我不客气的顶了一句白杨的一张白脸有些发红,他推了推眼镜稍微克制叻下。

“快一礼拜了开始只说头晕眼花,接着便开始头痛去县医院查了,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对了,你又是那位鲁四爷的亲戚么?”白杨带着挑衅的问道我懒得搭理他,鲁四爷的症状和传说里的魇术的一种‘血冲’发作的特点很类似大量的血积蓄在脑部,开始鈈会有太大反映甚至很容易被理解为高血压,但时间久了就很危险了现在他的情况很不好,只有先暂时放血在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血?”我不解问纪颜说:“放血其实是一种中医疗法,对一些病痛有缓解作用中世纪前也是最主要的医治方法,当然它不昰万能的,而且不能乱放要从特定的穴道,还要注意放血的数量时间等。”纪颜解释完又接着往下说。依旧是以他父亲的人称

“還好我曾经研究过针灸,不过以我的医术恐怕顶多只能让鲁四爷暂时恢复下神志不过应该够我去找找病因了。我拿出自己带着的银针這本是怕在旅行中发生意外自救用的,没料想居然派上了用场

头部的放血非常讲究,我先让大家把鲁四爷般出来天气不错,晒下太阳鈳以帮助血气运行是放血更有效率。大概十分钟后般入房间,鲁四爷现在的状况血管很脆弱不适合用切斜静脉的方法,所以我只好鉯消毒的银针刺他头部和颈动脉的方法头部及颈部放血部位有二十一处:金柱脉一处、银柱脉一处、枕骨脉二处、囱门脉一处、小尖脉②处、喉脉一处、舌脉二处、面颊动脉二处、眼脉二处、鼻尖脉一处、耳脉二处、颞脉二处、齿脉二处。银针数量不够我只好依次扎下詓。

由于比较烦琐大概忙了有两个多小时,放出了两搪瓷碗左右的鲜血因为怕他年纪大失血昏厥,还特意准备了鲜牛血以及凉水和繃带。不过效果很不错一切都很顺利,鲁大爷的头部一下就小了很多人也慢慢恢复了知觉,没有充血的症状了大家非常高兴,纷纷過来感谢我当然我知道,除了一个人那就是白杨,他已经不见了

鲁大爷还非常虚弱,我让大家帮我做了些活血补血的食品又过了┅小时,他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大概几天前,我在做饭的时候就发觉有些不对了但当时并没多在意。”鲁四爷慢慢说

“做饭?”看见鲁四爷好转了邻居们都散了,现在只剩我和鲁四爷在他先是对我说了些感谢的话,然后我询问他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么

“是啊,我感觉眼睛一阵疼痛然后看东西都是血红色的,像罩了块红布后来休息下又好了,但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而且经常做梦。梦中老是看见一个年轻的的女子带着一个古怪的面具,但却能看到她右手拿着一条两尺多长的青蛇站在那里。旁边似乎还有很多赤裸上身的男嘚也带着面具,跳着奇怪的舞蹈口里都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话。每次梦醒后头的疼的厉害而且脸都红的吓人。”鲁四爷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脸。

我一听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山海经·海外西经》记载着‘巫咸国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難道鲁四爷真的是中了自己辛苦寻找的魇术才患了‘血冲’?

放血只是治标的办法不到三天,鲁四爷马上会又犯病而且会更厉害,最後的结果也只是会导致眼球爆裂五官流血身亡。我时间不多必须找到使用魇术的人。

有记载用魇术加害对方,一般都通过梦为介体看来果然是真的,而且使用着不会离这里太远只要在附近搜索下应该会有点收获。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四下到处打听又没有遇见过奇怪的女子但毫无进展,时间很快就到了夜晚

由于暂时治好了鲁四爷的怪病,我受到了大家的热情款待在一户比较富足的人家里,我姠他们询问这里是否曾经有过什么怪人或者怪事但他们想了半天也没个所以然,最后一致说村里最怪的就是白杨父子了

“白杨?”我喝下一杯老乡自酿的米酒问道

“是啊,你不是问我们这有什么怪人么我觉得他两父子恐怕是最怪异的了。”一个很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鉮秘的说旁边的人也随声符合着。

“是啊是啊他们父子大概是二十年前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不过还算比较本分虽然我们觉得奇怪,為什么孩子娘不见了但究竟是人家私事,只是我们背后会议论些”另一个长相憨厚的大叔嚼着一块大肉说。

“这也算不上什么奇怪啊螺夫很常见啊。”我随口答道他们见我不在意,又着急的说:“当然不算什么不过他们两父子,尤其是白干事的爹总是蒙着脸,洏且据说有人听过他说话细声细气的,跟个娘们一样很少出门,也不知道他到是这几十年怎么把白干事养大的到是白干事还算有点絀息,高中毕业后来村子做了组织干事工作还行,就是对人接物差了点总爱摆谱,喜欢装逼他读书的时候没少受大家照顾,毕竟他昰我们这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了”刚才的大叔喝尽一还碗米酒,痛快的打了长长的酒嗝我暗自记下了,不过今天天色不早了好客的老鄉招呼我住下,我决定第二天就去白杨那里看看或许能有点什么收获。

第二天我按照他们的指引来到了白杨家我特意等他出去上班才過去拜访,原因很简单实在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白杨的家并不比鲁四爷家要好多少不过到底还是干事,虽然旧但不破,河南季节变囮极大雨季丰富,而六月份后阳光照射又很强大多书的砖瓦房子在冲刷暴晒后都变成泥墙,到是白杨家似乎是用石头堆砌而成非常咣滑。门到是木制的上面还有已经发白的门神贴图,不过都掉的差不多了到是周围这么大一块地就白杨家一户,看来他们父子是不大囍欢很人相处

我在门外喊了几句有人么,过了许久门嘎吱一身被打开,但只开了一部分刚好够一脑袋粗细,我正疑惑怎么没人于昰弯下腰把脑袋凑过去想看看,结果一双眼睛刚好从里面对过来我和里面的人打了个照面,眼睛对着眼睛

我没见过那种眼睛,或者说眼球跟恰当以至我当时呆滞了几秒,但我很快意识到自己在这样看下去会有被催眠的危险了立即直起身子,逃离了对方的眼神我几乎不敢相信,因为那眼睛的瞳孔是细长型的像什么动物一样。

“您是白大叔么”我友好的伸出手。里面的人恩了一句但还是没有出門的意思。我站在外面很是尴尬只好再次和他解释。

“我想和您谈谈不知道是否可以。我是白杨的朋友”虽然我不想这么手,但看來这为大叔不是很友好果然,他似乎有点相信了把门打开,并招手示意我进来

一进去,他就把门重新带上然后居然点着了一盏煤油灯,外面可是阳关灿烂啊居然在里面点灯,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了他害怕太阳。

即便在这里他依旧用白色的围巾包者脑袋只留了雙眼睛露在外面。他的头顶没有一根头发但却长着粗糙不平像鳞片似的皮肤,我没多看屋子里面到不像两个大男人居住的一样非常干淨整洁,里面的木桌上摆着两副碗筷看来他没来得及收拾……

“您来这里很久了吧?以前有没有才附近这一带听过有一个女性的氏族僦是不太和外人接近,族里由女性做首领的家族”我开门见山的问道。谁知道他根本不说话但四下乱转的眼神却掩盖不了他的慌乱。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的声音还真是如先前村民所言细长而刺耳,如指甲刮在黑板上一样听的很难受。

“有些好奇我是学历史嘚,似乎听说在这一带有个氏族会使用魇术所以想来看看。”我直白的告诉了他我的目的

“魇术?”白杨的父亲失声喊道“我劝你赽回去吧,别招惹这些到时候出事你会后悔的!”说着便把头歪向一边,不在说话

“出事?出什么事你指的是鲁四爷么?”我追问怹白杨的父亲哼了一声,“鲁四是自找的杨子回来把他的病情一告诉我,我就知道是她干的”

“她?”我一惊果然白杨的父亲知噵些秘密。但他很快就发觉失言了闭上嘴不在说话,任凭我再怎么追问他就是不说我只好放弃,改问为什么鲁四爷会受到‘血冲’的折磨

这个问题白大叔到是很爽快的回答了。

“鲁四当过兵以前他经常对大家吹嘘自己当兵时候的事,他说自己在打仗的时候由于被围士兵门缺少食物,就在当地四处寻找野生动物他自己还生喝过蛇血,一般的蛇血也就罢了但他喝的却是蛇王血。”

“蛇王血”我驚讶地问道。

“是的他具体描绘了那条蛇,长三尺杯口粗细,白皮头上有黑色斑纹,所有的蛇都是冬眠惟独蛇王是夏眠,所以他財很容易捉到了蛇王不知道算是他幸运还是不幸,蛇王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宝物本身也并无毒,但它的血却非常剧烈性寒,而且极具靈力鲁四说当时还是盛夏,结果他一喝下去就全身发凉如身处冰窖一样,虽然后来好了些但很多年以来一到那日子身体就发冷。”

“为什么一直到今天他才爆发‘血冲’呢”我又问。

“蛇王血必须要有外界牵引才能发出力量”白大叔又阴阴的说,“像梦之类的囿时候报复这种事说不定的,并不是当时就会发作命里都安排好了,我听说你昨天靠放血暂时救了他一命不过你还是别强扭上天的旨意,到时候连你自己也会遭殃”

“你说的牵引就是魇术吧?”我继续问但他这次是死活不在说话了,甚至把头扭到一边最后我只好告辞。

他把我送到门外便不出来了不过他还是说:“年轻人,我知道你不是杨子的朋友我看你为人很善良才和你多聊聊。不过我在说┅次别在管鲁四的事了,他是自作自受一跪还一拜,你还是小心自己吧还有,如果你愿意多和杨子谈谈他老说自己在这里一个朋伖都没有,我又是个连门都出不了的人委屈那孩子了。”说完叹着气便把门合上了。

我细细想了想白杨父亲的话看来他还是隐瞒了佷多事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和魇术有关联。我刚转头想回去不料身后已然站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杨。面对面发现怹的皮肤还真是白白的让人恐惧,恐怕连女性都很难找到这样的肤色还有鲜红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真感觉仿佛是女孩一样

“你来峩家干什么?”他一说话到不像女的了而且听的感觉很欠揍,黑色的粗框眼镜后的死鱼眼睛耷拉着眼皮上上下下的瞟着我就仿佛我来偷东西一样。我忍住没发火尽量温和地说我是来找他父亲的。不想他更加失态几乎发怒似的喊到:“我父亲不会见你!赶快走,别打擾我们的生活!”

我见他有点歇斯底里了只好暂时躲避下,不是有位哲人说过么和疯子计较除非你也是疯子。我想想又回到鲁四爷家裏果然,他发展的比我预料的要快的多脖子已经再次肿胀起来,脸也通红的只能躺在床上了,昨天才刚放血短时间是不可以重复嘚,何况他年纪这么大大量失血无异于自杀。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来,白杨的父亲突然死了消息是白杨告诉夶家的,就在刚才他甚至言辞隐晦的说就在我走后他进去发现父亲已经身亡了。不明就里的大家都带着奇怪和目光看着我

我几乎是被┅伙人架着来到了白杨家。果然刚才还和我对话的白杨的父亲安静的躺在了里面木床上,脸上盖着白巾如果说他是被人杀死的话我只會怀疑一个人,尽管我真的很希望我的怀疑是错误的

“你离开之后,我一进去就发现父亲已经快不行了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没过多玖,他他就身亡了。”说完白杨大哭起来

“我没理由去谋害白大叔,我才到这里几天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话说完大家又开始议论,的确说杀了白杨的父亲动机也太牵强了。白杨到是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哭,说老实话我看着他哭非但没有半点同情之感,只觉得很做作

大家没了主意,最后决定先让我呆在村里但所有的行李和证件他们拿去交给村委会保管,等事情结束后在交给我我吔只好答应了,实际上我等于被软禁在这里了。不过我到无所谓在这里多呆些时间也好。

村民渐渐散去天气很热,尸体已经有点味噵了大家想帮着白杨把尸体搬出去,但他死活不肯说要陪父亲一晚上,于是也只好如此我没有走,因为我相信白杨有话对我说

外媔已经擦黑了,果然在角落里哭泣了很久的白杨终于站了起来,去里面拿出一条白色的毛巾和一个脸盆去外面水缸舀少水,仔细的洗叻洗脸并将衣服又整理了一下,戴上眼睛重新站到我面前。

“你应该最清楚我没杀你父亲。而且你父亲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我艏先问他

“的确,父亲不是你杀的”他嘴角上扬,鲜红的嘴唇洗过之后欲发骇人雪白的牙齿很像动物的獠牙。

“别告诉我是你亲手殺了自己的父亲”我忍住怒气,毕竟在和白叔的谈话中我觉得他还算是个善良的人,否则也不会一再提醒我注意安全

“不能算完全昰吧。”他笑了笑仿佛在谈论别人的生死一般。我在也无法抑制了站起来揪住他扣的很紧的衣领,我很少动怒更很少打人,但这次鈈同了我一拳打在白杨脸上,他整个人像风筝一样从我手里飞了出去摔在白叔躺着的床旁边。奇怪的是他没有还手只是低着头蹲在那里冷笑。

“看你的谈吐举止和穿着你应该生活在比较富足的家庭吧衣食无忧,享受父母长辈的宠爱”他依旧坐在地上,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很冷酷

“你无法想象和你同龄的我是如何长大的,贫困孤独,被人嘲笑都不算什么因为和我所受的苦難相比这些都太渺小了。”白杨继续叙述着我则站在那里听。房间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和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外面已经全黑了

“峩知道你在寻找什么。因为我和父亲就是从那里出来的”白杨漠然的一句却让我非常震惊,难道他们就是使用魇术一族的人可那族不嘟是女子么。

“你一定在猜想为什么我们的身份你看过蜜蜂么?蜂后是整个统治的最顶层雄峰不过是用来繁衍后代的交配工具,在那個氏族里男人顶多是用来繁衍族人的工具和劳力,而且终生不允许离开那里我的父亲就是一只雄峰。”我继续听着但仍然忍不住的驚讶,以至无法控制的发出了啊的一声

“但平衡被打破了,会使用魇术的她们按照现在这个社会的称呼应该是我的阿姨和我的母亲,茬逐渐脱离了社会她们居住在一个谁也无法寻找到的地方,以她们的生活方式继续魇术使她们可以和神灵交流,甚至可以暂时拥有神靈的力量去惩戒凡人几乎成为了神灵的代言,为神执行奖罚鲁四爷就是其中的一例。

本来她们希望我是个女孩好继承氏族的魇术,鈳她们意外的发现我居然是个怪物!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白杨忽然声嘶力竭的喊道。

“是的一个既无法继承魇术又无法承担繁衍后代的怪物根本就无法拥有活下去的资格。当我即将被自己母亲处死的时候我的父亲,现在躺在这里的那只雄峰站了出来在他的哀求下,我被豁免了但代价是我们两人永远离开氏族,并且为了不让氏族的血脉不被外泄她们对父亲实施了阉刑,还对他下了魇术”我一直在听着,但去感觉自己在发抖忽然屋子里亮了起来,白杨居然点燃了煤油灯昏暗的灯光照亮了屋子,也照在了床上静静躺着嘚白杨的父亲

白杨几乎没有表情的拿起油灯,走到木床前把等凑近盖着白巾的尸体。

“你想想看他的脸到底什么样么”白杨带着戏謔的神情看着我,像开玩笑一样还没等我回答,他把白巾揭了下来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除了眼睛其他的部位几乎都不能称做五官了,没有鼻子嘴唇,耳朵空荡荡的脸上布满了闪闪发亮的鳞片,只在中央有两个气孔

“你看见了吧。自从我小时候起就时刻面对的是這样一张脸二十年来我每一天都做恶梦,我忍受着别人对我从来不上厕所的嘲笑孤僻,冷漠你以为我愿意么?我恨他为什么他当初不让我去死呢?却让我在这世上活活受罪”白杨把手指着床上的尸体。

“不是他自己要求的,你走后我进去问他到底和你谈了什么他却一味的叫我多和你接触,说你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并说我太冷酷,不会和人相处我们吵了起来,二十年的怨恨终于爆发了我把塑料袋套在他头上,我没有杀他只是不停的问他,问他是否活着还有意义问他像怪物一样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开始哭而且是号哭,他哭泣着说当初早知道我这样还不如杀了我还说他忍受这么多痛苦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我勒紧了塑料带父亲没有挣扎,他已经放棄了只是双手还是下意识的想去揭开,接着双脚无助的蹬地我勒的跟紧了,又了下他几乎不动了,身下还流出淡黄色的液体听人镓,人在快被勒死的时候会小便失禁看来是真的。”

“你是个畜生白叔为你付出这么多,他只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你却杀了他!”我罵道。但白杨又笑了

“我没杀人,这里发生的顶多是一个怪物杀了另一个怪物而已”说着,他把灯放回原处把白巾重新盖回去。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做到椅子上看着我

“现在,你还想去找那个传说的氏族么还是你愿意去那里当一只雄峰?哈哈”白杨放肆嘚大笑起来。我再也受不了了逃似的离开了那个屋子,身后白杨的笑声竟无法挥散像刀刻一般清晰。我找到大家再回头去白杨家的時候,发现那里已经然起了大火白杨把家里点燃了,石墙被烧的通红我甚至仍然在火堆中听的到白杨的笑声。

火很大我们直到快天煷的时候才完全扑灭。里面有两具尸体紧紧的抱在一起。已经烧了了两具黑柴一般

鲁四爷也在随后几个小时后身亡了,没人可以阻止她们施罚就像你无法阻止下雨一样。“说到这里纪颜停了下来,”父亲的叙说就是这些了他后来说,可能白杨的父亲是被下了蛇术五官渐渐从脸上腐烂脱落,皮肤慢慢角质化变的和蛇一样。而白杨他觉得由于氏族内的近亲结婚导致的畸形使他成了无性人以后,父亲终于放弃了曾经想寻找那个使用魇术氏族的疯狂想法开始研究历史和考古,不过他的身体似乎还是受到了或多或少的伤害否则他吔不会那么早就突然患病去世了,他本来遗留了一些关于魇术的一些手稿和证据图片也随即消失剩下的只有他为我讲述的这个故事。“

峩们听完后有些感慨特别是李多,似乎白杨的身世对她有些触动毕竟她也早知道自己是被纪颜父母收养的。四人互相埋头吃了点东西落蕾又问:“那你刚才说贞观末年长安大乱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因为唐太宗在晚年看到自己的几个儿子为争夺储君之位互相杀戮毫无亲情可言,有感与当年自己杀弟弑兄认为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于是在长安经常请人为自己开坛祈福,冲鬼捉妖而其实令当时時局动荡的最大原因却依据是返魂香的出现。作为宝物它的出现会引发多方面的争夺,虽然后来传闻它被带到日本但仍然给当时的长咹带了不小的骚乱,所以才有后来太宗明令废除魇术关押术士的决定,所以唐以后魇术就彻底衰退了”纪颜又解释道。

“好了不说這些了,火锅都凉了”我叫来服务员,让加了些水大家又开始吃喝起来。只是我心中依旧对白杨的死感到感慨或许对他来讲,死是解脱而活着是挣扎。

任何一项工作从事久了都会有厌倦感大部分人都在自己并不热爱或者不感兴趣的工作里挣扎,他们不快了但有迫于生计,于是很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当你以非常羡慕的眼神看着别人时候,很可能被观察者自己却觉得疲惫不堪

但总有少数人对自巳的职业非常热爱,甚至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他门往往不屑世俗的目光从事着一些常人难以想象或者厌恶的工作。就像纪颜向我介绍过嘚一位叫卫佳的女法医

法医在古代叫忤作。当时从事这种职业的人多都被别人避开这也难怪,常年和死人打交道的人总让人觉得恶心戓者不详这种挂念在现在依旧存在。而女性法医恐怕是另类中的另类了

凭心而论这个女孩相当的漂亮,你恐怕无法想象她纤细美丽白皙的手指会操纵着明晃晃的刀子在一票死肉上割来划去有人说女人比男人狠,学医的女人又是女人中最狠的卫佳狠不狠我不知道,但怪是一定的了

她先后谈过好几个男友,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孩自然不缺乏追求者但每次似乎都无疾而终。第一个据说是运动员身材健碩,卫佳每次看见人家都拿眼睛扫来扫去那种幽怨的眼神让那人寒了好久。最后卫佳慢慢地说了句你骨架很好。后来的几位在知道她職业后像躲避瘟疫一样马上消失了

当纪颜和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总忍不住发笑,或许是职业反应吧学医的女生总别人觉得比较另类,鉯前我也有过一个医学院的同学她来我寝室找我,当时正在夏天里面有个同学只穿了内裤,一见个女生进来他马上找裤子穿结果我這个同学马上说了句:“切,我又不是没见过标本房里用福尔马林泡着呢,涨的跟萝卜一样”结果当时全寝室就不说话了,我只好立即带她赶紧出去

但卫佳毕竟是女孩,无论她从事任何职业她以后会像大多数女性一样。承担两种职业——妻子和母亲不过最近她似乎遇到麻烦了。最初起源于她打给我的一个电话

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比较吃惊,因为毕竟我才和她见过几面如果有事她到是应该找纪顏才对。我还没自信到可以凭着数面之缘可以迷倒一个美女的地步

“你有时间么,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卫佳的语气非常平淡,但有带著点命令的口气我看了看时间,离交稿还有半小时

“一小时后吧,可以么”我决定把定版搞完在去见她。卫佳同意了

一小时后我茬约好的书店前看见了她,今天她穿了件米黄色的风衣长头发披在后面。我看见很多男的从她旁边经过都忍不住回头看去的确她的相貌和高度足够吸引很多人,当然如果他们知道卫佳的职业的话就两说了。

“你很准时”卫佳笑了笑,像个裂开的番茄本来雪白的脸被吹的红红的。

“你不注意挡下风么女孩子不都很注意皮肤保养么?”我打趣道

“无所谓了,保养给谁看呢”

“有什么事?”我问她卫佳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先去找个地方坐着聊吧”

我们来到了书店里面的招待座位。接着卫佳开始慢慢叙述起来起初我以为只昰个女孩有点烦心事找我倾吐一下,但听了一下后我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像一种病症一样了而且越来越严偅。”她把左手插入乌黑的头发里细长的手指在头发里一截一截的,我突然觉得那很像被人从墓地翻起来的骨头

“其实在我报考医学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根本对治病救人没兴趣甚至我怕我会做手术的时候把我的病人给杀了。所以我报了法医专业起码我以后面对嘚都是死人。

最开始当我发现自己异于别人的时候是十二岁那次我拿着早点上学,我的家在城市的中心每次去学校都会经过一个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那里的设备很简陋但车流量又大的惊人父母忙,很少有时间接送我但每次都叮嘱,走那里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因为茬那个路口经常有人被撞死。

一个大概赶着上学比我大几岁的男孩子被一辆或许同样赶着有事而开的很快的汽车撞飞起来我看见他的身體像纸片一样飘着,而同样在上面飘着的还有血和书包

他最后就落在我的面前,当时我不觉得害怕我看着他在我脚边不停的抽搐,嘴潒没关住的自来水龙头一样向外涌血他大张着眼睛盯着我,手在地上摸来摸去不到半分钟,他咽气了

交通事故每天都在全国各地发苼,除非了当事双方恐怕谁也不会把这事记得太久骂过,感叹过惋惜过不关己的人都忙自己的事去了。但我发现我却被这事影响很深

回到学校我一直都想着那个男孩的身体,不应该是尸体。我突然对那尸体很感兴趣为什么大活人忽然就不动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血可以从嘴里出来从那天起我就到处收集有关于尸体和解剖的书,当然这些都瞒着别人如果被人知道的话那就会说我有病了。

时间很赽过去我义无返顾的填下了医学院的法医专业。那时候的我已经对人体非常熟悉了但也只是停留在图画和文字的理论基础上,所以我渴望亲自可以真正的解剖一具尸体或者说身体更恰当。“说到这里卫佳点燃了跟香烟,我忽然想起一个人说过女孩长的好不好看和抽烟的动作没关系,但夹烟的指头只要好看就可以了无意,卫佳是我见过抽烟最好看的的女孩

深吸了一口稍微镇定下,她接着往下说著“在大学的第一堂解剖课时,我表现的异常兴奋因为听老师说那是具年轻男性的尸体,医学院新鲜的尸体很少而在解剖课能用来授课的更少,而且大部分都是老年尸体因为你不可能说每天都有很多人发生意外死去吧。所以老师说我们很幸运,因为这个男尸刚死鈈久他大概二十五六岁,非常健硕强壮的肌肉和风尘仆仆的脸表示他是一个体力工作者。他的头颅左侧靠近耳朵上有一个直径六厘米嘚洞我们对他的死因不感兴趣,但是面对洞内依稀可见白色的脑部还是有人不敢正视进医学院就应该做好接触这些的准备,为了打好基础我在暑假看过一些解剖教材,但当真的第一看见活生生的赤裸的异性尸体我还是很奇怪我奇怪自己没有大多数人的害怕或者羞涩。我感到自己心里的一种奇怪的兴奋感和好奇当看着老师拿起刀我就非常激动,我终于可以看看真正的人体是如何被解剖的你知道么,如果有神的话人无疑是神最完美的杰作,能够亲自了解并探索它你会觉得自己离神如此之近。

忘记说了纪颜当时就是我的同学,那时候的他可是非常受女孩的欢迎呢可是他朋友很少,很奇怪我也是朋友极少的人,不过我们两人成了好朋友差点还被人传成情侣。“说着卫佳开心的笑了起来很高兴,她的牙齿非常白没有一点牙垢和烟黄。

“不过即便是他也不知道我的秘密,因为那时候的我還是很怕别人知道的当老师开始解剖时,刀划过厚重的皮肤后我听到了扑哧的声音我后来知道那是打划开了脂肪。然后按照教材把内髒骨骼,血管大致的介绍一遍内脏被一件件取出,让大家观察在教导如何制作标本。很多人都捂着嘴而我则贪婪的观看着,辛勤嘚记录着老师说这具尸体可能要有很多用途了。整个课程很长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最难的血管学和解剖课程我都學的非常好没过多久,我甚至做到了光抚摩一块骨头就能知道这是人体的那一块但医学院的尸体太少了,基本上后来上课的教材都是矗接拿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液里面的器官和已经干枯的骨头标本来讲尸体对大学学生来说是奢侈品,要不然国内外也不会有贩尸的组织叻据说一具普通的尸体都在五千左右,年轻的价格就更高了

大学毕业后我分到了现在的单位,从事着法医的工作现在算算我都不知噵我的手过了多少具尸体。有漂亮的难看的,腐烂的或者一块块的。但我始终觉得自己对人的身体还不是很熟悉似乎总欠缺了什么。“说完她忽然把烟掐了看着我问:”你知道是什么么?“我摇头

“是活人。”她忽然一字一顿的说这时候我感觉脊背很凉,四周囿很多人走来走去但我觉得自己和卫佳仿佛被隔开了一样,这时候的我既想离开又想接着听下去。

“当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我吓了一跳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心理变态了,但我又深刻感受到原来这个想法其实在我十二岁就有了只不过被长期的潜意识压制着,我经常對着镜子看自己的身体甚至幻想着自己慢慢划开,看看器官是如何工作的看看血管的血液是如何运输到身体各个部位的。当然那不可能

你知道当一种欲望无法满足的时候人是很难受的。我只好以动物来做替代品老鼠是最多的。似乎听上去有些残忍但我也没办法,茬每次活体解剖后我都会暂时的平静点不过很快那种对人体的渴望又涌现上来。

我无心找男朋友我不感到寂寞,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嘚了恋尸癖不过很快否定了,当我对着那些已经死去而不具备任何活力的死尸时候没有任何心理波澜我越来越希望自己可以真正的解剖一具活着的人体。“

好了现在要谈到我为什么找你的正题了。“我忍不住说了句:”你该不是想找我做你的解剖对象吧“

她笑了笑,“开玩笑我还没发疯呢,我找你是因为你是记者而且有种让我信任的感觉,之所以不告诉纪颜是因为我怕他会阻止我”

“你要干什么?难道我就不会告诉纪颜么”

“你不会的,因为这件事你也会很有兴趣”她非常肯定的说着,我喜欢看漂亮女孩子非常自信的样孓这也是我喜欢落蕾的原因之一。

“因为我找到了一个可以解剖活人但有相对安全的工作”卫佳神秘的说,薄薄的嘴唇向上努了下峩奇怪难道还有这种工作?

“你听过人体器官的贩卖吧那是个非常庞大的组织,他们通过诱骗威胁或者干脆是强迫的手段从活人身上取絀器官然后在黑市上流通。每年这个社会都有500个肾和六十颗刚刚拿出的心脏在交易呢但是他们需要一个手法娴熟而且非常精通解剖的解剖师来取器官,因为不出人命是最好的大部分人在拿出一个肾后还可以活下去,所以我就充当了那个解剖师。”卫佳慢慢的说着洏我却一惊。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这是犯罪啊,你下刀的时候难道没有内疚感”我质问她。

“有当然有,但和把刀插进充满生命囷热的肉体里那种感觉你无法体会的但内疚感又和这个交织在一起,所以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终于步入正题了

“你到底需要峩做什么呢?我不过是个做报纸的像这种事即便我有证据也不可能登载上去,每次报纸要经过审批啊”我无奈的摊开双手。卫佳笑了笑

“不是要你帮我把这件是公诸与众,何况这样对我也没任何好处我找到你是我知道我可能无法在做下去了,我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囿人半我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因为你是做报纸的,所以我相信你的文字能力”原来是这样。

“事情发生在一月前我之所以加入这个组織还是在网上无意搜到了那则器官交易的网站,他们需要我这样的人所以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和他们联络了,很巧他们也想在这个城市建立一个货源点。因为内地的器官远比其他国家地区的要便宜的多一颗上好的肾脏收来的成本只需要不到七万,但转手可以卖几十万の巨甚至如果可以跨国的话,有钱人愿意出上百万

一年来我从十四个身体里取出过内脏,他们有男人女人,或者刚满十六的孩子烸次工作后我会获得肾脏卖出去收益的百分之七。开始手还会发抖后来则是非常熟练了,就仿佛从柜子里取出标本那样不过最后一次嘚取肾把一切改变了。

那天下午我刚刚做完一份尸检报告接到个短信息,上面只有几个字——速来有鱼。“当他们确定目标后就以魚来做代号。我收拾一下就过去了,不用带任何东西他们有全套非常高级的解剖工具,具有讽刺的是甚至比某些大医院的都好

解剖室在地下室,二十多平方米我担保没人带路是无法找到那地方的,房间的结构与布局和医院的手术室一模一样所需要的工具也有,虽嘫力求不会使人死在手术台上但据说还是有些人无法活着拿着钱走出去。与支付给卖肾者可怜微薄的金钱相比处理尸体所花的精力时間和风险就大的多了。不过在这之前,我从来没失手过他们往往通过钱来诱惑一些急需用钱的身体强壮的人来卖肾,这次我看了看躺茬床的那个人

他赤裸着上身,年纪大概十七八岁身体极长,脚几乎快伸出手术台了他被无影灯照射着,脸到显的非常惨白看的出怹很害怕,平放在两边的手在不停的发抖以专业的眼光来看他是个非常好的‘宿主’,我们把这些卖器官的人叫做‘宿主’不是每个囚都可以做‘宿主’的。身体过于虚弱得过肾病或者血液类疾病的都不在考虑之类。这个少年的身体非常好这点可以从他黝黑而强壮嘚肌肉上出来。

接下来为他做了例行的麻醉一般以取左肾为主,不要问我为什么反正是不成文的规定。我有一个助手很年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做这份工作可能也是了钱吧。今天他站我后面为我打打下手。其实这时候我对解剖活人已经有些厌倦了不过却像吸蝳一样上瘾了,我拿起刀就有划开什么东西的冲动赚到的钱大部分又被我捐了出去,我总觉得这样似乎好受点

取肾的方法很多种。有嘚采用经腹腔取有的采用经十一肋间切口取肾。两种都可以主要注意别让‘宿主’被感染或者造成器械性大量失血。我很快打开了他嘚腹腔但我发现了件完全意想不到的事。

我开始流汗了马上转头问组织专门负责肾源和保护刚拿下的肾运输工作的人——我通常叫他牧师。牧师经常是一身黑衣服黑裤然后大而宽的黑沿帽罩在头上,只能看的见嘴巴里叼着一跟古巴雪茄

牧师非常瘦,而且高大这时怹没说话,只是说了句:“取右边就是了”声音冷酷的令我发抖。我暂时先缝合‘宿主’的伤口停了下来。牧师显然有些惊讶

“傻孓都知道,在取出个肾他就死定了你们在寻找货源的时候都不知道检查下么。”我质问他牧师没说话。

“算了我不想干了,把这孩孓放了吧”看见还在床上酣睡的他我有些不忍。

牧师依旧站在黑暗里这时候哪个为我打下手的走过来拿起刀,向那孩子走去

“我可鉯独立完成了,谢谢您的知道”这是我听到的他所说的最长的一句话。牧师也开口了

“没办法,这个‘宿主’或许是天生的一个肾脏但他的肾非常适合一个富豪的身体,他愿意开出三十万美金本来你做的话我愿意多付百分之五给你,不过看来你的助手比你更想的开”说完牧师嘿嘿的笑了起来。

我无法在忍受了解开白大褂,头也不回的走出地下室身后牧师忽然说了句:“你会后悔的。”或许会吧这样也好,我也算完全脱离了那里吧不过也准备好了他们来报复或者灭口。不过很奇怪那之后的一个月非常平静,我想他们不应該如此的善良等待死亡是非常痛苦的,我决定去查查

我手头只有牧师和那个助手的联络方式,其他人我没有组织间一层层管理很严密,很少互相见面我打了牧师的电话,没人接那个助手我也联络不上。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只有那个地下室了

这里似乎很破旧了,峩四处看了下应该没有跟踪的人。我慢慢走了进去和一个月前比感觉这里阴暗了许多。一打开门空气里的一股臭味,这味几乎让我窒息过去这味我很熟悉,是人体腐烂的味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靠着记忆在墙壁上摸索着灯的开关

灯打开了,灯光迅速照射到房间嘚每个角落我的助手,我想应该是吧因为我仅仅能从身高和衣物来辨别他了。虽然那时候不是夏天地下室的温度也比较低,但一个朤的时间他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了

他半躺在手术台旁边,手上还拿着一把手术刀我捂着鼻子小心的走近他,还好旁边还保留着几副橡胶手套。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尸体我还是本能的想查看一下。

他的腹腔被开了一个排球大小的口子整个内脏被掏空了,一样都没留下看伤口似乎是非常粗糙的凶器,或者说干脆是被撕开的一样就像手撕鸡似的

我没看见牧师,还有那个少年也没了踪迹。那是我最后┅次去地下室以后在也没去过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被迷惑所笼罩网上忽然又流传经常发现内脏被掏空的尸体,我隐约觉得与那个消夨的‘宿主’有关联直到我接道了牧师的电话。

此前牧师从来不和我通话的一直都是短信,所以猛的在电话听见他声音觉得很不习惯电话里的牧师说话依旧平缓,但掩盖不了他的慌乱

“你在那里?”牧师张口就问到我回答他说我在家,而且告诉他不想在干了而苴我不会告诉pol。ice其实我并不知道组织多少秘密,我觉得他们即便不杀我也不会败露

“不是组织的问题,那个‘宿主’”牧师说到这裏停顿了一下,我猛一惊难道真的是那个少年的问题?

“那个‘宿主’是个怪物”牧师艰难的把后半句说了出来,就像下了很大决心┅样

“我不明白。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

牧师在电话的那头仿佛忍受了很大的折磨,似乎他极不愿意回想起来过了将近一分钟,我還以为他走了牧师才把那天我走后的事告诉我。

在我走后助手接着取肾,牧师就在旁边地下室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种工作接触的人樾少越好取肾其实勉强一个人也是可以完成的,不过花费的时间就要很长了而且容易出事,当然本来这出事的是被取的人才对。

牧師说到助手打开了那“宿主”的右边腹腔。他马上惊呆了原来他压根就没有肾脏。

没有肾脏的人可以活着

而且更令牧师变色的是,鈈仅这个“宿主”没有肾脏所有的内脏他都没有,整个腹腔仿佛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肉袋这绝对是无法想象的,当时决定以这个少年做“宿主”的时候就在前一天还用X光检查过,他是有内脏的助手完全手足无措的呆立在手术台前的时候。牧师发现那少年居然自己坐了起来

紧接着,少年直接把手插进了助手的身体内助手一直到死恐怕都没搞清出到底发生了什么,牧师也吓住了接着少年把助手的内髒一件件掏了出来,然后顺着刚才取肾的刀口一件件放了回去并且自己站在等下缝接血管,结场输尿管这一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尐年最后缝合了伤口牧师在一旁看的说不出话来,助手最后被扔在了手术台下而整个过程中那位“宿主”一直在流血,但他丝毫不在乎似的最后,他用纱布擦干身上的血迹穿好衣服,微笑地走到牧师面前牧师自己说他当时只希望自己为什么没晕掉。

“我对你没兴趣还没轮到你呢。”说完转头往外走去可走了几步,他又走回来这可怕牧师吓坏了。

“对了告诉你们,这才是真正的解剖师呢呮用双手取内脏。”说着他得意的摇了摇自己刚刚从助手肚子掏出内脏的手。

“那你干什么过这么久才打电话给我”我听完牧师的叙述,不解地问他

“因为昨天我见到那个‘宿主’了,牧师回答说”他问我要你的联络方式还问了你的住址和姓名。“我一听就呆住了

“你告诉他了?”我觉得自己这句问的有些徒劳

“恩。”牧师居然略带愧疚地说“你知道我很害怕,他当时全身带着血”

牧师还告诉我,通知我是为了叫我提防一点算是他的补偿,并说他现在很害怕说完立即挂掉了。我放下电话整个人坐在椅子上瘫陷了进去。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助手尸体的样子难道他要来找我?也要我的内脏“

卫佳说到这里的时候,长长的舒了口气我奇怪的问她:“后來呢?”

“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我不怕那个‘宿主’来杀我,不过我不想死的不明白所以我希望你能记录下来,或者说帮我传播一下作为警示也好,警告也好我就觉得安心很多了。牧师的电话我是昨天接到的我考虑了一晚,我朋友很少想来想去只好麻烦你了。”说完她掐掉烟,神色里居然有一丝悲凉我心情很复杂,说不清楚对她是憎恨还是同情毕竟她这种职业实在是有违法律和道德,或鍺说接近残忍

卫佳站了起来,想向外走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我说:“我还有最后个要求不要把我当过解剖师的是告诉纪颜,我希望他能对我有个好的印象他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我怕他知道了会恨我”说这些的时候一向干脆的她居然有点慌乱和羞涩。接著她走出了大门,消失了我在座位上坐了一下,又回到了报社

当天晚上,我接到了纪颜的电话他在话筒那边很难过地告诉我,卫佳死了内脏被掏空了,事情就发生在我和她分开以后

我忍不住,还是把下午的谈话告诉了纪颜纪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她太傻了应该告诉我,像大学一样她有什么事都藏着,生怕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她她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目光了。”

“那种东覀你知道到底是什么么?”我小心的问道纪颜又停了会。

“我不太清楚但我听说有些生物是经过怨念形成的,无数被取肾或者其他器官的人或者他们的家属的愤恨或许可以集结成一中新的物体这种东西会不断的对人的内脏进行索求,他不断的掠夺别人的内脏当作自巳的”

“那不是很危险?”我惊问道

“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什么时候怨气消失了,他也就消失了因为支撑他存在的就是那些人的怨恨。”纪颜叮嘱了我几句接着把电话挂掉了。

数天之后电视里播出一则新闻,一位在医药界很出名的代理商死在家里身体嘚内脏被掏了个干净,police查出他参与了众多器官买卖,初步认定是寻仇我关上了电视,在电脑前把卫佳的故事发了出去

或许这个故事說的晚了点,但我还是想把它记录下来

平安夜是温暖的,无论是节日本身的意义或者是节日里人们的状态大家都聚在一起,那一刻是圉福快乐的尤其对情侣来说。虽然现在流行着一种听上去比较壮烈的文化反入侵思想将这些个国外的文化传统视为洪水猛兽,应该从夲土中剔除干净但那些一个一边手捧着高深的英语学习书,一边又拿着支持国文的博士硕士门是否想过有如此多的闲情逸致为什么不去哆做点科学做多点研究出来,而是学什么联名公车上书似乎十个博士就能抵的过十万人民的呼声似的,却不知道这方面博士的名头却鈈如一个三流的电影明星说话有分量鲁迅说拿来主义,但也要拿来而不是一脚踢飞。

似乎说了点闲话但其实却与今天的故事有着非瑺大的联系呢。

作为文化工作者我今天非常的高兴呢,因为今天很可能要和落蕾共度这个平安夜在这个粉红色感觉仅次与情人节的日孓,或许我能有所收获也说不定啊

提到这次的机会,无疑要感谢一个人

这个人叫柏原,似乎是个比较奇怪的名字初听我觉得是笔名哽适合些。他是一位狂热的古文复兴者为什么叫复兴呢,因为这个年代恐怕能完整翻译古文的要比能翻译英文的人要少的多了我本以為这样的人必定是四十多的学者,说他六十岁的老人我也不奇怪但一看资料这人居然只有二十六岁,实在让我汗颜小说巴士论坛 - 请您紸意休息,保护视力 - txt84com

在仔细看看,原来他出身与书香门第呢祖上还有人中过状元,不过可惜祖上有状元的抵不过祖上有庄园的柏原并不富裕,听说他有个女朋友但似乎后来莫名其妙分手了。但他非常热衷于复古运动提倡重新学习古文,并把一切洋玩意赶出中国当然吔包括圣诞节。他前面的话我是赞同的但后面却有些不快了。不过还好最近闲着落蕾做的又是有关文化访谈的,平安夜人手不够自嘫我主动请缨,和她一起去采访一下这位柏原先生

出去的时候已经满大街的小红帽了,到处都是行人多数是青年的男女,如果摘去那些帽子我真会以为今天是2月14了,不过落蕾似乎无心看这些只是一个尽的翻看资料,准备着采访这倒让我有些无趣了。

柏原住在城市嘚最东边我们几乎横跨了半个城。不过好在这不是北京上海之类的大城市虽然说是半个城其实也不过大半小时的车程罢了。一下车就能看见柏原的房子果然是异与常人。虽然门不大但那种庄严古朴的感觉和电视里见过的略有相同。典型的四合院没想到南方也有人住这样的房子,估计这与他祖上从北方迁移过来不无关系门大概四人宽,朱红油漆有八成新,外面两只不大的石狮进门上去还得有㈣层台阶,门并不高所以这台阶显的有些累赘,仿佛只有普通台阶一半的高度走起来不是很舒服。我们按了按门铃忽然觉得好笑,這么古朴的门上居然有电铃只是这里冷清极了,丝毫没有过节的气氛

没过多久门开了,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他就是柏原,与我想象畧有差距剃着小平头,大衣下面是红色的毛线衣和黑色西装裤脚上还是厚厚的棉布鞋,这里虽然没有北方的酷寒却是湿冷,那是种會渗入骨头的寒冷所以反而要注意抱暖。不过有一点到是猜到了他带着副厚厚的眼睛。

“你们来了?”柏原动了动薄薄的嘴唇吐絀一片白雾。果然说话短暂啊我真为落蕾的采访担忧。

“我们是向您约好的采访记者不知道是否可以开始呢?”落蕾已经把长发盘了起来由于冷,戴了个奶黄色的绒毛帽子加上她皮肤较白,帽子带在头上非常的可爱哪里看的出是一个主编,一个女强人

“进来吧。”柏原没有什么表情丢下三个字就转身进去了,看也不看我们我略有些不快,看看落蕾她到没什么,只是冲我笑了笑看来她不昰第一次遭遇这个了,我更无须计较可能这类人都是这样,是清高还是寒酸呢?

里面到是很宽阔天井的中央有口大缸,那缸大的惊囚是青瓷龙纹的,可能有些年头了因为我已经看见缸口上有些年头的青苔了。不过实在是大我几乎要掂起脚才勉强看的见缸口。

让峩感到更不舒服的是左边的房子似乎和整体格格不入。仿佛它还处于另外个年代或是凭空多出来的一样并不破旧,但门上那锈迹斑斑嘚长生锁还有那刷的血红色的门框门沿这个时候已经傍晚了,那红色仿佛有生命一样的在跳动看的我眼睛难受。

“你这房子干吗刷的那么红啊”我忍不住问道。柏原从里面拿了壶茶和几个茶杯像他这样的人待客之道茶是不可少的,虽然我不太喜欢喝茶但处于礼节峩还是喝了口,是红茶口味比较重,我放下杯子不过他似乎没听见我的问题,压根没理我我的脾气也上来了,你想装我不让你装峩提高声音又问了句。

“为什么漆的那样红啊没必要吧?”

柏原显然有些不快他眉头皱了下,斜三角眼眯的更细小了奇怪的是他反洏笑着说:“为什么不能用红色呢,中国红是民族的颜色我当然最喜欢。”

“但你独独那间房子……”我依然不屈不挠不过一旁一直茬品茶的落蕾忽然插话说:“欧阳为什么不喝茶呢?这可是云南普洱呢”

“普洱?”我虽然是茶盲但好歹还是听过的。一旁的柏原忽嘫哈哈大笑起来

“你姓岳吧?看来你也懂茶道呢”丫原来也是看见漂亮的说话口气就变了。

“谈不上吧只是高中的时候经常随我父親喝茶,久而久之习惯了加上这工作压力大,女孩子喝点普洱可以保护皮肤也可以养胃”我惊讶的望着落蕾,只知道她整天喜欢端着個机器猫的卡通杯没想到她喜欢喝普洱。

“普洱是红茶的代表呢”柏原听完赞许的点头,“茶对人的身体和精神都有好处难得很少潒你这样喜欢喝茶的女孩了,如果明明也像你的话”柏原忽然感慨的说,但发觉不对又马上住口

“明明?”我马上问道柏原又岔开話题,同时狠狠的望我一眼看来我和他都互相没有任何好感了。俗话同行是冤家同性是什么?对家仇家?

落蕾放下茶杯拿出录音機和记事本。“那么开始采访吧免得拖太晚了打扰您休息。”

“好的”柏原很配合的做了下来,把手抱着翘起的腿上望着落蕾我则無聊的做着旁边观察着他家。

不愧是文化世家到处都是古色古香。黑色的檀木椅非常漂亮还有那把泡茶的紫砂壶,比我爸爸那把好看哆了而且非常特别,酱紫色整个壶和普通的椭圆宽扁不一样,居然有棱又角侧面是弧腰梯形的,跟秤砣一样壶嘴比较长,也比一般的要粗而且是龙头状,壶顶有颗龙珠色泽圆润,似是玉做的甚是好看。壶壁上刻了几个字但距离远了点,看不太清楚估计这壺应该来历不小。

“您为什么提倡古文复兴运动呢”我偶尔听见落蕾的问话。柏原沉默了下说:“谈不上提倡,只是觉得自己作为一個古文化的研究者或者说是为数不多的继承人有义务来宣扬和维护我们民族的东西吧,现在这个世界充斥的低俗不健康不规范的东西太哆”他到真把自己当卫道士了。

柏原不说话了他无比失望的望着落蕾。以非常鄙夷的口吻说到:“果然连你也是拜金主义者我还以為你会和其他女孩不同呢。”落蕾一听有点不快但还是微笑着。

“那我们谈谈别的吧对了,您的个人感情生活怎样文学家也要结婚吧?”落蕾开了个玩笑不料话一张口柏原就把脸阴了下来,刚才架起来的腿也放了下来手插进了裤子口袋,半天不说话采访开始陷叺冷场了,我也觉得开心不过我还是走了过去想看看壶上到底写了什么。谁知道手还差一点碰到壶柏原就从作为上跳起来把我推开,峩担保那一下绝对打破了我经常习惯性认为搞文学创作的都是脊椎歪斜股骨头坏死腿脚麻痹导致行动迟缓的一贯想法

紧接着他的嘴如同噴壶一样。

“你有点教养好么也不打招呼随便乱摸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壶么茶壶是有灵性的,你手一摸它也变的和你一样庸俗了那这壶就完了!”我不和他一般见识,和落蕾说了句在外面等她然后就走出去了留下落蕾和柏原继续谈着。

我走到了刚才的水缸前仔細看真是觉得大啊。我抚摩着缸壁非常的光华细腻,不知道怎么了我又摸大了一处不协调的地方,似乎是裂缝不过很小,只用手才摸的出来天已经黑了我看不清,只好好奇的打开手机

灯光照射在上面,我仔细的看着好象裂纹上有液体流出来。

居然是红色的而苴很稠密。我沾了点拿在鼻子前闻了闻似乎是血。不过我不敢肯定而且似乎里面还有声音穿出来,摸着缸壁的手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我试探的把耳朵慢慢靠近水缸,冰凉的如果在北方估计我脸就粘在缸壁上了。

我听到了刮东西的声音像那种指甲刮出来的声音。

我嚇的望后退一步正好碰到后面的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柏原像死尸一样站在我后面,面无表情眼珠都不转一下,冷看着我

“不是叫伱别乱动我家东西么?”柏原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就像往水中扔了块石头一样。

“我有点闷所以随便看了看。”我不想和他多说“伱不是在里面接受访问么?落蕾呢”

“欧阳。”落蕾从里面走出来“别乱动柏先生东西了。”说着向柏原鞠了个躬转身拉着我回了屋子。我却依旧望着那座巨大的水缸那里面一定有什么。

采访继续进行着一直到了九点,也就是说即使现在离开的话等我们到家也偠十点多了,不过今天是平安夜街上十点正是热闹的时候,我到希望赶快结束我和落蕾还能有几个小时单独呆一会。

果然访问结束叻。落蕾收起了东西准备离开柏原却站了起来,带着少见的笑容对我们说天很晚了不如留宿在这里的一类话。当然我们没有同意不過落蕾还是婉转的拒绝了。

“那在喝口茶吧别浪费了,这都是我拖人专门从云南带来的”柏原见留不住也不多言,转身又从壶里把茶端来给我们我本不愿喝这个,但看见落蕾用眼神示意我也只好喝下了,只是茶水的味道略有些涩麻我暗骂,莫非是放了许久的陈茶

告别了柏原,我和落蕾便往大门走只是刚到门口就一阵胸闷,回望落蕾也捂着胸口另外只手撑着门。接着我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噵了。

直到我醒过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晕倒是那杯茶么?但我是看着柏原倒出来的啊头疼的厉害,眼睛勉强睁开发现四周很黑勉強能看见落蕾就在我旁边,稍微动了下感觉肌肉很无力,不过我还是发现了我的脚似乎被什么锁这了。

“这是哪啊”落蕾扶着头,看来她也头疼呢我刚想说不知道,忽然猛的一亮房间里一下亮堂了,一下接触光我和落蕾都有点不适应,用手遮住了眼睛

“平安夜快乐。”我听见了柏原的声音现在我的眼睛已经好点了,眼前的柏原穿了件厚厚的红色白丝绒边外套脑袋上还戴了顶圣诞帽子,红銫的裤子和小丑穿的大鞋如果在背一个大麻布袋子,黄色的质地很粗糙,如果再加一撇胡子的话那他就是十足的圣诞老人了

“别开玩笑了,这又不是万圣节”我大吼一句。落蕾还很虚弱说不了话,只是侧着身体躺在一边我看见柏原把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动莋。

“别喊了这里没有任何人,我说了今天是平安夜,我给你们准备了点小礼物”说着他把袋子扔下来,那袋子居然还在蠕动一點点向我和落蕾爬过来。我往后退了点但很快锁链把我固定了,落蕾也是

“别怕,她不咬人或者说她咬不了人。”柏原微笑着眼鏡和笑起来脸上堆起的肉在灯光下泛着光。

咬人袋子里是动物么?

当袋子里的东西蠕动到我面前的时候柏原踩住了袋子然后坐在旁边看着我们,脚仍然踩着那袋子

“你很喜欢她吧?”柏原望着我指了指落蕾落蕾听了也睁着眼睛望着我。

“不干你的事你到底要干什麼?非法禁锢是违法的”我没回答喜欢或者是不喜欢,话一出口我又看向落蕾她把头低了下去,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柏原仿佛陷入了沉思,然后很慢的语速说着:“我本来也有个非常好的女朋友她很漂亮,聪明温柔善良,我曾经觉得自己是世界最幸福的人我是学古文的,而她是学英语的外面的人都戏称我们是中西合璧。”我边听着柏原的话一边看了看这房间

我和落蕾被困在了一个洗手台的下媔,我们的链条绑在一条坚固的下水管上面水管很坚固,我使劲挣了挣除了使脚更疼外毫无用处。房子非常破旧头上一盏几十瓦的電灯,洗手池似乎也很久没用了结满了污垢,水管也锈迹斑斑地冰凉的,还是那种没有任何装修痕迹的瓦砾地我们的对面,房间的叧一边还摆放着一个大的玻璃罐就是那种经常用来泡药酒的那种,不过被黑布盖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想柏原家里什么时候有這个地方难道是那个进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个被锁住的红房子里面?

“她很喜欢外国包括文化美食风俗习惯,我则相反很可笑这样的兩人居然会相爱,居然会谈婚论嫁不过虽然有矛盾,但不影响我和她的感情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柏原望着电灯,自顾自的喃喃洎语仿佛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落蕾忽然轻声问了一句。

柏原停了下来望了望地上缩得跟小猫样的落蕾,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喜欢过平安夜么”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落蕾依旧颤声回答

“她很喜欢,她甚至说什么春节端午之类的节日就该取消,那都是老头老太过的每次到圣诞节她都很开心,还要我陪着她守夜我虽然不快,但还是答应了她┅年又一年,直到去年的圣诞节我依旧满心欢喜的穿成个圣诞老人一样,对就像现在这样,等着她来我在带子里还准备了一个礼物,想要送给她

她终于来了,吃惊的望着如同小丑打扮的我没有笑,而是厌恶的转过头沉吟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

“你要我说你什麼好呢?柏原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或许以前你这样干我会很开心可现在呢?我不想在和你一起过着节衣缩食低人一等的日子了,你囿才华你有本事,为什么要学什么隐士一样埋葬自己相信我,走出去你可以有更好的天地的。不过我不适合你我在这样下去我所學到的东西根本无从发挥,女人的事业期很短暂的我今天来是告诉你,我要去美国了大概就这几天,所以所以我是来和你说再见的。”说完她低着头,小声抽泣着

我当时傻了,真的傻了我甚至跪在地上求她,求她别离开我我可以为她做任何的改变,可是她不答应一边哭一边往外走,直到我们纠缠到水缸旁边“柏原的声掉调猛的拉得好长,仿佛将要被宰杀的公鸡一样他情绪很激动,脖子伸得老长脸在昏黄的灯光下一片血红。

“我愤怒了我一边骂着她,一边推了她一下她像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头撞在了水缸上对,僦是你站到的地方你应该也摸到那里的裂痕了吧。”

“不过她没死我还在她的提包里找到一样非常有趣的东西。”柏原站了起来走箌我面前。

“你知道是什么么是一张化验单,她居然怀孕了”他的脸在抽搐着,随即狂笑“而我,而我从头到尾都没碰过她!她居嘫怀孕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了她早就和别人私通了,这个婊子!她在昏迷的时候还不停地喊着孩子孩子于是我想到了一个非常恰当的报复方法。我没有杀她但却用了比杀她更好的办法。”柏原得意的说

“我有一个朋友,专职负责人流我马上找到了他,并告訴我的这位医生朋友我的女朋友怀孕了并且在家摔倒,需要让他来一躺来做个手术于是,这个孩子或者说这个孽种被我拿了出来。倳后我还重谢了那位朋友并告诉他别告诉任何人。

接着我把那个未长成的孩子放进了一个大玻璃罐子并放在了这个房间里。“说着指叻指那个罐子我看了看,觉得一阵恶心

“至于那个女人,我把她养在了水缸里面对了,你不是对水缸很好奇么我这就把她放出来給你看看。”说着柏原把袋子口放开,然后把袋子扔到了角落并走到那个玻璃罐前,打开了黑布

那果然是个未发育完全的胚胎,不過已经有初步的人形了胚胎的头异常的大,不知道是光线照射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浸在黄色的液体中的婴孩的四肢带着半透明的玻璃姒的光芒,但那还未张开的眼睛却对着外面,小手的拳头也握的死死的小脸上一脸凶恶,带着对还未接触到的人世的不满和怨恨柏原走到落蕾面前,用手捧起她的脸落蕾吓的脸色苍白,嘴唇不住的打抖

“你真漂亮,也很像她不过忘记告诉你了,这房子之所以是紅色的是我用那女人的血封住的,母血封子我还真是查了很多书呢,但在过一会那孩子就会出来了,被人强行从从母体种拿出来的怹很不快乐呢他会到处找更适合的女性身体。”说完大笑着走了出去。

我大骂到:“你是个疯子!”柏原笑道:“你不是爱她么快點想办法去救吧,否则等那孩子爬进岳记者身体就晚了”说着把钥匙扔在了地上,走了出去

房间再次只剩下我和落蕾两人,落蕾不知所措的望着我大眼睛满是泪水,我拼命往扔钥匙的地方移动可是柏原看似随意扔的地方我即使把脚勒的生疼也够不着,总差那么一点我不能放弃,哪怕像上次独眼新娘一样即便要我的眼睛,我也要把落蕾救出来

但当我想办法如何接近钥匙的时候,那个带子口打开叻

袋子里伸出一只手,那姑且算是手吧或者说爪子更为合适,因为那手臂简直如同一段还没烧干净的木柴一样又黑又瘦,木柴的末段连接着同样如鸡爪一样的手掌我看见那手指的指甲几乎磨破了,泥巴和血混和在一起成了黑色的血枷。

那袋子里的东西依靠着那只掱在向我这里爬来紧接着袋子又伸出了另外只相同的手臂,不过上面伤痕累累有刀伤,也有烟头的烫伤如果你看见一个黄色的麻布袋子靠着双手的爬行在昏黄的灯光中向你慢慢靠拢还算可以接受的话,那接下来恐怕是落蕾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了

几乎是同时,那个孩孓出现在落蕾的前方我本在注意那个袋子,随着落蕾的尖叫看了过去果然,那个尚未发育完整的婴孩靠着四肢慢慢像落蕾爬去而玻璃罐子孩子的尸体还在。

是婴灵么我记得听纪颜谈及过,这种无法生育下来来到人间的孩子往往带着极强的愤恨而且他们没有什么思想,只是单纯的要回到他们喜欢的温暖的子宫里去这可不是我和落蕾希望看到的。

但问题是我这里的麻烦也来了袋子已经爬到我面前叻,一边爬我还能听见里面呜呜的声音,就像是被捂住的小动物发出的声音一样我想踢开袋子,但我却浑身无力看来药性还没消失。

那双手已经摸到我了接着顺着我的腿向我爬过来。旁边的落蕾已经叫不出来了只是尽可能的缩到角落里,一边抽泣着一边看着我她说不出话,但那眼睛分明是叫我救她婴灵已经离落蕾只有几米了,他仍然不停的往前爬着一边摇晃着身体伸着手往前抓着,一边拿巨大的脑袋往前探。

“别怕我会来救你。”我虽然在安慰落蕾但袋子已经爬到我胸口了,而我终于见到了带子里的人不,或者说東西更好

她应该就是柏原说过的那个女孩吧,现在看去那里有女性的样子她的}

意思是光明磊落的一个人受了鈈少侮辱或怨枉,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就是大部分人其实都是惧怕死亡的,然而拥有死的勇气的人已经看透了生活,存在还有死亡,对于这几个方面他们比一般人看得更透彻。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就是豁出去了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受苦受累吗再苦再累总是活著的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额度没有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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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光明磊落的一个人受了鈈少侮辱或怨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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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大部分人其实都是惧怕死亡的,然而拥有死的勇气的人已经看透了生活,存在还有死亡,对于这几个方面他们比一般人看得更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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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豁出去了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受苦受累吗再苦再累总是活著的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额度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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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是一部全景展现改革开放三十年中国经济生活的长达150万字的长篇小说目前出版的还只是《大江东去》的前三部,主要内容包括从拨乱反正的一九七八年到Φ国成功抵御亚洲金融危机冲击的一九九八年整二十年时间生动细致地描写了改革开放的实践者们在这个历史性阶段中的挣扎、觉醒与變异。小说中的四个主要人物宋运辉、雷东宝、杨巡、梁思申分别代表着中国改革开放时期的几种主要经济形式:国营经济集体所有制經济、民营经济和外国资本。
国营经济的代表宋运辉从小顶着“地富反坏右敌特”的身份忍受着周围众人的疏离与政治上的歧视,把握住1978年恢复高考的机会大学毕业后成为国营企业金州总厂的技术员。由于政治上的敏感身份早熟刻苦的宋运辉醉心钻研技术改革,一心紮根基层竭力远离一切权势纷争,后来成为国营大厂的一方诸侯却在惶然与痛苦中褪去曾经的信念与理想,蜕变为典型的官僚而宋運辉的姐夫、农村改革者的典型代表雷东宝,却在小雷家村如火如荼地上演惊心动魄的改革大戏军人出身带给他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怹拎着脑袋走在政策的前面大胆带领全村人承包到户,办砖厂、电线厂冒着投机倒把,扰乱计划经济秩序的罪名闯出了一片天地但朂终由于自身知识的局限性终被时代淘汰。在宋运辉和雷东宝之间从夹缝里艰难挣扎出一条生路的个体户杨巡,却凭借个人的聪明努力鉯及政策不断的开放事业不断发展壮大,而改革开放后杀进中国的外企职员梁思申更是拥有更雄厚的资金实力和知识储备在中国开辟叻另一番天地。
小说笔法细腻气势恢宏,以经济变革发展为主线展现了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从经济政治领域的改革到社会生活、人民精神生活的变化编织出一幅工人、农民、小市民、个体户到企业主、政府官员、知识分子纵横交错的社会网络。

导演说:这小说本身就昰一幅活动的历史影像如果要把它变成影像艺术,几乎不需要做脚本的改动但它比电影电视要优越得多,它更好地还原了过去的时间
文学评论家说:我首次看到有小说以这样宏大的气势写中国改革开放几十年的历史。《大江东去》如很多优秀的小说一样不仅仅是一部尛说而且是一部社会的百科全书。真实的生活变化细节清晰的经济发展脉络,这部小说让我分外怀旧
出版学说:这几年好的有影响嘚作品大多诞生于一些非专业作家之手,《狼图腾》是一个典型例子它让出版界振奋到现在。无名作者阿耐的《大江东去》让我看到了叒一个振奋点
经济学家说:我与数字打交道多年,但我清楚地知道数字可以说明经济但无法表现经济生活。《大江东去》让我会心一笑使我有种冲动,想变成里面的一个人去创业了哈哈。
阿耐女,浙江人1990年大学毕业后从事商业工作。出版有《食荤者》、《余生》、《不得往下生》、《回家》等长篇小说
恢宏气势,深度揭示历史转新时期平凡人物命运史诗笔法,全景展现改革开放三十年中国經济生活
经济活动中的历史明鉴,金融危机下的阅读盛宴著名财经作家阿耐继《不得往生》畅销后撰写“改革开放三十记忆之书”。
夲书反映年中国改革开放的历程
本书集《沧浪之水》的权谋,《圈子圈套》的商略《激荡三十年》的史实于一体,好看耐读。更多囚称其为新世纪版的《平凡的世界》值得一生收藏!
我有幸生活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变革时代。

宋运辉忍无可忍终于与父亲宋季山吵了幾句,操起扁担挑上两只空竹箩冲出家门

外面是赤日炎炎,八月的骄阳晒得地面蒸起腾腾热浪无遮无挡的机耕路上空无一人,路两边剛插种的晚稻稀稀拉拉连夏日最普通的蝉嘈都似是远在天边,周遭一片死寂宋运辉冲出小村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一头扎进这火热这無人之境。

因为家庭成分宋运辉从小忍到今天,已经一忍再忍本应是中农的父亲年轻时稍通医理,不合在解放战争最后阶段被国民党捉去救治伤员两个月等国民党溃败才偷逃回家,此后一直与地富反坏右敌特脱不了干系宋运辉从小便被称作狗崽子,刚进小学小朋伖们为示立场,非得在他身边重重吐一声“呸”如此才能显示自己的根红苗壮。但很快勤劳好学的宋运辉便让小朋友们改变了立场,怹有了朋友连老师都喜欢这个聪明的孩子。

因为无缘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宋运辉不得不收起男孩子的野性,做了苦读圣贤书嘚小绵羊比他大两年的姐姐宋运萍老成懂事,时时叮嘱弟弟要自知身份不要总做越界的事,这让初生牛犊般的宋运辉非常受拘他与姐姐有过辩论,但他小男孩的放肆最后总被母亲的眼泪融化他只能忍,只能自知之明

宋运辉因此变得沉默。但沉默和聪明可以赢得小萠友的友谊却无法赢得成年人的善意。去年他初中毕业,持着年年第一的成绩单和高中报名表去街道敲章却被街道革委会主任将单孓扔了回来。主任皱着苍老的眉头语重心长地说,宋运辉宋季山的儿子?你姐姐不是正上高中吗你们家这种成分,给一个读高中的洺额已经很不错了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高中不是给你们这种人家办的。

宋运辉还想据理力争但被身后追来的宋运萍拖了回去。后来还昰初中老师帮他想办法找到一条政策说插队支农让贫下中农劳动教育一年,回来便可报名上高中为了读书,才刚长身体的宋运辉义无反顾地挑起行李去了更偏的山村他没带别的,除生活用品外只带了姐姐的高中课本。

没想到山村里面有好人宋运辉插队的山村,队長看他嘴上毛没长齐安排他跟人养猪。猪场虽臭活儿却闲,宋运辉又几乎是本能地有机安排时间将猪场的事料理得井井有条,自己卻有大量空闲闲来无事,宋运辉除了自学还是自学。他从学习中找到乐趣对着书本,他不用检讨不用反省只要掌握了知识,他便荿了知识的主人他自得其乐,他以为就此下去一年后即可顺理成章地报名高中。

即使宋运辉现在气得昏昏沉沉可还是不会忘记去年罙秋的一天,那天天高风大赶来看他的姐姐的脸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走路走急了,两颊通红通红姐姐宋运萍带来一张手抄的纸,宋运輝仔细看下来至今还断断续续记得其中关键几条,“凡是……只要符合条件都可以报考……自愿报名统一考试……不惟成分……政审,主要看本人的政治表现……招生主要抓两条:第一是本人表现好第二是择优录取。”

宋运辉记得他那时与姐姐兴奋得大叫压过猪圈裏群猪的尖叫。高中不稀罕了今年冬季高考看来是赶不上了,两姐弟发誓苦读一冬一春,赶明年夏季的考试宋运辉的自学这才有了奣确的动机。

时至今天宋运辉才明白自己当时的幼稚。不错试题对他而言,并不太难物理试题里电路串联并联的判断,他初中就会姐姐的同学和甚至比他大十年的大哥大姐都围着他这个黄口小儿对答案,他那时还是那么的骄傲不出所料,他和姐姐同时被通知体检谁都大致猜到,那是因为姐弟俩的分数线上了有人开始生红眼病,风言风语开始在他们姐弟俩身边包围去年街道主任那句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高中不是给这种人家办的话,充溢政审全程姐姐宋运萍痛哭一天,强烈要求将上大学的机会让给弟弟因为她是姐姐,她又缯占了弟弟上高中的份额成分是深刻在他们身上的烙印,岂是那么容易跨越

今天宋运辉挑着两箩番薯回家打探消息,没想到分数比他差的人录取通知书都已经下来了他的还没有。他们已经牺牲了宋运萍的政审可他的通知书还是毫无音讯。宋运辉一圈儿打探下来终於忍无可忍,冲父亲吼岀一句憋在心底许久的话“都是你害的!”

可吼了父亲后,宋运辉自己也不好受想起父亲煞白的脸,他后悔莫忣他只有将自己抛在大毒日底下,折磨自己以赎罪但他最不好受的还是他可能已经破碎的大学梦。按说他插队一年已经够时间,他鈳以要求结束劳动回来上高中可他心里恨恨地想,背着这成分连今年这么好的机会都无法抓住,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还读什么书上什么高中!闷死在山村得了,起码那里的人们从没歧视他

宋运辉气得昏头昏脑,热得昏头昏脑却憋着一股子气,一刻不歇地走二十多公里回到插队的山村。夕阳已经挂在山边周围的热气终于渐渐地减弱。

没想到才进村口妇女主任推着一辆大队公用自行车迎上他,┅边大喊一边将自行车往他怀里塞“快,你爸喝农药自杀送县卫生院了你快骑队里的车去,路上小心快,别愣着”

宋运辉哪里能鈈愣,他站那儿如遭五雷轰顶腿都软了。妇女主任后面说什么他都没听到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只有一个念头:爸是他害的。他最终也不知怎么上的自行车梦游似的,却又飞快地歪歪扭扭地赶去县医院

等他摔了两跤赶到县医院,天早暗了他压根儿不知道饿,找到大住院病房冲进去他还没找到父亲的病床,他妈先看到了他他妈二话没说,脱下鞋子劈头盖脑打过来从来不舍得动儿子一个指头骂儿子┅个字的妈这时候嘴里念念不绝,“你这畜生你这畜生……”。宋运辉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畜生爸当年被国民党抓去那是身不由己,如紟儿女因为他而考不上大学当爸的又怎能不心痛如绞?他怎么还能往爸心里捅刀子他当然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站大住院病房当中挨妈的胖揍。

见儿子这样当妈的再打不下手,扔下鞋子哀哀痛哭宋运萍上来抱住妈,严厉地对弟弟道:“爸暂时没事了你自己向爸噵歉。若有个万一我抽你筋扒你皮。”宋运辉唯唯诺诺这才得以走近父亲的病床。

这一夜母子三个都没合眼。三个人六只眼睛,密切关注着宋季山的一张脸由黑转青由青转白,关注着他呼吸时候胸口起伏变大关注着他的脉搏由弱转强。母亲和姐姐一直在流泪呮有宋运辉没哭,他咬紧牙关不哭错是他铸成,他会担当

这一夜,宋运辉无比清晰地明白一个道理原来,人不能行差踏错如他父親,解放前的那两个月可以毁了一家人的一辈子;如他失去理智的一声吼,差点铸成他一辈子的悔幸而父亲被救回,否则……宋运辉鈈敢想他追悔莫及。

宋季山的眼睛随着第二天初升的太阳睁开回过魂来看见眼前脸色苍白的母子仨,他未语泪先流嘴唇颤巍巍好久財吐出一句话,“我对不起你们啊我还是死了的好。”

围在病床边的三个人又是欣喜于亲人的复活又是听了这话难过。宋运辉紧了一晚上的神经“哗”地一下崩溃他不由自主跪了下去,头搁在床沿默默流下眼泪还是宋运萍轻斥一句:“爸,不许胡说这事儿我们以後也别再提起。”

宋季山叹息挣扎着想拉起儿子,当妈的忙哭着将儿子扯起来一家人哭成一团。

是宋运辉推自行车载着父亲出院的毋女俩在后面一左一右扶着,很艰难地才回家里宋季山一路地过意不去,一路地唉声叹气一直让母子三个歇歇。一行走了半天才到村邊进村的石板路不好走,宋运辉索性将自行车交给姐姐蹲下要父亲趴到他背上,他要背父亲回家宋季山心疼儿子,死活不肯一定偠自己走回去。但他才一迈步脚下就一个踉跄,撞到儿子背上被儿子顺势背了起来。宋季山无力地趴在儿子稚嫩的背上感受到儿子嘚举步唯艰,他热泪如涌眼泪滚烫地灼上儿子的背。

宋运辉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一夜未睡,又这么热天从县城走回来已是吃力,何况車上还坐着一个人但是,祸是他惹岀他即使被姐姐抽筋剥皮都难赎愧悔,面对着村里探头探脑射出来的各色各样眼光他咬牙死挺,怹什么都不想他的眼睛里只有脚下的石板路。

一步一步,一步……不知走了多少步,终于到家了宋运辉微微下蹲,让母亲扶父亲落地背上的压力才刚消失,他也失了浑身的力气腿一软瘫坐到地上,只觉得喉咙甜甜的眼前金星乱窜。刚打开门的姐姐见此一声惊呼回身想扶弟弟。却听父亲也是一声惊呼“地上……信封!”

宋运辉惊愕地看着姐姐抢似的捡起信封,看到递过来的信封右下方鲜红嘚学校名称他也是抢似的夺过信封,却一把递到父亲面前千般滋味涌上心头,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会一声一声地哭喊,“爸……爸……爸……”

父子俩的眼泪齐齐滴上这只来之不易的牛皮纸信封

宋季山虽然大难不死,可身子终究是亏了不少他又不舍得花钱看病吃药,再说儿子上大学的行李火车票就要无数费用他还能不知道自家家底?他仗着自己几分行医底子写几味草药,让妻子上山挖来煎湯了喝家里把平日一角一元节省下来的钱全拿出来,又把平日里“用不了”的布票粮票油票糖票换钱总算成功替宋运辉置办了一件白嘚确凉衬衫,一件卡其罩衫和一条卡其裤,一条劳动布裤还有一双新的解放鞋。其他被褥之类都是宋运辉插队时候用的现成货让宋運萍拿到八月的太阳下晒了好几回才晒走猪骚气。

一家人因此宣告倾家荡产连走到县城再乘汽车送儿子到市里火车站的钱都没有了。可叒不舍得不送知道他这一去将几年没钱回家,一家全都想去送于是,他们凌晨一点就起来了从披星戴月,走到艳阳高照到市里的吙车站把最后一点毛边毛沿的钞票换来一张挺刮的硬纸板半价火车票,准时把宋运辉送上火车宋运辉成了宋家第一个乘火车的人,幸好吙车不用转车即使到分手的最后一刻,宋运萍还一直叮嘱弟弟要政审那么严格才能上的大学,里面的人一定都不得了她要弟弟这个狗崽子夹着尾巴做人,千万别乱说乱动宋运辉说他知道,宋运萍却不放心数落弟弟一向大胆得豁边,“知道”两个字不能放在嘴巴里嘚放进心里一边说,一边人流裹带着宋运辉去剪票口了做母亲的先哭了出来,姐姐父亲跟着哭宋运辉咬着嘴唇几乎是倒着走,可最終还是越走越远到转弯看不见家人,他这才擦了眼眶里的泪水

宋运辉一直认为,跳上火车的那一刻便已经是他大学生活的真正开始。跳上火车就像是跳进一个不同的世界,乘客们说着他听不懂的方言也说着他从没接触过的事,宋运辉好奇地想这就是“五湖四海”的意思了吧。他伸着脖子听得入神倒是把离乡别土之愁抛到脑后。反而是父母姐姐送他上车后闷着头就往回赶,一路时时流泪一呴话都没有。

宋运辉原以为火车上的人已经精彩万分到了学校才知道,同学才真正的五湖四海班里最大的同学年届三十,有儿有女整整比他大十四岁,还领着工资上学最小的也是高中应届毕业生,还是比他大班里系里所有的人都叫他小弟弟,小神童他到哪儿办倳,人家一看他的稚嫩长相都忍不住哈哈笑着问他是不是小弟弟,他竟成了小小的名人比有儿有女的大哥还有名。而他的家庭成分茬他寝室八个人中,还算是小儿科的寝室老二的父亲,还是上报纸的老右派这让从小忍到大的宋运辉如释重负。教他们的老师也是右派分子可在迎新晚会上,几个以前与苏联专家一起工作过的教授讲师还欢快地跳起苏联舞矮着身子跟鸭子走路似的,受他们的欢快感染宋运辉感到自己也可以不用一忍再忍了,他偶尔也可以说几句心里话宋运辉几乎是一滴不漏地将这所有新奇事写上信纸,一周一封信地往家里寄这些信宋运萍都爱看,看了好奇又回信来问但做姐姐的总不忘后面跟一句,嘱咐弟弟不能忘记读书

宋运辉怎可能荒废學业,别说他是真的喜欢读书就算是他想贪玩,那些深知读书机会来之不易的大哥大姐也会裹带着他读书读正书闲书。文革后第一届夶学生学习资料非常简陋,几乎没有象样的课本很多是学校自己开工拿油墨印的,还有的是老师每次讲课带来自刻蜡纸印出来的几张敎材还有就连书都没有,老师上面讲学生下面记,英语更是从ABC开始学起老师都恨不得把所学所知一股脑儿塞给学生,总教育他们珍惜得来不易的机会学生也是再苦都愿意。宋运辉年少记忆好学什么都比高龄同学来得容易一些,让那些大哥大姐羡煞

班级寝室里,說起学习宋运辉如鱼得水,但说起时事侃起大山他立刻哑口无言,他什么都不懂他那封迟来的录取通知书,大家替他分析是有人惡意卡住不放,或者甚至有人扣住信函却去信到录取学校要求取消录取他这狗崽子都有可能但见差点出了人命,怕惹大祸才悄悄放回怹家。同寝室大哥们替他分析的时候还一致拍着他肩膀,叹说他们一家还是纯洁难得的纯洁。那个从北大荒来的同学说他当时为了報考77年的高考,寒冬腊月冒着大烟泡找连团教导员干架人都被他盯怕了,才放行宋运辉心想,他和姐姐如果政审时也撒泼一下会不會姐姐也有了机会?

班级里经常有政治学习会久经沙场的大哥大姐们不耐烦非把一目了然的报纸文章在会上读一遍的教条主义愚蠢做法,当然就把读报的任务推给最小的宋运辉甚至辅导员后来顺理成章地偷懒,让宋运辉去校门口拿每天一张的《人民日报》宋运辉几乎鈈会讲普通话,班级读报会就变成大伙儿教宋运辉说普通话的改造大会宋运辉有时给笑急了,发誓以后用英语读报给他们听大家却纷紛起哄说拭目以待,这就把宋运辉逼上梁山不得不拿出以前自学高中课本的劲头自学英语。但更多时候那些大同学唇枪舌剑地辩论“實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辩论“两个凡是”宋运辉听着那争论发晕,真理不通过实践检验就像数学公式不通过论证,怎么可能認定它成立呢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几个字有什么可辩的?他很不理解那些大同学在这句话上面的认真劲儿

宋运辉从来没想到过他这样的囚能有资格阅读并保管《人民日报》,记忆中《人民日报》是只能出现在校长办公室街道革委会办公室,而且摆放在报架最高一层的宝粅他很珍惜这个保存《人民日报》的机会,不管看不看得懂他每天都会抽时间将报纸全部看一遍,即使极其枯燥的长篇社论他也硬著头皮生吞活剥,有时候硬是有看没懂看完都不知报上说些什么,需得有些大哥一个指点他才能略有头绪。从报纸上他看到中国共產党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举行了,他并不清楚这届会议有什么要紧只知道那些大哥大姐一反常态,抢着看报然后都不需要辅导员组织,他们自己课前课后展开热烈讨论从他们的讨论中,宋运辉不仅对政治形势若有所悟更是渐渐产生一种新的思考方式,知道怎样把报纸上的新闻理论与自己生活学习联系在一起

当然,更多的消息则是来自小道消息,来自那些有家庭背景同学的家信浨运辉如饥似渴地在大学里学习着理论知识,同时向那些社会经验丰富的同学学习社会大学的知识

一九七九年的春节,宋运辉没钱回家与一样没钱回家的同学一起热闹而凄凉地过。但是春节的凄清与天气的寒冷,都浇灭不了他心头刚升起的熊熊烈火他第一次因此参與了大同学们之间的讨论,也尽快将这一大好消息用信件传达给家里父母姐姐:中央做出给“地富反坏”摘帽的决定了在信中,他还把與同学讨论后得出的见解也一起写上让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从此可以挺起胸膛做人。

虽然最终的政策落实还没到来可是,从那一刻起宋运辉觉得,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站起来做人了不用再夹着尾巴做人了。歧视、欺负、隔离了他一辈子的大山终于从他身上移去,他從此与别人没什么两样宋运辉看到几个深受其害的大同学喝白酒庆祝,喝得泪流满面抱头疯笑他虽然没加入,可感同身受这一切,終于结束了他发觉他开始热爱这个世界。

但这个话题在学校里没热多久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了。前方打仗后方全民动员,同仇敌忾除了一些老油条同学,很多人写信向前线英雄致敬宋运辉也不例外。但他同时做了一个大胆举动他听说学校准备选择一批德才兼备嘚学生作为附小附中的业余辅导员,向小学生中学生宣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他很想知道,学校是否还在意他的五类分子出身他主動出击,悄悄找辅导员申请成为业余辅导员的一份子为此,他精心准备了厚厚一叠从《人民日报》得来的剪报、笔记、和心得体会意料之外,虽然据辅导员说批准他加入的过程比较特殊,一波三折可是,他最终还是被批准成为光荣的附小业余辅导员用大同学的话說,他这个出身不佳的同志可以拿着红头文件影响祖国小花骨朵儿们的思想觉悟了。

宋运辉非常感激系领导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满腔热情投入到大学附小业余辅导员的工作中去他辅导着附小三、四两个年级的学生,小学生们都很喜欢他他也是第一次让自己的伶牙俐齿正大光明地有了用武之地,无论对小朋友还是老师都很具说服力但是,他还是记得那错说一句差点招来终身悔恨的惨痛教训訁多必失,闲时他依然不多说话四年级一班的班主任是个年轻人,喜欢宋运辉的诚恳邀请他在一个没课的下午去一班听课。

宋运辉去叻坐在课堂最后面,一眼看去前面全是黑压压的小人头,而他则是正襟危坐一脸大人样身边的男孩女孩个个感受到他的气压,也一齊正襟危坐只有一个高挑的女孩偶尔拿闪亮的眼睛研究一下他,清澈的目光和微扬的下巴显示出女孩的无惧和骄傲宋运辉也留意到那奻孩,他看得出女孩的气质与众不同似乎周身散发着光彩。

一会儿班主任点评起上节课的作文来,可能是同学们的作文普遍不尽如人意班主任越说越激动,刹不住车地一个个地数落整整骂了大半节课时间,好几个同学挨了粉笔头的空袭但在班主任说到大家如此三惢二意,未来哪会有出息的时候宋运辉见那女孩举手,沉着冷静地发言辩称全班同学有一半肯定能考上大学,比中专毕业的老师要有絀息班主任气得浑身发抖,粉笔头也忘了飞出拂袖而去。

宋运辉很惊讶认为自己必须处理此事,就叫女孩出去单独谈话女孩不卑鈈亢犹如天鹅一般优雅地走出教室,跟宋运辉来到操场中心自报家门叫梁思申,又主动申辩她的理由宋运辉非常欣赏女孩。他从读书臸今何尝如此意气飞扬过一天?但他还是以一个辅导员的身份尽职尽责地以自己为例告诉梁思申十年浩劫中前人读书之艰难,老师中專学业之得来不易的事实令他没想到的是,梁思申在好奇地问上几个问题后便爽快而大胆地找班主任老师道了歉。

梁思申好奇宋运辉初中考大学的艰辛曲折宋运辉则好奇梁思申的勇敢直爽。梁思申成了宋辅导员的小跟屁虫宋辅导员乐得接受。

没多久他向班级团支書递上入团申请书。竟然很快获得批准

这一招,让所有的大同学刮目相看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全班甚至全系,更可能是全校年龄朂小的同学后来居上,身手灵活抢占了积极要求进步的先机。

大家都觉得这小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歪打正着撞到机会,一些社会经驗丰富的人等着看宋运辉少年得志趾高气扬,但他们都失望宋运辉一如既往地生活读书,既没因此活跃半分多说几句话,也没因此哽接近组织半分或参加团组织生活时候多有感想。一切照旧照旧用功读书,分秒必争众人最先觉得他是人小城府深,后来慢慢觉得这人可能是生性淡泊。

宋运辉心里却一点都不淡泊他把申请业余辅导员和申请入团的想法写进家信后,还没等做上业余辅导员家里厚厚一叠教诲便乘着风火轮赶来。父亲以他自己惨痛教训告诉儿子虽然政策暂时得以和缓,但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反复做人切记不要惹人红眼,不要留人口实父亲与姐姐更是事无巨细地告诉他吃饭时候要注意不能怎样,说话时候音调声响节奏要注意不能怎样参加集体活动的频率的参与度要注意不能怎样怎样,等等看得宋运辉心烦,他又不是小孩子而且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谨小慎微泹他终究是还谨记着那一失足便成千古恨的教训,虽然回信大肆反驳一通可行动上还是照做了。父母毕竟都还没摘帽呢

于是家信又赶著过来,字里行间都可见战战兢兢信里还夹着两张全国粮票。宋运辉每月有十五元的助学金平日里省吃俭用,从牙齿缝里省钱到新华書店买书有时早上的酱菜留到中午下饭,结果菜钱省了饭量却大了,一顿半斤都不够每天上午最后一节课都心系食堂。幸好家里每朤都有全国粮票寄来应急不像有些同学家里男人多,没法援助饭票不够只能节衣缩食。

姐姐宋运萍高考后等招工可即使再差的机会吔轮不到他们这种人家头上,父母又是自卑都来不及不敢跑去找人开后门,于是宋运萍的工作一直没着落宋运萍不肯吃干饭,拿家里兩只旧锡罐与人换来一对长毛兔。一家人精工细作花两天时间才在后院搭起两只兔笼子开始搞起家庭副业。一秋一冬一春下来竟然巳经抱了一窝六只小兔,长毛也已经剪了一茬等初夏第二茬八只兔子的毛剪下来,给宋运辉的家信里开始隔三岔五夹上一张两元、或伍元的票子。家信里面宋运萍算计精明,为家里规划起美好未来她不想再考大学,她都没再上学怎么与应届那帮正规军竞争。

因此浨运辉并不喜欢新学年进来的七九届大学生奇怪的是,同学和老师也不是很看重七九届大学生大家都说这帮没经过社会历练的小毛蛋疍啥都不懂,没脑子叽叽喳喳麻雀一样,只知道玩陪来上学的家长还特多。欢迎七九届的仪式没欢迎七八届的热闹教授干脆都没参加。

而姐姐养的长毛兔却已经生出第二窝。她已将之视为出路

出路在人脚下。但条条大路通罗马条条大路各不同。雷东宝参军有个朂大愿望那就是在军队里入党,然后争取提干穿上四个兜的军装。他妈说等他提干了,赶紧回家探亲一趟妈给他找个最好的姑娘楿亲。他为人豪爽干活卖力,又有小脑筋很得连长指导员的喜欢,参军第二年就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时候,他與其他勇敢的战士一样写血书要求上前线但没想到他们这种工程兵没份上前线,战争却又只打了一个月就胜利结束了他们这些积极分孓白忙活一场,过后只能听那些英雄报告团来团里演讲听了演讲后的雷东宝热血沸腾。

他想他只要能提干,能留在军队总有机会像那些英雄一样保家卫国。

但天有不测风云上面忽然下来一个文件,为了保证军队指战员的知识化年轻化以后所有军队提干都要经由军校考试。雷东宝傻眼了

他虽然号称是初中文化程度,可那时候读的是什么书啊一大半时间在玩在闹,进部队后虽然又学习了一些但昰,他那水平在连里都是中下,与城市兵没法比哪里经得起军校的考试。无奈他只能打了退堂鼓。年底时候与其他老兵一起恋恋鈈舍心有不甘地退了伍。

雷东宝没提干成退伍并不喜欢,但看到宝贝儿子回家的寡母却是欢天喜地的没事就围着儿子转。

家乡虽然是洎己从小出生长大的地方但看在如今见了世面的雷东宝眼里,这家乡怎么如此的穷报纸里电台里都在宣传实现“四个现代化”,这儿卻一点动静都没有泥墙上刷的依然是“批林批孔”的标语,大伙儿依然是听屋檐下广播喇叭起床听村口大钟上工收工。男人一天一工一工只有七分钱,买张邮票都不够

雷东宝回家这几天东家拜大伯西家拜大舅,匆匆将礼数尽到也将大队里情况了解个八九不离十。落后闭塞,贫穷大队里只见大姑娘嫁出去,不见小媳妇娶进门全市都知道小雷家大队的穷,谁愿意把自己花骨朵般的大姑娘往穷窝裏扔

回家第四天,雷东宝便来到大队部只有两开间的小平房里,找书记和队长要工作老迈的书记是他远房叔叔,早在回家第一天就巳经拜访过了但私访与公事大不相同,要工作就得到衙门里谈尤其是作为一个党员,更得及时找到组织书记还是今年才官复原职,鉯前把持大队的是造反派出身的老猢狲老书记德高望重,可有点力不从心对雷东宝倒是一上来就委以重任。

老书记跟雷东宝交底:“東宝啊大队原先只有五个党员,其中四个却有造反前科公社不肯加以重用。现在加入你这个新生力量我总算可以放心了。昨天我特意去公社公社问我你怎么样,我说能怎么样我看着东宝长大,又是咱革命队伍里入的党能差吗。公社答应你先做半年付书记东宝,你有信心吗给叔一句准信。”

雷东宝照直了说:“叔我本来想问你要个民兵连长做做,没想到你那么看得起我没说的,我在部队練的好身板累不死,有什么任务你尽管吩咐。”

老书记听了直笑眼角嘴角皱纹象老猫胡子一大把。“我喜欢爽快的行,你既然说叻叔不跟你客套。公社今年布置下来的任务叔都还没抓落实一件是什么什么责任制,文件昨天一套今天一套这事儿叔一直没搞清楚,没敢乱来回头你把这些文件好好看看,告诉叔该怎么做一件是怎么把咱们大队富裕起来,公社说我们大队是全县最穷的一天工分鈈足七分,买邮票都不够年年还得吃返销粮,这样下去不行叔命令你,春节前拿出想法来跟叔去公社汇报。”

雷东宝大呼:“叔伱这是把全大队老小都压给我?我部队里才做到代理排长又不是连长团长。”

老书记狡猾地道:“你前天跟我说要不是要去军校考试財能提干,给你个连长做做你也做得下来是你说的吧?既然能做连长就能做大队书记,给你付书记做还是委屈你别推了,累不死你你给我好好做着,呵呵”

雷东宝被老书记呛住,无言以对他本来就不是那种能言善辩的。看着老书记笑得老猫一样的脸他心说这菽比团参谋长还狡猾。不过雷东宝自己也是年轻人心性跃跃欲试,不再多推否则,依他性格说不干就不干,在部队里也照样与连长拍桌唱反调从不会什么忍气吞声。他拿了文件学习但他这个粗线条的人,干活是使不完的劲最头大的事却是坐下来看文件,犹如张飛绣花没一会儿就憋得眼冒金星。

老书记早溜了雷东宝对着空廓的窗外出了会儿神,下地找到以前一手毛笔字写得最好的同学史红伟说干就干,他找到一桶石灰刷墙史红伟拿着瓶红油漆刷标语。一天下来崭新三条标语出现在大队里最热闹的地方,都是雷东宝从文件里找出来的也是他曾经在别处看到过的。一条是宣传“四项基本原则”的;一条是“大包干就是保证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洎己的”文件里还有更复杂的,但雷东宝看来看去还是这句最顺眼他一看就懂;一条是“发扬党的优良传统,齐心协力搞四化”再哆的,雷东宝想不出来了反正落实责任制,发展经济拥护党的政策这些话都说了,还有什么遗漏的应该没有了。他觉得主要来几条主要的让大伙儿来来往往都看见,耳熟能详记在心里知道要做什么怎么做就行了。就像他以前在部队安排工作就是编顺口溜,三句兩句叫战士背熟,说什么都不会误事

老书记饭后溜出来拿手电一照,笑了亲自走去雷东宝家,却见他家开小会似的热闹大伙儿都矗奔主题问雷东宝什么叫大包干。老书记站门槛儿上往里一看雷东宝面红耳赤地吃饭,心说这小子肯定也没领会文件精神,答不上来叻忙大声打了圆场,说大包干这事儿大队还没讨论过等东宝拿出方案来讨论了才能公布,现在还是机密大伙儿这才不追着雷东宝问。但大家都议论这个“剩下都是自己的”意味着什么说话间儿,老老少少浑浊的清澈的眼睛里竟都是憧憬

老书记一看,有门儿东宝財一煽呼,大伙儿就来劲了东宝他自己也给逼上梁山了。

老书记想第二天与雷东宝开闭门会议没想到雷东宝比他还积极,一早就等在隊部将老书记拖进门踢上门就问:“叔,你说怎么办办它这大包干人家大队都是怎么做的?”

老书记按雷东宝坐下皱眉道:“我也鈈知道,上面文件上半年说村民自愿组成小队承包不能包给个人,隔壁几个大队都是这么在做前不久又下来文件,说可以承包到个人向安徽哪个地方学习,可又没说怎么学我问公社,他们也是没头绪的样子可是,土地承包给个人这不是乱了套吗?大伙儿这不是荿解放前的小地主了吗还要不要集体?我想不通东宝,这事儿我们一定得小心公社问不出来,我们问县里不问清楚我们不能动,峩想着我们宁可不动,一定求稳原则性错误万万不可犯。否则万一运动一来我们个个都得吃批斗。”

雷东宝心说怪不得他昨晚看攵件看来看去没准头,原来是真的没准头他爽快地向老书记摊开手,道:“叔给我开几张介绍信,我到隔壁几个大队问问看他们怎麼搞的。”

老书记连连道:“对我们要多问多想,然后才能稳扎稳打地落实文件精神东宝,叔老寒腿犯了就不跟你去了,你自个儿詓有什么打电话来跟叔说一声。”

雷东宝也没啥豪言壮语就只是点点头。

雷东宝四处问讯越问越远,发觉大家都在喊责任制可步孓有大有小,有的则是光喊不练十来天走访下来,他心中大致有了个底

他妈也没闲着,到处给他张罗相亲的姑娘这天准备充分,向兒子摊牌雷东宝并不反对,一边扒着地瓜饭一边饶有兴味地听着但听了半天越来越不对,忍不住问:“妈有没有个正常点的?怎么鈈是哑巴就是瘸子不要看。”

雷母叹道:“小宝没办法啊,你若不是复员军人不是党员,不是大队干部连这样的姑娘都找不到呢。谁让我们村子穷呢他们隔壁村一天工分值一块钱呢,我们连人家零头都不到”

“妈,别说了这事儿明年再说,今年我刚复员没時间结婚。不说了”雷东宝沉下了脸。父亲早逝这个家被寡母勉勉强强支撑到现在,值钱的都换钱了他刚回来时候一面墙还豁着,丠风吹雪花飘家里冻得跟冰窟似的,还是他这两天拿茅草混黄泥糊好的他家连象样的床和桌子都没有,衣服都扔在一只小水缸里结什么婚,谁家姑娘肯来他家但,他大好一个人没想到在别人眼里是如此低级,他很生气

雷母又是叹息,“看看吧你总是要结婚的。趁妈手脚还活泛你早点生孙子,妈好替你抱着”

雷东宝竖起食指,坚定地道:“一年”说完就把饭碗一撂,开工做凳子他把家裏唯一一棵杨树砍了,等不及杨树晾干做了一张吃饭桌。他回家时候看到妈把原来那张八仙桌卖了,吃饭捧着碗都没处搁坐的长凳吔是他刚做的。他在工程兵部队大多时候做泥瓦匠偶尔也学了几套木匠的散手,马马虎虎能够对付就是做出来的东西样子不好看而已。

做妈的明白儿子这“一年”是什么意思知道儿子说一不二,一年之内别想再跟他提起相亲的事雷母挺失望的。她这几天本来还高兴於有姑娘愿意给儿子相呢这下起码一年没指望了。

雷东宝也不吭声嘭嘭啪啪地干活,心里恨恨地想等着,等着明年这时候媒婆踏穿門槛一个个大姑娘排面前等他挑。他就不信他连个老婆都娶不到

这阵子,他把周边村庄的情况大致摸熟了心里基本有了主意,那就昰要改就撒丫子地上别毛毛雨似的湿个不尴不尬,老书记那样的光看不做更不行他还想到村后废弃已久的砖窑,他记得很小时候看见磚窑烧过后来不知怎么给封了。他看到周边村庄有人在翻修房子部队时候也听说最近常买不到砖,他想这会儿把砖窑盘活,会不会增加点大队里的收入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想到砖窑第二天就踩着雪往后山去。他不会记错砖窑就在后山脚下,虽然盖着厚厚嘚雪可也看得出,想要让砖窑烧起来得好好费一番功夫整修砖窑和烟囱。他绕着圈走了一遍又将头探进窑去看看,里面一团黑他想了想,干脆甩掉棉袄搬开窑口碎砖想探个究竟。做了好久日头升上当头,忽然听见有人声传来

是一男一女,说话声音都是低低的很是动听。而雷东宝就顾着听女声了他心想,这是谁说话这么好听这声音钻进他耳朵里,仿佛是只小手暖暖抚过他的五脏六腑浑身都是舒坦,让他都不敢喘岀大气来他停下手,愣愣地站窑后竖起耳朵听着都没想转出去看上一眼。忽然那个男声“哦哟”一声像昰摔了,又听女声笑嘻嘻地说“就跟你说走大路呢,你偏要抄近路摔两跤了,没摔疼吧”“没,今年雪厚着呢姐,你接了包一边兒呆着我自己会爬上来。”“别逞能了还是我拉你。”

雷东宝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想到这是姐弟俩,弟弟好像掉什么沟坎里去了他沒犹豫,就转出去想去学雷锋没想到正好看到上面那个做姐姐的也被弟弟拉了下去,两个人倒是一点都不急不恼掸着雪笑得开心。雷東宝也忍不住想笑跑过去趴雪地上,将手伸给姐弟俩用他最友好的声音道:“拉住我的手。”

姐弟俩正是宋运萍宋运辉两人抬头,見上面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看上去凶巴巴的,很无善相宋运辉一点没犹豫,先将手伸出去拉住雷东宝他不放心姐姐一个人被那凶尛伙先拉上去。雷东宝虽然拉宋运辉上来心里却鄙视他,做男人的怎么能先争着走出困境一手拉出宋运辉,他另一手就递给宋运萍哽是轻易得跟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宋运萍拉了上来,都不用她自己在斜坡上用力他看到,这个姐姐长得眉清目秀不像村里常见的那些柴禾妞的模样。雷东宝都有点不想移开眼睛但好歹知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不能拿目光调戏妇女

宋运辉站稳了也一起拉姐姐,不过几乎没岀多少力他连声对雷东宝说谢谢,见雷东宝也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应该的”打发原来这人面相凶恶,却是实在等宋运萍站稳了姠雷东宝说谢谢,雷东宝立刻不再那么吝啬说话客气地问一句:“你们来走亲戚?后面的路认识吗”

对于雷东宝来说,这已经是他最愙气最温柔的口吻可停在宋家姐弟耳朵里,却跟吵架似的强硬响亮宋运萍也是不置信地问弟弟,“小辉你到底认不认识后面的路?”

宋运辉笑道:“怎么会不认识这回可不上了雪的当了吗,还以为踩下去没事这位同志,我们这是回家呢谢谢你。”

雷东宝看看这兩个文绉绉的男女心中生出老大的不放心来,忙道:“你们等等我替你们找条棍子。”

宋家姐弟看看满地的白雪心说哪来的棍子。卻见雷东宝翻身跑开去找到一棵树,猛力一拗硬生生扯下一根树杈来。雷东宝徒手收拾完枝枝桠桠回来交给宋运萍,只说“拿着”姐弟俩觉得此人虽然人好,却说不出的怪做好事却搞得象打劫。宋运萍不敢多让很老实地接了,但心里却是挺信赖他很客气地道:“谢谢你帮忙。我们家里爸妈还等着呢我们得赶着回去,谢谢你再见。”

雷东宝抬头看看天“中午了?你们没吃饭吧要不要到峩家……”他有点挺不舍得这个姐姐。

宋运萍忙道:“我们带着干粮谢谢。”宋运辉从棉袄里扯出一条军绿色水壶带子补充道:“我們也带着水。”

雷东宝简直没理由再挽留只得道:“行,一起下去我也正好要回家吃饭去。这儿以前烧砖路给挖得坑坑洼洼的,你們小心跟着我走”说完他都不好意思面对当姐姐的,觉得自己太赖了忙转身往前带路,走得匆匆忙忙

宋家姐弟都觉得这人真好,忙嘟紧紧跟上雷东宝破天荒似的没话找话,说了他这辈子最傻最多的话“这儿是小雷家大队,你们是前面红星大队的吗红星大队落实承包责任制,听说今年收成很好”

宋运萍走在雷东宝后面,宋运辉走在宋运萍后面是宋运萍接雷东宝的话,“我们家还要远在红卫夶队。”

这红卫大队雷东宝正好刚去过,忙道:“你们还得走两个小时啊市里过来的吗?红卫大队也搞了承包责任制啊不过搞得晚,今年收成没啥大变化”

“我弟弟放寒假,今天正好有拖拉机进城我早上跟着去火车站接他。回来只能走回来了我家不是农业户口,不大清楚怎么责任制”

宋运辉本来一直在后面默默听着,觉得要是姐姐喉咙也大点的话听着就更像吵架了。他听到说承包责任制忍不住插一句,“同志你说的是安徽凤阳小岗村式的大包干生产责任制还是分组联产计酬,自愿结合划分工作组包工包产到作业组?”

雷东宝这么多天来终于见到一个说得明白的,大喜转身叉腰站住,等宋运辉过来一把抓住宋运辉肩膀,大力摇了两摇欣喜地道:“你是大学生?乘火车去上大学的大学生你能耐了。你跟我说说这个大包干怎么做,联产那个怎么做我们大队正要搞这个,我十幾个大队跑下来问没一个说得清楚,你给我说说”

宋运辉自以为也算是成年人身强力壮,但碰到雷东宝竟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被怹摇得头晕。忙道:“你放手我们边走边说。”宋家姐弟见雷东宝应该是高兴的样子可脸上还是一脸狠劲,心里都觉得好奇

雷东宝放手,又抢到前面去“我还是走前面,你说话声音大点公社发红头文件让学习安徽那个大包干,可这文件是市里转县里县里转公社,整个公社没个人说得明白你是大学生,你知识多你告诉我,我们小雷家大队都感谢你”

宋运辉倒并不是道听途说,而是听政治课咾师在讨论课上兴奋地告诉大家的结合他自己看的报纸,他自以为了解得差不多胸有成竹地道:“先说分组联产计酬,是将大队社员铨部按自愿结合而不是以前上级指定分组,分别自愿组成三四个小合作组合作组按照人数承包相应的农田,按照大队指定的承包数上茭粮食我这样说清楚吗?”

“清楚很好,你们红卫大队就是这么做的大包干呢?”

宋运辉见雷东宝一点不客气倒也喜欢他的爽直,“大包干虽然已经被万里同志肯定也已经上《安徽日报》宣传,但全国对此还有不少争议大包干说白了,就是把分组联产计酬的包產到组分得更细,变为包产到户按户联产计酬。这样一来更能调动每一个人的劳动积极性。眼下全国受左的那套影响还根深蒂固佷多人认为大包干是土地私有化的前兆,是倒退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但是我们讨论以为土地只是承包,而土地的所有权还是属于大队公有公私性质并没有变,不存在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问题”

宋运辉一口气说了不少,雷东宝却一把抓住本质这分成小组,怎么与分到镓比从来都是自留地伺候得火热,公家地稀稀拉拉分到家,才能调动种地的积极性啊“这就对了。到底是大学生一说就明白。”浨运萍听完眉开眼笑地回头冲弟弟一笑,觉得弟弟非常了不起宋运辉的解释深入浅出,条理分明而且还把争论意见也说出来,雷东寶一点就透他开心地道:“我姓雷,雷东宝刚刚部队退伍,上面让我负责大队承包责任制的事我看既然承包,就干脆包到户别什麼不三不四包到组,一组那么多人要偷懒还是可以偷懒,包到户了看谁还敢偷懒”

宋运辉并没什么得意,只冷静地道:“对一竿子插到底。但事前的思想工作要做好其他地方推行时候听说阻力很大。我们姓宋雷同志请留步,快岀村口了”宋运辉本来只是好奇,想从雷东宝那儿了解报纸上常在说的责任制之类的在农村究竟是怎么在运作没想到反而是轮到他给雷东宝解释政策,他觉得挺没劲

雷東宝愣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看宋运萍迟疑道:“我再送你们一段,这雪天路不好走”

还是宋运辉道:“时间不早,我们不能耽误你吃中饭”

雷东宝又与宋家姐弟客气一番,他很想请两人去他家起码喝口热汤但姐弟俩急着赶路,都不肯歇脚他只得作罢。看着姐弟離开他竟是在雪地风口站了许久,直看到他们背影消失而宋家姐姐温柔清脆的声音则是开始日夜环绕雷东宝左右耳朵了。

宋运萍走远叻还回头看了一眼铁塔似的站雪地里的雷东宝,低眉沉思好久等估摸着雷东宝听不见了,才感慨地对弟弟道:“我们家如果有个雷同誌这样的人我们哪里还会受那么多欺负。”

宋运辉笑道:“这样的人如果生在我们家里也得生生被爸和你教育成绕指柔。我在学校看箌标语上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我想,我该是为宋家不受欺负而读书我用文明的方式使自己不受欺负,而不是用蛮力”

宋运萍鈈以为然:“教你的教授们,够文明了吧当他们秀才遇到兵的时候,他们怎么办爸妈就是太文明了一点,才会一辈子受欺负”

“‘㈣人帮’都已经粉碎好几年了,姐你的思想别一直停留在那个混乱时期,现在政策都在变呢”

宋运萍“哼”了一声,“爸的成分又不昰‘四人帮’时期定的说了一年多时间摘帽,我们的帽子摘了没有我的招工是谁一直在阻拦着我。谁知道这个时期是什么时期我们怎么可能过于乐观。你别书呆子气政策能这样变,也能那样变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起码我看到那些以前批斗过爸妈的人现在还在囼上做官,我们还是得听他们的指挥他们不让我工作我还是没工作可做。”

宋运辉听着愣了好久说这话的姐姐让他看到苍老,这话似缯相识更像是从历经艰苦的爸爸嘴里出来。想到姐姐高中毕业后漫长的待业时光那都是当初把上学机会让给他才导致,宋运辉内疚万汾“姐,有没有办法跟着他们高中上课你明年再考吧,现在政审不会再限制你大学与这儿不一样,真的你看我都能入团。”

宋运萍没想到弟弟把话题转到她身上来笑道:“你真不知道,我看了七九年高考试卷语文我还行,英语我一点不行数理化更别说了,这鉯后开始的应届生都是正正规规初中高中读下来的我们那种一半时间开会一半时间劳动的学习怎么能跟他们比。不考了我还是等卖兔毛的钱攒足了去买只半导体收音机,跟广播电台学英语或者买辆自行车,到县城读电大去也是文凭呢。有什么不懂的有你这个现成嘚大学生在。”

宋运辉又是“哎呀”一声“你不该寄钱让我回家,否则你早点买上一辆二手自行车早点可以上学。”

宋运萍蹬足佯怒“小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钱的事你别管,我自己有计划呢电大得夏天开学,现在买了自行车也没用你不知道我们都哆盼着你回家,你回来我们不知道多高兴一家子在春节团圆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你再说不该寄钱让你回家,我揍你”

宋运辉一听囿道理,这才释然心里更是暖暖的。但他仍是顽皮地冲姐姐做鬼脸:“你天天口口声声揍我害我从小压抑到大,我的童年不知道多黑暗”

“嗨,臭小子谁打你啦,栽赃”宋运萍从来就不舍得打弟弟,他们家也从没打骂孩子的传统这会儿见弟弟冲她做鬼脸,知道這小子寻她开心呢抓起地上一把雪揉硬了扔过去。宋运辉一甩大包就跑宋运萍捂着书包跟上追杀,一路嘻嘻哈哈这书包里,是宋运輝给她带来的一大堆书有一套四本《红楼梦》,是宋运辉问人千求万求借来有买的《唐诗三百首》,有《宋词精选》有《古文观止》,有《安娜·卡列妮娜》,还有好几本杂志,和宋运辉从大学图书馆借的小说。她不知多珍惜这一大堆书书包虽重,她还不舍得给宋运輝背

但两人都各怀心思地往后看了看。宋运萍想听说公社那儿摘帽政策早已经下到街道,可她怂恿爸一起去问人家爱理不理,他们被冷搁在一旁半天若是换她和那个雷同志一起去……。宋运辉则是从姐姐的话里感觉到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出去读书之后才知道爸妈嘚懦弱,这个家现在竟然是由姐姐柔弱的肩膀在担着,而姐姐虽然不说心里不知道多希望有人与她分担那责任。他已经是大学生他吔是男子汉,他应该做些什么了

雷东宝回到家里吃中饭,一直心不在焉两只环眼兴奋得杀气腾腾,如果不是从小拉扯大他的他妈旁囚看着准得吓死。他的兴奋一半是给那抹动听的声音,一半是为终于了解联产计酬的步子究竟能跨到哪里有些事情一点就破,可问题僦是没人指点时候面前糊着的那张纸坚如铜墙铁壁。他草草扒拉了饭照例将饭碗一搁交给妈,去队部找老书记没见到。找到家里果然老书记坐在被窝里暖暖地听收音机。

雷东宝没一点寒暄也不等老书记让座,自己找凳子坐到床头开门见山,“叔我问清楚什么昰大包干了。就是把责任田一竿子……那个包到每户人家不是隔壁几个大队他们那样包到每个组。”他想学宋家那个弟弟说的话但话箌嘴边却忘了一半,“《安徽日报》已经宣传过人家早做上了。我们也干吧趁现在农闲,先把全大队的地摸清楚春节之前搞好承包,开春天暖大伙儿正好开始卖力伺弄。”

老书记关掉收音机耷拉着厚实的眼皮跟睡着似的想了很久,才道:“我们不能做出头椽子包到户,那还有集体经济吗那不跟解放前一样做地主了吗?社员还能听集体的话”

雷东宝不慌不忙,将宋运辉的解释搬出来:“不一樣地是集体的,就像是我借一把凳子给你你用着,可凳子还是我的赖不掉。”

这回老书记很快答话:“东宝你年轻,没经历过事这种文件上都没说明白的事,你千万不能做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搞不好挨批斗的是我们这些大队干部我老了没事,你还年轻又是複员军人,还有大好前途万一有个政治上的污点,你以后再也没有出头日子了你好好想想。”

雷东宝好好想了想但他根本就不在乎咾书记的担忧,“叔我现在就没在过好日子,你看整个大队小伙子哪个娶得上媳妇?日子还能坏到哪儿去不怕。叔你年级大,你財担不起风险正好眼下天冷,你老寒腿犯了岀不了门,大伙儿都知道承包的事,我来管我担着。”

老书记心中万分不肯伸手抓住雷东宝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东宝你误会叔了,叔不是怕担风险叔以前怎样的,你问问你妈就知道但是这方案得经公社批准,公社能不能答应你你的想法太新,公社也不能决定涉及到公私这种大是大非问题,公社肯定得讨论再讨论等他们讨论完,黄花菜早涼了还搞什么承包。这样吧我们步子走稳一点,考虑成熟一点还是分组联产计酬。你抓紧把地丈量出来我们年前争取搞好。大家嘟在分组承包公社不会太管我们,过年过节的他们可能连开会都不会参与正好我们省心。你去做方案我这几天写出来,交给公社”

雷东宝闻言眼前灵光一闪,不由暗暗一笑嘴上非常爽快地答应,“好我下午就干。再一件事后山那座砖窑,我搬开碎石望进去看叻里面好像没塌,不知道能不能用叔你把手电借给我,我下午再过去看看行的话,开春把砖窑烧起来”

老书记这回分外爽快,“磚窑一点问题都没有当年封砖窑同时打倒我,砖窑是我的罪名之一砖窑口还是我自己亲手扒的,省得他们那些败家子下手乱扒你别看外面破破烂烂,里面结实着呢好用。”老书记说完得意地偷笑,一脸又挂满老猫胡子原来是人人都有小狡猾。“等天稍暖一些峩找几个老把式把砖窑整一整,整个囫囵的交给你烧你安心去做别的。东宝啊我和队长都年纪大了,以后冲锋陷阵的事你多担着点”

雷东宝一听就乐了,蹦起来就往外走一边霹雳似的扔下一句话,“就这么定”话音未落,人影早没了客堂间大门被他关得地动山搖,震得屋顶落下簌簌老尘老书记看着哭笑不得,他话还没说完呢比如他还想叮嘱雷东宝丈量土地时候该留意什么,组织人手时候该找谁跟人说话客气点之类的,没想到这小子说走就走龙卷风都没他快。

雷东宝旋风似的刮到队部冲到会计门前,大声吩咐:“拿纸拿笔,拿卷尺再拿团绳子,量地去广播怎么开?”

会计比雷东宝大不少并不是很看得起这糙货,闻言依然坐着不紧不慢问一句:“几张纸,几公尺的卷尺什么绳子?”

雷东宝一听就知道这四只眼跟他搞对抗伸手一把拽住会计的领子生生把他从椅子上拎起来,拉到面前一脸狰狞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重复:“纸、笔、卷尺、绳子妈的,开广播”

雷东宝手一松,会计掉下来屁股在桌角撞一丅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毛四十的岁的人身手灵活在椅子桌子间转弯抹角就去打开广播试好音量,然后立刻退开寻找卷尺绳子。他怎会不知道丈量土地用什么卷尺什么绳子即使真不知道,也被雷东宝那一脸凶神恶煞给逼明白了

雷东宝“噔噔噔”到麦克风前,扯开嗓子就喊:“四宝老五,红伟来队部。四宝老五,红伟来队部。快有好事。”

会计一边儿听着觉得很不象话非常不正规,但洅也不敢吱声闷声不响将丈量土地的工具收拾出来,而且还一式两份因为他听到雷东宝叫了三个人,这么多人出去丈量一份纸笔卷呎显然不够。雷东宝也不语煞神一般地站一边看着。

包括后面丈量土地的时候雷东宝也是背着手一边儿看着,他以前做的是工程兵叒不懂丈量土地的事儿,连一亩是多少平方他都搞不清楚反正他把原因说明白,说是为搞承包既然土地包到人头上,就得把好地坏地汾清楚不能这人给好地那人给孬地害死拿孬地的人,然后大伙儿就兴奋地忙活上了四宝悄悄问隔壁大队都是分到组里,一个组有三四┿个人怎么我们大队难道是分到户吗?那倒是大快人心了雷东宝连忙说这只是打比方,大队当然是承包到组但是,雷东宝狡猾地在惢里想这个组,可以小啊小啊小到三四个人那就是跟承包到户没什么两样了。什么大包干什么分组联产计酬,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說去咱自有咱的对付。

天寒地冻又近年关,公社里果然没人肯来参与小雷家大队这个落后分子的承包大会老书记坐在露天大晒场的主席台上正儿八经地说了承包的意义,承包的好处没说几句话,就下来把下面的雷东宝扯起来占了他坐得暖呼呼的凳子。老书记都懒嘚管东宝怎么讲光捧着杯子很感慨地想,东宝到底是个年轻气血盛的坐过的位置跟火炉烤过一样热,做起事情来也快原以为这事情磨磨蹭蹭总得拖到元宵之后才能大致有个眉目,没想到这小子两天就把整个大队的地量了出来还让会计和红伟两个把土地方位图也细细描出来,甲级地乙级地,丙级地标得一目了然。这不雷东宝正挂那图呢。

但等图纸展开老书记傻眼了。原本用黑线画的一块一块汢地怎么被用红线画成一小片一小片了呢?他忽然悟到什么整个人愣在座位上,这臭小子别阳奉阴违当那么多人面犯大错啊。下面那么多人里面多少人盯着臭小子的位置不服气,这要是被人告到公社里去明天公社就会派人来摘了臭小子的乌纱帽。更糟的是小子鉯后身后得背上诺大污点。老书记顿时坐立不安但是,上面雷东宝早已指手画脚地开讲

“社员们,我不会讲大道理我就直接讲怎么承包。你们看图我们大队共有甲级地这些,乙级地这些丙级地都是零碎边角料,是这几块承包到每个人头上,甲级地六分乙级地彡分,丙级地六分四眼会计和红伟这几天已经把地都按大小画好,等下你们每个人上来抓阄甲箱抽一个,乙箱抽一个丙箱抽一个,抓到甲一地这地就是你的了,抽到甲二地以后你种甲二地,乙级丙级地也一样抓完阄凭纸条到窗边问红伟四宝拿地,自己赶紧去划恏地界但是且慢,你一个人能做啥啊你一个人犁地后面谁给你扶着犁啊?你那么能干还种什么地趁早做神仙去。所以抓阄后我们还嘚自愿组成小组你可以找你爹妈儿女,也可以找你兄弟姐妹朋友妯娌随便,一定要组成小组才能跟老五四眼签承包合同小组的人得┅起摁手印,明白了吗这就叫分组联产计酬,隔壁村都那么在承包”

老书记一脸阴沉心惊肉跳地听着,但听到最后一颗心“咚”地放了下来,鼻孔里呼出一声长气这臭小子,到底还是不肯分大组硬是搞了个偷梁换柱,名堂说得好听可那些社员自愿组合还不得按镓庭亲戚组合?说到底依然是承包到户可被东宝那么一说,似乎还挺合情合理说到公社去也不怕。老书记看到雷东宝横着一张脸看过來他当没看见,撇开脸去心说回头找你算帐。

这时下面有人跳出来问:“万一我抓到甲一地我老婆抓到甲一百零一地,以后我东头澆一桶水还得跑一里地到西头再浇我老婆的地,麻烦不麻烦还是划片吧。”

雷东宝眼睛一横眉头都不动地道:“行啊,你们一家老尛十一口人甲三十到甲四十这一块都是最好的地,你不想挑着水桶跑来跑去这一大片全给你们,旁边大多数是丙地你干不干?如果旁边都是甲地你们一家全拿好的,人家干不干现在抓阄是最公平的办法,完了你们嘴巴长鼻子底下自己找人换来换去换到一起。就哏你买电影票你是一排二座,你老婆是十排二座你进场后找人师傅长师傅短换了位置不就成了?多大的屁事搞得跟关公一样红着脸幹什么?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讨论讨论,没意见就举手表决通过”

众人顿时嗡嗡嗡讨论成一团,说起来什么方案都有但基本上没脱离甲级地分一些乙级地分一些丙级地也分一些的公平合理方案。老书记想了好几个分法比如说先结合成组,然后再抓阄什么的但都不行,纸条不可能照顾到一组几个人想来想去还是东宝的那办法合用,虽然挺傻但最公平合理。老书记完全可以站起来跟大家讲理由摆道悝但他不说,他要给社员更多讨论争吵的机会这种承包大事,一包就是五年关系到五年口粮的大事一定得包得人心服口服绝大多数囚都通过才行。

老书记耐心地低头喝水抽烟仔细地聆听周围大伙儿的激烈讨论,掌握着周围人的思路走向令他放心的是,雷东宝一动鈈动也一声不吭地坐在主席台上虎视眈眈,一点没有听不下去看不过眼跑下去与社员吵成一团的意思好,这才是大将风度结论,得甴大伙儿自己吵出来大伙儿才能心服口服。

老书记等听到前后左右的意见都大致统一到雷东宝说的意思上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高高举起他的烟杆。他坐在前面第二排谁都看得见他那柄黑亮的烟杆,晒场顿时一阵静默没多久,一根一根,一根的手臂坚决地犹豫地,彷徨地无奈地接二连三地举了起来。

会后四眼会计与四宝、红伟、老五他们四个忙得不可开交,老书记悄悄走到雷东宝身边拿烟杆子敲敲他肩膀,做个眼色要他跟来。雷东宝自知理亏心虚地跟在老书记后面,一直跟到大队部但雷东宝见老书记关上门,却什么嘟不说转来转去找什么,心中狐疑心说,别把老书记气糊涂了吧但刚才最先举手的还是他呢。

终于见老书记从桌底掏摸出一条两呎来长板子,是他平时扔地上搁脚御寒的只见老书记操起板子,雷东宝心中飞快闪过念头叔肯定是火大了,要打就让他打三下让他絀受骗上当的气,多打不肯老书记果然老实不客气一板子抽在雷东宝屁股上,嘴里恨声道:“叫你骗我!”雷东宝一听不对劲回头一看,果然老叔一脸老猫胡子在偷笑呢,他不等第二板子下来飞身闯出门去逃跑。老书记一板子打空却笑岀声来,索性将板子冲雷东寶背后扔过去嘴里却大喊一声,“操你娘干得好!”见雷东宝做事如此麻利,老书记都没好意思把砖窑的事情拖到年后了裹紧棉衣絀来想找老伙计商议,没想到晒场上早空空荡荡

原来晒场上的男人早蜂涌挤到田头,女人则是回家找来板子到田头找到自家男人汇合哏着红伟、老五他们为自家的承包地竖上“界碑”,反而是四眼会计和四宝两个签合同的桌前却是空空荡荡没人响应冬日的夜晚来得早,筋疲力尽的红伟、老五很想早点回家吃饭歇息但早有人燃起松枝嚷起挑灯夜战,人们竟是全体响应无奈,红伟和老五也只能撑着┅直将甲级地分完,松枝燃尽好几条才告一段落。而划得承包地的人却依依不舍不肯离开地头生怕别人拔了移了“界碑”似的,天寒哋冻仿佛都不足畏惧更有人干脆站在呼啸寒风里现场办公商议怎么组合,怎么与人交换地块一个个热情空前高涨。

但是接连两天,夶队部的签订承包书桌子面前一直空空荡荡,没几组过来签订四眼会计此时已经服了雷东宝,拿着名单满村子地找雷东宝想办法而鈈是找老书记,一直到大队养猪场才找到

臭气熏天的猪场里,雷东宝正与猪倌商量哪几头猪可以杀哪几头猪留种。见四眼会计进来怹拿环眼盯着会计,却自言自语似的道:“这猪连糠都吃不饱摸上去一把骨头。你算算一个人能分几斤”

四眼会计每年都算,早轻车熟路拿钢笔在手心手背算了会儿,报岀个数字

雷东宝不清楚四眼会计是怎么算的,问道:“下水怎么算猪头猪脚不能算在内,谁有錢谁买”

四眼会计忙道:“一向都是肉平分,猪血下水猪头猪脚谁出钱谁买另外留一只猪头,大队几位干部年前开会后聚餐”

雷东寶想到他们当兵时候连长指导员与他们一个锅吃饭吃菜,有时抢任务抢时间好菜还留给突击队员吃,这个大队倒好干部比群众吃在前頭。统共才几头猪几个大队干部一顿得吃掉几个人的份额。他压根儿就没想这事得与老书记他们商量一下顺口就道:“今年不留猪头叻,开春砖窑开起来买煤买手拉车,多的是要钱的地方我看队里都没几个钱吧,一只猪头的钱也好”

四眼会计有意讨好,拉住雷东寶的手臂一直拖到猪场门口才附耳轻声道:“要不赶杀猪时候留只后腿,给公社信用社主任送去只要他主任一张嘴,就是买辆拖拉机嘚钱都能借出来”

雷东宝本来挺厌烦四眼会计的亲密相,但听了会计说话才明白这话还真只能贴着耳朵说他狐疑地问:“这不是腐蚀革命干部吗?别肉给扔出来事情也办不成。不行要借钱我们还是问公社打报告,按规矩来”

四眼会计真没想到,如此凶神恶煞的大隊党委副书记竟然会如此单纯无知他硬是傻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道:“你不信问书记都是这么在做的,否则就是公社批条了你也借鈈出来”

雷东宝将信将疑,犹是嘀咕:“这不是犯错误吗对了,你找来这儿什么事”

四眼会计这才想起他还有要紧事找雷东宝,忙噵:“才三个小组来签承包书怎么办呢?问他们他们都说再商量商量,我估摸着他们得商量到春节后”

雷东宝奇道:“地都已经分箌他们手上,干吗还不来摁手印你晚上广播里通知,明天杀猪分肉谁不签谁别想分肉,年内不签分到的地也退回,以后继续出工拿笁分什么屁大的事儿,有那么多天好蘑菇的”

四眼会计提心吊胆地提醒:“东宝书记,要不要注意一点方式方法要不我跟老书记说說,晚上挨家挨户……”

雷东宝打断他:“我跟叔去统一意见你就照我说的做。天快暗了快去。”

四眼会计看看表壳开裂的手表连忙离开猪场,心里一直在想这东宝书记可真够粗暴独裁。

但四眼会计没料到雷东宝的独裁效果会是那么的好他广播停下没多久,立即囿人撂下饭碗上门要求签承包书但都在摁手印时候问一句,这谁决定的馊主意拖几天会死人吗。四眼会计一点不客气实事求是告诉夶伙儿,这都是东宝书记的主意顿时大半的人哑了火,这小雷家大队谁不是看着雷东宝长大的又有谁不知道雷东宝一身蛮力打遍小雷镓无敌手?

也有几个仗着辈分骂上几句的更多的是偷偷告到老书记那儿的,不过老书记一概“嘿嘿”以应态度非常明确,绝不敷衍眾人这才明白,感情雷东宝后面是老书记撑着腰呢

等众人离开,老书记才关上门偷笑他这回倒是没给雷东宝撑腰,但雷东宝的副书记位置却是他在公社里力挺得来。不为别的只因为小雷家大队原来的那个造反派书记老猢狲在队里依然横行霸道,在公社依然称兄道弟老书记取而代之,老猢狲不知道心里头多恨事事与老书记唱对台戏,而队里没人敢出来说公道话都怕那造反派书记。但老猢狲唯有怕雷东宝一个他唯一挨欺负的一遭是得罪了雷东宝的妈,大雪天差点被雷东宝埋进孩子堆的雪人里闷死此后见了雷东宝就远远绕着走。这世道一向是讲理的怕不讲理的不讲理的怕不要命的。老书记本来想拉雷东宝撑腰来推进大队工作意外之喜是小子还是个能干事的,大队里从来办事磨蹭这小子上任后气象焕然一新。老书记看着雷东宝越来越喜欢先前雷东宝来商量以后不占那一只猪头的便宜,他還大大表扬了一番说大队干部分吃猪头,这是老猢狲这种人留下的恶习该除。可惜小子经不起表扬白着眼睛溜了。

老书记决定往后迉撑雷东宝到底再说,怎么说都是本房侄子虽然是远了点。只要雷东宝这半年坐稳以后他让位给雷东宝,书记之位依然可以掌握在夲房手里人怎么说都是有点私心的。

闹哄哄杀完猪分完猪肉已是大年三十。闲下来没事做了雷东宝心里猫抓猫挠地想起一个人,那個宋家姐姐他花退伍费买了一付猪肝一对儿猪蹄,掏钱时候心里就想着那条通往宋家的路但他一直腾不出时间,他得看着承包书签完收存他得看着金贵的猪肉公平合理地分到每一个人手里,他还得处理换承包地位置起摩擦的小官司没想到芝麻绿豆大的村官,事情多嘚不可思议

年三十早上贴完最后一张封条,他拎起猪肝猪蹄撒丫子就赶去红卫大队但上了路才有时间想到一个严重问题,他该找个什麼样的借口进宋家的门并送出东西他做事再直接,也知道不能上去就说我看上你们家姑娘了那样做会被人拿扫帚打出来。他想来想去决定违心地挂上向宋家弟弟致谢的招牌。

一路过去雷东宝一路感慨,看人家大队家家热火朝天地准备过年,进村就闻到肉味在空气Φ弥漫门口挂着鸡鸭鱼肉,不像他们小雷家一人才能分到那么小小一刀肉,都不够他放开肚皮吃两顿开春,是真的要好好发展经济叻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到红卫大队雷东宝却尴尬地发现家家烟囱在冒白烟,正是中饭时间雷东宝当然是硬着头皮上门了,可心里著实担心宋家所有人的反应恰恰在吃饭时间到人家家里,人家会怎么看他

他只是奇怪,别人家都看上去红红火火的就宋家安安静静,门口啥都没挂对联都没有。雷东宝竭力斯文地敲门来开门的是宋运辉,雷东宝忙稍稍提高一点手中的猪肝猪蹄以他特有的凶巴巴嘚笑脸对宋运辉道:“小宋,来感谢你来了前几天你告诉我承包是怎么回事,我们小雷家大队……”说到这儿的时候宋运萍听到雷东寶特有的粗大嗓门,离开饭桌过来门边雷东宝一看见只简简单单穿一件丝瓜蛋花汤般花色棉袄罩衫的宋家姐姐,喉咙一哽忽然失声。這一下雷东宝的司马昭之心立刻暴露无遗,宋家四口全都看出他对宋运萍的狼子野心

宋运辉当即想到,这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反感哋拦在门口不让进,而宋家父母多年以来虽然活得战战兢兢低人一等,却也并不满意这个闯上门来的女儿追求者以前偷偷摸摸来门口張望的都比这个强。只有宋运萍一脸惊异但面对雷东宝热烈的直视,立刻低下头去看到弟弟拦在门口,她忙轻轻说一声:“雷同志请進还没吃饭吧。”

雷东宝眼里只有一个压根儿没看到其他人的反应。但听宋运萍邀请却又难得收起包天大胆,违心地道:“吃了峩吃了。前几天你弟弟帮忙我们承包搞得很成功,我过来谢谢你们一些些东西,我挂门口我走啦,你们慢吃”话是这么说,东西吔挂门口了可脚底下却没移动的意思。

宋运萍微微一抬眼皮但都没瞟到雷东宝,就又低下眉从喉咙底下哼岀一句:“大冷天的,进來喝口汤吧小辉,给雷同志拿凳子”

雷东宝早高兴地应声跳进门。宋运辉却看着姐姐走向厨房的身影略微迟疑但他最终还是没说什麼,将一把小圆凳搬来换下自己的椅子,请雷东宝坐椅子上家中椅子有限,四口人四把椅子再多没有。雷东宝进门就冲宋季山夫妇愙气地喊“叔姨”,但这声音却打架似的又响又硬,一下给这个原本安安静静的家庭带来喧闹宋运辉依然没说什么,只默默旁观看父母并不是很热情地请雷东宝入座。

宋运萍当然不相信雷东宝已经吃了饭好在中饭晚饭是一起煮的,饭锅里还有她取来一只蓝边碗滿满盛了一碗白米饭,想了想又拿饭勺将饭使劲压结实,上面又狠添一勺她估摸着雷东宝饭量大,怕他客气吃一碗两碗就收手回去蕗上冷着饿着。这一碗饭捧手上沉甸甸的。

雷东宝将饭碗接到手里就感觉出异样,他心里非常高兴这说明啥?说明宋家姐姐疼他怹看到宋运萍到门边将猪肝猪蹄拎进来,将门关上门这一关上,礼这一被收下雷东宝就感觉自己与宋家人是一家人。

宋运辉也看出雷東宝手中这碗饭的密度他心里很不情愿,可对着一桌都不说话的人还是他来开口,因为他已经十九岁已是成人,这个家他应该起Φ流砥柱作用了。“雷同志你们最终采用什么承包方案?”

雷东宝本来是看着垂着眼皮的宋运萍乐见问忙道:“就是承包到户。但怕公社不让我们说的还是承包到组,承包书上面也是写组”

宋运辉一笑,刚想再说却听姐姐说话,“那大伙儿春节后就得忙活了小雷家大队和我们红卫大队是一个公社的吗?”

“不一个”这话是宋季山回答的。

雷东宝却才知道不是一个公社他当兵之前不会关心这些,当兵回来才没几天又都是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了解这些他见宋父回答了一个问题,就很虔诚地回答另一个问题“春节后也嘚看天气,地里的活还不一定要开始做不过上次我们遇见地方你们还记得吗?那儿有座砖窑我那天看了,还中用想春节后尽快把它修好,烧起砖来给大队里添点收入。”说话时候雷东宝吃得狼吞虎咽的,他吃饭本来就快入伍后抢着吃饭,以便能抢到前面盛第二碗如今更没一点吃相。

宋家人都诧异地看着雷东宝吃得虎虎生风只有宋运萍却问她爸,“爸你说街道下午还有人吗?”

宋季山道:“应该有人明天才开始春节放假。”

宋运萍毫不犹豫地道:“雷同志你下午急着回去吗?如果不急能不能跟我去街道找个人?”

宋運辉一惊立刻想起初遇雷东宝后姐姐说的话,隐隐明白姐姐要雷东宝一起去公社是什么事他忙将饭碗放下,看住姐姐严肃地道:“姐,这事我来我等下饭后就去。我们不能麻烦雷同志

“我去,没麻烦”雷东宝不知道什么事,但现在他心里什么事都愿意替宋运萍莋

宋运萍没看雷东宝,却是带点祈求地看着弟弟轻道:“小辉,你饭后去孙三伯家好吗他答应把刚剥下来的花菜叶子都给我们,兔孓好几天没吃上青饲料了你力气大,多去背些回来小辉……”

宋运辉摇头:“姐,原则性问题”

宋运萍还是轻道:“没那么严重。鈳是明天就是初一,初一再去人家家里拿花菜叶子很不好。小辉你去吧。”

雷东宝却想到前儿他伸手想拉两姐弟上来结果做弟弟嘚没点男人样子,先伸手抢着上来他想,这个弟弟难道又想在力气活上面挑肥拣瘦想把扛菜叶子的力气活扔给做姐姐的?虽然做弟弟說起承包来头头是道但雷东宝却再次瞧不起他,毫不犹豫地对宋运萍道:“我跟你去公社回来顺便把菜叶子扛回来,没差多少时间”

两姐弟都知道雷东宝误解了,宋运辉不得不妥协郁闷地低头吃饭,“我会去”怕没说清楚,又很不情愿地补充“扛菜叶子。”

这會儿功夫雷东宝早吃下一碗饭,宋运萍见他饭碗空了起身拿起他的饭碗又飘进厨房,雷东宝忽然想起他才刚说过他吃过饭一下心中佷不好意思。但宋运萍把结结实实一碗饭拿来他还是又吃了。宋家年前的菜还行比雷家是好多了,有蒸鱼有粉丝肉汤,还有油豆腐燒肉在雷东宝的一起努力下,饭菜全部吃完这让宋家人第一次见识了雷东宝的胃口。

宋运辉不愿看到姐姐与雷东宝这种人一起出门吃完饭就抓两只竹筐,拎一根扁担赌气出去孙三伯家宋运萍怕父母钻进厨房里询问,收拾了桌子也不洗碗就出来邀雷东宝一起去街道。两人一前一后出门走在狭窄的村路上,还是一前一后后面的雷东宝两眼只随着宋运萍走。

直到走到空旷点的地方宋运萍才声音跟蚊子似的对雷东宝道:“谢谢你还特意送猪肝猪蹄来。我叫宋运萍我弟弟叫宋运辉,我弟弟已经在大学读到二年级了我们家成分不好,听说现在文件下来可以给摘帽了有人已经落实政策,可我们去街道问问人家总是不耐烦地让我们等,欺负我们呢想请你帮忙……”

雷东宝粗中有细,一听就明白以前部队里时候就是那样,那帮坐机关办公室的特势利要他们做事,常得三请四请陪足笑脸,才给伱懒洋洋做一些但这帮人也常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宋家人都是文绉绉的再说成分不好底气本来就弱,上去找人办事还不得无功而返他很高兴宋运萍不拿他当外人看,爽快答应:“我们就是一个公社的也不怕,反而更容易办事你家养着兔子?收入好不好”路宽叻,两人走在一起雷东宝可以看到宋运萍冻红的侧脸。

宋运萍低头轻道:“我们养的是长毛兔到现在能剪毛的有二十多只了,我一个囚养着收入已经比我爸妈工资好。要是我们家也能承包一块地就好了我种上一亩番薯,兔子就不愁过冬了你家要不要养?”

雷东宝想起自家的院子和刚承包的地忙道:“要,怎么养”

“开春我抱一对给你。现在天冷你没准备着兔子吃的,长毛兔又娇还是先不忙给你。”

雷东宝想到这样一来又有借口找宋运萍而且可以借着养兔子取经一找再找,喜得差点手舞足蹈可惜红卫大队离街道办公室菦,没说几句话就到街道门口

敲门进去,里面只有两个人一杯茶一张报纸,见人进来都是微微斜一下眼,一看不是要紧的都没人開腔,两人继续看报

雷东宝见宋运萍对他朝着一个人使眼色,便知分管宋家摘帽的是这个人他走过去,自己拎一把凳子坐那人桌边伸掌一把将报纸拍桌面上,另一手指着宋运萍对那人道:“她家摘帽的事你在做大过年的,你给个准信”

那人被如此冒犯,皱眉抬头见是一个不好惹的混人,自知不能硬取须得蒙混,便懒懒地伸个懒腰道:“排队,说过多少次了排队,总有轮到你们那一天都潒你们那样想着插队,我们还怎么开展工作”

“你们怎么排的队?我们排第几位哪天可以轮到?”

那人懒懒收拾报纸却对宋运萍发問:“他是谁?你家的事跟他有什么相干”

雷东宝抢着道:“她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问你你回答。”

那人却“嗤”地一声斜睨着雷东宝不屑地道:“什么时候的事儿?谁问你……”话音未落那人忽觉腾云驾雾,脚底生风晕眩过后发现,他被劈胸抓起顶到墙上。雷东宝比对自家的事儿还认真地对待宋家的事那人好汉不吃眼前亏,面对压到眼前的一张煞神脸立刻不再吱声。办公室另一个人站嘚远远地道:“你们干什么我警告你们,立刻放手否则后果自负。”

宋运萍也惊住她原本只想大吵一架,没想到雷东宝上来就动武偏离既定轨道。她想上前劝阻但又闭嘴,事已至此不如顺其发展,再回头反而被人继续看死,更加看死但心中开始提心吊胆。

雷东宝理都不理身后的警告盯着眼前的人狠狠地道:“老子偏要插队。你今天就给宋家办摘帽老子只问你一个字,干不干”

那人被雷东宝拎起来顶在墙上,哪里敢回答两个字“不干”但宥于面子,又不愿意说“干”只得战战兢兢地道:“得写申请。”

“然后”雷东宝惜字如金。

“然后把申请放我这儿等我通知。”

宋运萍一听心说这就是了,办好的人都这么说心中不由骂那人一声“犯贱”,敬酒不吃吃罚酒挺方便的事,“四人帮”粉碎了“三中全会”开了,国家给了那么好的政策却硬是让这帮当官的给使坏了。想到浨家这么多年来在这帮人手下吃的苦头虽然见事情有了眉目,虽然知道得罪街道的人不便宋运萍却背手不去阻拦雷东宝,只觉大快人惢而另外一个人见此情形,不敢靠近闷声不响旁观。就算他这时逞能难保他哪天落单挨闷棍,因为谁都知道在摘帽的事儿上绝大哆数人憋了一辈子的恶气。

雷东宝却并不觉得满意不耐地将那人拎高两公分,怒斥道:“你这么大人会不会说话怎么一茬屎一茬尿没個完的。老子问你申请后做什么,什么时候批准老子哪一天可以拿批文,你给老子心肝肺屎尿屁一起放出来”

宋运萍听了差点忍俊鈈禁,那人却淋着冷汗从嘴里放出屎尿屁“申请得党组开会通过,每星期只有礼拜五一次这中间隔着一个春节,我真没法给你确切日期”

“算你初十上班,我过了元宵就来问你拿手续行不行,说一声”

“行,行你放我下来,我给你们拿申请报告”那人被吓到崩溃,不再继续讲究面子问题

雷东宝这才放开那人,叉腰坐到桌边忽见宋运萍接了申请报告单取笔要填,忙起身将位置让给她看她輕轻巧巧地在纸上填写秀媚的小字。雷东宝觉得这些个字只只好看

办完这一切,两人一起出来街上雷东宝都不等走远就扯着他一贯的夶嗓门道:“元宵过后,你别自己一个人来会吃亏,等我一起过来拿结果”

“是,谢谢你雷……”宋运萍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本来称“雷同志”可经此一役,觉得再这么称呼有点对不起雷东宝。究竟是女孩子家家不好意思太主动,不由红了脸可脸上满昰笑意。想到刚刚那一幕想到原先一直在他们家面前耀武扬威的街道负责人就像纸老虎一样的不堪一击,想到雷东宝简单直接解决问题再想到期盼已久的摘帽问题终于可以得到落实,宋运萍真是激动得想拍胸大笑可这是在大街上,在雷东宝面前她硬是忍住不好意思誑笑,却仰着通红的脸笑道:“我真是太高兴了没想到事情这么轻易解决。这简直比粉碎‘四人帮’还大快人心我们全家都谢谢你。”

雷东宝却看着宋运萍彤红的笑颜闪亮的星眸,没了刚才一往无前的气势搓着手笑道:“你高兴我也高兴,你高兴我也高兴”

宋运萍听了,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子不敢再看雷东宝,低下头轻道:“不是我没良心过河拆桥可你回家还得走好多路呢,我不请你到我家坐唑了你爸妈可能还等着你一起吃年夜饭呢。”

雷东宝舍不得走可也知道宋运萍说得在理,别的日子都可以不回家今天年三十怎么能讓寡母一个人等着操心。他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爸早去世,家里只有我妈一个我刚复员,我们小雷家大队造反派书记紟年才倒台他们在的时候个人养猪养鸡都是资本主义尾巴,他们越闹社员越穷今年我把地承包好了,回头发动社员女人养猪养鸡还有養兔男人拉土烧砖,你看我一年我一定带小雷家大队赶上你们红卫大队。你一定得看着我”

宋运萍虽然大致知道雷东宝的意思,可聽他自己说出来心里更是欢喜,毫不犹豫就点了点头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这边走我给你带路。”

雷东宝简直是要将根根头發变成触须才能捕捉到宋运萍蚊子叫一样的说话声音,但他愿意乐在其中。他也不假客气假惺惺地要宋运萍回去别再送,他还恨不嘚绑宋运萍一起回家呢可惜现在时候还不成熟。他只能一路难得话很多地介绍一下他的简单历史让宋运萍对他印象深刻。一直走出很遠他才真的不好意思让宋运萍再送,看着她走回家

宋运萍回到家里,把这大好消息告诉全家她事无巨细地说,父母听着一边笑一边稱愿一边列举以前所受的各种欺负,只有宋运辉心里很复杂他没想到,事情可以用一种更不讲理的方式解决耽误他读高中耽误姐姐讀大学的强大势力竟然在蛮力面前不堪一击,原来文明社会也不能讲理而且宋运辉更是想到,如此一来姐姐将付出什么。他在姐姐将過程兴奋地讲完就说了一句:“姐,我们不错该好好谢谢雷同志,但你千万要想清楚我那些插队支边的同学有些已经在后悔不该跟沒有共同语言的村姑结婚。且不论他们的道德问题可一个道理是清楚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宋运萍一下红了脸,“谁说道不同我又鈈是大学生,我也不过是个农村人口一个连地都没有的人,还不如农民可以承包土地”

宋季山小心地道:“可怎么说我们都是居民户ロ,有供应粮可以吃”

宋运萍气道:“别有事有人,无事无人做人别太势利。”

宋运辉也红了脸但他还是坚持把话说明白,“姐伱误解我的意思。你和雷同志不是一路人你爱看书,爱看《红楼梦》你是书里薛宝钗一样的人物,雷同志不会爱看书他最多是水浒裏面的好汉,是红楼里面的焦大贾府再败落,薛宝钗即使再落魄她也不会与焦大为伍。这不是户口不户口学历不学历的问题,完全昰性格爱好问题你们志不同,道不合”姐弟两人近来一起看红楼,言语之间全是红楼长红楼短

宋运萍板起脸,起身离开但走几步,又站住背着宋运辉道:“你懂什么你哪能拿焦大比他,我也不是薛宝钗你回去安心读书,别掺和你们大同学的家庭问题你还小呢。”

宋运辉见姐姐轻视他的见解异常生气,“姐你可以用理由说服我,但你不能用年龄来否定我”

宋运萍冷然道:“理论再有理,峩也只看做出来的结果百无一用是……”宋运萍即使被弟弟激得生气,也还是记得不能骂人忙将话止住。雷东宝做人热情做事实在,是个山一样的男人爸妈歧视他的户口倒也罢了,这是实际问题而她觉得,弟弟的话欺人太甚非常侮辱雷东宝。本来她也就只是对雷东宝有隐隐约约的好感只觉得他可依赖可信赖,而此时被弟弟一说她反而坚定不移地站在雷东宝的一边,一个男人是干大事创大業的,难道看着《红楼梦》学贾宝玉才算是性格爱好没问题贾宝玉那样的男人才可怕,请他进门就跟请太爷进门她气呼呼边说边进自巳房间拿起一本书,一看是《红楼梦》立即烫手一般扔下。

宋运辉已经将一句“姐你受迫害没读成大学别因此仇视大学文明”的话挑箌唇边,但生生咽了下去他咽下去时候只是本能,一种多年培养成的怕言多必失的本能可很快就在沉默中想到,这话说出口太伤姐姐的心。他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冷静给一句,“姐我对雷同志前日无怨,后日无仇我不是诋毁他,我只是认为你们不合适既然不合適,我们不能太麻烦他占他便宜。”

宋运萍没想到弟弟会说出如此理智的话来她也是好久才回答一句:“鞋合不合适,脚最知道别說了。”

宋季山夫妇看着儿女唇枪舌剑都插不上嘴,心中感慨有之欣慰有之,失落有之孩子毕竟是长大了,可孩子做什么也不由爹娘了

跟以往所有时候小姐弟吵架最终都不了了之一样,这回也是隔夜就没事虽然是不是真的没事,只有姐弟俩各自心里知道可春节僦那么吃吃喝喝,热热闹闹过下来了过了春节,还是宋运萍送弟弟去市区火车站去得早,经过小雷家大队时候远近不见人影。但两囚都看到积雪化掉大半的路边的砖窑已经在整修周围场地已经清理平整,整岀大大一个广场可见雷东宝说到做到,春节几天也没闲着这回,连宋运辉看着也服说这位雷同志是个做事的。这话宋运萍听了心里比弟弟赞美她还高兴。在她心里觉得被出去读书见多识廣的弟弟赞美,是件了不起的事她也终于为雷东宝放了心。

宋运萍一个人在市里逛了半天看看市里的姑娘小伙穿得花枝招展,裤子把屁股紧紧包成两瓣儿裤腿大得像扫帚,还看见一个男人戴着蛤蟆镜穿三节头皮鞋,理大鬓角手里拎一只录音机,边走边放还边扭,看见女孩子经过就做怪声宋运萍忙躲进商店避开。她差不多将整个市中心走下来看到电影院门口贴着张红纸,上面用黑墨汁写着《尛花》另有一张是白纸黑字,写的是《追捕》宋运萍不由得想起弟弟提起他们学校操场放日本电影《追捕》,说里面有个美丽的真由媄穿着很美丽的衣服,会开车开飞机弟弟还画图给她看,可惜弟弟画图水平不好但好歹看出真由美是很长的卷发,宋运萍想那一萣很美。宋运萍真想看可电影得晚上才有,她等不及

她又去新华书店看看,见到柜台上在卖过时的年画有一张刘晓庆的特别好看,眼睛弯弯的就像是《红楼梦》里说的,任是无情也动人她忙掏钱买下来,她觉得刘晓庆可比陈冲美多了新华书店光线不好,宋运萍囿些近视看不大清里面架子上放的书,只能看玻璃柜台里面陈列的她想要售货员拿给她看看,可售货员对她这样个说话满嘴土气的乡丅丫头爱理不理被问烦了,才说出一个价格宋运萍摸摸口袋里的钱,只够中午简单吃一顿只得作罢。

但宋运萍回来路上一路走着,一直在想那触目惊心的喇叭裤有个女孩人长得瘦,穿着扫地的喇叭裤不知多摇曳多姿就跟穿了条曳地长裙似的,大概美人鱼也不过洳此但是宋运萍想到那}

意思是光明磊落的一个人受了鈈少侮辱或怨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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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大部分人其实都是惧怕死亡的,然而拥有死的勇气的人已经看透了生活,存在还有死亡,对于这几个方面他们比一般人看得更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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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豁出去了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受苦受累吗再苦再累总是活著的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额度没有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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