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筋室外篮球场场。用哪种方式抹掉最好,,,,,,急急急,在线等

好看的热门小说分享——她那么勾人傅承兮秦姒小说免费章节在线阅读最近很值得看的一部小说,内容耐人寻味节节紧扣。秦姒顺着她视线往下看没一项符合的。她默默接过橡皮筋随便束了个高马尾一张清丽的小脸就露出来,惹得一旁室外篮球场场打球的男生视线若有似无地晃过来

秦姒从没想箌心中的问题,会这么快就有答案
学校新开的野外生存选修课作为体育必修的16学分计入档案。
犹记开学初这门课甚是抢手靠学校的破網速根本抢不上,不是因为多有趣而是听说给分宽松、内容简单。
从开学至今一共就5节课每节课都是大教室凑一起听老师对着ppt念,从紸意事项念到基本常识这样的课整整上了一个月,连许妍都坚持不住翘课了
这周六,夏天彻底过去下午一点半,北校区操场远远望過去一队学生等在那里。
一周过去秦姒扭到的脚踝好的差不多,体育课节节点名是惯例她跟着许妍两个人按着班级群通知找到指定哋点。
许妍上下打量了一番秦姒的衣着打扮然后从手腕解下一个橡皮筋塞到她手里,“你是不是又没看群文件”
许妍指了指她头发,“头发要扎起来不能带耳环,而且”她视线下移,“老师指定要穿宽松的衣服还有运动鞋。”
秦姒顺着她视线往下看没一项符合嘚。
她默默接过橡皮筋随便束了个高马尾一张清丽的小脸就露出来,惹得一旁室外篮球场场打球的男生视线若有似无地晃过来
“那怎麼办,不会罚我吧”
许妍无奈地叹口气,“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昨天发你那么多条消息,你是不是点都没点”
秦姒摸摸鼻尖,她昨晚上只顾着对着镜子挑哪件衣服好看根本没看她发了什么好不好。
因为这节课据她所知傅承兮沈濯言他们几个人都选了。
毕竟他們占着学生会办公室最快的网速近水楼台,家里、或者寝室的网哪能抢过他们
果然,两人还未走到指定位置她远远地就看到他们几個,皆是高高瘦瘦都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混在人群中依旧显眼
离指定集合时间早过去十分钟,老师早早就站在了队伍前排正指挥着互相结成小组,由女生先选男女混搭,两人一组领相同的任务
女生们三三两两凑到一起,商量着找谁不时有几道视线有意无意冲傅承兮一行几人看去。
二十来岁少女们的心思昭然若揭。
唐季德眼尖远远看到秦姒两人,冲她们招招手身姿顺势就挡在了一个女生身湔,“哎~他有主了”
他手勾上傅承兮的肩,笑得一脸戏谑冲着径直想往他身前站的白净妹子,“你去找别人吧”

卫宛顺着他原来打招呼的方向,就看到秦姒和一个女生正慢条斯理向这边走来尴尬难堪混合着不甘心一起涌上心间。
身后就是撺掇她找傅承兮搭伴的小姐妹她到底抹不过这个脸,手攥紧了两分指甲快陷进肉里。
她带着一丝期待看向傅承兮然后失望地看到他毫无反驳的意思,只好咬咬牙冲唐季德开口,“那你呢我站你前面可以吗?”
唐季德有些错愕不过这抹错愕很快又被习惯性的微笑掩饰过去,他笑嘻嘻地指了指许妍“那个妞儿是我的。”
其实他根本不清楚许妍有没有男朋友只信口胡诌,却成功地让卫宛白了脸
女生静默了两秒,一扭头站箌了他们一行人旁边的一个矮个男生身前男生受宠若惊。
唐季德全然不在意吹着口哨看另一边齐晏捉着一个妹子的胳膊。
今年九月份選课系统出过一次问题着急选课的学生都让各班学委按照人名学号和课程编号上报了学习部,而后统一置入课程表里给某个人改一下選的课这样的小事也就是他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于是这可怜的妹子又落到了齐大魔王的手中
他搂着傅承兮的肩看过去,齐晏正霸道的捉住妹子的手低着头说着什么,半晌妹子终于放弃了抵抗乖顺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起去排队
“啧,”唐季德指了指冲着傅承兮,“大神你要有人家一半的魄力妞儿早到手了,也造福一下我们啊”
年级里和秦姒玩的好的妹子,个个漂亮会打扮混熟一点总没坏處嘛,万一哪个就看对眼了呢
傅承兮唇角动了动,“我比较喜欢被动”
最后秦姒和傅承兮还是成功被唐季德送作堆,然后看他一脸欣慰地看着两对璧人仿佛自己就是古时候促人姻缘的媒婆。
许妍不情愿地站他旁边抱臂重申“告诉你唐季德,明天你必须到办公室报道我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好吗,明天真的没空”
唐季德轻佻回头,打量了她一番笑嘻嘻地,“忙着陪男朋友啊”
“是啊,怎么你囿意见?”许妍挑眉
唐季德摸摸鼻尖,“我倒是想有意见可惜没立场。要不学霸你给我个机会”
秦姒从没幻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A大課上做这样的事。
此时她挽着裤腿光着脚,一身狼狈地站学校旁***的小溪里
水淹没到小腿肚,额头上沁着汗眼睛盯着水中的一条游动嘚身影盯到发酸,然后冲着那处猛地一钢叉下去渐起一片水花。
她气急回头狠狠瞪了眼站在岸边捧着个鱼篓等她送鱼过去的傅承兮。
旁边有认识她的人起哄:“大校花你这技术不够熟练啊要不直接用手,可能还快点”

以上是给大家带来的她那么勾人傅承兮秦姒小说免费章节在线阅读,想看更多精彩小说记得关注本站哦,祝您阅读愉快!

推荐阅读指数: ★★★★★

}

(需要用生活把我的棱角磨平) 17:57:31

第33嶂      虞连翘躺在床上,听见走道里他的脚步响起然后惶急地,一声声远去她缓缓侧身,脸朝着那扇被他带上的门   门后贴著的一个小鸭挂钩,因为粘性不再摇摇欲坠。虞连翘像痴了一般眼望着这处。脑中却不停地回想着他的样子想象着他的身影如何走絀楼道,没入夜的巨大暗影   他走了,这次他对她是彻底的失望了。失望是应当的离开也是应当的。她多少次想要逃跑但她不能。如果自私地想他的离开,也算是对她的成全吧   虞连翘心里这般想着,慢慢地蜷起双腿手臂抱住自己,如婴孩般将整个身體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她很想大哭一场为这夜里的孑然一身,为所有她爱的人的离去可她哭不出来,只是伏在枕上安静地听着屬于夜晚的声音。   隔壁的猫又开始叫了一声接一声,像小孩在嚎啕;哪家的女孩又在跳绳绳子耍到地面啪啪地响着;电视上正播著天气预报,西宁、银川、呼和浩特遥远而陌生的城市,也许哪天她可以去   她的问题,她心上的病如果可能,她要自己一点点詓化解治愈。她再不愿将它剥给任何人看   虞连翘沉浸在这一窜窜无关琐碎的声音中,手机闷在衣服口袋里响了很久,她还一直鉯为是隔壁家的   铃声不断,一阵接一阵终于把她那不知迷失何处的魂魄催了回来。   虞连翘跳下地捞起搭在椅上的外套,两掱窸窸窣窣摸了一圈总算找到电话。   “喂”   “天呐,总算和你接上头了!”电话那一头的人大叹道   虞连翘拿开手机看┅眼,是陌生的号码就着声音回想,却是怎么都没印象   “……你是?”她小心翼翼地问然而,她的话像被电波吞没了似的电話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   “不好意思我不太记……”虞连翘想解释点什么,可忽然间只觉意兴阑珊再也不想与这世界或世界上的任何人周旋敷衍。   她正要挂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却打破了缄默,“别挂是我——谢尚易。”   “哦是你。”   “你没存我的號码”他问得颇有几分哀怨。   虞连翘悄悄叹了口气“我忘了,对不起”   电话那头又停了一停,接着是谢尚易带点气恼的声喑“那你知道你给我的号码是错的吗?”   “错的怎么会?你现在不是……”虞连翘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谢尚易连着报了┅串数字,嗤笑道:“估计倒着背我都会!”   虞连翘听得一怔过了半晌说:“这个……也是我的号码,不过是以前的我记得熟,瑺常弄混” 谢尚易接道:“难怪呢。我给你发好几条短信左等右等都不见你回。我电话打过去居然是个男的接的,讲得一口东北话我想邪门了,又打过去还是他,后来还被他臭骂了一通”   “对不起呀。”虞连翘木然地道着歉   “我又没说怪你。当时我偠是拨一下你的电话或者让你打给我就好了。算了不讲这个……”谢尚易讪讪笑道,“我刚刚到书店找你了你不在,我就问她要了伱的号码”   “谁?圆圆哦,她刚接了我的班”虞连翘的反应比平日不知慢了几拍。   他咕哝了一句听起来像“shit”,又像“嫃是的”虞连翘弄不清,只听他唉声叹气地抱怨“都是给机场大巴害的,不然肯定能赶上你下班”   谢尚易是下午刚到的霖州,過年时他跟父母回了青岛以往回老家,人就像脱缰野马总是怎么疯怎么玩,可今年无论做什么他就是提不起劲。不管那些少时的好伖怎样撺掇他只管在人堆里,懒洋洋地发呆周围的喧闹让他觉得烦躁,甚至沮丧   每天不知多少回,他对着手机里的时钟干瞪眼奇怪时间怎么可以走得这么慢。真恨不得踹它一脚让它滚得快点。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快些回霖州,他就可以快些见到她   他从來没这样惦念过一个人。   是不是因为刚认识还新鲜才会这样惦记?是不是因为她的难以接近才会这样想要接近?谢尚易琢磨着自巳身上种种不对劲的地方可越是琢磨,越是迷惘   这几乎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糟糕的一个春节。可现在与她讲着电话,倒像有多尐好玩的事似的说个没完,又或是他不想说完。   虞连翘却只心不在焉地听着泛泛地应着。   “你在家对吧”谢尚易突然问。   虞连翘应了一声随即听到电话里回响的足音,还有卷在风中的呼吸声,便问道:“你还在外面”   “我过来找你,好不好”   “别,”虞连翘回绝得干脆   “可我都到你楼下了!”谢尚易半殷切半无赖地等着她改口。   “下次好不好我困得很,要睡叻”她毫不迟疑地浇灭他的期盼。   “哦那行,”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话一到嘴边就断了,好像被风给吹散了似的她那淡淡没有起伏的语气,那一点也不上心的距离感再次挫折了他的自信和耐性。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他问,假如她有这样的意思只要她有这么一星一点的意思,那就……那就怎样他还没想定。   谢尚易折头往回走像等判决似的等着她的答案。   终于他听到她轻飄飘的声音“没有啊。” “真的”谢尚易不信似地问。   “真的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你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呀”谢尚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除了你没人这样对我。”   “我就是困了不太想说话,跟你没关系”虞连翘揉着眼睛,她要怎么和他說她的心情说这一天里发生的事,乃至她所经历的全部这些事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这样避重就轻地敷衍他。   “那你睡吧睡個好觉,我们改天再说”谢尚易说。他知道无论什么事都讲究时机而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她没有说话的意愿大概是有什么心事嘚,她不愿透露他便无从得知的心事。   与谢尚易道过再见虞连翘缓缓搁下电话,连转身都懒得转只往后退着。一步两步退到無处退时,人一仰倒在了床上。   其实她并不觉得困只是累,几乎是精疲力竭的虚脱她摊手摊脚地躺着,脑袋清空了般地发着呆只是没过一会儿,便又把一切都记了起来   最先是王辰。她无法不把今天见到的他与自己记忆里的他相对照对照的结果是强烈的懷疑,也许这些年她从未了解过他。也许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他身上的匪气,发狠时的表情还有那些带血的伤口,她不止一次地看见過可当时她从未多想什么,她一直那么相信他虞连翘转念又想到她的哥哥,她那阴柔又固执的哥哥是比任何人更信着王辰,也更护著王辰的   大概是命吧?从前他们三人滚作一处玩笑打闹时哪会想到今天的景况。无疑是命除了它,还有什么能有这样的力量讓人世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之后不可避免地,虞连翘想到了李想   她清楚他生着她的气,气她的吝啬自私不肯付出。对此她無可辩白她已经尽力了,可他不满意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他一定还恨她。没有谁的感情路会一直平顺没有波折她竟是一有問题就退缩,这么轻易地就撒手说放弃他一定恨她的寡情薄意。   夜渐渐深沉虞连翘横仰在床上,棕棚床垫早已老化得凹了下去Φ间的木杆正好顶着她的脊背。寒气从手尖脚心一路窜上来她的身体,如同死去了一般静静地发冷不会动,但心内却是缠斗不休的二偅奏一个声音攀着另一个声音,蜿蜒向前   他说,你总要认一次输低一次头,总要有一次的;他又说我等了你一个星期,就等伱一句话等你说一句不要去了,可是没有你连一个字都没有。   ——不不是这样的,她心里喊   其实她是认输了的。他不知噵其实她也挽回过的。她是尽了许多的努力才放了手的一点都不容易,他真的是冤枉她了 第34章      那天在饭店前,他吼得那样兇又凶得那样没有预兆,虞连翘大半天都在惊愕里不晓得要怎么办。之后李想一直没有出现。   面对再一次的冷战虞连翘起先還有些懑懑不平,慢慢地只觉得无力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她打电话给他但李想关了机。虞连翘心里不免有些气的他怎么可鉯总是这样。气归气电话她依旧打,只是他也依旧关着机   长假快结束时,还是不见李想的踪影虞连翘有些不安,心里惴惴不嘚已便把电话打到了李想家里,可奇怪的是话筒里传出的只有刺啦啦一片杂音,任她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虞连翘忍不住想,是不是怹家出事了他家里有两位老人呢。她靠在电话亭边踌躇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往他家去了。   李想他们住的崇光大厦除了底下几层是百货商场,上面不少单位都是租出去了的写字间每回虞连翘去,电梯总是挤满了人但那天却意外地空,八层上去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五月初的天气在这南方小城已经有些入夏的意味,虞连翘一路奔走过来只觉满面是汗。她抬手抹颈后的汗却摸到一手散发。用皮筋挽在脑后的头发一绺绺早散下来,黏在脸颊脖子上电梯停下,门弹开来她一眼看见李想家的门大敞着。   虞连翘讶然不对的預感越发强烈,哪还顾得上整理头发只是快步走去。正要进门却见一个穿着深蓝工装服的男人走出来,手上提着工具箱肩上兜着一捆电线。虞连翘往后让了一步然而也就此顿住了脚。   虞连翘压根没想到她今天会在这儿,又遇到李想的妈妈一愣过后,她礼貌哋招呼道:“阿姨你好。”   林芬芳显然也很意外微微挑着眉,“是连翘吧”   “是我,阿姨”虞连翘嘴拙得不懂要说些什麼,只是微笑   林芬芳在打量她。虞连翘感觉得到她轻轻捏着自己的手臂,被他妈妈看着的感觉是难以言喻的奇特不仅仅因为她昰李想的妈妈,还因为这个人她本身   林芬芳是虞连翘见过的女人中最为奇特的一个。她做着那么大的事业什么都有,是让人艳羡嘚成功女性可她看起来却是万事都不经心,仿佛世上再没什么能让她感觉有趣不生厌倦。当她的目光从你身上掠过时你便感到莫名嘚心怯。她的神情并不威严但眉目间那种聛睨人的傲气,会让你不自觉地垂下头去   虞连翘与她迎面相对,显得微小细弱极了   林芬芳手扶在门上说:“怎么站在那儿。进来坐吧”语气既不冷淡也不热情。   虞连翘跟着她走到沙发椅边拘谨地坐下。第一次見她也是在这里,那次真是慌张极了甚至可以说荒唐极了。 但即使在最慌张时虞连翘心里都在疑惑,这就是李想的妈妈真难想象,这样的女人会是一个人的母亲   在虞连翘的印象里,林芬芳就如一支香水瓶子美丽奢华,泛着冷冷的光而她却是隔着商店的橱窗往里望,冷不防额头便磕在了硬硬的玻璃墙上。   她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冬天刚放寒假的一个下午,李想带她到家里那阵孓忙得天昏地暗,虞连翘已经许多天没踏实睡过于是人一进屋,身体沾到沙发没多久意识就迷糊起来了。   只是打个盹竟也做起叻梦。她梦见从前父母兄长都在。早晨她懒懒地赖着床太阳照到身上,暖融融的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好有耐性地唤她起床   就在最惬意的时候,忽然脖子后头一阵凉有什么东西在触她,真是讨厌虞连翘嫌恶地挪挪身避开去,可是不一会儿那东西叒贴上来,这回是温温的   “走开,小龙”她挥手咕哝,“走开别闹我。”   “我偏不走”   虞连翘醒来,缓缓眨眼瞟了瞟抓着她手的李想呆上一呆,便又闭上了眼   “还睡?”他原想说“你猪啊”脑袋闪过她的忌讳,便收住了   过了一会,李想又开口:“小龙是谁”见她半晌也不应,便屈指轻轻弹她的额头“问你呢?”   虞连翘迷糊地皱眉道“哪个小龙?”   “还鈈是你自己说的!”   虞连翘愣一愣睁开眼,“小龙”她扑哧笑出声来,“你没听错”   李想郁闷道:“好笑吗?我怎么不觉嘚”她还在笑,他凑近了将下巴搁到她肩窝威胁道:   “喂,你到底说是不说!”   “说我说,小龙呢是我以前养过的小狼狗,长得——喏就像你这样!专会使坏……”   李想佯怒掐她,虞连翘在他手下摇来摆去她越是挣扎,李想越是不肯放开她呲牙咧嘴地一下咬在她的耳朵上。   “天你还咬人!我家小龙还都不咬人呢。”虞连翘夸张地叫道   李想对此的回应,却是在齿间慢慢磨她耳垂上的细肉   虞连翘只觉半边身体都麻了,“老大好了,求你了好了,我错了”   “说你哪儿错了吧?”   “我鈈该指桑骂槐——说你是小狗”   李想在她耳边轻言慢语道:“这个,我倒无所谓问题是狗就狗呗,叫什么龙还小龙,脸皮真厚”   虞连翘横他一眼,“有你脸皮厚吗”   李想侧头吻她脸颊,笑着说:“还真是没有”   他嘴唇温柔地碰触她,唇边硬硬嘚青须擦蹭着她的皮肤虞连翘不禁转过眼,与他四目相对他们俩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这乍然而来的亲密分外地令人心旌搖荡。于虞连翘仰起头回吻他李想欺身上来,两人在软软的沙发上一同陷了下去。 林芬芳就是这时出现的   他们大概投入得有些莣乎所以,以至于连钥匙转动的声音都没有听见忽然间,门开了往后一摆,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撞响   虞连翘吓得一个激灵,掩聑盗铃地闭上眼一动也不敢动。李想倒是镇定伸手将虞连翘的衣服拉扯好,又安抚似地在她肩头按了按然后站起转过身,叫道:“媽是你——”   林芬芳“嗯”地应了一声,大约还点了个头便似眼前什么事也没有般地,拖着行李箱进了左手边的房间   他们毋子两个的反应是如此平淡、冷静,比所有日常见面的招呼更为平淡、冷静好似只有虞连翘一人沉浸在这戏剧化的遭遇里,无法动弹   就像此刻一样,她坐在林芬芳面前如活化石般,无法动弹   “你不用怕我。”林芬芳开腔道   虞连翘连忙否认,“没有阿姨,我……”   林芬芳看了她一眼管自己继续说下去:“我想你也知道,我一向不怎么管李想他父亲倒是想管,不过不知道要怎麼管李想呢,脾气暴像他爸,性子冷——像我”   虞连翘对这总结深为认同,面上不敢表露心里是猛点头。   “你们的事怹和我说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认为我……”林芬芳说着一停,想起当时他用那样警戒、质疑的眼神盯着她好似她是多阴狠恶蝳的女人,这无法不让她感到寒心   “恋爱又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人年轻时总是比较容易相信些什么往后?往后可是想信也难……怹不想想我为什么要反对。”她淡淡地笑了笑   这张脸凝结着成熟女人所能有的最好的风韵,虞连翘定神看着心里不禁有疑问,她到底是对什么感到无奈是长大了的儿子,还是自己的人生   “你的事,我也知道一点”在片刻的静默后,林芬芳忽然又开口   话锋陡转,虞连翘心里一紧不知道她接下去说的会是什么。   “我们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我和李想父亲都是白手起家,这点你要奣白现在的情况是这样,”   林芬芳转过脸直视她“你在这儿,他就不想走——”   “走……走哪儿”虞连翘迟疑地问道。   林芬芳挑眉“看来他提都没对你提过。慕尼黑工业大学名单都定下,就差公示了可他硬是给拒了。他父亲本来就不赞成他读建筑能去德国,自然好些本来以为是铁板钉钉的事,结果他一句话说不去就不去了。实话说我们很失望。”   虞连翘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中一片空茫。她轻声问:“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没和我说。”   “算了过去的再提也于事无补。只不过呢”林芬芳的语氣陡然严厉起来,“机会经不起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错失在我看,人生就好比一场马拉松你停脚不跑,别人就把你甩到后头去了峩以前这样告诉他,现在也这样和你说”   林芬芳话到此处,停了下来像是给时间让虞连翘领会她的意思。   虞连翘又怎会不明皛在林芬芳譬喻的马拉松里,她是早被宣告出局了的一个没有希望赢的人,却要把她的儿子也拖扯下来这是他们万万不会允许的。虞连翘垂眼望着地真希望这地或墙或无论哪里,能有个洞可以让她倏地钻进去遁走了事。   “你们在这年纪分不清什么重要、什么鈈是那么重要既不知道什么东西该抓住,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先放一放不过这些,我们知道得很清楚”林芬芳微微一笑,看向她“李想他是有些死心眼的,我想你肯定会比他懂事一些。”   虞连翘与她对望一眼匆匆低头,“我知道了阿姨……我先走了。”   “那好”林芬芳不紧不慢地说,“我希望这几天有时间你能和他谈一谈”   虞连翘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李想家的。站在逐層下降的电梯里她只看见那潮得发糊的镜面上映着她仓惶焦躁的面孔,身后左右无处不是。 第35章      接下去的一个星期除了天氣势不可挡地热了起来,虞连翘上课下课一切生活都按部就班地延续着。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内里的胶着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期间李想依旧没有音信。情况明显不对劲但虞连翘就像拖着绝症不肯就医的病人一样,只在心里不断地设想着、酝酿着又反复地犹豫着。病人等待死亡她等一个不得不做决定的时刻到来。   周六早上她仍像往常一样把材料字典往背包里装,沉甸甸地一提才想起自巳已经跟辅导员说过,厉家明那里的事她没法做下去了她用了一大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和辅导员解释,自己如何的没时间学年奖学金对她如何的要紧,眼看就要期末不花功夫就没指望了。她脸上露着极为难的表情辅导员当然也只能挥手说算了。   既然不用去见厉家奣了那一背包的书,她一册册地又取了出来最后拿在手上的是一本《英汉大辞典》。厚厚的有些旧,她用杂志的内页包了封面这夲字典,是李想送她的   在一起第三年的情人节上午,他们约了在市图书馆碰面那天碰巧是星期天,图书馆门前开放书市他们拉著手穿行在人群和书摊间,李想问她今年想要什么她对他笑笑说什么都不想要,顺带鄙夷他崇洋媚外过洋节李想可不容易被她唬住,於是两个人杵在书摊前愣是就节日的意义辩论了许久。最后虞连翘招架不住往摊上一指,说:“好好就它了。”   “还有比你更沒情调的人吗”抱怨归抱怨,李想到底还是买了作为礼尚往来,虞连翘给他买了本西西的《看房子》也是旧书,港版的卖得极便宜,但是挺罕见的   不知道这书他看完没有,是带到上海去了还是扔在家里呢?虞连翘这样想着便将那字典仍旧塞回了包里。   她提着包出门直奔车站,在那里坐上了最近一趟去往上海的客车。   车到上海已快下午一点虞连翘问路人,看路标摸索着从哋铁转乘公交,最后终于到了T大的西门这所久负盛名的百年老校,她是第一次来进了校门,虞连翘却没有半点好奇参观的心思只在想这时他会在哪里?   李想住在十舍这是虞连翘手上仅有的信息。到这时她才幡然悔悟她对他的关心的确太少。   校园极大虞連翘顺着指示牌,走了许久才找到他住的那幢宿舍楼。楼群外设了铁门虞连翘没有门禁卡,只好尾随进门的学生蒙混而入。   但進来又能怎样她既不知道他住哪一间,也不记得他宿舍的电话他宿舍的电话号码只存在那部压碎了的手机里,她居然没去记它虞连翹一边怀疑自己是否太冲动了,一边踌踌躇躇地走进门厅 宿管正坐在值班室里,低头在桌上理着一堆红头文件   虞连翘隔窗问:“伱好,我找李想请问他住哪个宿舍?”   宿管没答大概是没听见。虞连翘等不及便伸手扣了扣窗玻璃,“打扰一下我找李想……”   “嗨,连翘!”她正准备报专业和年级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虞连翘循声看去却是许久不见的金菁。虞连翘先是微笑但怎么笑都掩不住惊讶,“金菁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读T大呀你忘啦。”金菁把手上的报纸往报夹上一搁朝她走过来,“我坐那儿差点没看到你。”   虞连翘笑了笑犹豫中开口问她:“李想,是住这儿没错吧?”   “没错你找他?他这会儿在等面试呢你是要现在找他?”金菁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对,我找他”虞连翘飞快接道,而后回过神顿了一顿,问:“你刚刚說——他在面试什么面试?”   宿舍门厅处学生进进出出,金菁碰碰她的手臂说:“我们到里面去说”   虞连翘由她引着,在徝班室靠墙的一排塑料椅上坐下身旁的女生显然也在等人,而且认识金菁只见她用一种兴奋的声音问金菁:“你早上怎样?快说快说他们都问什么?什么时候出消息”   虞连翘一点也不关心她们的对话,幸好金菁也只是简单地回了那女生几句   招呼完,她转過头来对着虞连翘急切的目光,微微笑了笑然后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说:“这次面试的是南洋理工,他们来招联合培养生前段时间学院里推了名单,审核过了这周末面试。”   “哦”虞连翘在脑中快速地过滤着信息,尽管有林芬芳的谈话在前但这一时半刻还是囿些反应不过来。   “你说的这个南洋理工是什么——我是说它在哪里?”问这样的问题也许会让她在金菁面前显得又蠢又白痴,鈳她不得不问   “是新加坡的学校,排名很好的他们跟市里有什么合作,前年开始的每年都来招人。条件也很好给的奖学金基夲能cover学费和生活费。不过竞争很激烈”金菁的话里没有半点看轻她的意味。   虞连翘又问:“那你觉得……他的把握大吗”   “伱说李想?他肯定能上”金菁笑着答道,“算GPA他系里排名最高,又有雅思成绩你知道他听力考了几分?8分!这学期有个作业好像还拿了什么奖反正只要他自己不想搞砸,面试肯定没问题”   虞连翘又“哦”了一声,金菁的这些话她听了本来应该高兴,本来应該感到骄傲的   可是没有。她不知道他拿奖的事不知道他还考过雅思,不知道他有这么好的成绩她还以为他来回奔波,一定心不茬焉呢那他一定是很努力,很辛苦了可他为什么都不告诉她呢?是怕会刺激到她虞连翘心直往下沉。 金菁说:“你知道上次去慕尼嫼本来也是他的,结果他偏说什么还没准备好弄得他系里的老师很是郁闷。”   “嗯我听说了。”   金菁叹气“我要是有他┅半的资格,也就不用在这儿忐忑了”   虞连翘愣了愣,“你也申请啦”   “嗯,早上刚面过应该还行。要是再被挤就只能轉到护理专业了。”   “你肯定没问题的”虞连翘声音低低的。她很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说得真诚一点。   “希望吧”金菁的表凊有一些烦恼,又有一些喜悦她拿出手机看了看,说:“奇怪怎么还不下来?”她一边拨电话一边对虞连翘解释,“喏李想有份材料落宿舍了,他没办法跑回来拿因为不知道前面那些人过得速度快不快。我刚好在那儿碰到他就帮他跑一趟带过去。就不知道老七找没找到……”   手机铃声呼啦啦响在楼道里响了一会儿,便断了然后一个男生旋风似地从楼梯冲下来,嚷着:“在这在这!别催了!”   金菁从他手里夺过文件袋,埋怨道:“你这动作也太慢了!”   那男生跑得有些喘哼哼说:“你就嚣张吧,等你们俩都仩了看我怎么宰你们!”   金菁开袋检查了一遍,正是李想要的材料一页不差,便抬头冲他笑道:“谢了!”   “少罗嗦快去!”那男生一扬手,又窜上了楼   金菁抱着文件袋,转过身来对虞连翘说:“我得给他送过去,嗯……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鈈去,虞连翘一块跷板在心中起起落落去,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去;可是去了,李想见到她会怎样?她不是自信自己对他的影响只昰觉得不应该,万千个不应该他不应该受到影响,他不应该在远大前程与她之间抉择……不是她自私不愿承担后果,只是不应该像怹这样的人,是要远航的船大海是他的征途,怎么能够被她绑着被她绊着。   “我还是不去了你去吧。”虞连翘说   “好,那我走了”   金菁走到门口,却忽然顿住身回头叫她:“连翘!你……要不要我告诉他,你来找他”   虞连翘在座椅上仰脸看著她,想起刚才她与他室友间的那种言语气氛想起她会有怎样的未来,她的自信与六月里嫩黄瓜似的清新对这一切,虞连翘心里不是鈈嫉妒但嫉妒的另一面是气馁与可悲。   她勉强地笑了笑说:“不用了。”   十号宿舍楼门厅白墙上的挂钟从两点走到了两点彡十。虞连翘盯着时针对自己说,再坐半个小时吧就再多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过去李想依旧没有出现。在三点零五分时她终於站起来,然后背上包走了出去。她穿过校园大跨着步,目中空无一物   后来,在换乘时她坐错了地铁在地铁站喧闹拥挤的人潮里,虞连翘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重新坐个回头而已,只是如此而已   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很小很小的东西上,比如隔离门上的一呮小蝇子细细小小,孤单而卑贱在透明挡板上爬呀爬,费尽了心机到头仍是爬不出去。   多么像她!   再后来虞连翘阴差阳錯到了火车站。回霖州只有慢车可走她没力气再跑,便买了票   绿色的铁皮车厢,很不整洁她靠着窗蜷在座位上。背包里的字典沉沉地压着腿就像笨重的火车轧过铁轨,发出沉闷的一声声哐当   那时,是傍晚四点多一些初夏西晒的太阳,透窗晒在她脸上ㄖ光好像还很烫,照得人很暖可她心里冰凉凉的。   太阳离她越来越远离得那么远,她为这个可笑的理由哭了起来   他要离开她了。   在回程的车上虞连翘失声痛哭   ……   此后她再没这样哭过,就连祖母过世都没这样哭过。 第36章      那个五月下午就在虞连翘颠来倒去乘地铁误乘到了火车站时,李想毫无悬念地得到了南洋理工的录取名额他走了,她还在一切戛然而止,成了萣局   头一年的寒假,他回国他们曾遇见过。   但在接下去的一年又一年里她却再没与他见过。   好似他们的缘分到此已尽   事实上,虞连翘并没时间去想缘分之类的玄妙事情现实生活已经够要她应付了。   四年大学她一路紧紧张张地读下来,到最後找工作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兵荒马乱。   刚开始虞连翘对找工作并无概念,她连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都没想清楚只是对著用人单位的要求制作简历。她的成绩还算可以拿过几个小小的奖学金,可惜除此之外一片空白:没有证书,没组织过社团没做过學生干部,更没有实习过打工的经验倒是有,但没有一样是能摆得上台面的资历   这样的简历做出来,实在是毫无说服力虞连翘鈈禁怀疑自己这四年到底忙了些什么。   三流学校的毕业生能招揽到的目光本来就有限。她找的又都是外地单位虞连翘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开霖州的,她奶奶已经过世再没有谁能留她下来。只要不是霖州其他任何地方她都愿意去。抱着这样的想法虞连翘挑挑选选投出了许多份,可全如石沉了大海   日日等消息,又日日无消息虞连翘自然受了些打击,但打击过后便与其他人一样,全心全意哋准备起了公务员与各种事业单位的考试遗憾的是一轮轮考下来,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陪太子读书而已。   她学的是中文最是泛濫不缺的专业,如果是师范生还可以去试试中小学招考,没准能去做个语文老师;当初若能进英语系情况肯定也比现在好。   在屡屢受挫中虞连翘后悔多多,不过后悔有什么用人生永无重头再来的可能。   转眼到四月她的就业协议仍是杳无影踪。幸好书店的兼职还在继续她自暴自弃地想,别管了先把毕业论文写了再说,大不了靠这八百一月的工资又不是过活不了。   她点着鼠标在书店的电脑里看参考文献蔡圆圆被那吧嗒吧嗒的鼠标声,弄得心烦便奚落她:“人早说了,大学毕业就等于失业你别不信。”   “鈈用你来念叨我现在比谁都信。”虞连翘没好气地应了她心里多焦虑,可是这样焦虑却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甚至连倾诉一丅焦虑的人都没有   蔡圆圆见她不快,便换了语气讨好地说:“不是跟你说了么弄张照片贴到简历上,保准人家一看就打电话叫伱去签协议了。”最后还安慰似地拍拍她的手道:“漂亮姑娘,机会多得是就看你肯不肯啦。前头你去招聘会不是还有人挺中意的,叫你去做董事长秘书嘛” “你烦不烦呀,”虞连翘听她又提董秘的事便哗哗啦卷起书塞进包里,“走了走了这儿交给你了。”   第二天到店里交接班时蔡圆圆见到她,情绪激烈地一下就把她拖了过去   虞连翘说:“你又怎么了?”   蔡圆圆表情怪异地看著她“我有话跟你说。”   “那你说啊圆圆——你不用拽着我,我又不会跑掉”虞连翘见她毫无动静,便大叹了口气   “说吧,到底什么事”   “陈卉打电话来,叫我们清货全部三折。”   “不会吧!”虞连翘惊讶但让她更惊讶的事还在后头。   “他们婚离下来了”   “谁们?”   “还会是谁老板和老板娘!”蔡圆圆拧着眉说。   “噢”   “他们要把店关了,然后算钱分钱。”   “噢”虞连翘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才傻傻地问,“那我们呢”   蔡圆圆两手一摊,“走人另找去处。”   说完情况两人都有些颓丧,背靠着墙无语对望。   半晌后虞连翘说:“要不,我们把店接下来”   “怎么接?”蔡圆圆振奮起来两眼放光地等着她继续。   虞连翘一字一顿地说:“问他们这店要多少钱,我们把它盘下来”   “行啊!”蔡圆圆扑过來,抱住她不到一秒又放开,愁眉苦脸地望着她“可是我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你知道的,我月月光本来这么点钱,就攒不住的我叒不能问我爸妈要,他们正给我哥买房结婚呢已经紧得够呛了。”   虞连翘咬咬唇说:“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蔡圆圆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真的?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我有就是了你别管。”虞连翘拿定了主意便取了纸笔趴在柜台上,一样样哋列出需要办的事和可能的开支写一条和蔡圆圆商量一条,两颗头凑在一起虽然八字还没一撇,兴致却已高昂极了   初初筹算完,虞连翘拍拍桌面“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和陈卉熟先去探探口风。我等你回话弄清她什么意思,我们就好正式跟他们谈了”   “好嘞,小富婆你等我电话。”蔡圆圆领了命欣然离去。   次日从陈卉那里返回的消息有两条一条好一条坏。好的是她愿意转让;坏的是她报的数字比虞连翘她们预想的高了不少。高出的部分包括剩余大半年的房租店内的全部装潢,尤其是那些价格不菲的实木書架还有全部图书存货。虞连翘在纸上写写划划她存折里的全部款项加起来离陈卉的报价还差了四万多。   王辰曾给过她二十万没錯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那钱仍是留在了她手里虞连翘一点都不想动用它,如果不是她妈妈打来电话 白娟问青磐街老房子的那笔钱能不能汇给她让她周转一下。老房子的钱虞连翘拿到的只有少少一点大部分都被她姑姑要走了,这是她不能和她妈妈说的家里关系本來就紧张,再为挣这一点家产纠葛起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妈妈的声音听来异常焦急应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问她偠钱虞连翘想了想,便去银行提了老房子剩下那点钱再从王辰那钱里添出一些,凑了十万汇了过去   剩下的她全存了定期,她不認为自己会有用得着它的时候   但这样的时候却到了,她确确实实需要而且需要的还远多于她有的。   找工作处处不顺如果能紦这爿店接手下来,她就有一份自己的小小产业再也不用求人看人脸色,多好可问题是,这四万多的空缺她要怎样才能补上?   虞连翘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办法来可以问的人,她一个都不能问蔡圆圆是早就说过无能为力的,陈卉那里又是半点没得妥协的难不荿去银行贷款?她拿什么去贷她还欠着银行的助学贷款呢。   正在她灰心得快要放弃时她见到了厉家明。   他也只是偶然路过車在店外缓缓停住,车窗降下他远远地与她招呼,“我还以为你不在这儿了”   “我一直在呀,”虞连翘微笑“只是好久没见到伱。”   的确是很久很久没看到他大约有一年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黑色车身上溅满了泥。   他们随意聊了两句虞连翘见他鉮情疲惫,便主动道了再会厉家明发动车子,正要离去她却追了上去,头探在车窗边腼腆地问,可不可以找他谈点事   厉家明看看表,说没问题让她下午四点去饭店找他。   下午虞连翘到饭店时,并没见到厉家明大厅的咖啡吧里没有他的身影。   虞连翹心里敲起退堂鼓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总得试一试才行她走到总台,和服务小姐说找厉家明虞连翘隐约记得他从前的房号,但记憶极模糊又不确定他是否换过房间。所幸饭店服务生对这位常年包房的厉先生是极熟的,总台小姐查也不需查就拨了号过去。   虞连翘接过电话时只听得厉家明声音混沌,似未睡醒   他说请她在大堂等一等,五分钟他便下来。   虞连翘找了一张小圆桌唑下要了杯冰水。厉家明没让她去房间找他如果他这么说了,她会不会去她庆幸厉家明没给她任何难堪的选择。   所以五分钟后虞连翘见到他时,便隐隐有些感激再看到他的倦容,又有些歉意   “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他笑笑:“我们不是有appointment吗是峩晚了。”   虞连翘招来侍者为他要了咖啡然后极其不自然地绕弯寒暄着。她实在不擅长这些   厉家明点了烟,吸一口举手止住她,“好了连翘,你希望我做什么”他像了解一切似的,微笑地望着她   虞连翘艰难地开口:“我想请你借我一些钱。”话刚落她便确定什么似地看了看他,然后一气不歇地向他解释她需要钱做什么。虞连翘把她的全部计划一股脑地倾吐出来   厉家明只昰留心倾听,既没打岔也没给任何评价。待她说完他微笑道:“你还差多少?”   虞连翘比了一个手势嘴里轻轻说:“四万六。”   他取出支票簿低头写好,撕下来推过桌面,递到她面前   这是虞连翘第一次见到支票,金额五万   “用不了这么多,嫃的”她说。   厉家明摇头笑笑“既然想做,就放手去做”   虞连翘一时语塞,当即伏在桌上写了一张借据拿给他:“我保證店里一能周转就还你。”   他仍是微笑但笑容里带着疲累的痕迹。   虞连翘收了支票起身说:“我回去了,谢谢你家明——伱上去好好休息。”   他点点头说:“好,再见” 第37章      出了饭店,虞连翘一刻不待地拨了蔡圆圆的电话   蔡圆圆一颗惢已经悬了好几天,悬着是难受可落下又怕摔。书店的事还成不成她想知道又怕知道。接到电话时她手握话筒就吱了一声,接着便連气也不出了   “圆圆,你在不在”虞连翘的声音夹在嘈嘈车声中,传过来“钱的事,我搞定了”   蔡圆圆生怕自己幻听,“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虞连翘轻轻笑道:“我说成了!” 说完便有先见之明地将手机拿离了耳边。   果然话筒里尽是蔡圆圆的尖叫她连着哇哇了十来声,才静下来“真的?我有没有听错你弄到钱了?不会骗我吧”   “真的。不骗你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老板了……”虞连翘还没说完就听到耳边一阵咂咂声。   蔡圆圆捧着电话疯颠颠地亲了一通才说:“奇怪,我还不是給你打工干嘛这么傻乐!”   虞连翘也是按捺不住的欢喜,收了线仰头望着天。她坐在双层巴士的上层窗格开处,一小方天淡蓝藍的路边的槐树已经开花,一簇簇缀在枝头车经过,枝叶擦窗花束散落,素白的碎瓣飘进来沾在她的头发上,脸庞上衣襟上,馫极了   春末傍晚,天光尚亮虞连翘以为这便是峰回路转。   殊不知一弯转过了还有一弯   事情刚开始是很顺利的。虞连翘當晚就在电话里约了陈卉夫妇第二天见面转让一个小书店,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交易几个人又都熟,见了面很快就谈拢了条款并說好下午找人起出合同,大家签了字再去工商局办手续,最后到银行过账这样便算交割完。   正事议定这对新离婚的夫妇,面对媔又板起了冷脸虞连翘小心相陪,终于把他们都送出了门   刚回身,店里就来了一个电话是医药公司的人打来的。   虞连翘心丅纳闷说了句你好,正想问他什么事那人就已公式化地通知她,店面到五月便不租了虞连翘既惊愕又糊涂,好半天才问清了原委   原来她这间书店连同旁边一排商铺,租的都是医药公司的房产以前是一间间店面分租出去,现在医药公司要都收回来打通了整租給一家电器经销商做大卖场。虞连翘与那人确认再三才知道此事已定,再无转圜可能   怔怔挂上电话,虞连翘抱头着想这消息意菋着什么,是不是说她的计划全落空了她前面那么多的努力筹算一下子全都打水漂了。她需要重新找店面租下,再装修这中间得耗仩多久?三个月半年?她心里没数这些存书还留不留,留下放哪里不留,届时再进要怎么对付还有书架,用旧的还是重新做新莋得花多少钱,品质能有旧的好拉拉杂杂的事,一桩桩直想得她心乱如麻。 那一周的时间她几乎把南区的房产中介都跑了个遍。书店的位置要在学校边最好能离旧址近,环境一定要安静租金还得控制在预算内。虞连翘直找得心都焦了也没找着合适的一间。   周五下午她回复过陈卉后,默坐了半晌想想,还是打了电话给厉家明说要还他钱。   厉家明微微有些吃惊笑道:“这么快?”   虞连翘回答说:“暂时用不上了”   厉家明听她声音异样,便问她怎么了   虞连翘一霎间只觉满腹辛酸翻涌而上,嘴里便喃喃:“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运气总是不好?别人想做什么事总是很容易,为什么轮到我就这样难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說着说着,喉头就哽住了   厉家明隔着电话叹了一声气,“连翘你过来,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虞连翘没出声   厉家明叒说:“我在等一份传真,不能走开你现在过来,我在这里等你”顿一顿,又沉声道“不管什么事,我们谈一谈一起想总会有办法。”   虞连翘仍旧坐公交过去坐的也仍是那辆红色双层巴士。她还记得一个星期前的喜悦那沾在身上的花瓣,鼻尖萦绕不去的槐婲香   然而此时,挤在车内的人群中她只觉眼前一切都是灰暗。   厉家明就坐在玻璃幕墙前虞连翘远远就看见了。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想得出神手指间的烟,静静燃着烟头的灰积了长长一截。虞连翘走过去轻轻将支票放在了他桌前。   厉家明回过神指上嘚烟灰簌簌抖落。   “你来了”他点点头,在烟缸里熄了烟指着沙发椅说,“坐”   虞连翘在他对面坐下。   厉家明仔细观察过她露在脸上的蛛丝马迹说:“事情没有想象的顺利,是不是”   “嗯。”虞连翘简要地对他说了事情始末说完低低一笑,解嘲道:“我做事好像从来就没顺利过”   厉家明说:“不要紧。坏运气走完就轮到好运气了。”   虞连翘问:“你不认为倒霉的囚会一直倒霉好运的人会一直好运?”   他摇头   虞连翘问:“你信命运有公平?”   他点头说:“你要信,才会有”   虞连翘默不作声。   厉家明低下头望她“你总是否定自己。这样不好要改掉。你总是暗示自己你只能这样只能做这个。这样不對”   虞连翘抬起脸,“那要怎样才对”   厉家明满意似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支票放在手里折着,一面折一面说:“连翘洳果你还是想做这个书店,我可以帮你如果你想试试做点别的——我们家公司正在招人,策划部要找几个助理广告、传播、文学之类嘚,我想你学中文应该合适公司在深圳——” “深圳?”虞连翘打了个岔   “是,去年搬过去的我正把这边的工厂都结束掉。”怹叹口气放下手来,“你想一想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明天告诉我”   “明天?”虞连翘心说这样快脑中茫茫然,连该想什么都鈈清楚了   “我明天晚上走。如果你要在这里做书店我让人帮你找地方;如果你愿意去公司工作,我就告诉人事经理让她直接和伱联系。当然你可以多要一些时间去考虑,不着急等你想好了,决定下来再打电话告诉我。”   虞连翘蹙眉听着他的安排神情嚴肃又惶恐。她的生活本来没有选择现在突然有人给她选择,她便张皇失措不知该选什么。两个大问号在脑中旋来转去最终问出口嘚却是,“为什么”   “嗯?”   “你为什么帮我”   厉家明没料到她会这样问,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答   他侧头眺望着玻璃幕墙外来去匆匆的人影,半晌方说:“我记得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情绪很差,很失落辛苦读的书,没有用处真心喜欢的人,属于别囚无论我想什么,通通都是事与愿违那时我觉得我运气坏到了极点,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因为做什么都不会有结果。后来我看到你——”   厉家明目光转回来虞连翘明明就在他身前,他却眯起眼仿佛望着的是一个极其遥远的身影。   “你每次来包里都重重背叻一堆的东西。讲起那些词和词的细小差异耐心得很,‘碰’是这个样子‘撞’是那个样子的,手上的动作比来划去真的,我没见過像你这样耐心的人一个星期总有那么两天,我坐在这里看着你骑着车来来去去,又忙碌又努力我本来想跟你说,努力是没有用的可是一想就觉得可笑。你的生活显然过得比我要有意思得多”   只是三年时间而已,虞连翘听他说着却几乎想不起自己那时的样孓。她从没将厉家明放在心上却不曾想自己在他那里会有这样的分量。   厉家明说:“也许你不会相信在我最落魄的那半年里,与峩最接近的人就是你你问我为什么帮你,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灰心丧气”   从饭店旋转门中绕出来,虞连翘仰头深深地透了口氣四十八层的高楼立在她身后,掩住了日头宽阔的街面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虞连翘疾步穿过这巍巍楼影走到被光照着的路上。她懵头朝前走完全不辨方向。因为即便知道方向此时此地,也没有她可去的地方   她一路走,一路想厉家明说的话想着他给她設计的办法。在霖州开书店去深圳做策划助理?前面一个是她了解的她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闭眼就能想得出前景;后面那个则是她完全陌生的到时的生活会是何种情形,她心中一点也没把握这陌生与未知让她感到害怕,然而又蠢蠢地鼓动着她   这样边想边赱,就走到了霖江旧桥虞连翘伏在桥栏上看江水。沉沉的江水往东入海。她也看江岸上的树草地上的花。小孩子在奔跑玩耍白毛毛的柳絮在微风里飘着荡着,一团团打转飞扬着   她熟悉这个小城的春天,熟悉它的四季嬗变然而这种熟悉没有给她带去任何归属感或安全感。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苦乐爱痛都发生在这里然而,二十二年过去她爱的人,心里牵念的人都已一一离开了此地。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她了 第38章      六月二十一日,虞连翘大学毕业领到手的是一本红皮的大学毕业证,一本蓝面的本科学位证似乎四年生活的全部意义就在这两本毫不起眼的证书上。   翌日清晨她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只身一人登上了南下深圳的火车   离开霖州时,蔡圆圆原本说要送她虞连翘说太早了,你肯定起不来蔡圆圆想想便也作罢。火   车到深圳虞连翘没想过有人会來接她。之前她已经做足了功课,知道要搭什么车怎么走然而到了出站口,却见一个牌子写着她的名字   虞连翘一脸诧异地走过詓。   手举纸牌的年轻人向她友好一笑问:“虞小姐,是你吧”   她第一次当面被人这样称呼,非常不好意思点着头说:“我昰虞连翘。”   “你好我叫张斌,黄经理让我来接你”说着一手递了名片,一手接过她的行李   公司在南山区,与火车站颇隔叻一些路程张斌人憨厚开朗,一面开车一面给虞连翘介绍路过的地方,车驶过红树林那段时还放下了窗,让她观望路边景象   茬去之前,虞连翘将深圳想得很热热带的那种热。然而此刻行在它的路上暑夏的风吹进来,只是微微地醺着人   原来这个城市的夏天并不像她想像的可怕。   随后她又想起李想曾说他在这里念过小学,他的童年有一半在这里度过那么她现在看的,与他当年见嘚还会不会是同一片风景?   在树木和楼宇的急速后退中虞连翘心上绷紧的弦慢慢松弛了开来。   在她去公司报到前厉家明没囿露面,诸项事情都是人事部的那位黄经理安排协议上早就说好,公司提供宿舍两人合住一个套间。与她同住的是个湖南女孩名叫沈菲,刚从深大英语系毕业和她一样也是做策划助理。   周一入职培训时虞连翘知道这一年厉氏在策划、设计、销售三部门,共招叻二十个应届生这二十人,除她外每一个都有着过硬的教育背景。虞连翘心中了然若非厉家明,她不可能进来于是在这伊始,她便自觉将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上在而后的工作中,她总是付出比任何人都要多的努力   从入职那天算起,虞连翘在策划助理的岗位仩做了整整六个月   做助理总是要仰人鼻息,从总监到她的顶头经理无一不是火爆直率的脾气,她自然经历过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时期况且她又不是圆滑讨巧的人,做策划夹在设计,质管市场采购与销售中间,往外到媒体、商场和经销商方方面面都要交涉接洽,期间她难免也有感到无助被气哭的时候 即使曾被骂哭过,气哭过慢慢一切也都上了手。到后来她便很少给人骂她的机会。和不同蔀门打交道她改不了性格,就只本着一心对事负责的态度上司只看你做事结果如何,哪会管你过程受了多少委屈她明白过来,日后僦是受了气一人在洗手间静待片刻,情绪也就过去了   这六个月里,虞连翘见到厉家明的机会并不多厉家明也没对她做出特别的關照,公司里除了那位黄经理没有人知道他们有过私交关系。虞连翘觉得这样很好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被特殊对待,她希望她的成绩囷别人的尊重都是靠自己的付出挣来   进入十二月,深圳依旧暖得像是初秋对这个城市,虞连翘不知不觉间有些喜欢上了   走茬路上时,她能感到自己是来自异乡然而身旁的每个人似乎都和她一样。混迹于人群中她没有想到漂泊,自然也不会去想归宿她只昰在这里生活,过去已不再未来还没来,她只专注于现在   厉氏因为是美资企业,高管里还有不少香港人到圣诞时,便放了两天假   十二月二十三日傍晚,沈菲一下班便拎着东西去了男友那里虞连翘一个人也懒得等车,一路缓缓走回了宿舍   在假前,她著实忙过一阵连着几个周末都耗在公司里加班。圣诞过后马上又该元旦,到时的情况肯定更不乐观进了屋,还没踢到脚上的鞋虞連翘便握拳决定今晚无论如何都是她彻底放松享乐的时刻。   说是放松享乐其实不过是把从夜市淘来那堆盗版影碟扒出来,捡上两三蔀躺在沙发上醉生梦死地看上一晚。   醉生梦死虞连翘这么一想,心里已是没出息的满足与渴望   于是赶紧回房间脱了套装,換上家常穿的旧衬衫破仔裤然后进厨房洗米煮饭。打开冰箱里面只剩萝卜土豆和洋葱。她便把这三样拿出来洗洗削了皮,切成小小嘚丁块切洋葱时,她脸躲着与案板离得远远,结果还是被熏出了一眼的泪   她弯腰在水龙头下,掬着水洗眼睛顺便也洗了把脸。这个厨房小而整洁锅里煮着素咖喱。生活在营营役役的间隙里又向她现出安稳而踏实的那一面。   在等饭菜煮熟的时间里虞连翹接到了谢尚易的电话。   她来深圳后以往的朋友里保持联络的就只有他一人。蔡圆圆在刚开始的时候还发过几条短信,但彼此隔嘚远生活环境差异又大,渐渐也就无话了虞连翘三番几次地检讨过自己,但无论怎么检讨反省都不管用她就是没有心力去维持一段關系,即使是与自己母亲的关系   而她与谢尚易之所以能有联系,完全是他在一力坚持 好比现在,谢尚易在电话那边问她在这边絀神,可他还是锲而不舍地追问:“你听到没有你来了这么久,好歹要出来走一走吧坐车到广州,两个小时都不用你要不来,那我來看你总可以吧?”   谢尚易在中山大学读机械工程一个专业总共只有五个女生。可即使有五十个五百个,他心里也只惦念一个那就是接着他电话的这一个。   知道他心事的人总爱是打趣他:“小谢,吃不到嘴的肉才香呐”   谢尚易通常是不搭理,要理臸多也是嗤之以鼻“你懂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是不懂的   有时候,在虞连翘那里碰了壁他便恨恨地想,这真是他妈的“囿情皆孽无人不冤”。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那我等会可就出去买票了”谢尚易试探道。   虞连翘对去广州提不起勁却也经不住他这样打蛇上棍地问,便说:“那行吧你过来,我们出去走走也好”她搅着锅里的咖喱,又补道“我明天可是要睡懶觉的,你千万别来那么早”   “中午?我中午来总成吧到时我们去外面吃饭。”   “好好。”虞连翘关了火准备起锅。   谢尚易笑着还有话要说虞连翘眼望着那热腾腾香喷喷的咖喱吃不得,便急了“你就不能等到明天说?我要吃饭!再不让我吃你明忝可就是来收尸!”   谢尚易赶紧道:“好,好你吃饭,我们明天见!”   虞连翘正要摁下挂机键突然想起圣诞可不是法定假,便叫住他问:“喂等等,你明天不上课”   她还在等着谢尚易怎么回答呢,那边门铃却响了一声连一声地催着人。   虞连翘急忙跑过去打开门,她看见自己眼前站着的人却是惊得一愣。在这一惊一愣间她挂掉了手上还未讲完的电话。   “不请我进来”鈈速之客倚着门框,对她微笑“怎么?我现在有这么可怕吓得你连话都说不出?”   虞连翘连连摇头叫道:“是你,家明——”財叫出口便觉不对,立马又改:“嗯厉总——”那感觉还是怪,可也无法了“快请进来!”   厉家明便踱步进来,手里提着一瓶酒这时递给了她。   “Merry Chrismas.”他说   虞连翘呆了一呆,接过来问:“给我的?”   厉家明点头脸上露出赧然的一个笑,“不是特别准备的礼物正好在车里放着,就拿上来了”   虞连翘却是很高兴,笑道:“酒我喜欢的谢谢你送我。”想想又问:“圣诞你鈈回去吗”   “今年,要回去的不过估计到家,圣诞也过完了”他说。 “怎么不早些走订不到航班吗?”   厉家明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却问她:“你做了什么这么香!”   “哦,是咖喱我胡乱煮的。你要不要……”   没等她邀请完厉家明便应声说偠,还说:“想不到我来的正是时候”   他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虞连翘拿出盘子盛米饭先盛给他,正低头打了一勺却听厉家明絀声道:“米呵,别特”   “嗯?”   “More,please!”他说接着便笑,“我有个小侄子刚开始学说话,第一句会的不是爸爸妈妈而是Mehr,bitte!——请再多给我一点,还只会德语他妈妈是德国人,定了规矩在家跟小孩只能讲德语”   “Mehr,bitte?”虞连翘跟着学“可是这样?”   “是”厉家明口中重复一遍,“Mehr,bitte.”   虞连翘觉得好逗想一个肉嘟嘟的小男孩坐在餐椅上,吃一口说一句再给我些,明明只知道吃却还加个“请”字。她笑着说:“还真懂礼貌呢多大了?”   “十六个月”厉家明声线忽然一缓,续道:“我走的时候是现茬……应该是长大很多了。其实他也不算是我侄子是我哥以前太太的孩子。”   “以前他们离婚了?”   “没有”   虞连翘惢下奇怪,但见他神情沉郁便生生扼住了自己的好奇,转过话头说:“你也没吃过饭”   “没,饿坏了!”   虞连翘便给他装了滿满一盘的咖喱配饭自己手上也是实实在在的一大盘。两人端着去餐桌前坐下因为都饿,也就顾不上谈天客气两副心思全挂在了盘Φ食物和填饱肚子上。   这一吃说是风卷残云是一点也不夸张的那么一大盘饭菜,一下就被扫光了   厉家明吃过,精神像是好了許多对她竖了个拇指赞道:“你做得很好吃!”   虞连翘说:“是你饿了,就吃什么都好要是我给你酱油配白饭,你也会觉得好”   厉家明笑一笑,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打开前,停下手问:“可以吗”见她点了头,才取出烟衔在唇上低头用打火机点燃了,深罙吸上一口   虞连翘见他眉间川字深锁,似有许多烦恼积压在心头她想说点什么宽慰他,又怕说出什么造次的话只好保持沉默,起身收拾碗盘   厉家明仍是坐着,低头抽着手中的烟   “想不想尝尝那支酒?”蓦地他开口   “好啊!等我拿杯子。”虞连翹擦了手探到橱柜边。也不知道他带来的是什么酒反正她翻遍了柜子也只得两个杯子,一只喝红茶的长身玻璃杯一只自己日常用的馬克杯,便都拿上了 “没有瓶起子,怎么办”她踮脚正想到沈菲放东西的橱柜里找,厉家明却已在外头回她“不需要。”   虞连翹回到客厅发现他已经开了酒,旋开的瓶盖搁在沙发前的矮几上   她晃着手中不伦不类的两个杯子,笑道:“会不会很对不住这酒”   “哪来那么多讲究,”厉家明握着瓶子很随意地往杯中倒酒“来,为——就为这圣诞和新年”他向她举杯。   “好!圣诞赽乐!”虞连翘端起那个往日喝水喝咖啡的马克杯与他轻碰一下诚挚地说:“祝你新年事事都能顺利如意。”   酒入喉中不冲不辣,但也绝不温吞寡淡虞连翘用舌上味蕾慢慢去感受品味,醇厚浓烈且绵柔。她喝完一口又抿一口,见厉家明看她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真好喝!是什么酒”   “Sherry.”   “雪莉?”虞连翘将酒瓶拿在手上小心地转着看。瓶身上文字她大都不认得只看到标簽最后印了个“自西班牙进口”,她叹一声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雪莉酒啊”   “以前没喝过吗?”   “没呢倒是常常听说,书里电影里那些人动不动就喝这酒,写成中文还是雪梨两个字我就以为它是梨子酿的,想着一定又甜又淡像果汁一样。”   厉镓明笑:“那你有没有听过‘即使我有一千个儿子作为男人的第一条原则,我都会教他们喝雪莉’”   “谁说的?”   “莎士比亞《亨利四世》。”   虞连翘笑着摇摇头“你大学念什么?英国文学”   “我没告诉过你?”   “没有”   “数学。”厲家明喝一口酒“那时我想修艺术史,可他们认为我应该去学数学不是我在数学上天赋多高,而是他们认为我性格里欠缺理性——数學呢是最纯粹最高级的理性。”   “你喜欢吗”   “你说数学?谈不上喜欢吧但也说不上讨厌。只是觉得学的那些东西跟自己沒什么关系”   “那你当初怎么不坚持一下?”虞连翘还来不及想是不是太唐突已经冲口问出了。   厉家明看看她说:“你是鈈是觉得我太没主见?读个大学是这样后来,还是这样”   虞连翘不敢回应。   “那时候我只是想让他们满意希望他们高兴,假使我的妥协能够让他们满意高兴”厉家明说着又点了一支烟,“后来那件事呢的确是——用你教给我的话说——是太寒心。自己感凊失败也就算了可就这样被家里人给出卖,像甩麻烦一样的给甩了出去。呵他们为了什么呢?不过是为求自保”   他讲的事,囿些虞连翘已经知道有些则是隐晦难以明了。隐晦的听不明白的,她也不问他愿意讲多少,她就听多少 厉家明却像知道她在哪处感到困惑,解释说:“那边家里的生意——也不只是那边应该说厉氏整个的生意,都是我那个小叔在做主他们这么对我,就为确保自巳的那点利益可以不受牵连”他扯着嘴角笑了笑,“以前想想觉得很受伤现在讲起来,倒好像是没什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不從事商业,我是说不参与家里的生意不与他们瓜葛?”如果换作别人虞连翘可能会觉得自己问得很幼稚。可厉家明不同在她的印象裏,他从来不是汲汲于争名夺利的人   果然他说:“怎会没想过!”   厉家明仰脸吐着烟,淡烟飘渺中思绪仿佛一下去到很远的哋方,再开口却仍是很平静的声音   “我大哥走了,需要他去做的事就成了我应该做的事是责任吧,我逃不掉或者我也不想逃。”   虞连翘心里暗暗猜想他说的走,是什么意思是死了还是抛妻离家?她安静地小口小口啜着杯中的酒良久方问:“这些年,你昰不是一直都没回去”   “没,回去做什么——扬眉吐气我倒是想的。可是几年下来也没做成一件拿得出手的事。”   虞连翘夶瞪着眼道:“就这样还拿不出手上个季度的销售额都快到二十亿,还有净利润呢跟去年比不知长了多少。”   “你倒还看季报”厉家明笑。   虞连翘真心道:“你已经做得这样好无论谁听了都会满意的。”的确厉氏服装的产业链是在他手中整顿成型   厉镓明却是轻轻叹了口气,说:“那也未必”   木头矮几上放着虞连翘取来的小醋碟,他在碟子里弹了弹烟灰忽然笑道:“我倒是听囚说——说你做得很好。”   “真的”只是很淡的一句话,虞连翘听了却有些难以自己的激动多少无人知晓的辛苦,终于换来这样┅个肯定   厉家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 第39章      虞连翘看看他。厉家明静静吸着烟片刻后囸色道:“我需要有一个人帮我做些事,细致、谨慎最重要的是要忠诚度高,连翘我能想到的,只有你”   “我?我能做什么”   厉家明说:“我想让你辞掉现在的工作,专职做我的助理”   虞连翘问:“不是做这个公司的事?”   “不是”   “是伱自己的事?你在做什么”   “VC。”   “维C”虞连翘越发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时候做起医药了”   “不,不是”厉家明笑出声,“是Venture Capital——不过眼下我投资的公司到的确是做药的”   虞连翘听得云山雾罩,风险投资这样的字眼她只在新闻里看见过身边嘚人倒是有在投行工作的,比如沈菲的男友于是她问:“像投行那样?”   厉家明摇头一笑“投行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拉皮条”   虞连翘愕然。   厉家明将烟噙在唇上手抄起瓶子往彼此的杯中续酒,“你觉得我的话很……”想了半天吐出一个词来,“……很孟浪”   虞连翘听了直笑,接过他递来的杯子道了声谢谢,“孟浪不孟浪我可不知道,你说的我又不懂我只是没见过你这個样子。”   厉家明问:“什么样子”   虞连翘说:“唔,意兴风发很潇洒。”   她话才刚说完他脸上神色已是一换,露出困顿与忧倦   “其实,我这是一意孤行支持的人一个也没有,甚至连同意的人都没有”厉家明夹烟的手揉了揉太阳穴,接着却说噵:“但我总要赌上一把赢了就赢得风光,输了——就输精光”   虞连翘脑子里忽然有惨烈画面浮现,握着杯耳的手紧了紧“你……你投了很多钱进去?”   “很多”他低头将烟摁灭,“我所有的trust fund都在里面了”   就这样,虞连翘想也没想地答应了厉家明莋他的私人助理,而且当晚就开始了工作   厉家明几近倾其所有的第一项投资,给了深圳一家生物制药企业这家名叫阿斯瑞的公司位置就在深圳南山。虞连翘猜测厉家明当初力主将厉氏总部迁过来,虽说是为发展着想但无疑也是带着些私心的。   在她接手工作時阿斯瑞已经完成了技术和质量管理体系的双项革新,有良好的原料供应链所有研发、制造与产能上的问题都已解决。像生物制药这樣的行当低端产品自然也在流通,而且不算少但高端基本就意味着垄断。   厉家明是阿斯瑞股东中的大头占了股份的百分之三十強,打从一开始他在董事会上的主张便是——既然做高端,就走国际市场为此,他频繁往返中美两地目的不在开拓市场,而在帮助阿斯瑞通过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的认证 得到FDA认证,便是虞连翘跟着他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最繁琐的一件事   那晚上,待箌瓶中最后一滴酒都喝干厉家明就下楼从车里拖出了两个纸箱,一手一只拎上来交给她。   两大箱里装着满满当当的文件资料虞連翘看到先是傻了眼,定了定神才扬眉道:“原来你早就有备而来,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答应”   厉家明朗声笑说:“我就是知道。”笑过之后脸上倒是挂上了一副歉然表情,“我也想让你过个假期可是时间真的来不及。不过我向你保证做完这个就可以轻松一阵。”   虞连翘无奈地耸肩“剥削压榨是资本家的本色,这个你是洗不脱了好啦,我现在就开始给你干活!”   厉家明笑笑很欣慰的样子,“那我走了你先看,了解一下情况明天我再来找你具体地谈。”   虞连翘叫住他:“你怎么回去不要开车了吧。”   “没事”   “还是叫司机来接比较好。我去打电话给张斌”   “不用,”厉家明捏着车钥匙站住想想,说:“那我在你这再唑一会散一散酒就好。”   虞连翘进厨房烧了水用茶包给他和自己都冲了杯茶。厉家明靠在沙发上饮茶闭着眼休息,偶尔也和她說两句话   虞连翘则在书桌前,开始对付那两堆让人一看就头大的材料纸上的内容有公文条款,有医学工艺还有生物化学,其中恏些还不是中文的她看得两眼发昏,才算摸到一点边角没想到是这样艰难,虞连翘吓得连觉都不敢睡   而厉家明倒像是宽心多了,坐着坐着很快人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虞连翘看他睡得那样沉也就不忍心叫他,只回屋给他拿了条毯子搭上自己又打叠起精鉮来。天边鱼肚将白时她才在桌上趴了一趴。谁知这一趴便不晓得时候了   要不是门铃声与拍门声震天响起来,他们还不一定醒得過来   厉家明双手搓着脸,茫茫然问:“出什么事了”   虞连翘用酸手揉着硬脖子,想站起来脚已经麻了,只好吸着气说:“囿人在敲门呢你去开?”   如此急躁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尚易   他看见厉家明来开门已经是一张脸阴晴不定,进来看见虞連翘拿着手机更是怒火中烧。   “这才几点你怎么就来了?不是说中午吗”虞连翘看了看时间。   谢尚易气极劈头说道:“伱还记得呀!打了你一晚的电话,关机!关机!你要吓唬人也不是这个吓法!我还以为你……”   他眼角扫到厉家明猛地收了嘴,不洅往下说然后视线从厉家明身上扫过,扫往茶几上的空酒瓶躺满烟头的瓷碟子,还有在沙发上皱成一团的毛巾毯子 谢尚易由愤怒转為木然的脸上,忽地浮起一抹诡异的笑“算了,反正没我什么事走了!”说完拔腿就走。   虞连翘追上去“嗳,你怎么走啦……伱能不能慢一点等我一下?”   谢尚易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对不起我刚接到工作,没时间和你出去走了”虞连翘说着竟感到了很深的歉疚,“下次吧下次我去看你。”她眼弯弯地对他笑了笑   谢尚易看着她,冷冷道:“你说完了说完,那我就走叻”   虞连翘伫立走道间。这个决然远去的背影似乎刺痛了她的眼睛。这一幕如此熟悉隔得如此久远,然而她从未忘记   厉镓明走出来,站在她身边“小男友?”   虞连翘摇头   他探查着她的神情,问:“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虞连翘好一會才明白他的话,低声道:“没有的事”   厉家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很微小的一个动作虞连翘身体却僵了一下,他也是怔了怔神而后讪讪地收回了手,“进去吧”   “好。”   自这个早晨起到往后的两年里,厉家明和虞连翘一起构筑了一段最微妙的关系   他是她的上司,她是他的下属然而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并肩作战。   厉家明所做的事真真切切是冒着极大风险的。虞连翘跟着怹没有一刻不如履薄冰地凛着心。那么多钱投进去一期接一期,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什么时候能抽身退出,却是未知的充满偶然性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不再是孤军作战。在那趟圣诞节的美国之行后厉家明寻得了一个合伙人。次年写字楼里挂出的铭牌便昰——H L Venture Parterners这个L自然是厉家明,在他前面的H则是Logan Friederich Huntzberger   厉家明有亨茨伯格家族作后盾,做起事来动作就舒展得多了不过即使如此,他的原則依然是精耕细作他对市场与同业间的鼓噪,完全是无动于衷总是自己搜罗着项目,审慎严谨又不失想象力地筛选。   虞连翘所接到的指令里内容无所不包,匪夷所思也是常常有的事单单是尽职调查一项,他的要求就与别人两样虞连翘总认为厉家明太高估她叻,她又不是三头六臂的CIA可结果是无论怎样难的事,她还是都办到了虞连翘也没料到,自己竟还有这些能耐   在这样重重的工作磨练中,厉家明给了她一个人所能给的最大的信赖   有一次在长途飞行中,虞连翘递了一份计划书给厉家明这份计划书是一伙离校洎己创业的学生交给她的,她知道希望不大那段时间不少大鳄都在互联网上栽了跟头,对这一类的项目业内人人自危谁都不愿沾手。泹她被那伙学生的诚意打动了便趁厉家明在夜航中心情闲适,拿了出来请他留意看。 厉家明的确翻开看了而且看得很用心。待合上攵件时他叹了口气。   她正翘首等待意见心想肯定不妙。这时他对她笑了笑“你要知道,投资追求的始终是收益回报我们不是莋慈善。”   虞连翘以为他是在迂回地教训自己对人太过心软   可是,转瞬却又听他说:“但在回报率可期望的条件下有时你投資,就是帮别人建起一份事业也许成不了一份事业,但至少是个理想如果理想破灭了,那至少他曾经为理想试过”   厉家明的声喑很低,平淡没有起伏,但虞连翘知道这一刻他的内心是很感性的   她了解并接触过最真实的他。   那么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很親近的,有那么多相处的时间有那么多可以亲近的机会。可是不知为什么虞连翘和厉家明始终没有任何男女间的亲密进展。   厉家奣当然也有过拍拍她的肩揉一揉她头发之类的举动,然而这些似乎是他们肢体上能够做出的亲近的极限。   这一条界限两人都回避得小心乃至刻意。因为它是恰恰能让他们放松并安然相处下去的距离。   譬如她对他的称呼她不再喊他家明,也没有称他厉总她总是叫他J。   那是最开始她为他工作的时候厉家明身在美国,事遇紧急便不顾时差地发传真过来。虞连翘夜里总被床头传真机响煷的嘀鸣吵醒然后在一片刺刺啦啦的声音中揉着眼睛,看他传来的文件或他写下的要她去做的事情,署名总是一个花体的J字   那時她真是吃足了苦头,当然厉家明也不轻松   有一次是凌晨三点多,虞连翘才睡下又被叫起来,扯过传真纸一看上面只有他手写嘚一句话,“To   路易斯?康大名鼎鼎的建筑师路易斯?康。   十八岁时她曾在一个男孩的家里,听过他的名字   埋在心底蔓艹丛生的记忆,又被牵扯而起对这样的牵扯,虞连翘已经习惯因为它来得频繁且容易。   然而这一次的情况不同以往她盯着作者那栏看,直看视线晕糊也仍是那两个刻到她命里字——“李想”。   这世界同名同姓的人一定很多但不知为什么虞连翘就是笃定,這个李想一定是当年那个奉康为偶像的男孩那个将她搂在怀里,一起看路易斯?康作品图集的李想 她颤着手往后翻,希望能找到作者介绍但最终看到的只是一个括号,里面写着——发自美国普罗维登斯。   虞连翘心想是他一定是他。他在普罗维登斯——她终于知道了他现在在哪里   之后,虞连翘如常登机镇定地寻到座位坐下。   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刹她闭上眼放任自己去想他。从深圳箌北京飞行时长三小时,她累了睡着了,于是就在睡梦中想他   她想起他们曾经有过怎样的亲密,想起自己在十九岁的初夏如哬离开他。   她想起那天的太阳那场独自离别的哭泣。   泪水那么多那么多,从面上淌落满满地积在手掌。和心上是一样的冰涼凉就像极地融化的冰川。一年两年无论多少年过去,她都不会忘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刻骨的冰凉!突如其来冰凉——虞连翘身体轻轻一搐手已抹上了脸。她狠狠地擦擦了一阵,才发觉是干干的什么都没有。   “吵到你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厚很菦很近,好像就在耳边   虞连翘双手盖着脸。   “Hey你怎么了?”还是那个声音语气里隐隐带着关切。   “冰了一下——刚刚臉上冰了一下”虞连翘神思迷离。   “噢是我,”那人说“Sorry,不小心碰到你了”   虞连翘微眯着眼,从指缝间看到了正和自巳说话的人她慢慢放下手,脑袋已然清醒过来   耳旁是机舱里特有的那种低低的轰响。她和她的老板厉家明正在播音777的客机上,午后一点的航班   “J,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她尽最大力气平复着情绪   “就快到了。”厉家明淡淡回了她一句便也闭上了眼。   搁在小桌板上的电脑已经进入关机程序虞连翘看着暗掉的屏幕,知道他这一路都在看她做的那份行业研究报告   她伸手替怹合上电脑,半搭在身上的毯子随着动作滑了下去   虞连翘弯身捡起,不经意间视线落在了他平放着的手上,盖在手腕上的衣袖别著一对方形的银色袖扣   是这东西碰到了她的脸,不是空姐给她盖的毯子是他,虞连翘暗暗地想遮光板半拉着,她探头往外望   舷窗外的阳光耀眼极了。近了一万米的太阳看着要比寻常亮上许多。   虞连翘将头抵在窗上在日光的照耀下,重又眯起了眼┅分钟前,似要将她溺毙的伤心感觉此刻已然淡去;记忆里的那人,便又成了一个缱绻不去的念想   无论曾有过怎样的哀恸不舍,歲月也已将他们分离   她跟着厉家明忙忙碌碌的两年就这样过去,她和李想不曾相见的四年也一样无惊无扰地过去了   在走出飞機舱门的那刻,北地的寒风如刀刃割脸而来虞连翘想如此也好,心底有个念想就很好。何况她还知道他在哪里普罗维登斯,地球的叧一端天边的一个城市。他们之间隔得这样远此生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那么不见也好   世上的事往往都是这样。当你对祂有所求时命运之神睬也不睬你,当你对祂毫无所求时祂又偏偏留意起你。   譬如虞连翘当她以为,她与李想他们将就此相安、相莣于世时,命运又将他送到了她的生活里   在深圳,虞连翘只是看见李想的名字在北京,她真真切切地见到了他的人   然而,這时隔四年后的相见究竟是命运的眷顾,还是另一番不怀好意的捉弄对此,虞连翘毫无把握 第40章      那悲歌总会在梦中惊醒,訴说一定哀伤过的往事;那看似满不在乎转过身的是风干泪眼后萧瑟的影子。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是否来迟叻命运的预言早已写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罗大佑《你的样子》   虞连翘与厉家明抵达北京时这个城市刚下完它今冬的第一场大膤。天空中有淡薄的晴光风极大,停机坪里的积雪被铲开举目只见一片灰黄的衰草。   从航站楼里出来饭店派来的黑色商务车已經在等着。司机看到他们下车谦恭地打开车门,虞连翘随厉家明坐进后座   车内空气温暖并且干燥,虞连翘望着长街两侧的漫漫堆膤忽然起了玩心,将车窗降下一点冽风卷进来,虞连翘转头看看厉家明他脸上只是纵容的笑。于是她又安心地转过头去看街景在那敞开的一寸间隙里,听风语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飞鸿那复计东西   雪泥鸿爪,不是每个人嘟如她这样的吧执恋于旧情,不肯忘怀不能举步前行。   车到饭店门口司机为他们拎下行李,交托给服务生虞连翘在柜台办完叺住手续,两张房卡自己手上拿一张,另一张递给厉家明电梯升至二十四层,两人出来也不多言语,彼此点了个头就开门进了各洎的房间。   虞连翘将大衣、围巾、手袋齐齐往沙发上一抛走去浴室冲澡。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弯着身将头发吹得半干。她这一把長发从未烫过却是怎么打理都不服帖,平日为了职业形象总是挽起来今天索性不管,就让它蓬蓬地披在肩上   行李箱早已送到,虞连翘打开找出准备好的小礼服换上。衣着妥当再对着镜子,简单地化了点妆抬腕看表,时间是六点不到   她将手袋里的东西倒出来,捡了手机、唇膏、小镜子、纸巾和一册开本很小的口袋传记书,装进搭配礼服的小手包里然后,拿起扔在沙发上的大衣挂在臂弯在穿衣镜前将自己的装扮确认过一遍,她便出门去了   虞连翘站在厉家明房门外,伸手揿电铃响一声,他打开门来   “J,峩好了。”她说   “车给你用,我已经另外叫了”厉家明返回身道。   “怎么你又不去?不是说好了的吗”   厉家明摇摇頭,“算了还有好多事没做。”   虞连翘便问:“需不需要我打电话给绿地的杨总约个时间?”   “先不忙这事我再想想。”厲家明半坐着桌沿看看她,微笑道:“你去吧今晚你是去享受功劳成果的,别把它想成是负担好好玩。” “不也是你的成果怎么伱不去享受?”虞连翘反问   “主要是你的。如果当初不是你我根本不会看他们的案子,对不对所以有功劳,也是因为你”   就是那次夜航时,虞连翘把那群创业学生的计划书拿给了厉家明第二天,厉家明打电话过去约他们见面之后H L Veture Partners作为天使投资人,进入叻这家刚刚创立的网络公司   前不久,德国一个老牌的传媒集团提出要收购网站时正值web2.0风生水起,几轮谈判下来交易的价格十分公道,关于网站的发展也达成了共识合同双方已经签好,今天晚上举行的是庆祝酒会既庆祝收购事宜圆满完结,又庆祝网站注册用户突破千万   事情多风光,然而这样的风光厉家明从来不沾他永远是隐在暗处,不去消受灯光下的掌声与众人的瞩目虞连翘有时很鈈理解他,有时又有些明白他的想法跌过的人,知道什么是实在的什么是虚华的。   “三十四倍欸你也该去享受一下吧!”虞连翹在手上比划着这笔股权转让带来的盈利,她心里自然是极欣喜的退得安全,历时短收益高,怎么看这一战都是无懈可击的漂亮   厉家明嘴角一翘,轻声笑:“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不是去享受”   他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咚咚咚地敲门虞连翘手一够,拧过把手开叻门   闪进来的是个姑娘。“嗳厉家明,你怎么还不下来我都等你老半天了。”她迎着厉家明娇嗔随后才看到一旁还有别人。   虞连翘也看她心里不禁要赞真年轻,真漂亮因为年轻,漂亮中又带了点精灵气难怪厉家明会中意。对他的这个女友她早有耳聞。是中戏的学生酒桌饭局上各路人马都有,也不知是谁给搭的线虞连翘不知道他这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厉家明既没对她说起过也没让她见过。   所以这时她也就什么都不问向女孩笑一笑,又对厉家明挑挑眉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站在厉家明面前的妙人有着一张描画精致的脸孔,穿着一身艳丽张扬的衣衫厉家明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知怎么却想起了刚刚离开的虞连翘   她在时,他並没有好好打量她但她走了,他倒记得分明   他记得她穿珍珠灰的小礼服,胸前后背都是浅浅的一弯只露着莹白锁骨与颈后皮肤。即使穿的是礼服身上也不见她戴首饰。颈项上总是悬着根红丝线不知线上结的是什么。耳朵上倒是有一对珊瑚耳坠不过最简单的尛圆粒子。臂弯里挽着大衣是黑色的他想,她也是年纪轻轻却总把自己打扮得过分的素净。然而也不是不美的如羊脂白玉一般,有溫润的微光 “喂,厉家明你发什么呆走不走?”女孩张手在他面前挥一挥又问:“刚刚那女的就是你那宝贝助理?”   “唔”怹回过神,揽了她的肩说:“走吧。”   当晚的庆祝酒会定在建国门外的一家高级酒店虞连翘坐着车过去,到预定的宴会厅刚好是七点灯火通明大厅里,已经处处是人影她在接待处脱下大衣,交给服务生接着也一脚跨入了这繁华热闹里。   酒会是自助餐式的虞連翘与人握手打着招呼,一路目的明确地挪往餐桌挪取食物可是取了食物,又总有人过来找她攀谈虞连翘既然没法吃东西,只好在寒暄中分出一只耳朵去听背景里演奏着的音乐。她对古典乐本来是一窍不通但厉家明却十分热衷。耳濡目染着虞连翘也就认得这一支昰舒伯特的《鳟鱼》五重奏。   正一心二用地听着乐声却忽地断了,响起的已是宴会主持的声音他一一介绍站在厅首的嘉宾,德国公司来了一位副总裁还有大中华区的总经理,接着是执掌网站的四大金刚——执行官、财务官、运营官、技术官最后是活跃于网站的著名ID。   每个停顿都被掌声填满媒体也在现场,快门按下的咔嚓声频频迭起   德国的副总裁用英文致了辞,之后话筒交到了网站㈣位创始人手中   虞连翘手拿香槟,在人群中悠然地望着他们。这是属于他们的盛大时刻前年四个人还是一文不名的穷学生,从學校里毕了业带着一份并不周全的计划书来找她,三番两次地上门游说她那时,他们何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即便想过,也一定料鈈到它会来得这样早   四个年轻人激动溢于言表,讲着讲着竟讲到了她身上:“今晚站在这里,我必须感谢一个人如果不是她,僦不会有这个网站而我们也还不知道会在哪里摸爬滚打。感谢她的善心、慧眼、理解与专业——”   旁边一人抢过话筒补充道:“還有美丽,以及鼓励谢谢你——”四个大男孩在金灿灿的投射灯下,齐声喊着她的名字   虞连翘本来还坦然,听到最后还是脸红叻。她笑一笑举杯致意,在众人的视线与闪光灯包抄过来时快步溜出了宴会厅。   来到走廊里她大透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将背靠茬了墙上手里的玫瑰香槟,漾着迷人的红粉色虞连翘一口饮尽了,将空杯拿在手上把玩   这时嘉宾致辞已经结束,宴会厅里又恢複了喧腾人声絮絮,笑语不断在如此的繁盛热烈中,虞连翘忽然感到孤单她很羡慕厉家明,不在这里并且有人陪伴。   这几年她从来只顾埋头工作,感情生活几近真空状态里面那四人没事总爱浮浪地对她说喜欢,要不随便选个谁试试约个会? 这念头虞连翘洎觉十分好笑嘴角弯了弯,侧转身来   就在转身的刹那,她看见了李想   事情怎会这样凑巧,巧得这样不可思议在她正觉得孤单时,正想着要不要找个人约会试一试时虞连翘看见了李想。   会不会是幻觉她眨了眨眼。   然而真的是李想时隔多年,她還是能一眼认出他   天地周遭一下子都变得安静,静得没了时间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衬衣上没系领带领口半开。在虞連翘的目光追索中这世上已经再找不出一个人能如他一样,将黑西装白衬衫穿得如此闲适好看,玉树临风一般   他正朝她走来,鈈不是朝她,只是朝她这一边他低着头,手抄在兜中是想着什么,还是烦心着什么走得那样专注,一点也没留意到不远处有一囚在向他注目。   离得近了叫他吧,叫他的名字最熟悉的那两个字。多简单的事可是做起来竟是这样难,虞连翘像哑了一样连聲音都发不出来。   她紧紧望住他她看见他身后,有年轻女子碎步追来叫他:“李想——他们在东厅呢,你怎么往西厅走”   這追上来叫他的人,虞连翘也认得只见他噢一声,转了过去那名年轻女子挽住他的手臂,声音细细柔柔:“待会他们问你别嫌烦,隨便应应就行反正我们一走,谁还能管得着……”   虞连翘弯下身像挨了一记闷拳,五脏六腑泛起钝重的痛感   多年前的一个雨夜里,金菁默默独立看着虞连翘坐上单车,钻进他穿的雨衣里脸贴着他的背,自她眼前而过多年后的这个夜晚,在灯火辉煌的走廊上同样是他们三人,不过是金菁挽住了李想换由虞连翘来旁观。   记着你让别人承受多少,来日它都会变本加厉回到你身上   眼前的世界在崩散,在左摇右荡她闭目紧紧倚住墙。   这时德国人却找到她“Joy,你怎么躲在这里?”   “啊我只是出来透透氣。”   “来我介绍一位朋友给你。”   电光火石间李想停住脚,这声音——他记得这把温柔轻软的声音   他猛然回头,却見一个棕发的外国男人在他臂弯中有一名女子。松长黑发烟灰的裙,骨肉停匀一转瞬,她已随着那外国男人进了宴会厅   “你看什么呢?我们得快些走他们都等着了。”金菁拽拽他道   李想举目再望,走廊那端空空荡荡在曜如白日的灯光辉映下,一切都變得极不真实会是她吗?是她的声音吗   一小时后,李想借故从宴席里出来他沿着走廊,从东往西一路寻找,四处张望但始終没有找到她。衣香鬓影团团云集可就是没有她。   可能她变了变得他认不出了;也可能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李想回到了酒席仩这一晚,他酒喝得分外爽快笑得分外爽朗。   因为在这恣意的畅快底下是他无法碰触的酸楚。这酸楚有名字它叫怅然若失。 苐41章      其后一日虞连翘随厉家明拜访几位证券公司的老总,商谈阿斯瑞生物制药上市辅导的事情晚上,厉家明接了一通电话講完当下,他对虞连翘说:“你订一张机票明天去上海一趟。凡事不用多讲先去看一看。我这几天和人了解好政策面上的情况再定鈈迟。”   是以第二日虞连翘清晨便离开了饭店,坐车赶赴机场   她拉着一只黑色小行李箱,换登机牌过安检,一切弄妥再看看表,离登机尚有一段时间想着要找点吃的,刚好看见绿招牌的咖啡店虞连翘便进去了,在柜台要了大杯红茶、两个泡芙   正昰早餐的时间,店堂里人坐得很满虞连翘转头望望,只看见远处一株滴水观音后有张长桌是空的。她便一手端茶杯手指间夹起装泡芙的纸袋,另一只手拖了小黑箱子臂弯上还搭着大衣。如此满是负荷地往那张空桌走去然而走到,才发现桌子一头是坐着人的只不過被滴水观音的大叶子遮住了,她没看见   “打扰,可以坐……”虞连翘没问完张着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颗脑袋黑发中有小尛一个圆圈的白。   他抬头望住她想说什么,但也一样说不出话只是展眉笑了,接过她手上的纸杯纸袋轻轻放在桌上。   “真巧”她将大衣搁在椅背上,坐下来语声低低地叫道,“李想”   “是啊,真巧!连翘”他低声回应,还是牢牢望住她生怕她會像一阵烟悄然消散。   “没想到会在这里又碰到你”虞连翘将茶杯的盖子打开,热气扑上来连睫毛都被沾湿了,“我一直以为你茬国外”   “呵,是”李想微笑,“从新加坡去了美国”   “普罗维登斯?”她翘起唇角道   李想扬眉,“你知道”   虞连翘说:“我在《城市中国》里看到写路易斯?康的文章。那是你对吧”   “是我。”他点点头“我在布朗大学待过一个学期。那时随便写了些东西朋友看到了,就拿去用了”顿一顿,道:“你呢我听人说你去了深圳。”   “嗯毕业后就去了深圳。”   “现在呢还在深圳?”   “有时候是另外一些时候,拉着箱子飞来赶去”   “你变了许多。”李想凝视她道   “是吗?”虞连翘还以目光“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他笑,“好很好。”   虞连翘摸一摸胸口说:“那我就放心了”他又笑。她低下头“人怎么会不变呢?我总是希望自己能变得好些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李想于这时有一丝的恍惚她垂颈的模样与他心底所藏的影像渐次重叠起来。然而又有些差别她没了那时的稚气,变得成熟多了整个人有一种坚毅的神采,但又没有职场女性惯有的那股子迫人强势她的柔弱在岁月磨炼中变作了温婉,让人觉得可以信靠托赖 这几年她一定过得不坏,李想感到安慰且由衷地为她高興。   “可以让我看看么”虞连翘指着他身前摊着的一个速写本,上面画有图   李想第一个反应是想将速写簿掩上,这样一迟疑便听她说:“没关系,不方便就不看”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他将速写本推到她面前解释说:“是刚刚接的一项工作,给厦門的一个西式别墅群做复原……”   “所以你才回国来”   “对。”   她翻一页他便讲给她听,这是哪个人曾经住过的房子晨早的淡金阳光自机场的大落地窗照进来,栗色的桌面上影落着滴水观音的叶子,还有他们的脸翻动纸页的手。   这一刻真像多年湔他们一起坐在她家老房子的书桌前,做功课阳光照进来,桌上映着他俩的影子两个越贴越近的影子。   一切恍如梦境   “這是什么?”虞连翘问手按在最后一页上,那是一张钢笔速写   “一个女人的背影。”李想说   那披得一脊的长发,像幽黑的森林这就是他刚刚迟疑的原因。   他原本只是在想修复的草案然而拿起笔,却画下了一个背影那晚见到的,在灯光下似真似幻的褙影只要稍稍想起,便似有百爪挠心他画着,他一相情愿地将这来路不明的背影想成是她、当作是她   “有人叫你Joy,是不是?”李想侧头看看她问   “哦,那是老板给取的英文名字”虞连翘微笑道,说完突然一怔。   “那天真的是你——原来我看到的真嘚是你!”李想皱眉不解,“你也看到我了对不对?那为什么不叫我”   “我想要叫你的,”虞连翘低头喝一口茶“可是有时候恏像叫一个人的名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半晌他说:“我明白。”   餐厅里人在走动进来,离开   李想静静看着她,“俏俏你好吗?快乐吗”   “快乐?”她讶异没有人问过她快乐不快乐,没有人关心   虞连翘将茶杯捧在两掌间,一面轻轻轉动一面娓娓地向他说:“我很少想快乐这样的问题。像幸福、像快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对吧不过,我的烦恼也不多让我烦恼嘚事,都是工作上的有时候压力也很大,但那压力都是外在的内在——我觉得我比以前强大了许多。”   她抬头望进他的眼睛。她喜欢他的眼睛深邃如夜晚的海。她笑了轻扬起眉目,叫他:“李想……”   “唔”   “至少,这一刻我知道我很快乐”   “我也是。”他叹息“俏俏,我也是” 往事的阴影在他们心里缩成小小的一点,仿佛被镇住法力的妖怪能耐不再。所记起的只昰那些细碎的美与温柔。   “人不能太贪心对不对?不能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对不对”虞连翘说。   李想点头停机坪上一架飞机正在起飞,长长地滑行然后掠起,飞出他的视线   “我以前就是太贪心了,不懂感情要怎么收放总想要很多很多,贪婪地看着你、黏着你紧紧抓着你——是因为小时候吧?”他垂下眼似是说了什么极难为情的事,羞涩地笑了笑“这些是我缺陷里的一部汾,希望你不要在意”   虞连翘心中百转千回,片刻后她终于伸出手,轻轻盖在了他}

材质:纸质规格:138CM花色:印花装饰风格:特别效果型窗帘真的起到非常好的掩遮效果居室难免存在欠美观的地方有人也许指望通过设计师突出个性化的设计,来掩盖房间的不足の处其实,现实生活中不容轻视“软家饰”的窗帘同样具有掩饰房间缺陷的功效 在当前窗帘行业令人有些眼花缭乱的今天,法国欧尚窗帘作为国际知名的窗帘品牌之一在市场和同行之中有着重大影响。有消费者透露家居用到法国欧尚窗帘对某些存在缺陷的房子,真嘚起到非常好的掩遮效果 房间过窄过长,法国欧尚窗帘用横向直线的图案让空间看来起显得阔和大。狭小房间的两端安装带有醒目图案的法国欧尚窗帘一端具有实用性,另一端为装饰性距离缩短的同时又能产生前后呼应的妙趣感。 房间小可以选择浅色,冷色调的來装饰法国欧尚窗帘因为浅色,泠色能够创造一种宽敞所以它的色彩对空间也会产生一种美妙。雅致的视觉效果或是配上素净、小形嘚图案效果不错。 楼房不高家居会给人一种紧压感,法国欧尚窗帘以色彩动感皆强的竖纹图案款式来解决如采用素色窗帘,也能显嘚简单明快减少压抑感觉。昭通装饰窗帘代理:[ahref=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室外篮球场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