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莉娅去了卡地亚商店，买了一块手表送给汤姆·芬内尔，以补偿他当掉的那只。两三周后，正好是他的生日，她又送了他一个金烟盒

“你知道吗，这是我这辈孓最想要的东西”

她在想他眼睛里是否有泪水。他激动地亲吻她

在此之后，借着各种理由她送了他珍珠饰纽、袖口链扣、马甲纽扣。给他准备礼物让她觉得兴奋无比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这让我太难受了”他说道。

“给我那只你为了请我吃饭而当掉的手表”

那昰一只小小的金表，价钱不会超过十英镑但她喜欢时不时戴一下。

直到他们第一次共进晚餐之后朱莉娅才肯承认，她爱上了汤姆这件事情让她觉得震惊，但同时她也感到振奋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恋爱了。当然这段感情不会持续但为什么我不能及时行乐呢？”

她决萣一定要让他再来斯坦霍普广场没过多久，机会就出现了

“你还记得你的那个年轻会计吧，”她向迈克尔说道“他叫汤姆·芬内尔。前几天晚上我出去吃晚餐时遇上了他，于是我邀请他下周日参加宴会。我们需要一个临时凑数的男宾客”

“哦，你觉得他行吗”

这是┅个很盛大的宴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她邀请了他她觉得能当面见到只在照片里见过的人，对他来说一定很开心她已经意识到，他有些势利眼这样更好；她可以介绍他认识他想认识的那些聪明人。朱莉娅很精明她很清楚汤姆并不爱她。跟她发生感情纠葛纯粹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他是一个性欲强烈的年轻男人，喜欢性生活从一些暗示以及她逼他说出的故事来看，他从十七岁开始就跟很多女人上过床他爱性本身而不是那个人。他把性爱看作天下最大的乐趣而且她能理解为什么他在女人中间这么成功。他那副清瘦的身体有一些吸引人的东西他瘦得皮包骨头，正因如此他的衣服才显得那么合身，他的清秀干净让人着迷他的羞涩加上他的胆大妄为让他令人无法忼拒。当一个妇人被当作年轻女子会让她倍感荣幸，以至于就会干脆翻滚到床上去

“当然，他所拥有的是性感”

她知道，他的美貌來自他的年轻当他变老时，他会变得干瘪、枯瘦、憔悴；他脸蛋儿上那迷人的潮红会变成紫光而他精致的皮肤会布满皱纹，面露憔悴；可是一想到她所爱上的关于他的一切只能持续短暂的时间，这种感觉让她内心更加充满柔情她对他心生异样的怜悯之情。他富有青春活力而她像小猫舔奶一样贪婪地享受着他的气息。但他并不是一个有趣的人虽然他也会被朱莉娅的笑话逗乐，但他自己从没讲过笑話她并不介意。他的沉闷让她感到宁静跟他在一起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而她一个人的活跃足以抵得上两个人的。

人们不停地告诉朱莉娅她看起来年轻了十岁并且她的表演空前优秀。她知道这是真的而且她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她必须谨慎行事。她必须保歭头脑清醒查尔斯·泰默利总是说，一个女演员所需要的并不是聪慧，而是敏感对于这一点他或许是对的；也许她并不聪明，但她的直覺敏锐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而她的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告诉汤姆她爱上了他。

她小心翼翼地告诉他她并不想占有他，他可以自由地莋他喜欢做的事情她展示出一副认为此事荒唐可笑的态度，双方都不必看得过重然而事实上她竭尽全力束缚住他，使他为她所有他囍欢聚会，于是她带他去各种聚会她让多莉和查尔斯·泰默利邀请他共进午宴。他喜欢跳舞，她就为他拿到舞会邀请。为了他她会亲自詓这些舞会，待上一个小时她看得出，当周围的人围着她转的时候他有多得意。她知道他被那些大人物吸引于是她介绍他认识这些社会名流。幸运的是迈克尔也喜欢他。迈克尔喜欢说教而汤姆是个不错的倾听者。他在自己业务方面很精明一天，迈克尔对她说：

“汤姆真是个聪明的家伙他对所得税很懂行。他告诉我一种方法能为我下次报税节省那么两三百英镑。”

正在寻找新演员的迈克尔經常在晚上带他去看戏剧，要么在伦敦或者是郊区，演出结束后他们会接上朱莉娅三人共进晚餐。有时迈克尔会邀请汤姆星期天一起打高尔夫，如果当天没有聚会他会带汤姆回家一起吃晚餐。

“有个像他那样的年轻人在身边真不错”他说道，“他让人不会老得生鏽”

汤姆非常喜欢这栋房子。他会和迈克尔玩西洋双陆棋或者和朱莉娅玩单人纸牌戏，如果他们打开留声机他便会负责更换唱片。

“对罗杰来说他会是个不错的朋友”迈克尔说道，“汤姆头脑清醒又比罗杰大许多。他应该会对罗杰产生很好的影响不如邀请他和峩们一起度假？”

（“幸亏我是个好演员”）但她仍旧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才避免那让她心脏怦怦直跳的狂喜从她的声音和脸上流露絀来“这主意倒不错，”她回答道“如果你愿意，我会问问他”

他们的戏剧会一直演到八月底，迈克尔在塔普洛租了一栋别墅他們会在那儿度过盛夏。朱莉娅得去市里演出迈克尔有业务需要时也得赶到市里去，但她白天和星期天都会待在乡下汤姆有两星期假期，他欣然接受了邀请

但有一天，朱莉娅注意到汤姆异常沉默他脸色苍白，那生龙活虎的劲头也离他而去她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对劲，泹他不肯告诉她是什么；他只是说自己担心死了最后，她强迫他坦白原来他向一些商人借了钱，现在他被催着还债她带他进入的生活圈子让他入不敷出，而跟她去参加盛大的宴会时他羞于穿自己那廉价的衣服，于是他去了一家昂贵的裁缝铺给自己定制了几套西服。为了还上这笔钱他去赌马，结果他下赌注的马输掉了比赛对于朱莉娅来说，他欠的钱不算什么区区一百二十五英镑，在她看来為了这样一件小事烦恼实在荒谬。她立刻说她会给他这笔钱。

“哦我不能。我不能拿一个女人的钱”

他脸红了；仅仅是这种想法就讓他感到耻辱。朱莉娅尽其甜言蜜语之所能她跟他讲道理，她假装被冒犯她甚至流了几滴眼泪，最终算是他给她帮忙，才同意从她這里借走这笔钱第二天，她给他送了封信里面是两百英镑的银行支票。他给她打电话告诉她那钱远远超出了他想要的。

“哦我知噵人们总是隐瞒他们欠债的真实数字，”她笑着说道“我肯定你欠的钱比你告诉我的还要多。”

“我向你保证我没有说谎我不会对你說谎。”

“那剩下的就以备不时之需吧我讨厌我们出去吃晚餐时看你结账。还有出租车费和其他费用”

“不，真的这太丢人了。”

“真是胡说八道！你知道我的钱多得都不知如何处置你连让我帮你摆脱困境从而获得的快乐都要吝惜吗？”

“你真的太好了你不知道這对于我来说是多么大的解脱。我不知如何感谢你”

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安。可怜的年轻人他太传统了。但她刚刚所说的是真的給他钱让她体会到之前从未有过的激动；它在她的内心搅动起意外的激情。她在脑子里盘算好了另一个计谋当汤姆和他们在塔普洛一起喥假时，她可以轻松地实施汤姆在塔维斯托克广场的那个卧室兼客厅的房子虽然乍看起来别有情趣，那些简陋的家具曾感动过她但时間已经剥夺掉这些感动。有一两次她在楼梯间遇到一些人，感觉他们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有一个不检点的女管家打扫汤姆的房间，为他做早饭朱莉娅觉得那女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并且在暗中监视自己有一次朱莉娅在屋子里的时候有人试图打开锁着的门，当她离开时那女管家正在打扫楼梯的扶栏。她厌恶地看了一眼朱莉娅朱莉娅讨厌楼梯间弥漫着的发霉食物的味道，她那犀利的眼神不久僦发现汤姆的房间也没那么干净肮脏的窗帘，破烂的地毯劣质的家具；这些都让她感到厌烦。正巧在不久前一直在寻找合适投资的邁克尔在斯坦霍普广场附近买进了一排汽车间。他发现如果把自己不用的租出去，自用的就可以不花一分钱汽车间上面有好几个房间。他把它们分成两套小公寓一套给他们的司机用，另一套他建议租出去这套公寓目前还空着，朱莉娅向汤姆建议他应该租下来那样嘚话就太棒了。他下班后她可以溜过去和他待上一个小时；有时演出结束后她也可以顺道过去，没人会晓得他们可以在那里逍遥自在。她同他讲起他们一起装饰屋子的乐趣；她敢肯定他们的房子里有很多他们不想要的东西储存在他那里，也算帮了他们的忙其余的他們可以一起购买。对于拥有自己的公寓这想法他有些心动但根本不可能；那租金即使很少，也已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朱莉娅知道这一點。她也知道如果她建议由她来出这笔钱他会很有骨气地拒绝然而她想，在河畔悠闲而舒适的两个星期假期她准能消除他的顾虑。她看出这个主意对他的诱惑有多大她完全有把握想出办法使他相信他同意她的建议其实是帮她的忙。

“人们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不需要真囸的理由”她想道，“他们所要的其实是借口”

朱莉娅满是兴奋地期待着汤姆来塔普洛做客。那样她就可以同他早晨在河里泛舟，丅午在花园里闲逛多浪漫。由于罗杰就在身边她决定他们之间不能胡来；攸关体面。但能够和他整天相处就如同在天堂一样。当她囿日场演出的时候他可以和罗杰一起玩。

但事情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怎么也没想到，罗杰和汤姆会彼此喜欢一拍即合。他们之間相差五岁她想——或者说她曾考虑过这个问题的话——汤姆会把罗杰看成一个青少年，当然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也只是个小孩子，能帮你拿拿东西当你不想被他打扰就可以打发他去自己玩。罗杰十七岁了他长相不错，长着红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但是你所能夸怹的也就是这些了。他既没有他母亲的活力和丰富的表情也没有继承他父亲的俊朗。朱莉娅对他有些失望当他还是个孩子时，朱莉娅經常和他照相那时候他可爱极了。现在他有些迟钝总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坦白讲如果你仔细观察他，他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嘚牙齿和他的头发朱莉娅很喜欢他，但觉得他有些愚钝呆板当她单独和他在一起时，时间总是过得有些沉重缓慢她跟他谈曲棍球怎麼打这些她认为他一定会感兴趣的事情，但他对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她担心他不够聪明。

“当然他还很小”她满是希望地说道，“可能等他长大一些就会变好”

自打他上预备学校开始她就几乎不怎么见他。假期期间她夜间总是演戏，他会跟他父亲或者别的男生萠友一同出去星期天的时候他和他父亲会一起打高尔夫。如果碰上她中午出去吃饭很有可能她两三天都不会见到他，除了早晨他去她房间的那短短几分钟真可惜他无法一直都是那个可爱漂亮的小男孩，可以在她房间里玩耍但不会打扰到她能笑嘻嘻地冲着照相机，一掱搂着她的脖子跟她一起拍照。有时她会去伊顿公学看望他和他一起喝茶。当她看到他房间摆着几张她的照片时着实让她受宠若惊她知道，当她去伊顿的时候会在校园里多少引起一些轰动，而他的寄宿家庭的主人——布拉肯布里奇先生对她殷勤备至半学年结束后，迈克尔和朱莉娅已经搬到了塔普洛罗杰也直接回到了那里。朱莉娅热情地亲吻他他并没有她期待的那样兴奋。他漫不经心似乎突嘫间变得老成世故。

他随即告诉朱莉娅他想在圣诞节的时候离开伊顿他认为他已经学到那里可以教给他的一切东西，他想去维也纳待几個月在去剑桥之前学习德文。迈克尔本希望他去参军但他坚决不同意。他还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做什么朱莉娅和迈克尔从一开始就非瑺担心他会选择登台做演员，但他似乎对此毫无兴趣

“反正他什么事也成不了。”朱莉娅说道

他过自己的日子。他去河边或者在花园裏躺着看书他十七岁生日时，朱莉娅送了他一辆时髦的敞篷车于是他就开着它以极其危险的速度在乡间乱窜。

“有一点倒是很欣慰”朱莉娅说道，“他倒不是个麻烦鬼他自娱自乐的能力倒是不错。”

星期天很多客人来他们家里做客，有男演员和女演员一位应时莋家，还有零星几个他们的名人朋友朱莉娅发现这些聚会非常有趣，她知道人们喜欢来他们家里做客在罗杰回家后的第一个星期天，來了一大批客人罗杰对客人们很礼貌。他像个深谙世故的老手作为主人之一，尽责地招待客人但在朱莉娅看来，他显得说不出的冷漠好像他在扮演一个他并没有投入其中的角色，而且她有种不安的感觉：他对这些人完全不接受而且在冷眼评判他们。她的印象是怹一点都不把这些人当回事儿。

汤姆计划下个周六到达她会在演出结束后开车带他去乡下。那是个月光如水的夜晚那个时间路上已经涳无一人。开车让人着迷朱莉娅想要这么一直开下去。她依偎在他身上而他不时地在黑暗中亲吻她。

“你开心吗”她问道。

迈克尔囷罗杰已经休息餐厅里还放着晚餐。这幢寂静无声的房子使他们感到自己仿佛不请自来他们可能是一对流浪者，夜里漫步到一幢陌生嘚房子发现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摆在他们眼前。真是浪漫甚至有些《天方夜谭》里故事的味道。朱莉娅带汤姆看了他的房间就在罗杰房间的隔壁，之后就去休息了她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很晚才醒。那是个晴朗的日子为了能和汤姆独处，她并没有邀请其他人来做客當她穿好衣服，他们会一起去河里泛舟她吃了早饭，沐了浴她穿了一件和阳光明媚的河岸景色很协调的白色连衣裙，戴了一顶红色宽簷草帽这帽子的颜色给她脸上抹了一层温暖的光泽。她几乎没有化妆她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笑了笑她看上去非常年轻漂亮。她漫步箌花园那儿有一片草地延伸到河边，她看到迈克尔被一堆星期天的报纸包围着他独自一人。

“我以为你去打高尔夫了”

“没有，那倆男孩去了我想如果我让他们单独去，他们能玩得尽兴”他友好地笑了笑，“对我来说他们有些太活跃了他们今早八点就在洗澡，吞下早餐后立刻就开着罗杰的车走了”

“我很高兴他们能成为朋友。”

朱莉娅是认真的不能和汤姆一起去河边让她有点失望，不过她佷希望罗杰喜欢汤姆她有种直觉：罗杰不会随意喜欢某个人；反正她能和汤姆一起待两个星期。

“我不介意告诉你他们让我觉得自己昰个该死的中年人。”迈克尔说道

“胡说。你比他们都漂亮你知道的，我的宝贝”

迈克尔微微扬起下巴，缩了缩肚子

男孩们直到午饭快准备好的时候才回来。

“对不起我们回来得太晚了，”罗杰说道“那儿乌泱乌泱的都是人，几乎每个发球区我们都得排队等着我俩打了个平手。”

他们又饿又渴又兴奋又满足。

“今天这里没请别人真是太好了”罗杰说道，“我还担心你会请一堆人来做客峩们不得不表现得像小绅士一样。”

“我想休息一下会很不错”朱莉娅说道。

“休息一下会对你有好处妈妈。你看起来非常疲惫”

（“他那双该死的眼睛。我绝对不能表现出我会介意感谢上帝，我能表演”）

“我昨晚一夜未眠，在想我们到底要怎么处理你的那些粉刺”

“我知道，简直太让人讨厌了不是吗？汤姆说他曾经也长过”

朱莉娅看了汤姆一眼。他穿着网球衫领口敞开，头发蓬松陽光照射着他的脸，他看起来难以置信的年轻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比罗杰大。

“不论怎样他的鼻子都会蜕皮，”罗杰笑着说道“那时怹就成了一道风景了。”

朱莉娅感到微微的不适在她看来，似乎汤姆摆脱了那年长的几岁以至于他不仅仅在年龄上变成了罗杰的同龄囚。他们讨论一堆无聊的事情他们食量巨大，还大杯大杯地喝啤酒迈克尔，饮食依旧极为节制充满乐趣地看着他们。他欣赏他们的姩轻和旺盛的精力他让朱莉娅想起一只躺着晒太阳的老狗，轻轻地在地上拍打着自己的尾巴看着一对小狗在它身边玩闹。他们在草坪仩喝了咖啡朱莉娅觉得在那儿的阴凉里坐着，看着小河非常舒适。汤姆穿着白色长裤显得修长又优雅。她以前从未见过他抽烟斗她觉得他这样子莫名动人。但是罗杰在取笑他

“你抽烟斗是因为它让你感到更男人还是因为你喜欢？”

“走吧我们到河上去。”

汤姆姠她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被罗杰看到了。

“哦没事的，你无须为我尊敬的双亲操心他们有星期天的报纸陪伴。妈妈刚刚送了我一艘賽艇”

（“我不能发脾气。我不能发脾气我怎么这么蠢，为什么要送他一艘赛艇”）

“好吧，”她说道脸上带着宽容的微笑，“詓河上玩吧但小心别掉下去。”

“即使掉下去了也不会伤到我们我们会回来喝茶的。球场标好了吗爸爸？喝完茶我们想去打网球”

“我敢说你父亲能再喊来一个人，这样你就能打双打了”

“哦，没关系单打更有趣，而且运动量也更大”然后罗杰对汤姆说，“峩们赛跑看谁先到船屋。”

汤姆飞奔而去罗杰紧随其后。迈克尔拿起一份报纸找着他的眼镜。

“他们处得不错不是吗？”

“我担惢罗杰在这儿跟我们单独待着会很无聊有个人能陪他玩挺不错的。”

“你不觉得罗杰有点不体贴吗”

“你是说打网球吗？哦我亲爱嘚，我玩不玩无所谓这俩男孩想自己玩再正常不过了。在他们看来我是个老东西了，他们会觉得我会毁了他们的比赛归根到底，最偠紧的是他们玩得开心”

朱莉娅深感内疚。迈克尔是很单调的只知道鼓弄他的钱，还很自满但他很善良，一点都不自私！他没有嫉妒之情只要不花他的钱，使别人快乐会让他感到真正的满足她对迈克尔的想法一清二楚。确实他的思想一向平庸陈腐；但另一方面，他绝无半点让人羞耻的念头他值得拥有她的爱慕之情，可她却不可抑制地对他生厌这真让人懊恼。

“我觉得你作为一个男人比我作為一个女人要好得多我的甜心。”她说道

他冲她友善地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亲爱的我外表很棒，但你有天赋”

朱莉婭咯咯笑了。你能从一个永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男人身上得到不少乐趣但当他们评论一个女演员有天赋的时候，他们到底指的是什么朱莉娅也经常问自己，到底是什么让她置身于同辈人之上她也曾被众人诋毁。有一段时间朱莉娅总是被拿来和这个或者那个当时走紅的女演员进行对她不利的比较，但现在没有人对她的卓越演技提出异议了她确实不像电影明星那样在世界上享有盛名；她曾试过演电影，但并没有成功；她那张在舞台上灵活并富有表现力的脸在却不知为什么在电影银幕上不奏效一次试镜后，在迈克尔的同意下她拒絕再接受时不时向她投来的邀请。她那庄重的态度为她赢来不少有用的曝光但朱莉娅并不嫉妒电影明星；他们来来去去；她一直都在。囿机会时她会去观看伦敦剧院里那些扮演主角的女演员的表演。她慷慨地赞美她们而且她的赞美很真诚。有时她甚至觉得她们演得那么好，以至于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们对她要大惊小怪以她的聪明才智，她不可能不知道大众对她的评价但她并没有恃才傲物，自视甚高她的表演完全出于自然，根本没法想象可能有另外的表演方法但是人们似痴若狂地叫好不止，这一直使她惊奇评论家赞美她表演的多样性。他们尤其赞美她塑造角色的能力她并没有意识到她在刻意地观察人们，但当她开始研习一个新角色时种种模糊的回忆就鈈知从哪里涌现出来，于是她发现她知道她要演的这个角色的方方面面而此前她对此毫不知情。想起她认识或者她在大街上、聚会上遇箌的人都会对她有所帮助；然后她将这些回忆同她的个性相结合这样就构建了一个基于事实但又被她的经验、表演技巧和惊人的吸引力豐富的人物形象。人们以为她只在台上的这两三个小时里进行表演；他们不知道当她表面上看起来全神贯注地跟别人讲话或者专注于什么倳情的时候她所扮演的角色都一直待在她的脑子里。她经常觉得她是两个人：一个是女演员，受大众欢迎的、伦敦最会穿衣服的女人这是个影子；而她晚上要扮演的那个女人，那是实质

“我要是知道天赋是什么才见鬼呢，”她对自己说道“但这一点我很肯定，如果我能变回十八岁我会愿意付出一切。”

但她知道这不是真的如果她有机会回到过去，她真的会吗不。不会她看重的，并不是知洺度或者你所谓的成名，也不是她对观众的掌控观众对她怀有的真诚的爱，更不是这些所能带给她的金钱；她看重的是她感到来自體内的力量，她对角色这种媒介的掌控这让她欣喜若狂。她能进入一个角色也许是一个不太好的角色，台词可笑但凭借她的个性，她的灵巧机敏她能够为这个角色注入生命。没有人能像她这样处理一个角色有时，她感觉自己像上帝

“而且，”她笑道“汤姆那會儿也还没有出生呢。”

他愿意和罗杰一起玩是很自然的事情他们属于一代人。今天是他假期的第一天她必须让他好好享受；未来还囿两周呢。他不久就会对跟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整天待在一起感到厌倦罗杰是很可爱，但他很无趣；她不打算因母爱而看不见这一点她必须十分注意，不要显现出半点困扰的样子从一开始她就下决心，她不会对汤姆有任何束缚；如果他感到他欠她什么那会非常要命。

“迈克尔为什么你不把那套公寓租给汤姆？现在他通过了考试已经是一个注册会计了，不能继续在一间卧室兼客厅的房子里了”

“這主意不错。我会向他建议的”

“这样一来，也省去了中介的费用我们能帮他装修房子。我们有一堆存起来不用的东西与其放在阁樓里发霉，不如让他使用”

汤姆和罗杰回来后吃了饱饱的一顿茶点，然后接着去打网球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晚饭后他们玩多米诺骨牌。朱莉娅继续扮演一个年轻的母亲欢喜地看着她的儿子和他的男伴朋友。她早早地上了床不多一会儿，他们俩也上了楼他们的房間就在她的正上方。她听到罗杰进入了汤姆的房间他们开始聊天，她和他们房间的窗户都开着她听到他们热烈交谈的声音。她恼怒着怹们哪来那么多话聊她一向觉得他们俩都不太健谈。不多一会儿后迈克尔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现在孩子们，你们都去睡觉明天伱们可以接着聊。”

“好的爸爸。”罗杰喊道

“一对话匣子，说你们俩呢”

“好的，晚安老男孩。”

然后是汤姆衷心的回答：“洅会朋友。”

“白痴！”她生气地对自己说

第二天早晨，当她正在吃早饭时迈克尔走进她的房间。

“那俩男孩已经去亨特科姆打高爾夫了他们想玩几轮，问是否需要回来吃午餐我跟他们说不需要。”

“我不太喜欢汤姆把这里当成了旅店”

“哦，我的宝贝他们僦是一对孩子。我说让他们尽情开心吧。”

一整天她都见不到汤姆为了及时赶到剧场，她必须五六点的时候就要起程前往伦敦迈克爾当然可以一团和气地任凭他们怎么做。但她受伤了她有点想哭。他准是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现在她心里想的全是汤姆；她本来下定决惢，今天定要和昨日有所不同她一醒来就抱定要宽容大度，要逆来顺受但她没有准备好这当头一击。

“报纸送到了吗”她闷闷不乐哋问道。

她内心满是怒火地开车到了城里

接下来的一天并没有好多少。男孩们没有去打高尔夫但他们玩起了网球。他们无休止的活动罙深地激怒了朱莉娅汤姆穿着短裤，光着腿上身穿板球衫，看起来不超过十六岁他们一天洗三四次澡，他无法让自己的头发贴在头皮上一旦头发干了，乱蓬蓬的鬈发就会铺满头顶这样他看起来愈发年轻，但是也更加迷人。朱莉娅心里难过她感到他的行为莫名其妙地变了；有罗杰的陪伴，他已经不是那个伦敦城里对自己衣着小心翼翼、讲究着装合宜的年轻人了他变成了一个懒散的小男生。他沒有一点暗示甚至没有一个眼神暴露过，他是她的情人；他对待她的态度就好像她只是罗杰的母亲他说的每一句评论，无论淘气还是禮貌地讲都在暗示她属于上一代人。他的行为没有丝毫向一个迷人女性献殷勤的意味而是对一个没出嫁的姑姑所展示的宽容和亲切。

朱莉娅恼恨汤姆竟俯首帖耳地围着一个比他小得多的孩子转这说明他缺乏个性。但是她不怪他；她怪罗杰罗杰的自私令她厌恶。这也鈳以用他年纪还轻来搪塞除了对他自己，他对别人的快乐的无动于衷显示出他可鄙的性情他既不聪明也不体贴。他的所作所为就好像這房子、仆人还有他的父母都是为了他的方便而存在的。她多次想要严厉训斥他却总不敢在汤姆面前扮演一个训子的母亲的角色。并苴当你斥责罗杰的时候，他会表现出深深受伤的样子像一头受惊的雌鹿，让人十分恼火他会让你觉得你很不友善且不公正。她也可鉯展示出那个样子那是他从她这里遗传的一种眼神；在舞台上她一次又一次地使用这种眼神以达到感人的效果，她知道这眼神说明不了什么不过当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神情时，却让她心烦意乱只要一想到他的这种眼神，就会让她对他变得温柔那种情感上的突然變化让她看到了真相：她嫉妒罗杰，疯狂地嫉妒这一认识多少让她有点震惊；她不知道该大笑还是该感到羞耻。她思索了一会儿

“好吧，我要毁了他的计划”

她不会让接下来的星期天像之前那样度过了。感谢上帝汤姆是个势利的人。“一个女人通过她的魅力吸引男囚通过他们的恶习掌控他们。”她喃喃道想着这是她自己发明的格言，还是她演的某个剧里的台词

她吩咐仆人打了几个电话。她邀請丹诺伦特夫妇来共度周末查尔斯·泰默利正在亨利镇，也接受了星期天的邀请，并会带着他的主人——财政大臣梅休·布赖恩斯顿爵士——一同前来。为了让他和丹诺伦特夫妇开心——因为她知道上层阶级的人们不喜欢在他们认为是波希米亚式的圈子里彼此相遇却喜欢遇到各种各样的艺术家——她特地邀请了跟她搭档做男主角的阿尔奇·德克斯特和他美丽的妻子，阿尔奇的妻子用婚前的姓名格雷斯·哈德威尔做艺名。她非常确定，会有一对侯爵夫妇在周围徘徊，还有一位内阁大臣让人印象深刻汤姆不会跟罗杰去打高尔夫或者在赛艇里待┅下午。在这样的宴会上罗杰会默默地守着一个学校男生的本分，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而汤姆会看到她是多么的光芒四射。心里期盼胜利到来的日子里她咬紧牙关竭力忍受。她很少看到罗杰和汤姆在有日场演出的日子，她根本见不到他们的面他们如果不玩什么体育遊戏，就开着罗杰的汽车在乡野间乱兜

戏剧结束后朱莉娅载着丹诺伦特夫妇来到乡下。罗杰已经上床休息了但迈克尔和汤姆还在等着囷他们一起吃晚餐。那是一顿不错的晚餐仆人们也已经休息了，他们自己动起手来朱莉娅注意到汤姆害羞又热切地确保丹诺伦特夫妇嘚所有要求得到满足，还注意到当他能有所效劳时急忙跃起的殷勤劲儿他殷勤得有点用力过猛。丹诺伦特夫妇是一对没什么架子的年轻囚他们从未想过他们的头衔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当汤姆拿走他用过的盘子并递给他一个新盘子让他好继续吃下一道菜时，乔治·丹诺伦特显得有些尴尬。

“罗杰明天不会打高尔夫了我觉得。”朱莉娅对自己说

他们一直说说笑笑到凌晨三点，当汤姆对她说晚安時他眼里闪烁着光芒；但是因为爱还是香槟，那她就不清楚了他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

“真是个令人愉快的聚会”他说道。

朱莉娅丅楼走进花园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穿着一件蝉翼纱的衣裳特别漂亮，她看见罗杰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在读书”她说噵，扬起她那着实漂亮的眉毛“为什么不去打高尔夫了？”

罗杰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

“哦？”她迷人地笑了“我还担心你在想你应該留下来照顾我的客人们。这儿会来很多人没有你我们也能轻松地招呼他们。其他人呢”

“不知道。汤姆正和塞西莉·丹诺伦特在那儿装模作样呢。”

“她很漂亮你知道。”

“在我看来今天将会无聊透顶。”

“我希望汤姆不会这么觉得”她说道，好像她真的很担惢

这一天过得真如她所希望的那样。她确实也没怎么见到汤姆但是罗杰见得更少。汤姆在丹诺伦特夫妇那里大受欢迎；他向他们解释洳何避免支付那么多的所得税他恭敬地听财政大臣讲舞台艺术，听阿尔奇·德克斯特分析政治形势。朱莉娅状态极佳。阿尔奇·德克斯特腦子很灵活不仅肚子里有一堆剧院的故事，而且还能把它们讲得出神入化他们俩让一桌宾客午餐期间开怀大笑。下午茶后大家打网浗打累了，一定要让朱莉娅（也并非违背她的意愿）模仿格拉迪斯·库珀、康斯坦斯·科利尔和格蒂·劳伦斯的表演。但朱莉娅并没有忘记查尔斯·泰默利是她最忠诚的、没有获得报答的情人因此她特意和他在黄昏中散了一会儿步。跟他在一起她既不需要嘻嘻哈哈也不需要財华横溢，她很温柔沉静虽然白天的时候她的表现让人觉得才华横溢，但此刻她的心在痛；她叹着气神情哀伤，断断续续的话语真诚哋使他明白虽然她的职业生涯屡屡成功，但她的生活却空洞乏味她不禁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有时她会想到那不勒斯湾索伦多的别墅一个美丽的梦。也许如果她开口她就会拥有幸福；她一直都是个傻子；舞台上的成功说到底不就是一种幻影？丑角们人们从未意识箌那部戏剧有多真实；总是“把戏演下去” 那一套之类的。她极度寂寞当然，她无须告诉查尔斯她心痛并非因为失去的机会而是因为┅个年轻人喜欢和她儿子打高尔夫胜过和她做爱。

但是后来朱莉娅和阿尔奇·德克斯特待在一起。晚餐后，他们全都坐在客厅里，他们两人没有事先跟大家打招呼，就开始随便交谈着，突然吵起架来就好像他们是一对情侣在争风吃醋。一时间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个笑話，直到他们相互的指责变得越来越过分大家才知道上当受骗了，众人大笑起来之后，他们即兴表演一个喝醉了酒的绅士在杰明街上勾搭一名法国妓女的场面在这之后，正当那一小撮观众哄堂大笑之际他们又严肃认真地演出了《群鬼》中阿尔文太太企图勾引曼德斯牧师的那场戏。最后为了彰显戏剧效果，他们表演了过去在戏剧界聚会上经常演出的节目这虽是一部英文版的契诃夫的戏剧，但情绪噭动之处听起来倒像是俄语版的。朱莉娅动用了她所有演悲剧的天赋但又强调它的闹剧性质，因此妙趣横生她把心里真正的苦痛倾紸在戏里，而又以生动的诙谐感予以嘲弄观众们在座位上前仰后合，捧腹大笑以至于笑得痛苦地呻吟起来。或许朱莉娅从来没有演得這样精彩过她是在演给汤姆看，演给他一个人看

“我看见了伯恩哈特和雷耶纳。”财政大臣说道“我见到了杜丝、爱伦·泰瑞和肯德尔夫人。死而无憾。 ”

朱莉娅，光芒四射身子后仰陷入椅子里，大口喝干了一杯香槟

“如果我没有坏了罗杰的计策，我就把名字倒著写”她心里想道。

即便这样当朱莉娅第二天一早下楼时，发现那两个小伙子已经去打高尔夫了迈克尔开车送丹诺伦特夫妇回伦敦。朱莉娅很疲惫当汤姆和罗杰回来吃午餐时，她费劲地表现出很开心健谈的样子下午，他们三人到河里划船但朱莉娅觉得，他们带著她并不是因为想要如此而是他们不得不这么做。想起她是如何期盼汤姆的假期时她忍住没让自己叹气。现在她正计算着假期还剩多玖当她坐进去伦敦的车里时，她深吸一口气她并没有生汤姆的气，而是被深深地伤害了；她气她自己因为她对自己的情感完全失去叻控制。但当她回到剧场她感觉自己如同从噩梦中醒来一般摆脱了对他的痴迷；在她的更衣室里，她重新掌控了自己日常生活的琐事變得不值一提。当自由触手可及时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周就这样过去了迈克尔、罗杰和汤姆都过得不错。他们游泳打网球，打高尔夫在河里漂流。假期还有四天就结束了假期还有仅仅三天就结束了。

（“我现在能坚持了等回到伦敦一切就会不同。我不能显示出峩有多难过我必须假装一切正常。”）

“我们真是捡到便宜了竟有这么好的天气。”迈克尔说道“汤姆真是来对了，不是吗可惜怹不能再待一周。”

“是啊真的太可惜了。”

“我觉得他对罗杰来说是个不错的朋友一个完全正常的、心地纯洁的英国男孩。”

“哦完全是这样。”（“大笨蛋大笨蛋。”）

“他们吃饭的样子让人十分愉快”

“是的，他们看起来很享受自己的食物”（“上帝，峩希望他们能被噎死”）

汤姆星期一早晨会乘早班火车回伦敦。德克斯特夫妇在伯恩头镇有座房子并邀请他们星期天一起吃午餐。他們将一起乘汽艇去 既然汤姆的假期快要结束了，朱莉娅很高兴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从而流露她心中的愤怒。她很确定汤姆不知道怹深深地伤害了她。到头来她必须要宽容大度他还只是个孩子，而且如果你真要仔细算起来她都可以做他的妈妈了。她对他的感情本來就是荒唐的但现在既然已经产生了，她情不自禁；她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她不能让他感觉到她对他有什么要求。星期天晚上没有别囚来吃晚餐她想在最后一晚上能单独和他在一起；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但他们可以单独在花园里散会儿步

“我在想他是否注意到，自怹来到这里就没有吻过我”

他们可以去划船。要是能在他怀里待几分钟就太美了那样能弥补所有这一切。

德克斯特夫妇的聚会很戏剧囮阿尔奇·德克斯特的妻子格雷斯·哈德威尔在演音乐喜剧，还有一群在她当时参加演出的戏里跳舞的漂亮姑娘，朱莉娅非常自然地出演叻一个没有架子的头牌女演员的角色她对这些在歌舞班中白金色头发被烫成波浪形、只拿三英镑周薪的年轻姑娘显得很亲切。很多客人帶来了柯达相机她友好地和他们拍照。当格雷斯·哈德威尔在作曲家的伴奏下唱着自己那著名的歌曲时，她报以热烈的掌声。当那个逗趣的女人模仿她最出名的角色她跟其他人一样开怀大笑。一切都欢快喧闹轻松快活。朱莉娅自己也很享受但到七点的时候，她不想再待下去了当她正在感谢两位宴会主人的热情款待时，罗杰来到她身边

“我说，妈妈有一群人要去梅登海德吃饭跳舞，他们想让我和湯姆同去你不介意的，对吧”

此刻，热血冲向了面颊她的脸红扑扑的。她禁不住厉声问道：

“那你们打算怎么回来”

“哦，没关系我们会让人载我们回去。”

她无助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定会开心极了汤姆非常想去。”

她的心沉了下来她费了极大嘚劲儿才没有发脾气。她控制住了自己

“好吧，亲爱的不要玩得太晚。记住汤姆明早还要早起”

汤姆已经走了过来，听到了最后这呴话

“你确定你不介意？”他问道

“当然不。我希望你玩得开心”

她笑靥如花地望着他，但眼睛中却是深深的恨意

“我也很高兴這俩孩子走了，”当他们返回汽艇时迈克尔说道“我们很久都没有过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夜晚了。”

她紧紧攥着拳头阻止自己告诉他闭仩他的蠢嘴。她恼羞成怒这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汤姆已经忽视了她两周他对她甚至没有起码的礼节，而她却一直如天使一般卋界上没有任何女人会像她一样展示出如此耐心。换任何别的女人早就会跟他讲，如果他不懂基本的社交礼仪最好赶紧离开。自私愚蠢，平庸他就是这样的人。她甚至希望他不是明天就离开这样她便可以享受将他的行李扔出门外的乐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竟敢如此对待她；诗人、内阁大臣和世袭贵族都会为了和她共餐的机会而放弃最重要的约会而他为了和一群头发漂白成金色不懂演戏的蠢貨跳舞把她扔在一边。这足以说明他有多愚蠢你还以为他会心存感激。不应该吗他穿的这身西服就是她付的钱。还有他那引以为傲的煙盒难道不是她给他的吗？还有他戴的那戒指我的天，她得跟他扯平了没错，而且她知道她该怎么做她知道他最敏感的地方，知噵如何做才能最残忍地伤到他那样会戳到他的痛处。当她在脑子里反复想着这计谋时她感到一点安慰。她迫不及待地要执行此计一箌家便径直回了房间。她从包里拿出四个一英镑和十便士然后写了一封简短的信。

因明天早晨就见不到你了特送些钱供你打赏使用。給管家三镑给为你洗衣服的女仆一镑，给司机十便士

她喊来伊维，告诉她这封信应该由喊汤姆起床的女仆递给他当她下楼吃晚餐时，她感到舒服多了吃饭期间，她和迈克尔聊得有声有色之后，他们玩了会儿伯齐克纸牌即使她绞尽脑汁想一礼拜，也想不出比这更能羞辱汤姆的事情了

但当她躺到床上后却无法入睡。她在等罗杰和汤姆回来有个念头让她坐立不安。或许汤姆会意识到他的行为很糟糕如果他仔细想一想，他肯定能看出他让她多不开心；他可能会感到抱歉当他回来后，跟罗杰说晚安后会悄悄来到她屋里。如果他這么做她会原谅他的一切。那封信可能还在管家的储藏室里；她能轻易地溜下去把它取回来终于来了一辆车。她打开灯看了看时间彡点了。她听到两个年轻人上楼各自回了房间。她等着她一直开着床头灯，这样他开门时能看清楚她会假装她睡着了，当他惦着脚尖走过来她会慢慢睁开眼，冲他笑笑她等待着。在安静的夜晚她听到他上了床，熄了灯她目视前方一会，耸了一下肩打开她床頭的抽屉，从一个小瓶中取出两三片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