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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禅》TXT下载(全本+1番外)作者:东帝沧阳(瓶邪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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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喇嘛张X摄影师吴,西藏背景【黄 暴 预 警】【老张用佛教梦境大法把媳妇召唤过来了……】是从四川进藏的,因为只有我和胖子两个人自己开车进来,即使能够有人搭把手换着开,但是长途跋涉让我们两个到了这边的根本连下去吃饭的力气也没有,直接奔向住地,准备睡上半天再起来赶路。我是个摄影师,业务网络作家。这种到处跑一开车就开几个小时长途的日子过了两三年了,就算再久我也还是不能习惯这种极度疲劳的旅 程。不过为了取景,只能是越偏僻越要跑。胖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这西藏偏远的地方,我一听,心血来潮,就两个人自驾车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 此帖被djnjyx在 12:51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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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述: 瓶邪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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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风雨,下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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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don't need anyone, because no one needs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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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楼主的分享,抱走看看楼主留言:哦不客气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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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说我更萌邪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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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小米虫~小呀~小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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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瓶邪同人文《指温》《老张,三爷喊你回家吃饭》《桃色笔记》《暮鼓晨钟》《无人生还》或《中国病人》,无论哪一个都行,最好大部分都有。
我有更好的答案
我都有,不过桃色笔记是个坑来着,我手里只有收集到他最新更新的版本。网盘地址求好评哦亲_(:з」∠)_
啧啧啧!(^з^)(^з^)(^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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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0319◎原创◎《老张,三爷喊你回家吃饭》三爷邪,格盘瓶 BY二货【瓶邪文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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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9◎原创◎《老张,三爷喊你回家吃饭》三爷邪,格盘瓶 BY二货
三爷邪,格盘瓶。无大纲,走向不定。龟速更。无悬念he。瓶邪黑花(隐花邪)求围观...
很久以前,与闷油瓶的第一次交集,他抢了小爷我的龙脊背,那时候我就有预感我们之间必定是要有故事发生的。不久之前,与闷油瓶的最后一次交集,他打昏了小爷,那时候我就预料到,我们之间的故事必定是要没完没了。如今,我为了与他之间的再一次交集,努力并且更加努力的摸爬滚打,奠定实力。我想着,我要这个故事一直一直继续下去,不到闭眼那天都没个了结。只是,我万万料想不到的,当不久之后,所谓的交集,所谓的故事,都只能是我面对镜中那张不再天真的笑脸时,麻木并且迟钝的幻象,半生沉浮,兴衰落定。
01把账本丢到沈七脸上的时候,我冷笑了一声。“三爷……”“按规矩办吧,你老婆孩子后半辈子都会过的很好。”我没抬头,说完这话直接打酸木椅上站起来,转了身往后堂走进去。五十万,对于【三爷】来说并不是个至于要了别人性命的数字,但的确是够别人做掉【三爷】几次的数目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话不假,可惜,还有一句话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最近天气不好,阴湿的潮气让骨头缝都生疼,算不上旧疾,伤处却只能叫做伤疤了。那是我在长白山上犯二货的时候弄的。没要命,却疼的很。也就是那回,总算让我彻底明白,闷油瓶这套给我下的的确是够用心良苦的。什么特么的十年之约,全都是狗屁,他压根就没打算再出来,更没打算让我再见着他。那狗屁鬼玺到今天都还来我床头稳稳当当的摆着,可不就是摆着,整个就一摆设。老早以前的时候,我想着,闷油瓶要想失踪,那简直是比睡觉喝水都简单方便的事儿,出大门左拐,等你反应过来追出去,那保准是连袖头都甭指望再瞧着的。可这回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青铜门是吧。我打不开没关系,总有人打得开。身手好是吧。我逮不着你没关系,百八十个人围着,敲晕了,捆结实了。别说你个闷油瓶,就是天王老子也一样是任我处置。到时候我就咧开嘴丫子,挂上我当初那副天真无邪的二货笑脸冲着你喊:“老张,小爷带你回家吃饭。”
3高速堵车,到机场的时候果然还是迟了。小花在候机室门边立着,低头按手机,身上那件粉色的衬衫我就是看上一百年还是觉得骚丨包的要命。隔了条马路走过去的时候突然就想恶作剧那么一下,可随即就放弃了这念头。解家九爷啊,看着衣冠楚楚,纯良无害,漂亮的一塌糊涂的,可万一他没猜到是我,出了手,我这千辛万苦保住的小命丢的可就冤枉了。走到马路中间,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我边走边往外掏,耳朵先听到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下意识的转头,然后是小花在对面喊我:“ 吴邪!” 我不晓得沈七这次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弄的,按理说,他办事的能力不差,或者说很强,至少这两年,我不想亲自去动手的事情,都是丢给他做。每次我都给他说:“你老婆孩子后半辈子都会过的很好。” 我不知道他懂不懂我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懂不懂他老婆孩子会等他回家吃饭。王盟跟着小五第一时间里打点好了关系。所以这会儿,陪着我一起吃病号饭的人只有小花,万幸,没有不相干的人过来打扰。 “谁做的?”小花是不肯吃医院的饭的,我只好让王盟回去把我下午做好的饭菜带过来一点,小花听了只摇头说不饿,让王盟出去,关了病房的门,才坐我床头问我。 “什么?”我装傻,不想给他知道我接手了吴家两年多底下还有这些个破事,何况我看他比上次过来时又瘦了些许,就更不想拿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再去给他恼。小花瞪了我一眼,明显的不爽,我叼着方便筷子冲他乐,半天,小花垂了眼角叹口气,也就没再问。只让我赶紧把饭吃了,待会好打点滴。这两年胃不好,之前事多没空管,等到有空的时候,已经到了打点滴都会刺激得痉挛的程度,开了很多药,我总是忘记吃。等大夫过来又给我检查了一遍并且承诺说只是轻微骨裂,并且打上点滴之后,小花才算彻底松了那口气。站在床边,却突然开始欲言又止。我本来以为他是担心我这条烂命,可等我抬头想给他说没事的时候,突然看进了他的眼睛里,张了嘴却说不出来话,小花心里有事,还是顶大的事儿,他想给我说,却又在犹豫。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早前我还下斗那会儿,每次要有事发生的时候我都会有这种感觉,不强烈,也不会很明显,就那么悬着,好多次我都忽略了,慢慢的竟也就忘了那种感觉。我想问小花是不是出事儿了,可心里又有点畏缩,说不上来,其实我都以为那件事儿之后就再没什么能让我畏缩的事儿了。小花低头看我,我也看他,最后还是小花先开口说:“吴邪,我有两个事儿要给你说,一个好的,一个不好的,你要先听哪个?”语气平静,眼神也没了之前的那种落寞。我想说你九爷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妈了,眼瞅奔三的人还来这套二选一啊,可终究只回他一句随便。小花又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先说好事,吴邪,我要结婚了。”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说了句恭喜,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抬头看进小花的眼里,那眼仍旧是灵动光彩,带着只有戏子才能拿捏准确的风情。 我想说点什么,可喏了半天的嘴唇,只叫他:“小花。”小花勾了嘴角笑着应了我一声,然后说:“我要给你说不好的这个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扑过去拿手堵上小花的嘴不让他说。他说他结婚是好事,那这个不好的,究竟是要不好到什么程度?我不想听,不敢听。小花的眼睛告诉我,他下面要说的话,必定是我听不得的。
4果然,小花收了嘴角的那道弧,顶认真的瞧着我的眼睛,他说:“吴邪,你还要找他吗?”疑问句,可我晓得他这话并没有一丁点询问我的意思。我想都没想的点头。然后等他接着往下说。小花却闭了嘴巴,伸手往兜里掏出一盒烟来。我脑门上开始沁出汗水,一手打掉他手里的烟盒说:“你见着他了?”小花看着空出来的手,不瞅我,只摇摇头说:“我家伙计前段下斗回来给我说,遇到一个人,可能是他。”我有些犯傻,不知道接下去要问他什么。虽然小花说的是“可能”,但我知道绝对就是他。小花的性子我清楚,没有把握的事儿他不会特意跑过来当面给我说,更何况他也清楚我,如果不是确定,绝对不会拿这事儿来消遣我。小花蹲下把烟捡起来,抽出一根点上塞我嘴里,我拿手夹住死命的抽了一口,眯了眼睛笑说:“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小花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然后也笑了:“吴邪,你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姓张的。”我摇头:“我欠他的,欠他好几条命,还欠他十年。不过不是上辈子,就现在。”小花听了笑得更深,眉眼弯弯的,伸手过来揉我的头发:“我去帮你把他找回来好不好。”我还是摇头:“不用。”小花收回手,坐上我床边问我说为什么。我不吱声,只一个劲儿的傻笑,止不住。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办了出院,让大夫把脚上的板子一并给我拆了,小花看王盟扶着我一瘸一拐的上车,到底还是皱了眉毛。我坐到车上就让小花赶紧把那个斗的资料给我准备出来,顺便让王盟通知沈七打点装备。这两年我再没下过斗,如今又瘸了一条腿,我知道这种做法非常不理智,可我也知道,我等不了。小花让他家伙计把那次下斗的资料传真过来,挺小的一个斗,没历史没文化没价值。我捏着那几页薄薄的纸片反反复复的看,心说,肯定有哪里是不对的。早些年闷油瓶跟着我们一起下斗,目的性都是极强的。或者说他那个人不管做任何一件事儿目的性都是极强的。可这次,他为的到底是什么呢。胃有点疼,我喊王盟给我弄两片止疼片,一手按着肚子一手继续翻那几张纸。小花让人把我昨天做的饭菜拿去热了端过来,跟我隔了一张茶几坐着,也不说话,只低头吃饭。 王盟端了热水和药给我,我一口吞下去,然后抬头看小花,我问他说:“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小花不抬头,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仍是埋头在饭碗里。我其实晓得他给不了我答案,只是想问,打昨天晚上就想问,特别想问,想揪住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问。我又看了几遍手里的资料,那几张厚实的打印纸被我捏的都出了褶子,可我忍不住,还是反反复复的看。终于小花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打我手里把纸抽出去拍在茶几上。我伸手要去拿回来,小花抓住我的腕子,下了力气,我疼得抬头想骂人,他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吴邪,我去帮你把他找回来好不好。”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抽风甩开小花抓着我的腕子,起身跳到他面前,拎了他的衣领子吼:“你他丨妈丨的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小花低头不肯看我,也不说话,任由我揪着他的领子朝他吼。我心里就更没了底,连手指都开始哆嗦。到底还是松了手瘫回椅子上喊王盟进来送客。小花临走的时候给我说:“别去那斗了,没用。”
5我明白小花的意思,心里也清楚,干这事儿的确是犯二,可不亲自去一趟,怎么都不安心,也怎么都不死心。给沈七打电话说东西准备好通知我。喊了王盟把车开出来。王盟问我说去哪,我说回家。在路边的超市买了些水果,几个沉甸甸的大袋子捧在怀里突然有些难过。自打我接手了吴家的盘口,老头子气的差点和我断绝父子关系那天起,我就再没回过家。只把西泠印社二楼的那间空屋子收拾出来,备了张单人床就算是自立门户了。那床我也没睡过几天,刚开始堂口经常出事儿,每次处理完几乎都是直接被送到医院。躺上个把星期才能下床。后来收了沈七,跟着他学了一阵子拳脚,总算好点,至少不会每次都挂彩,只是累的很,每天往椅子上一靠都能直接睡死过去。醒了还要处理新的事儿。年前我把暗头里撺掇的那人揪出来亲自做了,局面才算彻底的稳定下来。年底又给各个小堂口涨了份子,这才有了能坐下喝茶的闲工夫。王盟停好车,回头喊我说到了。我拎着水果站我爸妈那小院的门口,却怎么都抬不起手去敲门。王盟不敢催我,只来身后安静的站着。我想了会儿,回身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王盟,打兜里掏出电话拨号,然后听见门里边清凌凌的响铃,我妈慢悠悠的走路声,然后电话被接起来,门里门外同时的一声:“喂。”我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险些拿不住手里的电话,我妈又喊了一声,我嘴巴张了半天,到底还是叹口气,按了挂机。回头看王盟,他也看着我,眼里带了点可怜,我笑,特没出息特锉的那种笑,然后指指停在路边的车子,抬腿走出去。身后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响声,我浑身一僵,皱巴起脸皮,扯弄半天才挤出来一个笑,回头低声叫:“妈。”我妈一手把着门,看着我发愣,我刚想说什么,她突然就跑过来一把把我抱住,哭了出来。我抬手拍着我妈后背,由着她趴我肩膀上败天败地的哭,好一会儿她才松开我,抖着手往衣兜里边掏出张纸巾,我拿过来,弯了身子给我妈擦脸,心里那股子堵突然就散了。“谁啊?”我爸可能看我妈出来半天没动静,打里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我越过我妈看过去,正好和他对上。爷俩都是一愣,我爸眼里先是闪过一丝喜悦,然后却是沉了脸色,转了身子往回走。我喊他:“爸,我回来了。”我爸停下脚步,没回头,我还想说什么。我妈拉了我的手往里拽我说:“快进来快进来,正好今早你爸买了你爱吃的飞蟹,我这就去闷上。”我被我妈拉着往院里进,没几步我妈就回头上上下下的瞅了我一圈,最后盯住我的脚问:“小邪,你腿怎么了?”我低头笑说没事,昨天出门一脚踢石头上,崴了。我妈皱了半天的眉毛,没好气儿的骂我说小兔崽子都多大了,走路还不知道看路。我听我妈骂我,心里特别舒坦,乐得很欢,逗她说是是是,下次一定注意。我妈也笑,抬手戳了一下我脑门说我一点都不知道给她省心。就又拉起我手往屋里拽我,不过速度慢了挺多。我快进里间门的时候才想起来什么,停了脚回头喊王盟进来。他这才拎着东西跟进来,顺便把大门给关上。我妈一直把我拉到客厅的沙发坐好还是不放手,坐我身边眼睛就来我脸上身上没完没了的看。这些年我都没让人这么盯着瞧过,虽说是我妈,可心里还是有些毛。最后实在撑不住,笑说妈你再看,你儿子也变不了一朵花啊。她才撒了手一边笑骂着一边起身往厨房走。我想说我就待一下,不用做饭。可抬头看见坐我对面我爸抖着报纸,眼睛却弯起来的样,就把这话咽了下去。只招呼王盟把东西放下先回去。王盟看我,大体是想问他走了我怎么办,我摆摆手说店里不能空着,你先回吧,我晚点打个车也挺方便的。王盟听我这么说了只好把东西放下,跟我爸妈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屋子里突然有些安静,只能听见我妈来厨房里边不晓得在弄些什么,叮叮当当的,我爸戴着花镜,眼睛始终盯着手里的报纸,我有些愣,随后把自己给逗乐了,这是家呀,还有哪儿是比这更安全实在的地方。我和我爸就这么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我心说这不行,这不对呀,我是回来看他们的,是想他们高兴的。何况当初也是我一意孤行,伤了他们的心,这会儿他不搭理我那是应该的。我不理人就是该遭雷劈的。直了直身子,满脑袋搜刮着话题,可还没等我酝酿好,我爸先开了口:“你妈屋里有药酒,自己去拿。”我嗓子眼儿那突然就堵起来,眼框发热,怎么都止不住那股子酸劲儿,很怕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哭出来,赶紧压着气儿应了一声,有点儿踉跄的起身,几乎是用逃的奔进我妈那屋,用手捂住脸,背靠着门蹲下去。等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松开手,上边有纠葛的纹路和温热的水渍。我抬头,爸妈床头上边挂了很大的一张相片,是张被扩映的老照片,颜色因为年久而有些泛黄。照片里是个二十啷当岁的大男孩儿,一手搂着妈妈一手搂着爸爸,弯着眼睛,笑的天真无邪。
那次是唯一一次我二叔出面。等我出院的时候,那三个盘口已经换了一拨人。王盟事后给我说,我二叔当时特别震怒,剁了那些人的玩意儿喂狗。来医院看我的时候,明里暗里的意思是这事儿就算过了。可我忍不了,最后还是找了机会把那次的人全部做了,手上很多血,洗了一夜,几乎脱了一层皮下来,那股子腥丨臊丨的味道却是怎么都去不掉了。握刀的那只手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手指才能全部伸直。他们当中的一个算是道上很有影响的人,我心里明白我二叔多少是让我不要去招惹他的意思,可我还是做了,牵扯出的后续很多,我二叔虽然不大高兴我逆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暗里替我摆平了许多关系。那之后道上就开始有传言说,别看吴家三爷那眼睛里边干净的跟个什么似的,内里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小花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我正湿淋淋泡在水里洗那些怎么都洗不掉的血腥味儿。小花来门外喊我,我脑子沉得很,听不清楚声音,就干脆不搭理他。这货急了直接抬腿废了我家浴室的拉门,冲进来看着我,不说话,脸色很是难看。我看是他也就没理会,自顾自的继续洗。小花盯着我半天,突然奔过来把我打水里捞出来,死紧死紧的搂着我,我被他勒得难受,却只是抬头冲他一个劲儿的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嘴里不清不楚的给他说:“花儿,他为什么不回来。”这件事儿知道内情的人几乎都死了,我二叔和王盟自然也不会说出去。小五那次伤的特别重,出院比我还晚,王盟只给他说我被人暗算,所以小花知道的也就只是我那次被弄的特别惨,浑身没剩几块好肉,溃烂发炎,半年多才好利索。我恢复过来之后就派了人在杭州找沈七这个人,才知道他是农村出来给人打工的,开出租车,那天救了我之后,车主看那一车的血迹很是生气,辞了他,工资也没给。我亲自去他租的房子感谢他,屋子很小,进去就闻得到一股味道,我拿了许多钱给他。他捧着钱给我说,他只想要一份工作,攒点儿钱,好回去娶了他心里的女人。我开始是不想收他的,毕竟那时候我手下有些买卖并不那么干净。可沈七这人很认死理儿,知道我满城的找他,就认定我是个重义气的人。我给他的钱一分没动的送回来,在我店里整等了我三天,并且给我说他家父辈都有些拳脚功夫,愿意跟着我,做什么都行。我后来被他缠的没法子,只得明明白白给他说了,他还是认定就要跟着我。我想毕竟命是人家拣回来的,跟着我,总要比回去种地好。就应了下来,之前的钱还是给了他,让他把那女人也接到杭州,买了房子,生了儿子,转眼就是两年。我想着这事儿怎么给小花讲,转了个念头却觉得不对劲儿。几乎有点儿不敢置信的转头问小花说:“这事儿沈七做的?”
7小花听出我口气里的惊讶,也抬了头看我,看得很仔细,像要来我脸上看出朵花儿似的。半天叹口气低头找烟。我拦住他手说:“你怎么回事,把话说完再抽。”小花挣了挣,没挣开,这才又抬头看我说:“吴邪。”我下意识点了点头算是应他,这货喊完我就又低头,我这回是彻底急了,避开他胳膊上的口子直接把人扳过来面对面:“ 你他丨妈丨的什么毛病?老娘们儿更年期到了还是怎的,说话半句半句的。”小花这回倒是不挣了,任我抓着他,突然笑出来:“我说你天真无邪。”“**哭笑不得,这才明白他之前是说无邪而不是叫我名字。本来气氛凝重的很,让他这一句话弄的倒是缓和起来。我松开手让他去找烟,心里突然冷静下来。沈七做事很稳,这次却栽了,甚至没提前给我说过去接小花路上会有埋伏,这不像他。我往回想,甚至一路想到了两年前那一晚,然后想不下去了。只好继续等小花给我解释。小花把烟点了抽一口,脑袋往背椅上靠过去,轻轻吐出个烟圈,不看我,声音挺小:“吴邪,跟我走。”我第一个反应是小花被人给打傻了脑子。这种时候让我跟你走。别说现在我店被人砸了,就算没这个事儿,我也是立马要下地的人,跟你走去哪?回北京啊?扯淡!闷油瓶还等老子去领他回家呢。刚想说又觉得不对,小花不是不靠谱的人,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就改口问他说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我心里合计着,如果只是底下的堂口有人闹事这其实并不难解决,就算真的是沈七这白眼狼要卖了我,我也不怕。没了沈七还有小五,就算连小五,王盟都没了,老子特么的不是还有手有脚么。这两年多,我除了领悟那句【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之外】,更明白,靠山山倒,靠树树摇,闷油瓶都能把我撇下去给万奴王当打更的,我他妈丨的还能指望谁拿一辈子跟我玩不离不弃。唯一担心的是,后边的人并不属于吴家,那就有些麻烦。而且现在是敌明我暗,小花问我这话其实就是告诉我,杭州最近要乱,我待不得了。我想的胃疼,小花就只顾着抽烟,根本没有要接着说下去的意思。我把手握成拳头,伸直,再握起来。心里骂了句操,打小花嘴上把那半截烟拿过来塞自己嘴里,卯足了劲儿抽一口。小花的烟很辣,呛得我嗓子直冒火。我推开车门下车把烟头撇了,憋着气儿抬腿往拐角那里走过去。小五跟我后边,小花一直没有下车。小五之前给我说不像样子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准备,可亲眼见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仰着头看自己那小破古董店就真的是成了破店了,扯了嘴角,终于对自己笑出来。负责的人认得我,往这边走,我没动,等他过来。他们心里也明白到底能是个怎么回事,这一问一答也不过就是个形式。我等他们记录好,才低声跟那头头小声说:“我有东西要拿,拿完了,这破房子你们要挖要砸还是一把火灭了我都不管了。 ”那头头和我还比较熟,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我心道,愣你大爷,听不懂?刚想说明白就是我拿了我要的东西,店里其他没坏的古董之类你们分了喝茶喝酒都随意。我只要我的东西。他没等我再开口,低低的叫我:“三爷。”我心一咯噔,是,我是三爷。手底下几百号人要养活,虽然西泠印社比我最小的盘口还不起眼,可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看它比什么都重。如今我这做法摆明了是说我已经失了势,连个破店子都保不住了。他这一声三爷叫出来算是给我最后的面子。我没辩驳,只点点头,然后就没再看他一眼,跛着脚打那缺了一扇的大门进去,直接上到二楼。
8打床头保险柜里把鬼玺拿出来,贴身放好,转身之前到底还是从衣柜里边翻了套干净衣服捧着,钱包里有五张卡,三张身份证,一张照片,没空再去拿别的。下楼出门,再不肯回头看一眼。王盟跟小五站在路边,我过去把衣服塞给小五说:“给你家当家的,让他把那身破烂换了。”说完转了身就走。王盟跑我跟前喊我:“老板,你去哪。”我停脚,是啊,我去哪?拐角一辆车子开我旁边停下,小花把副驾驶门推开:”上车。“我不动,小花就瞪我,眼里有火,盖住了本是灵动的清明。“小五,三爷有伤不方便,你扶他上车。”小花故意把那个扶字说的很重,眼里有挑衅,我就笑,没去为难小五,回身从他手里把衣服又拿回来,矮下身缩进车子里。小五和王盟都没上车,我现在没有心思更没有力气去管他俩。知道他们总是有去处的。小花开车一直稳当,我索性闭了眼睛,不想说话。小花叫醒我的时候,车停在飞机场附近的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我推门下去,跟着小花往电梯走。一路上黑得很,看不见一点光亮。电梯上升的时候我有一种失重的快感,虽然胸口发闷,胃部抽搐,但我没表现出来,半阖着眼睛,小花几次侧了头过来看我,好像怕我站在电梯里会睡着。小花估计这会儿也不想搭理我,进了房间直接拐进浴室。我把衣服放到沙发上,走到窗户边,往下看。人很多,却怎么也看不到一张熟悉的脸。习惯性的把窗子都锁严实,窗帘都拉好,等屋子里的光线彻底暗下来,心里才算踏实。坐在沙发上发呆,听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还是认命的开了门下楼去给小花买药。我想说带他去医院,毕竟他那张脸要是就这么毁了,不晓得会有多少人追杀我。可我知道他不会去,至少现在他不会去。药店离酒店不远,我买了些消毒消炎和活血化瘀的药膏和绷带外加些店员推荐说促进伤口愈合的药,零零碎碎凑了一大口袋,临要交款的时候又去拿了一瓶特效的止疼药。走进酒店大堂听见服务台那里吵得很,抬头看过去,先拿牙齿咬了自己舌尖一口,然后迅速低头贴着墙角快速的往电梯那边走。结果还是被小花发现,边往这边跑边喊我:“你给老子站住!”声音大的很,完全没了花旦该有的那种软糯。我哪里肯停,干脆也跑起来,小花打身后推了我一把,下了力气,直接把我拍在大堂的墙上,手臂立刻就麻了。他怕我再跑,干脆整个人贴我身上,我视线对着他胳膊上那口子还在往外冒血水,也就只好卸了力气。“你他丨妈去哪了。”小花口气凶的很,我被他吼得不得不抬头,可又实在觉得丢脸,只好装着不认识的问他说:“大叔,你谁啊。”小花气的咬牙,可也好像明白过来,爆了句粗扯着我胳膊就往电梯那走,大厅人虽不多,却还是自动分开一条通路,我一直到进电梯都不肯再看他,头低的简直要充血,只希望不要给认识的人瞧去。一路上小花都不肯撒手,我看他那股子气也干脆不去招惹由他扯着,等回了房间他把我直接摔床上,整个人压过来,我心说,尼玛啊,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天真无邪啊。拳头都抬起来,又讪讪的放下去,小花放大在我面前的脸上,一条不深却很醒目的刀口周围还挂着水珠,让我怎么也没下去手。只咬牙给他说:“你起来,这样会扯到伤口。”小花不听,身子还在往下沉,我心说我艹,果然是脑子被打傻了,感觉他整个人都特么的贴我身上一个没忍住就抬脚踹了出去。我和小花俩人,嚎得那一层楼都开门来看,怀疑是谋杀。
9我抱着脚一蹦老高,心说艹,这回彻底废了。之前好歹还能走能跑能蹦跶,这一脚下去力道不小,怕是要站起来都成问题。脑门上稀稀拉拉的汗珠跟过了水一样淌下来。小花被我踢了老二来地上蜷着直哼哼,眼睛迷迷的好像真是疼得不轻,半天都没起来。我一边给自己说努力放松努力放松,现在不是个残废的好光景,要残也给老子挺着,等找着闷油瓶了,别说残条腿,把我整个儿拆零碎了都成。可越想越他妈丨的放松不下来,脚上也就越是止不住的疼,我咬牙,恨不得剁了小花,心说你丨他妈丨的到底哪根筋搭错了,穿条内裤来酒店大堂里边裸丨奔丢人现眼就算了,没事弄那想要吃人的架势压着我,这不明显找抽呢么。小花嘴里边的哼哼声慢慢小下去,我斜了眼睛瞅他,心里巴不得他废掉算了。可终究还是不忍,把散了一床的药膏绷带收拾收拾拎手里,拖着条不晓得还能不能用的腿下床过去看他。“起来,那口子得赶紧上药,不然感染就麻烦了。”我口气不好,但去扶他的手还是尽量的避开那些刀口。小花黑着张脸根本不搭理我,半天才坐直身子任我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药膏往他脸上身上招呼过去。“吴邪。”“嗯。”“跟我走。”我一听这话,压了许久的火气终究爆发出来,手上力道不自觉的重了,小花没吱声,只咬了牙,身体也跟着绷紧起来,没再说话。我把最后一段绷带绑好,起身爬回床上坐着,眼睛盯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心,我不想和他说话。因为我不信他。小花到底是弯的直的我不晓得,我压根也没兴趣晓得,他跟黑瞎子的事儿当年被道上人明里暗里说的真切,可我知道,他俩成不了,因为都太强势,太霸道,太自以为是。都恨不得把对方绑了锁了,捆结实藏到一个外人见不着的地方,然后跟野兽一样互相撕咬着生吞了对方。是会要命的。更何况小花身后背着的是整个解家,我好歹还有我二叔和我爸妈,也许哪天老狐狸想通,自己跑回来,我就能带着闷油瓶去周游世界,再不管这道上的任何是是非非。可他不成,他只有自己,他只能全部背在背上,放不得,也没处可放。所以我知道,小花刚死命的压制我,并不是要怎么着我,他被逼得通红的眼角里,除了气愤,更多的是怕。他怕我一个人的时候再被暗算,怕我独自离开去找闷油瓶,或者更直白的说,他怕我就这么死在外边,再也回不来。因为他怕,所以他骗我,也可能不是骗,但我肯定,他必定是瞒了我什么。我也算是将近而立之年,不会连好赖都分不清楚,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闹腾的没完没了。想当年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是,所有的人,把秘密和答案放在天平的一边,在另一边放上天真无邪。没有人问过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没有人理会我要的到底是什么。只一味的认定,我叫吴邪,所以我就该天真无邪。结果最后,我几乎失去了所有,三叔,潘子,我的古董店,还有,我对于人世早先的判断与渴望。如果说还有什么在支撑着我义无反顾的不肯回头并且没有倒下,也不过就是执念的要把欠了的债还清,把流落的人带回家。可他妈丨的也就是个执念,其实我早就不晓得,等我真找到他那天,他是不是真的还愿意跟着这样的吴邪回家。更加不晓得,这样的我,是不是还有勇气和力气给他一个家。今天的吴邪,哪怕是到死了,怕都没机会没运气说上一句,小哥,我疼……这他妈丨的就是你们要的天真无邪,这他妈丨的就是你非要用一生去换的天真无邪。再没了天真,只是吴邪……
10小花在地上坐了许久,到底还是自己爬起来去沙发上拿了衣服穿戴整齐,然后走我身边一坐,伸了手就要揉我头发。我想都没想直接抬手打下去,小花的手僵在半上不下的位置,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我不记得小花到底是哪天起多了这么个毛病,有事没事就来我头上揉来揉去,像给宠物狗顺毛的主子一样。只那动作里带着说不得的疼。早先我出于本能的躲过避过,后来慢慢竟就习惯起来。这是第一次,我这么明显的拒绝。小花像是明白些什么,两条眉毛拧在一起,看着我,却还是不肯说话。“你要跟谁结婚?”我抬头直视他,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问完之后我自己先绷不住笑出来,真他丨妈丨的搞笑,我连自己竹马要结婚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可他却连我家冰箱里边还剩几袋方面便都一清二楚。“秀秀的一个远亲,在北京城里也算有些背景。”小花放下手,不看我,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什么语气可言,我笑得更欢,我说:“小花你迟早是要后悔的。”说完没等他再回答,起了身,不管从脚踝那开始往上奔涌的疼痛感,执意的要走。“呵呵。”小花没拦我,只来身后低低的笑出来,我不回头,打开门直接走出去。我不晓得小花究竟要的是什么,可我清清楚楚的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没什么可以拦住我,杀人不过头点地,十八年后,也许我还能来哪个深山老林里见着那张总是没有太多表情的脸。如果有害怕,我只怕到时我会忘了怎么开口叫住他总停不下的脚步,忘了给他说,我来带你回家。可现在这些也都不重要了,杭州这边的事情那更是不重要。我会想接手吴家,初衷不过是将来有一天有足够的能力撬开万奴王家的大门,把那打更的笨蛋赎出来。如今他既然已经换了工作单位,我自然也要改变套路。我兜里干净的只剩下钱,不多,但是够用。那几张纸片上的内容我早就倒背如流,装备什么的不急着弄,大不了到了地方让王盟给我邮寄过来。我现在只想过去,立刻过去,过去找他,找得到或者是找不到,简单明确,没有丝毫的迟疑。上飞机之前我给王盟打电话,把些实在省不下的东西报给他,顺便告诉他一个银行保险柜的密码,我说:“王盟,如果见了九爷给他说,给沈七留条命,那是我欠他的。”王盟电话里的声音有点梗,他问我说东西准备好之后给谁,我说你准备好就成,我到地方打电话给你地址,临挂电话之前我蹲地上摸着已经快要没有知觉的那条腿嘱咐王盟去找老四拿些东西准备着,到时候一起邮过来。王盟安静了半晌,开始来电话里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妈子一样,我很耐心的听他唠叨完,我给他说:“没有时间了,我得快点去把他带回来。”然后轻轻挂了电话。关机,登机。飞机上的伙食并不很好,我不挑,三两下吃光,跟漂亮的空姐要了杯白水,掏出止疼药吃下去,不敢睡觉,眼睛盯着窗外一片浓重的黑,只希望时间过的再快一点,他的脚步再慢一点。深夜的航班,周围安静的很,隔了过道的两个学生模样的小情侣因为一袋薯片低低的闹,我回神看过去,莫名的嫉妒。下飞机直接去最近的酒店开了房间,然后才开机,果然,小花打了电话过来,十几个未接。短息只有一条。“等我。”我心里烦躁,不想小花跟我一起过来,不然我也没必要把他丢下,赶这趟深夜的航班,可我也明白,他想来,谁也拦不住。摆弄了半天手机,没有拨号,在浴室里把自己洗干净,拉紧窗帘之后就睡死了过去。睡到正酣,听见手机铃响,没接,翻身接着睡。等醒了,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翻开电话,竟然是沈七。直接回拨,沈七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沉沉的倦,没有解释,他只给我说:“三爷,对不住。”我张了嘴不晓得怎么回他。说没关系吗?扯淡!那是老子唯一的念想,就这么让他毁了,没关系才有鬼。我知道小花做事的手段和速度,我安睡的这一夜,杭州那边怕是又一阵腥风血雨已经结束。没有更多的感激,小花被人破了相,就算不是冲我,他也绝不会干休。解家九爷不会给人留余地,就像当初他对待王八邱那时一样,狠辣并且果决,心里存不得怜悯。我只庆幸记得让王盟给他留了话,不然也许今天这通电话我是怎么也接不到的。按了挂机之后我打电话给小花,响了半晌,居然没有人接听。再打,关机。我抓着电话骂娘,不晓得小花这是跟我闹哪出。想想只得打给小五,很快被接起来:“老板。”我下意识去看显示,上边是小五没错,但会叫我老板的人只有王盟一个,心里好像明白了些,把电话放回耳朵边上,我问王盟说,小花是不是伤了。王盟声音很低,说九爷没事,只小五被人拿刀扎到肺子,这会儿还躺在手术室里。我问多久了,能听见王盟翻东西的声音,然后回答我说快四个小时了。我沉默,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来心里暗自堵着。小五跟我称不上兄弟,但终究是两年,这会儿我却连一句关切的话都给不了他,最后只让王盟照顾好他,匆匆挂了电话。屋子里很黑,外边应该已是天光大亮,脚上的疼痛因为药效过了的关系又开始冒出来,只得拿杯子接了水再吃几片。
11没做更多的耽搁,当天下午我就搭上另一班飞机,到这会儿我要是再想不明白,活该到老死那天都还被人笑谑是天真无邪。在酒店房间里关了自己两天,只吃泡面,唯一一次下楼是去买烟,两条,预计够等到小花过来。中间接到王盟电话,说是小五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还没有醒来,我说不怕花钱,救人要紧。王盟来电话里沉闷许久,给我说老四的东西和装备都准备好了,我说留着,我需要的时候打给你。然后挂了电话,心说希望不要用上。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下意识起身去开,动作太大,脚上又扭到,没管,翻出手机打给小花。听见门外有彩铃声,才跳着脚去给他开门。小花进来先弯腰扶我,我摆手说没事没事,废不了。把半边身子的重量靠向他,心里踏实并且喜悦。小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已经换回标志性的粉红衬衫,手里抓着手机,估计是刚刚我打给他时掏出来的。脸上那道口子愈合的还好,已经结痂,整个人又玉树临风起来,没有那日里在杭州时的落魄。小花扶我坐回到沙发上,把手机随手一丢,弯了身子靠过来要看我的脚。我没动,由他去。“你真想瘸一辈子?”小花自顾自看了半晌,口气不好,我笑说没事,只是骨裂又没断了筋脉,不管他搞不好哪天就又能跑能蹦跶了。小花皱着眉毛抬头问我说,那天跑什么。我说:“小花,杭州的事儿其实你根本不用管,那些我不要了。”小花摇头,然后又点头,松开我的脚打兜里翻出根烟,我拿火机给他点上,然后带点讨好的问他:“看在我恭候你多时的份上,你也别瞒我了。小哥在你那,对吧?”小花险些被烟呛死,转头看我,一边咳嗽一边伸出手指指着我,我笑:“你直说吧,这两天我已经做了准备。”小花憋了半天嘴里断断续续说要水,我刚起身,他却又把我拽回去坐好,自己去接了杯清水回来,站我面前,他说:“吴邪,你怎么就不好骗了呢。”我的笑一直来脸上没有淡下去过,心里是这两年都没有过的平静安稳。我抬着头看他,尽量不让声音发颤,我说:“花儿,我不怕,他活着,我带他回家,他死了,我就带他一起入了我吴家的祖坟。”小花脸上的表情迅速的褪下去,有那么一下子,他那张风情标志的脸差点就和我脑子里那张总是毫无表情的脸重合到一起。我不给自己希望,也不给自己绝望,只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等一个裁断,好或者不好,活着或者是死了。我接受,哪怕就只剩下一堆骨头渣渣,我他丨妈丨的也一样接受。难道这样,还是不行吗?小花脸上的不自然也就是那么一下子,很快缓和过来,那是第一次,他蹲下身子,跟我平视着,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他问我说:“如果他没死也没活着呢?”我的笑就这么僵在脸上,手指蜷起来也止不住哆嗦,我想扑过去问他什么意思,可浑身失了力气。眼前小花的脸迅速的模糊起来,好久,我说:“没关系,我要。”小花笑,是我从没见过的好看,只是我看得不很真切,他说好,然后拉了我的胳膊往门外走。我被他拉着出了酒店,有车等在那里,我坐进去,看着窗外不熟悉的风景一道一道的掠过去,抓着小花的那只手下了大力气,也许弄疼他了,我却无心去理会。视野里的建筑物慢慢有些熟悉,等车停在小花家老宅的时候,我一口气好悬没提起来。小花拿空着的手伸过来揉我的头发,语气平静:“我陪着你。”我点头松了手什么都不去想,有下人过来打开车门,我一直都跟在小花身后,费力的调整表情,努力很久,忘了怎么笑。老宅面积不小,前院后院走得我险些残废,可我感觉不到疼,几次想去拉住小花问他,忍住,安安静静的跟着,等快到一扇雕花木门之前,到底还是破了功,一把推开小花扑过去打开门。闷油瓶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张酸木椅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并未被我弄出的响动吸引,清秀干净的一张脸,没有任何改变。我几步就跑到他面前,一把抱了他在怀里:“小哥,我来带你回家。”我被闷油瓶一手推开的时候,他也许并没下多大力气,不然这会儿估计就不止是瘫坐在地上发呆,而是真的可以直接入了吴家祖坟也说不定。我仰头看着闷油瓶,他却起身看向小花。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小花有些错愕的正看着我,然后才赶紧过来扶我。我半靠着小花站起来,就又去看闷油瓶,他这会儿已经又坐回去继续看天花板,好像刚才并没有人一脸鼻涕眼泪的抱着他过,也从来没有人给他说来带他回家。那脸上是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寡淡,我终于支撑不住,两腿一软,差点儿跪了下去。小花吓得一把抱住我叫:“吴邪!”我听不见,只越过小花的肩膀看着闷油瓶,他离我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可那么远,那么远。
12晚上和小花喝酒的时候,闷油瓶老老实实坐我身边,手里擎着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夹面前的那道菜。小花坐我对面,晃着手里的酒杯,眯了眼睛看我,很久,不说话。我不动,没有力气,身子沉得连抬起胳膊都做不到,干脆就只坐那,侧了身子看闷油瓶吃饭,他吃的很安静并且自在,完全忘记了现在坐他身边的人下午时候做的蠢事和闹出的笑话。是,他忘记了。我被小花抱着,身体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眼神和心思却都只黏在对面那人脸上,小花怕我就这么倒下去,也有些失了分寸,一边把我抱的更紧一边冲门口喊人。有人从门口冲进来,要从小花怀里把我带走,我抽风照着那人手上就是一口,抬脚把他踹出去老远,然后抓了小花胸口的 衣服,声音不大,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我说:“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你让我出去,再来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小花被我死抓着衣襟,并不好受,可眼神是从没有过的冷。想都没想一把把我手拽下来,然后照我脸上就是一拳,我不疼,瘫在地上彻底起不来了。小花手下的人往我这边过来,被他拦了,让人出去把门关好。然后才蹲下身子来看我,手指从我嘴唇边上划过去,有血。他问我:“醒了么?”我抬头看他,点点头,然后又摇头。小花把手从我腋下伸过去,我顺从的让他把我抱起来,然后站直了身子,很认真的看着他问:“花儿,再一次好不好?”声音很小,抖得不行。小花看着我,摇头。我咧了嘴角朝他笑,那笑必定是他觉得熟悉的天真无邪,所以小花叹了口气,手上加了力道,把我整个人都搂进他胸膛里边,一手紧紧勒着我的腰一手扣住我的后脑勺一并压进他的胸口。小花的声音从头顶低低的传过来,他说:“吴邪,你这样,要让我怎么办?”我闭了眼睛,任由他把我骨头勒得咯咯响,满脑子只想赶紧醒来。这两年我的睡眠都轻的很,这一觉却是怎么都醒不过来。小花很瘦,怀抱并不温暖,我想也许明天会下雨,不然昂贵的蚕丝被怎么会突然变得不保暖了呢。后堂里边还有几张拓本没有整理好,既然睡着也是冷,不如起来弄好,等中午出了太阳再补个午觉。啊,对了,后天堂口还是要开会的,正好有时间让王盟把被子拿去晒晒太阳,上边味道好重,腥臭黏腻,像是血……小花终于肯把我放开,只抓了我两条手臂,力气使得大了,我不得不抬头去看他。小花的脸还是好看,只模模糊糊看不清晰。努力很久,终于让眼睛对焦,他看着我,很认真,很仔细,好像在确定什么一样。他说:“我可以现在就带你走。”声音从喉咙底下压出来,一字一句却都清晰的很。我摇头,心里突然被掏空一样的平静下来。转过身去看椅子上的人,他还在看天花板,好像和我并不在一个世界里一样。我挣了一下,想小花放手,他不肯,力道使得更大,我咬牙,想挥拳头过去,终究没那个力气,哀哀的求他:“我知道了。”话出口,脑子也突然空了一样,不会疼了也不会难过了。小花终于松了手,我感激的朝他笑笑,转过身往闷油瓶走过去。走到很近的位置,蹲下来,抬头看他,伸了手出去摸上他的脸。闷油瓶这才低头看我。眼睛里面干净的看不见我的倒影。我说:“对不起,我刚刚认错了人。”我说:“你好,我是吴邪。”小花一步一步走到我身后,脚步很轻,说出来的话也很轻,轻的好像能随着空气飘到好远,他给我说:“他听不见。”
谢谢支持,今天只有一更,抱歉,滚走睡觉去了···
13 我的手一直放在闷油瓶脸上不肯拿下来,就这么看着他笑起来,我说:“我知道了,谢谢你。”不回头,但心里的确是感激的。闷油瓶只看了我一眼就又去看天花板,脸上并没有惊讶,依旧是寡淡。我蹲在他面前,贪心的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拉他的袖子,他还是不理我,也许只当我是个精神不太好的傻子,懒得和我计较。所以我干脆得寸进尺的去握他的手,细瘦修长,关节分明,掌心有粗糙的茧和凹凸不平的疤痕。很凉,像长白山上终年也化不开的雪一样,带着冷冽的气味儿。我很小心的握着,害怕一用力他就碎掉了,更怕一用力,自己就从梦里醒过来。闷油瓶好端端的坐在我面前,我眼睛看得见他,手里摸得到他,听不见有什么关系呢,他四肢完好无缺,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虽然还是太瘦了,但精神很好,想着青铜门后边肯定也没个像样的厨子,瘦就瘦吧,反正以前也没见他胖过。没人告诉我究竟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可我心里却满足的好像这辈子的心愿全部都实现了一样。我就这么握着他,摸着他,不愿意放手,闷油瓶终于皱了眉毛,把视线拉回来低头看我,我还是笑,合不上嘴。我说:“小花,我寄存在你那里的东西,你帮我带过来了吧。”小花半天才回答我说他去拿,让我在这里等他。我说好,我哪里都不去。小花出去之后没有关门,也许是怕我再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手下的人也方便应付,阳光很好,从门口一路照射进来,地上我的影子盖住闷油瓶的,拖得老长。闷油瓶看了我一会儿,眼里终于带上一点情绪,我更是高兴,握住他手的力气不自觉的大了,放在他脸上那只手干脆一点一点的摸上他的眉毛,鼻子,停在嘴角,我一个字一个字给他说:“小哥,跟我回家。”“放手。”闷油瓶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两个字,没有平仄起伏的语调,听不出高兴或者是生气,声音是记忆中的冷冽。我点点头,两只手一起松开,站起身,转头若无其事的去看房间里的布置。小花动作很快,没等我研究完案架上边那个乾清的瓶子是真是假就回来了。我回头,他把一个盒子交给我,我接过来,两只手捧了,又往闷油瓶身边靠过去。那天我离开杭州的时候,把鬼玺藏在了小花住的宾馆房间里,我知道以小花的警觉一定会发现,我那时并没想着要回来,反正是带不走的,就想有他帮我管着倒也放心。果然被他带了回来。我把盒子放在闷油瓶手边的茶几上,打开,把东西拿出来,闷油瓶这会儿早就恢复了一贯不理人的架势,我只好又伸了手去拉他袖子,他这才转过来。我把东西递给他,他抬头看我,我说:“这是你的。”我看见他眼睛眯了一下,晓得是我说的太快,他没看懂,就放慢了语速又说了一遍,他低头看我手里,没接,起了身,绕过我就往外走。我急了,转身大声喊他小哥。然后才想起来他听不见。我没追过去,手里捧着鬼玺,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他走到门口停住脚步,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刚想抬腿追过去,他突然开口,淡淡道:“我不认识那东西。”我茫然的点点头,心说果然被我猜着了,这苦逼又特么的格盘了。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他又说:“我也不认识你。”我抬头,只来得及看见门口闷油瓶被太阳拉出去老长的影子,一眨眼就不见了。
14我站在那里,动不了,胃疼的想用手去捂着,可身体像被定住一样,做不到。小花走过来,从我手上把鬼玺拿过去,随手放在茶几上。回头看我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才发现不对劲儿,抓了我的手臂问我说:“吴邪?”我被他叫了一声回过神,身体这才放松下来,捂住肚子直接蹲下去,小花跟着我蹲下,语气带了着急:“怎么了?”“没事。”我咬牙挤出来俩字,泄了力,浑身疼得直哆嗦。小花撑着我想扶我起来,我靠着他的力气刚直起一点儿腰,就疼得受不了,胃疼,脚上也疼,脑袋也开始犯糊涂,勉强抽出一只手晃了晃:“不成,起不来,你别管我,待会儿就好了。”说完彻底放松下去,整个人就瘫了一样缩成一团往地上倒。小花急的嘴上直骂娘,一手还得撑着不让我真倒地上,另一手扯了自己衬衫上边的两个扣子,再伸过来直接从我膝盖底下过去,腾空把我抱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喊人去开车。我两手抱着肚子,没力气管他,心说真造孽,这要是给外人瞧见解家九爷抱了个半死不活的老爷们儿,不定背后说我怎么熊孩子呢。一路上小花都不和我说话,只不时的探头过来看看,确定暂时死不了就又回头去催促司机开快一点儿。我把自己窝在后座上缩成一个球,闭着眼睛咬牙切齿,怕自己忍不住哼哼出来,那吴家的脸面就真算是彻底被我给丢光了。在医院折腾了一下午,大夫让我留院观察,我等那小护士把滴流拔掉之后,死活拽着小花要回去。小花不干,按住我肩膀压着我坐回床上:“你两天没吃东西?”我赶紧赔着笑脸解释说:“吃了吃了,按三餐吃的,就是忘了夜宵。”小花哪里肯信,问我吃的什么。我看他脸色真的不怎么好看,可也知道瞒不了,一咬牙就给他说了:“方便面。”“你!”小花拔了声调,一听就是真动了气,我斜眼看他拳头都握了起来,赶紧去拉他胳膊哄他说:“哥们懒你还不知道么,何况北京我也没来过几次,到处跑再走丢了,又不知道什么好吃。正好,咱俩现在就去把北京的特色都吃一遍,我请,我请还不行么。”我没敢给他说,那两天,我除了去最近的超市买烟,一分钟都不敢离开那屋子,就怕他来找我找不着。小花撩了眼皮子看我,眼神阴阴的,看着有那么点像西王母的脸,我缩着脖子,可脸上还得赔着笑,只希望小花看在我好歹还是个病号的份上得过且过,千万别这时候和我一般见识。“衣服穿好。”小花打嘴里蹦出来四个字,我知道他这是妥协了。如获大赦一样,赶紧把床上的外套抓起来往身上套。北京真冷,他们都穿件单衣就好,可我不行,需要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不然就要冷得牙齿打颤。小花的伙计没跟上来,一直等在停车场,我下来的时候他正好在抽烟,我见了快走几步过去,问人要烟,小花不紧不慢在我身后跟着,手里是一大口袋不晓得都是治什么的药。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拿了我嘴上的烟,塞进自己嘴里。我瞪他一眼,只得回头又去问人再要一根。那伙计喊他九爷,小花就把手里的口袋丢给人家,然后凑过来,低头帮我把烟对上火,我狠狠的吸了一口,抬头全吐他脸上,看他被呛得红了眼睛,这才得意的笑出来。“吴邪。”他叫我,我笑够了才看过去,小花背靠着车门那儿,一手夹着烟,不看我,声音轻的像能飘起来:“我手下人捡到他的时候,他不好。”
15我点点头,心说,得亏不好,要不我这会儿指不定要来哪块穷山恶水的斗里才能把他挖出来,他那种人哪里可能安安分分的在小花的老宅子里等我。“当时”小花开口要说下去,我立马伸手打断他说:“我就想知道他那耳朵还能不能治。”能让小花这种从小就活在那种环境下的人说出“不好”这俩字,当时那闷油瓶肯定已经是把自己给霍霍成个破瓶子了,具体破烂成什么样,我没兴趣知道,他现在好好的就成,至于其他的,我不去想,更不敢想。小花有些错愕的抬头看过来,半晌才点点头。我打心眼里笑出来,心说能治就成,北京这边的医疗条件肯定是要比杭州好的,那我就留下陪他治,若是北京也不成那就出国治,只要有小花这句保证我心里就有了底。我不在乎他是不是又格盘重启什么的,只心里骂了一句万恶的近亲联姻,尼玛,等老子把闷油瓶的耳朵治好了,他想怎么折腾都成,不过,要是哪天小哥跑来给我说他想找个大姑娘一块过日子了,我必定冲过去第一个恭喜他,但条件还是有的,就一条,绝对不能姓张!我这边心里的小九九打定了,正想给小花说那赶紧回吧,闷油瓶在他家,我哪里有心思去外边吃饭,刚才那么说无非也就是哄哄小花罢了。一抬头就看小花拿一种特深意的眼神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心说这是做什么?我脸上开出花来了?小花叹了口气,他说:“不是不能治,但是很麻烦。”我靠过去把胳膊搭小花肩膀上搂他过来:“麻烦不怕,只要能治就成,钱也不是问题,这两年,我手头总是有些的,如果不够,我再想想办法。总之看在咱俩发小的份上,你千万帮我联系联系,北京是你地头,你帮着看看哪家医院最好,咱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该花的一分也别给我省。小哥的体质你也知道,跟奥特曼似的,我估摸别人需要一年能养好的伤,到他那也就仨月。等他好了,哥们这人情必定是要还你的,你看你是要钱要东西还是要人尽管给我说,就是想要我这条命都没二话。”小花终于被我逗得笑出来,脸上那股子阴深深的气消下去,转头问我说:“那要是治不好呢。”我表情立马严肃起来:“这是能开玩笑的吗?能治,必须能治。行了行了,我不跟你扯皮,赶紧回去,老子要饿死了。” 说完根本不听小花还要说什么,把他往旁边一推,开了车门就坐进去。我知道小花的话没有说完,可我宁愿相信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闷油瓶就是奥特曼,闷油瓶一定会好起来,没有可是,也没有但是,更没有万一。一路上我都没再说话,只心里不停的给自己这么说,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我突然有点埋怨自己当年上大学为什么学的是建筑而不是耳科,如果可以再选一次,我一定好好去学,那今天,至少,我能为他做点什么,而不是只靠着小花的一个点头给自己信心。又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一双耳朵一张嘴巴甚至是一条命去换闷油瓶完完整整的回到我身边来,我愿意,我特别特别的愿意。
16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的想法究竟是有多天真,道上人人畏敬的哑巴张聋了,我竟然会以为,那只是意外,我竟然会觉得,科学足够发达,竟然就相信了小花给我的那个保证。当然我更后悔当时没让小花把话说完,至少我还有个心里准备,而不是当问题突兀的横到我面前时,完全没办法反应,失控的彻底。当然了,那都是后来,至少现在,我心里是带着希望的,就像当初我认定了我一定能把闷油瓶给找回来一样,让自己努力的希望着。小花了解我的心思,果然车停的时候,我又回到了老宅,刚推开车门,兜里的电话响起来,我一边下车一边往外掏,是王盟,我接起来,王盟来对面声音很大的给我说:“老板,老板小五醒了。”听得出是从心里传出来的开怀,我也跟着高兴起来:“那你好好守着他,看能吃什么就多买点。”王盟连连称是,我想的到这会儿电话那头他不住点头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温暖。王盟没有变,还是傻乎乎的,真好。小花下车之后交代伙计让后厨准备晚饭,然后走我身边,问我谁,我说你家小五醒了,王盟特地打电话过来通知我。小花点点头。我问他说你不交代点什么?小花就笑,小五是你的人,我交代什么。我甩给他一个很不爽的眼色,又交代王盟几句就挂了电话,跟小花一起绕过前院往后院走,脚上疼的很,但不敢给小花看出来。只得没话找话的分散注意力。我说:“小花,你那时把小五留给我,难不成真就打算这么把他卖掉?反正杭州那边的事儿我也不想管了,东西也不打算要了,不然你把小五接回来吧,他挺好。”小花走我前边,本来步子稳得很,听我说完突然的转身,我本来就是靠着那股气儿撑着走,他一停,我反应不急,一脚往后迈怕撞到他,结果直接扭到,身体一歪,倒地上,冷汗直接顺着后背淌下来。小花低着头看我,我一手去摸脚踝另一只手撑地想起来,努力半天,歪歪斜斜的就是起不来,最后只得仰着脖子喊他说: “你别光瞅着我啊,赶紧过来拉一把。”小花没动,还是那么看我,我才感觉不对头,这是怎么了,我哪句话又惹解当家的生气来着?我就搞不懂,小花这两天到底是要做什么,没事就拿双桃花眼逼着我瞅,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晓得哪里招你这么待见了。我看他没打算过来扶我,也干脆不费力气,认命的往地上一摊手,抬了头:“九爷,敢问小的又哪里得罪您了?您直说,我改还不成么。”话里带着笑,小花这人吃软不吃硬,哄他几句大体也就没事儿了。小花听我这么说,眯了眼睛走过来,靠的很近,低了头,逆光,看不见表情,他说:“你真打算不回去了?”我就乐:“ 回去做什么,店也没了,北京挺好的,再说……”“哑巴张也在。”我话没说完小花就接下去,我点头。小花终于肯蹲下来,看得见嘴角勾上去,可眼里完全没有笑意,冷的很。他说:“吴邪,你真自私。”我脸上的笑直接僵住,不懂小花的意思,就愣愣的看着他,心说我怎么了我就自私了。你要不乐意我来你这蹭吃蹭喝那我带着闷油瓶走就是了,犯得着你拿那种我杀了你老爹的脸对着我么。心里烦闷,出口的话自然也不会好听,我朝他吼说:“你有病是吧,阴阳怪气没完没了的,你不待见我拉到,老子这就换地方。”说完也不晓得哪来的力气,硬是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就往记忆里边闷油瓶住的那屋子走。没走几步小花追过来,从后边拽我胳膊,我想都没想,回手就是一拳,被他利落的躲过去,抓了我手,力道十足,我刚想抬脚,小花吼我:“你他丨妈丨的就不问问谁砸了你场子的? ”我不爽的吼回去:“谁砸的管你什么事儿,你放开,别老跟娘们儿似的贴着我。”喊完才惊觉这话重了,但完全不肯低头。自打小花跟我说了闷油瓶的事儿之后,我就一肚子的气堵着压着,要不是我反应过来问他,这货压根没打算给我坦白私藏闷油瓶的事儿。我是瘸了,不是瞎了,闷油瓶那怂货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扔出去之后第一个看的就是他。凭什么!凭什么我吴邪心心念念要带回家的人会老老实实在他家呆着,凭什么闷油瓶连正眼都不肯赏我一个,却愿意相信他。凭什么!?想着想着,心口的气竟就散了,再没了刚才的气势。我小声给他说:“九爷家大业大,不缺一个残废,他都聋了,再没那个本事给你卖命,你把他给我,你要什么给我说,我去想办法。”小花嘴里骂了句艹,一把甩开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一个人站在那里,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抽风会觉得小花和闷油瓶之间有什么,更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抽风会那么说小花。心里悔的很。这两年,若是没有小花,也许我根本就撑不过来,多少次他连夜飞到杭州来,看他这个没有出息的发小,和堆扶不上墙的泥巴一样瘫在医院里边,甘心跟着我闻消毒水的味道,吃半生不熟的病号饭。我没瞎,有几次他过来,衣服都是临时换的,里边看得见绷带的影子,我只是不说,心里知道,我欠他的。我一直告诉自己,小花心疼的不是我,他心疼的是他自己,我也一直让自己记得,当初在四姑娘山的时候,他给我说,小三爷,和我在一起,你得自己照顾自己。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我小三爷,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他明里暗里的照顾着我。可我得让自己相信,他不过是在我身上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他会帮我也不过就是解雨臣在心里对于解语花的一种缅怀。我只有这样相信着,才能毫不羞耻的接受他对我的好,我不想欠他什么,虽然我欠他的早已经还不清楚了。
17我站在那里,一个人,想了很多,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其实是知道小花为什么会这样的,杭州那边儿的事儿,我连多过问一句都没有过。从小花问我说,你还要找他吗那一刻开始,我整个脑子整颗心就都飞了,只想立刻到他身边去,确定他很好,确定他还活着,确定我还活着。我庆幸自己是吴邪而不是解雨臣,若是那日里的事情挨到他头上,他真的就只能自己挺住,我还有爸妈,有我二叔,有整个吴家在背后帮我扛。所以我有资本自私一次,我也就只想自私这么一次。一个人,经历的多了,年岁大了,慢慢总会知道自己在乎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很多人到老死那天都只能是知道,而没办法做到,因为要背负的东西太多,因为若是做了,背叛的东西也太多。所以只能是知道,最后变成遗憾。我不在,我二叔总是要出面的,毕竟是三叔当年的产业,是吴家的产业,二叔不会真的甘休被别人拿走,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唯一的资本原来和当年一样,我姓吴,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小花折回来的时候我还是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听见他脚步声抬头看过去,想道歉,终究开不了口。小花好像完全忘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脚步稳稳当当的迈过来,走到近前蹲下去,撩了我裤腿,然后嘴里轻啧了一声:“我刚打电话让老陈明天过来给你看看脚,再硬拖着会很麻烦。”我下意识点头,等他站起来,把手自然的搭上我的肩膀扶住我,一步一步走出去。闷油瓶住的那间屋子就在身后不远的距离,我背对着那扇门往前走,没回过头。小花带我去了他的房间,老式的宅子,雕花的木门,里面布置的却很现代化。该有的电器一样不缺,卫生间里还有个顶宽敞的浴缸,我低头看自己一头一身的土,就给小花说想洗个澡,这样也没法吃饭。小花说好,让我在沙发上等着,他去给我放水。回来又去里屋拿了几件他自己的衣服递给我,等水放的差不多了才逗我说:“还不快去,等我给你洗啊。”我也笑:“你要不嫌委屈了自己就来呗,回头道上人都知道堂堂解家九爷沦落到给人搓澡看咱俩谁丢人。”说完不等他反击我就捧着衣服进了浴室,回手关了门开始脱衣服。浴室里很暖,雾气散的开了,连镜子都要模糊的,我伸手过去抹了一把,看清镜子里自家的身体,干瘪消瘦,纵横交错了些疤痕,丑的很。回身把自己往浴缸里一丢,闭着眼睛,很想睡过去,不睁开眼睛,不知道疼。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来碰我,下意识的挣扎开,嘴里不清不楚的叫喊出来。 身体被大力的桎住,耳朵边儿有人给我说:“别动。”只两个字,几乎是本能的停下所有的动作,睁开眼睛,努力的去辨认面前的人。“你真厉害,洗个澡都能睡过去,这水都要凉了,你也不怕感冒是不?”小花看我清醒过来才放开手,一边回身给我拿浴巾一边调侃我。我动不了,也回答不了,满脑子都是他刚刚说的那两个字,还有我睁开眼睛时候一瞬间看见的那张淡然清秀的脸。“怎么了,还没醒?赶紧起来,要睡等吃了饭回屋睡去。”小花回头看我不动以为我还没醒透,弯下腰要扶我。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把手伸了出去,摸上他的脸,手上都是水,很冰,他的脸却温暖的很。我叫他说:“小哥……”小花打掉我的手,直接把我从水里拎出来,把浴巾塞我手里,转头就出去了。我这时也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其实刚刚说出那俩字的时候我就清醒了。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哭笑不得,我晓得自己完了,就在刚刚,就因为那两个字,我竟然对着小花起了反应,真特么的罪过。一边拿毛巾擦干头发一边推门出去,小花坐沙发上摆弄手机,键子被他按得咯咯响,我心说这人一年不晓得要换多少个电话,看这力道,估摸没三天,键子就要给他按碎的。走到他身边坐下,他才歪了头瞟我一眼说:“饭菜都好了,一会儿就拿过来。”然后就又低头去打游戏。我应了声,继续擦我的头发。闷油瓶进来的时候我正举着遥控器拨台,听见声音一回头,心里高兴的险些跳起来。闷油瓶没往我这边走,而是直接坐到饭桌旁边的椅子上,没看天花板,也没看我。我赶紧侧身去搂小花肩膀,他认真的打游戏,被我一碰,直接game over,没好气的转过来瞪我,我笑的欢实,低声问他说:“你怎么给他说的?他竟然肯来跟我一起吃饭?”小花顺着我视线去看闷油瓶:“我说把他给你了。”我心里突然别扭,给我?闷油瓶特么的也不是你家小猫小狗,这人情还真他喵的天大了。想说什么把他堵回去,找不到话,干脆闭了嘴点头。然后起身往饭桌那走过去,坐到闷油瓶旁边,侧头认真的看闷油瓶的脸。小花家的下人很快就把饭菜送过来,摆了满满的一桌,小花等菜上齐才过来坐我对面,想了想回头让人去拿些酒来,我完全没注意这些,一直看着闷油瓶,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最后小花看不下去,伸手过来揉我头发:“吃饭,一会儿凉了。”我这才肯拿了筷子匆匆扒了几口饭,小花看我只吃米饭,夹了些菜堆我碗里,我也没抬头。继续快速的吃,没两下就吃光了,把筷子一放,继续侧了身子看闷油瓶。他动作几乎一直都没变,吃的特别慢,也特别少,我看他几乎就只吃面前那一道菜,忍不住又抓起筷子夹了小花那边的往他碗里堆,闷油瓶也没表示什么,依旧安安静静的吃。我心里满足的很,看他一碗饭吃光,很自然的问他说小哥还要再添一碗么。闷油瓶放了筷子,好像根本没听见我问他。
18 小花倒了杯酒递给我,我接过来和他碰杯子,仰头一口干掉,被辣的直吐舌头,小花不晓得从哪里变出一杯白水,我赶紧抓过来一边往嘴里送一边问他说:“这特么的什么酒啊,这么呛?”“红星二锅头。”噗……我迅速侧头,嘴里的水一点没浪费,全喷地上,抬头就冲小花嚷:“二锅头?我艹,丨你这也太那个了吧,换了换了,这我哪里喝得了,你涮我吧。”小花从旁边抽了张纸巾甩给我说:“二锅头怎么了,老爷们儿喝酒就得喝这个,不然我给你换成果汁?”眼神谑的很,我被他堵得没话,心说,不就是二锅头么,谁怕谁啊。起身去抓了他面前的酒瓶子,往杯里又倒满:“咱哥俩也好久没喝了,二锅头就二锅头,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南方爷们儿的酒量。” 说完直接举起来干掉,再吐舌头。小花就乐了,给我说让我慢点喝,酒有的是。闷油瓶至始至终都没开过口,也不看我们,我也不在乎这些,我不知道这种心态到底是怎么来的,反正只要他来我边上,哪怕只是这么呆着,我就安心的要命。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守着另一个大老爷们儿就觉着安心,特么的能不要命么。我和小花喝得很快,没一会儿一瓶见底,小花就朝门外喊人再拿一瓶过来,我脑袋已经开始发胀,但没拦他,只说你再取个杯子过来,小哥这干瞅着像什么话。小花就让下人再拿一个杯子送过来。我把三个杯子都倒满,手没抖,酒也没有洒出去,把小花的杯子递给他,然后拿了另一只杯子,拽了闷油瓶的胳膊就要往他手里塞,闷油瓶侧头看我,我笑的特没心没肺,其实心里不停的念叨说,千万别推开,千万别推开,你真他喵的给老子推开了,我怕再没勇气给你举起来。万幸,闷油瓶伸出另一只手接过杯子,我立马笑得嘴角都要扯到耳根子那里,赶紧抓了自己的杯子就去碰他的,然后闭了眼睛仰头喝光,很怕眼底那泡水淌出来,果然,被酒呛到,咳得不行。小花朝我手里塞了杯白水,我一边往下送一边咳,怎么都止不住,肺子生疼生疼的,眼泪鼻涕一起就要下来。小花抓了纸巾过来给我拍背,我摆手说没事没事,就是喝的急了,刚说完起身就往卫生间跑,趴在马桶上直接吐到嘴里发苦。有人给我轻轻的顺着背,我连苦胆都再吐不出来才算安静下来,后背那只手停下,然后我手里就被塞进个杯子,我漱了口,转头要给小花说我没事了,一回头直接傻了,身后弯着腰看我的人居然是闷油瓶。“那个,谢谢。”我这会儿特想抽死自己,连句话都特么的说不清楚,闷油瓶特淡定的看着我,估摸是确认我还会不会再吐,然后就直起腰又回到饭桌上去。我后背那里一片的火辣,半天都动不了,心里苦的很,想扇自己两下子清醒清醒,下不去手。我坐回去之后抓了杯子准备接着喝,小花半路抢了我杯子直接送自己嘴里,然后给我说不让我再喝了。本来我不是贪酒的人,最早时候谈生意,也会喝酒,但晓得自己酒量不咋地,想了很多办法尽量少喝。后来做了三爷,不用再想办法,我不喝,谁也不敢说什么。可今天不晓得抽什么风,眼睛黏在酒瓶子上边摘不下来,小花抢了我杯子,我就直接拿了闷油瓶面前的喝下去。已经感觉不到辣,估计连脑子一起麻痹住了。我对小花笑:“是爷们儿就别唧唧歪歪的,今个儿高兴,不醉不归!”后来就一直不停的倒酒喝酒,跟小花碰杯子,跟闷油瓶碰杯子,没完没了的说话,一开始是对着小花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抓了闷油瓶的胳膊给他说,再然后的事儿我就记不得了,又喝了多少,又说了什么,完全没印象。趴到桌子上睁不开眼睛,脑袋沉得很,只感觉被人抱在怀里,动作特别轻,像是怕吵到我。身体挨上床板,突然感觉冷的很,一伸手就抓了旁边那人的袖子,嘴里喊:“别走。”特别含糊,特别大声。感觉他被我拉着坐到床边,想都没想伸了胳膊出去把人搂了就往身下压,低头碰到他脖子上的肉再移不开,一寸一寸的亲下去,一手撑着身体抬起来一点,另一手去扯他衣服扣子。他抓了我的手像是要阻止,我索性含了他手指在嘴里,身下的人浑身一僵,之后两个人就在床上撕扯开来。等身上能遮羞的一切都被丢到床下之后,他抱住我压过来,一边亲上我的嘴角,一边把手放上来帮我弄,我被他点的受不了,闭着眼睛骂了句“我艹。 ”,差点直接交代在他手上。不由自主的伸了手出去摸上他的,耳朵边儿一声闷哼,嘴巴就被他叼住咬了一口,之后是下巴和脖子,我爽的只想骂娘,他叼着我耳垂反反复复的轻咬或是舔弄,呢喃一样的叫我:“吴邪。”我浑身一激灵直接软了,差点哭出来,睁开眼睛一把推开小花,抬手就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跳下床跑进浴室里,反锁了门跪下去,抱着马桶一边吐一边哭,只想一头撞死。
我就想问,那个,为啥中间丢了两层楼,我补发之后又丢了···水楼···水楼在瓶邪吧那边肿么办?
19等我出来的时候小花已经穿好衣服坐床头那,我走过去打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儿。“吴邪。”小花喊我,我只得转过头看他,小花叹了口气,走过来揉我的头发。我低了头,到底还是小声给他说对不起。“早点睡,明天老陈过来我喊你。”小花说完放下手就要走出去。我伸手拽住他胳膊,我说:“小花,我喝多了,你当被狗咬一口忘了吧。”小花笑起来,拍拍我的手说:“你睡糊涂了?这里哪来的狗。”然后就走了。我站在屋子中间,跟个傻X一样拿手捂着脑袋蹲下去,骂自己是畜生,明明爽的不得了,还装的自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心里憋的要爆炸,翻了烟来抽,抽着抽着天就亮了。雕花的门缝儿,光线进不来,我坐在地板上,盯着床铺,床上凌乱的被单,明明什么都没有,我却觉得好脏,盯了好一会儿才晓得,不是那里脏,是我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窝在地板上睡过去,梦里很多的人,朝我围过来,我想叫,发不出声音,想挣扎,动不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醒的时候忘了过程,只记得最后,我的两只手像沁过血水一样,艳红艳红的,散着浓重的恶臭,脏的不得了。睁开眼睛就看见小花蹲在我身边,手臂压着我肩膀,脸色极其难看,闷油瓶背对着我站着,脊背挺直,像棵树。我翻身爬起来,问小花怎么了。小花垂了两手,张着嘴,半天给我说:“你怎么睡地上了?”我摆摆手,半夜起来找烟,抽着抽着就睡了。说完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闷油瓶,想了想低头问小花:“花儿,我刚才没说什么吧?”小花抬头看过来,眉毛拧成了一条:“你一直叫说,小哥救我。”说完低了头,再不肯看过来。我想如果我对面这会儿要是有块镜子的话,里边必定是一张难看到极致的脸。这一天我都过的很不真切,闷油瓶果然像小花说的那样,一直跟我身边,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咸不淡的态度。我有些私心的庆幸他这会儿是听不见的,我也不用费心去解释什么。小花中午时候说老陈过来了,然后接了个电话给我说有事出去一趟。老陈是小花家的私人医生,住的很远,但医术好的很。仔仔细细给我检查了一番,给我说了些饮食和行动上的禁忌,又拿板子要给我固定上。我说这个东西能不用么。老陈就扶了眼镜说,虽然只是轻微的骨裂,但我脚踝那里有旧伤,加上这几天也没好好的修养,有些错位,如果不固定,怕是会好的很慢。我说没事,那板子还是算了,我少下地一样的。他拗不过我,只得摇着头把东西收一收就要去下方子。老一辈的江湖郎中开的都是中药,我心里闷得很,就直接给他说不用开了。我吃止疼片就好。老陈特别诧异,也许是碍于我身份的原因并没反驳我什么,只皱了眉毛摇摇头,就拎着东西要走。都到门口被我喊回来,我看闷油瓶这会儿正歪在我房间的沙发上边没看这里,就直接问老陈会不会治耳朵。老陈问我耳朵怎么了,我说不是我,是那小哥,他听不见。老陈顺着我视线看过去,脸上有惊讶,我问他是不是不好治 ,他摇摇头,很认真的说:“那孩子的耳朵不是外力导致的,淤毒都在内里,得对症下药才行。”想了想又问我说:“当家的没给你说过?”我完全反应不过来,一直到老陈走了很久,小花都回来,还是之前的姿势,满脑子只想着,淤毒?谁特么的那么牛X能给哑巴张下毒?!
20小花被我吓得不轻,进了门几步过来抓我肩膀摇晃我,大声的问我怎么了。我这才回神,摇头说没怎么。想了想觉着不对,起身去卫生间照镜子,果然,脸色难看的很,眉毛中间一道沟壑,我试着拿手去抹平,手拿下去,自己又会皱起来。只好使了大力气乱揉一气,最后到底是没控制住,跑到闷油瓶面前,他正坐在沙发上看天花板,我拉了他胳膊,他才看过来。我蹲下去抓着他的手,声音特别小的问他,小哥,疼吗?我知道他听不见,可是我想问,我控制不住。其实也晓得他那种性子,别说是失忆,就是特么的傻了也一样不会喊疼,可我想问,特别特别想。闷油瓶不动,任我拉着拽着,我也不动,很想就一直来他身边这样呆着,哪里也不去了。时间好像也不动了,我捧着闷油瓶的一只手,把脸贴上去,他掌心的纹路特别干净,就像他那个人一样,愿意展示出来的东西特别的少。很凉,很湿……很湿?我受惊一样放开他的手去抹自己的脸,头低得要埋进膝盖里边。我不想哭,一点都不想,可他娘的怎么就哭出来了。心里是说不出的慌张,不想给闷油瓶看见。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我终于觉着眼睛不再那么刺晃晃的疼痛,才肯把脑袋拿出来。只看着闷油瓶身上衣服的暗纹,怎么都抬不起头。起身的时候因为蹲的时间太长,腿脚僵硬,脑子充血,到底是倒了,有那么一秒钟我想着,我终于可以有借口被你抱一下子了,真好,真卑鄙。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到底还是倒了,不是闷油瓶没来拉我,是他拉不住。我倒下的时候,腰底下压着他的一条胳膊,他的另一条胳膊撑住整个身子的重量,稳稳的擎在我上头,我不疼,我连疼都没有。一把推开闷油瓶的身子回头抓住他刚被我压住的那只手,细瘦修长,关节分明,掌心有粗糙的茧和凹凸不平的疤痕,以一种很隐晦的方式僵直着,就连颤抖都隐晦的很。我捧着那只手去看闷油瓶的脸,一贯的淡然清秀,没有多余的表情。可额头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刘海,薄薄的两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把刀,扎在我身上,看不见伤口,也感觉不到疼。我惊恐的瞪大着眼睛,声音抖得一塌糊涂,连个句子都说不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我说:“小哥……你,你手怎么了?”如果不是离得那么近,我怕是永远看不出来的,他的确是来拉我的,可只能用胳膊去拦我,那只手贴着我的腰,根本搂不紧我。闷油瓶丝毫没有犹豫的把手抽回去,站直了身子扭头就往外走,我几下子爬起来,动作快的差点又跌倒,可我不敢,他拉不住我,我跌了会再爬不起来。我追着闷油瓶从房间里出去,从后院追到前院,小花的伙计见我和疯子一样追着前面的人,有几个朝这边过来,但不敢拦我。最后不知道小花从哪里跑出来从后边搂住我的腰:“吴邪,你干什么!”搂在我腰上的那只手宽厚有力,把我稳稳当当的圈在他胸口,我几乎哭出来,转身拽住小花衬衫的领子,几颗扣子直接崩飞出来,我朝小花喊:“他手怎么?他手怎么?你特么的说话啊!”小花皱了眉毛,把我手掰下去,我以为他会打我,干脆不动等着他挥拳头过来,小花的手抬起来,摸上我的脸,他说:“吴邪,你怎么这么爱哭?”我捂住脸跪下去,发不出声音,小花蹲在我面前,揉着我的头发给我说:“我手下人发现他的时候,以为是粽子,心急之下不小心伤了他的手,如果你难受,我把人交给你,你看着办吧。可是吴邪,你特么的能不能不要再哭了。”
21晚上吃饭的时候,闷油瓶也没再出现,我拽着小花的手不停的看,是戏子才有的那种柔软,掌心带着层薄茧,我问小花,疼吗。小花一直皱着眉毛,打下午那会儿起就没平过。我抬头朝他笑,我说小花,我知道你护着我,可是,你真当我是傻的?哑巴张啊,是随便谁都能下毒害了,开枪伤了的?我说:“花儿,他要干什么?”小花听到这里才算变了脸,把手抽回去,我也不拦着,就那么笑眯眯的盯着他瞧。他不回答我,我就继续笑,我知道小花最见不得我这样,也许现在,他更宁愿看我继续哭。可我不会再哭了,眼泪廉价,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换不回来。冷静下来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闷油瓶这伤奇了。耳朵是中毒,手却是外伤,我根本不信这世上谁有那个本事给他下了毒却不被发现,他那鼻子灵的跟狗似的,早前倒斗,一把泥土放鼻子底下都能把斗里内室的位置找个准确,想给他下毒的人估摸下辈子也生不出来。至于他那手,我更不信,小花给我说是他家伙计做的,屁!就算闷油瓶那会儿的确不好,可哑巴张能老老实实站那给人伤着,这不是扯淡么。我知道小花在骗我,这次已经不是瞒了,是彻彻底底的欺骗,我只是还没想通,他宁愿搭上自家一条伙计的命来骗我,到底为的是什么。小花知道我这两年心狠手辣到什么程度,他给我说要把那人交给我处置,必定就没打算再见着活人。我是心疼,特别特别心疼,可这疼也是有用的,几日里,我就没这么清醒着思考过。我晓得,闷油瓶那些伤必定是他自己弄的,所以我要知道,他为什么,他到底是要做什么。他肯呆在小花这里,那小花一定知道些什么。我逼不了闷油瓶开口,可我能逼着小花告诉我。我知道我畜生,可我管不了那些,我要他好好的,如果他不肯,我就想办法让他肯。小花举着酒杯一口喝下去,不看我也不说话,我不急,我特么的不急才怪!可我得忍着压着,我知道,我越是云淡风轻的笑着,小花就越害怕,他不怕我,如果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就算这两年我拳脚上有些功夫,跟他那二十年比,我撑不过五分钟,可小花太了解我,他知道,他不说,我一样会想别的办法知道。而别的办法就意味着我得出去冒险,小花明里暗里护了我两年多,他怎么狠得下心让我去冒险。我笑着看小花一杯一杯的酒咽下去,心里盘算着怎么坑我这发小,最后脸上的笑隐进心里边,我给自己说,吴邪,你特么的真不要脸。我把醉的一塌糊涂的人扶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关了门就出去了。到院子里拿了手机出来给王盟打电话,让他把之前准备的东西给我送北京来,亲自送来。这时已经是半夜,王盟接电话的时候已经睡了,迷迷糊糊应我说好。我挂了电话没三秒就又响起来,王盟来电话那边大喊大叫说:“老板,你要干什么?”我笑着给他说:“我不干嘛,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说完挂了电话揣回兜里面,把钱包拿出来,里边有一张照片,上边有两个人,闷油瓶和胖子,是当初我在四姑娘山的时候胖子寄给我的。那是之前两年我唯一拥有的东西。这两年我都没有想过要去打扰胖子,偶尔他抽风打个电话给我,我一次也没打给过他。我知道我特别病态,闷油瓶不在,我就宁愿胖子守着巴乃那小村子一直到老死,铁三角铁三角,要么就是三个人,要么就没有人。可我也一直记得胖子当初给我说,如果有个地方我非去不可,并且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那一定要告诉他。如今,闷油瓶辞了打更的差事,我想,我真的需要胖子,特别特别需要他。因为我信不过别人。我连我自己都不信的。闷油瓶到底在找什么,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没人要告诉我,我就亲自去弄清楚。他要找的我给他找,他要干的我替他干,只要是他要的,我都给,哪怕他不稀罕。
22【考据帝请止步于此,关于地理位置,斗等二货不负责的】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还是往后院那个房间走过去。按照小花之前给我的资料,那个斗临近的地理位置偏的很,也蹊跷的很,不说是紧挨着巴乃,但也在广西境内,还是个挺有名儿的地界---麒麟山。我倒是晓得那里有些传说的,可斗真不知道。不过小花给的资料虽然少却是详尽,那里离胖子也近,我打算一出发就联系胖子,到时候能做的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站在闷油瓶房门口我没犹豫,伸手推了门就跨进去。月光跟着我一起进来的,不亮,但是照在床上那一团上边还是太显眼。我回身关了门,屋子里才不那么晃眼睛。走到近前我看见闷油瓶是面朝里躺着的,在被子里显出一个很单薄的形状,床头柜上有杯清水,很满,这会儿正荡着圈儿。我知道闷油瓶醒着,他床头那水杯肯定不是拿来喝的,他听不见,自然不晓得什么时候会被偷袭,虽然小花家里基本上是安全的,可这人的警觉性高的离谱,需要时时刻刻保证能够控制局势的发展。老宅子肯定会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开个门,掀个窗,整个地板都要抖上一抖,闷油瓶不晓得平日里是怎么过的,但看得出来,谁想进来不被他发现,就算他成了聋子张那也是扯淡的事儿。我站他床边,他却没回头,我苦笑,心说,你至于这样吗?我又没想吃了你,就是想来看看你,想来道个别而已。王盟估计明后天就能过来,那时候如果小花还是不肯给我说,我立马打包走人自己去找,或者他给我说的不是全部都不好使,这事儿攸关闷油瓶,我将就不了。我心里明白,白天的事儿,不管闷油瓶是因为什么,态度在那摆着,他很疏离我,懒得看我,给我解释什么。也对,在他眼里,我就是个突然冒出来,死皮赖脸要带他回家的陌生人,虽然不知道小花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这两天才愿意来我身边呆着,可说直白了,那也是小花让的,并非他自愿。残疾这种事儿其实很隐私,他不想我多过问那也无可厚非,就像我愿意拿我浑身上下所有还齐全结实的零部件去换他完完整整的,那也就只是我愿意,与人无关,与他无关。闷油瓶平日里看天花板都能一看看一天,这会儿闭着眼睛假寐,那更是得心应手,连眼皮都不带抖一下的。我就来他床边站着,没故意弄出什么动静去引他注意,我就是想看看他,真的就只是想看看他。我现在这腿脚真站不住太久,没一会儿就疼的不行,干脆挨着闷油瓶的床边坐下,他瘦,空余的地方太多,我看着他单薄的,白花花的一片脊背,怎么都想把他身边那片刺晃晃的空白给填上。这种事儿我真从没干过,更何况是对着闷油瓶,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可我没有时间了,也许这是唯一一次我能够接近他的机会,我迫不及待的想留下点什么,记忆也好,憎恨也好。我知道我骨子里就是贱,哪怕让他烦我讨厌我恶心我,那也比无视我强,我没给任何人说过,我受不了他每次看我时候那种清心寡欲,淡的都能滴出一汪死水的态度,可我自己明白,每一次每一次,我都疼的很,想弄死他的心都有。我试探的去撩他身上的被子,那一整片儿的脊背就彻底刺瞎了我的眼睛,我有些不敢再看下去,脑子都开始犯浑,等我找回那么点儿意识的时候,闷油瓶整个人已经被我从身后搂在胸口。我力道下的狠,几乎要把他嵌进我身体里边,其实特别怕他把我踢床底下去。闷油瓶的身体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干净,柔软,可过了这些年,我再不觉着他软的像个女人了。手下的皮肤凉的彻骨,我下意识把他抱得更紧,我冷,很冷,可我想去温暖他,我想要把我还有的这一点温度都给他。我不要求他回应我,他肯让我给他些什么,我就满足的不得了。小心翼翼的去抓他的手,黑暗里他手指的骨节就更是分明,我把他的手包在我掌心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插进去,握紧。我低头去亲闷油瓶的头发,低声给他说:“你能看我一眼么?一眼就好,我就有力气转身离开。”
23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一夜无梦,安稳的很。王盟打电话,我才迷迷乎乎醒过来。王盟电话里的声音带了点局促,我看着怀里闷油瓶依旧是昨晚的姿势,晓得他肯定也不好受,就撒了手,给他盖好被子,去屋子外面接电话。王盟说他马上就登机了,可是东西没法子全部带在身上,我问他小五呢。他沉闷半天才回我说在他身边。我一边甩了甩压麻的胳膊一边给王盟交代:“把老四的东西想办法带出来,其他的按老办法走。”说完挂了电话,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自嘲的想,闷油瓶这会儿成了聋子张,别说我打电话了,就是我来他门外被人宰了他也听不见,我避讳什么呢这是。推门进去,闷油瓶已经清醒过来的样子,靠着床头发呆,我走过去拉他的手,他看过来,我说:“小哥,你饿不饿,想吃什么给我说,我去买。”语速尽量的慢,希望他看得明白。闷油瓶摇摇头,就把视线移开了。我笑,心说至少这次没推开我,有进步。小花打电话过来,语气有些急,问我在哪儿。我一手还拉着闷油瓶舍不得放开,可已经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只得松了手去开门,果然,门口抬着手要推门的人是小花。他看见我的时候有些惊讶,可也就一下子,跟我进了屋,逗我说,大清早就来守着怕哑巴张跑了还是怎的?我摇头:“我昨晚就过来了。”小花敛了笑,却是转头去看闷油瓶。我往沙发上一坐,等小花回神,他看了闷油瓶一会儿才过来坐我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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