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小续命汤有一个姐姐,青鸟圣手为其断指小续命汤,后来一个老道请灰仙为主人公算命,记得是在微信上看到的。

  第一章 坐牢,还是去卧底?
  打鬼子犯法吗?
  在1945年前,这是英雄。可是在2015年秋天的横店,这叫故意伤害。
  那天秋暑如火,穿着锦衣卫戏装的李可正在拍冬天戏,热得像块要融化的黄油。他在片场熬了几周,心里早和戏景一样长满绿毛。剧组拍着明代戏,正要和东厂的人动手,把式摆到了生死关头,还有两个吊着威亚在天上。而李可这个男四号的一场关键戏却屡屡不过,饶是他使尽了浑身演技,仍是被导演cut掉。“你得演出一股明代老北京流氓的劲儿,给我装什么楚留香呀?再不过拎包走人!”
  导演的骂声横盖片场,人群在窃窃嘲笑。李可面红如赤,羞愧难当。副导演上来指指点点,给他模仿着该演出来的样子。李可只能哈腰道歉,祈求再试一次。这活儿接得憋屈,虽是部超级网剧,他的男四号角色却是底线全无,人憎鬼厌。但他不能不接,混迹影视圈十多年,他眼下虽然生计不愁,曝光度却已然大跌,这是他半年来唯一接到的戏……而他已经三十二岁了。
  抽完一根忐忑的烟,横下心的李可走进镜头,施展出比副导演示范的还要夸张的表演。导演说着“对!对!对!”摄影机在滑轨上移动,镜头正在摇向他人,而此刻的取景器里,不远处突然走过几个端枪叼烟还看着手机的“鬼子”,瞬间穿帮到死。导演一声怒骂,“啪”地将水杯砸在了地上。
  李可回头一瞧,登时火冒三丈。他和剧组的愣头青们冲了过去,没骂几句就开了打。李可骑在一个兔崽子身上左右开弓,打得对方鼻血四溅,两个宫女都拉不开。在这热成狗的日子拍戏,一场戏十几遍不过,好容易快要过了却又废了,哪个心里不想杀人?
  鼻青脸肿的鬼子们狼狈而逃,却报了警。警察们旋即而至,喝问斗殴缘由,他们经验丰富,几声盘问便抓住了问题的核心。谁先动的手?这人鼻梁谁打断的?戏服一脱,血染重衣的李可鹤立鸡群,导演在一边没事儿样地打着电话,其他人呼啦就不见了。明明一伙人上去打的,可就抓了李可一个,于是,他被带上了车。
  在警车上,李可也没觉得兹事体大,以为只是横店剧组拍戏中偶发的狗血混战,被教育几句,掏点医药费就能回来了。自己这副侠肝义胆该会得到大家,尤其是女演员们的侧目,也会得到导演的理解,没准还成为圈中佳话。可几天过去,这一切并未发生。导演组无人问询,制片人杳无音讯。经纪公司的女经理姗姗来迟。她肯定了李可对剧组的情义,以及他的真性情、有担当,却认为他在剧组打架,违反了与公司的经纪合约,又进了局子,出来有待时日。戏不等人,对不起,他的戏只能让别的演员接着拍下去。至于前面的戏,抠脸特效已是行活儿,替换掉他只是分分钟的事。
  看着女经理踩着高跟鞋离去,李可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没多久,法院升堂,当庭宣判。李可的故意伤害行为和结果触及刑法,虽然情节轻微,仍要拘役六个月,罚款五千。判决书简明扼要,措辞严厉,红章刺眼。只是打了个假鬼子而已,怎就成了罪犯?
  这不啻一道晴天霹雳。一个有望能熬成邓超、胡歌的明星,怎么能在铁笼子里关六个月呢?消息一散,他的星路必定土崩瓦解。他祈求女经理请个律师,坚决要上诉,扣光演员费也要把他弄出去。来的律师患了热伤风,擤着鼻涕皱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说case虽小,却是铁案,上诉除了费钱,意义不大……
  李可是个专业演员,演过不少戏,却谈不上有知名度。在各种剧中他要么被早早干掉,要不就悄悄淡出,不管演的好人坏人,都乏善可陈。扮小鲜肉已然太老,充实力派脑子不够;烂戏不想接,好戏没人问,正混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苦逼日子。但他从来都自觉演技爆棚,每根眉毛都有戏,人也有模有样,还自学得一口相当顺溜的英文。之所以星路崎岖,是导演和制片人们眼瞎,不然吴秀波为啥头发都白了才被他们发现?关于他的表演,圈中朋友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有自己的一套,也有人说他毫不着调。他从经典影视作品中那些伟大的桥段模仿来的表演,总被导演们认为感觉不对,胡乱发挥,甚至脑子有病。当他急切地向对方解释这表演的出处和来历,导演们又认为他不懂规矩,自以为是,你导演还是我导演?
  李可的艺名叫孟凡。这倒霉名字是第一家经纪公司替他起的,本来是给别人用的,因为急着让李可接一部戏,就把这名字安在了他身上。那公司早已倒闭,这个烂名字却难以更改。
  号子里昏暗潮湿,臭气熏天。十几个号友长相各异,都是演员圈儿难找的坏人样。李可还没来得及施展演技,就被绰号“野猪”的牢头搞了个“三肿全会”——脸被打肿,腿被压肿,屁股被踢肿。他无力抵抗,四方求饶,却招致更狠的轮踹。李可不明白为何牢头对他如此憎恨,旁边便有人悄悄补戏,说牢头当年也是横漂明星,专演土匪流氓的,但演着演着人入了戏,摸了摸女二号不能摸的地方,这才到了这里。每次有新人到,他总要给来个下马威的……牢头立刻赏了这人一记耳光,让他闭嘴。李可知道在劫难逃,只能抱着头缩成穿山甲的样子,承受一轮又一轮的暴打。他在戏里曾把一号子的流氓打得满地找牙,将主人公欺负得生不如死,眼下这遭遇难道是报应?
  对了,李进?
  绝望之中,这个名字滑入他脑际,然而只那么一瞬,厌恶和羞愧便让他打消了念头。李进是个警察,具体啥部门李可记不清了,也可能他根本没说过。他在警界混了这么多年,定有救自己的路子。但李可又觉得李进并不会这么做,虽然他俩是前后脚离开娘胎的孪生兄弟,却一路关系冰冷,形如陌路。自小以来,这牛逼加装逼的哥哥从不会帮他这个弟弟。李进看不起李可上学吊儿郎当的样,李可瞧不上李进每天挺胸夹裆的好学生形象。李进从名牌大学毕业后进了公安系统,李可则从一个演艺学校毕业后跑起龙套。李进鄙视他这份犬马行当,他也厌恶李进那身廉价狼皮。兄弟俩虽然长成一个模样,性情却南辕北辙,如今更芥蒂如织。父亲去世时的一场决裂后,残存的兄弟情烟消云散,他俩终于顺理成章地不相往来。
  那件事提起来李可就咬牙切齿的,虽然他也觉得自己有错。三年前,中风多年的父亲病情恶化,妈妈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演一部大戏里的男五号,戏就要杀青。他耽搁了两天赶回家时,老父已去。红着眼的李进二话没说,迎面就是狠狠一拳,打掉了李可半颗后槽牙,也打碎了他们之间仅存的面子。父亲去世虽属突然,其实病体早已回天乏术,多次病危。我李可只晚回家两天,你李进就能这样借题发挥,上纲上线,至于吗?
  不想这些了,号子里比影棚还凉快点,臭味也开始习惯,就当体验生活吧。为了不让他人知道,李可对警察谎称父母双亡,且无兄弟姐妹,无须通知家人。李可心疼妈妈,希望妈妈和李进这半年都不要想起他。还有他的姑娘们,她们必定会觉得他是故意失联,另寻新欢了。她们会将他在声讨中拉黑,划入人渣的黑名单,尤其是琪琪。这姑娘对他最好,长相可人,只是脾气火爆,要是半个月找不到他,定会情天恨海神无主,梨花带雨问斜阳。唉,打断一根鼻梁后果这么严重,他肠子都悔青了。
  李可在焦虑和恐惧中度日如年。想想前途,他很想向李进求援。望望尊严,他情愿把这牢底坐穿。危险在与日俱增——在这里,他明显是一块鲜肉,周围满是饥饿的流氓。可是才过了一天,他们便收了拳脚,已换作色眯眯的眼神,显然有了歪盘算。李可赶紧声明自己梅毒未净,败柳之身,打个喷嚏就能让他们染上性病。众人将信将疑,不敢凑前。有人说男演员的屁股大多破败,不然怎会传出那些狗血八卦?李可也因此迎来更狠的胖揍,被打得眼黑头炸。他只能抱着脑袋强忍着,只要保住脸,还可以东山再起。卧在地上装死倒不需要演技,这招骗来了姓刘的监管。他喝退众人,让人抬着李可去医务室。李可演得手脚乱颤,口眼歪斜,却被女医生一眼识破。“再装就把你送回去!”李可赶紧央告姑奶奶手下留情。帅哥在哪儿都好使,女医生让他赖留两日,且下不为例。
  那一晚在疼痛中,李可抱着被子泪流满面。
  第四天,李进来了。会见室中,身着便衣的李进绷着一张悬念脸,眼都不眨地看着颤巍巍进来的李可。他并没有像电影里那样起身和这落难兄弟来个拥抱,他连动也没动一下,只轻轻弹了下烟灰。李可略微一惊,却也不意外,他真想放下姿态向李进求救,但他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站着,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儿。他猜李进只会堆起令人厌恶的冷笑,歪着脖子说早知道你会有这么一天。休想!我可不受这个。
  “坐吧,情况我都知道了。”李进说。这开头让李可意外,李进傲慢的样子让他厌恶。
  李可坐下,不客气地拿过桌上的烟点起来。“来看我笑话的吧?”他喷了一声烟说。
  李进看着桌上的烟灰,一把扒拉到地上去,抬眼看他。李可自以为猜出了七八分,李进今日便衣来此,若非幸灾乐祸,也是揣来一肚子的奚落。看到自己手腕上有青紫的伤痕,李可忙揪了下袖子,但这没用,脸上还有两块青紫,嘴唇的裂口血痂犹在。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我也没这个兴趣。”李可毫不示弱。
  “我看了你的案卷,没什么余地,出来后干点别的吧。”李进轻描淡写,三两句交代了李可的灰色未来。李可怒火中烧,要不是被铐着他就站起来了。他让李进少来这一套,以后做什么不用他操心。
  “老娘眼瞎了。”李进打断暴怒的李可,见他愣了,李进又低着头说,“上周的事儿……她找不到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这才知道你出了事儿,被关在这儿。”
  “还能治吗?”李可问。李进摇了摇头。李可很难过,妈妈患眼疾已久,到底没治了。他又拿起一支烟,这一次,李进帮他点上了。
  “也没多久,出来后我来找你,和你说点事儿。”
  “你要么赶紧把我捞出去,要么什么事也别和我说了。”李可赶紧抓住他的话头。
  李进摇头,说这个他做不到。
  那你干吗来了?混了这么多年警察,这点事你都做不到?李可气得脑袋发胀,他喊来狱警,要求回去。李进看着他离去,没有起身,也没有再说什么。李可走向号子,心里酸楚,却咬着牙不回头。他很希望李进叫住他,但是没有等到李进的声音。通往号子的铁门重重地关上,巨大的失望和汹涌的羞辱感令他满脸通红。号子里一窝狼看着这影星归来,露出稀罕和嘲笑,直令他双腿发抖。
  上诉期将过,李可决定上诉,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也许是李进打了招呼,接下来的一周里竟然平安无事。牢头野猪依旧对他恶言相向,却没有再拳脚相加。当李可刚觉得有所适应时,又有人来见他,刘监管说是个警察。李可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悲喜交加,一定是李进安排了人来捞他。他又恨恨地想,这对李进本该就是抬根指头的事儿,绝不能对他感恩戴德。
  这人穿着并不笔挺的警服,帽檐上脏兮兮的,五十上下一张老脸横肉交叠,嵌着一双斗牛眼。他慢吞吞地开口,声音倒不令人讨厌。他说不是来关照李可的,让他不要多想。他怎么知道我这么想?李可急忙摇头,开玩笑地说是不是有些风流账又被人告了?这人不接他的茬儿,自称王干,是李进的上司。哦,那是他的老大了。一定是李进见了他那宁死不屈的样未能遂愿,又觉得自己弟弟坐牢,他面子上挂不住,就托了主儿来捞他。
  “太像了……”这人自言自语。他给李可递了根烟,帮他点上。李可强自镇定,虽然双手被拷在桌子上,他还是把这根烟抽出了罗伯特·德尼罗的范儿。不是吹的,哥们儿对着镜子练过的。
  “您找我什么事儿?”
  “李进大前天晚上在江城的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车翻进了沟里,脑袋撞得有点重。人现在江城第一人民医院,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还处于深度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王干说完靠进椅背,死死地盯着李可。李可呆若木鸡,连一坨烟灰烫在手上也毫无感觉。难过、震惊交替而来,他摇了摇头,一时说不出话。
  “我本来不知道李进还有个孪生弟弟,他从没说过。出了这事儿之后,我看了他留下的紧急材料,他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身后的事儿就找你安排,也让你照顾好妈妈。”王干说完又点了根烟,示意李可还要不要。李可先是摇头,又伸嘴过去叼住了。他低头看着桌上的双手,它们在手铐里不争气地颤抖着。
  “我知道你难过……不过,我来找你并不只带给你这坏消息,还有个事儿和你商量,希望你能帮忙。”
  “和李进说的是一回事吗?”李可本能问道。
  王干面露疑惑。
  “我这样子能帮上您什么?”李可夸张地晃了晃手铐,手不抖了。
  “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们会把你弄出去,你的案子我们来帮你抹。”王干说。李可竖起了耳朵,这场景似曾相识。王干探身过来,盯着李可的眼,像要说一个吓人的秘密。“你哥出事之前,一直在东南亚某毒品犯罪集团执行卧底任务,成绩出色,也到了最后关头。我们正准备里应外合把这伙罪犯全灭了,他这一出事儿,整个事情都要黄了。”
  李可的脑袋嗡嗡作响。等等,不对,这情节好像哪个电影里有过。他明白这难看的家伙要说什么了,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
  “我们想让你去替李进把这事儿做完。”
  果然如此。李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个忙我帮不了!开什么玩笑?就因为我俩像?”
  “还因为你是个演员。”王干紧跟着说。
  李可面露怀疑,心想忽悠我?才不上你的当。
  “不行,这是掉脑袋的事,我干不了。您还是让我在这儿待着,等候法院判决吧。”李可脖子都摇疼了。在影视作品中,干卧底的没几个有好下场,就是卧出不朽传奇来,大多也一悲壮收场。还以为李进是个治安警察,怎么去干了这要命的营生?
  王干深深喘了口气,说道:“李进花了七八年心血,出生入死,已经钻到毒品集团的脑子里去了。这毒品集团在东南亚树大根深,对中国危害很大。我们还有两个同志为了支持你哥的工作牺牲了,你不帮这个忙,他们就都白死了,白干了。而且如果不打掉这个毒品集团,把它连根拔了,他们迟早会知道李进的身份,他就是跑到火星上也会被干掉的。”
  得知地点在泰国,李可继续摇头。又不会泰国话,去了能干啥?
  “李进也不会……这个集团的核心成员大多是华人。美籍、泰籍和中国跑过去的都有,元老中的泰国人也会说中文。”
  “可我只是个演员,照着剧本演都十遍八遍不过,这两眼一抹黑,傻愣呵呵地去串真人戏?我既不熟悉他的工作,也不认得那帮毒贩子,这哪是演戏?这就是找死,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李可拒绝得不留余地。谁不知道毒贩江湖是个巨大的绞肉机?他这么一块鲜肉扔进去,肯定连渣都不留。
  王干站起身来,戴上了帽子,好像要走,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推过来。“好好琢磨下,你有十天的培训期,我们会尽量让你熟悉和学会需要的一切……你要是想明白了就和刘监管说。你已经上诉了,如果你同意,我会去二审法院做工作。打人这么个屁事儿,改判你无罪应该没问题。”
  说罢,王干扭头就走。李可张着嘴想叫住他,舌头却像冻住了似的。
  出了门王干又转身,丢了一句:“过了今晚就算了,我也不来找你了。”
  回到号子,李可一夜难眠。
  他反刍着王干的每句话、每个字、每个表情,脑子里像灌了一锅毛血旺,烧得脑浆沸腾,目赤眼肿。同意,像是找死;不同意,上诉改判基本没戏,还得在这号子里蹲满半年。野猪显然已经看出他没有性病,刘监管也没真的在保护他,鬼知道他会不会在哪个晚上被轮暴致死,不死也会裂成八瓣梅,带着一身性病出狱。他急得拿头撞墙,心里想着:该死的李进呀,你卧底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就出了车祸?你老实躺着了,让我去替你玩命?
  不知为何,他又被这个诡谲而可怕的机会撩动着。这感觉前所未有,宛如要主演一部活生生的《无间道》。他做梦都在等候这样的角色,自信会比梁朝伟还要演技四射。他曾无数次在镜子前模仿着这些经典警匪片、谍战片里的表演段落,从《卡萨布兰卡》到《西北偏北》,从《教父》到《喋血双雄》,从《春天的十七个瞬间》到《悬崖》,他将各种主演的精彩表演反复模仿,在暗夜中对着镜子一次次细心揣摩。但是很可惜,他复制在角色中的表演要么无人共鸣,要么被认为是东施效颦。罕有的一次被导演竖起了大拇指,却又被拍着肩膀说形似神不对,哥们儿,你搭错线了。
  辗转反侧间,几只大手从天而降,将李可牢牢按在床上。一团臭袜子塞进了他的嘴,双手被反剪过去,绳子缠绕着手腕。他的裤子像卫生纸那样被撕开了,一双粗糙的手在他屁股上拍着摸着。李可呜呜地叫不出声,挣扎全无用处,每一寸都被按得难动分毫。一只手揪起了他的头发。“今天不把你干出红烧大肠来,老子就不姓赵!”
  原来野猪姓赵?李可用最后的气力扭绞着,却感到肋下挨了重重两拳,五脏六腑都像错了位。他眼前一黑,四肢便松垮下去,感觉有滑溜溜的东西淋在屁股上,据小流氓们说那是偷来的洗洁精。完了,今晚死定了,没答应王干,现在要被一群流氓干了。
  灯突然亮起来,刘监管的吼声震得号子嗡嗡响。李可扭头看去,光屁股的流氓们满屋乱跑,正在溜回各自的床位。野猪拎着裤子看着监管,裤裆隆起,一脸惊讶和怒气。这畜生肯定和监管混熟了,在恼刘监管坏了他的好事。
  门开了,刘监管和几个狱警走进来。“解开他。”刘监管板着脸说。
  绳子被解开了。李可双臂酸疼,手腕见血,几乎被拧脱了臼。“带我走,叫王干来。”李可咬着牙说。刘监管点了点头,给他让开了一条路。野猪很是诧异,凑过来嬉皮笑脸地问:“哟,有领导看上这屁股啦?”
  李可看见自己的右脚飞出去,结结实实踢在野猪的裆里。这一脚势大力沉,野猪惨叫着蜷在了地上,抽搐得如一只刚下锅的小龙虾。刘监管面无表情,扶着李可出了栅栏,说了一句:“他没走,在办公室等你呢。”
  逼仄的办公室灯光昏暗,墙上挂着吓人的戒具。王干缩在一张小凳子上抽着烟。烟灰缸里的烟头尖耸如锥,快垒成小山了……见他来了,王干晃悠悠地站起来,沉甸甸的眼泡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
  “咋说?”他声音沙哑地问。
  “我想和您谈谈条件。”李可说。
  “只能二选一。”王干说,“我帮你铲事儿,你也要帮我们干活儿……帮你哥。”
  李可突然感到一阵酸楚,不知道是为李进,为自己的屁股,还是必须决定去送死,可他再也不想回到身后这个耻辱的笼子里了。
  “手续已经办好了,就等你吱声呢。”王干指着一份材料让他签字。李可看也不看就签了,他一秒钟也不想再待在这儿。王干收起材料,拉着他的胳膊就走。刘监管在前面引路,一路开门。他们穿过星光漫天的院子,走出了一丈来高的看守所大门。
  “检察院的材料明天送来……”王干对刘监管和旁边另一个人说。他们对他点头敬礼,王干也不回礼,拉着李可走向不远处的轿车。将他推进去之后,王干塞过来一部手机。“这是李进的,我们破解了密码,给这个未接电话拨回去。他叫顾桃,是李进在犯罪集团的搭档,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已经打了五次电话找龙久,我们都没接。你现在得告诉他,说你大前天晚上喝多了,汽车在高速公路上打滑滚到沟里了,在医院昏了两天。是江城第一人民医院,诊断是轻微脑震荡,现在已经出院了,就是脑袋还有点疼,医生让你下周去复查拿结果。”
  “谁是龙久?”李可纳闷。
  “你就是龙久。李进在那边的化名是龙久。”
  “我……”李可喉咙一紧。刚从看守所大门出来,就要冒充李进……龙久,和一个毒品集团的搭档打电话?
  “你必须蒙过去,不然这事没戏。你就说回去要晚个十天八天的,其他的你自由发挥,随机应变。”王干说着把手机塞到了他手里。李可举着它,像举着一颗冒烟的手雷,正要骂娘把它丢回去,手机猛然响了,是这个顾桃。顾桃,这什么名字,毒贩怎么起这么妖气的名字?
  王干眼神紧张,却还是一脸镇定。他按住李可的手:“别怕,你和李进的声音一样,你想想他是咋说话的,先骗过这家伙。”
  “您别蒙我了,我和李进说话完全是两个调,你让我现在怎么学?”李可急眼起来,恨不得拿手机砸他的嘴。
  “你学不出来,就他妈的回那里面去!”王干叫了起来,指着看守所的大门。
  铃声持续,震动吓人。这是凌晨五点的横店,乌鸦还没睡醒,老猫在墙根打鼾,而李可要模仿李进,假扮龙久和一个毒贩子通话。“你不是个演员吗?这时候不演啥时候演?”王干压低了声音,好像怕电话里的顾桃听见一样。
  李可抖着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龙久,怎么不接电话呀?两天都找不着你。”这是个沉闷的声音,慵懒随意,没想象中可怕,有点像李可家楼下卖羊肉串的老王。他的语气带着不满,这说明他们熟到了一定程度。
  “对不住了,大前天晚上我喝了点酒,高速公路上开车打滑,掉沟里了,打了几个滚儿。我这脑袋撞了几下,在医院躺了两天……哎呀现在脑袋还有点儿疼。”李可掐着大腿,回忆着李进的口吻。
  “我靠,这么大事儿?没系安全带吗?”顾桃的声音紧张起来。
  “系了,这不是高速吗?还好被人瞅见了……现在已经出院了,就是脑袋还有点儿疼。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让我下周去复查,拿最终结果。”
  “真没事儿?”顾桃说,“大陆查酒驾那么严,你还敢酒后开车?真当自己是警察呀?教授知道了吗?”顾桃又问。
  李可听不懂,谁是教授?什么教授?王干举起手机,上面打着字:毒枭吴右是龙久的老板,绰号教授。“哦,我没告诉他,这点小事,算了……我要晚个十天八天回来,教授问起你就说一声,不问也别说了,省得他担心……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儿?”李可说。
  顾桃说:“没啥别的事儿,托你买的东西等你出院再说吧。”
  东西?什么东西?李可瞪着凑耳朵听的王干。王干耸肩,摇头,一脸无辜。李可心里骂娘,紧张得肚子都疼起来。
  “嗯……你那东西……不太好买吧。”李可拿捏着字眼说。
  顾桃嫌他扯淡:“几个新手机有啥不好买的?一定要买他们刚出的最新款,最贵的那个plus,国内买的中文系统好用,我答应了三四个弟兄的。”
  “行,记住了。”李可长出了一口气,又寒暄了几句就挂了。他放下电话,觉得肌肉都紧张得疼着,汗水把手机屏幕湿了一大块。
  “我不干了!”他扔下手机,推门下车,气冲冲地走向看守所大门。王干也下了车,却并没有叫他。李可听见王干按下打火机的声音,还有四周说不清的黎明混响。他走着走着脚步就慢了,乌黑的看守所大门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像要吞下他一样。他停下脚步,停顿片刻,回头看去,王干靠在车边望着他,一口口吸着烟,烟雾横着飘出,久久不散。
  “这事我干不了!”李可冲他挥着拳头。
  王干沉默着,轻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李可原地转着圈儿,抱着头又蹲下,觉得世界向他压来,整个人要窒息了。恐惧、心酸、痛苦和迷茫,像黑夜一样将他牢牢包裹,“走投无路”这四个可怕的字眼硬邦邦地挤进他的脑袋,挡不开挥不去。他抱住双肩蹲在地上,仍感觉不到一点温暖。他看向王干和那辆车,上了这辆车,命运将驶向什么样的深渊?影视圈折腾的这十多年不过如此,去演这么一场要命的大戏,能过吗?过不去,能重来吗?不能重来,能活着回来吗?
  王干丢掉烟头,发动了汽车。敞开的车门对着李可,像嘲笑,像鼓励,像催促。李可起身,看了看漫天的星星,叹了口气,慢慢走了回去。他钻进车里,关上了门。
  “咱们回江城,今天就开始练。”王干说完,一脚踩下了油门。
主帖获得的天涯分:0
楼主发言:54次 发图:0张 | 更多
  好看,作者快更!
  支持冰河兄:)
  好看  
  支持!~~
  前不久横店真的发生过故事开头这个事,四流演员急怒之下打了另外一人,结果进了班房,不会也是准备去卧底吧……
  感觉会是个很精彩的犯罪悬疑呢
11:10:58  支持冰河兄:)  -----------------------------  抓住大神
  @寒冰装甲
16:06:22  前不久横店真的发生过故事开头这个事,四流演员急怒之下打了另外一人,结果进了班房,不会也是准备去卧底吧……  -----------------------------  还发生过真实故事?????
  第二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进去上大学的时候,曾问李可未来想做什么。落榜生李可压根没想好,开玩笑说如果你去做警察,我就去做罪犯。李进摇头,说他还是要多想想未来的路,不能再漫无目标,脚踩西瓜皮——滑到哪儿算哪儿……这是李可最讨厌李进的地方——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就比我早出来两分钟,摆什么哥哥架子?装什么灵魂导师?要是在娘胎里和他较真点儿,谁先出来还不一定呢。  自那以后,李可报了一个夜大。他隐约觉得可以考虑影视圈,因为他看过数不清的盗版碟,有点名气的电影几乎无一漏网,稍有名气的演员全能认得,他甚至记得他们每一段精彩的表演。这特殊的喜好让他在朋友中颇有优势,也令他心生错觉,觉得自己或许是干这一行的料呀。王宝强都可以成为明星,自己有模有样,天赋秉异,八成不会太差。参与一些群演工作后,他自觉效果不错。可当他认真起来,自费去北京电影学院大专班培训了两年,出来后反倒无人问津。他到处向剧组投简历,演遍了路人甲乙、炮灰丙丁,从给个盒饭就去到千把块一集,再混到今天五千、一万一集,真是苦逼一路。导演和制片人认得不少,好机会却不多。掰着指头算,被抓之前这场明代宫斗大戏,角色虽low,这男四号却已是他这十多年演员生涯的顶峰。他因此演得格外卖力,希望能以配角的身份一炮而红。这是演员的好时代,他对这部戏信心满满,对自己的表演欣赏有加。只要大平台一上,身价没准瞬间飙升。可能正是这美好的想象令他忘形,演技有些走样,又遇到一个死活看他不顺眼的导演,竟是格格不入,招招挨骂,好容易放下姿态演过了,又摊上这么个事儿。唉,冲动是魔鬼,一拳毁了大好前程。  今天的境遇让他想起奥利弗·斯通的《不可掉头》。在片中,西恩·潘主演的悲催男人的情况与他颇为相似,这让他有立刻演那么一段的冲动。但他很快又想起这电影黑暗的结局,浑身泛起幽幽的恐惧。轿车驶过云雾缭绕的跨海大桥,像在天上飞似的。他的心也像是被悬在半空,他预感到要经历的事将深不见底,远比他想象的可怕,也可能远比他想象的刺激……  车上李可狠狠睡了一觉。这半个月实在太累了,没睡一个好觉。王干一口气开到江城,眼珠子红得要流血似的,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儿。一辆窗户漆黑的商务车候在高速公路出口,拉上他们就开向江城的北郊。王干的车被人开走,他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他介绍了车上另外三个警察同事,马旭、孙鹏宇和刘剑夫。他们都和李可年龄相仿,盯着他看个不停,和导演试戏时那眼神差不多。  “太他妈像了。”马旭浓眉小眼,声音纤细,笑起来有点像卷福。  “多了颗虎牙,得拔了。”刘剑夫长相平常,像路边卖电器玩具的小贩,一说话嘴角就有点歪斜。再老一点,他就像李保田的样子了。  “肉有点松呀。”孙鹏宇细皮嫩肉的,脖子上有道吓人的刀疤。他捏了捏李可的胳膊,还蛮有力气。哎!干吗呢?李可不满地呲哒他。  “他俩说话声儿真的也一个样呀。”马旭的声音带着惊喜。  “这都是我的兄弟,也是你哥的好同志。公安里只有一位上级和我们四个知道你哥的事儿,你的事儿只有我们四个知道。从今天起,你是李进,是龙久。”王干瞪着红眼说。  “我想去看看李进。”李可没好气地说。  “过两天再说,人都躺那儿了,又飞不了。”王干说,“时间紧迫,你必须马上熟悉整个犯罪集团的所有材料和人物,把李进的事儿都装到脑子里去。”  “听说你是演员?你演过啥?”开车的孙鹏宇回过头。  “演过床戏吗?”马旭说。  刘剑夫用两根手指掀开李可的衬衫,问:“身上有疤吗?大的小的?”  李可一把推开了他:“干啥你们?注意点儿分寸。”  “他们是为你好。鹏宇怕你太出名,马旭怕你在床上掉链子,剑夫怕你身上有疤,你要是还刺了朵花儿在背上就很难办了。”王干在副驾驶上头也不回地说。  “屁眼儿算伤疤吗?”李可怪腔怪调道。  “没有就好,李进身上有七处伤疤,我会帮你手术做上去。”刘剑夫说。  “啥伤疤?”李可害怕地问。  “枪伤五处,刀伤一处,还有这次车祸撞了额头。”刘剑夫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我干过整形医生。”  车开到了北郊一隐秘之处,钻进一个孤零零的厂房院子。打开门口的锁链,马旭掀开了卷帘门。这是个车间样的地方,摆着各种奇怪的机器设备。四壁包了隔音棉,窗户都是四层玻璃,有睡房有厨房,一大排电脑和电子设备,深处还有个单靶的射击场。“李进就是在这儿训练的,这儿有他的所有材料。”王干说。  他们只让李可坐下喝了口水,就立刻开始商量工作计划。马旭负责让他熟悉有关这次卧底需要知道的一切人员和关系。刘剑夫要给他弄出李进才有的伤疤,拔掉李进没有的虎牙,种上一些眉毛和痣。孙鹏宇负责训练他的肌肉,模仿李进的表情、行动姿势和语调。这本不是难事,但都要在十天内完成,就难于登天。这十天也是伤口能恢复的最短时间,到时或许还有些红肿,但他们都觉得问题不大。李可很不高兴,问题不大?为什么问题不大?  除此之外,他们还立刻办了件让他害怕的事。当天下午,与李可案子有关的各相关部门都收到了一份法院通知,演员孟凡被地方公安局押送去看守所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车辆翻下了沟。孟凡重度昏迷,现已转去江城第一人民医院救治,此案延迟审理。  李可和李进的材料对调了,躺在医院里的成了李可,而李可成了李进。  “先等等……”李可揪过王干说,“我干完这件事之后,你们会帮我恢复身份吗?”  “当然呀,我们养你一辈子呀?你放心吧。”王干说。  “那我帮你们执行这个任务怎么算钱?是按李进的工资,还是按我的演员费?”李可歪着头看大家。众人眼色游移,像是被债主大过年的堵在了家门口。  “这个……李进在毒品集团有工资和奖金,但是……”王干有点懵。  “但是什么?”李可瞪着眼珠子不依不饶。  “依照法规,李进在集团的收入早晚充公,只是我们现在没这么做。”刘剑夫说。  “充公了就穿帮了对吧?”李可说,“我不是在为你们执行任务,而是在扮演李进为你们执行任务,这有本质的区别,按他那点警察工资算肯定不合理。既然他在集团的收入不算,这样吧,如果按月算,我这几个月每月大概拍十五集电视剧,按两万一集算,就是一个月三十万。如果我的工作两个月能完成,你就给我六十万,每多一个月就依次累加。”李可掰着手指头算完,看着王干。王干的脸由红变绿,由绿变黑,由黑变白……  “那你表演的这一场大戏,我们给你将来在网上播了,让你在毒贩子圈里成个网红?”王干歪着脑袋瞪着他。  “那总不能白干吧?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让我去玩儿命,一个月万把块钱工资?打发要饭的呀?”李可也急眼了。  “早查过你了,你去年拍了两个电视剧,也才三十来万……”孙鹏宇哼了一声。  李可的脸腾地红了,这帮孙子!他随口翻了一倍,就这么被捅破了。“你懂啥,为了避税,我们都是大小合同还微信转账的。”  “这是逃税,那你罪可大了……”马旭故作严重地说。  “别扯这些个没劲的了……李可呀,你不是警察,只能算专案特勤,会有酬劳和奖金,当然也没多少。等事儿成了你安全了,我还能帮你申请额外奖励,只是现在我也说不好。”王干说,“你哥从来没和我提过这个。”  “那你们抬着他去呀!你们心甘情愿干这要命的事儿,我不是!”李可吼叫了起来。  “你哥遗嘱里已经说了,他的钱都归你和你妈。你要嫌少,把我的工资也全拿走!”王干也叫起来。  “还有我的……”马旭说。  “我的也给你。”刘剑夫故意把尾音上挑,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  “把我妹妹的学费留出来,剩下的都给你。”孙鹏宇说。
  精彩,期待楼主更新。
  精彩,支持~
  好作品必须支持。
  继续更新哦
  好看。
  不错的帖子,先养着。
  照例来打个卡
  李可叹了口气,像噎了个巨大的豆包。这他妈还能说什么?你们这么牛逼,我他妈还能说什么?“算了,我认倒霉!”李可赌气地坐下,点上烟抽起来。王干拉起李可走去一边,细声说李进告诉过他,他在集团有工资和奖金收入,在两个公司还有股权,他在犯罪集团的收入不少,现在大概存着两百多万美金。出于卧底的安全需要,我们不要求他上交这些钱,也没问过,只让他暂时自行管理。按照规定这些钱是要上交的,但王干的想法是,李可如果能找到这笔钱,可以自行处置,交多少是他的事,不交也没人会过问。这些钱有多少,放在哪儿,是银行里还是现金,你不说谁知道?  李可怔怔地看着王干,略一盘算,李进这钱真不是小数。李可一时拿不定主意,然而讨薪的事似乎可以打住了。  “没几天日子了,你每天都得折腾两三小时,把样子练出来。你和李进的体重差了五公斤,好歹要加上去。”孙鹏宇走来扶着他的肩膀说。  “这怎么可能?”李可摊开两手,觉得不可思议。  “做不到不成,李进的肉和青蛙似的,你这个样子去,毒贩们会怀疑的。”马旭说。  “你咋把阴毛刮了?”刘剑夫问。  李可怔然看着他,心想你管得着吗?我们影视圈流行这个……  “李进可没这花活儿,老大这咋办?”刘剑夫焦急地问王干。  王干挠着头,想必并不想继续这下三路的话题,只让李可去想办法,总不能给他做手术种满阴毛吧?那不更容易穿帮?“我没办法,让他自己去和那女人解释吧,就说长了虱子好了。”王干对刘剑夫说。  女人,哪个女人?李可莫名其妙。  “李进在燧石集团已经做到了核心层,和吴右的女儿安娜相好两年了……这就是她。”马旭说着让李可看他刚挂在墙上的一组照片。这个安娜蛮漂亮的,还有那么点勾魂摄魄,可这是人妖吗?有个港片里就是这么弄的。李进这小子贼胆包天呀,竟和毒枭的女儿有一腿,卧底卧成了女婿,他可不像这么聪明的人……不对,这不是重点,李可很快明了要害,他要和这个女人上床是吗?她熟悉李进身上每一寸对吗?这女人吸毒吗?李可觉得裤裆发紧,浓浓的犯罪感和暗暗的恐惧同时涌了上来。  “放心吧,我们量过,你俩那玩意儿也像一个模子里的。”刘剑夫忍不住一脸坏笑道,“不过他们在床上怎么耍我们可不晓得,只能你自个儿揣摩了。”  李可开始熟悉一切,每一张脸孔,每一份材料,每一种关系,以及每一种危险,尤其是了解吴右和李进这些年的历史。李可还要熟悉毒品犯罪作案的每一个专业细节,熟悉卧底工作的专业技能、跟踪和反跟踪方法。他看这些材料的时候刘剑夫也没闲着,用彩笔给他标记了手术位置,掐着时间把他按去一张桌子上割肉,顺手再拔掉他的虎牙。他们前天发现李进又多了两处伤疤,胸前一个窟窿像弹片造就,另一处显然是匕首划伤。李进并未汇报它们的来由,或许他已经司空见惯,不值得说。  虎牙拔了,其他牙齿也必须做到高度相似。反正打了麻药,刘剑夫不依不饶,将电锉在李可嘴里横挑竖刺。李可酸疼得眼泪横流,尖叫如一只挨宰的小白鼠。刘剑夫一边弄着一边提醒他,亲嘴儿的时候注意分寸,别让那女人的舌头太过深入,女人的舌头有着奇特的记忆,弄不好会搅出问题。刘剑夫还给他身上栽了李进身上同位置的痦子,大大小小七八个,包括蛋蛋上的一颗。这个位置独特,不能没有,又不能种,只能用文身的方式刻上……比较疼。  练肌肉本是小菜一碟,男演员常这么练。可是当浑身手术作罢,一动就疼得遍体钻心,李可苦不堪言,呀呀地叫起来。孙鹏宇踢着他的屁股,说李进就是被枪打穿了都不会叫的……李可趴在垫子上苟延残喘,你们如此惨无人道,莫非还要给我口毒品提提神?  四周安静了。李可惊讶地抬起头,见大家都沉默地看着他,马旭捏着一串小袋毒品过来。这也是训练的一部分,你必须能够鉴别各种毒品,分辨出它们的品质,知道它们的价格,你还必须控制自己不要上瘾……太过分了,你们是不是人!李可腾地跳起来,一边骂一边躲去屋角。强壮的孙鹏宇站在他身后,老鹰捉小鸡般将他推了回来。你不做,很容易送命的。  演戏的生涯里,李可用过各种枪支,大小长短都玩得转,反正搂火就得了,敌人是会自己倒下去的。此刻的他举着一把勃朗宁,极潇洒地打完了一匣子弹,靶子上却颗粒无收。见大家眉头紧锁,李可很委屈,这能怪我吗?王干教他用枪,说他和李进都是神枪手,指眼睛不打眉毛的。李可显然天赋不足,射了一个小时,手指已然生疼,也才有几颗子弹爬上了靶子。  算了,慢慢来吧。
  三分走人。
  继续支持冰河兄。
  刘剑夫还给他身上栽了李进身上同位置的痦子,大大小小七八个,包括蛋蛋上的一颗。这个位置独特,不能没有,又不能种,只能用文身的方式刻上……比较疼。  ——————————————  哈哈哈
  李进在江城并无固定居所,去了泰国之后,原来租的房子就退了。每次回来他都开个五星级酒店房间掩人耳目,吃喝拉撒其实都在这个仓库里。李可也被这么安排,他想去酒店里住,却被大家拒绝。他们希望李可利用一切时间学习,只有这里才有最丰富的材料。夜深之后,大家各回各家。他住进李进在这儿的单间,深觉枯燥无聊,除了一摞摞的书和日用品,几乎啥也没有。  后几天枯燥依旧。警察们对李可的痛苦视若无睹,该吃饭吃饭,该收拾收拾,仿佛把他当成没人性的机器。吃着饭抖腿,改掉。没事喜欢摸头发,改掉。上厕所吹口哨,改掉。抽烟夸张地吐烟,改掉。总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改掉。喝茶的时候有响声,改掉。惊讶的时候喜欢带上肢体动作,改掉。动不动撇嘴歪头装梁朝伟,改掉。吃臭豆腐,改掉。用微信和姑娘聊天?改掉!   面对这非人的折磨,李可多次推门而出,却也无非被劝回去,吓回去,推回去。几次之后,再这么做,自个儿也觉得矫情。贼船扬帆起航,下去已是不易。  李可只能咬牙坚持,使出吃奶的力气和北漂的毅力。他在三天里记下了三十多个人的材料,练出了隐隐的腱子肉,子弹也能爬进三四环之内了。可警察们依然不满,当马旭给他穿上李进的西装与之比较时,警察们都皱眉歪头嘬牙花了。李可的脸红了。  “李进像一头狼,他像一头流氓。”王干背着手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可承认此话有理,但用“一头”来形容他,仍让他这个以专业演员自居的人难以接受。形似神非,他总是照猫画虎成了狗。脸上就算绷出李进该有的样子,过不了几秒就弹回原形。拍出照片和视频来简直是噩梦,他自己都看不下去。李可深知,要这么几天就演到形神兼具,难如登山。在戏里他可以把一张脸弄得表情丰富多彩,千变万化,然而李进没有表情,这没有表情的表情最是难演,就像哈里森·福特的表演,不管是高兴、愤怒,还是恐惧,都是那张脸。这样的表演无法模仿,换谁都没戏。  在李可垂头丧气之际,王干按着他坐在板凳上,给他讲起李进的故事。他说从今天起,这是你的历史。  八年前,李进从治安支队悄悄转入了江城公安局禁毒大队,编制却在市局特别行动指挥部,直属上级是王干。两年时间里,王干给李进安排了管理金矿和地下赌场等各种角色,丰富他的黑社会背景。随后他被派到了曼谷,化名“龙久”。他原本的任务是打入东南亚老挝华人的贩毒团伙,了解和掌握他们的体系、渠道和核心人员,摧毁他们对国内的渠道。在警方的安排下,他进入老挝,和当地的毒贩子接上了头,以买货名义开始慢慢渗入。谁料两年过去,他根本无法深入这个封闭性极强的毒贩圈子之核心,反倒被两帮老挝毒贩子追杀。为了自保,龙久干掉了其中一个帮派老大。在此情况下,李进提出卧底进这个老挝帮的头号对手——燧石集团——的内部,以期在此找到新的机会。王干同意了他的计划。化名为龙久的李进找了个毒贩子介绍人,得知他干掉了老挝帮一个大毒贩,龙久毫不费力地进了燧石集团下属的行动队,成了集团行动队中的一名队长。  此后一两年,他在真刀真枪的考验中开始发力,带着小队把老挝帮收拾得够呛。江城警方对李进寄予厚望,鼓励他继续往上走。在警方的帮助下,龙久带着小队东征西讨,帮燧石集团稳定了“
角”三条重要的运输线,大大提高了渠道的安全和效率。这个成绩引起了集团元老徐森的注意,是他建议将龙久提拔到区域负责人的位置上。那时的徐森在管理广东地区的业务,经过几番考察,龙久被任命为泰国西北部区域的临时负责人,主要任务还是对付老挝帮。他开始兵强马壮,做得却步步扎实。老挝帮看着铁板一块,实则散沙一盘、内斗激烈。他在其中逐个击破,有的被他打得不敢回来,有的坐进班房熬一辈子,还有不少被他赶去了大陆,连人带货成了王干的瓮中之鳖。经过他持续的凶狠打击,两国边境处最强大的老挝帮竟然被他打得名存实亡了。做到他这样成就的卧底实属罕见,王干面上有光,集团元老们也对他颇有侧目。在三年前与老挝帮一众毒贩子的清算战争后,表现出色的龙久再次得到提升重用,成为三支行动队的头目,同时负责泰国西北部全部渠道的安全和保卫……那时的他似乎离进入核心只差一步。  干掉了老挝帮的燧石集团,一跃成为东南亚最有实力的毒品集团之一,接下了原来老挝帮对大陆的走货渠道,成为对大陆危害最大的境外毒品集团之一。在此之前,李进从未见到过集团的老板、绰号“教授”的吴右。  今天的燧石集团实力雄厚,既有白色的商业帝国,也有纵深到亚太地区的毒品网络。它每年生产和销售的毒品占了整个东南亚的小两成,仅仅高纯度海洛因的年生产量可能就接近两百吨。为了不让警方掌握证据,燧石集团上下各层设有严格的防火墙,制毒、运输、贩毒、收款、洗钱、投资都有专人负责,且互不交叉,相互隔离。一条线出了问题,绝不会牵连出平行结构和上层结构的人,更不会牵扯到吴右本人。  龙久开始向集团元老、现在的总管何翰汇报。这是好事,却带来了新问题。王干小组发现有人在大陆调查龙久的全部资料,要不是他们早就为李进安排了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假材料,还真会就地穿帮。但问题也在这里,他们准备的这些材料太丰富、太真实了,一个个有模有样、有根有梢。而与之相关的各种人却要么在大牢,要么人间蒸发,能证明龙久历史的人其实都是警察乔装的临时安排。龙久这无懈可击、却又似在非在的背景让何翰十分警觉,而不过他这一道关,根本不可能接近集团的核心层,也不可能成为核心管理人员。李进拿不到最核心的情报,警方就无法对燧石集团构成致命的打击。  进退两难之下,王干征询了李进的意见,回来还是继续卧下去,他有权自己定。李进考虑了几天后,决定继续卧下去,寻找机会。他要扳倒这一伙毒贩子,因为他觉得燧石集团比老挝帮的危害大了数倍。  而这并不容易。燧石集团壁垒森严,虽然龙久又通过两次行动证明了能力,却仍然得不到更高的提升。何翰宁可失去这个干将,也绝不让疑点尚在的他进入核心层。除了薪水的增加和威名的散播,他在燧石集团的前途似乎渺茫。俗话讲“进了班子没进圈子,等于没进班子”,李进就是这个状态,卧底有点变味了。王干已经在考虑B计划,干脆打掉该集团能打掉的东西,抓些能抓的人,让李进回来算了。而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意外转机。在一次偶然的保卫工作中,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李进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救了吴右的女儿安娜。  这一场意外的生死之战,让李进在燧石集团的卧底工作有了质变的飞跃。在安娜的坚持下,他既成了集团的行动队总管,也成了吴右和安娜最信任的保镖。龙久具备了跨越多部门的职权能力,具备更大的话语权和知情权。燧石集团核心层的动向、意图渐渐开始被警方知晓,他的卧底工作终于可以给中泰警方联合铲除这个庞大的犯罪集团提供可能。
  意外之上,还有惊喜。因为龙久在这件事中的表现,安娜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好感,拉开架势就扑了上去。在吴右的默许下,他们竟然走到了一起。龙久既攒足了基层军功,又经过了最重要的考验,还和安娜成了情侣,简直是个“无敌三响炮”。毒品界已经将他看成了吴右的准女婿,甚至接班人。这何止是进了班子,进了圈子,简直是坐到人家炕头去了。李进的情报说明,“教授”吴右认为燧石集团已经具备了影响亚太毒品市场的能力,想召集整个东南亚和环太平洋地区的毒枭会议,为向整个亚太区域输出集团和东南亚同行的毒品建立新的渠道,加强各地政府保护资源的交流。这是东南亚毒品界的重要会议,肯定会在近期召开,而它的具体执行和保卫工作很可能落在李进身上。  王干说了半天,终于喝着水停了下来,定睛看着发懵的李可。说这就是李进的价值,也是你的。李进出生入死熬到了这个位置,难呀。他既是东南亚这个毒窝的大葫芦,又是警方能海底捞月的那张牌,可偏偏这个时候翻了车……唉,还是太不小心了。  李可听得脑袋发烫,脑补着李进这些年经历的一切。这比当演员艰难百倍,仅有演技是远远不够的。一场戏演砸了,可不是挨导演骂的问题,必是小命休矣。  “您觉得我干得来?”李可问。  “我觉得没用,得你自己觉得。”王干又点起一支烟,“我们翻了翻你的底儿,知道你想做个好演员。我们也觉得你是个好演员,这场最牛逼的戏演好了,以后啥戏演不了?”  可如果被戳穿了,他能怎么跑?李可对这个问题非常在意。王干皱着眉抽了一口。“要是这样啊,没法跑。”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你就不能被戳穿……他们可能会觉得你有点怪,撞得脑子有点不着四六,甚至健忘了。但是很难猜出你是另一个人,谁也不会往那方面想,你们太像了呀。”  李可后背发凉,脚底出汗。“王队,你还是把我送回看守所吧,我宁可被他们爆了,再挨一顿打,可那也能活下来。”  王干好像知道他要这么说,一下弹飞了烟头,站起身说:“你和李进的身份已经对调,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二审法院判无罪的是病床上那个。除非我们将来给你开证明,否则你回不去……你现在是李进,不去也不行。”  “我他妈只是个演员!” 李可挥着拳头站起来。  “我们不说,谁知道?”王干偏着头,棱着难看的眉毛,“医院里插管子躺着的是李进。你不去,毒贩子察觉了,来宰的也是你。”  “你这不是害我吗?” 李可瞪着眼两手一摊。  “这是你的决定,没人强迫你,字也是你签的。”王干按着他又坐下,“抛开你哥和我们的事儿,瞅瞅你那日子。明年三十三了,往上走老明星多的是,往下看小演员比地里的萝卜还多,你算啥?假戏能演,真人戏就不能?你觉得你是个好演员,就把这场大活人的戏演下来吧。”  真扯淡,这是一码事儿吗?就算送不了命,染他妈一身毒瘾回来,人也废了!李可怒冲冲瞪着王干,肚子里火气乱撞,他真想一拳打扁眼前这张横肉脸。  “你想多了,吴右严禁核心人员染毒,这是一群不吸毒的毒贩子。”王干说。
  这完全是追剧的节奏
  写的不错 。赞一个
  第三章 这戏没法演  去年此时,李可正在上海车墩拍一部谍战大戏。该剧大咖云集。他是男五号,戏不到三十场。因和男一号、一块当红小鲜肉演员有几场漂亮的对手戏,片酬虽低,他还是欣然加入。这年头人脉重要,要珍惜这个蹭粉的机会。  李可扮演一位保护男一号的地下党员,这个年轻人是城防司令的儿子,却已经被悄然发展为中共党员。他们接头时都被军统捉了,李可为了让他的身份不暴露,承受了残忍的酷刑,说了弥天的谎言。按照剧本,男一就坐在他的眼前看着,还要带足愤怒和鄙夷。李可将自己的角色演得悲壮无比,但轮到这一场对手戏时,他面前只坐着一个文替,是个从影视基地门口揪来的农民。“他人呢?”李可惊讶。这是一人一句几分钟的对手戏,李可却要面对这个傻不棱登的家伙和一块提词板独自发挥。  导演让他别管。小鲜肉男一号只有四十五天档期,能用替身的戏全用了,不能用的等着用特效抠脸,省钱呀。李可不干,说我演的是要死的人,情绪要酝酿,要传递,没有俩人的交互,这不是隔山打牛吗?他的抗议显然无用。于是,浑身捆满铁链的李可只能一遍遍对着空气悲壮着,惨叫着,怒骂着。当导演说OK了、换下一场,剧组呼啦啦搬着机器撤了。灯关了,浑身是“血”的李可独自在黑暗中……点起一支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这场大戏演完,他都没跟这个小鲜肉说上一句正经话,更别说互加微信。片子播出后反响还不错,他的角色也得到些称赞,然而仅此而已。脸如僵尸的小鲜肉的身价翻倍,李可的待遇却还原地踏步。  训练还剩两天。  伤疤手术非常成功,刘剑夫这整容医生真不是盖的。拍出照片来,二人身上的伤疤几无差异。大量的维C和营养品让伤口恢复很快。孙鹏宇开始陪李可进行格斗训练。面对曾经是警队散打王的孙鹏宇,摆出动作戏花架子的李可只有挨打的份儿。虽然拳拳到肉,孙鹏宇也没有手下留情。当李可鼻子被打破后,急眼的他抡出了劈头盖脸的王八拳。孙鹏宇颇为惊喜,架起双臂承受着他的暴打,喊着:“再狠点,再狠点,再狠点……”  李可猛地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他的裆里。  “你他妈的……你演戏也这样吗?”孙鹏宇抽搐着倒在地上。  马旭用了几个小时,陪李可看李进留下的燧石集团的结构图。它全然不是国产电视剧里那种标签化的贩毒团伙,而是结构复杂的跨国集团。在这个集团结构里,你看不到毒品的影子,只有各种清白透明的普通商业。马旭特别指出,燧石集团真正的核心业务是研发、制造和批发毒品,所得的收益大多通过集团下设、控股,甚至毫无关联的公司们将钱洗进正常渠道。再加上BVI(英属维尔京群岛)和Cayman(开曼群岛)的公司之隐秘性,警方很难掌握燧石集团的贩毒收益到底是多少,流去了哪里。就算打掉了几个窝点,破坏了几条渠道,拆掉几个走账公司,也无法关联到企业上层结构和人员。  “开这么多公司,挣这么多钱,干吗还要贩毒?”李可纳闷地问。  马旭也认为疑问很多,可他还没见过金盆洗手的毒贩子。他让李可特别注意图上的玛丽基金。吴右的女儿安娜现在是负责人,该基金成立九年以来一直大量对外投资。投资和捐赠目标除了一些新兴产业公司,也包括一些医疗科技公司、大学、医学实验室、全球性慈善机构、区域性社会科学研究机构等。警方统计了一下,九年以来它累计已投出去三十多亿美金。一部分是吴右自己的钱,一部分来自于集团收益,其中大多数是长线投资,有的显然不计回报。不说贩毒,要说吴右是东南亚大慈善家,毫不为过。马旭用小棍敲着吴右的照片,像要戳破它似的。  在马旭纪录片语气的讲述中,李可颇为不解,他所理解的毒贩都是美剧《毒枭》里的巴勃罗或者成龙电影《超级警察》中猜霸那样的,天生粗鄙,心狠手辣,叼着雪茄在丛林出没,周围满是举着冲锋枪的保镖。而吴右却像个大学教授,还把钱都这样败家了,是什么意思呢?马旭说这是吴右编织出的假象,用以掩盖他的贩毒营生。李进确定燧石集团核心收入仍是毒品,毒品业务仍在扩张。吴右是美国籍,却受到泰国政府内势力有意无意的保护,很难对他实施抓捕。他在中国的记录几乎空白,警方只知道他生于1957年,1982年偷渡去了美国,这名字是在美国起的,他与老婆育塔雅也是在纽约认识的,她的美国名字叫玛丽,在美国东部黑帮江湖中的绰号却是“血腥玛丽”。警方对这个女人的资料掌握并不多。和玛丽的相识似乎是吴右事业的转折点,相识几年后他们结了婚,1990年在纽约生了安娜。1997年底,他们一起去到泰国,那是东南亚金融危机的爆发年。  将企业大本营移到了曼谷之后的两三年中,吴右用大笔资金抄底了不少好资产。中国警方多次请求泰国方面一起行动,联合调查和打击燧石集团,却又不能完全相信他们,不敢把李进的存在相告。联合行动遥遥无期,李进也只能静卧在吴右身边等候机会。他的公开身份是集团下属一家实业公司的总裁,这家公司做一些最基础的贸易,以贸易手段吸纳下游公司的现金,再输入集团上游产业洗白。李进虽然可以参与集团公司会议,但重大决策依然由吴右、陈虎、何翰、徐森、戈萨五个元老私下议决。他并不能够参与决策,只有在事关执行层面,才能和元老们一起商议。  这些大事都和毒品有关。  “泰国警方在我国的压力下,愿意在合适的时候实施联合突击行动。菲律宾在全民反毒,毒贩的东南亚大环境其实对毒贩们越来越差。吴右要开的这次会议,很可能是要确定集团向亚太地区和中国发展。警方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马旭说,“吴右不是一般的毒枭,伪装得严丝合缝。我们相信李进的情报,但要用行动证明这些罪行和吴右及其整个集团的关联。”   “我跟你说呀,吴右就是成了菩萨,骨子里还是毒贩,没人性的毒贩子,你千万别被他们的样子哄了。”王干说。  为避免细节处穿帮,李可苦练着李进“龙久”的签名,一天两百遍下来,四位警察搭档都真假难辨。刘剑夫准备了好几套李进的右手五指指纹薄膜,在需要按手印的时候,李可事先将薄膜贴在相应的指头上就好。现在他和李进血型一样,指纹也一样,除非检验DNA,的确很难有人会怀疑他不是龙久。刘剑夫对此信心满满。  李进学过一阵子泰语,后来觉得必要性不大。集团元老们除了泰国人戈萨中文稍微蹩脚,其他人精通中文。吴右在美国开过中文学校,他喜欢用中文交流。出乎大家的预料,李可的英文相当好,甚至超过李进。他们对此刮目相看。李可红着脸说他就是盗版片子看得多,又在网上学了外教英语课程,因为他觉得自己早晚要去好莱坞演戏的……  李进留下了海量的材料,是他悄然整理的。包括龙久的职责、管理的内容、全公司各类人员的档案、权限、汇报关系和照片,以及和外部各种毒贩、客户、生意圈朋友的情况和名录等。材料有中文也有英文,李可一一消化。李进的记录如此详细,这得花多少心思?此外,李进为了方便,经常在无人的夜里对着手机口述情况,将遇到的事、要执行的计划和燧石集团的动向一一存下。将这些录音秘密发来后,李进会格式化这个手机,再扔掉换个新的。这么多年下来他录了上百段语音,都严格保存在马旭那里。  马旭让李可每天听这些录音,把握李进说话的语气和节奏。这些录音是对李可帮助最大的活资料。他边训练边听,开始还不太习惯,慢慢地就觉得像李进在耳边讲述一样。李进的困难、惊喜、困惑、失望、孤独、危险、害怕、自责,甚至发泄,都一句句传递到李可的身上。  “昨天,我和吴右的女儿安娜在一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吴右看来没意见,但是我很紧张。离他们更近了,需要注意的事更多了。未来?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李进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喝了酒。李可听到这里,放下了手中的活。是的,他也离吴右和安娜很近,这是最危险的距离,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  枪法的提升非一日之功,比枪法更重要的,是要建立李可开枪的感觉、杀人的感觉。李进是一流枪手,卧底中枪战频繁,他的用枪能力早已远超在警局时的水平。李可也必会面临开枪杀人,演习和实战虽然是两回事,但他不能拿着枪手就发抖。“别管尿裤子还是脱裤子,谁都有第一次,李进也是这么过来的。”王干说着换起衣服,竟也是一身伤疤,胸前还有个枪眼儿。“这一枪看着好悬,是毒贩子打的吗?”李可指着它问。  “不是,这是我一个兄弟打的。”王干穿着衣服,一脸神秘地说,“为什么要把枪法练好?干我们这一行,有时候打敌人,而有时候甚至要打兄弟。”  李可不懂,正待再问,李进的电话响了,是吴右女儿安娜。
  啥时候更
  哦呀!正在进行时!
  写的真精彩。人的心理活动描写真是绝了!最近才看过李惠泉的《第四个卧底》,感觉这个也不逊色,楼主加油更!  
  谢谢大家
  日常来打个卡
  众人立刻噤声,马旭打开了录音,举起OK的手势。李可看着手机,压住乱跳的心,接听。  “笨久,你在哪儿呢?”安娜的声音不软不媚,不愠不急,说不清是哪儿的口音。李可一愣,想必这个“笨久”是安娜给龙久起的爱称。  “在江城呀,这几天忙,忘给你打电话了。”这是王干教他的,李进常这么说。  “少来,我不给你打,你永远不会给我打。”安娜虽略有嗔怒,可是听得出她不介意。  “我过一周就回去了,顾桃和你说了吗?”李可继续说着台词。  “你让他转告我干什么?你自己不会打电话呀?我才不管你啥时候回来……咱俩存照片的网盘密码是多少,我想进去找找在苏丹的照片。”  李可一脸惶恐,看向众人,他们纷纷摇头。李可张着嘴举着手机,舌头像被火钩子烫了。又不是神仙,谁猜得出这毫无线索的密码?“嗯……我也好久没用了,一时想不起来呢,你试试密码找回吧。”李可只能咬牙胡说,完了,不穿帮才有鬼。  “逗你呢,我知道是我的生日。”安娜咯咯地笑起来。  你大爷的!李可差点骂出来。他一把捂住了手机。  又胡说了几句,李可松弛下来,叼起根烟定定魂魄。这要命的小娘们,看我到了泰国怎么收拾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的吗?”他压出李进的腔调。  “别忘了把你兄弟带回来就行了。”安娜一本正经地说。  兄弟?什么兄弟?李可又是一身冷汗,莫非是在说他吗?李进什么时候说过他还有个兄弟?马旭在旁边冲他不耐烦地摆手,指了指他的老二。李可恍然大悟,女流氓!亏她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放心吧,它也饿坏了。”李可绷着嘴巴说。  “下个月我要去伦敦,给剑桥一个学院实验室捐款,还要建立基金的欧洲分部,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安娜问。  李可略一考虑:“我当然想,但还得听教授的。”  “那你就别提了,知道你去不了。”听得出安娜的失望。  李可咽了口唾沫,李进的女人不好对付呢。王干示意他尽快结束,他对他俩的情话并无兴趣,更怕人还没去就在电话里穿了帮。两人又闲扯了几句,安娜挂了电话。一桌子人诈尸般笑了起来。李可肚子里枪挑刀刺,这些没心没肺的家伙还笑得出来?“没想到你应变得这么好,这超出我的预期。”王干欣慰地说。  “你的妞憋坏了呢。”刘剑夫一脸坏笑。  “是他嫂子。”王干正色道。  李可立刻意识到这严重的问题:李进定是睡过安娜了,相好两年多下来,想必已是睡得轻车熟路,姿势丰富。自己替李进回去了,安娜把他当成了李进,他该怎么办?学着李进睡她?能睡吗?该睡吗?怎么睡?不得不睡怎么办?我不想睡她而她想睡我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李进是怎么睡她的?传教士还是蜡烛油?观音摘桃还是老汉推车?睡完了她要是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怎么办?李进是不是阳痿?喜不喜欢戴套?这姑娘有什么独特癖好?到底谁喜欢在上面?  李可的问题摧枯拉朽,刀刀要害。这帮家伙一个个都冷下了脸,抽烟放屁嘬牙花,没人应茬儿。“你们眼不见为净是吧?”李可耸着肩膀说。刘剑夫立刻指着他……好的好的我明白,李进不耸肩膀。“你们肯定是这么想的,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应该、也必须去睡安娜,还要让她察觉不出问题。李进要是哪天醒了,你们全当不知道这回事……他要是拿枪要毙了我,王队你可得把话说明白,我是去替他完成卧底任务,不是趁他躺着趁机睡了嫂子。”  “这种裤裆里的事儿……只能你自己把握,我们不好说啥。李进和她是真是假,到什么程度,我们确实不知道,还有……”王干低下了眼皮,“今天医院那边儿说,李进醒来的机会……不大了。”  王干这句话凝住了空气,也冻住了李可的脸。他的后心好像顶了一支枪,呼吸一下子艰难起来。警察们纷纷看着别处,孙鹏宇揉了揉鼻子,眼里泪光闪闪。  “我能去看看他吗?”李可问。  “今晚就去。”王干说,“现在继续训练吧。”  整整一下午的各项训练,李可再没说一句话。他举杠铃,负重深蹲,引体向上,平板支撑,推轮胎,持刀格斗,射击,看毒品犯罪视频,看每个罪犯的材料,熟悉曼谷的每一条街道,熟悉李进在曼谷的居所、车辆和常去的餐厅。他以从未有过的耐心和毅力坚持着,当他的嘴唇咬出血的时候,训练结束。马旭继续给他播放李进的语音留言。李可擦着汗低着头,用扬声器听着。李进说起了父亲的病情:“我觉得老爷子今年过不去了,我这边现在任务太紧,刚取得吴右的信任,不能出半点漏子……”李进的声音有些难过,但他还是汇报起后面的工作:马上要接管元老徐森在泰国的业务,很多事需要研究学
挝帮又在找他算账,出门总是要多一只眼。吴右最近频繁地和日本人接触,还不知道是在谈些什么,需要调查。何翰对他敌意未消,任何动作总是被他盯着……  “唉,我还是想我爸了……”李进停止了这段录音。  李可睁开双眼,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他忙捂住脸,低下头,泪水蹿过指缝洒落在地上。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是王干。又是一只,是马旭。然后是剑夫和鹏宇。李可终于哇哇大哭,颤抖成一团脆弱的泥巴。他们也不说话,只是扶着他的肩膀,静静站在他的四周,站在越来越暗的黄昏里……  “孟凡”因为感染,被保外就医进了江城第一人民医院的特护病房,由一家文化公司支付医疗费用。这一切都是安排,看上去毫无瑕疵。李可随王干、马旭到达医院已是晚上十点,除了急诊和病房,楼道里人声静寂。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的李可随二人上了电梯,来到六楼角落的一间ICU病房。  李进躺在靠窗的床上,身上导管遍布,身边挂着尿袋,面罩下的脸浮肿着。呼吸机一下下收缩着,说明他的生命依然旺盛,只是心电图似乎过慢,每跳一下都很艰难。李可在门口迟疑着,他双腿沉重,不敢走向那张病床。这一幕让人不敢置信,半个月前李进还坐在他面前,绷着那张牛逼的脸,如今竟横躺成一根呼吸、撒尿都不能自主的木柴,靠一堆机器维持生命。再上次见面就久了,那是两年前在妈妈的住处。李进那天说每天在处理上访,事务繁杂,李可还讥笑他做狗光荣。那天他俩给妈妈做老鸭粉丝汤,一个弄菜一个弄料,兄弟俩像陌生人,也不怎么说话,妈妈问一句答一句。妈妈问李进有没有女朋友,李进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去餐厅摆桌子了。哥儿俩在阳台上点起各自的烟,三言搭上两语,也都是些让人尴尬的废话。
  在床边站定,李可摘下了墨镜和口罩,浓烈的消毒水味儿涌进鼻孔,压住了他的难过。李进额前的伤口和他的一样在痊愈。王干摸着李进的头发,脸像要绷裂一般。这让李可别扭起来,恍惚间不知谁是李进,谁又是李可。昏暗的病房放大了什么,李可发现自己握住了李进的一只手。恨正在消散,而新的什么并未填充进来。他真想对着李进的脸大喊几声,可他也想就这样握住李进的手,什么都不说。  “咚咚咚!”身后的玻璃发出巨响。他们都吓了一跳。这反常的声音让李可害怕,他本能地回头去看,王干却一把扳住了他,说:“戴上墨镜,走!”  这是命令。王干将他推向了门口,李可戴上墨镜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是琪琪!她正在敲着厚实的钢化玻璃,一脸愤怒,她一定是找不到这特殊病房的入口。李可大惊,没想到琪琪会来看“他”,她不是在横店拍一个穿越剧吗?怎么跑到江城来了?他一直以为琪琪视他为可有可无,只是喜他人帅器大活好还不粘人。她出现在这样的深夜,令李可升起巨大的感动。王干不容置疑地将他推向电梯,他听见她在对着医生怒吼,她只是想进去看一看“他”,但这是ICU,并不允许,而且病人是保外就医,探访要有手续。医生对她解释刚才这几位说他们是来会诊的专家。“专家戴什么墨镜?是瞎子吗?”你看,她根本不信。  进了电梯,马旭宽大的身体挡在身前。电梯门慢慢合上,王干回头问:“这是谁?”  “琪琪,我女朋友。”李可说。  “从今天起不是了,和她断绝联系。”王干说。  李可闷声片刻,点了下头。“你还不明白,她发现了你的秘密,非但自己会陷入危险,你和李进也死定了。”王干的脸在灯下很是狰狞。  “别让她接近李进,她会发现不同的。”李可说。  “这女孩子难得,我要是躺下了,未必会有姑娘来瞧我。”马旭回头说。  “我也没想到。”李可苦笑着,琪琪的吼声依然在耳。  人只有在落难之时,才会发现谁是朋友。李可显然一个也没有,好失败的人生。琪琪的出现让李可惭愧而欣慰,也让他看到一抹希望。他们虽然交往了一年多,只在一起滚床单,并没有住到一起。李可深知自己的秉性,不到演出几个像样的角色来,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姑娘。很多演员也是如此,真的成了腕儿,他们也难以爱上什么人了。那时的他们只爱自己,只关心钱和粉丝大数据。  虽然绯闻不少,李可自认风流有度。琪琪和他相识在去年同一部戏里。那日下戏晚了,琪琪没有领到盒饭,撅着嘴在板凳上发呆,握着半个凉面包要啃,李可见了,就把自己的盒饭给了她。琪琪笑得可爱,对他好感爆棚,而他只是恰好要和狐朋狗友们去吃火锅。琪琪还挺主动的,一来二去,两人就滚到了一起。姑娘不仅好看可爱,还对他的演技颇为赞许,这让他感到巨大的满足。他对两人的关系并无长远打算,拍戏的日子东奔西跑,你天南她海北的,一个月难见一面,指不定哪天就一拍两散、各有新人了,这在影视圈都是寻常事。刚才那一刻让李可明白,琪琪是真的把他当一回事了。  这十天效果非凡,李可显然壮了一大圈,马旭说他练得眼睛里都是荷尔蒙。李进的录音听完了一遍,留下的材料也基本着重看完。他熟悉了每一张重要的脸,熟悉了燧石集团的方方面面,甚至学了几句泰国话。“龙久”的签名他已经基本掌握,龙久的各种密码和住址、车号、生活习惯他都熟记于心。最后一天下午,训练停止,王干要请大伙吃饭。他们买来各类食材,支起个坑洼的铜火锅烧起来。王干掏出了两瓶茅台,马旭买来了走地鸡、鲜切羊肉、猪脑和牛百叶。他们说这是惯例,李进每次回来或是回去之前,他们都会在这儿大吃一顿,把酒言欢,四个警察据说一次都没有缺席过。  在各种战争题材电视剧里,首长送战士们去死之前,都要喝大碗的酒,还务必要把碗夸张地摔碎,以示决然。老梗虽然俗套,但是观众爱看。桌上火锅渐旺,酒杯朴实无华,酒是好酒,几杯下来,桌上已悲情弥漫。他们拍着李可的肩膀,说着鼓励的话。马旭一遍遍重复着李可的紧急联系方式,提醒他如果害怕就咬一下舌尖,或是挠一下生殖器,这是他总结出来的有效方法。剑夫让他要对自己的伤疤有信心,因为它们的确会不断变化。鹏宇说他一定要坚持锻炼身体,不为防穿帮,也是为了真有什么事可以灵活面对。可他们的话并没有让李可放松下来,他握着杯子的手轻抖着。王干想必看到了,就告诉他一个稍微宽心的情况。  “不止你一个在这个集团里卧底,但没有谁到了你的层级。你没有必要知道他是谁,他也没有必要知道你。只在特别有必要时我们才会让你们认识。”王干说。  “李进知道吗?”李可问。  “知道这事儿,可他不知道是谁。去年下半年牺牲了一个。他叫陈明博,是燧石集团货物运输组的一名负责人,向戈萨汇报。陈明博和几个搭档护送一批货物去云南,过边境时遭遇一伙劫匪,唯独他逃脱了。他跑回了曼谷,向集团汇报了这件事,然后牺牲了。”王干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怎么牺牲的?”李可没有去端酒杯,这悬念令他害怕。  “上面儿认为他回来得太蹊跷,怀疑他与打劫者串通。”马旭说。  “其实他们并不确定,陈明博也确实没有与对方串通。他知道跑回来有被误会的风险,但为了任务,他还是回去了。集团元老何翰建议干掉此人,吴右默认了……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头。”王干端起杯看着。  “你们没有通知李进保护他吗?”李可惊讶道。  “没机会,也做不到……”王干摇了摇头,“打死他的那个人,就是李进。”
  又诙谐又悲壮,好文!  
  第四章 落地请杀人  那一刻气氛压抑,这个卧底警察的结局让李可深感不安。王干说他们一直没有让李进知道这是个同志,怕他无法承受、影响任务。之所以告诉李可,是让他明白这份工作的复杂性,也让他知道不是在孤军奋战。为了让李可不暴露,王干希望联络尽量减少,除了电话和特别设定的联络方式外,绝对禁止用短信、微信、电子邮件等通讯方式联系工作。李进装着微信,却从不用它说与工作和集团有关的事,只是在几十个订阅号里,有一个是和王干他们秘密联系的工具。那是个旅游公众号,警察需要见他,就会有相应的旅游产品广告进来。他需要联系王干或其他人,就可以找机会拨打广告里留下的电话,或者回复一些重要信息的代码。   “李进前些天来找过我,说我妈眼睛瞎了,她一个人住在南京……”李可低着头,后面的话欲言又止。  “我们已经知道了,有人在照看她,不是我们的人。”王干说。他这话令李可惭愧,他也没有经常去看妈妈。  “睡个好觉吧……你离开这儿之后,是李进、是龙久,不再是李可。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要记住,包括你妈。”王干说。  “我可瞒不了她。”李可说着摇头,妈就是瞎了,一下子也听得出来的。  “完成任务之前你和她最好不要见面,这是为她好。”王干说。  “不能让她知道……”李可自言自语道。  “李进去找你,说了什么?”王干歪着头问他。  “没说什么,我们……”李可突然警觉起来。李进要说的事,和他的工作有关吗?“他说他不能帮我,让我待满六个月出去干点别的。”  “他去找你没告诉我们……”王干说,“不让我们知道你也是对的,他一向很谨慎。”   马旭拿出了以龙久名字做的全套医院病例,还有几张X光和头颅CT的片子,告诉他李进伤情的同时,马旭建议他可以在毒贩子们面前表演失忆。头颅CT显示,李进的脑部有一处淤血点,正好在属于记忆的区域。医生说这一块可能影响记忆,然而很多人也会没事。  第二天一早收拾齐备,李可带上了李进的东西。他们送李可到了高速边儿。李可打了一辆车去机场,王干等人在车里冲他挥过手,车就开走了。李可看着他们离去,长呼了口气,钻进了车。心在怦怦乱跳,脑门在微微发烫,他像第一次试戏那样紧张。手机震动,像一条偷袭他的蛇。顾桃发来了短信,问龙久具体的航班号,他和小庄会来机场接。  李可在脑海中检索着。小庄是李进招进集团的行动队员兼司机,二十八岁,香港人,以前是香港某黑帮的杀手。小庄身手好,只忠于“龙久”。  李可换了登机牌,过安检,一路畅通,龙久的护照毫无问题。他坐在头等舱靠窗的位置,满心喜悦……这是他第一次坐头等舱,却绷出自然的样子,要了一杯苏打水,因为李进会这样。舱门关闭,李可闭目凝神,想休息一会儿。一阵香气钻进鼻孔,他本能地睁眼找去。衣裙一闪,一位美女落座身旁,身高腿长脸好,干练性感,是见过世面的那种美女。美女的香味撩得他心痒难耐,要在平时,他可能会使出套路和她搭讪,戏演多了,总不想放过各种机会。但这次他装看不见,因为李进不会。飞机起飞了,他脱了鞋,盖上毯子准备睡觉,浑身劳乏,他需要养精蓄锐。  “先生一个人呀?”她倒先来了,说话声音很好听,化的妆也很职业。  “哦,是的,你也一个人吗?”李可只能直起身来看她,看不出她的职业,从衣着和包、皮鞋、项链来看,这妞日子不错。  “是呀,我去曼谷找闺蜜,她今天生日。”美女笑起来,露出一嘴好看的牙齿,“我叫Lisa,您怎么称呼?”  “哦,我叫龙久。”李可和她握手,很软。  Lisa和他天南海北地聊起来,说李可长得像个演员。多新鲜呀!李可谎称自己是个商人,在东南亚做点药材生意。她说常去曼谷,有时间可以约着吃饭喝酒。李可摇了摇头,说自己太忙了。王干提醒过他,最好不要和任何陌生人聊天做朋友,弄不好会要命。唉,这什么差使呀?毫无乐趣可言。  旅途漫长,Lisa要了起泡酒,他俩一杯杯喝起来。这无非就是个漂亮妞,李可喝着喝着,嘴巴开始自由发挥。她凑得也越来越近,他看到她耸起的乳沟,猜这是那种专坐头等舱钓男人的姑娘,有一把撩汉子的本事。看眼下这架势,是要润物细无声地搞定他。只要李可表示出兴趣,再次见面,关系就会突飞猛进,长驱直入。  但是不可以。  他们聊着喝着,套路往来,各种精彩。几个小时过去,飞机缓缓降落。李可觉得腰背酸疼,舌头发干,想着该结束这只过嘴瘾的聊天了。Lisa突然探过来,捉住了他一只手。李可吓了一跳,以为她按捺不住,想要趁飞机落地前提升关系,他正想推开,她却趴在耳边说起来:“龙哥,铁头让我转告您,今天的谈判您只要高抬贵手,二百万美金就打到您指定的账户上,以前的事也一笔勾销。”  李可呆若木鸡,看着离自己只有三厘米的这张漂亮的脸,吓出一脊背的冷汗。什么铁头?这是谁?她说的又是什么事?什么叫一笔勾销?为什么王干从没提过?李可不知该怎么回答,怔然片刻,他只能淡淡地笑了一下。  “还有,您和传说中一样帅。”Lisa松开手,靠进座位闭上了眼。飞机在地上一蹦,开始刹车,剧烈的风噪声擦过,他的身体随飞机一起颤抖。他咽了口唾沫,决定远离这可怕的女人。窗外,绿色的曼谷呈现眼前,他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三遍:你是李进,你是龙久。该动脑子的时候,老二最好老实点。  飞机停稳,乘客开始下机。Lisa起身拿了行李,返身对李可微笑道:“希望还有机会见到您。”  “你真的叫Lisa?”李可站起来说。  她贴过来在他耳边,“您叫我Lisa就好,我不是铁头的人,只负责传这句话,他付了我费用。您以后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说着她塞来一张名片。李可微笑收下,冲她点头。别信这个女人,他想。
  Lisa踩着高跟鞋先走了。李可慢悠悠下了飞机。机场陌生,到处挂满国王的巨照和各种万金油广告,路人有奇怪的肤色和味道。窗外的阳光定非常猛烈,不然保安不会穿着深色的长衣,还戴着可笑的头巾。他去厕所里撒尿、换衣服、在右手无名指戴上安娜给的定情戒指。他坐在马桶上大口喘气、抽烟,提醒自己现在要面对什么。步步惊心的未来,每个毛孔都要全神贯注。一会儿就要和顾桃、小庄见面,卧底演出将正式开始,而这场戏只能一条通过。李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怀疑有增无减,恐惧像这城市的温度般升腾着。这张脸能否蒙混过关?他不知道,但他不得不走出去。货到地头死,没了回头路。  走出机场楼,曼谷的热风迎面扑来。阳光岂止猛烈,简直像刀子一样锋利。李可一眼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G55,车号他早记下,这是龙久的座驾。顾桃戴着墨镜,身着深蓝色宽肥夏西装,里面是件深绿色的T恤,正耸着肩膀靠在车边抽烟。这么热的天怎么穿这个?他明显的肚腩有些下坠,脸上的肉也一样松垮。这张三十七八岁的面孔相当大众,可谓肉眼凡胎,北京老城区里一抓一大把。只是它挂着某种不容挑战的倔强,以及好像什么事都无所谓的轻松。略微罗圈儿的腿下,他那双胶底皮鞋磨秃了头,脚边扔满了烟头。旁边戴着头巾的清洁工正恨恨地瞟着他,他连瞅都不瞅。顾桃看见了李可,咧嘴一笑,冲他招手。车上跳下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年轻人,肌肉把小衬衫绷得紧紧的,他笑着跑过来帮李可拉行李,这就是小庄。  “老大辛苦了,脑袋还有事吗?”小庄拉起他的行李。  “没事了。”李可心里发毛,不想和这直勾勾看着他的小伙多聊。顾桃就在不远处站着,虽然像个刚按摩完的懒汉,却让他汗毛倒竖。别看他其貌不扬,这家伙杀人不眨眼,枪枪夺命,以前在国内是个医生,怎么混到泰国的毒品集团来还是个谜。顾桃是集团行动队的总头目,向主管该部门的龙久直接汇报,也有向吴右直接汇报的权力。李可不知道他和龙久关系亲密说的是哪一种,这让他非常警觉。越是亲密,对方越知道你的特点,也越能看出你的破绽。  顾桃微笑摘下墨镜,和他拥抱。“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去江城看你了。”顾桃说着帮他拉开了车门,“怎么样,脑袋没事吧?”  “我脑袋硬,把钢化玻璃都撞碎了。”李可笑着说,还夸张地摸了下头。虽然做了一万种准备,李可却没想到第一句话是这个。“撞得我有点懵,我要是忘了什么你可别奇怪。”这半句是他临时琢磨出来的,说出来又有点后悔,干脆说撞得部分失忆了不是更好?  “那曼谷可就炸锅了。咱集团的头号干将,枪林弹雨都过来了,都要成老板女婿了,一个小车祸把头撞烂了,太丢人。”顾桃说着将他推上了车。  “没告诉安娜吧?”李可说。这是一句准备好了的。   “你多给她打打电话,省得她老问我。”顾桃钻进了后座,关上了门。  “你又买了新车呀?”李可故意四处打量着,进入了“失忆”表演,而且自信演得很像。在小事儿上抛出诱饵,大事儿上就可能蒙混过关。顾桃和小庄面面相觑,这不是你走前刚换的车吗?李可摇头,我怎么不记得?顾桃看着他的脑袋,老兄,看来你撞得真不轻呀?李可摸着头,哦哦地做出一副又记起来的样子。他拿出了医院开的片子给顾桃看。顾桃对着阳光瞅着,吸了口凉气,要说情况呢不算严重,但又确实有个淤血点,还在记忆区域,可能对记忆有些影响,回头我还是要带你去医院再复查……我靠,你不会忘了家住哪儿、安娜长什么样吧?  “教授怎么样?”李可忙微笑道。  “有点感冒,熬夜熬的。”顾桃说着伸过手,“我的手机呢?”  “哦对了……”李可从包里掏出来五个去了包装盒的手机,“配件都打包了,回头给你。”  “这事儿还能记得,看来没大事儿……又能给兄弟们发礼物了。兄弟就和姑娘一样,时不时给点小东西,干活就卖力。”顾桃打开了一个琢磨起来。  “现在去见教授吗?”  “他让咱俩先去办件事。”顾桃头也不抬地揣起手机,“铁头开出条件了,想要三个省的代理权。教授让咱俩去和他谈谈。”  “现在?”李可纳闷道。  顾桃点头说是。李可明白了,Lisa说的就是这件事。“三个省?”他故作犹豫。  “你打了他一枪……这事儿你还记得吗?他想要三个省,早知道我再帮你补一枪……不过也想不到呀,太阳穴上挨一枪,子弹还在里面,这兔崽子竟然没死。”顾桃冷笑着说。“他向何总表态,说这一枪可以不计前嫌,只是希望拿到福建、浙江和山东三个省的代理权。”  “那教授什么意思?”李可相当吃惊。李进打了这个铁头一枪?还在太阳穴上?这人还没死?那他不是要恨死李进了?哦,他恨的应该是龙久,是现在的他。  “他还没说,过一会儿会有命令吧。”顾桃说着拍了拍李可,“脑袋还晕着,刚回来就要去办事,辛苦啦。安娜问起来你可别把我卖了。”  李可微笑点头,心里一团乱糟。一下飞机就要去和龙久的冤家谈判,决定几个省的毒品代理权。没剧本没台词,也没导演说戏,没人告诉他怎么谈,他更不知道谈什么,而对方脑袋里还有“他”打的一颗子弹。警察兄弟们,你们咋没告诉我这一档子事呢?  “烟还抽得那么凶……你的肺怎么样了?检查结果出来了吗?”这还是王干教给李可的话。李进留下的信息说,顾桃是个老烟鬼,肺部检查出一个肿瘤,还没有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  “有什么事儿?医生都会小题大做。肿瘤其实不是敌人,是人体把我们体内的问题特殊化处理的一种手段。你要是非要干涉它,没准还适得其反。”顾桃说,“我要是把烟戒了,这肿瘤就会觉得不习惯了,反而就能出幺蛾子。我在大陆当医生那会儿,哪个主任不是老烟鬼……”  李可玩笑着让他闭嘴,他可没心思和他扯淡。开车的小庄脖子后面有个伤疤,是枪眼儿,从左到右的贯穿伤。这可怕的东西让他恐惧,要面对的事准备全无、凶险未知,李可真想跳车逃跑。这就是影视剧里那种黑帮谈判吧?一言不合拔枪互射,杯盘碎裂中枪声大作、脑浆四溅,就连服务员和无干人等也会倒霉地身中数弹。想到此李可浑身哆嗦,一阵恶心翻上嗓子眼儿。他对小庄说空调开小一点,小庄纳闷回头,没开空调呀,你们抽烟我开着窗呢。  妈的!  顾桃拍了拍李可的肩膀,说明天就得带他去医院,先去脑神经科,再去骨科,有必要再去趟精神科。李可说是在飞机上被空调冻的,现在还没缓过来。走了这么久攒下一堆事,回头再说吧。看着顾桃和小庄,李可心里又略“踏实”了些。这是两个杀人无数的黑帮骨干,他们在,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带枪了吗?”李可忍不住问。  “不能带,要相互搜身的。”顾桃说,“放心啦,铁头想拿命从我们这换钱,还得求你帮忙,不会乱来的,你打他那一枪成了缘分。”  李可点了点头,一身的鸡皮疙瘩奇痒无比。“教授什么意思?”他问。  “他会告诉你的。”顾桃笑眯眯地看着他。李可紧张起来,说错了什么吗?他突然明白这可能是毒贩子的规矩,有些事再熟也不该问,有些事能说也不该说。顾桃可能知道吴右的想法,也接到了明确的命令,但是吴右并不希望他现在就知道,于是顾桃只能礼貌地把答案藏在微笑之后。他虽然是行动队总管,但级别低于还负责其他业务的龙久。但是向龙久汇报具体工作,并不等于一切都要告诉他。如果这命令来自于吴右,更是绝不能告诉他。这是燧石集团的职场政治,毒品江湖的潜规则,一个动作都不能错,而王干他们并没教过……很多事看来要从头学起。
  穿过曼谷市中心没多久,车来到一处典型的泰式餐厅和会所,看地图似乎离李进的住处不远。李可下车四顾,心里阵阵发毛。几条丑陋的野狗卧在椰子树下的影子里,呆呆地看着他。门口站着些不像黑帮电视剧里的人,人形齐整,各在一边,想必有“自己人”,也有铁头的人。三人下了车,慢慢走向房子,两边的人都向他俩点头致意。李可戴起墨镜向前走,对这些尊敬故意视而不见……戏里都是这么演的。顾桃更是如此,叨逼叨和他说个没完,却是和眼前无干的事。  “我劝你呀,还是早点娶了安娜,兄弟们也吃一颗定心丸。安娜这么喜欢你,教授也信任你,兄弟们也服你,还不趁热打铁?这事早点定了,里里外外也能安分很多。太子一日不立,朝无片刻安宁呀……你就说那个林苏,和安娜哥哥长、妹妹短的,人看着老实巴交,可为啥我就觉得他肚子里琢磨着别的事儿呢?”  李可哼着哈着,纳闷这一脸悍气的家伙怎么如此婆妈,这大大毁掉了毒贩们在他眼中的狠绝形象。门里出来一个光头猛男。他穿着黑底金边儿的圆领衫,面容凶悍,肌肉结实,一条红蓝宝石相间的金链子绕在脖子上。他让李可一哆嗦,可这人远远地就喊了一声“萨瓦迪卡!”然后双手合十,叫起了龙哥。想必这就是被龙久在脑袋上打了一枪的铁头。差点被“我”打死,如今竟如此热烈地欢迎我?毒贩们的世界搞不懂。铁头引着他俩进了门口。手下彼此搜完身,再往里走,就到了会所宽敞的内庭。这个时间不是饭点儿,全无餐客,舞台上却有泰国歌舞的表演。乐者穿着奇怪的装束盘坐在地,敲打着李可从未见过的乐器。简单到乏味的节奏中,浓妆艳抹、穿着金缕华服的舞者在慢慢蹦着,手指翻来翻去,分不清是男是女。李可看了眼顾桃,他却仰着头背着手,看着树上结着的奇怪果子。  穿过主厅,沿楼梯上了三楼,他们到了阁楼后的露台。露台巨大,一条长桌上刀叉齐备,开了瓶的红酒正在倒进漂亮的醒酒器。从这里掠眼看去,夕阳将落,湄南河弯曲而去,曼谷城云水相映。而李可无心欣赏,只小心瞥着周围环境。对面还有两个铁头的随从,长得都和横店看守所里的那些人差不多。他们没有堆出刻意的笑,结实的肌肉在霍霍跳跃。这顿饭不好吃,尤其是在一个高处的露台上……  顾桃却毫不在乎,一屁股坐在李可的左边开始点菜。小庄坐在了李可右边,棱着眉毛盯着铁头的随从。铁头坐去了对面,打开一盒雪茄,挑出两根咔咔地剪开递来。“这是我刚买的好货,几位尝尝?Cohiba长矛款,我帮朋友订了二百万美金的货,自己也留下了一批,够抽大半辈子的了。”  二百万美金……李可想起了Lisa的话,这个扣儿在这里勾上了。他微笑接过,点着、吸上,脑海里扫过各种电影片段,挑出了周润发在《喋血双雄》里的表演。他跷腿夹烟地靠进椅背,弄得目光游移、身姿潇洒。他很快发现这有点过,担心偏出李进的轨道,于是又坐直了,煞有介事地看着雪茄,点了点头:“确实不错……伤口还好吗?”  铁头哈哈大笑道:“伤口当然好了,就是子弹还在里面。医生说取出来比留在里面还危险,我就没让他们把脑袋劈开。老兄呀,你这一枪是缘分呀。伤好了之后我就琢磨,你说拼死拼活的有啥意思?咱们还都是华人。你打我一枪,我给你一刀,有啥事不能喝个酒解决的?这颗枪子儿随时会要我的命,我就}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续命游戏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