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这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显示器后面两个插口插在独显上面就没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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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那么努力,还不受领导待见?告诉你领导最喜欢的6种人!
文/跟谁学国家之间的战争,打的是经济实力,同样的,公司之间的竞争,拼的是人才实力,公司内部的业绩竞争,拼的仍是人才实力。所以,作为管理者,最核心的工作,就是发现人才任用人才,即大家常说的识人用人。如何识人,怎么用人,各人自有不同的理由,很难“一刀切”。不过有个基本思路大家要明白:所谓人才,是先看“人”,再谈“才”。人即人品,才是才干。人品的优先度是高于才干的,因为才干可以后天习得,在工作中可以慢慢带出来,而人品则是已经定型,几乎不可能被外界改变。从这个角度来说,识人用人也就没那么难了。那什么样的人品才是对团队、对公司有利的呢?大家不妨从以下几个角度去综合考虑:01是否真诚真诚一直都被视为美德,以前如此,现在也一样。公司最不喜欢的人,不是能力欠缺的人,而是朝秦暮楚的人,明明在公司上着班,却内心抱怨,开口就吐槽公司的各种不好。说实话,任何公司都是有问题的,公司请你来就是要你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新问题。你既然在这里过得这么憋屈,还不如走人呢,两边都解脱。真诚的人,会时刻维护公司的集体利益,会想方设法为公司创造价值。因为TA明白,自己和公司是在一条船上,只有公司越来越好,自己才会越来越好。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既然来上班,就得把工作做好。02是否负责大家常说“这人有担当”,意思就是负责。工作技能各有所长,不好比较,但责任感却是可以衡量的。如果一个人在失败时总是找各种原因来推脱责任,那么此人一定不能重用。记住一条,在任何时候,负责是一种极其重要的品质。不愿负责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没有责任心。而没有责任心的人,会弄得团队离心离德,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把小事变成大事,这样的人谁敢用呢。03是否上进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做一个合格的职员也许可以,但一定无法成为一个优秀的管理者,也一定带不好一个团队。有句话叫“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其实工作也是一样。时代在发展,市场在变化,对手在升级,你不前进,就是后退。判断一个人是否上进,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观察其有没有强大的学习能力,敢不敢迎接挑战。经验毫无疑问是很重要的,但如果一直墨守成规拒绝新生事物,则必然有失败的一天。04是否节俭财务人员有句名言,“节约下来的每一分钱都是利润”。公司必须追求利润,不产生利润的公司是不可能长久的。利润从何而来,一方面是开源,另一方面是节流。节俭不仅是个人私德,也是公司公德。需要说明的是,节俭不是当“铁公鸡”,而是别把集体的钱不当钱。该花的钱,一定要大方花,不该花的钱,就一分也别乱花。如果你手下有人工作能力不错,但喜欢借工作名义胡乱花钱甚至报点假账,那就一定不能委以重任。TA现在就喜欢占小便宜了,一旦上位肯定贪腐。05是否感恩感恩之心其实跟一个人的气度有关,气度大的,能记住别人的好处,气度小的,只看到别人的坏处。为什么有人喜欢抱怨,整天宣泄负能量,实际上是缺乏感恩的表现。在工作中,常怀感恩之心,会让你左右逢源。你要知道,公司再不好,也在发你工资,没让你白打工。薪酬在你入职时一定是协商过的,你觉得钱少,可以提,可以走,没必要天天抱怨。你要知道,客户再挑剔,也在给你贡献业绩。你觉得麻烦或委屈,可以不要这个客户,既然你觉得这个客户对业绩很重要,就得给予配合。06是否认真毛主席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工作更是如此,一旦你认真对待某项工作,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个认真的仓库保管员,能把仓库打点得井井有条,不但入库出库都快,还能杜绝浪费。一个认真的保洁员,能把洗手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给大家带来良好的体验。简单的事情重复做,你就是专家。重复的事情认真做,你就是赢家。前不久火了一阵的“日本第一清洁工”,受人关注的原因,不就是认真嘛。时间有限,我只大概列举了以上6个性格方面的特质。其实,人品还有许多可以参考的维度,大家可以见仁见智,根据实际情况与要求去参考。需要啰嗦一句的是,为什么要把人品置于才干之前。因为根据我的经验,人品好的,才干一般不会差,几乎百分百。而才干好的,人品则有好有坏。这也很好解释,一个真诚、负责、上进、节俭、感恩、认真的人,怎么可能干不好工作呢,只要稍微积累点经验,就是一把好手。所以,从人品的角度入手来识人用人,效果那是杠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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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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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Not Found引子 山村入口
  公路早已死去,环在村子的外围,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无人记得,从它干裂的体表上,最后碾过的一辆汽车是何时经过的。这是一座被遗忘的山村,落魄、潦倒,没有任何希望,如同一具垂死干枯的老体。
  血色的天空压倒而来,像要吞噬这座苟延残喘的山村。燃烧的地平线上,一个身影飞闪而过,夕阳下,像是一抹闪现的幽灵。他手执画笔与白纸,疯狂地奔跑着,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龟裂的田野里。
  他在追寻一个人,一个他追寻已久的人!
  奔跑间,脚踝处忽感一阵刺痛,他一个踉跄,猛地栽倒在地。低头看去时,只见一只状似人手的东西,紧紧缠住了他的脚踝!
  “哥!是你吗?”他歇斯底里地喊。
  底下那只干瘪的手毫无反应,仍旧牢牢抓住他不放。喉结,在他的咽喉处上下翻滚着,身侧的双手突然紧握成拳。他飞扑向前方的野草,奋力去扒,企图拉出那只枯手的主人。即使拖出来的是一具尸体,他也要找到他!
  很快,他便失望了,跌倒在地失声惨笑。抓住他的根本不是什么人手,只是一段掉落的枯枝!
  头顶上掠过几只黑色的飞鸟,“鸦”的一声哀鸣,撕裂了血色的天空。大笑过后,他竟抽噎了一声,随之迅速拾起身边的画笔与白纸,对着那片野草丛疯狂地涂画起来。
  额上的青筋微微突起,布满血丝的眼里写满了专注,右手像是超脱了他的意志,机械地描绘着眼前的景象。
  作画完毕,心跳却依然剧烈,他大口呼吸着,像冲刺在长跑的最后一圈。平复了气息后,他看向手中的画稿——
  没有!没有!
  整张画面上,除了肆意丛生的杂草外,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他紧咬牙关,低低吐出几个字:“你到底在哪里?”
  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画笔,可以绘出鬼魂时,他也惊讶万分。那次是在村子惟一的石桥边写生,当画完时,他意外地发现画中干涸桥洞下,居然横卧着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重要的场景,桥下女人的诡异出现,将打破整张幅作品的风格,他不可能不在作画时注意到。可怕的是,他丝毫记不起曾画过这个女人,那段记忆,凭空地从他脑中抽走了!
  半个月后,警方造访山村,就在那座石桥下,挖出了一具白骨!
  他万分断定,那具被打入桩底的白骨就是画中的女人。冤魂借助他的画笔,诉说自己身处何方。他忽感前所未有的兴奋,他可以画出亡灵所在,那么,是不是他就可以找到哥哥了?
  再一次握紧手中的画笔,他站起身来,从衣袋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红底黑字,标题赫然写着——B大计算机系录取通知书!
  他继续向前走,驻足在一棵槐树下。这是一棵伤逝的槐树,干枯、光突,如它所生长的土地一样贫乏。在这棵老槐上,曾吊死过一个男孩。
  他默默地举起笔,又一次飞快地速绘着。果然画面中,老槐的枝干上隐约垂着一具身体,随风飘荡。
  那个吊死的男孩是自尽而亡,因为考上了理想学校,家中却连路费也难以凑齐。男孩痛恨这座山村,用最极端方式,彻底结束了与之的纠缠。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向老槐不远处的一条小溪。那里现已是山村惟一的水源,远远望去,被夕阳映红的小溪,像是一条切不断的血脉,他边走边道:“哥,你知道吗?我考上了中国最好的大学,主修你过去学的专业!”
  水面上倒映出一张年轻的脸,他忽然想起,哥哥曾背着高烧不退的他,趟过这条小溪,连夜赶去村外的卫生院医治。父母在他的记忆中是一片空白,长兄如父,将他抚养长大的就是兄长!
  可是哥哥失踪了!原本,他还答应要带他离开山村,可来接他的却成了刑侦公安。他们把他接去哥哥工作的城市,配合调查。
  整整一周,他几乎没有瞌过眼。活不见人,死难觅尸!兄长就这般离奇地人间蒸发了。三个月后,这件案子作为普通的人口失踪,挂作了悬案,而他也被遣回了山村。
  令所有人吃惊的是,回来后的他竟开始发疯般地学习。他明白,想要找到哥哥必须先跨出山村,而离开这里的最快方法,便是高考!
  画笔不经意间从掌中滑入小溪,即刻引得水波涟涟。突然间,他的瞳孔蓦然一缩——在那波动的水面上,他清楚地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正搭在他的肩上!
  尽管苍白却粗糙有力,犹如慈父的手。
  “哥?”他猝然回头。
  可惜在他身后,除了那片荒芜的田野外,什么都没有!&
山村一里 棺材
  深夜,万籁俱静。
  窗外是一片漆黑,像一张巨型的黑色帘幕,掩盖住世上所有见不得光的罪恶。
  此刻,陈氏软件公司的首席编程师邓榕新,还忙碌在电脑前。今天是推出“山村系列”第六代游戏的日子,整整一天,在总裁陈华没有出席的情况下,邓榕新包揽了所有记者与玩家的提问。
  拥有千万玩家,占领全国游戏总额二十多百分点的“山村系列”,之所以能在游戏界脱颖而出,一大原因是它背后的强大的编程阵容!
  庞大的编程部内汇聚精英,无论是在画面、音效、情节设定上,都已超越了大部分角色扮演类游戏。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一张名片从邓榕新的裤袋中滑落。他捡起一看,想起了白天邂逅的那名女记者。
  “《申报》机动部记者,陶子……”邓榕新念出名片上的文字,意味深长地呷了一口手边的咖啡。
  不可否认,今天在会场内,这名女记者的提问至今令他心有余悸。记得她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表情严肃,像是一个不可侵犯的女祭司。
  “我想请教邓先生,曾与您共事的编程师成刚,自他从陈氏神秘失踪,现已十年了。对于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
  成刚!
  两个硕大的汉字,顷刻间跃入邓榕新的脑海,逼迫他撕开闭合已久的记忆之门!
  邓榕新忽感脊背发凉,自己当时拒答了那名女记者的提问。为什么事隔这么久,还会有人追问起这件事,时刻提醒他成刚的存在!
  苦恼之际,按在鼠标上的食指突然痉挛了一下,右击打开了一个未知的文件夹。
  “山村七里?”像被催眠一般,邓榕新机械地念出了图标的名称。
  这是当年那个人编写的。是谁将它制成了程序包,放在他的工作电脑里?
  邓榕新不敢肯定。
  “山村系列”今天推出了第六代的新游戏,名称为“山村六里”。公司原计划就是推出六代后,制作新系列。被雪藏了十年的“山村七里”,根本不可能跟上现在的XP系统,莫非有人暗中将它改编了?
  一股强烈的好奇,充斥着邓榕新的大脑。他急切地想知道,当年那名编程天才的“山村七里”,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他忽感有些兴奋,但这种感觉绝非高兴,而是夹杂着一丝恐惧!
  此刻,屏幕上的指针似已超脱了他的管辖,一路滑至“山村七里”的程序包上,双击,打开!
  随即,眼前即刻浮现出一个立体的山村入口。
  砰!一声巨大的声响令邓榕新浑身一颤。系统提示:请输入您的资料。
  身体像被无数根引线牵动着,邓榕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输入:
  冒险者姓名:邓榕新
  性别:男
  又一个巨大的系统提示音后,邓榕新发现,一个拇指印已出现游戏中,呈红色,盖在的玩家资料下方。
  一种不祥的预感,即刻笼罩邓榕新全身。那张盖着鲜红手印的冒险通行证,无论怎么看,都像一张活人签下的生死契。
  容不得他有半分犹豫,下一秒,系统即刻又提示,请选择您的身份背景。
  接着,界面上即刻跳现出七个选项:1.逃犯 2.偷渡客 3.记者 4.学生 5.古董贩 6.探亲者 7.探险者
  显然,在这七项中,邓榕新对选“逃犯”这一身份更感兴趣。他是名优秀的游戏编程师,在外人眼里素来循规蹈矩,要成为一个逃犯,似乎离他十分遥远。可就因为遥远,才会产生猎奇心理,渴望尝试。于是,邓榕新便不假思索地将指针,点向了“逃犯”。
  随着一声仄旧的木门开启声,一个存在于异度空间的山村,已向他敞开了大门……
  “我在哪里?”邓榕新自问。双腿忽感一阵酸痛,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已在这虚拟的空间内,步行了许久,眼前渐渐出现了一座阴森的山坡——
  翻过一座山坡,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片山村。
  山村看上去有些荒凉,有些破败,但这却正是我所想要的。
  因为这里足够闭塞,就连警察都很少出现,经过了将近三个月的逃亡,我终于到达了这里,这个可以让我暂时安身的小山村。
  山村的入口处有一间叫“黄萍旅社”的小旅馆,虽然不能同大城市的旅馆相比,但看上去却很干净。
  我背着行李走进去,一进门便看到了楼梯边上的帐台。
  帐台里坐着一个三十岁样子的女人,穿着居然还很时髦,样子也很漂亮。一身黑色的低胸连衣裙将丰满的身材包裹凹凸有致。
  看她的样子,丝毫没有村庄的气息,应该是来自城市里的人。只是她的手臂上戴着一朵白色的小纸花,看来是家里刚死了人。
  我走到帐台前,上下打量着她。
  自从我一进门开始,她也已经开始注意我了:“你要住店?”
  我点了点头,说:“你是这里的老板娘?”
  她笑了笑,说:“我叫杜黄萍,就是这里的老板娘。”
  我点着头,又问:“这里住宿什么价钱?”
  她也上下打量了我几下,说:“五十块一天,你住多久?”
  我“嗯”了一声,将一叠钱扔在柜台上,说:“先住十天,以后不知道。”
  杜黄萍接过钱,伸手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表格来,说:“十天一共五百,押金一百。你先把身份证给我登记一下吧。”
  “身份证?”我迟疑了一下。
  我是一个逃犯,怎么能把身份证随便给人看呢?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杜黄萍忽然向着我诡谲地一笑,说:“要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你自己把表格填写一下吧。”
  说着她将一份表格送到我的面前。
  我开始埋头填写:
  姓名:童西
  性别:男
  年龄:二十七岁
  户籍:上海市
  童西当然是我随便想出来的名字,我的原名叫邓榕新。将整张表格都填写好之后,我又将它还给了杜黄萍。
  她略略看了看,放回到抽屉里,然后走出了帐台,对我说:“你的房间在二楼,洗手间和浴室在楼梯转弯口,我现在就带你上去。”
  我跟在她后面上了楼,我的房间还不错,大概有十二三个平米,里面是一张床、一张椅子和一台彩色电视机,感觉很干净。
  杜黄萍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她看着我仰面躺在床上,说:“这是我这里最好的房间了,你就安心地住下来吧,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情。”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我问:“什么事情?”
  她说:“你一定要记住,晚上的时候最好安分地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到处乱转。”
  “为什么?难道这村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脱口问。
  杜黄萍的脸色阴沉了起来,正色地对我说:“不要问为什么,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
  我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耸了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说:“你放心,我晚上会关上门躲起来睡大觉的。”
  杜黄萍似乎放心了许多,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门口,很快楼道上便响起了一阵下楼的脚步声。
  我依然躺在床上,然而脑子里却在反复想着杜黄萍说的话。
  夜很快便到来了,初秋的夜晚很凉爽,让人觉得很舒服。
  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天空的星星,电视机里叽叽喳喳的放着沉闷的连续剧。
  经过了三个月的逃亡,我终于摆脱了警察的通缉,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了。
  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忽然耳边却听到一些很奇怪的“唏唏锁锁”的声音。那声音应该不是从电视机里传出来,因为就在我闭上眼睛之前,已经用遥控器将电视机关了。
  声音仍然在继续,而且似乎离我越来越近了,我慢慢睁开眼睛,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找过去。
  声音竟然是从窗口外传进来的。窗子没有关,我探出头去看,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啊——!”我惊呼了一声,身子急速向后跌了出去,摔在床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窗子外面怎么会有一颗人头!
  我全身发抖地缩在床头,但目光仍然望着窗口。
  那颗人头正一点点爬上了窗台,一阵晚风吹过,吹开了人头脸上的头发,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
  那是一张我熟悉的脸,居然是我的哥哥!
  “哥——,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尽量将身子不断向后缩,可是背后已经是墙壁了。
  人头从窗台上慢慢地滑落,掉在我身前的被子上,然后一点一点向我靠近。
  紧接着,又有两颗同样鲜血淋淋的人头,也相继爬上了窗台。我看得很清楚,一个是我的大嫂,而另一个是他们六岁大的儿子。
  三颗人头一起向我移动过来,他们的目光都冰冷而充满了怨毒地盯着我,森白的牙齿摩擦着,发出“呲呲”的声音,好像要将我一口一口地吞下去!
  我想要逃走,可是他们已经将我堵在了墙角里,我大声地叫着:“你们不好过来,不要过来!救命!救命啊——”
  我的叫声还没有停止,他们已经同时向我扑了过来。三颗人头同时跳起,似乎要跳到我的脸上,来咬我的肉吃!
  我双手立即一阵胡乱挥动,想要档开他们,可是顿时手上传来一阵剧痛。
  疼痛之中我猛然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仍然安静地躺在床上,而我的手在胡乱挥舞的时候,敲到了床边的桌子。电视机里还在放着无聊的连续剧,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喝了口水,目光不自觉地再次向窗口望了过去。
  窗子依然敞开着,风不断从外面吹进来,使得屋子里保持着凉爽和新鲜的空气。
  我看了看手表,才八点半。我想自己一定是这阵子一直太累了,所以在吃完晚饭之后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算算时间这一觉至少已经睡了三个小时。
  小睡醒来之后,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便下了床,想出去走走。
  可是才动念头,却忽然又想到了杜黄萍对我说的话。
  ——你一定要记住,晚上的时候最好安分地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到处乱转。
  为什么她要这么认真地告诫我呢?这里的夜晚究竟会发什么?难道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讥诮地笑了声。我什么都相信,唯独就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要不然我哪有胆子做下让警察一路通缉了三个月的案子来。
  我下了楼,杜黄萍不在帐台上,我从门口走了出去。
  山村的夜晚是很黑的,因为灯光很少,所以基本上只能靠月光在认路。
  黑暗中我也搞不清楚方向,反正整个村子里只有“黄萍旅社”的灯光最亮,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得见。
  沿着山村中间唯一的一条大道,我慢慢地走着。旁边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这种陌生却让我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的感觉。
  大概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大道快要走到尽头,前面就是村尾了。
  我正打算往回走,可是还未转头,前面忽然有一样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在大道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黑影慢慢地向这边靠近,月光很淡根本看不清样子。但那影子一路摇摇晃晃,根本不像是人在走路的样子。
  我立即将自己隐藏在一棵大树的后面,仔细得看过去。
  黑影的身形显得很纤瘦,一歪一歪得向前走,就像电视里的勾魂的鬼差!
  ——你一定要记住,晚上的时候最好安分地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到处乱转。
  要命的是,这个时候我的耳边竟然又一次出现了杜黄萍的声音。
  难道她说得都是真的?这里真的有鬼?
  我只觉得背后好像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正在慢慢升起来,连额头上也开始冒冷汗了。
  黑影走得很慢,大约过了两分钟,才走到了我视线能够清晰看到的地方。借着月光,我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真是自己吓唬自己。”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原来那不过是一个二十五六岁样子的山村少妇,看样子左脚有一点跛,所以走路时的样子有些怪怪的,总是一摇一晃。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那张脸竟然还十分清秀,无论五官和身材都十分可人。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竟然会有如此漂亮的女人。
  少妇走到一栋门口种着两棵杨树的屋子前,屋子里没有灯光。她先是敲了敲门,但是里面没有人回应,她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走进去。
  屋内的灯光立即亮了起来,在窗户的帘子上映出了一个凹凸有致的影子。我望着窗帘上的影子,用力咽了下口水,胸口里顿时升起了一种燥热的感觉。
  被警察追着一直逃亡了三个月,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真的已经有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我慢慢走过去,靠近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瓶药水,喷了少许在手帕上。
  然后敲了敲屋门,里面传来那少妇的声音:“是谁啊?”
  我没有出声,又敲了几下。
  没多久,门便“吱呀”一声开了,趁她探头出来看的时候,用手帕一把捂住了她的脸。
  她顿时全身一惊,但还未来得及呼救,身子便已因为药水的作用软了下来,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将她抱进屋,放在床铺上,然后把门关好,顺手拉熄了电灯。
  我猛地扑倒在她的身上,胸口的火焰仿佛立即就要将我的身体都炸开了。我开始用力撕她的衣服,很快便一件一件在我疯狂一般的撕扯下纷纷碎落了!
  可是正当我要继续下去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哚——哚——哚——”三下敲门的声音。
  三下声音并不响亮,但却很有节奏。
  我吃了一惊,赶紧停下手,猫着腰偷偷来到了最靠近屋门的那扇窗口,掀开窗子的一角,向外张望。
  可是外面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又向两边瞅了瞅,还是没有人。
  夜还是那么黑,风“哓哓”得吹着,好像鬼哭的声音。我咽了口口水,心底里已经开始有些发凉了。
  “见鬼了,难道是我听错了?”
  我嘀咕着回到了床边上,撑着身体缓缓得倒下去,平躺在床上。就在这一刻,却再次浑身一阵发冷!
  那个本来应该在床上的少妇居然不见了!
  非但人不见了,而且连那些被我撕破的衣服也不见了。我望着空荡荡的床铺,刚才所做的一切竟完全好像什么都没有真的发生过!
  窗子依然紧紧地闭合着,而且是从里面上了锁。屋子也并不大,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那么她究竟去了哪里?
  还有刚才的敲门的声音,外面却明明没有一个人!
  我觉得自己头上的汗正在慢慢渗出来,而且一点一点变冷。
  难道这里真的有鬼?
  屋子里似乎一下子凉了起来,我环视着周围破旧的家具和斑驳的墙面,仿佛一切都充满了阴森的气氛。
  我跳下床,怯生生地走出了屋门。才一出门,便向着“黄萍旅社”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出门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挂在屋子门口的门牌。
  ——古堂村十七号半!
  白色的底,黑色的字。
  我回到了“黄萍旅社”。
  关上房门,连灯都忘了开,便一屁股重重坐在床上不停地喘着气。
  夜还是很安静,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坟墓,而我就是这坟墓中唯一的一个人。
  过了很久,我才停止了剧烈地喘息。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咔嗒”一声轻轻地响了起来,我猛然一惊,随即发觉房门从外面被慢慢推开了。
  是谁?我明明记得门是上了锁的,是谁打开了我的门?
  黑暗中,门一点点被推开。我立刻合上了眼睛,让进来的人以为我已经睡着了。
  然后眯着眼睛像那个人看过去。
  屋子里很暗,门口在月光无法照到的地方,更加难以看清。
  我根本无法分辨那个人的样子,只能隐约看到,他穿着一件十分宽大的黑色袍子,一直拖到地板上,连双脚都遮住了。
  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进我的屋子?他想干什么?
  人影慢慢靠近我,屋子并不大,他很快便已来到了我的床边。
  我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头皮一阵阵发麻。
  人影慢慢伸出了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那双手是那么冰凉,令我的肌肤都一阵寒战。
  可是就在这时,那个黑影却忽然开口说话了:“我知道你还没有睡着,快起来吧!”
  我听见她的声音,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原来进来的人是杜黄萍。
  我翻身坐了起来,赤裸着上身,向着她“呵呵”一笑,说:“老板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兴致上我这里来啊?”
  杜黄萍的脸色有些凝重:“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出去过了?”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否认:“是啊,我觉得闷,所以出去走走。”
  杜黄萍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天黑以后最好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哪都别去!”
  我耸了耸肩说:“我天生胆子就大,不怕神不怕鬼,所以——”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她给打断了:“我知道你的胆子大,要是胆子不大,也不敢连杀了你亲大哥的一家三口!”
  “你——”我的脸色一瞬间已经变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杜黄萍显得很镇静:“这么大的案子,公安局已经悬赏二十万通缉你,全国都已经知道了,难道我就不可以知道吗?”
  杜黄萍说着又笑了起来,笑得我浑身都觉得一阵很不舒服。
  公安局悬赏二十万的事情我也知道,如果她报警的话——
  我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忐忑,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用双手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她,说:“那么你想怎么样?”
  杜黄萍依然笑眯眯地望着我,竟然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她说:“你说我想怎么样?”
  可能是因为我刚才扑过来的势头太猛了,带动了她身上的黑色长袍,袍子从她的身上轻轻地滑落了下去。
  那黑色的长袍的里面,竟只有一具如同温玉般白皙剔透的胴体!
  杜黄萍微笑望着我,说:“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想怎么样了吧?”
  我什么都没有说,立即一把抱住了她那丰润的腰肢,将她按在床上,然后好像野兽一般地扑了上去!
  我悠悠地吸了口烟,望着身边的杜黄萍,用手指在我的胸口上画着圈圈。
  烟抽了半根,我才缓缓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黄萍看着我,似乎并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继续问:“为什么不向公安局举报我,还这么做?”
  杜黄萍笑吟吟地说:“因为你是上海人。”
  “哦?”我说。
  她说:“这里都是乡下人,自从我丈夫死了之后,就没有一个男人能让我看上眼了。”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并不相信她的理由。
  杜黄萍显然明白我的意思,继续说:“而且,我很需要一个男人。一个像你这样胆子很大,身体又不错的男人来保护我。”
  “保护你?”我说:“你觉得你需要人保护吗?”
  杜黄萍点了点头,说:“我白天就跟你说过了,这个镇子不是很干净,晚上经常会有事情发生。我是一个女人,当然会害怕,所以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来保护我。”
  杜黄萍的神色看上去很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想到一个多小时前的经历,我急切地问:“这里晚上究竟会有什么?”
  杜黄萍的脸色似乎更加凝重了,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僵尸吗?”
  “僵尸?就是那种一跳一跳,到处咬人的东西?”我问。
  杜黄萍点头。
  我接着说:“难道这个镇子上有僵尸?”
  杜黄萍继续点头,说:“这个镇子上就是有僵尸,而且……而且我丈夫就是被僵尸给杀死的。”
  说实话,对于僵尸这东西,我只是在电视上看过。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还真吃不准。
  我说:“这镇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那东西,不会是有人在故意捣鬼吧?”
  杜黄萍用力摇着头,说:“你不知道,在这个镇子里一直有一个传说。不,不是传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杜黄萍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变得阴森了起来:“是什么事情?”
  杜黄萍说:“在五年前,这个镇子上曾经死过一个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老汉是心脏病突发死的,死在自己家里的,尸体直到十多天后才被人发现。”
  “当大家看到尸体的时候,尸体非但没有腐烂,而且已经变得硬邦邦的了。当时镇上正好住着一个从茅山来的道士,说尸体起了变化,可能会变成僵尸。但当时村里的规矩是不能火化的,所以道士就想了一个办法,让村里人打了一口两千多斤的铁棺材,将尸体装在里面,埋在老汉家的地下面。”
  “而且那道士还说,老汉以前住的那屋子已经成了阴宅,再也不能住人了,而且也不能算成阳居。所以在村子里排门牌的时候,就将那一栋房子跳了过去。”
  我忍不住插了一句:“那不是就没事了,怎么后来还会有僵尸出来杀人?”
  杜黄萍说:“本来是没事了,可是后来……,后来有人住进了那栋房子,接着就出事了。”
  “哦?”我说:“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连那种地方都敢住。”
  杜黄萍说:“是老汉的女儿。”
  我“嗯”了一声,等她说下去。
  杜黄萍说:“老汉的女儿叫黄岚,好多年前就去城里打工了,这几年来一直都没有消息,就连老汉下葬的时候,她都没有回来过。可是最近却回到了村子里来,还搬进了老汉原来的房子里,虽然村里的人都极力反对,可那毕竟是她家,谁都没有权利阻止她住进来,所以也只有干着急。”
  我想了想说:“你是说,是老汉的女人占了老汉的阴宅,所以僵尸才会出来杀人?”
  杜黄萍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说黄岚不仅占了那房子,而且在房子外面新加了门牌,阴宅成了阳居,僵尸才会出来活动了。”
  “加了门牌号码?”我沉吟了一下。
  谁都知道门牌号码是一号接着一号,要在中间加一个号码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后面的人家都得跟着一起动。
  可是就在这时,我的脑子突然闪过了一件事情,不禁脱口说道:“古堂村十七号半——”
  难道我刚才去的那家人家就是杜黄萍所说的阴宅?
  难怪那个女人看上去就跟农村人有些不同,难道她就是去成了打工多年的黄岚?
  我怔怔地想着,此刻才发现,杜黄萍正惊异得看着我。
  她说:“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已经去过那里了!”
  我有些尴尬地一笑,说:“我前面出去闲逛的时候,经过那里,看到那个奇怪的门牌,所以就记住了。”
  我又说:“你别管这些,接着说下去。”
  杜黄萍接着说:“后来村子里就一直都不太平,村长一家就都死在了僵尸的手里,后来……后来我丈夫他也……”
  我问:“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杜黄萍说:“一个月前,黄岚是一个月前回来的,村长一家是半个月前死的,而我丈夫是一个多礼拜前死的。”
  我又问:“那他们的尸体呢?”
  杜黄萍说:“都烧了。虽然这里一般不准火葬,可是大家都认为这事情不能传出去,所以很快就给烧了。”
  我缓缓点着头,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背后却已经开始有些渐渐得发凉了。
  杜黄萍搂着我的腰,低声说:“我一个女人在这里总是有些害怕,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我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钟了,杜黄萍还钻在我的怀里。我们都是被窗户外的吵闹的声音给吵醒的。
  我探头向外面看了看,很多人在楼下经过,一个个的脸色都好像隔夜的剩饭那么难看。
  我和杜黄萍一起下了楼,楼下已经围着不少人,一个个都好像是大难临头一般的表情。
  杜黄萍向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老汉问:“刘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吵?”
  刘伯说:“你还不知道啊?又死人了,村子里又死人了,和你丈夫一样,被僵尸给咬死的!”
  杜黄萍惊讶地问:“又死人了?是谁死了?”
  刘伯叹了口气,说:“黄岚死了。我们都劝过她多少遍了,那房子不能住,可她就是不听,你看看,现在连她自己也死了。”
  “黄岚?黄岚死了!”我惊异地问。
  难道就是在我离开之后死的?那么那时敲门的,难道……难道就是僵尸!
  我不禁一个寒颤,全身都好像掉进了冰水里一般。
  刘伯又说:“是啊,就是她死了,而且看尸体至少已经死了两天了。”
  杜黄萍问:“怎么会死了两天了?”
  刘伯说:“从前天晚上开始,大家就都没有见过她。今天早上隔壁的王婶觉得不对劲,就进去看了,才发现黄岚已经直挺挺地死在了自己家的床上。村公所的哑巴仵作陈立去验了尸体,才知道都已经死了两天了。”
  杜黄萍的身子仿佛一软,靠在了我的身上,脸色已经变得煞白煞白的了。
  此刻我的脸色也不好看,如果黄岚前天晚上就死了,那么昨天晚上我见到的是什么?是鬼?还是僵尸?
  我昨天还摸过她的身子,可不是僵硬的,所以就不是僵尸。那么难道是鬼!
  今天的天气本来十分凉爽,可是此刻我的身上已经全都是汗了,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杜黄萍缩在我的怀里,许久才小声地说:“我有一种感觉,他一定会来杀我的,那个僵尸杀了我丈夫,一定也会来杀我的!榕新,你不要离开我,你一定要保护我……”
  我搂着他的肩膀,缓缓地说:“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走,我们别待在这里了,到楼上去吧。”
  杜黄萍显然被吓得不轻,浑身都在瑟瑟地发抖,好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村子里关于僵尸的传说越来越盛,人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的恐慌之中。
  杜黄萍整日都战战兢兢的,总觉得僵尸会来杀自己,索性将旅馆也关了门,几乎都不敢出门。
  而且从那天晚上开始,杜黄萍晚上便一直住在我的房间里,每天都要抱着我才能睡得着。
  可是没想到,最终还是出事了。就在黄岚尸体被发现的第四天的晚上!
  那天的月色很淡,夜出奇的黑。就像前几天一样,杜黄萍畏缩在我的身边,我正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却被她给推醒了。
  我“支吾”了一声,说:“怎么了?怎么还不睡啊?”
  杜黄萍低声地在我耳边说:“你醒醒,快听,楼下好像有声音。”
  “有声音?有什么声音?”
  此刻我也清醒了一些,仔细听去,楼下果然好像有一个轻微的“吱吱”的声音传上来。
  我屏住了呼吸,那个声音慢慢地从楼下来到楼上,慢慢来到我的房门口。
  然后门就慢慢地被推来了,一个黑影慢慢地靠近我的床。
  我没有动,静静等着他移动过来,身边的杜黄萍已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
  夜色很暗,直到他来到我的床前,我依然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隐约看到,他慢慢地张开了嘴,露出两颗细长而尖利的惨白色獠牙来!
  僵尸!
  杜黄萍的直觉居然没有错,他真的来了!
  我突然从床上一下跳了起来,此刻那僵尸正向我咬过来,我一把撑住了他的头,用力向前推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力量,僵尸竟然被我推地退了一步,但只一刹那间,又再次向我扑过来!
  我站在床上,居高临下,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又将他踹开了。可同时我也觉得自己的脚上微微一疼,我下意识的伸手一摸,一把血。
  看来是被他的牙齿给噌到了,此刻我也顾不得疼,顺势扑了过去,从背后将他一把抱住了。
  他的身体果然硬梆梆的,但也并不像电视里说的那样,好像铁一样坚硬。我抱着他用力向后退,然后顺势将他用力甩出去,重重砸在一边的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时杜黄萍依然留在床上,但已经缩到了靠墙的角落里,颤抖着望着我这边。
  僵尸被我砸在墙上之后,摔了一个跟头,但随即又跳起来,伸出双手来向我抓来。
  他的指甲看上颜色很深,又长又利,我闪过了他扑过来的势头,但自己也已经被逼到了桌子的旁边。
  我用手一撑桌子,稳住身体,但一瞬间手触到了一样冰凉的东西。
  我猛然间想到,今天晚上临睡之前我和杜黄萍一起在房间里吃瓜,而切瓜的刀子就放在桌子上。
  我顺手抓起了桌上的刀子,用力向僵尸刺过去!
  刀子刺中了他的胸口,我再次用力,将整个都刺了进去,直没刀柄。
  我不敢继续与他僵持,赶紧松了手,闪到了一边。只见他双手握着刀柄,行动已经迟缓了起来,慢慢地终于倒了下去。
  直到他彻底不动了,我仍然不敢靠近一点,只是对杜黄萍颤颤地说:“你别怕,他不动了,已经没事了。你过来吧。”
  我说着伸手摸了把脸上的汗,可是正当我的手触到脸的时候,却蓦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我的手竟然是湿的。
  我借着淡淡的月光,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竟满是深色的液体。我又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血液的腥味。
  我的手上竟然都是鲜血!
  僵尸怎么会有鲜血?
  难道我所杀的,根本不是僵尸,而是一个人?
  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色有些苍白了,虽然我杀过人,而且杀过不止一个。可是那和眼前的情形却是完全不同的,我现在根本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我根本没有想过会杀人!
  我立即打开灯,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
  我的手上的确都是鲜血,而那个“僵尸”此刻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赤红的血液依然在不停从伤口中流出来。
  我将他的尸体翻了过来,我和杜黄萍几乎同时看到了他的脸,顿时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哑巴陈立,怎么会是她?”杜黄萍颤颤地说。
  “他就是哑巴陈立?”我问。
  杜黄萍点了点头。
  我俯下身探了探他鼻息,已经彻底断气了。
  我又捭开了他的嘴,从他的嘴里把那两颗白牙拔了下来,抛给杜黄萍:“这就是僵尸,原来就是两颗陶瓷牙齿。”
  杜黄萍还是有些害怕,没敢接那牙齿,声音依然有些颤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村长一家?为什么要杀我丈夫?为什么要杀黄岚?”
  我耸了耸肩,说:“我哪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处理他的尸体?”
  杜黄萍这时才略略恢复了一些镇定,说:“现在天黑,我们把他的尸体搬到田里埋了吧,这样谁都不会知道。”
  我想了想,说:“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我们将陈立的尸体埋在村尾的一片荒地里。
  之后我们回到了“黄萍旅社”,将地板上的血迹都清洁干净,直到将所有陈立出现过在这里的证明都清除了之后,才能够安心。
  杜黄萍再也不敢在我的房间里睡了,和我一起搬到了她原来的房间。我们躺在床上,我点了只烟,定定神。
  杜黄萍似乎仍然惊魂未定,她靠着我的胸口,望着我从嘴里吐出了烟雾,似乎在想着一些什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陈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杜黄萍没有出声,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根本没有人可以回答。
  我继续说:“怪不得这里人人都对僵尸杀人的事情深信不疑,陈立自己杀了人,然后验尸的时候就推说成僵尸咬人,他是村里的仵作,他说的话别人自然不会不相信。”
  “而且我记得在发现黄岚尸体的那天晚上,我明明看到她走进自己的家里,可是第二天发现尸体的时候,却说是已经死了两天。看来也是陈立故意捣的鬼。”
  杜黄萍一只看着我,这时才开口说话:“那天晚上你出去的时候见过黄岚?”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那天我逛到十七号半的时候,看到她从村尾走进来,进了她自己的房子里。可第二天听说她已经死了两天,我还以为是自己见到了鬼,没想到原来是陈立捣的鬼。”
  想到那天的情形,我现在还是有些心存疑虑。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黄岚明明被我迷晕了放在床上,可是后来却突然不见了?
  如果不是有鬼的话,那么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但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当时的另一件事,目光顿时一亮。
  我还记得当时黄岚从村尾走到十七号半的门口时,曾经敲了敲门,但是里面没有人回应,所以她才掏出钥匙开门。
  可是按照杜黄萍的说法,那个地方早就已经不住人了,而且黄岚回来之后,也是一个住在那里。
  那么也就是说,这栋房里就不应该还有其他人。既然如此,黄岚为什么会敲门呢?她既然明知道里面不会有人,自然会直接用钥匙开门。
  而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天黄岚认为家里应该会有人,而那个人又是谁?
  想到这里,我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陈立的样子。
  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当天我听到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可是从窗口看出去却没有人,而那个敲门的人应该就是陈立。
  那么当时陈立就不在房子里面,而将黄岚从床上搬走的人就一定不是他,难道说这整件事情之中还隐藏着一个人?
  这个人一直隐藏在黄岚的家里,他应该是同黄岚约好的,至少黄岚知道这样一个人应该正在她的家里。
  那个人应该和陈立串通好,在当天夜里将黄岚杀死,可是没想到却冒出了一个搅局的我来。虽然最后他们依然杀死了黄岚,但出于不得已,却只能将黄岚的死亡时间说早两天,好让我觉得当然晚上是见了鬼,那么就一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可是这两个人处心积虑的杀死黄岚又是为了什么?还有,他们为什么还要杀村长一家和杜黄萍的丈夫?
  这些人之间究竟有着一些什么样的关联?
  还有五年前的僵尸事件,又是怎么回事?跟现在所发生的这些,是不是有着什么关系呢?
  我想到这里,突然从床上跳一下了起来,将身边的杜黄萍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我,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飞快地下了床,穿好了衣服,说:“我要去黄岚家看看,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还有古怪。”
  杜黄萍从背后抱住了我,似乎有些害怕,低声地说:“都这么晚了,我看还是别去了,我还是挺害怕的……”
  但是此刻我已经穿好了衣服,安慰她说:“不用怕,根本没有什么僵尸,都是陈立那家伙装神弄鬼的。现在他已经死了,不会再有危险了,你在这里乖乖地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杜黄萍点了点头,但是抱着我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我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说:“乖,我很快就回来。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陈立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杀了那么多人,绝对不会没有理由。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一定跟五年前那个老汉的死有关系,我一定要去看看。”
  杜黄萍的手此刻才略略的松开了些,颤颤地说:“这几天村公所的人都已经去那里看过了,什么发现都没有,你究竟想要看些什么?”
  我想了想,片刻之后,才一字一字地说:“我想去看看那口铁棺材,还有棺材里的尸体!”
  夜很黑,现在已经是半夜三点多钟了,正是一夜中天色最黑暗的时候。
  我很快已经来到了十七号半的门口,门上上了锁。可是这样的锁根本拦不住我。不到半分钟,我已经打开了那扇门,走了进去。
  当年黄老汉的棺材就埋在这栋房子的地下,我来的时候问了杜黄萍,这房子的底下还有一个地窖,看来那天躲在房子里,将黄岚从床上弄走的人应该就躲在地窖里。
  而黄老汉的棺材就埋在地窖的下面!
  我按照杜黄萍的描述,很快便找到了地窖的入口,走了进去。
  地窖很普通,就像一般人家的地下室,四面贴着瓷砖,有两个架子,看上去空荡荡的,挺阴森。
  地上是青砖的铺底,但正中间有好几块显然最近才被人翻开过,踩上去松松的,还有一些摇晃。
  看来想要把棺材挖出来看看的人,并不止我一个。
  还有谁干过这事情?是黄岚,还是陈立和那个躲在这里的人?
  虽然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希望将棺材挖出来之后能够发现些什么,可是心中却始终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那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些什么十分特别的秘密。
  我掀开了青砖,用带来的铁锹将下面的泥土一锹一锹铲上来。泥土很松,看来就是最近这阵子才被翻动过的,这样也正剩了我不少力气,没多久铁锹已经触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
  我甩开了铁锹,自己跳了进去,拨开了散碎的泥土,下面果然出现了一口黑色的铁棺材。
  我用力抬了抬,可是棺材却丝毫都不动,看来关于这口棺材有两千的传说,倒也所言非虚。
  既然已经将棺材挖出来了,要是不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无论如何我都决不会甘心的。
  我一把抱住了棺材的盖子,一使劲,已经将它移开了一些。
  盖子也是用铁打的,分量也很重,少说也有两百斤,费了我好大的力气才将它推开。可是当我探头向里面看进去的时候,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棺材里面有什么?棺材里面的当然是尸体。
  可是我眼前的那口棺材里却没有尸体,我之所以吃了一惊,并不是因为里面有着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而刚好恰恰相反,却是因为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别说是僵尸了,就连一句普通的尸体都没有!
  棺材里为什么会是空的?那么黄老汉的尸体又到哪里去了?
  我望着空空的黑棺材,我心里一个劲地泛起了嘀咕。尸体究竟是后来被人移走了,还是一开始就没有放在这里面?
  如果是一开始尸体就没有放在这里面,那么这又是为什么?
  正想到这里,我的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杜黄萍曾经告诉过的一件事情。
  五年前安排将黄老汉下葬的人就是村长,如果当时尸体就不在里面,那么一定也是村长的安排。但巧合的是,村长一家就是最早被陈立杀死的人,这究竟是凑巧,还是因为其中有着什么必然的原由?
  我对着棺材一阵发呆,许久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将整个棺材的里里外外都仔细的观察了一遍。
  但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地方,除了材质不同之外,这口棺材和其他的棺材也没有什么不同。无论尺寸还是样式,都几乎没有特别之处。
  我看了大约二十分钟,但最终还是失望的结果。终于有些泄气了,从坑里面跳了出来,想将盖子推好,将它再次埋下去。
  不过我也不算太沮丧,因为在我之前已经有人也将它挖出来看过,但很显然,那个人也跟我一样,没有任何发现。
  可就在这时,被推开的棺材盖突然从棺材的边缘上滑落了下来,“垱”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重重砸落在棺材的地面上。
  我被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关掉了地窖里的电灯。这样即使隔壁有人家听到了声音出来看,也绝无法分辨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我躲在黑暗中,身边是一口奇怪的棺材,一阵阵阴森森的凉意,仿佛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一直钻进了身体里面。
  我情不自禁的将目光小心翼翼的移向了那口棺材上,好像生怕里面有什么东西会忽然跳出来,狠狠咬我一口。
  我用力得咽了口口水,但随即目光却被一件奇怪的东西吸引住了。
  棺材盖的边缘重重砸在地上之后,其中一角竟褪掉了黑黝黝的颜色,露出了有些像古铜色,但却更亮一些的色泽。
  我将头凑过去仔细地看了看,那一小块地方的颜色的确是与周围不同,而且是差异十分大的不同。
  我再次打开了地窖中的电灯,一瞬间地窖中再次亮了起来。借着灯光,我毫不费力气地便已经找到了那块颜色有差异的地方。
  而里面竟然是金黄色的!
  我索性用手将剩余的一些残留的油漆也刮掉了,那金黄的颜色显得更加纯正,仿佛正如同真正的黄金一般。
  “黄金?”我喃喃的嘀咕了一句:“如果真的是黄金的话,那可真是发大财了。”
  如果这整口棺材都使用黄金打造的,其价值之不菲,简直可以说已经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时,我忽然听到“吱呀”一声响,房子的门竟然被人给打开了,一个脚步声慢慢地走进来。随即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来我的耳朵里:“榕新,你在里面吗?我是黄萍。”
  我向着杜黄萍声音传来的地方,轻声地呼唤:“黄萍,我在这里,你快过来看!”
  杜黄萍走了进来,看到正中间的那口棺材,似乎吓了一跳。虽然我一直比划着叫她过来,但她仍有显然些迟疑。
  她说:“你要我看什么啊?棺材有什么好看的,何况……何况里面还有死人……”
  我说:“你放心,这棺材里面没有死人!”
  “是吗?”杜黄萍有些将信将疑的走过来,探头看了一眼,随即立刻又缩了回去。
  但就在这一刻,她的口中已发出了诧异的“咦——”一声:“这棺材里真没有死人……,可是棺材里的王老汉呢?到哪里去了?”
  她随即脸色已有些变了,颤颤地说:“难道……,难道他真地变成了僵尸!榕新,我看……,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
  我笑了笑,说:“你别怕,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僵尸啊!我是要你来看看这棺材,这棺材好像有点怪——”
  “怪?这不就是一口棺材嘛,哪里怪了?”杜黄萍说。
  我略略蹙了蹙眉,说:“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陈立之所以杀那么多人,他的目的就是这口棺材。我觉得这口棺材好像……好像……”
  杜黄萍似乎已经对我的吞吞吐吐有些不耐烦了,追问:“这口棺材究竟怎么了?”
  我苦笑了下,说:“我觉得这口棺材好像……,好像不是用铁打的,而是用黄金打造成的!”
  “黄金?这怎么可能?”杜黄萍脱口说道:“大这么一口棺材,需要多少黄金啊!”
  我向她挥了挥手,指着颜色出现差异的那一小块地方,对她说:“你要是不信的话,你就自己来看。”
  杜黄萍将信将疑地将头凑过来,我指着那块地方给她看。她瞧了瞧之后,又用手摸了摸,最后居然还用牙咬了咬。
  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十分怪异的神色:“那……那真的是黄金的!这口棺材竟然是用黄金打造的!我们发财了,这回我们真的发财了!”
  她停了一下,眼中显然有露出疑惑之色,说:“可是这些黄金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会被打成棺材放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说:“这我哪知道啊。不过我想陈立一定知道,而且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应该本来还不止他一个,可是那些人现在都已经被他给杀了。”
  杜黄萍说:“你的意思是,那些被他杀死的人,都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我望着棺材,点了点头:“当初这口棺材是村长叫人打造的,他自然知道。而我刚才来的时候,这里的土是松的,看来被人挖开过,我想应该就是黄岚,她当然也知道。”
  我停了停,接着说:“至于你丈夫,我想他可能是无意中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被陈立杀了灭口。而陈立又担心你丈夫也将秘密告诉了你,所以又来杀你,可是没想到却死在了我的手上。”
  杜黄萍也点着头,说:“看来应该就是你说的样子了。”
  我又说:“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现在这些黄金都是我们的了!只要把它运出去,我们下半辈子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杜黄萍摸着黄金的棺材,显然已经被我的话带到了一个充满了美好的未来:“不错,你说得对!其实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这一切都是我们的了!”
  可是这一刻我的眼前又似乎蓦然间闪过了一个人的影子,我不知道那是谁,但是我却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躲在黄岚家,同陈立一起杀死黄岚的人!
  他一定也知道棺材的秘密,如果这样一个人不除掉的话,我无论如何都绝对无法安心。
  这一刻我的心中已再次萌发了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我正想着,忽然听见杜黄萍小声地在耳边对我说:“你听,我好像听见上面门口有人脚步的声音。”
  我怔了怔,但却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当我再次望向杜黄萍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阴沉谨慎的神色。一瞬间我又想到了那个一直隐藏着的人,难道门外的人就是他!
  我狠了狠心,无毒不丈夫,既然他已经来了,索性就一并解决掉,省得以后麻烦。
  我向杜黄萍打了个手势,让她留在这里别动,然后自己便向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这一刻我仿佛觉得自己的瞳孔正在剧烈的收缩,这样的感觉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当我杀死我大哥一家三口的时候,正是这种感觉!
  我小心向前走着,尽量令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脑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一阵剧痛传遍了全身!
  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向着前面栽了下去。就在我倒下去的那一刻,我努力回转了头,看到了杜黄萍的脸。
  她正微笑望着我,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战战兢兢的神色,只剩下一片冷漠与讥诮。她的手中握着那柄我用来挖土的铁锹,铁锹上面还沾着我的血!
  迷迷糊糊中我又感觉到背上一疼,疼痛似乎又让我的意识又清醒了一些,我感觉到一柄冰凉而锋利的刀锋刺进了我的身体,一直从我的背后刺进了心脏!
  一刹那,我的心仿佛已经变得冰凉了,连血液也变得冰凉了。
  而就在这刻,中的脑中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那个始终隐藏着的人就是杜黄萍!
  而陈立所要杀的人也根本不是她,而是我。他要杀杜黄萍的话,今天晚上就不该到我的房间来,他其实是来杀我的!
  杜黄萍早就知道所谓的僵尸并不是真的,他也知道陈立要来杀我,她故意一直提醒我,就是要借我的手杀掉陈立!杀掉这个除她之外,最后一个知道秘密的人!
  三天后,县公安局。
  杜黄萍坐在审讯室里,对面是来名年轻的刑警,正在翻看着手边的文件。
  三天前的晚上,杜黄萍背着一具男性的尸体,企图到村尾掩埋。被村里的王四撞见,当场被村民抓获,次日送到了县公安局。
  刑警小陈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问:“最近你们村子里一连发生了多起命案,还有通缉犯邓榕新,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杜黄萍的精神十分萎顿,慢慢地点了点头,说:“村长一家的确是我和我丈夫杀的。”
  小陈又问:“那么你丈夫和黄岚呢?还有陈立,我们已经找到了陈立的尸体,同邓榕新是同一天死的!”
  杜黄萍说:“我丈夫是陈立杀的,黄岚也是。陈立是被邓榕新给杀死的。”
  小陈略略皱了皱眉头,声色严厉地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口黄金的棺材,你不要试图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杜黄萍被骇得一惊,连忙说:“我交代!其实我和我丈夫本来在村里开了一家旅馆,虽然生意不是特别好,但收入总还算不错。可是自从黄岚回到村子里之后,情况就开始有了变化。”
  小陈问:“有什么变化?”
  杜黄萍说:“我和丈夫留意到黄岚平时的行为十分古怪,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家里挖东西。”
  小陈说:“继续说下去!”
  杜黄萍说:“我和丈夫以前也听说过黄家出过奇怪的事情,就十分好奇,去找了陈立。我丈夫懂手语,陈立告诉我丈夫,当年黄老汉死得十分古怪。”
  小陈又问:“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杜黄萍说:“据说黄老汉当时是从外地回来的,而且在外面挣了不少钱,算是衣锦还乡。结果没多久就死了,而在他家里居然没有找到一件值钱的东西,所以大家就有些议论。有的说是被黄老头藏起来了,也有的说是被村长处理现场的时候给私吞了。”
  “所以后来你们就去找村长了?”小陈问。
  杜黄萍点了点头,说:“后来我们三个就偷偷去找村长,他为了活命只能把事实真相告诉我们。原来黄老汉带回来的都是黄金,村长眼热,就把他给杀了。后来还编了一段什么死人变僵尸的鬼话,就用黄金打造了一口棺材,这秘密只有村长自己知道,他打算过几年,就带着黄金移民到国外去。”
  小陈说:“可是你们后来还是杀了他一家。”
  杜黄萍说:“是的。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想好了,一定不能留下他们。正好陈立是村里的仵作,只要他说是僵尸杀人,大家自然就一定会相信。”
  杜黄平接着说:“我和我老公是包办婚姻,一直都没什么感情,而陈立这家伙一直都对我有意思,事成之后他就怂恿我把老公给杀了,我和他两个人平分黄金。我被他一说,心也动了,就跟他一起把我老公也杀了,同样推说是僵尸杀人。”
  小陈问:“再后来呢?”
  杜黄萍说:“后来我就跟陈立说,黄岚也在找黄金,要是让她给找到了,我们都要落空,所以一定要把她也给杀了才行。可是没想到却被邓榕新撞倒了,所以我们又商议杀邓榕新。”
  杜黄萍说下去:“可是后来我一想,邓榕新并不知道黄金的秘密,如果邓榕新能够把陈立给杀了,那么那些黄金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所以我就故意接近邓榕新,结果借着他的手把陈立给杀了。”
  “可是你后来为什么又把邓榕新给杀了呢?他不是不知道关于黄金的秘密吗?”小陈不解地问。
  杜黄平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本来真的没有打算要杀他,可是……,可是只能怪他自己太聪明了,竟然发现了棺材里的秘密,结果……,结果我只能把他也杀了。”
  杜黄萍苦笑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不是我冒险将他也杀了的话,现在恐怕根本没有会知道,原来我策划杀了这么多人。而那些黄金,恐怕也全都是我一个人的了!”
  杜黄萍说着又是一声叹息,现在等待着她的,恐怕已经只有监狱了!
  “监狱?不!”邓榕新大叫一声,如同将要开始铁窗生涯的人正是他。
  心虚!邓榕新正在害怕。“哗”的一声,手边的咖啡杯猛然落地,顷刻间粉骨碎身。
  邓榕新喘着粗气,退出游戏。看了一眼屏幕右下方的时间,已是午夜两点了,他竟在“山村七里”中逃亡了整整三个小时!
  幸好!幸好自己最终走了出来!
  终于领教了那慑人心魄的“山村七里”,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一样。那个人设计的程序,果然震撼人心!时值今日,到底是谁有胆量将它重新修编,跟入XP系统?
  邓榕新暗忖,今后他再也不要进入这个游戏。刚要将程序包拖入回收站,一声尖锐的机箱警报声,猛地令他浑身一颤。
  邓榕新低头确认机箱运作,丝毫没有发现,屏幕上的鼠标指针,正鬼使神差地将游戏程序复制进了U盘的快键文件夹中。
  当发现运作并无问题后,邓榕新深吸一口气,关闭了电脑。长久以来,他都不愿意去回忆。脑海中烙下的只有陈华那句话:成刚离开了,是他自己走的!
  抬起头,邓榕新望着漆黑的显示屏中,自己模糊、扭曲的影像。突然,他浑身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只因关闭的显示屏上,赦然倒映出他背后的一个人影!
  邓榕新蓦然回头,没人!
  可当他扭过头的那一刻,肩膀刹时又颤动起来!只因显示屏上的那个人影,正越来越大,快速地向他靠近,最后整张脸就映在了电脑上,与邓榕新直直地对视着。
  嗓子像被封住一般,邓榕新无法大叫,甚至无法呼吸,窒息的痛苦令他面红耳赤。他渐渐看清了对面那张惨白、无瞳的脸,正是失踪十年的编程师——成刚!&
山村二里 妒村
  陈氏软件首席编程师邓榕新,在办公楼的突然暴毙,引起了媒体的广泛关注。法医出具的初步死亡原因是,心肌梗塞,猝死。
  对于这一结果,陶子嗤之以鼻。在死亡现场,机智地与警方人员周旋后,她得以近距离观察到死者。
  邓榕新死的当天,自己正好采访过他。在给警方提供笔录时,陶子重申,以白天邓榕新与她谈话的状态来看,不像是有严重隐疾的人。
  有着同样怀疑的,不仅是新闻记者。
  几天来,游戏界的多家竞争对手,同时向陈氏的“山村系列”提出了质疑。多数人认为,编程师邓榕新之死,很有可能是长期接触陈氏的恐怖游戏,产生了排斥。他想要离开游戏中令人发悚的山村,却苦于无法停止,最后暴毙而亡。
  面对这一言论,总裁陈华表面不作回应,暗地里却组织了一支精锐的律师团,时刻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官司。
  邓榕新的猝死疑点重重,放下手中不停转动的笔,陶子拎起电话,迅速按下几个按键。
  “喂,这里是陈氏软件编程部。”电话接通,另一头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好,我是《申报》的记者陶子。想请问贵公司失去邓编程师后,在运作上是否有影响?还有……”
  “对不起,记者小姐。”电话另一头,男子打断她,说道:“工作时间,我不便接受采访。但可以告诉你的是,一家大规模的公司,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无法运作。”
  手不觉间将电话捏紧,陶子又问:“我可以知道,你是哪位吗?”
  “陈氏软件的编程师之一,谢飞。”男子答道,“目前暂时代理首席编程师的所有工作。”
  话音一落,电话就挂断了。
  “谢飞……”陶子默念这个名字,将之写进了“陈氏采访案”的笔记内。随后,她探出身子,唤了一声隔壁桌的同事:“胡子,邓榕新死亡的现场照片,再给我看看。”
  虽为刚从新闻系毕业的本科生,但胡子利落的工作作风,却像一个经验十足的老记。他利落地把照片递来,说道:“师姐,你还敢看这照片,怪吓人的。”
  陶子没答他话,翻阅着手中的照片。她永远忘不了死者临终前可怕的表情,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他的五官极度地扭曲着,嘴巴大张,几乎可以看见咽喉。两只充血的眼珠暴露突出,如同要掉下来一般。
  顿时,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陶子克制着呕意,对胡子道:“你与总编说一声,我的新闻稿已全部赶好,先回去了。”
  几乎是奔跑着离开编辑部,当高跟鞋踩出的“喀哒”声回荡在空旷、无人的车库时,强烈的反差令陶子一时间无法适应。
  一种莫名的恐惧,无端地从她心头升起,总感觉在这偌大的车库内,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此时,陶子有些后悔没与同事一起下班了。
  飞快地取出钥匙,坐进车内,待车门关上后,陶子才舒了一口气。但她没有马上开车离开,而是从手提包内取出一枚小巧的U盘。
  这是在邓榕新死亡现场的机箱上,掉落而下的U盘。在给尸体拍照的时候,这枚U盘像是通了灵性,直直地掉落在她的脚边。
  陶子捡起了它,瞒过了办案人员,瞒过了搭档胡子。说不出具体原因,但她隐隐预感到,这枚U盘就犹如被诅咒过那样,接手的人将开始另一轮恐怖的循环。
  她不想牵连到太多人,仅此而已。
  挣扎了整整数天,陶子终于下定决心,要看看U盘中的内容。翻开副驾驶座上的笔记本电脑,她将U盘插入机身。显示屏右下角即刻显示,发现新磁盘。
  对于陶子而言,捡起那枚掉落的U盘,是她步入深渊的第一步。而打开U盘这一举动,则像多出了双无形的手,在她背后猛推一把,加速了她沉陷的速度!
  毫无疑问,U盘内是邓榕新死前不慎存入的“山村七里”程序包。
  市面上,刚推到第六款的“山村系列”,居然已将第七代制作完毕。这一发现,令陶子有些惊讶,她迅速点开程序包。诡异的山村入口即刻跳现而出,占满整个屏幕!
  ——请输入您的资料。
  显示屏上,冷冷地跳出几个字。
  已不是第一次玩这类角色扮演的游戏,陶子熟练地按指令输入:
  冒险者姓名:陶子
  性别:女
  填写完毕,刹那时,一个鲜红的拇指印按上了陶子的资料,令她感到一阵发悚。系统又提示她选择身份背景。
  ——1.逃犯 2.偷渡客 3.记者 4.学生 5.古董贩 6.探亲者 7.探险者
  七项选择中,陶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3”。因为她本就是一名记者,且深爱这份职业。随后,屏幕上画面渐渐散去。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村,当陶子想要走入时,一行类似题记、警示语的字条,忽然跃入她的眼帘——嫉妒的生长,无需土壤。只要微忽其微的理由,就可让嫉妒肆意蔓延,吞噬整个身心。
  “嫉妒?”陶子低喃。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古怪的地图,群山之中隐藏的,正是一座不为人知的山村。
  那是一座处在奇异位置的山村。村庄的外围大多被包含在群山之中,山连山的外壁,垄断了它与外界交流的途径。排山倒海般的黑山墨林,像要吞噬内部的所有生命。
  手头的资料,惟能证明那座山村处在山东东面。我揣着一张手绘地图,不时端望两边绿到发黑的山林。
  虽是白天,这里却还能听见怪鸟低鸣,树丛间随时可见忽掠而过的动物身影。身处山中不感心旷神怡,相反,一阵阵往心头涌的,只有恐惧!
  大概是因为要前往的山村过于隐蔽,我查阅了许多版本的山东省地图,发现上面对之的描述,最多只是象征性地标个数字,证明群山之中有这么一座鲜为人知的山村。
  此刻,与我一同坐在颠簸骡车后的,还有这次的采访搭档,盛君美。
  与她的合作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彼此厌恶。这一路,我们都警慎提防着,就怕一不小心被对方给灭了,然后弃尸荒野。
  前方的骡子一声惊嘶,不像马却也尖锐。把车的老汉回过头,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说:“姑娘,到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
  我向前看去,只见车前几尺处,有一根破败的木桩生生地插在山石中,上方扭曲写着两个鲜红的大字——杜村!
  风,突然间平地而起。拉车的骡子一阵骚动,疯狂地扭头就跑。它动作极快,幅度又大,我与盛君美即刻从车上被飞摔到地。
  先前,那骡子始终盯着前方端望。一种直觉告诉我,这牲口看见了我们所无法看见的东西,惊吓过度才失控逃走。
  一思及此,我蓦然感到一阵发悚。
  把车的老汉死拽缰绳,边拉边骂,总算把骡子拉了回来。乡下的老人大多纯朴,他跳下车,忙把我和盛君美扶起来,说道:“实在对不住啊!不能再把你们往里送了,这杜村邪门得很!以前发生过一场瘟疫,死了的人都来不及烧!”
  盛君美没搭理老人,自行打开背包,检查携带的物品有没有被摔坏。我无奈地一皱眉头,对于如何当一名合格的记者,看来盛君美还是没有经验。
  在缺乏采访对象材料的前提下,当务之急,是收集当地相关资料。我看了一眼身后的木桩,诡异十分,像是一个划分风水岭的记号,标志着通往杜村的甬道。
  “既然闹瘟疫,那为什么不及时通知防疫站呢?”我问。
  “谁说没有啊!”老汉大叫,“防疫站的人来了一批,感染一批。查不出病因,白白牺牲!”
  “呵!这么大的事,媒体怎么不介入?难不成中国又瞒了一个艾滋村?”盛君美的语气很轻浮,从她来《申报》第一天起,我就十分不满她的工作素养。就现在来看,凭她刚才那句话,就非常容易招致受询问人的抵触情绪,无法收集到更多资料。
  果然,那老汉像是不愿多说了。他坐上骡车,低道:“这村子好些年也不见有人进出,大伙都传那里面遍地是菌,沾上一点就没命!”老汉说完,驾着车,一溜烟走了。
  我与盛君美步行到,刻有“杜村”二字的木桩前。她问:“杜村?会不会因为村里人都姓杜?”
  “如果是那样,不该叫杜家村更合适吗?”我抚去木桩上厚厚的灰尘,说道:“刚才把车的大爷说这村子少有人进出,我想,是不是杜绝往来的意思?”
  显而易见,盛君美对我的看法也不苟同,冷冷一笑,独自走入杜村。
  来此采访,是为《申报》的专题“走进隐蔽山村”组稿。基于现今乡村类报道,十分受读者关注,报社便派出几组记者,分头深入各地鲜为人知的山村,了解当地情况。
  我跟着盛君美一同走入杜村,那是一座被遗忘、废弃的村庄。步行了整整五分钟,入目尽是一片萧条,地上爬满野草,可见长年少人在上行走。
  远远地,我与盛君美同时看见一间完整的茅屋。凌乱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从外部看去,就知那茅屋潮湿得很,屋顶沉沉地耷拉着,随时有坍下的可能。
  见我站着不动,盛君美不屑一哼,接着步到茅屋前方,低头走了进去。
  我很想上前,双腿却犹如扎在了地上,难以迈步。一股不祥之兆倾刻窜遍全身,我想叫喊盛君美的名字,喉咙却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箝制着,难以发声。
  突然——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茅屋内传来。那声尖叫几乎响彻整座山村,像是亡死的厉鬼在灰飞烟灭前,聚起了所有的残念汇聚喊出。穿透力之大,似能刺透人的心脏!
  那一刻,我的心跳明显缓了一拍。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刹那间涌上心头。
  周边的景致大肆旋转,我开始自责,怎么能让盛君美落单,一个人进入未知的领域呢?
  双腿渐渐有了知觉,我飞奔向茅屋。冲入屋子的一霎,整个人立即进入到一处阴冷的空间。分明是六月天,身处茅屋却如置身冰库,那种阴冷直渗到骨子里。
  令我大感意外的是,先行进来的盛君美,居然安然无恙地站在屋里。见我闯了进来,她挑高了嘴角说道:“要是怕,就在外头候着。”
  这话不出于关切而是嘲笑,我一捋头发,说:“你什么意思?叫这么大声吓谁呢?”
  盛君美没有回答,只是投来一撇不屑的目光。
  这回她与我一起接下杜村的采访任负,并不是想要共同合作,而是另有隐情。尽管她长期与我不合,但刚刚那个表情仍让我略感蹊跷。
  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余音缭绕,至今回响在我的耳畔。不到恐惧的顶点,绝发不出这等声音。以我刚刚飞奔到茅屋的时间来算,盛君美根本不可能如此迅速地调整好状态。
  除非尖叫者,另有他人!
  这个骇人的念头刚一形成,我即刻感到浑身寒毛直竖。茅屋内潮湿、阴冷,充满霉变气息,不像是有人居住。地上散落着几张草席,让人不禁联想起它们的一大作用——包裹死尸!
  盛君美不信邪,走去将草席一掀。刹那间,一股腐臭之气袭卷而至,无数只苍蝇“轰”一声迎面扑来。
  混乱中,胃部一阵恶心,我挥手驱赶着眼前的苍蝇。尽管草席底下空无一物,仍让人对这间茅屋充满了厌恶。我没有多虑,忙拉着盛君美冲出门。
  “干什么?”一到门外,盛君美立即挣脱我的手,喊道:“你有没有点专业精神,就这场面,瞧把你吓得!”
  我心里暗骂,你厉害也别等我拉你出来了,才卖弄啊!我侧身,刚想要反驳她,却一下子怔住了。下一刻,心已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就在我看向盛君美的同时,她身后虚掩的茅屋门竟慢悠悠地打开了,里面忽明忽暗,闪烁着两个光点,正死死地盯着门外,像是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似乎有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就在那空无一人的茅屋内,虎视眈眈地窥探着门口。那一刹,我听见自己的呼吸,粗重而颤抖。除此以外,还有另一个可怕的喘息,飘渺、遥远却真实存在!
  “有人!”
  盛君美一唤,再度让我警觉起来,难道她也感觉到了?
  “陶子,你看你后面!”
  她这句话,说得我浑身一紧,急忙转身,只见一个黄瘦的老太太站在我背后。老人穿着极为邋遢,身上的衣服几乎辨不出颜色。她头发蓬乱,脸上的皱纹深得如同刀刻一般。
  过去,我听过一个笑话。说是一个老太太用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皱纹,辗死了一只苍蝇。现在,联想起茅屋内的诡异场面,加上面前这个老人,这笑话只能让我想要呕吐。
  那老太太瞪着眼睛,浑浊的眼珠像要掉出来一样,她向我们伸出一只藤蔓般干枯的手,口中念念有词,像在读着这世间最邪恶的咒语。
  盛君美走去,向老人伸出手,我猜想她大概是想与老太太握手。
  “我们是来采访的,请问……”话没说完,盛君美突然惊叫一声,白皙的手背上,已被那老太太抓出几条血痕。
  “我说,你怎么这样?”盛君美在采访遭拒时,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拿出相机给对方照特写。这样一来,通常的后果就是遭采访者殴打。
  现在,她已拿出了相机,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在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时,盛君美已迅速按下了快门。
  闪光灯亮的一刹那,像是触动了老人的一根可怕心弦。她忽然间暴怒起来,歇斯底里地朝我们冲来。
  在她死死拽住盛君美的头发不放时,周边看似荒芜的草丛中,居然猛地跳出一群人。他们有老有少,个个眼神空洞,像是着了魔一般,上前疯扯着我与盛君美。
  “住手!我们是记者!我们没有恶意!”我一遍遍重申着自己的身份,换来的只有村民们愈加的疯狂。他们如同被操纵的僵尸,上来抢夺我们的行囊,拳脚叠加,暴风骤雨般地袭来。
  动荡的视线内,我看见盛君美慌忙取出手机,我不知道现在她打给谁将会得救。远水根本无法救近火!
  我们已陷在这非人的境地中!眼前的这些是人,此时却如兽。
  盛君美的手机,不知被谁“啪”的一巴掌打落在地,随即被践踏得粉碎。她嘶声竭力地叫喊着,又被村民粗暴地拖扯在地。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满面惊恐,身上的上衣已被剥去。几个村民一同上前,把盛君美连拖带拉地拽了起来,向村子的深处走去。
  视线渐渐模糊不堪,我的眼睛已湿润一片,眼看着同伴被人强掳,我却毫无还击之力。
  逃!惟有逃,才可换回一线生机!
  没有时间多想,我狠狠咬了抓住我的村民一口,那人即刻惨叫一声。趁他松手之际,我赶紧飞奔逃离。
  疯狂的追喊声仍在背后尾随。仿佛跑掉了整个生命,等我停下脚步时,也不知身处杜村何处。眼前是一条不算干净的小溪,我蹲下身,望着水面上自己那张扭曲的脸。缕缕寒气直侵心房,闭上眼的一霎,茅屋内那两点鬼魅般光亮,随即呈现眼前!
  我万分确定,那是一双眼睛!一双带恨的眼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遭更显阴森恐怖。不知名的动物躲在暗处低叫着,压抑的氛围就快将我逼疯。双手早已颤抖得不像话,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我忙一转身,突感另一双冰凉的手猛地抓住了我!
  尽管那双手冰冷无比,我却像被烫到一般,赶紧收回。
  “多久没人来杜材了,今天怎么会迎来两个弱不禁风的女记者?”
  来者的声音带着不屑,我一抬头,看见面前站着一名男子,年纪似乎要比我小上两岁,语气倒是傲得很。我迅速一扫男子的衣着,相比那群疯狂的村民,他倒是穿着整齐的运动套衫,不太像住在深山隐村中的人。既然他已知道我是记者,可见我与盛君美被村民围攻的一幕,他也看到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暂且放下恐惧,我问:“为什么同是外来者,你可以安心在村里游荡,而我和我的同事却会被村民追捕?”
  男子有些诧异我如此快地看出问题所在,说道:“他们一向排外,我是个特例。不过,你们采访的方式确实生硬。”
  “生硬?”尽管不满盛君美的工作风格,但听了面前人的话,我仍然反驳道:“即使是美联社的记者,在面对一群土著人时,满面微笑也不管用吧?”
  “他们不是土著人!”男子突然打断我,“记者小姐,我有必要和你详细谈一谈。”说完,他转身走开,像是料准我必定会跟上。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的同事还在村民手里!”我在他背后叫道。
  男子没有回头,高傲一如既往:“你还有选择吗?”
  继续逗留在树丛间,迟早让村民找到。的确!我别无选择!虽然心怀不甘,可惜别无他法,我只好跟他走去。
  到达男子住处的门口,他作了自我介绍,简单的只有四个字:“我叫王鑫。”
  “陶子,《申报》机动部的记者。”我礼貌性地回了一句。
  王鑫的住处是一座整齐的瓦房,进门是大堂,四个角分布着四间房。这是乡村住宅的典型风格,虽然残旧,但比起入村时看到的破败景象要好上百倍。
  我惊讶地发现,在这间瓦房里竟还有电子设备。轻轻一敲电脑机箱,我问:“这种山旮旯的地方,也通电?”
  这话显然令王鑫不满,他哼了一声,表示反感。
  我并没忘记盛君美的安危,直奔主题:“你知道我的同事被抓去哪儿了吗?得救她!”
  “我可以把她带回来,但如果你们再惹火这里的人,我就不会再帮第二次了。”
  王鑫不冷不热的口吻,让我有些恼,我生气道:“杜村杜村,杜绝往来。我们和你都不是村里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杜绝往来?”王鑫一笑,“你理解得也有道理。不过,我一直把这村子的名字理解成‘妒村’的谐音,妒忌的妒。”
  妒村!
  这个解释立即让我浑身一冷。一张张阴险的人皮面具在眼前飞掠,笑容背后暗藏杀机。没有真情,没有友谊,惟有仇恨与妒忌!这是一个怎样的村庄?
  双手不觉间汗湿,我把手伸入口袋,却不慎把袋中的照片弄掉在地。那张照片,我一直贴身珍藏,也因此没被村民抢走。
  照片飞到王鑫脚边,他捡起后递来,用眼神问我,那上面的女孩是谁。
  “她叫张艺。”我答道,“是我在《申报》的同事,半年前报道中东战况时,被炸身亡,尸骨无存。”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王鑫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忽然间,他瞳孔一缩,嘴里蹦出几个字:“你嫉妒她吗?”
  这突然一问,顿时让我懵在原地。王鑫问出这句话时,面无表情,只是机械地振动嘴唇,声音犹如机器所发出的。
  “什么?”我轻道,有些不敢回想那个问题。
  王鑫看我一眼,音色又恢复了正常,指向左手边的一间房:“你先去休息吧,我知道你的同事在哪里,我先去把她接回来。”
  一听这话,我即刻表示要与他一同前去,却被王鑫断然拒绝。他说村民一旦看到外人,容易起攻击心,只有他独自去才更为妥当。
  王鑫走后,我独自待在房里。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小半间屋子,我坐在床沿,端看手中张艺的照片。
  她才只有二十八岁!
  我迅速捂住自己的额头,记忆之门被猛地撕开,一组鲜血淋漓的照片在眼前闪烁。那是张艺死后,大使馆方面带回的现场照片——街道上散布着死者残缺的肢体,无处不弥漫着战争的恐怖,血肉模糊!
  我最好的搭档,《申报》最有发展前景的女记者死了!
  手中的照片被我捏得有些扭曲,使得张艺的脸变得格外狰狞。我忽感一股寒气从手指间升起,直袭心房。房顶突然传来声响,一块瓦片应声落地,“砰”的一声,在黑暗的夜色里,显得沉闷十分。
  我走到窗边,惊讶地发现那间诡异的茅屋,竟屹立在王鑫住所的不远处。这让我感到极度不安,杜村如同一个八卦迷宫,而中心就是那座古怪的茅屋。像是无论走到哪里,只要还身处杜村,就仍在它的窥探范围中。
  天色很黑,那屋子给人的感觉压抑得很,像一颗耷着一头乱发的巨大头颅,凭空长在了地上。分明相隔这么远,我却隐隐觉得那茅屋开启了一扇窗,里面露出了两个光点,目露凶光!
  唰!我猛地拉上了窗帘,坐回床沿,忐忑不安。
  一阵强烈的睡意包围了感观,我没有关灯,闭目靠在床栏上。半睡半醒间,听到屋外的大门“嘎”一声被推开了。
  进王鑫家时,我已注意过,家里的设备虽还过得去,但房子毕竟还是旧的,门是在乡村才见得到的木栓门。王鑫进进出出,也不锁门。夜不闭户,用来形容这样一个山村,此时看来,却有些怪异。
  我猜想王鑫已带回了盛君美,忙起身,去开卧室的门。房间两扇木门之间的距离很大,只见一个人影兀地从缝隙间闪过。我忽感不对劲,伸向门栓的手立即停了下来。
  “是王鑫吗?”这一问,我明显发现自己的声音正在颤抖。
  回应我的,是死一般的沉寂。我一步步向后退,眼睛死死盯住门缝。来者不是王鑫与盛君美!因为他们没必要长时间站在我房外,不作声。
  一阵尖锐的刮门声,在耳畔骤然响起。我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脑海刹时一片空白!
  “嘶嘶”的刮门声持续着,像是刀刃、爪子之类尖锐的东西,在门上用力刮着。我很快理出头绪——仅一门之隔,一个未知的东西正扒着门,试图将木门刮开!
  紧张时刻,听力变得出奇地好,我甚至能听到门上木屑掉落的声音。身体难以控制地颤抖着,我无助地张望了一眼这间密封的房间,无处可逃!
  我紧盯着门缝处,就怕从外面扭曲挤进一只苍白的爪子,将门栓推开。尽管我想到用桌子顶住木门,可身体已被恐惧所吞噬,根本动弹不得。
  崩溃之际,手机的短信提示音突然响起。这一声响,如同解除封闭我行动的灵符,我如蒙大赦,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端望。
  而就当我看到那条短信时,瞳孔刹那间缩小了,呼吸逆流着,直冲大脑。屏幕上是简简单单几个字:
  ——陶子,你嫉妒我吗?
  发信人的名字跳入我的眼眶,是死去的张艺!
  屋外的刮门声不知何时停止了,我瞪大了眼睛在房里乱转着,惊慌失措。砰!膝盖突然撞到桌腿,我猛然跪倒在地,手指下意识地按向了手机上的“删除”键。
  张艺确实死了!她的手机也伴着她,灰飞烟灭在中东。我保留着她的号码,只是对故人的怀念,为什么一个死去的人竟会发短信给我?
  寂静,似乎保持了一个世纪。
  等到浑身都已酸麻不堪时,我才勉强站了起来。门缝外仍然一片漆黑,我鬼使神差地游荡到门前,与房门正对而立,将眼睛凑到门缝上,向外张望。
  咚!一声沉闷的撞门声突然袭来。门缝外,随之多出了一颗血红的球体,与我的眼睛几乎相撞。我仿佛听见一声尖叫,那是发自我内心的尖叫,因为此时声音已跟不上大脑的指令速度。
  与我隔门对望的,是一颗充血的人眼!我隐隐看到眼下暴露的惨白皮肤,虽然惨不忍睹,但直觉告诉我,这是张艺!被炸身亡的张艺!
  下一瞬,门栓自行动了起来!像是外部有一只无形的手,正使劲从门缝中推挤着,想要将门打开!
  如同在逼我回答短信中的问题。咚!又一记猛烈的撞门声,木门重重地呻吟着,无力支持。
  “对!我嫉妒你!我恨你!”嘈杂的声音令人发疯,我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叫:“我嫉妒你可以去中东,可以接有分量的新闻!战争算什么啊?有武装部队保护记者,怎么可能有危险?可你却死了!多么讽刺!”
  刹那间,门外的所有声响停止了。我的每一根血管都崩到了顶点,终于支持不住,重重跌倒。
  醒来时,已至清晨。
  王鑫与盛君美都站在了我身边,我赶紧坐起身,发现自己已躺回了床上。
  “我带她回来时,敲你的房门没反应。弄开门栓后,发现你晕倒在地。”王鑫说着,倒了杯水送来。
  晕前的可怕场景仍历历在目,我接过茶杯,感到自己的手仍显冰冷。抬头望向盛君美,忽感她看我的目光有些凝滞,不太对劲。那一刻,我忘了与她的不快,用眼神询问王鑫,她是否受到过侵犯。
  “放心吧,她没事。”王鑫说完,径自向门外走去。
  “王鑫!”我叫住他,“你这房子干不干净?”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王鑫转过身,不答反问:“你看见了谁?”
  这一问,令我语塞。我不知如何向一个外人解释我与张艺的关系,两个最敌对的密友!
  “你的冷静速度令我佩服。”王鑫说,“但扪心自问,真正不干净的是哪里?”
  他说话时,手指指向的地方,正中我的心脏。我浑身一颤,跳开问题,说道:“多谢夸奖,一名专业的记者必须时刻保持冷静。”
  王鑫笑,笑得高高在上,像是看出了什么破绽,他默默走出了房间。能从那些不可理喻的村民手里,将盛君美救出,证明王鑫是一个不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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