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跑过几天步歇了两三天然后脚踝巨疼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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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杂事儿作者:灵犀阁主16页更新(全文完)
  “楚二爷在想什么?”我慢慢走过去问道。
  “在想你几时才能消气。”楚凤箫答道。
  “猜中了么?”我问。
  “没有,”他眨了眨眼,“比我预计的要早了十天。”
  “噗……”我笑出声,捶了他一拳,“你就得瑟吧!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儿,生个气要十来天?!”
  “情儿一向有气量,这我倒是清楚的。”楚凤箫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喏,送你的,算做今天上午的赔礼。”说着从桌上拈起一张纸来,见那上面是一幅黑白写意画,画的主角正是我,托着腮坐在窗前,神情惟妙惟肖。
  我笑眯眯地接过画来,道:“早就知道你擅长丹青,只是这么久了都没见过你画的作品,当真是惜墨如金呢?行了,冲这幅画也原谅你了!”
  楚凤箫笑了笑,垂下眼帘收起一腔心思,道:“要用午饭了罢?楚老大要在哪里吃?”
  “去我们房里。”我将画小心翼翼拿好。
  楚凤箫带着子衿同我一起出门至隔壁房中,和楚龙吟在外间窗前小桌旁面对面坐了,从窗口望出去正可见宽阔无垠的恒昌河在碧空白云下缓缓流淌。因屋中也没旁人,楚龙吟便让我和子衿也坐至桌旁四个人一起吃,子衿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依言坐过去,而后我才跟着坐下。
  楚家哥儿俩边吃边聊,说起这船沿着恒昌河再往南行两天的路程便会入海,到时风景更非一般,在海上行个七八天后才是我们要去的第一站沛城。我和子衿只管低头默默吃饭,忽见一双筷子夹着块肉送到了我的碗里,不由一怔,抬头看过去,却是楚凤箫夹的,眼睛并不看我,只作随意的样子认真扒着碗里的饭。
  听得楚龙吟一声笑,道:“要夹也不说给我们情儿多夹几块儿肉,小气!”说着索性直接夹起一根大鸡腿放到了我的碗里,一只不老实的脚丫子在桌下摩梭着我的小腿。
  “谢老爷。”我咬牙道,想狠狠踩他一脚又怕动作太大被另外两人发现,只好拼命收回腿来躲过他那流氓大脚。
  “咦,怎么不谢你们二爷呢?当真是嫌他夹的肉小?”楚龙吟这混蛋偏偏想让事情发展得更尴尬,挑眼儿瞟着楚凤箫坏笑不已。
  “吃你的罢,烦不烦人呢。”楚凤箫没好气地道。
  普天下能治住楚龙吟的只怕也就楚凤箫一人了,见那流氓满是委屈地撇了撇嘴,果然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吃饭,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被他这么一闹,楚凤箫似也不好再给我夹菜了,只管闷头草草吃罢,带上子衿回房休息去了。
  楚龙吟拍拍吃得狗饱的肚子,一边用帕子擦嘴一边笑道:“情儿,你说,是老爷我对你好呢,还是楚老二对你好呢?”
  “都好。”我把茶递给他,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都好?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楚龙吟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哪一个更好一点?”
  “又不是小孩子,干嘛非要比个高低?”我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只好看着他。
  “因为……”楚龙吟眨了眨眼睛,“算了,不说了,老爷我接着睡,你也歇着去罢。”说着便放开了我的手,喝了口茶后果然滚到床上挺尸去了。
  我因头一次在古代坐船,潜意识还是很有些兴奋的,因而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也未能睡着,只好轻轻出得房来,趴在栏杆上赏河上风光。凉秋的风夹着水气扑面而至,吹起发丝衣角,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扒着栏杆向下面瞅了瞅,见第二层和第一层船舱外几乎也没了什么人,大家都在午休,便正好趁着人少由楼梯下去,到一层甲板上四处闲逛长见识。
  要说这个架空的朝代还当真是财力雄厚,如此庞大的船只大约在正史上只有郑和下西洋时的宝船才能比它强些。在甲板上走了走,目测其一侧的宽度大约足够两辆马车并排而行的,只船上水手就有上百人,当真是大规模、大手笔!
  不觉间来至船头,伸开胳膊迎着风,正想来个经典的泰坦尼克式POSS,便听得身旁有人说道:“你也睡不着么?”
  循声看过去,却见是楚凤箫,正从后面慢慢踱过来,身旁并未跟着子衿,只他自己。
  “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好奇之下四处走走。”我笑,“你呢?怎么不休息会儿?昨晚处理卷宗熬到那么晚呢。”
  “反正在船上也不必办公事,每天都可以休息,不急在这一时。”他走过来立到我的身旁,面向着船舷外的河水,秋风吹起他黑长的发丝与轻软的袍角,衬着那张沉静如温玉的面庞,宛如临江之仙。
  我便未多说,同他一起静静立着去看那水天一色。直过了许久方才听他轻轻地开口道:“今早在马车上的事,对不起。”
  “怎么还提这事呢,都过去了,你不是也画了画儿赔礼了么?”我笑道。
  “情儿,”楚凤箫转过身来面向我,一对眸子深而又深,“你知道……从小到大,我从未交过如你这般好的朋友,许是我太想对你好了,进一步怕令你反感,退一步又怕照顾不好你,于是反复进退间反而扭曲了自己的本意……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所以……希望你莫要对我此前的失礼之处生气,我不想因此而令你我越来越形同陌路……好么?”
  我对他轻笑:“傻瓜,我从来没有真正生过你的气,一切都是你想得太多了。你对我有多好我心里一清二楚,我只恨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回报你。你和我已经是亲如兄弟、密如知己的朋友了,已经好得没有办法再更好了,所以你不必总想着对我再怎么怎么好,你只需让自己更快乐,我就能因此一直好下去,明白了么?”
  楚凤箫望着我,半晌也轻轻笑起来,道:“明白的,你好我便好,我好你也会好。”
  “就是这个意思,”我笑着把头一点,“凤爷终于悟了。”
  楚凤箫伸指在我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那,既然我们两个已经好到了这个份儿上,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会瞒我?”
  我心道除了我是女儿身这件事,表面上则厚着脸皮将头一点:“当然。”
  “喔,那我问你,你对那位曾可忆小姐有什么看法儿?”楚凤箫似笑非笑地问道。
  “啊?没什么看法呀,就是普通一朋友。”我道。
  “当真?”他闪着眼睛追问。
  “真啊,你不信我?”我睁圆眼睛瞪过去。
  “喔,既然你对她无意,那以后最好还是疏远着她些罢。”楚凤箫用手指轻轻搔了搔自己挺直的鼻梁,只作随意地道,“难道你看不出那姑娘对你的心思么?既然你无意于她,就莫要给她任何幻想的机会,否则最终伤的只会是她。”
  “你多想了,她把我也只当成朋友来的……”我有点尴尬地道,毕竟我也是个女人,当真被另外的女人喜欢上也是很尴尬的事。
  “当局者谜,你看不出来,我替你看出来了。”楚凤箫瞟了我一眼,“只是个提议罢了,你若觉得同她继续在一起没问题,就当我是多想了罢。”
  “不不,你说得有道理,怎么说我也是个男的,不该同她走得太近。”我忙道。
  楚凤箫眨了眨眼睛,看了我半晌又道:“那么,你现在对我哥……也没什么怨气了罢?”
  心中惊了一下,又不想骗他,怎么说这件事最终还是要让他知道的,便模棱两可地道:“日久见人心,令兄是位好官,人也不坏,我没那么偏激。”
  “喔,就是说,你不讨厌他了?”他望住我,“那……喜欢他么?”
  “你、你说啥呢!”我有点慌,转过身望向船外不去看他。
  “随便问问而已啊,你脸红什么?”楚凤箫低下头凑过来看着我,一脸的好笑,“毕竟他是我哥啊,而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不希望自己的朋友不喜欢自己的哥哥啊。”
  我狐疑地看了看他,见这张真诚纯善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伪饰隐瞒,这才放下心来,只当他是无心之言,便简单答道:“我挺佩服他的。”
  “我呢?对我呢?”他撒娇地追问。
  好笑地歪头看他:“你么……就比较复杂一些了。你在我心里有时像兄长,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又体贴细心,有时却又像弟弟,偶尔任性偶尔小孩脾气,让人为你提着心担着忧。你是最明白事理的,却偏偏又是最心重的,你是坚强的却也是脆弱的,所以放心你的同时又总是担心你,想让你过得好又怕你过不好……”
  楚凤箫笑个不住,一伸长臂揽住我的肩:“罪过罪过,原来我是这么不省事的人,害咱们情儿爷忧心至此,从今后定当改过自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
  两人正说笑着,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嗬,二位心情不错嘛,大中午的不睡觉在这里喝风?”
  转头看去,见竟是楚龙吟不知何时也从三楼下来,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睡意,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和楚凤箫,目光在楚凤箫搭于我肩头的手上转了两转。
  楚凤箫立而不动,笑向楚龙吟道:“我们在这儿正说得开心,你跑来凑什么热闹?赶紧着走开,别妨碍。”
  “哟,敢情儿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楚龙吟搔了搔耳朵,“那你们聊,我拉屎去。”
  恶心的家伙,他故意的!
  眼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转身沿着楼梯回往三楼,我有点待不住了,想找个借口回去又怕楚凤箫多想,只好闷闷地转过身去望向远处天际。
  便听得楚凤箫轻笑了一声,似有意似无意地道:“你说,他是不是吃醋了?”
  心中又是一惊,抬头去看楚凤箫,却见他面色很是平静地也望着远处,从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便也假作随意地道:“他那样的人,吃什么都不足为怪。”
  楚凤箫又笑了一声,这笑声里却听不出任何意思,而后便不吱声,只管望着远处出神。
  同他又在这船头立了一阵,终没能忍住,找了个借口道:“我去厕所,先回房了啊,你回去么?”
  楚凤箫看了我一眼,淡淡笑道:“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你回去罢。”
  也顾不得他会不会疑心了,我转身沿了楼梯回到三楼,推门进房,见楚龙吟正躺在床上倚着床栏看书,见我进来只抬了抬眼皮儿,依旧盯回书面。我走过去坐到床边椅上,望着他的鬓角眉眼,没有作声。过了良久,他才又抬了抬眼皮儿瞟我一眼,仍看回书面,我便顺着他的目光也向那书面上瞟了一眼,见是什么“玉足如弓,小巧精致,被梁生握在手里……”
  这流氓家伙!明明一脸的正儿八经,实则却是在看这档子东西!亏我还以为他心里头正不高兴,才想着要怎么跟他解释呢!嗷他个妹的!
  见我目光凶恶,楚龙吟耷着眼皮漫不经心地道:“干什么?”
  “不干什么。”没好气地答他。
  “不干什么你盯着我干什么?”他道。
  “不干什么就不能盯着你干什么了么?”我反问。
  “嗬,跟老爷我说绕口令呢?!”他将书往床上一扔,身子向下错了错,一头躺到枕上,闭了眼道,“盯着罢!老爷让你盯个够!”
  我半晌没应声,他也不睁眼,两个人就这样一躺一坐地僵持着。又过了一阵,这混蛋家伙居然微微地打起了鼾——竟是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可惜这混蛋已无知觉。不甘心被他撇开借睡觉躲清闲,我伸出两手捧住他的脸,狠狠地吻上他的唇,一番连咬带啃把他搅醒,喉咙里“嗯嗯”地发出暧昧的声音,嘴里呜噜着道:“就这样……嗯,情儿……别停……”两手不老实地溜上我的后背,轻轻摩梭着。
  见这家伙恢复了正常状态,我最后用力地嘬了他嘴唇一下,然后直起身,道:“好了,你睡罢,我看书去。”转身便往外走,听得他在背后好笑着道:“你个臭小子!把老爷我搅和醒了就跑?!”
  “反正老爷什么情况下都能睡着,再睡一次就是了。”我头也不回地出了里间,偷笑不已。
  “臭小子!进来给老爷捶腿!”楚龙吟在里头嚷嚷。
  当然不能进去,进去难逃魔掌。索性充耳不闻,半晌又听他道:“进来,老爷不碰你,有话对你说呢。”
  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蹭回里间,只在门口立住,见他仍在床上躺着,头枕着胳膊,冲着我笑骂道:“小混蛋,进来!还怕老子吃了你不成?”
  “老爷有话请讲,小的在这里也能听清的。”我笑容可掬地道。
  “奶奶的!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么?老子要是想办你迟早能办你!过来!”他笑着坐起身,一指床边。
  “什么办不办的,我又不是案子。”我嘟哝着慢慢蹭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这小混蛋比任何一件案子都难办!”楚龙吟伸手拉住我的胳膊略略用力一扯就把我扯到了床边,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挨着他坐下,随时准备着跳开他的魔掌。
  “我且问你,楚老二是否曾跟你说过要替你赎身的事?”楚龙吟似笑非笑地盯着我问。
  “说过。”我点头。
  “喔,你怎不答应呢?”楚龙吟倒回枕上,依旧枕着胳膊笑眯眯地看我。
  “你怎知我没答应呢?这么好的事儿自动撞到我跟前来,我又不傻,干嘛不答应,只不过我的盘缠还没挣够,想多待些时日再走罢了。”我眨着眼睛道。
  “你哪里舍得老爷我呢,”楚龙吟笑得暧昧,“一天不见只怕就想死了呢。”
  “赎了身也可以天天来见老爷你呀。”我装可爱地笑。
  “好好好,那你去罢,去做你的自由之人罢,老爷我那衙门太小,盛不下情儿爷你这么大一尊神,走了就莫回来了,我这儿没好茶侍奉!”楚龙吟转个身背对着我面向床里,冷冷地道。
  “老爷你既然同意了,那我现在就去同二爷说了?”我起身佯作往外走。
  “去罢。”楚龙吟冷声丢过来一句。
  心下暗笑,倒退着走出里间门,而后又蹑手蹑脚地回到门边往里看,见那家伙始终一动不动地背着身躺在那里,果真是生气了。于是仍悄悄地踮着脚尖走到床边,俯下身去从背后抱住了他,轻笑道:“别生气了,我没有答应二爷……”
  谁知未待我说完,楚龙吟居然蹭地转过身来,一把薅住我从他身翻过去摁在床里,整个人压上来,满脸地邪笑:“傻小子,自投罗网了不是?”
  我怔了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生气神马的全是装的!就等我自己贴上来好逮我个正着呢!我了个去,上当了!
  我挣扎着想要逃下床去,早被他牢牢压住,呷呷怪笑着道:“小子,天庭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说罢!你是自己脱呢还是老爷我劳动劳动帮你脱呢?”
  我一时又怕又慌,只好卑颜地讨饶:“老爷,我错了,饶我这回罢……”
  “饶你?老爷我可有好处?”楚龙吟坏笑。
  “我给老爷捶腿……”我道。
  “去,老爷我腿不疼。”楚龙吟道。
  “我给老爷洗脚……”我道。
  “去,你本来就该给我洗脚。”楚龙吟的手已经开始解我的腰带了。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我急道。
  楚龙吟坏笑两声,在我耳边低低说了三个字:“鸳鸯浴。”
  “不、不行!”我涨红了脸,用手使劲儿推他。
  “哼,这点儿好处都不给老爷,还指望着老爷这次轻饶了你?!”楚龙吟瞪着我,一手又作势来解我的腰带。
  “你——我——等等!想让我答应也行,但你须先答应我一件事!”我紧紧攥住他的两只手。
  楚龙吟笑骂了一声,道:“你这小滑头还真是一点亏儿都不吃——说罢!老爷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嘴儿里还能吐出什么牙来!”
  知他拐着弯子骂我,狠狠冲他翻了个大白眼,坐起身来盯住他亮亮的眼睛,正色地慢慢道:“老爷,我虽然爱漫无边际的乱想,但也很重实际。我想跟老爷在一起,没有任何负担和顾虑的在一起。可眼下你我之间还没有这样的环境,我们的事至少二爷还不知道、你的其他家人还不知道,他们会怎样看我?先不说我是个男人,就算我是个女人,来历不明、身份低下,你的家人会同意你我在一起么?”
  “我没你那么乐观,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我就无法踏实,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不信任除你之外的其他人。我胆儿小,不敢拿感情赌什么,我只想踏踏实实的去做有把握的事。我可以用生命去冒险,但我不能用感情去冒险,因为生命是我自己的,感情却是你和我两个人的,所以我想要老爷答应我一件事。”
  楚龙吟沉声地道:“什么事?”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我望着他,“如果日后你的家人让你娶妻或是纳妾,希望你能记得这句话,不要当我是男人就不在乎与人共侍一夫,任何的感情只有一对一才是最真挚的。如果你做不到,届时就请痛快的放我离开。好么?”
  楚龙吟沉默了良久,轻轻吁出一口气去,把我的身子拉下来摁在他的胸膛上,哼着道:“你这臭小子,叽叽咕咕地说了这番狗屁糟糟的话当真该狠狠打一顿屁股才是!不过你既然想要我个直接的答案,我就回答你:好。然而你也给我听清楚了——永远不会有那样的一天,你小子落到我的手里,这辈子都甭想再逃了!听见了?”
  我将脸埋进他怀里,轻笑道:“我但愿你能把我囚得紧紧的,这牢房里只有我一个人。”
  “……傻小子。”他轻轻吻着我的发丝,温柔似水。
  缱绻缠绵了许久方才相互放开,楚龙吟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扭脸冲我笑道:“被你这小子一番话堵得老爷我啥也做不成了!闲得无趣,找老二下棋去,你可要来?”
  “我去看看庄先生,他胳膊上的伤尚未好全,我且看他有需要帮忙之处没有。”我翻身下床整整衣衫。在我胳膊受伤的时候庄秋水没少照顾我——虽然是在庄夫人的授意之下,不过若非他后来给我另开的药方我也好不了这么快。他那根木头先生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如今庄夫人不在身边,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对他不闻不问。
  楚龙吟胳膊一伸勾住我的脖颈,笑道:“说到庄先生……小情儿你若有空给我讲讲你和庄夫人之间那点秘密可好?”
  我歪头冲他笑道:“好,不过近期不行……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楚龙吟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臭小子,还瞒着老子!滚罢!”
  从三楼下到二楼,找到庄秋水的房间,轻轻敲门,半晌门开了,露出他那张万年不变表情的脸,侧身让我进房,而后便坐到窗边桌前拿起本书看。
  “庄先生胳膊可好些了?”我已经习惯了他这不会与人沟通的态度,因此丝毫不觉尴尬,走过去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他。
  “再有三五日当可复原。”庄秋水看了我一眼,道。
  “喔,日常起居可还方便?”我礼貌性地问。
  “方便。”他道。
  “嗯……如有需要帮忙的就叫我……算了,还是我直接来找你罢。”想着庄秋水这家伙永远不可能主动来找我帮忙,说也白说,还不如我经常来看看他有没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呢。
  “直接找我做什么?”庄秋水木木地问。
  “呃……没什么。”我起身,“不打扰先生看书了,我走了。”
  “你冷么?”还没待我迈步,庄秋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啊?”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庄秋水沉默了半晌,道:“家母让我每日对你嘘寒问暖。”
  “噗——”我实在没忍住喷了出来,连忙捂住嘴冲庄秋水摇手,“我不冷,也不热,正好,谢谢伯母关心。”
  庄秋水看着我,又半晌才道:“胳膊还疼么?”
  我顿了顿,摇了摇头,道:“谢谢庄先生关心。”
  庄秋水便垂下眼去,继续看他的书,不再吱声。
  接下来的几天,这艘巨船就这么稳稳地航行在深秋里的恒昌河上,途中每逢码头便会停下卸客卸物,而后再迎上一批新的船客。如是这般,出了清城地界后又经过了澄城、流城、漠城,这一日进入了汀城。
  吃罢早饭,楚龙吟便带着我钻进楚凤箫的房里同他下棋,如今不必每日坐堂办案,哥儿俩着实清闲了一回,每天不是赏景下棋就是看书闲侃,再或斗嘴厮打赌气冷战,反正没一刻安省的。
  楚龙吟已经输了第四盘,算上这几日总共对弈下来的,平均每十盘里他都要输上七八盘,完完全全地落在楚凤箫的下风,眼见着他在那里抓耳挠腮的苦思回天之策,楚凤箫悠哉游哉地端了茶边喝边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或者就窗外美景同我言论一番,一时听楚龙吟那厢道:“好了,我落子了,换你了。”
  楚凤箫这才回过头去望向棋盘,原本胸有成竹的表情一下子不见了,眉头微皱地看了半晌,突地向着楚龙吟一瞪眼睛:“喂!你挪了我的子!”
  “屁!你哪只眼睛见我挪了你的子了!”楚龙吟根本不承认。
  “我这个子明明在这里放着的!”楚凤箫指着棋盘。
  “嘁!我还说我这个子儿在这儿放着呢!”楚龙吟拈起个黑子往棋盘上放。
  “你就赖罢!多大的人了!”楚凤箫翻个白眼儿不想跟他再乱扯。
  “小情儿!你说——老爷我可赖你们凤爷了?”楚龙吟瞪向我。
  “老爷您没赖……”我道。
  “嗳!”楚龙吟满意地一点头。
  “……难道还是我赖的?”我把后半截话说完。
  楚凤箫仰脖哈哈大笑,楚龙吟跳起身窜过来,一手一个地捏住我和楚凤箫的后脖颈:“两个臭小子!合起伙来欺负老爷我哈?!”
  楚凤箫笑着向我道:“情儿,你可知咱们龙哥最喜欢什么么?”
  “什么?”我问。
  “他呀,最喜欢人家给他呵痒了。”楚凤箫挤着眼睛笑。
  我心领神会:“那我们就让老爷好好喜欢喜欢。”
  “喂——”楚龙吟撒手欲撤,早被我和楚凤箫一人抓了一条胳膊拽住,伸手挠向他腋下,楚龙吟连躲带闪地往后退去,笑骂道:“反了反了!两个小兔崽子……哈哈哈哈……住手!……哈哈哈哈……看老子我非得把你们……哈哈哈哈……”
  百年难遇的可以收拾楚大流氓的机会,我和楚凤箫岂能放过?!当下死缠烂打地将他揪扯住,一左一右只管呵他痒,楚龙吟退到床边再无退路,腿一软便向后倒在床上,哈哈哈地早没了力气,只能努力地蜷起身子,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这笑容看在眼里,心头不由一阵柔软,手上稍微一个放松便被他逮住空子扯住胳膊,用力一拽拉到怀里,竟拿我当了人肉盾牌以挡住楚凤箫的攻势,楚凤箫连忙收手,却也被他逮了空子,腿一缠手一扯便被绊倒在床上,三个人立时滚作一堆。
  一番混战下来全都笑得没了力气,我枕着楚龙吟的胳膊,楚凤箫枕着他的肚子,三个人各自喘着缓气儿,好半晌才听得楚凤箫微喘着开口,笑道:“你我三人若能一直如此该是多好。”
  楚龙吟笑着接口道:“为什么不能呢?”
  楚凤箫沉默了一阵才又道:“情儿……小钟,总不会在你身旁做一辈子长随的。”
  我没有吱声,只听楚龙吟笑道:“不是非得做长随才能在我身边待一辈子,只要小情儿愿意,我就留他一直在身边。”
  我心里不由有些紧张,知道楚龙吟这是在试探楚凤箫,下意识地攥了攥他的袖子,他便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示意不必担心。
  楚凤箫笑了一声,道:“那我们也未免太自私了,小钟他总要娶妻生子自立门户的,你难道还想拘他一辈子?”
  “啧,我又没说不许他娶妻生子,”楚龙吟故意道,“他若成了家不能再做长随,我便让他做个二管家,待雄伯上了年纪干不动活了,就升他为大管家,一直管到你我老得断了气,怎样?”
  楚凤箫噗地一声笑出来,道:“你倒是一厢情愿,也不问问小钟自己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不必问。”楚龙吟故作霸道地道,“你的意思呢?”
  楚凤箫起身立在床边抻衣服,背着身道:“我当然也希望小钟能永远留在楚家。”
  “以什么身份都可以么?”楚龙吟更进一步地问道。
  楚凤箫将头一点:“以什么身份都可以。”
  楚龙吟偏头冲我做了个鬼脸,我冲他笑了笑,心中却没有他那么乐观,因为我知道楚凤箫的心事,我知道我与他之间有一层窗户纸绝不能点破,一但点破……我们三人的未来将难以预料。
  哥儿俩重新归座,各自端了茶喝,楚龙吟一指桌上杯子,笑向我道:“来,咱们未来的大管家,也闹腾得渴了,自个儿倒茶喝罢,算是奖励你欺负老爷有功!”
  楚凤箫笑道:“早知收拾你一顿有如此好处,我和小钟便每天都来收拾收拾你,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请用**牌肾宝,我心里接口,走过去拿杯子,楚凤箫却抢在前头替我倒上了茶。
  正喝着,忽觉外头有些喧闹,紧接着便有人敲门,道:“里面的人出来!”
  楚家哥儿俩对视了一眼,我便过去开门,却见门外站着几名衙役打扮的人,先是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阵,为首的一个便道:“你们家老爷呢?”
  不等我回话,身后已传来楚龙吟的声音,笑着道:“几位官爷找小民有何贵干?”边说着边走过来向着衙役们行了个礼。
  这一趟既是微服巡查,当然不便轻易暴露身份,反正楚龙吟本就是个能伸能屈的,当知府当混混都拿手得很。见他那一脸的谄媚,让人看得直想踹他两脚。
  那衙役也上下将他一阵打量,道:“你老婆死了,尸首在流城被发现,跟我们下船罢。”
  噗——神马情况?
  我诧异地望向楚龙吟,他连忙冲我做了个“冤枉啊”的表情,陪笑着向那衙役道:“这个……几位官爷是不是认错人了?小民尚未娶亲哪!”
  几名衙役一愣,相互看了两眼,又看了看其他房间的门,为首那个这才略显尴尬地道:“错了,我们要找的是你隔壁的人,没你事儿了。”
  是个乌龙,吓人一跳。
  我和楚龙吟都没急着关门回房,一起立在门口看热闹。见那几个衙役走到隔壁去敲门,门开后吸取方才教训,先问了一句:“你是赵聚宝罢?”那人说是,衙役才又道:“你老婆死了,下船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去罢!”
  叫赵聚宝的登时慌了,边跟着出门边道:“不、不可能罢官爷!小民出门时贱内还在澄城啊!”一路说着一路往楼下行去。
  楚龙吟走到外面向下头看了看,道:“难怪船上会有衙役,原来船已停靠了码头。”说着忽地“嘿嘿”笑了两声,扭头向我道:“情儿,咱两个打个赌——老爷我已经知道杀害赵聚宝老婆的凶手是谁了,信不?”
  嗬,说得自己还真成了神一样的存在了似的。我摇头,挑眼儿看他:“赌什么?”
  楚龙吟伸手冲我一点,坏笑道:“老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干脆!就赌……”说着凑过身来,附耳轻声笑道,“我若说对了,情儿便主动献香吻一枚,如何?”
  脸上微微一烫:这家伙永远没个正经!……想想反正我也不吃亏,于是点头答应了。
  楚龙吟直起身眯着眼儿笑得像个坏小子,道:“情儿还记得方才这些衙役怎么对赵聚宝说的么?”
  “‘你老婆死了,下船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去罢!’”我重复道。
  “于是赵聚宝是怎么回答的?”楚龙吟引导着道。
  “赵聚宝说,他出门时其妻还在澄城——啊!”我恍然,“衙役们并未说明他妻子的尸体是在何处被发现的,通常情况下一般人都会认为死尸是在家,至少也是在澄城内被发现,而赵聚宝话中之意却仿佛早就知道其妻的尸体并未在澄城!”
  “所以,”楚龙吟冲着我暧昧地笑,“这赵聚宝九成是害死他妻子的元凶。”
  我假作无视他这□笑容所指含义,只走到船栏处往船下张望,道:“可看这些衙役的样子似乎没人发现他话中的漏洞,照这么下去只怕要令凶手逍遥法外了呢。”
  楚龙吟一拍我后脑勺:“走罢,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且同老爷我一起下船去看看。”
  于是跟了他下楼,见衙役正在一楼甲板上同船主说话,走近前去听得是问这船何时开——这船每次靠港时都要停上半个时辰或一个时辰的,卸客卸物或是给船上补给水和粮食等物。
  衙役的意思是先趁着船未走的时候带着赵聚宝回衙门做一份笔录,如果没什么问题再看赵聚宝自己的意思,是先办完他的事还是立刻回澄城去——毕竟赵聚宝是个商人,谁知道在他心中是生意重要呢还是老婆重要呢?
  船主说这船只在这个码头停半个时辰,于是赵聚宝决定就在此处下船,衙役头便让他回房去收拾行李,趁着等赵聚宝的功夫,楚龙吟走过去低声向那衙役头亮明了身份,并且出示了能证明钦差身份的令牌,那衙役头立刻便换上了一脸的恭敬。楚龙吟先嘱咐他莫要声张,而后才低声问了问这件案子的相关情况。
  赵聚宝是个茶商,家中其实也并非想像中的富裕,他的买卖才刚起步,坐船来往于江南各城亲自跑生意是很经常的事情,而这一次之所以能买到头等舱的船票,也是因为他此次要谈生意的对象对他颇为欣赏,听说他要过去,便主动替他担负了船费。
  赵聚宝的妻子赵氏据说从他这一次出门的前一天就独自前往澄城与其临城流城交界处的一座寺里上香去了,尸首于昨天一早被发现于寺外一条和尚们每天打水的必经之路上,经流城衙门的仵作鉴定,赵氏大致死于前天中午前后,死因是勒颈窒息,死前曾遭凶手捆绑,手腕和脚腕处都有相应勒痕。
  流城衙门是根据赵氏身上一块家玉而获悉其身份的,所谓家玉,就是一些有钱人家用玉制作的一种起名片作用的装饰物,在玉上刻上自家姓氏和地址,譬如“澄城江阴赵氏”,澄城是住宅所在地,江阴是族系,赵是家主姓氏,这么一来在上流社会举行社交活动时才能避免有人冒充身份骗财生事的情况发生。想来赵家虽未跻身上流,但也想要附庸个风雅,便造了类似的家玉,而流城衙门也是因这家玉方能很快地确认死者赵氏的身份的。
  因赵氏的居住地是澄城,死亡地却在流城,这案子当归流城管,所以流城衙门便利用天龙朝的传讯机构“鹰局”将消息发往澄城衙门,鹰局是专门用人工训练的鹰传递信件的部门,信息传递起来既快又安全,因此澄城衙门在短时间内接到消息后便派人前往赵聚宝家通知他前往流城认尸应案,后被告知赵聚宝已经乘了南下的船谈生意,打听得是哪一趟船后,澄城衙门将赵家的相关资料及赵聚宝的乘船路线和时间发还给了流城衙门。
  流城衙门根据行船时间推算出来赵聚宝大致所处的位置,因而又借鹰局发信给了汀城衙门,请求汀城衙门协助将船上的赵聚宝截下,然后赴流城应案听讯。
  ——可以说,天龙朝这个架空的朝代在司法程序这一方面已经相当的成熟严谨了。
  楚龙吟听罢大致情况,转而向船主要来一张这艘船的行船时间表,瞄了眼表上时间,道:“船是三天前停靠的澄城码头,赵聚宝应当是在那个时间上的船,而赵氏却是前天中午才遭杀害的,从这一点来看赵聚宝又有完全可靠的不在场证明,唔……”说着摸起了下巴思索。
  我冲他眨了眨眼,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趁人不注意时在我的脸上捏了一把,低笑道:“你得意什么?!老爷我还有一成的希望呢。”
  我也低声道:“老爷你还没说这赌你若输了该当如何呢!”
  “我若输了就献你十枚香吻,你稳赚不赔,放心。”楚龙吟坏笑着转了开去,我跟上去趁人不注意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楚龙吟手里捏着那张行船时间表倚到船栏上细看,道:“从时间上来说赵聚宝的确没有作案的可能性,此船虽然曾在流城码头停留过半个时辰,但距城郊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赵聚宝半个时辰内决计赶不过去——就算是乘快马来得及,也未见得一到寺里就能找到他的妻子,何况还要将赵氏骗出寺外勒死……难道说此案当真与他无关,而只不过是寺中和尚或是上香的香客犯下的?”
  我在旁静静待着,没有打扰他的思路,他偏头看了我一眼,似是对我说又似仍在自语地道:“又或者,是赵聚宝雇凶杀人?”说至此处他忽然动身,至那衙役头身边说了几句什么,那衙役头忙叫身边一名衙役匆匆下船去了,楚龙吟这才折回我身边,道:“我去叫那衙役到鹰局发信询问流城衙门,有否去那寺中调查过与赵氏有可能接触过之人的信息,想来半个时辰怎么也能得到回信了。”
  半个时辰,楚龙吟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案只怕有相当的难度呢。
  这厢正等着流城那边的回信,那厢赵聚宝已经收拾好行李从楼上下来了,因他本身还只是个小买卖人,且此次船票又是对方商家代买,所以他并没有带着随从。到了一楼又转去船舱,过了半晌牵出一辆精致小巧的马车来,至衙役面前行礼道:“让差爷久等了,小的已经收拾妥了,随时可以下船。”
  那衙役头看了楚龙吟一眼,向赵聚宝道:“且先等等罢,本差还有些事要办,你就在这里立等罢。”赵聚宝连忙应是。
  楚龙吟在看到赵聚宝的一刹那就笑了,伸手在我肩膀上暧昧一捏,道:“情儿,这次你输了,老爷我等着你的香吻。”
  我拍开他的手,道:“你方才自己也说了,赵聚宝就算是骑了马也未见得一到寺里就能找到赵氏并加以杀害,因此他自己带了马车并不能证明什么。”
  楚龙吟笑道:“情儿,你可知赵氏为何不在澄城附近随便找个寺庙里烧烧香就完了,偏偏要大老远儿地跑到流城附近的寺里去烧香么?”
  我想了想,道:“大约是因为流城附近的那座寺香火旺盛,菩萨灵验。”
  “没错,”楚龙吟打了个响指,“通常女人家最信鬼神,她们不在乎路远不远,只在乎菩萨灵不灵验。赵氏之所以跑到那么远的寺里去进香,其原因正在于此。而这些善男信女们通常去寺里除上香之外还会捐些香火钱以给自己积功立德,每次捐钱呢又都会被寺中和尚记录在功德簿上。”
  他说至此处突然不说了,直把我卡得上不去下不来,不由追问他:“然后呢?这就没了?”
  楚龙吟只是坏笑:“没了。”
  知道他是故意吊人胃口,我索性不再理他,思路也在围绕着赵氏被杀一案转来转去,想了一阵,道:“老爷,我觉得这案子里有一处地方显得不大自然。”
  “哦?”楚龙吟颇感兴趣地望住我,“哪一处,说来听听。”
  “就是赵氏尸首被发现之处,”我道,“不管凶手是谁,他杀害了赵氏之后难道不该把她的尸首藏得更隐蔽一些么?偏偏要弃于和尚们每天都要经过的路上,那很快便会被人发现从而报到官府去,如此一来对于凶手的逃亡藏身也好、制造不在场证明也好,都是相当不利的。所以凶手这么做实在有违常理,简直就像是故意等着人尽快发现赵氏尸首似的。”
  楚龙吟展颜笑着,突地一伸胳膊将我搂在怀里飞快地在额上印下个吻后才放开,直把我吓了一大跳,连忙红着脸左右乱看,怕被别人瞅见,幸好一时无人注意这边,我虚惊着挥拳照着他胸口来了一下,瞪眼道:“干嘛啊你?!突然抽什么疯?!”
  楚龙吟揉着胸口坏笑不已:“老爷我愈发喜欢小情儿红着脸的样子了,看来此事需常干才是……”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气得转身欲走,被他一把扯了回来,大手罩上脑瓜顶强迫我转过身来看他,笑着道:“老爷我这是听了小情儿的分析心中欢喜得紧——诚如情儿你所说,凶手这么做简直就像是希望着赵氏的尸首早日被人发现一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来看。在通常情况下,尸首发现得越晚对凶手的不在场证明越有利,而这一次的凶手思路却似乎恰恰相反,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只有越早发现尸首,凶手的不在场证明才能够越完美呢?”
  我被他一语惊醒地眼睛一亮:“就是这样的!如果赵氏的尸首发现得越晚,那么仵作推断起死亡时间来就越困难,而一旦死亡时间不能确定在前天,凶手的不在场证明就不能够成立——符合这一条件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赵聚宝!”
  楚龙吟紧接着我的话尾道:“赵聚宝是大前天登的船,前天一直在船上,如果赵氏的死亡时间不能锁定在前天,那么大前天还在澄城的赵聚宝是有充分的作案时间的,如果官府照这样查到他的头上,只怕他便成了嫌疑最重的人了。而前天他在船上,赵氏被查出死亡时间也是前天的话,他的不在场证明将比任何人都完美。所以到此为止,赵聚宝的作案嫌疑已经有了九成九,我们只差流城那边调查的消息了。”
  正说着,见那衙役头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向着这边跑过来,交到楚龙吟的手上,道:“钦差大人,这是流城发过来的信儿。”
  楚龙吟二话不说将信拆了,扫了两眼,唇角一勾:“去罢,将赵聚宝拿下直接送往流城衙门,此人便是凶手。”
  那衙役头傻在当场,半晌才道:“恕小的愚昧,望钦差大人指点……这赵聚宝为何会是凶手……呢?”
  楚龙吟将手中信递给他,笑道:“流城衙门检查过了那寺里的功德簿,前天、大前天甚至大大前天,皆没有赵氏捐香火钱的记录,而赵氏也确曾在那寺中上过好几次的香,每次上香都有捐银记录,这便是说——赵氏,这几日根本就没有到那寺中进过香!”
  “可、可是……赵氏死于前天中午却是毫无疑问的,那个时候赵聚宝还在船上,根本不可能同时又跑到岸上去杀人……”衙役头支唔着道。
  楚龙吟冲着他一笑:“赵氏在赵聚宝出门的前一天就先行了一步,打算前往流城进香,而寺中的功德簿上没有她的名字,说明她并未到得寺中,偏偏尸首又被弃于很容易就能被人发现的地方,综上所述,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赵氏从家里出门之后就被赵聚宝于无人处捆绑了藏在马车里,第二天,赵聚宝就赶着这辆车上了船,这期间赵氏被他捆绑住手足并且堵住了嘴以防她出声求救,就这么一直被藏于一楼船舱的马车中,直到前天中午这船停靠在流城马头,赵聚宝赶着车从船上下来——很多船客都会趁着船靠港的半个或一个时辰下船到附近去闲逛,因此他这一举动并没有什么特别。”
  “赵聚宝赶着车飞奔至流城那座寺附近,而后才将赵氏杀害,弃尸于易被人发现之处,再驾车飞奔回码头,重新登船。一旦仵作推定了赵氏的死亡时间,那么他是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的——就算有人注意到他曾在流城码头处离船,也正如我们之前所分析的那样: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到寺里找人并且骗到外面杀害。而只有将被害人随时带在身边,才有可能制造出时间差来为自己做不在场的证明!”
  衙役头听罢楚龙吟一番分析,连忙唤来两名衙役到赵聚宝的马车上进行搜查,果然在车厢壁上发现了赵氏用指甲刻下的“害我者赵聚宝”的话。
  这是一次成功地运用逆向思维破案的过程,总用时不到一个时辰。我正站在三楼船舱外的栏杆旁目送那帮衙役押了赵聚宝离港,那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案的楚某人已经一伸胳膊把我拽进屋中叫嚣着愿赌服输的话,准备讨要赌债了。
  经过三四天的航行,这一天的夜里,我们这艘巨船终于在漫天星光下悄悄驶入了浩渺无垠的大海。
  我和楚龙吟坐在甲板上,迎着海风,赏着星与海,一句话也未说地过了良久,直到夜渐深风渐凉,吹得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楚龙吟伸臂将我揽在怀里,轻笑着道:“如何,没想到我们这么快便见到了海罢?下一步打算去哪里呢?”
  “哪里都行。”我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一边聆听着海浪低吟,一边聆听着他的心跳。
  “哪里都行,只是身边必须得有个我,是不是?”楚龙吟坏笑着,大手轻轻抚着我的发丝。
  “所以,下一步你打算去哪里呢?”被他这么轻轻抚着,被海这么密密地包围着,心中只有无限安逸和宁静。
  “下一步,我就打算常驻你心里了,”楚龙吟笑着低下头来,一手轻轻挑起我的下巴,“你可愿意?”
  我伸臂勾住他的脖颈,展颜而笑:“此时若说不愿意还来得及否?”
  “小坏蛋,你倒是敢说个看看!”楚龙吟一吻印下来,意长且情深。
  相吻相拥着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张开轻阖着的眼睛,突地发现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立着个人,慌忙一把推开楚龙吟,那人见状便转身进了船舱,黑暗之中没看清是谁。
  楚龙吟顺着我的目光扭头往那边瞅了瞅,笑道:“别管他,看就看见了。”说着重新伸臂过来想要将我再揽入怀,我可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外面同他亲近了,热着脸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太晚了,我先回去睡了。”
  “瞧那几两小胆儿!”楚龙吟也站起身掸了掸衣衫,笑着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一把,“走罢,睡觉去。”
  同他一路往房间走,我忍不住向着方才那人离去的方向张望了张望,什么都没有,然而心中却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情绪,望着走在前面的楚龙吟高大的背影,安慰自己:我的身边有这个男人相伴,什么都不必怕,是的。
  海上航行的第三天,看潮起潮落日升日降,每日里惬意得很,不禁慨叹真正自由恣意的生活当如是。只可惜今天下午这艘船就要转个弯回到河里,一路笔直南下了。
  独自扶栏远眺,见海鸥点点,云霞满天,正沉醉着,忽见远远的海天相接处有一片小小的黑点迅速向着这边飘移了过来,眯起眼睛细观也看不大清楚,正纳闷间,忽听得一层甲板上一片混乱,不知谁扯着嗓子嚎了一声,道:“不好了——海盗来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连忙奔回房间,才一推门便与正往外走的楚龙吟撞了个满怀,他双手一按将我扶稳,也顾不得多说,大步迈出去从栏杆旁往下瞅,想来也在屋内听到了那声喊。
  一二三层的船舱立刻如同炸了锅般,女人们尖叫小孩们哭喊,男人们慌得四下里乱跑想要找个藏身之地,我一个躲闪不及让个大汉撞得往地上坐去,被身后一双大手稳稳扶住,见是楚凤箫也正要往门外走,先将我拉到屋内,而后才见缝插针地从乱跑的人群中走到楚龙吟身边,手搭凉棚往远处那片黑点望去,道:“那些便是海盗?”
  “只怕是了,来势汹汹,用不了盏茶功夫便能追上我们这船。”楚龙吟面色凝重,向楚凤箫道,“去二楼把秋水和咱们那两名家丁都叫上来。”
  楚凤箫应了一声便大步去了,楚龙吟回身走进门来,向我道:“先把重要的东西收拾收拾。”
  重要的东西其实不多,楚龙吟的钦差令牌是最重要的,他一直都随身携带,其余的不过都是些银票等物,我看了看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他瞅了我一眼,笑道:“怎样了?”
  我道:“我觉得银两什么的值钱东西还是不必收拾为好,那些海盗的目的就是为了劫钱,若什么都不让他们拿到,只怕还不好打发他们走呢,人命为大,钱财并不重要。”
  楚龙吟哈哈一笑,在我脸上捏了一把,道:“小情儿同我想到一处去了,所谓人为财死,太多人掂不清命与财孰重孰轻从而枉送了性命。”
  “但是老爷的令牌怎么办?”我忍不住担心他,亏他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盗与官从来势不两立,若被他们发现了你是钦差,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你……”
  “这个令牌么,”楚龙吟呲牙一笑,从怀里将那巴掌大的乌金制的令牌拿出来,弯腰垫到桌子腿底下,“我就放在这儿好了。”
  我反应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越是明显的地方人们往往越不会去注意,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何况海盗们若届时闯进屋来,也只顾着搜财抢钱,哪里会注意到这桌子四条腿不一般高呢?
  一时众人皆集中到楚龙吟的房中来,楚凤箫和子衿似乎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庄秋水仍然一副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的木头脸,只有那两名家丁一脸惊慌,但因大家都异常的平静,他们也就没有太过慌乱。
  楚凤箫稳如泰山地坐到桌旁喝茶,楚龙吟更是闲闲地跷起二郎腿来,道:“海盗目的无非劫财,咱们目前人单势弱,自然不宜与对方硬碰硬,待会儿海盗上船来,想拿什么就让他们拿去,千万莫要阻拦。”
  几人齐声应了,楚凤箫便接了话道:“总之大家的安全为重,万一与海盗对上,务必要忍,切不可一时意气累及性命!”
  众人便又应了,楚龙吟看了我一眼,用脚踢了踢楚凤箫:“小凤儿,这一次回去赶紧拜师学功夫,哪怕抵不住海盗好歹也得能帮你哥打个架什么的。”
  “学会了第一个先揍你。”楚凤箫道。
  “臭小子,就知道你靠不住!”楚龙吟白他一眼,转而向立在旁边的庄秋水笑道,“秋水,回去后我同伯母说一声,让她准你去学功夫,可好?”
  天下只怕也只有楚龙吟这么一个极品在海盗来袭时还有心思同这个那个开玩笑,见庄秋水面无表情地答了声“好”,楚龙吟便冲他坏笑着竖了竖大拇指。
  屋外又叫又跑的嘈杂声愈发响了,几乎盖住了几人说话的声音,突觉船身剧烈一晃,我一个没站稳向旁边栽去,刷地一下视线里便多了三只手,齐齐抓在了我的胳膊上将我拉住,这才避免了一头撞在墙上的悲剧,然而这情形也十分尴尬,楚凤箫和庄秋水都立刻收回了手去,只有楚龙吟一个脸皮厚的大大方方将我拉到身边,笑道:“你找个墙角靠着,实在不行就躲床上去。”
  “小的没事。”我尴尬地挠了挠头。
  便听得楚凤箫沉声道:“想来是海盗已经追上了这船,大家都小心些罢,以不变应万变!”
  话音才落,便听得外头隐隐传来一个男人的吼声,道是:“船里头的人都听好了!老子只要财和物!都给老子乖乖地到甲板上来待着,老子可保你们活命,如若谁胆敢跟老子动什么小心思,老子就把谁丢到海里喂鲨鱼!现在统统给我从船舱里滚出来!谁敢不出来,待会儿老子上了船发现一个宰一个!快着!只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
  众人对视了一眼,楚龙吟便道:“走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着率先站起身往门外走,楚凤箫跟着起身,楚龙吟看了他一眼,道:“你跟在我身后。”
  楚凤箫便轻声应道:“放心。”
  楚龙吟又向庄秋水道:“秋水,待会儿海盗让你干什么便干什么,千万莫要顶撞,可记得了?”
  楚龙吟这是怕庄秋水太木,不懂得见机行事从而惹恼了暴戾的海盗。庄秋水便应声说知道了,于是众人便跟在楚龙吟身后一起出了房间。
  由门内出来放眼望去,只见我们这艘船的周围竟被七八艘海盗船包围了,船的甲板上密密麻麻荷刀立着的全是海盗。我们这艘船上也早站了三十多个海盗,其中两个正用刀架在船主的脖子上,在他们的身旁,有一名船员倒在血泊里,想来已经凶多吉少,这是海盗给船客们的下马威,好令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船客们个个吓得脸色苍白,甚至有几个已经吓尿了裤子,女人们也不敢出声哭泣,哆嗦着几乎迈不动腿,还有一个才走到楼梯口就吓得直接晕在了地上,立时便有一名海盗将她拉扯了拖到甲板上。
  众人一声也不敢吭地默默沿着楼梯往一楼甲板上走,然后在海盗的指挥下将双手背在身后蹲在甲板上低下头,不许乱动也不许抬头看。楚龙吟偏偏身子将我和楚凤箫挡在身后,楚凤箫却一挪身同他一起把我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大家都低了头,静静地等待着这帮海盗趁早走人。
  差不多将船客们都集中到了甲板上后,从那些海盗船上又跳下了几十号人,一窝蜂似地冲进了船舱开始扫荡。而甲板上的海盗们似乎也不打算闲着,竟然准备从最前面的那名船客开始搜身,把所有值钱之物都一个不剩地抢走。而最可恶的是——这帮禽兽竟然连女人的身也要搜,如此一来就算他们最终放过了整船人的性命,这些女子也无法再活于这视贞操如生命的世上了!
  就这么一个一个地搜过来,男人们必须脱下身上衣物,只剩一条亵裤,女人们则惨遭毫无天良的凶徒上下其手,遇有姿色不错的年轻女子索性直接带到海盗船上去……
  我的心随着那些负责搜身的海盗的逐渐逼近越来越沉,无论我的身份此刻是男是女都难逃一劫,一旦海盗发现我胸上缠着布,必定会强行令我将布解开,而若我说明自己是女儿身,那后果将更是凄惨,只看这帮海盗行事如此卑劣且不讲道义便能预料到我以女儿身的身份落到他们手上会有什么下场……我,该怎么办呢?
  眼看着前面再有三四个人便将搜到楚龙吟和楚凤箫的身上,紧接着就是我,咬了咬牙,横下一条心来,轻轻用脑门抵在身前楚龙吟的后背上,用极低的声音道:“老爷,有件事你必须得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你出头,你只装作是普通船客就好——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恨你一辈子!”
  楚龙吟的身子僵了一僵,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前襟,我知道他在告诫我莫做傻事,他在担心我,可我已经别无选择,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滴在了他的衫子上,又强强忍住,将额头抬离他的后背,低着头深深做了几个呼吸。
  海盗们终于搜到了楚龙吟和楚凤箫的身上,喝令着两个人站起身来脱衣服,紧接着又有一名海盗拿了刀过来指向我,让我也起身脱衣。
  我缓缓站起身,抬起脸,正对上楚龙吟瞪过来的一双焦急的眸子,没有对他作出任何回应,我缓步走到那海盗面前,平静如水地看着他。这海盗将眼一瞪,骂道:“你个兔崽子看什么看?!还不给老子脱?!想挨刀还是怎么地?!”
  “这位爷,小的不过是一个下人,身上并无分文,所以,脱衣一事是否可以免去?”我淡淡地问向这海盗。
  这海盗愣了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冲着旁边的同伙道:“这小子有意思啊!还他妈的敢跟老子打商量!老子一刀就能送他去见阎王,他还不明白自己这会儿算个什么东西呢!”说着扭回头来脸色狰狞地冲我一声吼:“少他妈的废话!再敢磨蹭一下老子宰了你!脱!”
  “士可杀不可辱,我不脱。”我仍旧淡淡地道,余光里瞥见楚龙吟的眸子里满是震怒,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气,他只当我是个男人,想不通稍稍忍一时之辱便可保全性命的情况下我为何还要这么傻这么楞地自己找死,我让他很为难,很焦急……实在是对不起。
  那海盗正要发作,突然见楚凤箫横跨一步拦在我的身前,满脸赔笑地向那海盗行礼道:“这位好汉请息怒,这小子是在下的小奴,生来脑袋里就缺根筋儿,啥也不懂,得罪了好汉之处还望好汉见谅,莫与他一般见识。他说的确是实话,钱财什么的在下平时不敢让他带在身上,怕他扔了丢了或是无缘无故地给了人,在下的钱财全在船舱里,知道众位好汉不过是只取金银不伤人命,但求破财免灾,绝不敢有任何瞒报藏匿,还望好汉高抬贵手,饶了这小奴一回,终归我们不过是贱命一条,不值脏了好汉宝刀,请好汉饶命!”
  见楚凤箫如此说,我便也配合着装木讷,低下头不言不语。那海盗性格大约是个好虚荣的,被楚凤箫这么一捧一抬气就消了几分,冷哼了一声道:“得了,老子正好不想让咱这刀沾了这小王八羔子的脏血!滚到一边去!别浪费老子时间!”
  我便向着那些已经被搜完身的人堆中走过去,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气还未来得及放下,忽地被身旁一名海盗一把攫住了下巴,一对猥琐的眼珠子在我的脸上转了几转,笑道:“这小子长得倒是蛮清俊的,咱们三爷不是好这口么?带回去送给三爷好了!”
  其余的海盗听了便是一阵哄笑,听得一艘海盗船上有人高叫:“毛七!把那小子弄过来,让哥儿几个先解解闷儿!”话音落时又是一阵更大声的哄笑。
  这个毛七笑着将我踹了个踉跄,道:“快走,哥哥们在那船上正等着疼你呢!”
  我飞快地看了一眼楚龙吟和楚凤箫,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震怒和焦急,眼看便要摁捺不住,我向着他们一摇头,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出去,脚尖点在船舷上,纵身一跃,直扑船下汪洋大海——
  对不起了,楚龙吟,楚凤箫。谢谢你们给我这个异世人带来的所有美好的时光,我们的缘分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还好,最终我还能在你们的回忆中留下个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印象。就这样吧,保重。
  我闭上眼睛,心内竟异常的平静,海的腥味儿迎面袭来,几滴咸咸的海水飞溅上我的唇角。就在我做好了坠入海中的准备时,腰间突地一紧,整个人一下子就被一股力量拉了起来,还没等反应过来,身子就被摔在了甲板上,一阵天眩地转。
  勉强睁开眼睛,见自己又回到了船上,身边立着一个蓝衫人,低下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这个人……是他!是那晚看到我和楚龙吟在甲板上相拥的人!当我看过去时他就走开了,但我记得这身蓝色衫子和他的身形,就是他!
  但见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条缆绳,绳的另一端缠在我的腰上,想来方才他就是用这条绳子将我从海面上硬拽回来的,竟是个武功高手。
  这蓝衫人冲着我微微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家伙还挺有种,宁死不屈呢。”
  我从甲板上站起来,见那毛七走过来向这蓝衫人道:“二当家的,这小杂种敬酒不吃吃罚酒,让属下来教训教训他!”
  原来这蓝衫人竟是这伙海盗的二把手,他之所以会提前出现在这艘船上想来是为了先探清船上情况,看样子这帮匪徒并非乌合之众,而是有组织有计划的犯罪团伙。
  蓝衫人只抬了抬手,毛七便不敢再多说,听得蓝衫人道:“叫兄弟们动作快着些,方才我见这船上有人放了只飞鸽,可惜发现时已经晚了,只怕是送信到岸上去通知官府的,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官船追过来,我们能不和官府正面交锋就尽量不交,毕竟取财为重,拿了东西赶紧走!”
  众海盗便齐齐应了,又从另外的船上跳过来七八个人,帮着甲板上的海盗一起搜船客的身。
  原本欲搜楚家兄弟身的海盗被方才之事打断了,眼下又重新拿刀逼二人脱衣,却又见蓝衫人皮笑肉不笑地走过去,挥手阻住那海盗,只向楚龙吟道:“楚大人,小的们得罪了,待会儿官府的船若是追过来,还得劳烦您老帮着斡旋斡旋。”
  心中不由一惊:他是怎么知道楚龙吟身份的?莫非曾经见过?
  楚龙吟只淡淡看着他,并未说话。那蓝衫人便笑道:“楚大人是否正奇怪鄙人是如何知道您老身份的?不巧得很,这船在汀城码头靠岸时鄙人正好看见楚大人同那衙役头说话,能让衙役头毕恭毕敬的人自然不会是小官儿,虽然鄙人不知道您老官拜几品,不过大概总能够保我们这船上大大小小几十口小盗的命了,您老说是不是?”
  楚龙吟咧嘴一笑,大大方方地道:“没错,我一人足已保你这十几艘船上之人的性命,财与物你大可取去,官府犯不着为了这点子东西冒险去抄你们老窝,然而人命么,我劝二当家的你最好是勿伤,人命关天,这天大的事犯下来,就是楚某人我也顶不住,尔伤人命,吾必诛之,因此你我双方还是互相行个方便,于彼此都有好处,二当家的以为如何?”
  蓝衫人笑起来:“楚大人气度非凡,鄙人着实佩服,就依楚大人之言罢,与人方便便是自己方便。”
  楚龙吟便指了指那几艘海盗船,笑道:“那就请二当家的将方才掳上船去的妇女还放回来罢,哥儿几个若想女人,城里花街柳巷全是识风情解人意的姑娘,不比这些个畏手畏脚吓破胆的女人们好使?”
  楚龙吟是以恶对恶,完全没有其它官员那伪清高逞正义的姿态,那样只会引起匪众们的反感,将双方更加推向对立的两极。
  蓝衫人果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楚大人果是与众不同,倒教我等不得不领大人这情了!”说罢便挥了挥手,令那船上匪众将方才掳上船的女人们放了回来。
  就在这功夫里,听得一名海盗忽地叫道:“官府的船追来了!”
  海盗们立时紧张起来,手中钢刀晃晃,面色愈发穷凶极恶。倒是那蓝衫人沉得住气,提声道:“叫兄弟们拿了东西都回船上去!”一干海盗迅速撤离,眼看着客船上就只剩下蓝衫人和另两名海盗,一场风波即将过去,突地不知什么东西砸到了其中一艘海盗船上,那船便剧烈摇晃起来,定睛看去,却是官府追来的船正在向着这边投掷巨石做的炮弹!
  听得楚龙吟低声骂了句“一帮蠢货!”,知道他是在气官府来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眼看就要过去的灾劫被他们一炮轰得形势大乱,当下也顾不得再谨慎行事了,冲着我一挥手示意我赶快逃开——不是我忘记了逃,而是方才在他与蓝衫人说话时我就已经尝试着偷偷走开,却被蓝衫人轻描淡写地点住了穴道,此刻立在原地却是一动也不能再动。
  蓝衫人看到了楚龙吟的手势,嗤笑一声,道:“楚大人,对不住了,显然你的官府朋友们没你这么识实务,是他们逼我不得不采取自卫手段的!”说着一把将我扯在身前,一手扼上我的喉咙,阴阴笑道:“不好意思了,楚大人的心肝儿鄙人要先借用借用了!”
  楚龙吟眸中闪过一抹急怒,然而面上仍旧沉着,道:“二当家的且住,待楚某前去同官府协商,放你们回去,你将他放了。”
  蓝衫人笑道:“楚大人,并非鄙人信不过你,而是鄙人信不过所有官府的走狗!我若将他一放,你们反过来继续追剿我们,到时我们哭都没处哭去!对不住了楚大人,你的小心肝儿鄙人要带走了!”说着纵身便要凌空飞上海盗船去。
  说时迟那时快,突见久未作声的楚凤箫飞身向前一扑,硬是牢牢抱住了我的腰,将蓝衫人的去势生生挡了下来!蓝衫人回手便也扼住了他的喉咙,立住脚来冲着楚龙吟阴阴一笑,道:“楚大人,这位是你的双胞兄弟罢?如今你最亲最爱的两个人都在鄙人的手上,令鄙人也甚感为难啊!以鄙人的功力只能带着一个飞过船去,另一个嘛,倒是可以放还,只是……究竟该带谁走又该放了谁呢?鄙人虽与楚大人你只有此一面之缘,然而对大人却是极为钦佩赞服的,不如这一次就送大人个人情儿——这两个人哪一个对大人你更为重要,鄙人就放走哪一个好了,那另一个就只好跟了鄙人走,做为鄙人的保命符。怎么样,楚大人,选一个罢,鄙人时间有限,我数十下,十下之内若做不出选择,鄙人就只好将其中一个丢下海去了。”
  楚龙吟眉头紧锁地瞪住蓝衫人,这选择无异于在那一世时最经典的无解之问:如果你的母亲和你的女朋友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楚凤箫是楚龙吟最疼爱的弟弟,而我……又是他答应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左手金,右手玉,舍谁取谁?这选择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难到连我的心都跟着痛起来。
  楚凤箫就在我的身边,他大声冲着楚龙吟吼:“救情儿!你听见没有?!救情儿!”
  楚龙吟眉头皱得更深,这不是什么疑难杂案,这是在亲人与恋人之间的取舍,我明白他有多为难,可我说不出话来,我无法给他下定决心的力量,只好垂下眼皮不去看他,不让他更加纠结痛苦。
  “救情儿!你这个混蛋!你还在犹豫什么?!”楚凤箫因嘶吼使得嗓子都哑了,他瞪着楚龙吟,双目通红。
  “时间到,”蓝衫人笑得恶意,他给出这样的选择题完全就是为了看楚龙吟的笑话,“楚大人,选罢!”
  楚龙吟闭了闭眸子,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必须要选,这是将伤害减到最小的唯一途径。
  “你把……”他艰难开口,声音干涩,“……把舍弟放了。”
  “不——”楚凤箫大吼着,被蓝衫人一把推了出去,重重跌倒在甲板上,楚龙吟迈上前去扶他,被他挣扎着一把推开,回身便要冲向蓝衫人,而蓝衫人早便在推出他的同时挟着我凌空飞起,直直掠向距离客船最近的一艘海盗船。
  “回航!”蓝衫人一声令下,众海盗船冒着官府的石炮拔锚起航,而后回过身去望向客船上的楚龙吟,阴声笑道,“楚大人,不好意思了,你的小心肝儿我等留之无用,待逃过官府追击之后,鄙人会让他清清白白地沉尸大海,也算是鄙人对楚大人一表敬佩之心了!哈哈!”
  蓝衫人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是怕楚龙吟为了救我而带着官府的人不依不饶地追到他们的老窝去,毕竟这帮匪众势力不小,若非做下了滔天大祸,官府也不愿意拼着伤亡惨重前去剿匪,在官府来说,让百姓损失些钱财远比率众剿匪死伤无数的代价要轻得多。
  我抬了抬眼皮,望向渐离渐远的那艘客船,我看见楚龙吟拼命抱着早已急了眼、欲跳下海凭游泳追上海盗船的楚凤箫,微微地笑了一笑。
  当我们必须在两样事物之间做出选择时,舍弃其中一样,也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蓝衫人将我交给毛七,让他押着我待在甲板上,以令官府的船投鼠忌器。顷刻间海盗的船们已经将官船抛离了数百米之远,当然,官府的船意在威吓,并不想真正的追击,于是很快在海平面上就已经看不到那些官船的影子了。。
  毛七押着我进了船舱,向着蓝衫人道:“二当家的,这小子没用了罢?”
  蓝衫人看了看我,道:“先留他几天,那个姓楚的我看与这里的官儿有些不同,恐他破釜沉舟当真杀到岛上去,留下这小子说不定最后还用得着。”。
  毛七应了,将我连拉带扯地拖到另一间较小的船舱里去,用绳子捆住手脚,临出门前威胁道:“小子,老实在这儿待着!倘若敢耍什么花样儿,老子将你大卸八块了喂海里的王八去!听到没有?!”。
& & 我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一副认命的样子,毛七不疑有他,关门出去了,并且从外面上了锁。
  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没有性命之虞,我也不急不慌了。静静地坐在地上,靠着墙壁,脑海里全是方才在那客船上的一幕一幕。我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有早早地告诉楚龙吟自己是个女人,倘若我就这么死了,那家伙岂不是要一辈子以为自己曾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么?我也后悔自己的防备心太重,始终不敢亲口说出我喜欢他,很喜欢他,只是因为怕他因此而拿定了我,让我败得一塌糊涂。说来说去,我始终还是没能对他做到毫无保留,既然喜欢,就应该珍若生命,可我没能做到,我真是自私又功利,胆小且输不起……。
  我还不能死,不能就这么死去,至少要在死之前再见他一面,告诉他我一点都不怪他放弃了我而选择了他的弟弟,必须要告诉他。。
  睁开眼睛,慢慢地打量这间船舱,除了地上零七碎八地扔着些烂麻袋破木头什么的,并没有能够用来割开我手上绳索的锐物,纵然我现在解开了绳子也是无法逃出这船舱去。而且就算逃出船舱去又能怎样呢,茫茫大海,除了死路还是死路。。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楚龙吟他一定会来救我的,我不能冒险惹怒这帮海盗,我要最低限度的自保,撑到他赶来。。
  海盗的船疾驶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听得门外有人叫道:“暴风雨要来了!二当家的说今晚先到前面的石鱼岛上避一宿,通知各船兄弟上岛!”。
  暴风雨……这么说,至少短时间内楚龙吟是赶不过来的了……。
  一阵乱轰轰的脚步声在外面甲板上跑来跑去,想是这帮海盗正把船上的东西往岛上搬,因为这船身太大,没有办法弄到岛上去,只好把东西先搬下来,然后将船泊在海湾里,否则万一暴风雨将船打翻,海盗们这一趟就算白跑了,颗粒无收不说还失去了水和干粮等赖以在岛上短暂支持的生活必需品。
  忙乱了一阵,突然听得门外锁响,见是毛七进来,在我腿上踢了一脚,道:“下船!老子告诉你,现在老子把你脚上的绳子解开,你要是敢跟老子耍花样,老子立刻就把你丢海里去!”
  果见他俯下身解去我脚上绳子,而后一把扯着我的衣襟将我从地上揪起来,推着我往门外走。但见远处天际有那么一大片黑滚滚的云,云中时不时还有电光闪过,果然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再看眼前是一座怪石嶙峋的孤岛,像是礁石堆积而成,上面寸草未生。。
  海盗们正忙着搬东西和找能避风雨的落脚处,好容易在一座半高的礁石山上寻到了两三个山洞,勉强能把抢来的物品和船上的东西放进去另塞上十来个人,剩下的人只好就在乱石丛中用油布搭上简易的避雨棚暂避。
  毛七将我推进蓝衫人所在的最大的那一个礁石洞,将我扔到角落里,又威胁了几句,料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大可能逃走,便放心地去帮其它人搬东西了。。
  这帮海盗抢来的东西还当真不少,甚至还有柴米油盐锅碗瓢盆,想来也是,海盗也是人,也得生火做饭过日子,何况他们的前身都是被洪水冲毁家园无地可种没有收入来源的平常百姓,因此连生活用品都不放过的行为倒也解释得通了。。
  穷则思变,贫穷总能让一些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将灵魂出卖给魔鬼。
  不一刻,众海盗收拾妥当,开始生火烤肉吃晚饭了,我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趁着这伙人喝酒说笑的功夫向洞外不动声色地张望,思考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逃出去。然而目力所及之处除了礁石之外并没有能够赖以避身的地方,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海盗找到,更莫提还有一场不知破坏力几何的暴风雨了。于是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等暴风雨过去再想办法。
  一时众海盗酒足饭饱,三五一伙地或在洞内或在洞外坐在一起聊天打屁逗闷子,眼看着海上乌云越压越低,海风越吹越劲,海盗们也有些坐不住了,纷纷静下来在各自避身处躲好,蓝衫人则命人用一块大的油布将洞口挡住,以免待会儿暴雨刮进洞来湿了抢来的物品。
  没过多久便听得外面狂风大作海浪咆哮,雷声仿佛就在头顶炸响一般直震得人耳朵生疼,海上的风暴远比陆地上的风暴强烈得多,鬼哭狼嚎了大半夜,人的神经都有些绷不住了。
  当风暴终于过去,洞内的众人才堪堪松了口气,蓝衫人命令将火把点上,而后撤去洞口油布,检查一下外面有没有人受伤或是失踪什么的,一时传信回来,说有一名海盗被风暴卷起的大石块砸到了头,脑浆子迸了出来,当场毙命,另还有几人受了不同程度的砸伤,除了这几个头破血流瘸胳膊断腿之外,其余人都还好。于是蓝衫人就命人替伤者先简单包扎处理,死了的那一个将尸身拖到礁石上,走的时候一并带回去下葬,其余人原地休息,待天亮后再装船出发。
  海盗们因死了一个同伙又经历了大半晚上的风暴洗礼,早就没了什么心思和力气再折腾,一个个都沉默下来,转眼间整个岛上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阵古怪的沙沙声在静夜里传进了洞中,我因一直没有入睡所以听得很清楚,睁开眼向洞外望去,外面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正疑惑间,忽听得外面有人暴喝了一声:“他娘的——这是什么东西——”。
  于是整个洞里的人都被惊醒了,蓝衫人命毛七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毛七才奔到洞边,便听见洞外骤然间响起了一片惊呼和惨嚎声,蓝衫人忙令人将火把燃起,正见毛七奔回来,脸色刷白如纸,颤抖着道:“二……二当家的,外面……外面不知为何……竟、竟……”。
  蓝衫人不耐烦了,断喝一声:“说!到底怎么了!?”
  “鳄鱼——外面全是鳄鱼!”毛七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一时间举洞皆惊,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海域里出现鳄鱼,想来就是那种名为“湾鳄”的咸水鳄了,这种鳄是所有鳄鱼种类里体型最大的,在那一世时据说人类所发现的最长的一条湾鳄竟达十米!而我更清楚的一点是,鳄鱼绝对是自然界中最凶猛的杀手,它上下颌的咬力比狮子、海龟、鲨鱼都要大出数倍去,一旦被它咬住,能生还的机会简直太少太少了。
  “鳄鱼?鳄鱼怎么会突然涌上岛来的?!”蓝衫人显然也有些慌了,一两条鳄鱼或许还好对付,若“外面全是鳄鱼”的话,这么一大伙海盗只怕全都要葬身鱼腹了。
  想来这些鳄鱼是被死了的那名海盗身上的血腥味儿吸引来的,它们杀心已起,这伙人凶多吉少!
  没等蓝衫人做出对策,便听得洞外惨呼声越发响成一片,已经有海盗开始往洞里跑了,照这样下去,鳄鱼们轻而易举就能把所有人堵在洞里一网打尽。蓝衫人情急之下只好先命众人拼命顶住,然而刀剑根本就伤不了皮糙肉厚的鳄鱼甲,鳄鱼们直如虎入羊群,大肆展开杀戮,一时间洞外血肉横飞,洞内腥风扑鼻,甚至有胆小些的海盗直接拿刀抹了自己脖子,宁可死得干脆一点也不想被凶残的鳄鱼撕咬分尸。
  眼见洞内众人就要失控,蓝衫人也早没了主意,脸上阴晴不定地似乎在想着独善其身,用轻功什么的一个人逃走,而他若逃走了,洞内这伙人群龙无首势必崩溃,到时后果有多惨烈已经不堪设想……最重要的是,我也不想死在鳄鱼的嘴下,不想被扯得肢体分离内脏流一地,那样的话我就是做了鬼也会觉得恶心的。
  我站起身走到蓝衫人的身边冷冷看他,他盯向我,道:“你倒是挺镇定,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么?”
  “被你们带到老窝去不也一样是死么?甚至还生不如死,如今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已经比我预期得要好多了呢。”我讽刺地淡淡一笑。
  “那我就成全成全你,把你丢到洞外去,让你死个痛快。”蓝衫人阴冷地道。
  “二当家的想自己离去么?就算回去以后说是鳄鱼将你的兄弟们都咬死了,只怕也难服众口,你这个二当家的以后可不好混呢。”我也冷冷地笑。
  蓝衫人被我识破了心思,面上表情愈发凶狠,然而我说的却又是实情,他一时也想不出话来反驳。
  见将他激得差不多了,我话锋一转,淡淡地道:“二当家的,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蓝衫人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我居然还同他提什么交易,不由带着丝疑惑地盯住我:“什么交易?”
  “我有个能逼退鳄鱼的法子,用你几十个兄弟的命换我自由安全地离开,如何?”我道。
  蓝衫人虽然信不过我,但眼下也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了,眼看堵在洞口的海盗就要支撑不住,鳄鱼便会涌进洞来,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头一点:“成交!”。
  “请先将我手上绳子解开。”我道,蓝衫人知道我也逃不掉,手一挥,绳子便断为两截,我边揉着被勒疼的手边道:“鳄鱼的弱点在它的眼睛和鼻子上,尤其是鼻子,让你的手下尽力攻击鳄鱼的这两处,必有事半功倍之效。”依稀记得从书上看到过有关鳄鱼的介绍,说到鳄鱼鼻子上神经发达,一但遭遇重击便会软弱无力。
  蓝衫人便依言高喝着让众海盗如法炮制,果见顷刻间有七八条鳄鱼被打得缩了回去,然而……然而洞里的我们低估了这些鳄鱼的数量,这一批被打回去,下一批紧接着又涌上来,很快海盗们建立的那一点点优势便荡然无存了。
  “叫人把火点上,把锅架起来!”我指着他们从船上搬下来的物品问向蓝衫人,“这些东西里有油么?”
  “有……”蓝衫人已经被源源不断涌上来的鳄鱼吓得慌了神,甚至刚刚有一条冲破了防线直接窜入了洞中,被他一拳捣在鼻子上又痛苦翻滚着退了出去。。
  “把油倒进锅里烧!快点!”我狠狠推了他一把让他保持清醒,到底他是有武功在身的,很快镇定下来,吼着指挥海盗们将锅架上用火烧油。。
  “你这是想干什么?”他额上冒着冷汗狐疑地问道。
  “大勺子或是瓢什么的有么?找出来,等会儿油烧得滚了之后就让人舀了往鳄鱼身上泼,眼睛鼻子是重点!”我也吼着——海盗们的惨叫与惊呼充斥了整个山洞,若不用吼的根本就没办法让蓝衫人听到我的声音。
  蓝衫人明白了我的用意——鳄鱼的皮太硬,刀剑什么的轻易伤不了它们,而油不一样,如此的高温足以将它们烫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众人大力往锅下添着所有能烧的东西,一大锅油很快便烧得滚了,众人便拿了大勺子或瓢、盆、碗,舀上热油狠狠往那已经堵在洞口的鳄鱼身上泼去,着了油的鳄鱼痛苦万分地打滚挣扎,有人把火丢在它们的身上,火借油燃,一时间洞外一片火海,将鳄鱼和人隔在了火海两边。
  见这一方法奏效,残余的海盗们这才镇定了下来,然而这洞内不能久留,时间一长空气就会被火烧完,众人不被鳄鱼咬死也得在洞内憋死。于是派了几名敢死海盗用桶拎着热油从洞内出来,见着鳄鱼便泼,另有几个用油画了个大大的圈子再使火点燃,洞外因此便腾出了一个大大的空间供洞中之人出来透气。
  海盗们把火堆和锅从洞里移出来,继续点火烧油泼鳄鱼,这其间也有鳄鱼中的敢死队员不畏滚油窜入火圈中来咬死个把人的,双方伤亡都十分惨重。。
  眼见着天色渐亮,岛上景物渐渐能看得清楚,鳄鱼们终于顶不住滚油的威力,慢慢退了开去,直至潮水涨起来,这伙可怕的杀手便潜入海中去了。
  我低下头,目不旁视,因我知道今天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照到的绝不是大海的美,而是这孤岛上如地狱般的人间惨象。耳边响起了那些存活着的海盗们的哀嚎,有人一头撞在岩壁上死了,有人又哭又笑地跑开了,还有人目光呆滞,像失去了灵魂的一具躯壳,他们全都崩溃了,面对着眼前这样血腥的场面。他们昔日的朋友伙伴一夜间只剩下一堆残肢断臂,五脏六腑被抛得到处都是,还有的脸上也许还保留着临死前惊惧至极的表情,血肉模糊着,见证着昨晚那场惨烈的屠杀。
蓝衫人大概是残存下来的人里面唯一一个神智还能勉强保持清醒的,他好半晌才艰涩开口,对我道:“走……罢,我带你离开这里,只是若现在让你走,你一个人怕也走不远,且我这些尚活着的兄弟们也急需回去就医,不如你先同我回我们的岛上去,等我安排好了亲自送你离岛,我保证不让人伤害你,可好?”
我点点头,反正我自己一个人也不会开船,就这么泡在海面上迟早也是死,而跟了蓝衫人回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垂着眼皮,不敢抬头去看周围的景况,只管扯住蓝衫人的袖子跟着他往岛边泊着的船上走,蓝衫人略停了停脚步,忽地一弯身一把将我扛在了肩上,而后架起轻功直接掠上了船去——他也怕看到那惨象,不得不飞掠过来。
我靠在船头面向大海,那根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地松驰下来,而后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到了极限,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根本难以抑制地嚎啕大哭起来,后怕得浑身发抖,直想就那么纵身跃入大海干脆的死掉,那巨大如怪兽的鳄鱼,那惨白毫无生气的利牙,那活生生被咬碎的头颅,那断在地上仍在颤抖的手……昨晚我已尽量不让自己去看那惨烈的屠杀,可这些片断还是无可避免地收入眼中,尽管死的都是烧杀掳掠的海盗,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同类啊……
哭到胃中翻涌,我趴在甲板上,将头伸出栏杆外呕吐不已,直到吐出胆汁,直到吐出血,这才软软地倒在甲板上喘息,好容易缓过劲儿来,又是嚎啕,又是呕吐,几番折腾下来已经全身虚脱失去了意识。
昏迷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察觉有人在我的腿上踢了一脚,费力地睁开眼睛,见是个手里拿刀的人正低头瞪着我,骂道:“小王八羔子!吐不吐到船外去,全他妈的吐到甲板上!滚起来!我们大当家的要见你!
挣扎着坐起身,环顾了下四周,却见船已经泊在一座岛边,这岛远比那孤岛要大得多,岛上植被茂密岩山密布,想来就是这伙海盗的老巢所在地了。
我看到蓝衫人立在岛边礁石上冲我招手,那些在孤岛上残存下来的海盗正被人用担架抬上岛去,十几艘海盗船只剩了一艘回来,抢来的东西也全都丢在了孤岛上,这伙海盗这一回可谓是损财又折兵。
虚软地下得船去,走到蓝衫人面前,见他面色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前襟上沾着些秽物,估摸着也是在船上吐过了,冲着我难看地一笑,道:“走罢,我们大当家的要见见你——放心,我已经将你想法子救了我们这些人的事告诉给了大当家的,他不会伤你的。”
既入匪穴,很多事已经不是我说不愿就可以不做的了,于是索性坦然地跟了蓝衫人,越过岸边礁石进入了匪岛深处。
穿过一片密林,来至一座山脚下,山壁上有一道隧洞,洞口两名海盗把守,进入隧洞走了一阵,前方豁然开朗,呈于眼前的竟是一处幽谷,时值深秋,满谷的红枫银杏青藤黄花,半山腰处居然还有着一凹秋海棠随风送香,很难想像这样一处世外仙源般的所在住的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强盗。
幽谷的中心是一片用黑岩石堆砌而成的屋宇,与四周的美景相衬起来显得十分不搭调,屋宇的前方是平平整整的广场,广场前则立着一座高大的门坊,上面刻着三个遒劲大字:雷神谷。
从门坊进去,行过黑岩石广场,见正面是一座高大殿宇,门匾上刻着“雷神殿”三字,门口立着值岗海盗,大门敞着,拾级而上进入殿内,殿内空无一人,正前方是一架乌木大椅,上铺虎皮,椅后是一扇石屏,屏上画的是怒海狂涛,乌云滚滚中隐约有一个龙身人首的神物,正是《山海经?海内东经》中所记载的雷神的形象。
蓝衫人示意我先在殿内立等片刻,看样子那土匪头子架子还不小,过了好半晌才听得石屏后有脚步声传来,转出一名身形修长着黑色长袍的人来,这人头发未束,很随意地散在背后,脸上却戴了个同屏风上雷神的脸一模一样的面具,以至很难看出他的年龄来。
“大当家的……”蓝衫人面色有些难看,毕竟他这一次“出任务”损失了太多的成员。
海盗头子很随意地歪在虎皮椅上,一手支腮,透过那雷神面具向着这边看。
“老二,”海盗头子开口了,声音竟然意外地好听,只是却不好判断他的年龄,“你可知这一次行动你错在了哪里?”
“大当家的……我错在耽误了回航的时间,在那客船上浪费了太久,否则昨天就能在暴风雨前赶回来的。”蓝衫人垂下头。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我们的目的只在劫财,不许辱人,不许伤人,取了财就该速速离去,你们倒好,还搞什么搜身?!”海盗头子并不似想像中的那般穷凶极恶,正相反,由于他那舒而缓、清且沉的音质倒衬得他很是优雅,虽然口中这些训斥的话是淡淡地吐出来的,反而更有一种无形的霸气让人感到压迫,“跟你一起回来的那几个估摸着以后很难治好,就那么疯了,家里的老子娘谁来管?”。
“大哥,愚弟愿为所有死去的弟兄及这几个弟兄的家人养老!”二当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活儿可不轻,”海盗头子轻声一笑,“以后你就专心照顾这些人的家人罢,岛上诸事可以不必再插手了。”
“……是……”蓝衫人颤抖着应了,海盗头子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就削了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他的职,这架势还当真像个土皇帝。
“起来罢。”海盗头子又将目光转向我,我淡淡地看着他,对上了他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就是这小家伙想出了逼退鳄鱼的法子救了你们么?”
蓝衫人站起身,道:“正是。”
海盗头子便不再作声,只是在我的脸上盯了许久,盯得连旁边的蓝衫人都有点犯嘀咕了,才道了句“大哥……”便被他挥手打断,道:“给他安排个房间先去洗洗。”之后便起身,依旧转过石屏离去了。
蓝衫人便向我道:“你先跟我来罢,大哥不会为难你。”
唯今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法逃走。
被蓝衫人带着出了雷神殿,七拐八绕地来至一排屋前,推开其中一扇房门,见里面床铺衣柜俱全,虽简单却也可安身,蓝衫人便道:“你先在这房间里歇歇罢,这是死在石鱼岛上的一个兄弟的,柜子里有他的衣服,厕室里有澡盆。”说罢便关了门出去了。
  我把门和窗全都上了闩,简单地洗了把脸,脱去身上已经脏乱不堪的衣服,从衣柜里翻出房间主人的一套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外衫套上,袖口和裤腿都太长,只好挽起来,整件衣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虽然有点邋遢,好歹也能蔽体。
  靠在床栏上闭上眼睛,昨夜那血腥场景再度涌入脑海,只好重新睁开眼,不敢让自己的头脑闲着,以免再度胡思乱想。
  也不知那海盗头子究竟对我是怎么个态度,他肯放我离岛吗?就算肯放,我既不会架船也不知方向,一入大海九死一生,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倒成了左右为难。还有楚龙吟他们……昨晚的风暴如此强烈,他们还安全吗?他一定是彻夜未眠吧……官府不肯轻易出兵攻打匪岛,他少不得要多费心机和口舌去说动他们,他只是个文官,在海上打仗毫无经验,万一、万一当真同海盗短兵相接,他——
  不成!我必须要尽快离开,尽快与他汇合,绝不能等到他带了官兵赶过来。
  一念至此,我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出得房来,按着方才蓝衫人带我过来的路径往回走,重新来到了雷神殿,然而殿内空无一人,海盗头子并不在此处,只好问向门口站岗的海盗,道:“请问大当家的现在何处?”
  那海盗瞥了我一眼:“大当家的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小子最好老老实实待着,等着我们大当家的传你,这岛上可不比你们家里,若是赶上哪个弟兄心情不好,一刀宰了你也是不必问罪的!”
  见问不出什么,只好离了雷神殿。我当然不能再回屋去“老老实实待着”,每拖延一秒,楚龙吟就可能离这岛近一步,而每近一步他就多一分危险,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那海盗头子问明白他究竟想要如何处置我,能放我离岛那是最好的。
  焦急地在这些黑岩石砌成的屋宇间七拐八绕,一时见面前横亘一座山石,壁上开有一洞,俨然又是一条隧道,洞口并没有人把守,犹豫了犹豫,一咬牙钻了进去。这隧洞很长,洞壁上嵌着铜制的灯座,灯座里燃着灯油以供照亮。走了约五分钟才看到了出口,快步过去,安全起见没有直接出洞,先扒着洞沿悄悄向外张望了张望,却见洞外是一口深潭,潭内设着石墩供人行走,潭面上浮着一层白烟,走过去猫下腰捞了把水,这才发现这潭水竟是烫的,原来是一处温泉!
  踏着石墩往前走,上得潭的对岸,绕过拦路山石,本以为另有出路,然而呈于眼前的情形却着实把我吓得险些叫出声来——山石后仍是一大片的温泉水,这并没有什么可惊奇之处,然、然而,此时此刻在这温泉池当中的一块平滑岩石上正赤身露体地立着一个男人,手里举着个木盆从头上往下浇水冲澡!
  我慌得转身便走,却谁料因太过紧张,脚下一滑竟然照直摔下了温泉去——“扑嗵!”——“哗——”
  ……再没有比眼下情形更让人尴尬难堪的了……
  挣扎着从水中冒出头来,抹去脸上的水渍,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张雷神面具——老天,竟然是他——是这海盗头子在洗澡!……他洗澡时也不摘面具吗?那脸能洗干净?
  诡异地在这种情况下竟还走了个神,我慌得想往后退,被池底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子,再度跌倒在池水里。当再一次冒出头来时,见那海盗头子双手环胸地望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尴尬地偏开身不去看他,想要回到岸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海盗头子居然开口问了个不搭边的问题。
  “我……我叫钟情。”嘴上答着,脚下仍然紧着往岸边赶。
  “几岁了?”海盗头子居然仍在问。
  “十六岁。”我胡乱答了一个,双手攀到岸边准备用力撑上去,谁知才刚跃起脑袋上就觉一湿一沉,竟是被一只大手盖在上面硬给摁了回来。
  只好扭头看向那海盗头子,却见他竟跟在我的身后来至岸边,一手摁着我将我阻住,而后双臂一伸撑住我身后石岸,就这么把我圈在里头,继续问着道:“家住何处?”
  “清城。”我紧紧贴住背后石头,却也不能再将与他的距离拉到更大了。
  见他一味望着我,好半天才笑了一声,道:“你同那个当官儿的是什么关系?”
想来他是听那位二当家的说过了我和楚龙吟的事,因而只好答道:“我是他的长随。”
  “长随?”海盗头子低声笑起来,“难道是我在这海岛上住得太久不了解外面世道了么——几时开始时兴起让女人来当长随的?”
  我心中一惊,不成想居然被他看出了真身,这下可是大大的不妙,身处匪窝对于女人来说无异于身处地狱,更何况我面对的还是这岛上拥有最高权力的海盗头子!于是硬是摇头道:“大当家的误会了,在下只是长得像女人罢了,否则也不可能跟在当官儿的身边做长随。”
  “小家伙不诚实,”海盗头子哼笑一声,“难道非得要我亲自证明出来才肯如实招供么?”
  我有点儿慌了,这海盗自然不能同楚龙吟那当官儿的比,他们连人都能杀,更何况□一个女人?然而才刚否定了自己是女人,就算现在翻供的话也一样躲不过危险,不由一时噎住,只好紧张地望着面具后的海盗头子的一双眼。
  “要说实话么?”海盗头子歪着头看我。
  说与不说他都已经认定了我是个女人,若是不说的话说不定还要招来他的无礼行为,因而只好全身戒备起来,低声道:“我……的确是个女人。”
  “喔……那么说你方才是在骗我啰?”海盗头子语气淡淡地,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你可知欺骗我的人有什么下场?”
  见他这么说,我索性将心一横,道:“既然我已经落在大当家的手上,就没准备活着离开,只是士可杀不可辱,望大当家的能给我个干脆的。”
  海盗头子又是一笑,道:“你既然落在了我的手上,怎么处理你自然是我说了算。须知……我可是已经十几年没有碰过女人了呢……”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向前俯下身来。
  我紧张地瞪着他道:“你敢动我,我就——”
  “就怎样?咬舌自尽?触壁而亡?”海盗头子将一张面具脸直凑到我的眼前来,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不,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就杀了你!”我咬牙冷声道。
  海盗头子蓦地一阵大笑,突然伸手勾起我的下巴,笑道:“我本只想吓唬吓唬你罢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倒真想看看你要怎么杀了我呢……”说着便故意用另一只手抚向我的腰。
  早就戒备的我毫不犹豫提膝狠狠磕向这混蛋的下身,却不料反被他一把勾住膝盖将我的腿抬了起来,口中低笑一声道:“还真是只小野猫,你可知越是如此越只会让我更兴奋?只会让我更想把你弄到生求不得求死不能?”
  我一时又羞忿又暴怒,拼命地捶打他,虽然知道这无济于事……他一动不动地任我将拳头招呼在他的身上,口中只管低笑,直到我筋疲力尽地靠在身后池壁上粗喘,他才谑笑着道:“怎么,这就没力气了?这副样子可是杀不了我的,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哟!”
  我狠狠地瞪着他,他是男人,又会功夫,今日之辱说什么也逃不过了,我看不到他的面目,但我会把他这双眼睛牢牢刻在脑子里,只要我能活着逃出雷神岛,我就是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回来报复他!哪怕他卸掉面具躲进人群中,我也会一眼认出他这双眼睛!所以我不能死,我要活着等到他后悔今日所为的那一天!
  海盗头子也牢牢盯着我的眼睛,半晌暧昧一笑:“小野猫,你这是在挑逗我么?……方才你说你十六岁的罢?你可知道,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十六岁呢,你长得很像那时的她,只不知品尝起来的滋味儿是否也是一样的……”说着便故意将目光滑向我因方才拼命挣扎而导致被扯大了的领口。
  我一个用力转过身去,扒住岸边突起的石头拼命往岸上爬,却被他一伸手摁在头上,跳也跳不起,爬也爬不动,用力扒开他的手,他却向下一滑握住了我的后脖颈,听得口中“咦?”了一声,手指尖滑过我那因身上衣服过于宽大加之拼命挣扎而露出来的小半个后背,紧接着便将我的上身摁趴在岸上。
  我彻底绝望了,一霎间楚龙吟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带着轻笑,带着认真,带着温柔,一句话也不说地就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今日之辱必成他日之伤,我才得到的爱情,永远都将带上一道深深的疤痕。
  我僵硬着身子等着被人抛入地狱的那一刻的到来,然而身后的海盗头子不知为何半晌没有动静,似乎就只是立在那儿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我正要再尝试着挣扎脱出,却被他一把从岸上扯回水中,扳过我的身子面向他,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我的脸上用力盯了一阵,半晌方“哧”地一笑,道:“还真是个孩子,稍微吓唬吓唬就白了小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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