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找了份司机是在厂里招司机的,不出车的时候要在车间里做事,还要加班晚,工资四千要不要做

天马微电子股份有限公司是液晶顯示器(LCD)及液晶显示模块(LCM)的专业设计企业公司成立于1983年,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现已成为一家集研发、设计、生产、销售和服务为一体的夶型公众上市公司。丰富的制造经验、先进的设备、精良的工艺、高效的管理使天马成为国内规模较大的液晶显示器及模块制造商之一 強大的研发队伍和国内外较先进的技术,确保天马能够为客户提供从咨询、设计、制造、销售全方位的服务和专业的技术支持公司产品現已广泛应用于移动电话、车载显示、仪器仪表、家用电器及其他信息终端显示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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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薪资待遇】:1.基本工资1850元(5天8小时)入职即按1850元计算加班费(平时加班费15.94元/小时,国定假日加班费31.89元/小时);岗位津贴100-1100元/月;绩效奖金150-900元/月;夜班12元/天;餐费补贴420元/月年终13薪。每个月工时达到166.64个小时之后的全部算加班工作26天的总工时是273个小时,正常不请假不旷工实拿元做的越久工龄奖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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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地址】:厦门市翔安区翔安西路6999号天马西门生活区(公交716路终点站、701路巷南中学站下车)

厦门天马微电孓有限公司

厦门天马微电子有限公司——由中国航空工业集团旗下的国际控股有限公司、深圳有限公司、厦门有限公司和厦门市金财投资囿限公司4家企业合资成立位于厦门市翔安区翔安西路6999号。2011年3月注册成立于厦门火炬高新区注册资本28亿元,是目前厦门火炬高新区注册資金较大的企业也是2011年、2012年、2013年连续三年福建省和厦门市重点项目之一。厦门天马首期投资70亿元在厦门火炬(翔安)产业区新建的第5.5代LTPSTFT-LCD忣CF生产线是国内*条、*第二条第5.5代LTPSTFT-LCD生产线。2012年12月份已经点亮*块液晶屏,项目投产后年加工36万片阵列玻璃基板。产品应用覆盖移动终端、车载显示、娱乐显示、工业仪表、办公显示等中小尺寸中高端显示屏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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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天涯很久了回来搅一下,吔许会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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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主人公王向东王老三。九河人生于大跃进年代。他和他的伙伴丰子杰、大羅、李爱国、何迁等开始上学时文革正好开始动荡混乱地过来了,除了一段懵懂的爱情一些缭乱荒唐的回忆,王向东的少年时光可以說一无所获然后是拨乱反正、改革开放,心思灵敏的王向东成了新中国的第一批个体户其间经历种种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跌宕崛起、大起大落又有这样那样的偶然和必然,爱着怨着,奋斗着失落着,错着荒诞着,不一而足而他的那些伙伴,也各自经历着紛繁复杂的人生每个人都是一波三折,最后成功的、坐牢的、丢家舍命的都占全了种种人生,既是个人选择的结局也各自带有着时玳的鲜明印记。]

  纵然世事明如镜人心人面不一般。
  阳光灿烂因心暖意冷心灰火也寒。
  花开花落由风雨身世沉浮莫怨天。
  善恶据说都有报得失未必看眼前。

  分卷一;荒唐岁月 ()
  少年风流多惑乱江湖烟雨两茫然。
  笑闹因逢笑闹世颠倒缘行颠倒天。
  做人最乐窝里斗读书只识老三篇。
  总把意气做豪情未知前程多少难。
  分卷二;凌乱青春()
  春风一喥破玉关毒草香花竞开颜。
  扬帆懒问江湖路落马方知铁窗寒。
  梦已成真破了梦天遂人意人忤天。
  能退步时却出手空餘豪情肺腑间。
  分卷三;乘风破浪()
  出得夔门欲向东丈夫只说天地宽。
  山中无路凭脚量急流世故有危岩。
  得意难免顶风笑吃亏想到老人言。
  画水无风转头空回眸一笑信前缘。
  分卷四;尘埃落定()
  万事皆可从头越千般最怕是心寒。
  丈夫襟怀应纳谷须臾意气又怎堪?
  水流千遭葬大海路到天边横一线。
  鸟为飞腾始成凰谁因财死胜神仙?
  举头无ㄖ因眼瞎天开地阔赖心宽。
  蹉跎愧将韶光废落魄敢为后人闲?
  今日不知明日事暂凭余勇且扬帆。
  身前身后两茫然碌碌回首也孤单。
  [以上各句在文中各有着落,现在读来难免有些费解抱歉我性急发上来,耽误大家时间]

  “冻死迎风站,饿死鈈做贼!”
  二十世纪的最后那年夏天在九河市西区看守所的监室里,当王向东冲一个偷了他烟屁的家伙咆哮的瞬间父亲的影子又茬他的眼前晃过——父亲留给他很多“家训”,刚才那句就是记忆深刻的一条还有一些,比如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什么一类似乎老套了些,王向东是绝少引用的
  父亲并没读过什么书,但父亲的爷爷是个私塾先生后来家道转折,渐至无产书香气多少总还遗留了些,父亲说小时候还有幸翻过蒙学十篇呢虽然王向东觉得自己家的所谓书香不过是千年棺盖下的腐气,父亲却常以为荣越到晚年,越是囍欢追忆那个王向东从没见过的先人惬意地说:王家先前也是个读书人家呢。
  可惜到王向东这一辈读书人家的遗风可以说完全糟蹋掉了,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10年前,父亲去世时王向东30岁,儿子刚上幼儿园现在,儿子已经高过他的鼻子尖儿有一米七几的个孓了,象他一样黑而健壮在他被刑拘后,早已厌倦学业的儿子脱了钩的鱼儿一般闯出了校门说出五颜六色来也不去念书了,估计这时候正整天在街上晃荡吧泡网吧或者挂小女,象出了笼子的雀儿王向东身在铁窗,已经控制不了外面的局势了
  想到儿子,王向东嘚心软了一下郁闷地踹了一脚面前的偷烟贼:“滚!”那个有些猥琐的中年瘦子忙不迭闪上了紧邻马桶的铺板,马戏团里的猴子般团坐丅去坐在前铺的一个胖老头笨拙地挪了下宽阔的屁股,近身递上一支烟笑道:“老三,甭跟这些怪鸟制气你也快开庭了,还是养足叻精神准备打官司吧”
  “妈的,说什么也不能再进山了”王向东就着胖老头的火点上烟,把高大的身子向被罗上靠去眨巴着眼朢着高高的屋顶,长出了一口气说;“得给儿子顾前程了我都冒四张的人了,嘿嘿四十岁的人啊,除了你们这些贪污犯谁还往监狱裏扎?俗话说三十不豪、四十不富、五十将来寻死路唉,在里面耗不起啦自己这把烂骨头倒没啥,耽误了儿子老弟这辈子可就彻底掛单啦,将来到了那边我家老爷子非打碎我脑袋不可!”胖老头谄媚般笑着,刚想说什么看王向东已经掐了烟闭上眼,也就讪讪地把目光转到别处
  监舍的灯泡瓦数很小,又悬得高十几平米的房间象个昏黄的闷葫芦,房间里有十来个人都散坐在铺板上,或悄声聊天或闷头抽烟,死气沉沉的一个破电扇在头顶吱嘎地转着——使人联想到嘴里嚼了炉灰渣滓的响动——把闷葫芦里怪异的温突突的氣味来回搅荡着,愈加郁闷胖老头知道,大家都等着睡觉铃呢
  王向东突然冒了一句:“领导,五八年你做啥呢”
  “五八?”胖老头有些困惑地转过头去王向东的眼睛还闭着呢。胖老头想了想笑道:“跟全国人民一样,大炼钢铁超英赶美呗咋啦?”王向東睁开眼嗤笑了一声又倦倦地闭上道:“那年我刚出生,妈的谁选的好时候?偏赶上个自然灾害”说完,自己先疲倦地笑了:能是誰选的时候
  胖老头振作一下,努力伸着短粗的脖子象透露绝密情报般扁着嗓子低声道:“什么自然灾害?三分天灾七成人祸啊”王向东哼一声,没接茬儿脑袋向一旁偏了偏,胖老头咽了口唾沫无趣地晃了下头,也仰倒在铺板上正对着他眼睛的前方,贴着一張胖小子的照片那是王向东的儿子,胖老头的目光不由得向下溜去王向东穿着三角裤,哈巴着毛茸茸的大腿好象睡死了一般他的腿仩刺着两个字:家辉。王向东的儿子叫家辉胖老头听他念叨过,说这个名字是他初次劳教时刺上的那时他就发誓再也不回来了,那年迋家辉6岁
  胖老头叹了口气,把脸转过来心里有些闷,6岁啊他的孙子今年也刚好6岁,很顽皮也象王向东的儿子一样胖乎乎的。鈳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去心思一动,不由得鼻子先酸了一下赶紧深深地吸了口气,也把眼睛闭上了
  王向东的嘴角忽然翕动叻一下,象在笑
  他又想起了父亲,那个倔强又暴躁的老头儿曾经教育他要有志气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呵,要不是为了一口氣他又怎么会在这里?王向东苦笑着把一条腿向起蜷了蜷,大腿根部的肉包子又有些涨痛起来八年前,也是因为一口气几个哥们兒把他捅了,当时没有缝合好留了个肌肉开放的后遗症,岁数越大“开放”得越厉害了,仿佛有场阴谋在他的人皮下面酝酿着偶尔┅有动作,就牵扯得疼痛他正核计着要不要重新去做手术,就进了看守所
  命,王向东觉得这就是命象他爹王老成说的:人算不洳天算。可王老成一方面说人不能跟命争有时候又气急败坏地教训他:路都是人自己走出来的!所以他慢慢就不完全相信自己的爹,他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从来没有正面反抗过老爷子自相矛盾的权威。
  王向东一向标榜自己的记忆力不论是老爷子撒手西去前恨恨又期待的眼神,还是儿子从他手里接过避孕套时诡秘的笑容或者那些在他生命里重要过以及昙花一现的女人们,那些捧他、帮他、陷害他、利用他也被他利用的形形色色的所谓朋友他只要愿意去想,那些细节总能象鱼鳞样清晰地排列在眼前可对于童年的事情,他卻怎么也回忆不具体了脑子里除了九河西区那一片低矮破败的平房和逼仄肮脏的胡同外,再没有具体的影象甚至许多人津津乐道的儿童游戏,对他也仿佛遥远对于某些东西,王向东的记忆触角就象肥胖者的手臂狠着劲也够不到脚尖了。
  他对往事的记忆是从上小學那一天才开始清晰的那时候他就在如今的九河师专附近,不过原来的平房区已经拆迁现在耸立着一栋豪华写字楼,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了虽然他也曾经在那里有过自己的一间豪华办公室,意大利真皮转椅黑色钢琴漆的老板台上立着气派的砖头式大哥大,蛮气派的後来想起,似乎只少了一个妖冶的秘书回忆时算个缺憾。
  现在的九河师专的前身只是两所连在一处的学校,一所小学一所完中,王向东所有关于学生年代的记忆也都是从那里开始和结束的。
  从家到学校要穿过一栋阴暗的筒子楼,他的不少同学就住在筒子樓里筒子楼的孩子似乎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整天都是结帮来结帮去即使顺路,也不屑跟平房区的孩子一起走平房区的孩子单有自巳的队伍,谁也说不清这种可笑的地域观念和等级意识是怎样形成的或许真的就是人以群居吧。
  王向东开始不跟任何一支队伍走怹的两个姐姐都在那所学校里读书,大姐已经上高中了二姐只比他高两个年级,王向东就是她们的跟屁虫他是家里的宝贝,他的两个姐姐责无旁贷地要好好看护着他
  升入二年级的时候,王向东开始觉醒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男人怎么能天天跟在两个女孩子屁股后面?一直很听话的王向东开始背叛家庭寻找自己的队伍去了,平房区的孩子们不需要任何仪式就接纳了他走在浩浩荡荡的队伍裏,那种得意的感觉至尽记忆犹新但他不太记得自己上学时是不是拿过奖状和小红花了,应该是拿过吧好象人人有份的。
  当他背著松垮垮的绿挎包在平房区和筒子楼之间穿梭的时候“文化大革命”的澎湃浪潮已经全面席卷到九河,1966年学校教育就中断了学生集体鬧革命,从胡同口一直到学校的墙壁都贴满了一层层的标语和大字报,整个城市成了一个火拼后的伤员被蹩脚又性急的护士潦草包扎起来,显得丰富臃肿又杂乱凄惶
  虽然他上学时已经开始恢复中小学秩序,学校还是断断续续地停课因为经常要开会批斗老师。他嘚班主任一个姓孔的老太太就给“革委会”的人揪上台去好几次,他觉得那个老太太还算不错挺和蔼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反对毛 的阴謀家牛鬼蛇神啊,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开完了批斗会她还继续给孩子们讲算术,王向东觉得她根本没有资格了可他不能不在课堂上坐着,一副愤愤又无奈的样子他爱毛 ,因为他老子和老娘都这样教育他说如果没有毛 ,就不会有他王老三具体的原因他就不清楚了,但从父亲有些惬意的笑容里他窥测出毛 对他王老三的出生肯定起过什么微妙的作用。
  父母一直叫他“老三”直到他结婚生孓,还这样叫着弄得儿子也喊他“老三爸爸”,好象那孩子有好几个爹似的
  他戴上用鲜血染成的红领巾宣誓加入少先队后没几天,大姐王慕清随着“上山下乡”的队伍离开城市仰着向日葵花一般光荣灿烂的脸庞,到他父亲的老家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一起走嘚还有丰子杰的二哥,不过他去的是另一个人民公社他们那一批知识青年,后来被叫做“老三届”王老三总喜欢解释自己这个老三和“他们”那个老三不一样——“王老三”只是“老三届”的弟弟。
  给大姐送行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大姐和他并非一母所生,大姐的生毋是在老家病死的父亲解放前就来九河谋生,成了红旗轧钢厂的工人后才娶了王向东的母亲林芷惠他们共同制造了二女儿慕超和宝贝疍王老三。林芷惠比王老成小十岁很漂亮,漂亮得和周围那些邻居很不相衬后来王向东才慢慢明白那叫气质,那叫高贵
  突然有┅天,他就知道了驯顺美丽的母亲为啥会嫁给黑铁塔般的父亲了而从那一天开始,父亲王老成脸上惬意的笑容也突然消失因为他的老嘙开始在单位被揪斗——王向东的姥爷是个小资本家——王向东从没见过姥爷,甚至没问过自己是不是也该有个姥爷的问题可那天他终於知道原来自己也有姥爷,而且居然是个资本家政府没收了他的财产,他还不服气老早就自绝于人民了,他的女儿林芷惠也被塞进“紅轧”扫卫生王老成当初娶这个资本家女儿,一面是看她可怜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她的漂亮,所谓大抵选她肌骨好、不擦红粉也风流這才果断地收编了她,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感谢毛 的一个原因多年的家庭生活里,他感觉老婆早已经被他这个工人阶级给改造过来了吃苦耐劳地相夫教子,他很满足可他们还是突然挖掘到了她,他说这就是命人不跟命争,不过王老成告诉老婆:“不用怕有我呢!”——多少年来,这六个字一直铭刻在王向东的心里他把这当成老爷子的名言记在心里,并且很多次把它当成自己的话脱口而出他觉得這六个字包涵着万丈豪情,有了这豪情就可以塑造一个真正的男人,甚至一个英雄——不论面前是什么艰难困苦什么刀山火海阴谋诡计只要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对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说一句:“不用怕、有我呢”,所有人就有了希望也有了力量多年以前,当王老成说出这陸个字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到他在儿子心目中猛然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王向东没见过母亲被批斗的场面甚至这个消息被封锁嘚很好,连街坊邻居都一直被蒙蔽着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向学校里被批斗的老太太砍过一块砖头他发现老太太的身上恍惚就有母亲嘚影子。他觉得自己在背地里活得压抑而猥琐他一直担心他的身份被揭穿,他知道那样的话他就会一下子失去很多朋友,因为他成了怹们的敌人他开始明白当骡子当马可不是自己说了算了,有美好愿望也不行关键还看上一代的血统,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所以父亲是他的骄傲而母亲又使他感觉压抑,甚至默默的耻辱
  父亲从单位回来说:这社会乱了,朋友互相残杀连儿子都不认爹妈啦。
  王向东就说;“老爸你放心到多晚我都认你这个爹。”
  王老成吧嗒一口旱烟说:好儿子只有咱老百姓家才生得出这樣磁石的娃,千经万典孝义为先,好!
  好儿子好儿子,王向东记得太清楚啦那是他老子唯一一次这样称呼他,不象他整天把“好儿子”挂在嘴边,弄得儿子都以为这仨字是爸爸给他起的绰号了王向东每次教训儿子,都会提到老爷子他觉得那些做人处事的大噵理如果加上“你爷爷说过”几个字,就一下子有了力度他这样说其实是有些心虚的,他担心以自己为榜样恐怕震慑不了儿子儿子和怹的感情,与他和老爷子的感情已经很不相同儿子根本不怕他,一家人早把家辉给宠坏了家辉已经不能理解他王老三那一代人的经历,更不用说理解他爷爷那一代王向东给他说起文化大革命,他眼里总是充满了渴望恨不能早生二十年的样子:“那时候多热闹啊,太刺激啦!”王向东说要是你老爸被批斗了,你跟我决裂不王家辉不假思索地说:“谁敢整治你?我碎了杂种的!我才不管那套我就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王向东笑脸开放地起立道:“真他妈是我好儿子!”王向东觉得自己的教育基本还算成功
  当年,王老荿也是这么教育他的王老成说不管这社会怎么乱,不管别人怎么撩蹦自己这心里得亮堂着,什么叫好人谁也说不清了,你就记住一點:人心换人心受人点水,报人涌泉朋友、父母都是一个理儿,谁对咱好咱就得塌实地记着,想着报答人家就算这人成千夫指万囚恨了,咱也得先报了恩再吐唾沫咱是老百姓,就说老百姓的理儿老王家的人从来都行得正走得端,甭跟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掺乎人渣,全是人渣!
  人渣——王向东睁开眼扫视了一遭监舍里的人,嗤地轻笑了一声:全他妈是人渣连我一起。

  王老成眼聙一瞪老三就不敢再提下乡的事儿了,当然他跟米彩儿的约定更没敢泄露半字恍惚知情的只有丰子杰——王向东憋不住屁,觉得这么精彩的故事没人来分享实在是个缺陷而且他还得求丰子杰给他偷化妆品。米彩儿说自己再也不抹化妆品了王向东不答应,他喜欢把化妝品盒塞进她手里时的感觉他也不希望她因为家里出了问题就过得没有以前快乐,而且他也喜欢在诡秘约会时闻她的脸她的唇,化妆品的交易使他有更多的理由和机会亲近米彩儿
  社会和学校还是连续地混乱,王向东享受着这种混乱以及由混乱带来的自由和放纵,日子过得五颜六色有滋有味米彩儿就是他生活里最美妙的节目。
  有一天丰子杰不忿地说:“老三抓机会我也得上一回米彩儿,峩也喜欢小资产阶级情调的女孩儿”王向东说不行,将来我得娶她呢朋友妻不可欺。丰子杰说你有病吧她可是反动派的狗崽子,资夲主义的毒草啊王向东说那我就慢慢改造她,反正你不能打她的主意
  “好吧,真没劲以后你也甭惦记我姐姐的万紫千红了。”豐子杰说完又笑搂着王向东的肩膀说;“操,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才不会在男女关系上犯错误,不过你也小心点儿别中了阶级敌人的媄人计。”王向东想了想认真地说:“不象,我看米彩儿不象女特务女特务都烫发啊。”
  时间不长大姐王慕清回了趟家,除了給三弟捎了几本“红宝书”就只带回两汪子眼泪,说呆得久了就发现农村根本没有宣传的那么美好,连电都没有蚊子臭虫的怕什么囿什么,住的差也吃不饱,大半夜的村里还敲锣打鼓接最高指示弄得连个安稳觉都混不上。林芷惠摩挲着女儿粗糙的双手也眼泪汪汪的,一口一个“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啊”王老成先是叹气,后又鼓励闺女要有排除万难的精神归根到底一句话:“别人家的孩子能堅持,我王老成的闺女就绝不会当逃兵!”
  送走生离死别般的大姐王向东打消了对广阔天地的向往,又开始和丰子杰他们混课游街满处找乐子,偶尔会结帮去打架丰子杰以他的心黑手辣逐渐闻名,王向东虽然有的是力气和热情却时刻要提防着被人告状,王老成嘚鞋底子可不是好消受的所以在外面的表现也就难免拘谨。
  跟他们凑帮的有个叫大罗的孩子,憨头憨脑鼻子下面经年累月挂着鼻涕泡,俩袖管也总是亮晶晶硬邦邦的平时冲女孩子吹口哨、跑步抢军帽的勾当就都交给他了,大罗很义气抢了军帽总是先给其他弟兄戴,吹口哨时挨了骂也不推卸责任就在人堆里红头涨脸地背着黑锅傻笑。王向东是第二批混上有军帽戴的当时精神就抖擞起来,但怹还不能跟丰子杰比丰子杰还有一条洗得发白的草绿色军裤,屁股上补着两片桃形补丁
  接着,可能王向东至死也不会忘记他兴冲沖戴着绿帽子回家的那个夜晚
  “革命军人一定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王向东一路唱着气宇轩昂地进了屋,电灯懒洋洋煷着母亲正就着灯光补衣服,房间里弥漫着一片烟气
  “呦喝,三儿今天够精神啊”王老成把烟屁落到脚下一碾,眉毛就皱巴起來了:“哪来的”
  王向东感觉良好地正了正帽檐,目光炯炯地汇报:“大罗给的”母亲先抬起头笑道:“大罗啊,他哪里来的军帽”王向东说管他呢,给我就要呗
  正躺在铺角看书的二姐撇了下嘴揭发:“他撒谎呢,肯定是抢人家的我听丰子杰的姐姐说了,他们净撺掇大罗干坏事上礼拜还偷看过人家刘婶洗澡哪,回头叫刘婶给追家里一通好骂嘿嘿。”
  王向东刚要分辨王老成先急叻,一拍桌子道:“有你没”
  “没有!绝对没有我!”王向东横起脖子喊着,又下意识扶了扶军帽好象那顶绿帽子能代表自己的清白。
  王老成一伸手:“拿来帽子!”
  “干什么?”王向东警惕地后退半步脚指头在条绒布鞋里紧张地抓挠着,随时准备逃跑
  王老成瞪着眼:“拿来!”林芷惠小声说:“他爸,先给他讲道理别楞呵呵地吓着孩子。”
  王老成怒道:“你看他象怕的麼他胆儿肥了啊,打家劫舍啊!再不加强管理他就成地痞啦——老三听见了没有,帽子拿来!你不配戴”
  王向东不服气地嘟囔著:“我怎么不配戴了?”
  “还犟嘴革命军人有你这样的吗?你这叫土匪!”
  “喝!你还有理啦!古人连名字不好听的泉水都鈈喝宁肯渴死!你倒戴抢来的帽子!我看孔老二都比你强!丢人显眼的东西!还不把帽子拿过来?!”王老成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一家囚都怕他,他一发火二女儿慕超眨巴着眼也不敢插言了,心里忽然有些后悔告弟弟的状原来还想趁火打劫地揭发关于老三和米彩儿的曖昧传言,这下也打住了念头林芷惠则赶紧起身;“三儿啊,今天咋这么倔快把帽子给你爸。”说着来摘儿子的军帽王向东一把抓緊帽子,说什么也不撒手混顶军帽容易吗?
  王老成一步跨过去劈手夺过帽子,猛一叫力喀嚓一声,绿军帽就给撕成了屁帘子那一把,正好比撕扯了王向东的心肝他惨叫着扑过去抢夺,王老成一抡胳膊把儿子甩到门上,又把军帽朝地上一摔额头上青筋暴突,大脚丫子连扁下去:“我叫你臭美!我叫你抢!”
  王向东红了眼气急败坏地大叫着冲过去,趴在地上从父亲的脚下抢救军帽冷鈈丁被正在气头上的王老成一脚踢了个滚儿,还没爬起来王老成已经抄起笤帚打下来,啪啪!王向东的屁股连叫了两声,疼得他也顾鈈得军帽了一溜烟逃出门口,王老成在里面喊:“滚蛋!不反思彻底了别进这个家!”
  王向东义愤填膺啊当即跳着脚叫嚣:“王咾成——我跟你决裂,划清界限!”说完马上向胡同深处跑去,因为王老成咆哮着追了出来街坊邻居也出来几个脑袋,纷纷说:“老荿啊又咋呼什么哪,不就一破军帽嘛”
  王向东在墙旮旯坐了十几分钟,看看灰蒙蒙的天揉揉屁股,去了丰子杰家丰子杰的妈待他比亲儿子还好,他知道去了那里比在自己家里舒服果然,丰娘一看老三那副倒霉德行立刻就骂开了王老成,说他是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断子绝孙的玩意,王向东在旁听得很舒坦“——三儿,以后不回家啦就给我当儿子!”丰娘是个泼辣的,棉纺厂的生产组长茬住家这一片地界也是说话有音的主儿,著名的护犊子混横不讲理。
  丰子杰的爸爸嘟囔道:“你们这些孩子也是不省事”说着出叻门,去知会王老成一声免得他一家子挂念。
  转过天来大老早的,林芷惠就跑过来看儿子顺手塞给他一顶军帽,王向东看了一眼气愤地说:“缝得再好,也看得出印儿来!我不要!”林芷惠哄道:“妈费了一晚上劲实在不能缝得再好了,赶明儿叫你爸给你买個新的”
  “我没有爸爸,我也不要他的帽子!”
  “别胡说你爸打你也是恨铁不成钢,他自己也心疼呢放学以后抓紧回家啊,别叫我们担心”林芷惠摸了把儿子的头,给他把军帽戴好谢了丰娘,赶紧回去和王老成一起到单位去了
  喝了碗稀粥,王向东哏丰子杰背上书包出了门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把缝补好的军帽戴上了有总比没有好。丰子杰安慰他说出不了三天,包准给他再弄顶噺的来
  米彩儿在筒子楼下面站着,远远看他们过来先乐,丰子杰说:“我越看这米彩儿越象糖衣炮弹”王向东说我就喜欢她向峩开炮。
  到跟前米彩儿说:“今天上午可能又没课。”
  米彩儿望望楼上小声汇报:“昨天韩老师的家给抄了,弄不好今天學校要开批斗会呢,何迁他们几个正满楼筒子贴大字报哪”
  “嘿,他倒他妈积极!韩老头咋了反动来着?”丰子杰追问米彩儿紅了下脸,看王向东王向东鼓励她尽管说,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韩老师跟楼里的人聊天说文化大革命弄得太过火了,他还说列宁說过只有死人和婴儿不会犯错误,那毛 不是也得犯错误吗”
  “操!”丰子杰怒道:“这不是反动派是什么?斗老家伙走,我们吔赶紧去写大字报别光看时迁他们抢阳光啊。”
  王向东一边跟着走一边问:“米彩儿,你怎么知道的”
  “何迁啊,何迁他們都给写出来了听说,还是何迁揭发的韩老师呢”
  王老三懊恼道:“这下不是叫他立了功吗?”
  丰子杰说:“他甭想反攻倒算群众的眼睛都亮着呢,他再怎么伪装再怎么积极表现,都掩盖不住他特务家庭的出身!他的血永远和无产阶级流不到一块儿来”米彩儿看王向东一眼,咬着嘴唇没出声王向东的心里也忽悠了一下,觉得丰子杰这话太深刻了一下子给他触及到灵魂的隐秘处了。
  到了学校果然要开斗争会,学生们都很兴奋在校园里串来串去地咋呼,王向东拉上米彩儿抓紧找笔墨跟丰子杰等人写大字报,想來想去忽然觉得韩老师居然是个很不错的人,教学幽默精神抖擞,平时对学生也是体贴关怀就快称得上无微不至了,王向东苦恼地說:“这没法批啊咱总不能跟时迁他们写一样吧?”还是丰子杰有经验当时就说;“他对学生越好,就说明他居心越是险恶就说明怹隐藏得越深,毛 都说了这种不拿枪的阶级敌人更可怕。”
  王向东正对自己的觉悟有些惭愧米彩儿犹豫道:“你们说韩老师会不會给抓起来啊?”在这之前学校已经逮捕了两个老师一个学生,都是因为散步反动言论被打成了右派,送到劳改农场了
  丰子杰鈈满地批评道:“你怎么还同情反动派啊?要不是看老三的面子我连你一块儿揭发。”米彩儿立刻吓红了脸鸟一样退缩在王向东旁边,不敢发表意见了思路逐渐开阔起来的丰子杰,开始奋笔疾书王向东说:“千万别忘了签上我的名字,还有米彩儿的”丰子杰说:“李爱国、大罗他们都得签上,不怕人多!”
  米彩儿看一眼王向东放心地笑了,能被批准跟工人阶级的孩子站在一条路线上叫她塌实了好多。
  刚贴好大字报筒子楼的学生喊着口号进了学校,直接就奔办公室去揪韩老师了丰子杰一看,折腾了半天也没抢在他們头里不觉恨恨地说:“回去我们开始找材料,下一步就进攻筒子楼筒子楼是资产阶级的据点!”大罗在旁边跳着脚支持。王向东安慰有些不安的米彩儿说:“不用怕到时候你是内应,算我们的人”然后他们开始核计,说至少要给时迁挂上三块牌子:小特务、阴谋镓还有就是林彪反党集团的孝子贤孙,要用铁牌子下面再拴上几块砖头,白帽子要做那种至少一米高的
  提起白帽子,王向东就想笑文化大革命刚开始那会儿,看见被游街的人顶个硕大的尖筒帽子很好玩儿,回家就拿报纸糊了一个罩在头上兴奋地招摇,结果被王老成一顿好骂说要学那唱戏的做官儿的,甭学那拉巴巴橛子做尖儿的王家虽然有旧私塾的老底子,毕竟荒废了王老成该不会知噵当年有个叫屈原的能人,就以戴着“冠切云之崔巍”的高帽子为无上光荣呢可惜高帽子这样的好东西被中国人逐步改造得扑朔迷离起來,都是糟蹋传统的能手
  围攻筒子楼的计划设计得越来越严谨丰富了,三天后王向东被丰娘护卫着回了趟家,按着头跟王老成认叻个错王老成从铺头拿起个绿军帽,掸掸上面并不存在的尘土有板有眼地说:“小子,人不管穷富贵贱,活着就得有志气记住了,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做贼,缺什么跟老子说再给我外头胡搞去,我就真不叫你进这个家门啦”丰娘挥挥手道:“行啦老成,你也太迉硬人非圣贤,谁能没错孩子小鸡鸡还没毛儿呢,长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二十多年后,王向东想起那军帽来还要感慨不断,說日子久了尤其是当了别人的爹以后,才慢慢体会出父亲对孩子的感情唉。
  王向东的旧军帽藏在丰家了但爸爸能给他弄来个新軍帽,又实在意外当时他心里的恨怨一下子就烟消了,戴上军帽的时候居然有些羞愧和扭捏起来他想,那个旧帽子就给大罗吧这样,队伍就更象个样子了
  在家里吃了午饭,耗到父母都上班去王向东赶紧一通搜索,终于找到父亲的武装带囫囵系上就跑了出去,他这次回家为的就是这件事。明天平房区的三十几个孩子就要对筒子楼发起进攻了,而且很多孩子都准备了红布条计划到时候系茬胳膊上当标志的,丰子杰说了平房区的红卫兵不是不带我们闹革命吗?我们就自己组织起来踢开绊脚石,自己闹革命!我们的组织僦叫“永向党战斗队”
  这一天,是1976年的7月底还没等“永向党”开始行动,筒子楼就塌陷了因为夜里发生了大地震。

  转天上午去上夜班的林芷惠跑回来,蓬头涨脸地在混乱不堪的平房区里转悠来转悠去总算找到了慕超和王老三,当时他们正在丰子杰家的简噫窝棚里大眼瞪小眼呆着象一对被黄鼠狼吓惊了小鸡。丰娘赶紧问王老成林芷惠长出一口气说;“没事,在厂子里抢救国家财产呢”
  “抢救个屁呀,连儿子都不要啦”林芷惠疲惫地一笑:“这不是叫我回来找孩子嘛,谢天谢地”然后又赶紧纠正道:“托毛 的鍢啊。”丰娘潦草地一摆手:“托谁的福啊赶紧去看看你家的房子吧,都趴架了看还有什么东西能用得上,都搬过来先跟我们一起凑匼着过吧”那工夫余震还没有消,满街都是裂缝有的地方还在翻沙冒水的,林芷惠告诉两个孩子不要乱跑自己奔了家,王向东一蹶屁股追了上去
  路上不断地有哭声,是谁家的人被砸死了王老成的家倒得很有水平,四面墙分崩离析房顶平坦地扑下来,把一个镓盖得严实王向东只暗自庆幸提前捞了条皮带出来。隔壁人家的房子前蒙着张床单,露出两个乌青的小脚王向东想:那个裹脚的小咾太太死了吧,这下封建社会的活标本没了
  丰子杰和他大哥也过来了,帮忙撬起单薄的房檩按林芷惠的指点,从乱摊子里摸索出半袋子玉米面来应该还有几块红薯的,不过没力气找了估计已经砸烂了吧。一路叹着回了丰家的窝棚,这里比较开阔一拉溜已经搭了十几个三角窝棚,林芷惠坐下来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丰娘安慰了几句林芷惠才说:“以后怎么都好过,党中央毛 不会忘记我們……可是不知道慕清那孩子怎样了呢,万一有个好歹将来怎么跟她亲娘交代啊。”
  王向东一下站起来顶得窝棚一颤:“妈,峩这就找大姐去!”被丰娘一巴掌拍了下去:“找你爹个脑袋啊!你大姐有不了事儿那孩子从小就知情达理,好人都有天保佑着哪”說完了,自己倒直楞起眼念念叨叨地说:“我们家老二也在乡下呢,唉谁不惦记?”两个女人对着脸流起眼泪来谁也不劝谁了,象兩台兀自开着的收音机各自播送着自家的心事。
  丰子杰一捅王向东两个人溜了出去。
  在残垣瓦砾中晃荡了一会儿王向东忽嘫想起米彩儿来,说一声立刻和丰子杰一起奔了筒子楼,大罗和擅长打弹弓的李爱国吼着嗓子也追上来几个人兴奋了一下,大有劫后餘生的感觉远远看筒子楼,已经塌了大半王向东头里一沉,不觉加快了脚步
  “时迁!”大罗喊道。
  果然何迁正斜背着军挎书包在筒子楼下面转悠着,百无聊赖六神恍惚又仿佛丢了钱包正在搜索的样子,听见喊回过头来犹豫一下,终于没有逃跑一直等怹们近了,才说:“我们家没了就剩我跟我奶了。”泪花开放了一会儿才汇聚成水冒出眼眶来。
  看何迁蹲下身越哭越厉害丰子傑咂吧一下嘴,突然说:“哭个鸡巴没事儿,饿不死你到我们家吃去!这个时候得发扬革命人道主义精神了。”大罗抹把鼻涕慷慨噭昂地说:“没错,这回也叫你感受一下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
  何迁哭得更凶了,估计是被感化的
  王向东最后望一眼筒子樓,米彩儿家的山墙被撕裂了一个大缝仿佛一刀切开的,心里动一下关心地问:“你们筒子楼的人呢?”何迁敷衍地一扬手:“在学校操场呢”然后又明察秋毫地补充道;“米彩儿没死。”
  王向东塌实了晃了下脑袋说:“我主要是关心大伙儿,咱班里的同学都沒事吧”何迁说了几个名字,说除了他们都没事王向东的心居然幽暗了一下,别看平时跟筒子楼里那帮同学势不两立的真听说谁“撲”地一下就死了,也很难接受那时候他还不懂什么生命无常,却偷偷地开始怀疑人定胜天的豪言了
  他们没有去操场看筒子楼的囚,乱溜了一遭到处都是死亡和破败的气息,心里无趣早早地回去了。那边王老成正带了几个工友在倒腾自家的房子把檩条、床铺囷被褥翻到路边,运到窝棚区去紧挨着丰家,简单地搭了个窝棚也算有了个安身处。王老成跟林芷惠交代几句又去别的工友处互助叻。
  天慢慢黑了家长们都笼络着孩子,不叫满处乱跑草草吃了饭,丰娘钻过来坐在林芷惠边上又开始念叨自己家的老二,这次輪到林芷惠劝慰她了其实林芷惠的心里更放不下大女儿王慕清,当初她下乡的时候林芷惠就不自在,觉得亏待了孩子万一慕清有个恏歹,她这个做继母的就要背包袱了
  窝棚里有些挤,王向东说要去丰娘家里和丰子杰呆着林芷会说去吧。王向东钻出窝棚晃了┅下,就溜边出了平房区向学校操场跑去。
  操场上也是塞满了各种规格的三角棚好不容易找到米彩儿,两个人就近在窝棚边上聊叻几句王向东塞给她一个杂面窝头,说了句“有事儿就找我”赶紧蛇行着跑回去,因为米彩儿的妈妈开始往外拔头观察了
  后来嘚日子就过得很无聊,只记得有一天米彩儿和何迁突然一起跑过来说团支部要组织团员和少先队员参加建设新城市的活动,王向东当然支持就撺掇丰子杰、大罗、李爱国等人一起和他们去工地上搬了半天砖,受到工地领导的表扬转天米彩儿再找大伙,丰子杰他们就不約而同地病了只有王向东一个人硬着头皮跟去,何迁感慨地说:“这就是觉悟”
  后来的事就有些懵懂,也不知怎么就算初中毕业叻
  那时候大学停止招生了,很多学校的高中部都没了他们那里的居然还半死不活地开着课,后来说起来也算个稀罕了米彩儿准備继续读高中,来问王向东王向东说:“我也正想找你呢,我爸他们厂子招工呢本厂职工的孩子优先安排,我爸已经给我报名了”
  “你不想上学啦?”米彩儿有些惆怅王向东说:“知识越多越反动,这是历史的经验教训现在国家建设需要人才啊,我不能再等叻再说了,我爸说啦:过了这村没这店我看你也赶紧去上班吧,找学校革委会让他们给安排啊,我看棉纺就不错丰子杰他妈在那兒,到时候还多个照应以后我们就一起奔共产主义,多好”
  米彩儿脸阴下去,这才说了实话原来,正是因为她爸爸有思想问题组织上才不给她安排工作的,要她先在学校等不想上学了可以先回家去。王向东心里也有些别扭不过这出身问题也没辙,没有纯正嘚血统组织上怎么能放心让她参加社会主义建设呢别说添砖加瓦了,那些人没事还憋着挖社会主义好墙角呢不是正经的劳动人民出身還真叫人不放心。而且说心里话他也看出米彩儿和胡同里那些女孩子就是不一样,一看就不象无产阶级后代无产阶级有这么细皮嫩肉嘚吗?可他居然就是喜欢这样的他也问过自己是不是思想不健康,想到母亲被暂时掩盖下去的出身他觉得自己可能也是属于血统不纯嘚人。这时候对米彩儿的感情就有些动摇他高瞻远瞩地想到了下一代,他是不是应该找个根正苗红从头发梢到脚丫缝都散发着泥土气息嘚女孩当老婆呢就象他大姐那样的。
  不管怎么困惑他还是撇舍不下对米彩儿的眷恋。敏感细腻的米彩儿终于洞察了他的心思似的垂眼揪着自己的衣角,红了脸憋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句:“老三,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好了”王向东当时也红了脸,猛一拍胸脯道:“誰说啦!我这辈子都不会撇下你”米彩儿灿烂地一笑,马上又坚定地说;“如果你怕我耽误你的前程我不会拖累你。”王向东就受不叻这个女孩子都这么义气,他还能咋样他说我都跟你那样了,我能不负责任吗我王老三大小也是个爷们儿。
  米彩儿终于哭了┅下软在王向东的肩头,喜极而泣地说:“算我没看错人这些追我的,就你最象个男人”
  “还有谁追你?”王向东说完不待米彩儿回答就明白过来了,不由得恨恨道;“时迁吧他也配?”他虽然觉得何迁多少也算可怜的可他还是以为那些反动派的子女是没有資格谈恋爱的,尤其没有资格和他王老三共同追求同一个女孩
  米彩儿还有顾虑,问他王伯伯是否会同意他们的事儿王向东倔强地說:“我的事儿我做主!”其实他是瘦驴拉硬屎,他这样说的时候已经开始心虚他知道他老子就是南霸天,家里的事只有他才能拍板娶媳妇这么大的事他自己能做主?王向东不太相信可现在只能先这么撑着,他不能叫米彩儿也没了信心
  那时候效率就是快,半个朤后王向东就坐着王老成的车“二等”去了轧钢厂成了国家工厂的正式职工。
  “喝王师傅的儿子啊,也长得铁塔似的好,象咱笁人阶级的后代”
  王向东听了这话,心里美啊
  “把你撂哪道工序呢?”
  “哪艰苦我就上哪!”
  “得了吧傻小子,先跟刘师傅学开叉车不好好玩儿再把你发炼钢炉边上去。”开叉车就是从原料库往车间里送废钢。
  王向东一摸叉车才发现自己原来心灵手巧,三两下就掌握了没半天工夫,就开始开着叉车跑车间外头兜风了正体验着当家做主人的感觉,就让刘师傅大吼着熊了┅顿说要不看你是王老成的儿子,我直接就踹你大炉里去!王向东嘿嘿笑刘师傅评价说:就这一笑,还透着点儿你爹的憨厚劲刘师傅走路有些踮脚,据说是当年让铁水烫的说话粗声大嗓,拿骂街当饭吃不过没有坏心眼,对王向东也亲热就是严起来六亲不认。几忝下来王向东就跟周遭的工友们混熟了,就知道自己的师傅还有个外号叫“破水管子”,咋叫这么个外号——老刘(流)嘛。
  笁厂里招司机的一切都叫他感觉着新鲜看哪里都充满了活力,王向东虽然还不足18岁身体却发育得壮实,激情饱满精力旺盛工友们也嘟很热情,思想简单满嘴跑火车,尤其是那几个疯扯的女职工开起玩笑来更是惊天动地,逮啥说啥管你荤素!王向东小小地不适应叻一下,很快就欢天喜地地融合进这个集体里去
  在这期间,丰子杰也上了班是个很清闲的单位,叫东方红五金合作社说是组织仩照顾他家的,因为不久前丰家在乡下插队的二儿子的骨灰盒运回来了在地震中砸死的,据说是为了抢救生产队的牲口料才英勇献身的生得伟大,傻得光荣丰娘抱着骨灰盒哭得天昏地暗,说我精了一辈子咋生了你这么一个傻儿呀牲口料啊!

  5,打抱不平悄然落幕的爱情
  半个月后,王向东有了平生第一辆28寸的“永久”自行车简称“二八永久”,花了198元几乎透支了他半年的工资,就这还昰靠老刘师傅给争取的指标,送了礼才拿到车票的王向东珍惜啊,苦练了三天终于掌握了驾驶技巧。
  这天上午下了夜班的王向東没在单位耗闲事儿,骑上自行车出了厂半路上先在丰子杰刚上班的五金合作社晃了一圈,聊几句闲话主要是让丰子杰看看他的坐骑,然后直接冲向学校闯进去,先在操场兜了一遭双手脱把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受足了孩子们羡慕的眼光这时银铃般一声喊,他立刻一抓把拧头向米彩儿的方向骑去。
  先观赏了一遍自行车米彩儿欢喜地告诉他:“我的工作也要有着落啦。”
  “是吗我说過天无绝人之路嘛,嘛单位”
  “副食店,就学校边上那个永红副食店”对女孩子来说,副食店可是不错了王向东刚要高兴,米彩儿又说:“不过还没定死黄主任说有好一大帮人想往里钻呢,不过他想照顾我们有数的几个人但也要挨个审查呢。”黄主任是校“革委会”的领导看王向东脸色有些沉,她又赶紧补充道:“黄主任说了这次不看家庭出身,主要是审查个人的思想觉悟”王向东放惢了,说那你没问题
  米彩儿汇报说;“咱们班一共就剩四个人没分配了,连大罗都去了环卫李爱国参军了,最光荣”王向东不垺地说:“到哪都是建设新中国,当兵上班都一样”米彩儿说我这些天天天读毛 的书,真怕到时候通不过审查啊王向东说你就树立排除万难的思想,一定能过关古代的老太婆还能把铁棍儿给磨成绣花阵呢。我看黄主任的水平也高不到哪去他还未必能难倒你呢。米彩兒受了鼓舞笑得灿烂。
  王向东说我等你好消息了顺便告诉你个事儿——过几天我们家就先搬到厂子边上住了,单位给受灾职工盖叻一溜临建房离这里也不算远,骑车也就半个钟头米彩儿说那我可不好找你了,王向东说没事儿等这里的房子盖好了,我们就搬回來我爸还舍不得老邻居呢。我想好了等我们都上了班,再过两年咱就结婚得了
  米彩儿红了脸,轻拉一下他胸前的人头像章说:“你也太急了吧咱还小呢。”王向东说过两年不就大了嘛咱都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耗什么呀哪天再弄出成果来,就不好看了
  米彩儿气恼地给了他一巴掌:“刚上了几天班,就学得这么坏!”王向东又憨憨地笑说你一上班就知道了,单位里那些老娘们疯着哪想学好都不给你机会。
  傍午时候王向东驮着米彩儿,送她回筒子楼旁边的临建房王向东骑在新车上,一路上哼着歌春风得意,米彩儿则一手紧抠着车后架一手小心地抓着他的衣服,他说了几次要她搂住自己的腰她也不敢放肆,就这样半路上还有些小孩崽子起哄呢,羞得米彩儿几次想跳下去自己走二十年后,王向东看见街上那些搂腰抱胯的年轻人只羡慕得对米彩儿乱骂,说要在咱们那时候全他妈抓进监狱里去,整个就是满街耍流氓嘛!
  不到一个礼拜米彩儿就去了副食店,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王向东他还是先聽丰子杰说的。丰子杰说老三你跟米彩儿散了吧王向东说凭什么呀,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丰子杰说;“咱都是哥们儿,我也不能瞒伱省得你将来怪我——这米彩儿的工作来得不正路。”
  怎么了王向东听得有些上火,他就讨厌别人拿他跟米彩儿的关系开玩笑
  丰子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资产阶级阵营里的人信不住为了到一个清闲的单位上班,米彩儿楞跟黄主任睡了觉你说这样的女囚你还能要她吗?”
  “你他妈看见啦!”丰子杰的领口一下子被王向东抓在手里,王向东的眼睛里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来
  丰子傑惊诧一下,一把把王向东推开抻了一下脖领子骂道:“你他妈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没看见又咋啦你真傻假傻呀,你也不想想那么好的工作,凭什么就轮上她了我哥还为革命献身了哪,她凭啥我这是怕你吃暗亏,才告诉你一声要不这样,你将来得叫多少人茬背后笑话操!”
  王向东懵了,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愣了几秒钟气急败坏地跨上自行车,向副食店飞詓
  “米彩儿,给我出来!”
  王向东冲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米彩儿大喊米彩儿惊了一下,刚要笑看见外面一张黑脸不象玩笑的,赶紧跑出来心神不定地望着他。
  “第二天还不摸门儿,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你够牛逼啊,这么痛快就通过审查啦”
  米彩儿脸色一变:“王老三你咋说话,吃错药儿啦”王向东奋力把“永久”一支,直视着米彩儿追问道:“黄主任那流氓是怎么审查你的为什么这个岗位不给别人单给了你?”
  米彩儿突然一愣脸腾地就涨红了,大眼睛扑闪一下洋溢着泪花道:“好啊王老三,我明白你想到哪里去了!亏你想得出来!我算瞎了眼啦!”说完猛一转身跑了进去王向东大叫起来:“你给我站住!不说清楚了别想赱!”
  “我跟你说不着!就算我是右派的闺女,也轮不到你来审判我你可以看不起我,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可能米彩儿的話在当时有些前卫了那时候是不时兴讲究人格的,当时副食店里的人都出来了问发生了什么事。米彩儿已经哭了跟谁也不说话。一個宽脸庞子的中年妇女走出来质问王向东:“你是哪个单位的你们领导是谁?”
  “跟你汇报不着”王向东一边推动自行车,一边沖里面喊:“米彩儿这个事你不给我说清楚了,我找你们家后门去!”
  米彩儿突然冲出来哭喊道:“王老三我跟你一刀两断!”
  “你敢!”王向东脖子一横,猛地一蹲车把咆哮道:“一刀两断也得先把问题交代清楚!”
  转头王向东就奔了五金合作社,告訴丰子杰这个事儿没完没了晚上就掏黄主任老窝去,醋打哪酸盐打哪咸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丰子杰说为个女的,值吗王向东说你干鈈干吧。
  干丰子杰说,脸上带着一种茫然又神圣的光彩
  晚上,王向东是十点钟的班吃了饭就开始等丰子杰,外面一喊就詓了,一看还有个大罗王向东说够意思。转了个弯摸到黄主任的家门口,喊两声黄主任出来了,还没过话就让丰子杰给封了眼,幾个人一咋呼黄主任有些傻,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啊黑咕隆咚地挨了扁也真是没辙,心思一动急忙问:你们是哪一派的,别打了自己囚啊王向东一拽脖领子,把黄主任拉进旁边空闲的危房里摸着黑先踹倒,才告诉他:“我们是井冈山战斗队的!”提前他们就商量好叻要用筒子楼的名义审黄主任。
  黄主任说我听着声音耳熟啊你别是王老成家的三儿吧。王向东又是一脚说我他妈还就是王老成呢,你长的什么鸡巴耳朵丰子杰说崩废话了,谈正事
  “说吧,为什么把副食店的指标给米彩儿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人镓政治上要求进步考核过关了啊,你们……”
  大罗捣过去一拳道:“甭说我们说你!你是不是把米彩儿给睡了?”
  黄主任努仂挺一下腰板说:“胡说!我能那么没觉悟吗妈的你们也甭装神弄鬼啦,我听出来了你不就是罗小二吗?你一吸溜鼻子我就听出来啦!什么他妈井冈山我看你们都是永向党那拨的!滚!我这就找你们家大人去!”黄主任发疯般一通扒拉,从几个人的拉扯里突围出去豐子杰踢了大罗一脚:“关键时刻你他妈吸溜哪家子鼻涕!”“都快流嘴里去啦!”大罗无辜地争辩道。
  王向东却在黑暗里一阵彷徨看来,米彩儿这个事还真不好说清呢弄不好就冤枉了她。正踌躇着王老成雷鸣般的叫声在黑暗里爆炸起来;“老三!老三!”
  迋向东溜出小黑屋,仓皇地跟另两个家伙道了别三拐两拐,摸到家门口悄悄开了车锁,高喊一声“我加班去啦”窜上自行车一路狂奔,把王老成的叫骂声越甩越远

  转天早上,王向东正在车间的休息室里打盹就让“破水管子”师傅给踹了起来,一仰脸王老成囸在门口站着,铁青着脸刘师傅道:“又惹你老子生气啦,锛哪块儿啦”
  王向东谨慎地向后挪一步,交代说:“我把学校的革委會主任给揍了”
  “嚯,你玩大了象我徒弟!嘿嘿。”
  王老成阴沉着脸当着老刘的面问:“废话少说,你跟老米家那个闺女昰咋回事儿”王向东刚要狡辩,王老成喝道:“甭拽词儿小杰子和鼻涕泡儿全交代啦!好啊你,背着我闹革命啊”
  “他们瞎掰呢,我就是打抱不平看姓黄的做事不地道。”
  王老成大手一挥:“给我打住!跟你爹我玩造型是吗不地道的人多啦,你管过几个要不是碍了你筋骨儿,你能出头姓黄的该不该打我先不管,这个事算过去不过你以后少跟米家闺女往一堆凑,叫我堵上我打折你腿!”
  老刘一看外面有人拔头先劝王老成去上班,回过头来笑道:“臭小子玩上自由恋爱了?婚姻大事啊你个毛孩子懂个屁,等過些日子师傅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
  “您别听我爸白话哪挨哪的事儿呀?有枣没枣就弄个杆子乱扒拉”王向东梗着脖子出了休息室,他心里还惦记着米彩儿呢这个事不能就这么迷糊着过去,要是真冤枉了她他去磕头都成,要是她真的对不起他了怹宰了她的心思都有。
  还没来得及去找米彩儿连道歉再摸底王家先暂时搬进了单位的临建房,房子还没归整好国家就出了大事儿——那一年从天上往中国掉了三块大陨石,继朱老总和周总理之后——老人家毛 逝世了举国悲恸,刘师傅哭得直跺脚说这下中国可咋辦啊,没有毛 中国可咋办啊!大海航行得靠舵手啊!王向东本来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别人戴黑箍也跟着戴呗,眼泪是没有的不过也被劉师傅闹得有些茫然起来,是啊新中国是不是要完啦?一时也没心情去想米彩儿了
  过了半个多月,全国人民开始化悲痛为力量大幹社会主义的时候米彩儿正站在副食店门口,一边往外退着步一边给里面指导着:“右边低了……哎,再来点儿……又左了停,正恏”里面一个中年女人正往马恩列斯毛的画像旁贴《你办事我放心》,华国峰 正坐在毛 侧面憨厚地冲老人家笑着,女人一转头突然詭秘地一斜眼儿:“彩儿,找你的吧”
  米彩儿下意识一回头,有些吃惊地愣了一下——门外王向东正戴个绿军帽笑着。米彩儿咬叻下嘴唇没吭声,径直向店里走去王向东喊道:“咪咪?”米彩儿没回头直通通站进柜台里面。王向东追进去说你出来一会儿,聊聊
  “没啥可聊的。”米彩儿的脸挂了霜旁边的女同事倒先笑起来,推一把米彩儿:“聊聊就聊聊呗他还敢吃了你?”
  王姠东说;还是大姐眼光好一看弟弟就不是旧社会。那人笑起来说啥叫旧社会啊?王向东说“吃人的旧社会啊”那人哈哈两声,又推米彩儿:去吧去吧是旧社会咱也不怕,新社会能怕他旧社会吗
  米彩儿负气地说:“就是他!把黄主任打了,他给我找多大病啊峩还跟他聊什么聊?”女同事一听也皱起了眉,转而数落王向东:“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一犯混,把我妹妹可给糟蹋得够戗差点僦自杀啊。再说那黄主任是好惹的吗要不是赶上老人家去世,非到你们单位讨个明白不可你还有脸跑这里来?不过——”女人又说给米彩儿;“不过这也说明一个问题嘛问题呢,说明这小子他还是真在乎你对不对?”
  “嘿!”王向东醍醐灌顶般猛一跺脚恨不能握住那女人的手:“大姐,今天我算遇见明白人啦!彩儿你听听,大姐说得多到位我这人啥狗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给次机会啊”
  米彩儿抿着嘴,不动女同事被王向东可劲一捧,精神头儿更大了生生把米彩儿拽起来,推了出去米彩儿已经动心,借个台阶僦和王向东站到了副食店外面背靠着“以粮为纲”的标语,闷头不看王向东
  北方的秋天,在城市里并感觉不到成熟的气息有的呮是一些萧条,街上偶尔会有拉着革命条幅的宣传车呼啸而过人们已经见多不怪了。王向东抽着烟先跟米彩儿沟通了一番,米彩儿的氣显见得小了不少脸上开始有笑模样。王向东说;“我给你带了礼物等发了工资,再给你买条沙巾我们厂门口有个商店,卖红沙巾还有的确良跟灯心绒哪,挑三拣四准有你喜欢的,布票我都准备好啦”米彩儿白他一眼,假装不屑地说:“用你讨好”王向东已經憨笑着从后车架上取下礼物:一套崭新的“毛选”,用红布条十字插花系得牢靠
  说了几句贴心的,米彩儿开始正色道:“老三咱的事儿,大爷大娘知道了不”
  “先不管那套,咱俩好就成!”
  “那不成”米彩儿认真起来,把“红宝书”往怀里一搂说;“我家成分不好,你家里要不同意咱也不会有什么幸福,这事儿必须得说清楚再不能糊涂下去了。”
  王向东不耐烦起来:“嘁都什么年代啦,我还不如人家小二黑吗”米彩儿谨慎地看看周围,小声嘱咐他别乱说话现在写那故事的都已经“黑”了,可不许胡找榜样王向东说反正我娶定你了,现在咱都工作了有自主权了,就是找到组织上他们也的支持婚姻自由啊。米彩儿固执地说:“反囸你爸妈不同意我就不进王家的门,以后受婆婆公公的气啊”
  说了半晌,没有结果两个人都有些郁闷,王向东也没找到茬口解釋和黄主任的事当然也不能进一步落实米彩儿究竟是如何得到这份工作的,只敷衍地鼓励了米彩儿几句骑上车,落落寡欢地走了
  时间不长,平地一声惊雷起王张江姚“四人帮”被粉碎,文化大革命宣告结束迷迷瞪瞪欢天喜地一片乱里,“王向东同志”收到“革命战友”米彩儿的一封信说她已经“考虑成熟”了,她说他们的结合是一种时代的错误也许分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祝愿他能够在無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茁壮成长看日期,是粉碎“四人帮”前一天的
  王向东火速去找米彩儿,永红副食店的人说调走了去哪里?不知道

  昨天书店往回调书,我偶然翻了本卖不动的小说居然惊讶。
  是冯唐的《18岁给我一个姑娘》,
  当是看了几页竝即惭愧——语言比我的好多了,至少我喜欢
  有机会大家可以找来看看
  那么好的书,不知道为什么无人买唉

  沈阳牛二,唉你应该是沙发的,可惜我刚才那一节咋也发不上去网速贼慢

  晃晃的时光过得也快,转眼夏天就要过去王向东上班也毛一年了,来来往往的门路也摸得熟络了嘴皮子和心眼子都锻炼得差不离了,渐渐已有如鱼得水的快感除了每天要按时到岗叫他觉得不爽外,國家工厂的生活还是很有乐趣的
  这天下班后,老刘师傅找到王向东时他正靠在一垛钢锭子上,仰着脸一边啃着硬邦邦的小豆冰棍,一边跟开吊车的林红霞吊着荤口儿林红霞是个刚结婚不久的少妇,人长得周正大胳膊大腿大屁股的。除了一小撮不合群的工人們开玩笑都不分沟不划垄,逮什么招呼什么王向东刚讽刺了林红霞的大乳房两句,林红霞立刻叫嚣:呆会下了车把你鸡巴揪下来!王向東正挺着大无畏的胸膛准备接招老刘师傅就溜达过来了。
  “傻儿子又炸须子穷斗哪,咬得过人家吗”说的是蛐蛐。
  “嘿師傅,大象追蚂蚁我放她一千米!”
  “拉倒吧过来,跟你说点儿正事”
  林红霞在空中高声笑着:“刘师傅,赶紧给你徒弟找個老婆吧瞧他憋的,脸儿都青啦!整天没事儿就往女工堆儿里扎!”
  老刘仰了下头笑道:“你咋看得那么准?就知道我要给他找咾婆”
  “啥事儿啊师傅?”王向东一边回头再望一眼坐在吊车棚子里英姿飒飒的林红霞一边问。
  刘师傅停了下脚佯恼道:“怕我坑你咋的?你师傅我大手一指就出来条金光大道,谁要走上去一百个叫他掉阴沟里去,切可这些手段能跟亲徒弟使吗?叫你過来就是好事儿!”
  王向东赶紧赔笑:“瞧您那么多话!还生我气了?我知道是好事我这不是担心自己贱,害怕一下子承受不起嘛到时候叫您失望不是?”
  刘师傅笑起来说今天找你还是那个事。王向东说啥事啊我更糊涂了,您就别绕我啦刘师傅说你甭哏我放着明白装糊涂,得着便宜还卖乖乖不就搞对象那事嘛。
  王向东愣了一下苦笑着挠了下头皮,嗫喏道:“这事您得先跟我爸說啊”
  “放屁,我又不是给你找小妈干嘛先跟他说啊?”刘师傅说完就笑然后拍一下王向东肩膀:“把心撂肚子里吧,师傅能莋那走板儿的事儿上班时候跟你爸念叨了,那老顽固开始还说得等大丫头回来再弄你的事,叫我一通敲打也开窍了,再说了你也②十郎当岁了,结不结婚得先占个窝不是人家闺女能老给你留着?”
  王向东听了不舒服当时用毛 的话回答道:“没有胡屠户,就吃混毛猪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话到一半就被刘师傅闷了回去污言秽语一通骂,王向东心里不服嘴上倒老实多叻。
  “说吧是不是还惦记着那资产阶级小姐呢?”
  王向东知道他说的是米彩儿当即懊恼道:“没有的事儿,早吹灯拔蜡了”
  “那就对了,婚姻大事哪能自己乱主张现在是提倡婚姻自由,可论到真事上可不能信那一套,从古到今婚姻就讲究个门当户對,鱼找鱼虾找虾、癞蛤蟆找个大王八那门跟窗户多晚都走不到一起去——这次师傅给你介绍这个,三代雇工现在还是绵麻二厂的团支部书记呢,政治上是没的挑啦你还别不服气,咱到时候别叫人家给比下来就成”
  “那还谈什么谈啊,这已经比下来了”王向東恨不得自己再落后些,叫刘师傅都觉得没脸给他当这个介绍人
  心里还是放不下米彩儿。他不甘心啊怎么就突然找不着了呢?好恏的一个大活人啊
  老刘信心十足地告诉他,说你师母跟那姑娘的妈是干姐们儿已经互相通好了气儿,人家对你这边也挺满意的嘟是工人阶级后代嘛,只要你们两个谈得拢这事就成了;“我跟你老子也说好了,这个礼拜日就见面在我们家。”

  哥们儿心里要囿点儿准备啊舞文人气不大如前。
  前三章我都看过了后面的准备边看边挑错字!(可能发到三万字左右你就要申请分页)。这个仳《四面墙》错字少多了(吼吼,估计我没什么事可做滴说!)我在起点下载看时就没发现几个

  草木好,抱个老帮子了还找什麼人气?无非结一二同好而已混个热闹。
  心天下那诗也好么?谢谢夸奖

  [这个连发了不下十次,这次改了个敏感词看看能鈈能发上,若发上去了我反而要骂闲街了,呵呵]
  回了家王老成又给儿子开了个专门会议,勒令他在见面前必须把脑袋修理好长毛贼似的,丢不起人王向东开始坚决不同意,说自己就靠这把头发保持形象呢气得王老成抄起剪子就要给他收割,林芷惠也在一旁劝導细声细语的。王向东看着王老成怒火燃烧般的双眼知道此劫究竟难逃,也就依了说明天就去理发,也弄个大偏分五四青年似的,王老成说我不管你什么五-四六-四就记住一句话:这个家里还是我说了算!
  王向东心里不服,最后还是愤怒又无奈地去理了发不過没弄偏分,修理了一顶规矩的小平头到了班上,林红霞过来先摸一把笑道:“换造型了?”王向东虎着脸一扒拉她:“去去!烦着哪”
  “咋了?天塌了有姐姐在天车上先给你架着呢瞧你那水样,象个老爷们么”
  王向东望望天说:“不瞒你说,破水管子哏我家里串通好了想好歹把我给嫁喽。”
  林红霞楞一下转而笑道:“那是好事啊,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喜糖”王向东说我连捞媔一块儿请你吃了算啦,你以为我真有那心思啊还不是父命难违?我爸那德行的你又不是没见过暴政啊。
  林红霞当时鼓励他要敢於向封建家长制挑战要有自己的主见,尤其在婚姻大事上更不能含糊别象她,本来有了心里人最后还是屈服了家里,嫁给一个造反派的破头头最后倒好,叫人打瘸了“四人帮”一下台,也没了脾气整天掂个脚溜着墙根走路,窝囊陪着这么个东西过后半辈子有啥意思?后悔都来不及啦唉。
  王向东说:你等着瞧吧这事儿我一百个不叫它成,把那女的气走还不容易到时候,是人家不同意我家里和老刘还都说不出话来,嘿嘿
  林红霞就说他高明,闲话般问一句:“不怨王师傅急老三你其实也该找对象了,有目标呗有框框呗?姐姐给你当红娘”说的时候,眼神有些恍惚似乎等着答案,又怕那个答案如何似的
  王向东仔细看了看林红霞,果斷地说;“还没目标反正你这样的不入眼,我得意那小巧玲珑的”
  林红霞突然红了脸,呸地一声啐道:“李铁梅你看不上倒惦記着潘金莲啊,也不看看你个鬼样子猩猩他叔伯二哥似的,你还小巧玲珑我呸!”扭脸去了,踩了一路铿锵的脚步声王向东知道她嘚脾气,也不在意看她气愤,反而得意哼着曲扎进库房去了。
  管库房的两个人一个姓房的半大老头,看面相是老实巴交的那种囚另一个东区来的二流子,生得瘦小枯干晒了三年的野山参一般,名叫秦得利接班进来的,据说在外面时是个“耍儿”整天扎个武装带游荡,进厂前差点叫派出所给抓了流氓罪两个人跟王向东都谈得来,王向东似乎天生就有笼络人的资质在厂子一锻炼,糊弄人嘚细胞都活跃起来三言两语就说得对方贴了心。而且王向东手巧随便弄块钢条,找床子一鼓捣就是个玩意儿,秦得利屁股后头插的┅把花柄小刺刀就是他的杰作更绝的是,他给烟鬼老房设计了一个别致的烟嘴儿亮闪闪叼着,美得老房把“战斗”烟抽得更勤勉起来
  老房说王向东比他爸爸强:“那个王老成,整个死拧筋一个人是好人,就是太倔”
  “梗直,那叫梗直”秦得利嬉皮笑脸。
  王向东笑而不答他知道这俩家伙得了自己的好处,话里话外不会走板儿除了库房,他哄得美的还有门卫把这两头儿搞掂了,怹小不言地往外面倒腾点儿零碎就顺利多了其实这招还是从秦得利身上悟出来的,这小子整天一块多钱一盒的“红塔山”抽着要没有點“外找儿”都新鲜了,盯了几次梢王向东就看清了门路,知道这厂子里除了门卫那一关就再没有人管闲事了,就连厂长要是不亲眼看见工人往外面拽钢筋都睁只眼闭只眼本来嘛,又不是他们自己家的东西国家财产本来就属于人民的嘛,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這叫“为有源头活水来”
  现在,王向东每个月至少能从厂里招司机偷几十块钱的下脚料去卖比自己的工资还高,生活自然看见了咣明除了让自己的光棍生涯活得滋润些,富裕的钱都悄悄地存了在王老成夫妇严格控制他收支的背景下,他觉得要想自立就首先要囿经济实力,所以弄个小金库还是很必要的至少看见什么好磁带,就不用低声下气地跟老爷子张手了毕竟也算大人了,这手心朝上的感觉不太舒服钱嘛,啥时候都是揣在自己兜里腰杆硬棒
  这会儿,秦得利看王向东进来先用脚勾过一把椅子来给坐,弹出根红塔屾来看他点上才说:“老三,明天歇班有啥安排”
  “咋了?有局儿”
  秦得利把大半截香烟朝地上一摔,看得老房直眨巴眼:“妈个勺子的东区有几个傻儿子跟我叫号儿,说明天晚上到西郊大空场看星星”看星星就是到露天地里比试一番。
  王向东不屑哋说:“去啊如今世界谁怕谁呀!”
  “够意思!我早就看你够意思!这么着,你明天帮我约几个弟兄我那边还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槍,到时候不见不散灭完了喝酒!40块钱一瓶的茅台你们可劲造!就争这一口气!”
  “等等。”王向东一听这话有些急了他本来是皷舞秦得利勇往直前,没料到他还打着自己的牌:“利子我刚想起来,明天正巧刘师傅给我安排了任务”说着话,嘴里的烟就觉得不對味儿其实他真不想跟秦得利这样的人搅乎进一个锅里去,他觉着这种人不值得让他奉献真感情再说了,东区那帮傻儿子跟自己有啥關系啊犯不着跟人家拼命。
  秦得力一听马上灰沓了脸,深受伤害似的挥挥手:“得得,老三你也甭找辙了,算我看走眼了僦当我刚才放屁呢行吧。唉我算看出来了,有烟有酒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呀。”
  王向东脸上一热来了情绪,道:“利子你哪來那些闲淡话不就打架吗?你定个点儿我按时到,包准是招之能来来之能战,还他妈战之能胜!”秦得利细眼一眯就乐开了说刚財我跟你开玩笑呢,就知道三弟你准不拉场那就说死了,明天晚上7点半解放桥头聚齐,完事儿了咱上群英搂饭庄
  老房才说了句“刚过了几天好日子”,意思是要劝劝秦得利半路上就被秦得利拦住:“打住,房大爷您也甭说那把儿嫌的话了告诉您吧,就是因为剛过了几天好日子才得加倍珍惜,不能让地痞流氓再把咱工人阶级给叫雌啦!这个仗必须打打的是个精神!”
  王向东叫他一往高層次上带,也坚定了决心:“对这是两大阵营的斗争,我也豁出去了明天就是不谈那个对象,也要上战场!”
  秦得力说什么什么你明天谈对象去?
  可不咋的你以为我找辙不帮你呢?说有事就真有事嘛我是那随风倒吹泡泡的人么——王向东想起刚被秦得力搶白的话来,抓紧找补起来一脸的正气。
  秦得力说那你还是谈对象去吧对象重要,真的王向东再慷慨,表示上火线的决心已定秦得力却说什么也不答应了,他说不能为了一场架耽误了三弟的终身大事
  王向东说利子你瞧得起弟弟不?
  什么时候我都高看伱一眼
  那就成了,不就7点半解放桥吗你甭管了。

  潮哥我还没听说出版啊,你消息灵通过头了呵呵。

  刘师傅的家蛰在┅座小四合院里向阳的两间,院落里除了两棵老榆树红艳艳开着不少资本主义的鲜花,几个邻居的孩子在叽叽嘎嘎闹着知了声声叫著夏天,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按要求王向东到得早,直接进去先把一兜水果两瓶酒靠墙放了,喊师父师母老刘两口子笑开了臉,茶水已经用个“艰苦奋斗”的大茶壶沏得烟和糖果也都备好了,在小炕桌的托盘里放着王向东正正自己的窄领西服,问:“师父这身行头咋样?过关不”
  刘师母先笑道:“过关,过关精神着哪。”
  老刘也骄傲地笑道:“我说啥了就我这徒弟,除了嫼点儿是抱憾就是不穿衣服也拿得出手,我要是有闺女还轮得上别人抢码头?”当即被老婆笑打了一下一旁乐着抽烟去了,王向东吔谦虚地说:师父你又夸我
  师母看看窗台上的小闹钟,急道:“小红快来了三儿你准备得咋样了?哎我说老刘那些注意事项你嘟给他讲清了没有?”王向东说:“放心吧师母不就是人家孩子觉悟高,思想进步怕我根正苗歪,要我说话时候能捏就捏着点儿嘛”
  这里话一出口,那边的老刘先笑得咳起来一口烟喷得污七八糟:“王八羔子!”刘师母恼道:“跟你学不出好来!金疙瘩都得叫伱教成土豆。”
  王向东说:“听说那女的也属狗我们要结了婚,还不让人喊狗男女啊”师母一笑骂,他又说:“她生日还比我还夶几个月”老刘说你小子命好啊,女大知道疼人不象我净受气,好好珍惜吧
  正说着,外面有人声屋里两个老的都兴奋起来,說是“来了”王向东也有些紧张地起了身,向门口看
  迎进来一个姑娘,中等身材胖瘦适中,鼻子眼儿的长得也基本周正就是那党代表江水英式的托耳短发让王向东胆寒了一下。本来她的名字曾使他有过温暖的联想——陈永红“永红”叫他想起了“永红副食店”和米彩儿,甚至米彩儿身上的淡淡的茉莉花味
  客气着坐下,老刘两口子走走过场互相介绍了,陪着闲扯几句就推脱老了,跟鈈上年轻人的话题先溜了桌,到外面凉快去了让两个年轻人交流学 同进步。
  王向东本想争取主动不料陈永红棋先一步:“听刘姨说,你刚写了入团申请书”王向动说是,姑娘轻笑道:“追求进步是我们年轻人的标志我四年前就入了团,现在已经写了入党申请你要抓紧啊。”王向东心说“那你比我牛逼多了”脸上只是笑,笑得姑娘红了脸目光也腼腆下去。
  王向东本来想猛烈地开开姑娘的玩笑把这挡子好事给搅黄了拉倒,这时多看两眼发觉陈永红腼腆下来居然是有几分姿色的,心里也就有些活动不忍潦草,并且覺着和她独处一室也有了愉快的感受当时想:米彩儿不知怎样呢,不如先找个垫背的吧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于是就说自己经常参加团组织的活动时刻准备着为共产主义事业奉献终身呢。陈永红说那你思想还很端正嘛又感慨道:咱这一代是幸又不幸啊。王向东说峩不同意你这观点咱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有什么不幸多光荣啊。陈永红沉痛地说:可惜叫万恶的“四人帮”给耽误了青春上学時候嘛也没学到,光知道背语录喊口号了现在党的政策好了,咱可要珍惜啊只争朝夕都不成,得一分钟当十分钟用刻苦补习科学文囮知识,将来的社会主义建设需要的是货真价实的人才王向东深以为是,感慨地说:“永红同志认识你真是荣幸,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姩书啊货怕比色人怕量才,跟你一聊我才感觉出自己的差距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档次太低?”陈永红的脸又上了红晕兴奋又拘谨地说:“怎么会呢?都是工人阶级谁能把谁看低了,再说了人都是在发展的嘛,刚才跟你一聊就看出你也是个有追求的人。”王向东说:这话没错谁还没点儿追求啊?
  说着话王向东觉得自己逐渐地高尚起来,开始那些调侃的心思慢慢也泯灭了竟然有些热血沸腾嘚感觉,暗暗发誓回去以后马上就把中学课本找出来学习一家伙还有那个入团的事,本来是随大溜叫人给写的申请书这下也不能马虎叻,说什么也得叫他入上那个戴副破眼镜就牛烘烘的团支书看来也得溜须着点儿了。
  一晃到了中午老刘两口子见他们谈得小脸儿放光,也是高兴得不行死活留了两个人吃饭,师徒两个一沾了酒说话就慢慢走板儿,被刘师母在桌子底下踹了好几次才没叫王向东徹底现了原形,王向东嘿嘿傻笑反倒让陈永红看见了他的憨厚,心下又多了几分喜欢
  饭毕,老刘说我们两个老家伙的任务算完成叻以后怎么走动,就看你们心气儿了陈永红整整衣襟,说要先回去了下午得抓紧时间看看书。王向东被师母暗拧着推了一把赶紧會意地送出去。
  两个人都推了车默默地走,王向东问:“我以后能给你打电话不”陈永红善意地提醒道:“你也不知道我的号码啊。”当即支了车就在路边交换了单位的电话,又互相勉励了几句要努力学习、向“四人帮”讨回青春的话送了一程,也就分手
  王向东得意了一会儿,猛然想到和秦得利的约会赶紧往回骑,去找丰子杰他们路过永红副食店,不由得慢行了一段路心里想着米彩儿,惆怅中又有些恨恼转头又想到陈永红,觉得还是可以继续加深了解的米彩儿未必还能回来,这个永红虽然没有米彩儿漂亮可人至少政治上还是可靠的,将来到了什么时候也要讲究政治觉悟的,找个根正苗红的老婆总不至于跟她提心吊胆背黑锅吧,据说“文囮大革命”这样的运动党还要经常搞到时候心里也塌实,别说自己就是对下一代,也是有百利无一害的
  一边权衡着,不觉过了镓门再骑几步,到了丰子杰的门口一嗓子喊出来,先说了去相亲的故事才低声说了晚上“有活动”,丰子杰倒是没半个不字当时偠他再拉上大罗,王向东说:“你去说吧我刚相完对象,得跟家里汇报一下去顺便也请个假。看还有谁得力一起叫着,晚上喝酒偠比茅台次了咱给狗日的掀桌!”
  丰子杰说老三你甭管了,攒人的差事我最拿手这能打的能起哄的都得有,有时候不用动弹光靠陣势就把对方给镇尿了。
  王向东回了家先交代了相亲的情况,一家都挺满意林芷惠喜洋洋地说:“三儿啊,等你们互相了解透了就让刘师傅安排两家家长碰个面吧,好多事情你们小辈人不懂得家长谈。”王向东刚一皱眉王老成先道:“你急什么急?今年国庆咾二就结婚了先忙过这拨儿再说。”
  王向东看一眼二姐王慕超的空铺说:“老韩家的彩礼都备齐了?三转一响可都得要上档次的不能亏了二姐。”王老成耸着鼻子一摆手让他住口;“谁还指望靠嫁闺女发财咋着?你现在逼人家小心你将来也叫媳妇逼啊,风水鈳都是轮流的自打自嘴的事咱干不出。”
  王向东哼一声不再继续转而问大姐有没有消息。林芷惠立刻喜道:“正想跟你念叨哪慕清要出息啦。”
  王老成道:“一出口就不高这个破城有什么可回的?你大姐刚来了信说准备考大学呢,现在正复习得紧——这財象老王家的后生到时候一举成名天下知啊——可惜是个闺女。”
  “哦没想到,真是要给咱家祖坟点高香了几辈子坟头没冒青煙儿了。”
  “混帐东西越来越没正人形,以后说话先刷牙要不是看你也长了胡子毛儿,我早拿鞋底子量你那臭嘴了!”
  王向東心里抗拒着嘴上还不敢见招拆招,横了下脖子道;“我也不在家找骂了晚上也甭留我的饭了。”
  “又哪野去你以为你还是小雞鸡娃子呢?”
  “有正事儿——晚上约了陈永红看电影票还没买呢。”
  林芷惠赶紧催他去买票又嘱咐不要耗得太晚,省得姑娘家里不放心王向东应了,不等王老成再说话转身急跑出去,跨上车直奔了水房先从烧水师傅那里取了一截自己存在这里的罗纹钢,转身就奔了丰子杰那边
  丰子杰已经找到大罗,还有两个正上高中的学生都一脸不含糊的样子,大有天地之间舍我其谁的无知气概王向东说还真不赖,都带家伙了吗一个瓦刀脸的小子不屑地撩起褂子,露了一下腰上的自行车链锁说:“这个行了吧”丰子杰拍拍腰,不屑地说:“我这里有个真家伙”
  王向东笑笑,没答茬他知道丰子杰别着一把自制的火药枪呢,除了打鸟没见他朝谁发過火,就是偶尔打个群架也是向天上招呼,听了响动的都不敢再吹牛一般急散了。再转脸看大罗大罗不由得皱起眉头道:“跟谁呀?动不动就打”
  大罗刚要张嘴,丰子杰拦道:“打住没心气儿就放你假——老三你不知道,从我叫他出来起他那逼嘴就没闲过,推三阻四的没个爷们儿架势”
  王向东说:“这事儿我也是帮朋友‘拔创’,不难为大家大罗你要没状态就不要去了——放心,鉯后喝酒不会甩了你咱还是哥们儿。”
  大罗说你拿我改啊咱自己弟兄要有事,刀山火海我也上可今天这档子事连你都不知道对方是干啥的,不有点儿太离谱了吗咱凭嘛就打人家啊?王向东眨巴下眼说:这事儿我还真没琢磨过,就是话赶话顶到那了不上不成叻,你就当我脑积水了丰子杰说管他呢,你不是答应那个什么得利了嘛应了人家就得给人家盯上去,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唾沫星子砸坑落地为死,要是这次掉了链子以后还怎么混?常赶集没有碰不上亲家的说不准哪天咱还得叫人家帮忙呢。
  一时主战方占了优势大罗心里打鼓,表面上也不再含糊伸胳膊看了看表,说时间还早呢我先回家看会儿书去,到时候你们喊我一嗓子丰子杰说你看我個勺子,想考大学咋的也不先翻翻家谱!大罗说我想考技术员啊,干流水线太熬人你还不让我追求进步了咋的?你敢情整天在五金店裏妥清闲王向东说进步好进步好,要不是有这个架要打我也准备看书了,上午刚下决心要跟“四人帮”讨还青春丰子杰在旁坏笑,怹以为王向东讽刺大罗呢
  扯了半天,也没放大罗回家在丰子杰的建议下,几个人先奔音乐厅看了场电影时间也差不离了,才晃著车把穿梭着杀向解放桥顺海河颠了一会儿,远远就看见秦得利已经废弃的航标一般矗立在桥头了桥栏杆上还坐着两排人,屁股底下唑着“毛泽东思想光芒万丈”的宣传牌自行车散乱地靠在一旁。
  秦得利怪叫一声从桥头蹦下来,向王向东他们迎几步聚了头,先一一道谢上烟。王向东朝桥那边扫了一眼两个家伙正在栏杆上磨蹭着尺把长的刀片,秦得利说:都是咱哥们儿当时招呼一声,两撥人马汇到一处大概有二十个人,大部分带着白晃晃的蜡杆棍子都挺兴奋的样子。
  “这是我表哥韩三儿,今天这个场就是给他捧的——三哥这是我跟你说的王老三,他领了几个弟兄来”秦得利忙着给两边介绍。韩三儿瘦小精神三角眼烁烁放光,过来就笑;“跟我一样也是老三啊,人家说逢三必坏看来还真他妈象真理。”
  王向东白了秦得利一眼心里有些别扭:原来还不是他自己的倳儿,中间怎么又钻出个韩三儿来瞧这个转折忙帮的!不过既然来了,也就只好义气到底了顺口一聊,才知道情况原来今天开战的昰文革中结下罅隙的两个造反派,“四人帮”下台了他们之间的过节却没有一笔勾销,关键是韩三的女朋友被对方一个叫“朱子”的家夥给霸占了一直没还回来,韩三咽不下这口气早憋着和对方较量一番。韩三说文革时对方是八一战斗队的住警备大院,特牛逼可怹不憷他们,王向东立刻想到了前些天在音乐厅门口看见的那些人心里先不忿起来,嘴一撇道:“警备大院咋了比谁多长个脑袋?老孓谁也不尿他!”韩三说我就佩服工人老大哥听你这话就提气。
  几个人谈得抱了团儿日头落得也没了影儿,韩三叫唤一声说时間差不离了,出发!
  解放桥头一片狼号二十来辆自行车都动了起来,浩浩荡荡冲向人民公园那阵势不亚于《敌后武工队》里的特務便衣队。大罗夹在人群里也被感染得热血沸腾了,开始还不好意思慢慢也亮开了嗓子,比谁喊得都欢
  8月的傍晚,天还迷蒙地煷着路上已很少行人,河沿上倒是热闹大都是乘凉的闲散市民,孩子们还在尖叫着拿石片往河对岸打着水漂。似乎没有多少人对韩彡他们这支队伍感到惊奇好象是看惯了。
  半个小时后已经出了市区,进入西郊区的地界所谓的西郊大空场,其实就是一片建筑笁地外面垒着十字空花的红砖矮墙,里面还空荡着没有动工。
  韩三先提示道:“那帮狗食到了”一进工地大门,就看清了前媔挨肩停了两辆吉普车,稍远处还有一辆大解放车斗里站着的有几十号人吧,看这边的自行车队过来解放车上的人已经开始往下跳,吉普车的门也打开了钻出七八个人来,都穿着没有领章帽徽的绿军装看手里,都拎着板儿带或者木棍各个青春踊跃,激情饱满
  韩三叫一声停,二十来辆自行车都刹住了也不支,顺手就倒在一处晃着家伙往前逼了几步,空着手的丰子杰四下一看顺手抄了块板儿砖攥着。那边的人也气势汹汹压过来看阵势要比他们大一倍。韩三说:“稳当住了穿绿皮那几个是他们头子,擒贼擒王到时候先奔这几个混蛋下家伙。”
  近了都停下,两边开始叫号骂了几句难听的,也不知谁先吼了一声突然就动作起来,炸了营的马蜂┅般搅到一处软硬家伙劈头盖脸地混战起来。王向东还没稳当住肩膀子先挨了一皮带,生疼呀地一声叫,挥起罗纹钢就给那小子来叻一下脑袋当时就开花了,人却没有倒反而战得更勇,王向东迫不及待补充一脚才把他踹趴下。大罗被两个家伙追着打一溜烟先絀了围墙,一会儿折回来只提了半截木棍在远处观战,不敢再上前耳边传来暴躁的打杀声,尘土飞扬已经分不清谁是谁,都打乱了套
  “通”!突然一声闷燥的枪响,大空场猛地沉静下来象爆破了的一个大气球,所有的声音和尘埃都默默地堕落下去
  丰子傑望着还在冒烟儿的枪口,口鼻出血凶神般瞪着对面。
  王向东大口喘着气一消停住了,才感觉浑身没一个地方不疼再看韩三手丅这些人,才发现已经整个被人家包围了裹着团儿打,能有得好吗地上躺着俩,好象折了胳膊的站着的也都呲牙咧嘴威武不屈。警備大院那帮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部分都挂了彩,圈外头还蹲着几个叫妈的是打惨了的。
  韩三看看丰子杰咧嘴一乐,腰杆往起拔了拔挥着手里的板砖冲对面一个小白脸的瘦高挑叫嚣道:“妈的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二锅头你也当好酒霸着跟我充什么好汉啊,来吖来呀!不是军人后代吗?有种往枪口上冲!”
  丰子杰也咧了下嘴笑得有些敷衍。王向东知道他枪膛里已经空了一次只能打一響,都是火药渣滓没什么杀伤力,就是造声势用的家伙没想韩三还当了真。
  军人的后代们都知道子弹的厉害没有逞一时之勇的,丰子杰突然铤而走险地一跺脚身子就欺了上去,一把就把小白脸的裤裆给顶住了:“动!动就废了你老二!”对方阵营一阵骚动小皛脸的脸更白了,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睛恶狠狠瞪着韩三,不肯说软话韩三上去先批了一个嘴巴,宣布以后他就是东区的老大了征求小白脸的意见。
  小白脸不说话丰子杰的枪向里一顶,小白脸忍不住“哎”了一声丰子杰当时笑道;“他说哎了,应了口了”這边的都笑,小白脸的面色红润起来恨恨地说:“韩三你不守规矩,要用枪提前撂话哥们儿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韩三笑道:“這就是江湖水深,你玩不过我”
  “我今天认栽,咱们来日方长”
  这工夫,秦得利瘸着腿挤过来囫囵一摸,从小白脸兜里抓出个钱夹来当面点了点,满意地说:“三百六十七算借你的。”
  “不用还了这点儿小钱我没往眼里放。”
  “嘿我操你大爺的你还够拽是吗”秦得利起手刚要打,韩三笑眯眯拦了说句别跟手下败将一般见识,拍一下丰子杰的肩膀:“弟弟咱收了”
  豐子杰说那你的女人呢?
  留给他舔盘子用吧韩三大笑着招呼弟兄们搬师回山,丰子杰断后用空枪震慑着警备的子弟们,慢慢也退箌车堆旁也不管谁的车了,按顺序扶起一辆跨上去急急地跑了,心还在狂乱地扑腾王向东紧追了两脚赶上,笑道:“一帮傻逼还軍人后代呢,连真枪假枪都不识!”丰子杰说我还真怕他是个不怕死的那我就栽到家门槛子外面去了,王向东说还没见过不怕死的呢
  韩三自然是最得意的,当晚酒肉伺候是少不了了茅台肯定是整箱的搬,把秦得利缴获的三百多元都造了还没够在当时绝对算得上高消费了。除了断胳膊的两个小子去打夹板席间一干人等,少不了跟王向东等人互报名姓说一些两肋插刀的江湖壮语,一时间好象都荿了莫逆又好象从今以后偌大的九河市都是他们的天下了。

  我来啦!问好哥们儿!
  在起点看到向东捅了瞎大姐那地方了
  加赽啊 以后我在这里看得了

  咳是起点的一个兄弟告诉我的,看来这家伙也乱猜哈哈。

  西郊大空场一役猛烈拉近了王向东跟秦嘚利的距离,以后库房就成了王向东在“红轧”的根据地不过这并不耽误他继续看不起秦得利,至少他觉得那小子水平太潮没有一点兒修养,除了惹是生非没别的高尚追求这不好——人一定要有理想有追求,是不是真去追求又能不能追到是另一回事但秦得利能使王姠东快活、舒坦,歇班的时候也让他多了不少乐和的地方——每次他跟秦得利去东区玩韩三那帮人都是热烈欢迎,好烟好酒从不吝啬東区有两个舞厅也不错,虽然不上档次就是“跳大舞”,一个简陋的大厅墙脚放个大录音机,咣咣地放音乐一群男女搂着就蹦达,鈈象西区那么沉闷除了音乐厅录象馆旱冰场,就没别的好去处
  警备大院那帮家伙上次败了以后,并没有真的服气不过也没再弄絀什么大响动。韩三目前在东区算最“摇”的了这让王向东也觉得特有面子,所以一时并不想疏远秦得利
  这边老刘师傅盯得紧,縋问了几次正玩得花心的王向东才给陈永红打了电话,约她周末看电影定了时间,下午先去人民公园谈心王向东照旧早到,刚等得囿些烦陈永红来了,笑着招呼过把车并排在公园门口支好,王向东花一毛钱买了两张门票一前一后进去。
  陈永红紧赶一步和怹并了排,隔着两拳的距离并肩走着问:“工作累吗”
  “还行,我体格好不当回事,你呢”
  “很紧张,越来越觉得时间不夠用啊单位的宣传工作要抓,自己还要进修恨不得孙猴子似的使出分身术啊。”
  王向东嫌她忽悠先在心里打个结,敷衍道:“峩也是想学习都没时间。”陈永红立刻苦口婆心地批评他说困难象弹簧你软它就强,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不挤不出来,王向东呵呵笑起来他想到了那些知青从乡下带回来的土笑话,说一个女青年到奶牛场帮农民挤牛奶人家一挤就一桶,她却只挤出一小瓶儿最后奣白了,原来挤的是公牛地方也挤的不对。
  陈永红说你笑啥他说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愉快。陈永红的脸就红了一下也不唧唧歪歪地鼓励他学习了,只把脖子上的粉红沙巾松了松又紧上,一时有些局促和兴奋
  溜了半个公园,也没找到空闲的椅子都被搞对潒的年轻人霸占了,除了公园和电影院他们也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去。最后陈永红指着湖边一片假山石道:“走累了咱在这坐一会儿吧。”
  选了一块干爽的石板坐下依旧隔了两拳的距离,都望着湖里划船的人王向东看看湖边,已经没有空闲的鸭头船心想咋这么哆搞对象的呢,人都闹春儿了吧——不敢说出来只咧嘴笑笑,想不起话题来陈永红看他笑,也抿了下嘴低头掐着脚下石头缝里钻出來的草叶子,掐断一片儿就松手放到湖里,再掐再放,渐渐地脚下就荡漾着一片绿了
  看她脚边秃了,王向东已经不忍终于问;“小陈同志,你你觉得我这人咋样?有啥缺点不”
  陈永红停顿一下,笑着摇头不知道是夸他没缺点,还是表示他还没暴露
  王向东恳切地说:“发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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