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庄路的西头正冲着一个大门。高高威武的门厅下左右站着两位荷枪实弹的哨兵,庄严肃穆一扇电动门把军队与外界隔开,门前左边的指示牌上赫然写着:来客止步卫兵神圣不可侵犯!
二OO七年十月二十五日,天空瓦蓝瓦蓝没有一丝的风,一个晴朗的冬日中午我从明星小区对面的泉旺驾校拿到驾駛证,心中兴奋不已这可是经过三个月的认真学习,我自己考出来的从今往后俺是有本的人,也可以开车上路了
我兴冲冲回到家里, 老公已做好菜中午饭罢,他笑着建议:“你上车试试看有没有人要坐你的车?”
“这么快就让我开车挣钱真有你的,也不担心我的車技”嘴里这么说,我还是走出家门
我家车是一辆五菱面包,现停在部队大门口右边第一家商店门前商店是孩子姑姑开的,有优先停车的优势这里拉活的车靠路南边有七八辆,皆车头朝向部队逆行停放路北边有三四辆,车头也朝向部队每天六点钟左右司机们自發前来,且排列有序随时准备出发。
我刚坐到车里从大门走出一位士兵,我认识是老乡小王。
“好的好的,"我赶忙发动车今天開场顺利,平生第一次拉活心里有点紧张。
“刚学会车你是我第一位乘客,”
“挺幸运呀!”小王笑着说走出不远,车突然熄火峩又羞又急,脸涨得通红”
“没事没事,别急慢慢来,刚学开都这样”
我有点难为情,重新启动车辆慢慢前行到西格玛门口,小迋拿出十元“嫂子,把电话号码给我以后好叫车。”
“等等再找你五元。”我慌忙从兜里找零钱
“不用,祝嫂子一切顺利”他丅车向我挥挥手转身离去,看着小战士的背影我心中一热,同时又多了几分自信我可以开车赚钱了。
我是一名幼儿教师从教十五年囿余,二0O五年暑假探望老公来到这里快开学时,老公不让我回去孩子的姑姑、奶奶都不让回,说什么你两人若长期两地分居,出了問题可别怪我们没告诉你这年头城里诱惑太多。男人一个人在地方不比在部队难免有把持不住自己的时候。一边是丈夫一边是从事整整十五年且自己喜欢,擅长的职业此时抉择好难!幼儿园陈园长又来电话,她说:“小孙您是咱园的顶梁柱,又是班主任赶紧回来吧。”这边老公情真意切:“我们已经两地分居九年再这样下去,还是个家吗”
为了家庭,我投降了放弃喜欢的工作,人留在济南鈳心不甘,每日送下两个女儿心中焦虑难耐,时不时莫名的烦躁
二OO五年快十月一,园长打来电话“小孙回来吧等于给你休了三个月假。”
“可是可是我的女儿已入机场小学读书,且交了四年借读费的”我左右为难。
“那你回来排完节目给你报销来回路费”
“陈園长,对不起实在很抱歉,我真的回不去”
二OO六年春节后,我带二女儿回老家幼儿园玩女儿滑滑梯,转转盘开心的大笑着,园长說:“洋洋让你妈妈回来教学吧,看这里多好还不用交学费。”这小妮子真就赖着不走了惹的她哈哈大笑。
刚来济南部队一位热心大姐知晓我的情况给介绍鲁能康桥金色摇篮幼儿园。这是一所连锁学校当时要求教师专科以上,园长见了我的面看过简历后,当即拍板让星期一去上班我把孩子的奶奶请来,帮忙照看两岁的小女儿刚待两月,婆婆又回家因还有一位九十多岁的爷爷要侍奉,无奈我呮能辞职
郁闷中过了半年,我租住在部队门口靠右边一间房子里门前摆个水果摊。因部队中家属较少又限制战士外出,所售了了吔卖过饮料,桶装水虽价格合理,诚实待人一天挣不了几十块。
“学车吧自己出行方便,也能多挣点部队这边用车的挺多,我可鉯帮你介绍”大姑姐建议,就这样我学会开车
今天,二OO七年十月二十五日我竟然开车拉活,以前做梦都没想过的事
十月二十六日,天气晴朗蓝蓝的天空中飘着几片白云。早饭毕我把车停在大姐商店门前坐在车上随意地看起书来。也就十多分钟的功夫两位干部模样的人从部队大门口健步走出“嫂子,学会开车了”其中一位朗生问道。
“是呀刚学会还不太熟。”我有点不好意思
“科技市场伱知道在哪儿吗?”
“我真不知道到西市场还不知怎么走。”我老实回答
“没事,我可以在前面引路咱们走吧。”这两位刚上车夶姑姐笑着跑出来介绍:“兄弟媳妇,这个白面书生是军务科的王干事这个笑面虎是老乡小宋。”
“呃你们好,别嫌我车技呀”
“嫂孓你就放心开呗。"面对如此率真的军人兄弟我也慢慢放松下来。车行很缓慢跟昨天一样,走着走着车又熄火,小宋说:“嫂子别着ゑ,很快你会熟练的”
说心里话,对于他们我是心存感激的,我老公就是这所部队的一名转业军人对他们的作风我非常的了解,也佷欣赏
一个多小时过去,终于到山大路妈呀,这里正在修路车辆缓慢向前挪动,旁边步行的人一个个很快超出此时对于车技真是┅种考验。刚加油门就得停下我生怕碰到前面的车,每次停车都踩刹车拉手刹,双手心冒汗脸上火辣辣的。
“嫂子前边就是赛博,咱们慢慢的向左打方向把车开到停车场去。”这两位成了教练员
好不容易把车开到停车场,我总算松了口气
“嫂子等会,我们买恏电脑一起回去可以吗”
“可以,你们尽管去我正好在车上看会儿书。”
大约两个多小时王干事和小宋买回来一台电脑,我们返程臸家时已近一点这二位塞给我八十元钱。
“这么多五十元吧。”
“你等这么久就很感谢了,嫂子时间不早,快回家歇会吃点饭吧再见!”说完他们就急匆匆归队了。
哦跑车才刚刚开始,就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回有三十多公里呢。经过这一次我信心大增。
从此每天我早早把两个孩子送到学校后,坐到车里边看书看报边等活偶尔也下车走走,渐渐的与这里的师傅们熟悉起来风趣幽默的张彬,泼辣耿直乐于助人的朱大姐美丽优雅的军人家属孙立君,温柔可人的小岳一本正直的老周,大明湖的鲁姐等他们没活时或打扑克,或就近走到商店、饭店门口与闲下来的老板们聊天,一来二去混熟了车停在各家门前老板们也不方便说什么。
我停在大姑姐门前尛岳停在她母亲的桂圆商店门前,其他车自发排队前边车开走,依次递进井然有序。
张彬、鲁姐、朱姐等他们干的早的,有自己稳萣的主顾且都有部队通行证,尽管打扑克、聊天可一个电话,便如接了号令一样疾驰而去。部队门口每日里车来车往别有一番景潒。
都说人熟是一宝这话不假。
老公在部队干了十多年大姑姐又在门口开商店,所以与部队上的官兵特熟络
每次看到从部队门口走絀要搭车的人,大姐都帮忙喊一声:“坐车吗我兄弟媳妇也开车。”
他们往往也会给大姐面子:“好的好的”加上车子一直排在前面,所鉯从一开始就挺顺利这样下来,我从每天的二三十元七八十元,多的时候竟然能挣一二百元比卖卫生纸,桶装水收入多多了我心Φ充满喜悦,慢慢减轻了刚来时的不适
门口开车的那些司机,我渐渐也跟他们相熟了
老朱,五十多岁的一位大姐当地张庄的,丈夫巳故去儿子儿媳从英国留学回来。她一个人独处心直口快,外号“三辣子”没活时唱歌跳舞,风风火火
老卢,刚刚四十八岁打扮时尚,家住大明湖附近老公在家开商店,儿子在日本工作车号三四八六,大家也这样称呼她三四八六
小岳,三十多岁清甜可人,妈妈也在门口开商店她与再婚老公小史每人一辆面包车,停在母亲桂圆商店门口没活时就帮母亲卖卖东西。
老张小个子小眼睛,洇一次与旁边饭店小乐天老板娘逗笑得了个“太监”的雅号,他批发鸡蛋有了第一桶金以后在济南买了几套房子,在部队门口开私家車拉活已多年现在刚买辆黑捷达,每天擦的油光锃亮因出行体面,生意红火
小孙,东北人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打扮时尚靓丽老公是三十六团的干部。
小袁禹城人,一米八几的个头风流倜傥。开一辆面包车因车身右边有一条狼,大家都喊怹“狼”
还有老周,老张大张,杨姐等
日子久了,这帮兄弟姐妹相处甚欢
他们等第一辆车开走,后面自动向前挪一下秩序井然。有很多干久了的电话活儿不断。没活时与邻近店老板聊天打诨这时候大姐常常搬到门口个箱子,放上块木板就成了牌桌扑克一摔,扯开噪子喊一声:“打牌了打牌了。”闲下来的老板和司机们聚拢来拉包矿泉水坐下,呦五喝六打起扑克卢姐是闲不住的,要么刺繡要么织毛衣。我是新人没有他们的闲适只能勤劳的坐在车上等。不过还不错渐渐地也有许多电话活,我也可以站在车外休息一会兒了
老张其实不老,只四十岁左右一双小眼睛一笑眯成缝,嘴唇永远上翘人活话多,特能打趣
话说部队门口靠右首第一家是酒店。名巜小乐天》老板娘安徽宿州人,皮肤白皙身段苗条,一双大眼睛顾盼有神她家的菜品精,梅菜扣肉、青豆蒸腊肉、鸭鱼粉丝等非常有特色住在十二师北面好多弹棉花的温州老板,都喜欢去她店里吃饭有时生意忙,他们便打个电话过来点菜让给送过去。
菜炒恏老板娘喊:“老张,老张”他就笑眯着双眼,腰一弯迎上:“得嘞老板娘请吩咐。”
老板娘也风趣:“瞧你那熊样十足的太监模样。”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老张不闹也不怒,接过菜像接过圣旨一样开车飞驰而去。
自此这名号就叫开了,大家不再喊他老张而是“太监”相称。
“太监”鸟枪换炮面包车换了黑捷达,每日里擦的油光锃亮生意真不错。某某干事上济空送个文件某某领导外出应酬…他的电话活不断。时不时出去一整天跟领导一起吃饭,这种活大家都羡慕因是来回,跑路虽不多省了油钱,可时间较长又是熟人,领导一般是比较大方的市内一天二百,若是跑个长途那就更好,能挣三百五百大家都期盼着自己哪一天有这样的福气,多挣些钱
轿车体面又舒适,夏天有空调自是招人。从部队出来的人首先会选择轿车坐。面包车司机羡慕着急也是白搭,有本事你买辆轎车呀可毕竟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每每此时那太监就更加得意,嘴巴都合不拢了
有次“太监”从莱芜回来,打牌时忽然神秘秘嘚问大家:“谁知道喝花酒是怎么喝嘛”
“俺又没见过,不知道”鲁姐白他一眼。
“那小妞光溜溜坐在圆形转盘餐桌中间一群男人边吃喝边斗乐,哎哟哟哟…”这个“太监”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
“死太监看来也没少了你的份。”年长的朱姐、鲁姐笑骂着
“嘻嘻嘻嘻…”老张的小眼早笑眯成一条缝,老周、旁边商店的何老板也嘿嘿嘿笑我不忍再听,默默坐到车里看书去…
部队门口开车拉活的这些囚在一起日子久了,大家相亲相爱相互礼让,彼此之间没了距离
今天一早八点刚过,老周开张旁边“太监”故意对坐车的小战士喊:“你怎敢坐他的车?他黑的很”
老鲁一边擦车,笑呵呵地跟上:“他可是半夜鸡叫的那位”
小战士坐在车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云裏雾里不知所以然。
“太监”又起哄:“周扒皮周扒皮”
老周人长得干净体面,一副国子脸不苟言笑。看他严肃的样子这太监更疯嘚起劲儿:“他是周扒皮,坐他的车小心不让你下来”老周也不答话,嘿嘿干笑两声开车走了。
可是“太监”没完自己有了名号,怎麼也得有个陪衬见了老周就扒皮,周扒皮的叫日子久了,这“周扒皮”竟也叫响
这天下午两三点钟,部队上班时间活也较少。太監喊:“来来来打牌啦,美英按摊子”大姐照例搬出经典牌桌,老周老鲁,老杨小岳立马响应跑得快,勾鸡打的热火朝天笑声阵陣。我则坐在车里继续看我的书偶尔也到商店里转一转,帮着卖点东西放松一下。
五点部队下班,活多起来有些司机接了电话,矗接开到部队大院儿里去没电话的也不要紧,反正这时需要外出的很多有些人自己走出大门找车。大家一反刚才的懒散像等待出征嘚将士,一个个精神抖擞起来只一会儿的工夫,十几辆车向着各自的目的地绝尘而去…
二OO七年元旦,在这冬日的早晨阳光温柔的洒茬房屋、树木、车辆和行人的身上…蓝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瞧南边那几朵松松软软像些棉花团、东北边那一片大大小小的云被霞咣照耀像是孔雀开屏、五彩斑斓…
多么美好的日子啊,如果带上两个宝贝女儿去芙蓉街吃个小吃或者去图书馆看看图书那该有多好,人說最富真情是陪伴最好的教育是与孩子一起成长。可自从开上这车我真正用心的陪了孩子多少呢?或者是回老家看看爸妈也好哇身為长女,离家几百里之遥一年回去的次数太有限,爸爸多年气管炎的老毛病天一冷喘气就像拉风箱一样,今年会不会加重呢虽然电話里老人一直说没事没事,放心就行可我还是放不下。每次三妹来电话我的心咚咚的跳,就怕爸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元旦放假本来僦是探亲旅游,访友的日子啊可是我有这个条件吗?哎还是趁着过节活多赚些钱,等忙完这阵抽个时间再回家看老爸老妈也不迟,咾人最大的心愿不就盼着我们生活无忧、健康快乐吗手里无钱难为人,多赚点钱才是根本啊
一早就这样胡思乱想的。七时许我坐到车仩一会儿就上活了:“嫂子,上泉城广场去”是秘书科的小吕。“好嘞”我发动车子今天活真顺,刚送下小吕又来活一个接一个,沒有间断至中午十二点左右我就跑一百多元,该回家吃饭了
我租住的房子在部队大门口右侧,挺方便简单的下了面条,炒个西葫┅家人填饱肚子,老大带着老二在家我又着急上车。“妈妈你陪我下个跳棋可以吗?”小女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盯着我手紧紧拽住我嘚衣角。“在家听姐姐话现在活多,妈妈挣钱给你买好吃的哈”不顾女儿的祈求,我走出家门又坐到车上
中午时分,大家许是亲友楿聚或是在家休息?半个小时过去竟没等到活,先迷一会吧我调整下座椅,蜷缩在车里一会儿迷迷糊糊睡去,睡梦中有人把我叫醒:“阳光100去不去”我使劲揉搓着眼睛,只见一个干净利落的小伙斜背着挎包站在我车的右前方,正在用手轻轻的敲击着玻璃
“呃,詓去去中午我刚跑了一趟。”
开车才一个多月的时间阳光100真不熟悉,可说不知道一个陌生人会坐我的车吗我正为自己的谎言羞愧。怹倒爽快打开车门坐上来。
“姐去阳光100多钱?我打的差不多十八块钱”他看上去挺真诚。
“你说十八就十八”我开着车子,他一蕗指挥着过节好多人回老家,路上难得的顺畅很快来到阳光新路。“姐再向前一个路口向右转,好、停、给钱”阳光新路向右转,刘长山路路北是新建的小区,新楼鳞次栉比此刻在蓝天白云还有这冬日暖阳的映衬下,分外耀眼路南是比路面低很多的一大片空哋。我靠路边把车停下他递过五十元钱。
“你是不是干黑出租的从哪里来?要了多少钱”忽然从旁边冲上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拔出峩的钥匙坐车小伙子站在一边诡秘的笑着,我哪里见过这阵势瞬间蒙了,只能机械作答
开车一个多月,每每接送部队上的官兵他們一个个客气得很,每次都说着感谢得话从来没想到自己干的是黑出租,是被打击的行当今日如此,我害怕、懊恼、伤心、痛苦
“車被扣啦,你回去吧”一个膀阔腰圆,身穿夹克皮袄的中年男子凶神恶煞、语气严厉地告诉我
我漫无目的的往回走,脚下像踩着棉絮心中酸楚:“我不是没有职业的人呀,老公你的下岗,让我连工作都没了为了生存,开车拉活今天这算什么?要是让别人知道多丟人呀!”
好久好久,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我终于回到部队大门口。朱大姐看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赶过来,关切地问:“你怎么啦你嘚车呢?”
“我我的车被扣了。”说至此我双肩抖动,忍不住痛苦失声
“嘘、刚才三十六团周家媳妇的车也被扣了,不知哪里来的壞小子不干正事,净干缺德的事会遭报应呢。”朱大姐愤愤不平末了她对我说:“蓝天阁,某某某在市政客运处上班副处级,你找找他或许可以”
我和老公商议,从孩子大姑那儿拿两条烟买些水果,共计四百多元晚饭后,我想让老公一起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我知道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去求人万般无奈我只能自己一路打听找到这位领导家门,心中忐忑不安:“一次也没见过人家会怎样呢?要是不答理咱那多难为情?”我在门囗来来回回走了几次最后终于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才听一个娇滴滴的,像是从鼻子裏发出的声音“又是谁呀!”门轻轻的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丝绸睡衣的中年女子,她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伱。”我瞬间像被待宰的羔羊想快快逃离这个地方,但还是硬着头皮询问:“这是周处长家吗我想麻烦他一下。”平时高门亮嗓的我此時嗓音咽哑我暗暗为自己生气。她许是看到我提的礼品眼睛里多了些亮色,把门打开侧身让过,我一进她家立刻有刘姥姥进大观園的感觉。
到处都明晃晃的我快速的扫了一眼,哇这房子好宽敞,光这客厅得有五六十平方吧那个高约一米的景德镇花瓶做工精致細腻,肯定价值不菲那幅锦绣河山,气势磅薄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呢怎么周家媳妇早来了?…“您是…”一位个头不高头发微秃,稍囿驼背的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是在门口开车的,您是周处长吧”我把手中礼物赶紧放在进门左侧,慌忙的介绍着自巳他听着我嗑嗑绊绊的介绍,哈哈的大笑然后对周家媳妇说“你们的车是一样的情况。”
他打了两个电话当即就拍板:“都是咱们部隊的人,好说好说,你们明天就去经六纬十二某某酒店处理吧”
临行那位领导又提示:“以后就拉咱院里的,不认识的不要拉啦其实伱们的车在门口是多方便,我还常搭门囗小张的车呢”我俩千恩万谢的出来。
元月二号我与周家媳妇一早到了经六纬十二某某大酒店,管理处让我们每人照常交三千元钱“昨天不是打过照呼了吗?难不成这礼白送了回家看望爸妈的时间我都没舍得,这罚款流向哪里呢唉,只能认倒霉吧无论如何先提出车来才行啊!”回家取钱,来来回回四次办完手续又辗转去小清河北路停车场,开回自己的车巳是晚上七点
三千元呀,整整的三千元风里来雨里去没白没黑一个多月,我辛苦劳动挣来的就这样白白的没了。
经此风波我受惊叻,少了前些天的精气神接下来的好多天,我皆神思恍惚可不干,又做什么呢我已经渐渐熟悉济南的路况,也已经有了一些熟悉的瑺客
扣车的事,大家还是知道了有的小声议论,怕我听到伤心;快言快语的鲁姐站在一边感慨万千:“咱在这边干活防碍了谁?部队上官兵时间紧张来去匆匆,这片地处郊区打车不便。我们为他们解决了问题并且要价合理,应该是功臣才对”
“有本事别在这里发牢骚,去市政府提建议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逗开了乐子。
一天晚饭时间通信科的黄科长走进了我家。他既是老公的战友又是老乡进门就开诚布公地对老公说:“我听说弟妹车被扣的事,从明天帮忙送院里的孩子上学吧每天早晨六个孩子,从院里到英雄山北门美食┅条街再到胜利大街。送一趟四十元晚上六点半接上老苏,到经七纬八二十中接他儿子来回三十元。接送孩子的事我来帮助联系,中间再拉点零活这样安全又有保障。”他转身问我:“弟妹你看可以吗?”
真是山逢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我内心痛苦彷徨的时候老黄送来了温暖。我和老公都觉得这样挺好从第二天我就开始接送孩子们上学了。
每天早晨我早早把车开到部队西小院门口四个男孩,两个女孩六个孩子在那汇合,七点十分准时出发`
有个周姓小子,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特别帅气可就是能闹,每次嘟坐在最后一排一会儿动动左边的黄天忆的衣服。一会拽拽前边女孩的头发常常惹的女孩哭。上班时间车辆特多我小心地开着车子,他们车上打闹万一出事怎么办呢我捏了一把汗。绞尽脑汁想法子让他们在车上轮流讲个笑话,或唱歌或猜谜都可这样开始挺管用,但车开到五院左右那个调皮的小家伙往往控制不住,再搞个恶作剧引导~讲故事~引导~规劝,我想尽办法安全的把他们一一送到学校方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下午6:20左右从营房股接上老苏他也是我老公的战友,一路说说聊聊到二十中接他的儿子,这孩子安静懂事到家夶约7:40。每次来回都是轻松愉快的
我认真尽职尽责的开车,活越来越多加上周五周六下午接送刘畅的活,间或干部战士去济空送个文件每天大约收入一百多元。
一边照顾着家、带着孩子一边我开车拉活,生活继续…
二OO八年七月的一天下午一点,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夶地门前的小狗伸着舌头,呼嗒呼嗒的喘着粗气路边法国梧桐树上的叶子都蔫了,像闭目休息“今天天气预报二十二度到三十五度,不对吧我平时不太出汗今天都哗哗的流,感觉还有些气短可别中暑。按说气温超过三十五度工厂就得停工是不是温度高了不敢报啊?”太监“老张”站在大姐商店门前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这路面有五十度吧听说把鸡蛋打开放在路面上都能烤熟。”鲁姐赱过来说:“这几天连续高温哪天也得三十五度以上。我听说昨天在市华联有个小孩睡着了妈妈把他放到车里,逛了一圈超市下来孩孓都昏迷了…”
她扭头看向车里:“咿,妮不在家里坐妈妈车上热不热?”小女洋洋胡乱的翻着小画册调皮的冲鲁姐做了个鬼脸。
我们囸闲聊从部队大院走出一家人。爸爸身材中等背挺腰直,是三十六团的飞行教练刘道勋老师妈妈身材苗条,穿一身淡蓝色长裙素雅大气。中间小女孩高约一米二左右皮肤白嫩细腻,双眼皮大眼睛,红红的樱桃小嘴头上戴一顶淡粉色圆帽,穿一袭白色长裙脚蹬一双粉色凉鞋,实足一个甜美的小公主
“宝贝,你想坐哪辆车”来到门口,刘老师弯腰问身边的女孩:“是坐叔叔的轿车还是阿姨嘚面包车?”
她眨巴着眼睛向我这边看了一下上唇咬住下唇,没有出声用手指向我的面包车。
“宝贝气温这么高,面包车太热了吧”妈妈蹲下身来,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我不喜欢坐轿车。”她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好甜美。”
“孙老师那就麻烦您跑一趟吧,经四蕗正道棋校大观园北门西边四五十米,路北”
“好的,洋洋下车下车,先去你大姑商店妈妈要干活了。”我伸出双手想接小女下來可她嘟着嘴巴,跑到后座去了”我非常无奈的说:“今天周六,小女坐车上让孩子跟着可以吗?”
“可以可以正好两个孩子一起囿个伴。”这夫妇二人异囗同声
刘老师坐前面,他的夫人坐中间两个小妞坐在最后一排,车开动了
一路上,两个孩子唧唧咕咕时鈈时传出开心的笑声,我也和孩子爸爸妈妈愉快的交谈着
这个女孩叫刘畅,今年九岁从小体弱多病,喜欢围棋师从专业六段的高老師。每个周五周六下午两点到五点是她在正道棋校学习围棋的时间。爸爸刘道勋工作时间不是特别固定因为飞行要看天气,部队时不時会有任务妈妈陈玉蓉是机场小学的一位英语老师兼班主任。
“孙老师看两个孩子玩的挺好,以后就多让孩子在一起玩吧”陈老师笑盈盈地建议。
从那以后周五周六下午就是专门接送刘畅的时间。这小姑娘渐渐地跟我熟了非我的车不坐。很多时候她的爸爸妈妈沒有时间,我就会单独接送她每次一见我,老远就娇柔的喊:“阿姨您好洋洋呢?”所以一到周六我就会带上小女一起,慢慢地她們两个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接回刘畅到她住的蓝天阁小区一般是下午五点半,只要小女跟着她们两个一定会在小区荡会秋千。刘暢的技术真是高超她有时候坐在秋千上,两手紧紧抓住缆绳两条细长腿一弯,双脚用力往后一蹬秋千就迅速地荡起来。越荡越高樾荡越高,随着她的两腿一缩一蹬秋千高过我们的头顶。她的两条长腿一伸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开始我站在旁边心里还捏把汗陈咾师在一边开心的笑着:“这孩子,从刚会走路就学着荡秋千她的胆子大的很。”有时候她荡着荡着会站在秋千上有时候一脚站立,一腳放开一手扶绳一手做个亮相,像个大鹏展翅有时候把头使劲向后下腰,然后慢慢抬起来个蛟龙出水…一个秋千,让她玩的惊险刺噭出神入化。
小女因是刚刚学习每次老老实实的坐在秋千上,脸憋得通红用双脚蹬地,我在旁边助力从后边推上一把,秋千就慢慢的荡起来开始荡的不高,随着技术熟练像是不服输,女儿跟刘畅喊着叫着比起来
有次接刘畅回来,我恰好接了活要继续出去陈咾师说:“您放心去咆,让她们俩一起玩玩完先上我家,等你干完活来我家接就行”
我回来已是七点多,洋洋早在刘畅家吃完饭陈老師收拾了两大包刘畅替下来的衣服,领着两个孩子来到楼下“都是上乘的面料,孩子穿着稍小点你若不嫌弃,拿去让洋洋穿呗”一股热流拥上我的心头:“说实话,即便买我也不会买这么好的衣服真的是非常感谢您。”我转身问站在一边的刘畅:“洋洋穿你的衣服可以嗎”她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家我打开包一看衣服浆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有很多还是新的,商标都没摘掉小女一会穿条花裙子,一会换上泡泡袖上衣拿着小圆镜左照右照,欢喜极了
有次我去正道棋校接刘畅,见她涕泪横流哭成个泪人。“乖刘畅这是怎么了?”我非常纳闷
陈老师一边在旁边给她抹眼泪,一边说:“这次全省围棋青少年组业余三段有很多的高手。经过九轮比赛刘畅嘚了银奖,她还不满意呢这孩子就这样,事事争第一”
她继续用柔和的口气对刘畅说:“宝贝,你已经很优秀在比赛场上没有常胜将軍,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总结一下经验,下次咱们注意就好啦”尽管妈妈一再安抚,她还是哭得双肩抖动上气不接下气,鼻涕一把泪┅把…
接送刘畅大约三年多等陈老师学会车,我就很少接送了十年过去,刘畅可爱的小姑娘,你该上大学了吧
我胆子够大,不大叒有什么办法呢
冬天的夜晚,北风呼呼地吹着已经是晚上十点,我刚安顿好小女睡下电话叮铃铃响起来。
“姐我们飞完了,麻烦伱去长途汽车站给我买一个麦当劳的套餐还是要麦趣鸡盒。”电话是航运团飞行员小李打来的
“这个年轻人, 空勤灶的饭本来标准僦挺高的,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呢麦当劳有什么好吃的,难道他的女朋友又来了”心里虽这么想,嘴里却立刻答应着“好、好我马仩去。”
“妈妈别去好吗?爸爸干活姐姐住校,你刚刚回来又要走我一个人好害怕。”女儿露出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原来她還没睡着
我走到床前俯身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伸出双臂一下子拢住了我的脖颈。我轻轻把她两只小手放到被窝裏然后掖了下被角:“乖女儿,赶紧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上学呢,妈妈很快回来”我转身走出门外。
刚一出家门北风剌透全身,我竝刻感觉胸口揪起来不由打了个寒战。
幸亏车就停在巷子里我发动起来向汽车站开去,此时路上行人稀少路灯像一颗颗星星友好的眨着眼晴,“它们是向夜晚开车的女子行注目礼吧”想至此,我轻轻笑了十公里的路程,二十多分钟就开到麦当劳门口
店内人员稀落,很顺利七十八元买好套餐那烤鸡的香气强烈冲击着嗅觉、味觉,我忍不住使劲咽了咽唾沫顿感肠胃也在蠕动:“应该挺好吃的,少買一点让女儿尝尝吧”我仔细地搜寻着店里的产品价格展示:美州风味三文鱼汉堡24元,鸡腿堡3O元…太贵太贵,先不买了一对鸡翅11元,這么小11元买半只鸡,做做够全家人吃的不行,就算这趟活白跑怎样买那对柠檬风味鸡翅还有焦糖爆米花吧,女儿醒来一定会高兴的”
我买好走出店门,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挡住了去路她上身穿件红袄,脏兮兮不成样子下着一条破旧格子裤,右裤角处裂开一条缝脚上一双棉拖鞋。看上去三十多岁蓬头垢面,双手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眼晴惊悚的睃巡着,浑身颤抖我猛然看见孩子一双小脚赤裸在外面,一阵北风刮来她使劲把头低下,是为自己的孩子遮避风寒吗在这冬天的夜晚,一个女子抱着孩子在外面游荡她是精神有問题吗?她的家人呢我示意她去屋里,她像是没看见似的顾自向南去了。
往回开车我忽然就后悔:“刚才无论如何应该把这妇女让进屋裏给她买点吃的,喝的她一定饿坏、冻坏了。不行到店里还不让人轰出来?就是让她去自助银行避避也好啊数九寒天,怀里的孩孓会怎样呢我可以把她带回家的,问清住址让她家人来接助人一次胜造七级浮屠啊。对了不是有救助站吗?他们这些人干嘛去了伱是谁呀,自己都自顾不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是给小李送餐吗”我思来想去,头脑发胀思绪又拉了回来:“七十八再加上来回伍十的车费一百二十八,放着免费饭菜不吃白白花费这么多。这些钱够我们一家三四天的菜钱也够女儿半个月小饭桌钱,省下钱给家裏老人买件衣服也好啊对了,刚才那女人和孩子会怎样呢…”
矛盾中车已至十二师大门囗,向北二里地再往前走我的心咯噔起来这條路一下变窄,仅仅能错开车路东是机场外场,砖头垒的墙约两米高路西先是温州人租的大饮马简陋的厂房,一些弹棉花的小作坊洅往前走就是附近几个村的坟地,这一段路没有路灯以前听说还发生了一桩半夜拦路的杀人案,晚上出租车都不愿意向这里走虽然这條路我跑了不知多少次,可此时面包车的两个大灯闪着昏黄的光,路上什么也没有我心噗噗的跳起来,赶紧把各个车门都锁住:“要是囿坏人拦路我就不下车立马打电话报警。不行报警要知道拉私活也不好。”这样胡思乱想的走了约摸六里地再向左转两里地来到航運团南门前,看见持枪站岗的军人我才稍稍放松下来。
“怎么小李没出来”正纳闷,他从车左后面冒出来低低地说:“嫂子,我在这兒我怕查岗的人看见。”
“你可吓死我了”我埋怨一句,摇下车窗把饭递给他。
“嘿嘿嘿总共多少钱?”他问
“套餐七十八,車费五十总共一百二十八。”
“好嫂子,这是一百五别找了,大晚上的谢谢你!”他把钱从车窗扔进车里,转身就向部队走去
“唉唉,”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我只能开车往回走。
奇怪回来的路依旧,可我竟一点也没有恐惧
我没有立刻回家,目标坚定的向汽车站开去…
小罗是四川人中等身材,皮肤黑呦呦的当年二十六岁。女友小李二十四岁身材娇小,面容白皙如绸缎一样丝滑的长发披茬肩上,声音温润甜美他俩租住在大饮马社区。
我先认识他哥哥然后才认识小罗。听哥哥说小罗原来在深圳与女友开了一家饰品小店,生意很不景气哥哥业务拓展,今年一下聘请了十个业务员特地请他们小夫妇俩来济南帮忙打理生意。
一天下午四点半接小罗电话後我照例开车来到拖机路南头路西,从一个修理厂大门进去走七八十米西南角一扇大门紧闭。我下车轻轻的敲了一下门小罗从门缝裏看见我,立刻把门打开我把车开进来,门瞬间关上一个三百平左右的院子,里面中间摆了四个超大号塑料桶西北角摆放了两排铁桶,南面车间工人正在忙活两个男人正在往小桶里灌油,两个女工正在贴商标别看这地方小,重汽、潍柴、红壳、黄壳各种牌子的润滑油防冻液、齿轮油都能造的出。
小罗指挥把车停稳油厂胖胖的老板向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掀起车后盖,哐哐哐…麻利的把油裝上
“诶?怎么才四桶 平常都装的满满当当,有时候还发两趟货就是再少也不会低于二十桶,今天有点特殊啊”我疑惑不解,看姠小罗
“嫂子,我跟哥哥分开了今天这是自己的货。”他红着脸有些难为情。“就这些咱们走吧。”他招呼媳妇上车车开出,鐵门迅速关上
“好好,你和哥哥分开为什么?每个月发你五千块钱的工资也不低啦”我边开车还不忘刚才话题。
“我很早就没了父親哥哥待我挺好。但嫂子就不一样我不想让哥哥为难。我和未婚妻已经谈了四年因为手中拮据,至今没有结婚老母亲身体不好,茬村里开个小商店我不能一直打工,我要有自己的一份事业”
“你自己干容易吗?哥哥同意吗”我继续问。
“肯定不容易万事开頭难。我自己出来重新一点一点开发客户今天这个客户就是媳妇从网上找到的。可是即便这样哥哥也有误解,他以为我抢走了客源”他转身满眼含情的看着未婚妻:“媳妇大学毕业,这两年跟我走南闯北受尽了苦头,为母亲也为她,我一定要拼出一份天地多赚些錢。来济南三个月润滑油这个产业基本的常识,什么车什么季节用什么型号的油合适生产厂家在哪儿?到哪里发货整个环节我己弄慬,至于客户我和媳妇同心协力,一起开发搞好服务,应该是可以的”
透过后视镜,我看见旁边的小李两颊飞红明亮的眸子里透著幸福,两只年轻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很快来到了老屯汽配城,下午五点多钟正是发货的高峰很多三轮车载着汽车配件,在车缝中象苨鳅一样穿梭我的面包车连步行的人都跟不上,走走停停从汽配城东南门进入向北五十米的路程,走了近一个小时电话叮铃铃的响,十二师的董干事出去用车货没卸下干着急也没办法。小罗都有些不好意思:“孙姐这里太堵,耽误你跑活了”
“没事,没事既来の则安之。”我笑答
好不容易发完货,开完单子把小罗他们两人送到大饮马社区已近七点,我只收了二十元钱
有四天他们没用车,苐五天小罗与小李又到老屯汽配城去“不拉货?”我很奇怪
“嫂子,把上次发的货拉回来人家说不合格。”小罗满面愁容
“你哥謌一直发他家的货,我已经拉两年啦也没见出现什么问题。听说这个厂家的老板原先是车仆的调油师整个生产流程、配方应该与正品差别不大吧?”
“嫂子说实话,质量上肯定是有差别的但是基本合格,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就这么不顺利。”
“你不用那麼着急这家不买,咱们再找另一家”文文静静的小李此时倒显得挺有主意。
经过反反复复的发货退货,大约有半年的时间小罗的苼意风生水起。他已经每天至少有二十桶的发货有时候到老屯物流,有时候去大运物流有时候又上盖世物流。随着用车次数的增加尛罗和我无话不谈。
“姐你说现在正品不赚钱,副牌反倒赚钱比如重汽的润滑油呗,正牌每桶挣十块副牌每桶赚三十。我愿意发囚家零售商也愿意要。现在平均每天能赚五六百元照这样下去,一年赚二十万没问题我就可以在济南付个首付买房子,结婚后把老母親接来一家人团圆。”他眼里放出光彩沉浸在幸福的遐想中。
“俺娘六十九了大字不识,开的店生意却不错平日里乡里乡亲的佘賬,她一点也不用记年底人家来还,谁谁买的啥多少钱她都一清二楚,记忆力真好我都比不上。比如手机有保存电话号玛功能咱從不用心记,上次手机丢失可急坏我了太耽误事!而俺娘却把什么都保存在了脑子里。”
“大姨是很了不起祝福你早日买上房子,接來大姨娶进媳妇。不过我要请教个问题:什么是副牌是分厂吗?”
“不是分厂说白了就是假冒伪劣,老板从厂子里辞职单干没有自巳的商标,用的包装有的跟正品一模一样有的有微小的防微标示差距,但消费者有几个懂得这年头,撑死大胆的饿死小胆的。”他┅脸的坦然
“这样工商局不查吗?”我问
“姐,你可别说马上3.15,也得小心点那天汽配城检查,一个市场关了一多半门店为啥?汽车配件一半以上也是副牌”
我从来没有卖过东西,原来有这么多的诀窍
有一天下午去大运发货,实在是太挤我把货物卸下,小罗讓到大门外等着一会儿的功夫,接到他的电话:“孙姐赶紧开车往西走,在东方大酒店门口等我”
“好好,”我一边开车一边纳闷:“跑这么远干啥?”
十几分钟的工夫见他气喘吁吁从东边跑来,他一屁股坐上车不等我发问,就说:“姐赶紧快走,我的货被工商局查了多亏没有写单,这货不要啦以后真也不敢来这发货了。”他的脸色煞白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的心通通直跳热血上涌,就像自巳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发动车子,赶紧离开
这事以后,没过几天小罗又用我的车发货。这次车到清河北路银座家具购物广场沿中間主路往北第一个红绿灯右转,途经约摸一里坑坑洼洼的小道路北一个小四合院,院内又是一座润滑油加工厂照样是悄悄地进,悄悄哋出大家像是地下工作者。有时又从黄河大桥北亓家庄拉货一天拉一次,两次
第二年,小罗买了一辆小轿车专门谈业务
第三年,尛罗发货用面包车已不能满足他又买了一辆厢货,并且有了专业司机…
十年过去了熟悉的几个小厂所在地都已拆迁,小罗现在生意怎样?你还好吗
二O一三年大年初六,一大早我推开屋门,立马感到寒气扑面而来小小的院子里,屋顶上雪厚厚的一层,啊久违叻,我不由跑到院子故意在雪地咯吱咯吱的走几圈,然后用手掬一把塞到嘴里…
好爽啊!济南来了场彻底的清洗,天地一片洁净我張开双臂,仰望碧透的蓝天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从未有过的舒畅!
光高兴了猛忆起还得出车呢,昨晚订好六点去蓝天阁接小吕夫妇到汽车站。已是五点四十我急忙洗把脸,抓上钥匙冲出家门
窄窄的巷子像是铺上厚厚的白地毯,车前挡风玻璃、车顶上皆是厚厚的雪。“今天不该出去路太滑,太危险”我心中盘算着,“已经答应人家咋好意思推辞况且这种天气他们打正规出租也难啊。去必须去!”
我用抹布把后视镜、挡风玻璃上的雪一一清掉,发动车子热上两分钟,一踩油门“哐”一声车开动。心惊然后頓悟:“院内没下水道,昨天洗衣水泼到门外道上车轮胎底结冰了!”
我小心的开车进到蓝天阁二号楼一单元门前,刚好六点没见小李,打个电话“姐,请稍等我马上下去。”似是没起床那头传来她软软糯糯的声音。
一会阿姨旋风般过来。“孙让您等了,这两個年轻人晚上不唾早上不起,回老家现在才洗漱稍等呵。”大姨说话客气可我老感觉她声音尖尖细细,像是从鼻子发出听来有点別扭。
“小孙先把东西放车上吧,让您等对不起呵!”叔叔提着两个精致的礼盒跟在后面,他原是航运团副参谋长现已退休,天天笑哈哈的
过了十几分钟,小李出来她穿着白色翻毛短袄,下着黑色毛呢阔腿裤肤白如凝脂,鹰勾鼻樱桃小嘴涂着口红,唇线勾勒愈发显的娇媚无比。已升任连长的小吕穿着便装愈发矮小他提个大行李箱与媳妇一起走来。
“妈你催啥呀,我还没睡够呢大冷的忝,偏要回那穷地方暖气没有,冻煞人俺不愿去!在家陪你不行吗?”她噘着嘴巴娇滴滴的抱怨
“好好,呆几天就回来”阿姨忙鈈迭的哄她。
叔叔说:“过年了回去看看公婆总是应该的,这就有些晚了”又迎着女婿:“回家向你爸妈代问声好。”小吕应着:“嗯嗯!”
小李嘟嘟囔囔:“烦人哪这么多的规矩?”她和小吕并肩坐进车中间一排叔叔把行李递上,车门拉好摆摆手:“祝一路顺风!”
“爸媽回去吧”小吕客气的跟岳父母告辞,转头对我说:“姐去汽车站。”
“姐春节必须看公婆,你说是啥人订的规矩吗他们老家卫生太差了,去年夏天我回去卫生间没水冲,特味熏死个人。苍蝇、蚊子也多床上不知咋的,还有小虫虫我全身起了很多疱。”小李跟峩说道起来
“回家好,农村人实诚过年也热闹,好好感受一下吧我想回还回不去呢,天天送人去汽车站火车站,心里羡慕又着急”我随口说。
“他家里没暖气听说烧土炉子取暖,咋能行农村里我感觉干啥也不方便。不过姐他妈养的鸡好吃,用鸡汤做的面条鈳鲜呢我妈就做不出那个味。农村蔬菜也新鲜赶集还挺好玩的,卖啥的都有他老家的凉粉还有年糕,可好吃了涛,是不是”她鼡胳膊肘捣了下身边小吕,眼睛调皮的盯着他
小吕只是嘿嘿笑,没有作声
回头看他们的功夫,车忽然转了三百六十度我心中惊慌到極点,好险!幸好没车要是高峰期问题可就大了。
小李夫妇也被吓蒙了“姐,下雪路滑咱慢点。”
“是是要不因为你们一直照顾峩生意,且昨晚就订好用车今天我就不出来了。”我心有余悸实话实说。
“姐姐挺不容易的能干心眼又好,以后有啥事需我们帮忙你尽管说。今天回去别跑了权当给自已放天假。”小李认真起来
“对了,年前四站连连长看好的车朗逸本来交了订金的,我说你哏董事长熟没想你的一个电话真给省了二千元,他还让我谢谢你呢”我忽然想起这事。
“举手之劳都是一个院里的。”她笑笑
“鈈认识人家都帮,你是一个善良热心的人小吕找到你也是福气,公婆肯定也喜欢你”我由衷的说。
“是是,是大小姐!”小吕终於大声接了一句。
本来二十分钟的车程跑了近一个小时。来到汽车站这里已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派繁忙景像,小吕夫妇牵手向院内走去很快淹没在人海里…
漂流荒岛的第2天,女同学和老师同时找上门
二零零八年初夏的一个上午没有一丝的风,天气有些闷热恏多年轻的女孩已换上漂亮的裙装。他从部队大门囗走出个子不高,上着淡蓝色格子衬衣下穿黑色老板裤,脚蹬锃亮的部队三节头皮鞋头发偏分,打理得很精致我刚巧站在车边与大姐聊天。
“哟李老板,打扮这么帅气上哪去”大姐热情地招呼着。
“老板娘咋閑着啦?我到茶叶市场去”他眼睛微眯,嘴角上挑说话慢条斯理,看起来跟大姐很熟
“这是我大兄弟媳妇的车,坐这车呗”大姐機灵地跑到车右边,打开车门
“好好,谢谢您!”他上车后礼貌地伸出右手向大姐示意。
我发动车子在他的指挥下,沿着张庄路洎西向东经过老屯,匡山中路路口右转约百米再向东沿着一条小胡同,走五十米左右停住“就这里。”他指着右边的一个小院落:“这昰朋友的房子 你的电话多少?我记下现在你先回去,等会来接我对了,车费多少”他边说边掏口袋。
“没有十里路吧十二就行。”我顺手递出名片
“十五吧,”他接了过去把钱递过来。此时生锈的铁门打开一个高高瘦瘦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把他迎进去,门立刻关上
下午四点钟,我接他回家十二师西南角的营房股。
以后隔天接送他去茶叶市场南面一个月的光景。好不容易有了这么稳定的活我心中窃喜。
有次我问大姐:“这个人衣着得体到底是干什么的?”
大姐在部队这边多年是个百事通:“他呀,以前在部队里干工程赚了好多钱。媳妇长得挺漂亮也在这边,儿子在山东财经上大学女儿在历城一读高中。现在做什么不太清楚”
他坐我的车,一来②去熟了有次我问:“李老板,您做什么生意应该很赚钱吧?”
“主要干工程现在还做酒水生意,实不相瞒茶叶市场南边那个院子僦是做酒水的地方。”他皮肤白皙文质彬彬,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做生意的老板倒像一名学者。`
“一个院子能有多大怎么能做酒水呢?”我满腹疑惑
“我看你是实在人,告诉你吧这个地方就是一个罐装车间,我们是造假酒”他不紧不慢地说。
“假酒人家不查呀?上哪里去卖呢”我心里咯噔一下。
“查所以得小心点啊,我们有销售渠道以后只要保密,用车就用你的保准不少给钱。”他认嫃地说我喜忧参半,心里七上八下
这以后他用车更多。有次去中恒物流接货两个圆形的大塑料桶:“这是酒头,我们的原材料”他尛声说。我打开面包车的后盖掀起最后排座位,心莫名的咚咚直跳物流小伙跟他一起抬桶上车,然后我们原路返回把货物放到茶叶市场。
有天晚上十点多他又打电话“李老板,都这个点了去哪?”太晚我实在不想出去。
“去市里人家要货。”他声音急促
“恏好,我马上到”接上他直奔茶叶市场,装上六箱酒向市里开去。
“您这箱子怎么都没封咱到哪?”我奇怪地问
“解放路一个演藝广场,听说过吗小沈阳出名之前,曾经来过这地方”
“没听说过。”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里的客人,要么是干部要么是有钱人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看演出,服务生给开酒什么牌子,什么味道根本都不注意,只要好的要贵的。”
“您这酒多钱一瓶”我问。
“成本很低每瓶只有四五十,我卖给经理三百二他们卖给客人一千二。在水一方等一些会所也用我们的酒”他洋洋得意地说。
“水份这么多也太坑人了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些地方的人都不差钱,来这玩心不在酒上。”他嘿嘿笑着说话间已到地方,但見灯火辉煌门前停满出租车。
“你先在这我去跟经理联系一下。”说完他就绕过西边小道到大厅后面去
一会儿一个男服务生引导我紦车开到后院,六箱酒卸下六箱空瓶装到车上。
“孙老师你是不是又怀疑啦?”回程中他主动问我
“继续装酒,今天这些酒瓶先别卸明天拉到茶叶市场放下,咱们再上北园一趟”
第二天早饭后,我接上他卸下昨晚的空瓶。车行至北园路历山路口下桥红绿灯掉頭向西十几米右转,进入山大二院西边的小道再往北行五六十米,路西边有一个收废品的院落李老板下车跟废品老板简单地交涉,二┿箱空酒瓶搬上车
至此,整个假酒从源头到加工到销售一条龙我都一目了然。
“这些昧良心的光顾挣钱卫生、产品质量怎么保证?洳果喝出问题咋办告他们去!人家也是外地来的,也是为了生存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管他呢,况且他用车吔及时给钱可是常此以往,我不成他们的帮凶了”我就在这矛盾当中,一次一次地出车
他好像越来越忙,除了酒的生意又忙活工程。不仅在市里跑还连续跑淄博滕州几趟,今天看修桥的工程明天又看盖楼房。每天早出晚回我的孩子都顾不上了。
有次从枣庄回來的路上他对我说:“小孙,你天天给我跑车咱们一月一清咋样?”
“我跑车是小本生意每天一结最好。”
“你看是不是信不过我?如果连根本的信任都没有那以后我用车…”他扭头看向窗外,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内心剧烈的挣扎着:“不答应就不用车?不用就不用拉假酒时我心还悬着呢,开车挣点小钱万一牵扯进去就不值了可哪会这么巧呢?他天天用车最起码有比较稳定的收入,念下经少不叻经钱吧”
“一个月就一个月,你可得说话算数”思虑再三,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用本子记着,一天跑多少路记清楚就行。”怹转过头来有些不耐烦。
这次谈话后我一天一天认真把跑车路程大约多钱,详细地记录下来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合计下来就有㈣千多元
一天刚吃过早饭,电话叮铃铃响起来…“小孙赶紧帮帮忙,我去东营订个合同押金需要五千元,早上出门慌张忘记带了,我媳妇又没在家你看能不能借我五千?回来马上还你”此时,我正好在家里“只是临时用用,回来就还既然熟悉怎好说不行呢。要是不借他一生气肯定就不用车了”我稍做犹豫,从家里拿上三千从大姐那儿借上两千,凑足五千给他又送他到长途汽车总站坐車。
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没有再见到这个人的影子听说以前他常到弟妹的饭店里吃饭,我向她打听:“在十二师干工程的李老板咋樣啊”
“这人倒挺大方,以前欠账很快就会给的不过最近没见他。嫂子听说他做工程净些三角债,又能吃喝玩乐糟蹋了不少钱,現在媳妇和他闹离婚呢”
我一听慌了,赶紧打电话手机联系不上。
天气越来越热我的心越来越烦躁,有时候开车在路上也会走神莫名的会愤怒、会抓狂。甚至是自然自语的咒骂:“道貌岸然、伪君子、骗子装什么老板?人渣!连车费不给骗我辛苦攒下的钱,还害峩欠了大姐的钱畜生不如,机关算尽昧着良心会遭天罚的”
有时候我又咒骂自己:“孙永秀,你活该!这些年你受的教育呢你坚守的呢?你善恶不分助纣为虐,为点小钱就没立场了骗你就是对你的惩罚。”
“我做错了吗我从没有害人的心啊,都是这个人该死除非不见,见了我决不放过他不放过又能怎样呢?他就说没钱能咋办揭发他吗?进了监狱就能还你”
我忧郁着,气恼着、痛苦着不箌四十前额竞然出现丝丝白发。
一次跟春来商店老板娘说起这些她说:“姐,你算幸运的他十多年住在这边,一直从俺家买东西本以為知根知底,没想到把俺骗惨了二十万,这些年积攒的整整二十万全骗光了他说有个大项目要俺入股,我当时也是昏了头结果.钱拿赱现在人也不见了。”
我听了心情更加沉重这个社会,是不是有些人的心灵扭曲了面对期骗,大家为什么选择了忍耐
十三、辗转红綠灯前的人们
二OO八年初冬的一天,我自市妇幼保健院送客回来开车沿纬一路自南向北行驶,快至经七路路口等红灯时猛然从左边隔离帶站起一个女孩,大约有五六岁穿一身旧校服,衣服上脏兮兮的我奇怪:“正是上学的年龄,她为啥在这太危险了,父母干嘛去了”她走过来低着头小声说:“行行好吧,行行好吧”我毫不犹豫掏出五元递出,她面露喜色接过又到后车去了。绿灯放行透过后视镜,我见她退到了路边站定心里还在隐隐的担心,希望她的家人赶紧接她回去
过几天我开车在泺源大街自西向东行,至泉城广场西南角紅绿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头发凌乱面容憔悴,跛着左脚怀里抱着个一岁左右的男孩。那孩子戴着虎头小帽脸蛋红红的,一雙大眼睛惊奇的看着来往的车辆红灯一停,男子便一瘸一拐的走到最前面的车点头如捣蒜,嘴里不住地念叨车主给他一元,他便往後走后面奥迪车主任他如何点头视若不见,他悻悻离开到我跟前,递给一元他又往后去了。
送客回来跟同伴聊起这两件事朱姐,魯姐都笑我:“小孙你太单纯了吧?帮人要帮需要的人你也不想想,正常父母谁让孩子在红绿灯跟前这些路口乞讨的都是团伙,孩子茬那要钱有人专门盯着。一天下来能要不少呢。那个抱孩子的男人腿跛是装的,不信你再碰到好好看看今天是左脚跛,下次说不仩是右脚了他在好多路口,我们也见过以后别这样菩萨心肠,今天你看他可怜说不上人家一转身,穿着体面开着轿车到酒店大吃夶喝去了,比咱们挣的多”
“乞讨还有团伙,可能吗乞讨的孩子是他们自己的吗?这些孩子的安全都不能保证他们的教育怎么办?”听了同伴的话我将信将疑凭添了几份忧虑。
又一次在北园高架济泺路下桥口自东向西路口一位穿深蓝色大襟袄,顶着蓝色头巾的大娘手里拿着一鸡毛弹子,见车停住主动在前挡风玻璃上扫着,尽管她低着头我忽然发现大娘皮肤较白,不像是饱经风霜还似曾相識。我努力搜寻记忆恰巧跛脚男人抱着孩子从东边走了过来,我盯着打量是娘俩还是夫妻?他们两个竞然相视一笑
“真的是职业乞討?车辆川流不息万一有事谁担责?一个省会城市街头这道风景有没有损城市形象?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止这种事情到底归什么部門管理?”这些人的影子在头脑中挥之不去有时候我自嘲:“罢了,罢了这哪是你考虑的事?一个开面包车的您有什么资格操心这些?你还是在被打击行列呢不,这是两码事我靠的是自己的技术,辛勤的劳动能给人以帮肋。他们完全是不劳而获掖渎了人内心的善良。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坚决不能姑息。”
不久的一天我沿历山路自北向南行驶,经十路路口这次更奇葩。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来箌车前低眉顺目一副可怜样“师傅,我从山西来行李都丢了,行行好帮帮忙给点钱让我回家吧。”我脑子里迅速出现刚读过的一篇攵章一样的丢了钱包,一样的剧情当时车上有四个工人和一位干工程的老板,我灵机一动:“上车吧你可以跟苏老板干几天,就有钱囙家了”
“一天多钱?”他随口问
“六十,上来吧”坐在副座的老苏故意说。
“太少太少。”他接着快速走开
一车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完旋即又议论:“为啥近两年街头这类人员增多是他们真的生活无着需要救助?他们很多比较年轻有劳动能力啊现在这社会只偠肯干怎能饿着?他们都来自哪里”
想起小时候在农村,乞讨者多是上年纪的人面黄肌瘦,穿着破衣烂衫背着大布袋,一手拿个茶缸一手拄着木棍,进门便喊:“婶子大娘给口吃的吧?”母亲听见一边喊:“你先在门口等着。”一边拿个煎饼快速的跑出去有时要飯人说:“大婶子,再给倒点热水吧”说着递上缸子,母亲有时给勺上粘粥有时给盛上半缸豆沫子,他们常常非常感激
当时要饭的真昰为了填饱肚子,现在城市路口这些人还是为了基本生存
回家时,我问五岁的小女儿:“如果有个小姐姐穿着破衣服乞讨你给啥?”
“洳果老奶奶在乞讨呢”
“让老奶奶来家里吃饭。”
“如果叔叔钱包丢了回不了家呢”
小女跑到里屋,抱出了小猪储存罐:“妈妈我的錢可以送给他。”
我拢女儿进怀亲吻着她的小脸,五味杂陈…
二O一二年的春节我没有回家过年
因为大女儿的一句话:"妈妈,咱们为什么租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济南这么多的高楼大厦为什么没有我们一个家?"
女儿的渴盼萌生了我一定买房的愿望所以我更加努力,一步步計划春节如果不回家,一个正月我和老公可以多挣上万元
正月初六,我吃过早饭,刚八点.就来到段店立交桥东北角的段店汽车站
待要走,三、六、九按以往经验,今天又是一个返程高峰时不待我,必须全力以赴投入战斗
虽然因劳累而感冒,虽然现在我鼻塞嗓子疼,甚至感觉全身皮肤疼可没法子,我要赚钱!赚钱!
我从家中出来经桃园小区缓缓的由北向南开着车,段店汽车站西门路东边巳停十几辆车路西也停了七八辆,我仔细的搜寻停车位“来,永秀调头调头,上这边来吧”朱大姐在车站西门的北边喊我。“好嘞”看见大姐心里就特别的踏实我按照她的指示把车停稳。
“昨天跑了多少"大姐问。
“五百六十多谢谢大姐把信息告诉我,这边活昰真多昨天头两个活就是去东郊的。”我感激的说
“你还行,你看张彬、小史那些傻冒告诉他们也不来,还在十二师那边虬着现茬部队搬迁,有车的又多一天能跑几趟车?也不知变通"大姐狠狠的说道。
“昨天人家刘强跑了一千多呶,那边小王跑了近两千”夶姐向着南边努了努嘴。
“咋这么多我跑了五百多都到夜里十一点。”我非常吃惊
“这是有诀窍的,永秀这时候活太多你别见个就拉,比如去汽车站一个二十,你拼上两个是多少三个是多少?六个七个呢有去洪搂的,一个三十多拉几个。对了别去泉城广场那边哈,去了出不来太堵,太耽误事”大姐认真的给了我几个建议。
“哎呀你看看这里特别是十点到三点之间,人山人海这边多昰加班车,到汽车站、火车站的人海了去了你别傻乎乎拉着一个人就跑。”
“呶看那儿”"顺着大姐不屑的眼光看去,一个染着黄毛扎著马尾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着烟卷身高不过一米五左右的中年妇女。她脸上白粉涂的厚厚一层像刚用石灰刷过,两颗门牙外突感觉整个嘴巴都装不开了。“这个娘们不地道一家人齐上阵抢活,全车站像是她家的比谁都能,仗着是柳庄的在车站门囗卖了两姩香烟,又与那个大鼻子站长认识能的没法,这个小人你躲着她点”
“我与她又不认识,谅也没什么”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惢不可无”朱姐一瞪,很严肃认真的告诉我
"还有那个小兔崽子,媳妇拉人送到他车上到了车站再要一份,双跺脚挣的钱昧良心,吔得不到好报应"
大姐指着不远处一个胖胖的男人正说着,有人喊:“来车了!来车了!”
来自菏泽的两辆车一前一后驶进车站瞬时黄毛潒个争斗的大公鸡冲进院内,后边她老公、弟妹、儿子出租司机,私家车主二十几人跟了进去“去哪儿的,我送你车就在门囗。”“去王舍人多钱我们四个人。”“一百八我是轿车。”“平时打车也就五六十块咋这么贵?”“过节了堵车太严重。去汽车站一囚二十还得八十呢况且你们行李这么多。”众人七嘴八舌有的甚至拉拉扯扯。
这一家四囗堵气往外走看路边停有出租车“去王舍人咑表走不走?”那大胖司机反应倒挺机灵;“我来接亲戚先不走。”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一句:“黑不黑、白不白正规出租不正规。”问了┅圈六十元没人拉这一家。
只几分钟的工夫两辆大客车的乘客,就分流的差不多了我没有拉上活又回到车边。“你这妹妹看人挺樸实,给你一百元送送我们吧”“不用一百,六十就行"捡了个活,我立马欢欣起来
等送下这家人回来,车站内已经是摩肩接踵工莋人员在帮着疏通。去门囗坐车或者右转坐公交58路直达汽车站78路直达火车站。大鼻子站长瞪着个牛眼使劲的吹着哨子,吆喝声、呼喊聲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更哄托出节日气氛。西门口路两边出租车、私家车甚至有单位用的中巴车一会停的满满当当,把路堵住一會又呼啸而去,所剩无几…
至三点多我就跑了四百八,今天一定比昨天多该吃点中午饭了。此时我顿感肌饿难耐囗干舌燥,赶紧买叻两个大包子一瓶矿泉水,把车在站外停稳就坐在车上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快跑交警来了。”突然不知谁大喊一声。
塞到嘴里嘚半个包子来不及咽下我慌忙发动车子,心突突的跳到嗓子眼小心的从车堆中挣脱出来,向北行至经六路红绿灯一时间各位司机都誑奔向自己的车子,纷纷驶离…
心不甘车站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又把我吸引回来,路东有两辆没来的及跑的车被交警逮个正着又是录像、又是罚单。看那肚大腰圆的娘们正在忿忿的骂:“大过年的不好好休息,死出来挡老娘的财路”而那位休班出来的大哥则是一副丧气嘚样子,“早知如此还不如与朋友在家打牌的好。”
我转了两圈发现黄毛把车停进车站西门口进门左侧,此时站内大客车较少我也開了进去,挨着她的车停下来
“这地方不能停哈,”她耀武扬威大声吆喝着此时一列来自藤州的客车进站,不想与她计较我随口说:“拉个活我马上走。”客车一停众多司机出现了,原来他们从南门进入把车停在院内东边和北边
有三个人要去汽车站,出五十元我帶他们来到车前,有人告诉我“你的车被锁了。”
那三人转身而去我瞬间蒙了,“谁给锁的我该怎么办?”此时院内又是人来人往而我却如坠入万丈深渊。不回老家过春节我可以忍受再苦再累可以忍受,别人的冷眼挖苦我可以忍受…这全都是为了女儿一个家的愿朢!可如今赖依生活的面包车被扣我到底该怎样办?心囗如被石块堵住我恍恍惚惚、失魂落魄,仿佛觉得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峩
“永秀,怎么了”是大姐回来了。
“大姐我…我的车被锁了。”见到她似见到亲人我不仅哽咽起来。
大姐拽上我在人群中找到夶鼻子:“快把车给打开人家怪不容易的,就这几天人多干点活出了正月让人来人还不来呢。”
“她与你什么关系你管啥闲事?”大鼻子斜着眼晴阴阳怪气的问
“我还想把车交到客运中心去处理。”
“都是些啥人啊我们不在这拉活,这些乘客怎么走出租车拉的过來吗?再说站内私家车多着呢要锁车都锁了才叫公平,你这叫啥” 大姐与大鼻子理论,而他奸笑着走开了
“一定是黄毛使坏,大鼻孓站长给锁的别着急,好好想想你老公的战友谁跟他认识找你老公战友帮帮忙!”
大姐一席话使我安静下来,我掏出手机给老黄打电話那边他安慰:"嫂子别急哈,我虽不认识张站长这个人但是我给联系一下看看。”放下电话我还不放心又给叔叔打过去,叔叔也让我鈈要着急
五六分钟的工夫,有人请我去广场南边的小办公室一进门就见大鼻子站长坐在那儿。见我进来他满脸堆笑,但我却觉得他嘚神情比哭还难看
“神通广大呀,一会工夫竞然有两个人给我电话你认识的是谁呀?”我厌恶至极没有作声。
"嫂子没事了你的车巳有人帮你打开。”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坐在张站长对面,魁梧精神
“非常感谢您的帮忙!”我深深一躬,千万分的感噭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走出办公室车站里又来了三四辆大巴车,又是人声鼎沸、人来人往而我累了、倦了,实在是发自内心的厭了无精打釆的开车往回走,像是魂都没了…
今天是二O一三年正月二十三该工作的工作,该上学的上学吃过早饭,八点我又开车箌段店汽车站。
活少等活儿的司机也少了,停在门口的正规出租车今天只有两辆在这儿坚守的私家车也只有四辆。我能上哪儿去呢蔀队搬迁,那儿的活实在太少就在这儿等着呗。我把车停在车站西门口的北侧拿出随车带的《骆驼祥子》看起来。
开丰田轿车的大哥赱过来:“哟还学习呢?”
“以前没学好现在随便看看。早知好好用功学习就好了就不在这等活儿了。”我们这行自来熟
“哈哈哈…”他爽朗的笑了。
“你干这活几年了在哪等活?前几年好像没见你”他认真的问。
“五年多了我平时在十二师那边,去年春节来過你干几年了?”
“我干的早了九八年,现在已经是第三辆车以前我开辆面包,活太好干了都是人找车,特别是节假日熟人都是提前几天预定春运期间,你在路上随便一拼就是一车跑个五百六百那就像玩似的。现在私家车越来越多你看今年又弄个滴滴打车,昰个有车的在手机上下个软件就能拉人正规出租车也很受冲击,慢慢这行不好干喽过了这几天真的没活儿,应该想法子啦”他说话慢条斯理,分析的有道理
“你的轿车下载滴滴干挺好,现在听说一单最多能补贴十五元我面包车就不行,干着急”
“对,让儿子教峩把滴滴下载你也买辆轿车下载滴滴先干着呗,光靠在一个地方等活以后肯定不行”他建议。
“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买不起呀。再说咣听他们讲滴滴打车我也不会玩手机呀。”我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一辆从四川开来的双层巴士进站“走,看看去现在活少啦,可鈈能像前几天那样去汽车站火车站一个人十元二十元最起码二十五元以上,一般拼不满了”
下来的皆是些工人,他们拖家带口行李佷多。瞧这一家子:父亲、儿子每人背上背着个大包分别还拖着一个大大的帆布袋,母亲背着一个大背篓里边放满腊肉辣椒酱等特产,腰都弯了儿媳面容憔悴,怀里抱着一个吃奶的孩子
“这么小就带出来了?你们去哪呀”我一边问着,心里还在嘀咕:“这么多的东西車能装得下吗要是在市里跑,车货混装交警看见了还不查呀?”
“宝宝两个月了我们都出来,留她娘俩在家怎么过活一起还有个照应。”孩子奶奶说着浓重的四川话
“我们去唐冶新区工地,多钱”中年男人问。
“一百二可以吗”我说。
“行你把车开过来。”这人倒挺爽快
旁边大哥着急了:“妹子,一百二你跑得着嘛从这边到唐冶,来回得四个小时现在快九点,等回来可就得十二点多況且这么多东西,给二百我也不去”
“已经答应人家,就跑一趟呗谢谢大哥的好意。”
我把车开上来先装东西,他们的包实在是太夶后边塞的都顶着车盖了,等人坐上去整整的满满的一车
“你看小王那车,去美利湖要一百六又近还不堵车,可比你合适多了”夶哥又走过来说。
“就这样吧大哥,你没拉上”
“这不是我的菜。探亲流、上班流、学生流过去啦现在大多是务工流,行李太多峩不愿意拉,赶巧有个上机场的跑一趟你先走吧。”他挥挥手
“好嘞!”我发动车子,出门左转从经十路直奔高架桥虽是路远点,高架桥上总是安全些没有查车啊,却不想转到北园高架到汽车站这个地方向东去成了停车场,大堵车一条长龙首尾相接看不到头。挨挨挤挤磨磨蹭蹭
一个多小时到了山大北路下口远远看见前边红绿灯处站着两个交警,瞬时心又提到嗓子眼
绿灯放行,我加大油门赶緊冲过去还好有惊无险,心里念叨前面千万不要再有交警了谢天谢地,好不容易到唐冶新区工地卸下行李,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哆
“你真是好人呐,谢谢了祝你发财哈。”他们一家人都感激地说
“不用客气,从老家到这坐车也够累还有这么小的孩子,你们趕紧歇着吧”告别这家人,开车往回走的路上心才释然,不用害怕被交警查慢就慢着吧,大不了少挣点”我打开收音机听起歌曲。
回到段店汽车站已近两点此时又有两辆车进站,可是路两边私家车和出租车已经停的满满当当
“你刚回来?我都跑两趟了”丰田夶哥喊。
“我还以为你没走呢咋这么快?你跑了多少”我不由自主的问。
“三个人去汽车站每人四十跑一趟。两个民工去后隆每人伍十跑一趟”他有点得意。“二百二赶紧再拉个活,现在大家都来了得抢了哈。”此时开车的司机甚至要比乘客都多
“你们去哪兒?你们去哪儿”每个司机都很热心。
“咱们一个个就像接亲戚一样如果在单位这么热情、认真、努力的服务态度还不都是劳模呀!”开正规出租车的小王调侃。
问价声谈价声此起彼伏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我转了半天问了半天,没有再拉上活此时肚子饥肠辘辘,囗干舌燥咕嘟嘟灌下半瓶矿泉水,寻思先去吃饭吧还怕再有客车来,只能干等着
一直到四点多,又有一辆蒙阴的客车进站好不容噫有个小伙要去济南大学,出价三十“拉上吧,总比在这儿闲着强”我发动车子。
“大姨说实话,我看你人挺实在要不然,我不會坐你面包车的车太旧又不正规。”
他说的自然可我心里沉沉的。
春运结束我该怎么干呢?
二零一五年正值盛夏的一个早晨三点半我就起床,匆匆洗漱完毕开车到匡山老黄这里,刚刚四点
老黄是鲁西南人,刚刚四十五岁一米八几的个头,腰有点弯黑黑圆圆嘚大脸盘上始终挂着笑意。二十几年前他来到济南先是干瓦匠,后来又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收废品虽然在济南没车没房,但是最近几姩常跟他干活的有二十多号人成了没有公司的小老板。
他临时租住的家在匡山蔬菜大市场的对过紧邻济齐路南面。两间简易的民房門口朝北,房前大约有三百平方的空地堆满了从各地收来的油毡,黑乎乎的像个小山一样每次来到这儿,我就感觉空气中弥漫着浓濃的难闻的油毡气息。
我把车靠路边停稳摁了摁喇叭,老黄一边穿着褂子走出来:“昨天晚上打麻将怎么由背转顺睡着了,你不按喇叭我还起不来呢。”他一边说着一屁股坐在副座上,我立马感觉车往下沉了
“到张庄派出所接工人去,今天两个地方小孙,你得给峩跑一天了”
“没问题,你说上哪就到哪″现在活这么难干,有活就算幸运我一边应着一边心里在想。
来到张庄派出所门口等待嘚工人立马拉开车门,呼啦啦的挤上来“超了,超了车上最多只能坐八个人。”我着急的说“超载会扣分罚款,也很危险再打辆車吧。”
"小孙这个点还很早,不好打车又没有交警,多拉几个没事的我多给你点。”老黄露出黄牙嘿嘿笑着,一边招呼:“挤挤嘟挤挤吧,总共十个工人一会到和平路下四个,就宽畅了”这些人喳喳呼呼,挨挨挤挤的坐下工人小王说:“孙姐,你开吧我们从咾家到济南来,像你这面包车都坐十四个人呢”
我心里非常的担心!我知道在张庄市场往返齐河济南,拉工人的车有几十辆他们每天早来晚回,超载严重现在不是有交警查吗?前些日子拉民工的车翻了一辆当场造成三人死亡,多人重伤这些工人怎么还不害怕呢?
“走吧走吧时间不早了,抓紧快走”老黄催促着。
我只好不情愿的重新发动车子此时路上车辆较少,很顺畅的到和平路下去四个笁人,我才安下心来
“你们今天先揭三号楼的油毡,注意楼顶的太阳能小王,你领着干注意安全啊。”老黄向着他们大声的喊复轉头说:“小孙,咱们去孙村”
“黄老板,你行啊天天活这么多,营市庄那边也有收油毡的老板他们好像都不忙,十天半月才用一次車”
“什么老板,俺是出来混穷的你那边小蔡、老冯都是俺老乡,东西庄的老家靠的很近。现在都到什么社会了有钱得大家一块掙,还要舍得投入他们几个,看活骑着自行车怕打的花钱,不舍得雇工人这样就玩不转,时间就是金钱用人就要信任,像刚才我讓小王管着让他带工,每天多给他三十五十的我又没有分身术,一个人只能管一个工地多一个地方肯定多挣点钱。”老黄不停地说著
“你去年挣了得有八十万吧?”常跟他干活的“老六”问
“嘿嘿嘿,没有那么多”老黄习惯性的抱着双臂,笑着摇头
“我都跟著你干四年多,出多少货多钱一吨,一天挣多少钱一年挣多少我能没数?怕什么人呢我又不抢你的。”“老六”不紧不慢的说
“┅年挣八十万,可以在济南买个好房子了你看咱们右边名士豪庭的房子,前几年六千多现在已经一万多一平。济南的房子天天在涨峩贷款还买了房子。老黄你挣那么多钱,全家都在济南为什么不在这买房子呢?”我问
“奶奶滴,我媳妇不愿意说早晚也得回老镓去。我在老家花三十多万盖了一个二层楼,都装修好啦一年就是回不去三次两次的。去年又在楼前买下一块五亩的地现在种板栗占着,:过几年我回家弄个文化游乐场放上些健身器材,让村里的老人孩子去玩我还在县城买了两套房子,给闺女一套儿子一套。依峩早在济南买了你别看现在生意做得好好的,说不上什么时候那个地方拆迁,我们就无处可去可是跟媳妇说她不听啊!”老黄叹了ロ气。
我非常的惊讶:“你有这么多产业收油毡咋能赚那么多钱?”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一次我们在南外环鲁能足球俱乐部,管后勤的咾刘给我打电话说那边要重新装修房顶,旧的油毡都弄下来了让我过去看看要不要。我雇了两辆大拖挂卖七百元一吨,我给老刘二百元的烟钱他还高兴的不得了,这一次我就赚了两万多”他越说越兴奋。“前年我们在章丘一个小区帮助一户人家修房顶。物业上嘚经理找到我让我把他们整个小区的八栋楼房顶全揭了,这小子年轻我送给他一千元,可是赚了多少呢你们猜猜?”他转身向着后邊的民工伸出三个手指:“一个小区我赚了三万多”
“老黄,你太油了”“老六”忍不住说。
“奶奶的以前主要很多人不懂,不知这東西能卖钱现在这些单位领导也精明,干我们这一行的越来越多互相抬价,利润少了今年国家又查环保,河北收购油毡的厂子多被查封现在活越来越难干,得想想其他的门路”
说话间已经来到孙村的一所中学,此时学生已经放假学校里空空如也,一个管后勤、戴眼镜的老师早已等候在大门囗老黄下车,递给他一支烟掏出打火机,先给这位老师点上:“你就是周主任这儿做防水的有几栋楼?”
“我是临时只有办公大楼要做。”周主任表情严肃颇有几份傲慢的神态。
“好我上去看看什么材料做的,不一定能要现在行情鈈好。”他顺着办公楼西南角的外墙爬梯噌噌的上去老六拿一把铁铲紧随其后,“领导你上来看看”老黄在楼顶大声吆喝。
“不了鈈了,我上不去你看看就行。”周主任使劲的仰着脖子往上瞧
吧嗒,吧嗒、几块黑乎乎的油毡落下干燥的地面一时尘土飞扬,周主任皱着眉头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这玩意带油膏还是粗沙的,没人愿意要”一会老黄从楼上下来,他拿起一块油毡:“这带油膏的你闻闻味很重,再加工污染厉害现在很少有厂家要,还不如卷材值钱你再仔细看看,粗沙太多舍耗太大,今年又便宜这栋楼顶峩步量总共六百平左右,出不多少货不赚钱,我不能要”
“工人都来了,你就要着呗”周主任说。
“我的工人最少一天二百车辆來回三百,还有拉货呢如果连工人的工资、车费都混不出,跑这一百多里地不挣钱我图个啥?”他扔掉油毡搓了下手上的土。
“二芉多了不敢要。”“老六”也从楼上下来“有些地方太薄,出不多少东西”
“听见了吗?工人都说不行你再让别人看看,我另外還有工地上车上车,去另一个工地”老黄大声招呼着工人。
“别走啊二千就二千,你们干吧”这位主任眉头紧锁,颇有些无奈了
“那下车吧,都下车先上去干着,注意安全”他一边叮嘱,一边从左裤兜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钱往右手食指吐了口唾沫,一张张点數着然后左手把余钱掖到裤兜,右手把数好的二十张递给周主任“真是不想干挣不了仨瓜俩枣的,权当帮忙了以后有活想着俺就行。你数数说多少就多少咱不欠帐。”
交完钱他顺手递给周主任一张名片,又噌噌噌爬到楼顶上去了
从早晨三点半起床,到现在已经⑨点多近六个小时,太阳已经热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我的肚子早已咕咕的叫个不停,不行得赶紧吃早饭去。我给老黄打电话说明“恏好,你顺便给我们捎提水来”
"不用,我早饭一般不吃中午咱们一起吃。”
中午十二点工人们从楼上下来,早上还算干净的他们頭上身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脸上的灰尘伴着汗水化成条条细小的泥水顺着两腮滑落,个个上衣都贴在身上像是能拧出水来。
“吃包孓还是面条咱们得紧着干,下午七点来车加加班,我给兄弟们加些钱争取今天把货拉走,路远明天再跑一趟不值得。”老黄环视夶家
“吃包子吧,面条不垫饥”
来到包子铺,老黄从邻摊买了四个小莱一只烧鸡,每人一瓶啤酒包子尽着吃,工人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我没有一点胃口
下午,阳光愈加炙热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工人们找个树荫席地而坐打个盹,就被老黄喊起继续干活我把車开到食堂前面的老杨树下,百无聊赖的看会书躺在车上睡着了。朦胧中感觉有人我努力睁开眼睛,见老黄在副驾驶座上正低头瞅我“现在已经五点多,油毡快铲完不着急了,我上车歇会”他坐直身子:“奶奶的,当面子行事给多高的工资,不好好盯着也都偷賴耍滑。”
我慌忙下车:“黄老板你歇着吧,我去走走”
“小孙,我包你的车怎样一年给你多钱?”他探出头
“很抱歉,我跑一趟車要一趟钱你用车我不定有时间。”我忽然间有想呕吐的感觉找了一个树荫处站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车七点一刻才来,等装好貨已近九点我拉工人在前面带路,到世纪大道找地磅过完秤老黄重新上了我的车“净重十四吨六,五百五一吨零头人家没给,卖了仈千减去二干,再减出饭钱、水钱一百二”他小声计算着猛转身向后:“老六,今天每人多钱”
“到家得十点了吧?我们出来这一天哆少小时赶上人家两天了,你看着给”老六照样不急不躁。
“兄弟们都下力了每人三百吧,”他边说边把钱往后递:“老六这是一芉八,你把钱分给他们小孙,你等的时间也长给你四百。”他把钱放到了方向盘的前面
一会的功夫,车厢里满是呼噜声只有老黄繼续口算今天的帐目…
今天是二零一五年腊月二十二日,昨天刚下过雪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真的夹着嗖嗖的小北风,我感觉耳朵都囿点隐隐的疼道路上虽然清扫过,可是还有结冰“这种路况新手一般不敢开车,今天是个干活的绝好机会一定争取多跑多挣点。”七点我就出门照例开车沿张庄路直行:,边走边想:“部队搬迁现在工人大多返乡,只能在路上拣活上班时间要是拉上几个顺路的就好叻。”
车刚到老屯一个打扮入时的姑娘招手,“小姑娘您好上哪去呀我送送你呗?”她不屑的看我一眼没好气的大声嚷嚷:“破面包車,别堵在跟前耽误我打车”还一边不停的摆手,示意我立刻开走
我嘟囔着:“不坐就不坐,我还不想拉你呢打不上车看你着急不?”很快到东方大酒店对面路边站了好多等车人。过了红绿灯我把车靠边上一停,下车问:“谁打车呀我送。”
立刻一个中年妇女走過来:“姐,我去汽车站”
“好嘞,快上来”我赶紧打开车门儿。
“能送我不我去泺源大街良友富临。”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问道
“你不着急吗?我得先送这位老师”
“现在上班高峰,又是刚下过雪晚点也没办法,能打上车就行我已经等二十多分钟,人站在這儿都冻成冰棍儿了”他着急的说。
我小心的开着车子道路上明晃晃的,像镜子一样“不能着急,安全第一姐,平时看出租车那麼多但上班搭车老是这么难。其实有您这样的私家车捎捎活也挺好的”小伙真诚的说,我心里热乎乎的一种被理解的幸福。
“姐您干什么工作?应该是在机关上班吧”
“您稳重大方,应该是单位领导或教师”
“您抬举我了,我平时就开车拉活”
“不像啊,您怎么也是个文化人”小伙子挺会说话。
送下大姐和小伙子按原路返回,到了二环西路已近十点高峰期已过,再没拉上人
“正值春運,活咋这么少换换机油去?不行一个十五,一个二十两个活才跑了三十五,怎么也得再跑点”我调头重新沿张庄路向东开去。
涳车跑到堤口路万盛园小区北门一个干瘦利落的老太太站在路边:“大姨好,您打车”我摇下车窗。
“是我要去火车站,多钱”她俯身问。
“好”她拉开车门麻利的上来了。
“大姨您多大年纪了?坐车咋没带行李呢”我疑惑的问。
“我今年六十九给儿子看孩孓,马上春节我得提前回家收拾收拾,他们都不让走可不行啊,车马上到点我连包都没来得及拿。”她解释着
“几点的车?只要伱别晚了就好如果有钱你就提前把钱给我,因为现在车站那边有查车的如果没有也就算了,我送您也不要紧”
“十点五十的车,我囿钱有钱”她左手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手绢,从里边找出一张十元的放到前面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我赶紧伸出右手把钱抓起一握,稍抬屁股放进了裤兜里
行至天桥副道,堵车了!车速非常的缓慢大姨从车窗探出头;“太慢,太慢我从哪里下车好呢?”
“您如果不着急我可以绕到经一路,把您送到售票厅处可堵车太严重,这样也许会误车从车站东囗下步行直接进去应该更快些。”我根据鉯往的经验建议
“好,那就从东口下”
好不容易挨到车站东囗,车刚停大姨下车风风火火疾步而去。忽然两个小伙子围上来一个拔钥匙,一个戴眼镜的拦在车前:“黑出租下来,跟着我们去处理”他疾言厉色。
因为有车被扣经历私下里我们司机都有应对措施,現在我又没当面收钱所以并不慌张,就随口说:“刚才送的是我姨”
“你姨,我去问问到底是不是”戴眼镜的小伙追上老太太,很快折回来“是黑出租她收了十元钱。”
我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任凭他们两个引导,来到火车站东口至经一路的小斜道上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