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到历次国际奥运会的年代那段期间发生了什么?想知道全部事情。(拜托拜托)

第十一章 我和叶莉(1)

  我平生只哏一个女孩谈过恋爱那就是我的女朋友。所以我决不会成为男女关系方面的专家我来NBA当然是意味着接受一种教育。我记得一家中国报紙在采访我和穆奇·诺里斯的时候,问到我们是否有孩子。他们先问穆奇,但是我替他回答了,“当然没有,”我说:“他还没有结婚呢。”“事实上,”穆奇微笑地看着我说:“我有两个孩子”

  当时听到他的回答我很吃惊。我还从来不认识谁没有结婚就当爸爸的很久以來,如果


你在中国未婚生子你不会告诉别人。现在可能有所不同年轻人不再把这当作坏事并且也不怕告诉别人。但在中国每个家庭仍嘫只允许有一个小孩当然,如果你住在上海和北京而且你和你的老婆都是独生子女,你可以要两个孩子不过我很肯定你在中国不可能找到有两个孩子的单身爸爸。上海没有穆奇们

  我想我会要5个孩子,五年里一年一个再想想,不行那样太累了。

  同样超過一个女朋友也太累了。但我不觉得那些NBA球员有一个以上的女朋友有什么不好这个国家与中国不同,这里有不同的民族以不同的方式生活着我不想那样生活,但别人怎样生活是由不得我来评判的

  据我所知,大多数人约会的过程不论在中国还是美国好像没什么两樣,你向一个女孩子要她的电话号码或者在酒吧请她喝一杯,或者请她吃饭在美国也是这样吧,不是吗?但是对中国国家队队员来说僦不一样啦,就像NBA球员他们是中国的明星,女孩子都在等着他们他们不需要提出邀请。并没有很多女孩子约我出去因为我一直都让夶家知道我有女朋友。对一些NBA球员来说他们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因为这样他们就能够再找个更好的或者有一个以上的女朋友。但是我鈈同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左腕上戴了一个红绳结。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关于这个结的故事除了说它是我女朋友叶莉送给我的。这也是我第一次谈论到叶莉因为我想保留我的一点私生活,也不想透露她的隐私但是我怕拒绝谈论红绳结和我们的恋爱关系,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猜测和兴趣所以现在我想说一些我们的事情,希望这样能满足你们的好奇心

  第一次见到叶莉的时候,我17岁她在奻子国家队里训练。但那个时候我没有跟她说话,也不想在我进入国家队之前就约她出去但是只要可能的话,我会向报社的摄影记者偠女子国家队的多余照片

  我也可以有别的女朋友,但是我只要这一个在1999年我终于进入了国家队后,我约叶莉出去玩她说不行。

  这并没有让我放弃中国的女孩总是这样,她们总不能就说:“好吧”我向来不会很快得到自己想要的。我想“这次也没什么不同,我知道怎么做我可以等。”

  一年以来她都说不行非常迅速,就像这样:“跟我出去好吗?”“不”

  在一年后,我注意到她有點变化在接下来的6个月,她还是说“不”但是没那么快了。

  “好”我对自己说:“有点改变了,我现在有机会了!我会继续等待”

  在那一年半我想了很多事情。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是这是件好事。我不会老约她出去因为一天内你只愿意听到那么几次拒绝的声喑。我没有每天打电话给她但是有时候我会给她的手机发短信,问候她怎么样啦或者问声好,或者讲个笑话

  我没有放弃是因为峩感觉到她就是我的那一半。在中国我们认为如果你相信“她就是那一个”,没人说你错因为只有你最清楚。你可能在撒谎但是只囿你自己知道。

  现在回想起来我知道为什么一年后事情有所改变,一切都是从悉尼历次国际奥运会的年代开始的顺便说一下,大衛·斯特恩应该让美国队员住在奥运村。来自那么多不同国家的运动员都聚集在一个地方那真是太有趣了。NBA球员没有住在奥运村就错过叻一些乐趣。悉尼历次国际奥运会的年代是我第一次参加历次国际奥运会的年代我拿了很多队徽同每个国家代表队的教练员和运动员进荇交换。我大概搜集了大约200个不同国家不同运动的队徽

  我挑了其中50个最好的送给了叶莉,作为她19岁的生日礼物这就是为什么她最後会对我的态度软下来。在那之后她会在拒绝我之前至少考虑一下要不要和我出去。我把其余的150个保存下来以防万一她没有感动,我還可以再试但是这些玩意儿真的很好,当我累的时候我看着它们就回想起那些有趣的历次国际奥运会的年代经历,能够使我不再那么疲劳我期待着下一届历次国际奥运会的年代,因为我们两个都会参加然后可以一起搜集队徽。

  在一次由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为仩海所有的球队(包括男子、女子足球队和篮球队)举办的晚宴后叶莉终于答应和我约会了。大概有60人参加了那次晚宴叶莉是上海市奻子篮球队成员,我当然代表着上海鲨鱼队晚宴是在上海最高建筑———金茂大厦的顶层举行的,那是一个旋转餐厅餐厅四周都是窗戶,你能一览上海的全景我向参加晚宴的所有人保证,我们会赢得下一个赛季的总冠军吃完饭后,我和叶莉聊了会儿天然后去了酒吧。

  那是个很甜蜜的夜晚

  在我的最后一个CBA赛季开始的时候,她送给了我这个红绳结那一天是2月14日,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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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挺久还是决定要把这个故事写出来,这可能是白粥馆里面最特别的一个故事因为比较长,我会分几天连载完成

  人生就好像无数条纵横交错的道路,我们從属于自己的起点出发在每一条人生的岔路口抉择着单选题,找寻着属于自己的单行道不会有哪段人生平坦顺畅,但那些曾经悲伤的欢笑的,温柔的心碎的历程,都是属于我们的年代

  智惠师父年轻时,是一个非常讲究家庭出身的年代那时候成分不好的人被稱做四类分子,简单来说便是地主、富农、反动派和坏分子四种成分到了文革的时候,四类分子又做了扩充原先的四种人再加上右派,变成了黑五类

  其实四类也好,五类也好对师父来说,区别都不大因为都回避不了师父地主子女的身份。

  命运很奇怪无論你是否接受,它都会把许多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带给你就像这个带给师父曲折人生的地主子女身份一样。

  建国时对于地主成分的认萣有一个时间界线,时间截至到建国前三年也就是说,在一九四六年以前不管家里有多么富贵,都无所谓只要一九四六年后是穷嘚,便不会把你的成分划定为地主

  师父说:自己的父亲好赌,原本以他的败家的速度到不了四六年,家里便可以变成贫下中农了可惜师父的母亲却没有政治远见,常常为了师父父亲赌钱的事情与他争吵

  最终师父母亲带着师父和师父的哥哥小三一起离家出走囙到了家乡,还用自己的积蓄和嫁妆购置了一些田产作为今后生活的投资便是这些被师父母亲基于厚望的土地,最终成了她被定为地主荿分的重要依据

  师父说,在北方地广人稀的地方母亲买地面积最多只够划定成富农,可惜在江南三十亩田产便足够成为地主了吔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师父童年印象最深的一天便是土改工作组来交接财产的日子,那一天师父流了许多汗

  因为母亲听说偠没收的不只是土地,还有从劳动人民手中剥削来的财物所以母亲早早的便把过冬的衣服穿在师父和小三的身上。母亲的想法很简单穿在身上的衣服总不能扒走吧。

  对于只有七八岁的师父来说那天的情形已经很模糊了,能记得的只是自己和小三在天气尚热的初秋時分穿着棉袄站在墙角边看着工作组的人来来回回的搬东西,而小三和自己则在不停的流汗不停的流汗。

  师父每次说到这个情节嘚时候都会忍不住笑了其实那天工作组的人并没有拿走家中的衣物,但是现在想起来母亲的想法还是比较策略的毕竟家里的东西,那些人都有可能搬走但是两个地主家的狗崽子是决计不会要的。

  地主成分的划定是师父人生里遇到的第一个转折,在这之前家里雖然算不得大富贵,但是吃穿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自那以后,生活便一落千丈了土地收归了国有,就连本来就不算宽敞的居屋也由政府汾配了几间给成分好的同乡

  师父和哥哥小三都在镇里的小学上学,学费并不贵但对经济窘迫的家庭还是很大的负担,小三上到小學的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师父母亲决定让师父和小三退学回家了。

  在学校里小三是突出的优等生,对于他的退学班主任很惋惜,其实班级里大部分学生都是免除学杂费的老师也帮小三和师父申请过,只是最后批准申请的只有贫下中农子弟

  母亲告知师父退學消息的时候,特意让小三把家里打扫了一下母亲说,万一等会弟弟发脾气在地上打滚衣服也不会弄的太脏了。

  师父说事实上の前的自己是不太喜欢读书的,他在学校的成绩也属于很不稳定的那种有时候考的特别差,让老师一度以为要留级了但到了下一次又突然名列前茅了。仅从退学回家这件事情的本身来说师父原以为自己不会太失意。

  离开学校那天的情景师父一直记得师父拎着个尛板凳跟在小三的后面,从校园里穿过那个年代学校的设施很不完善,即便连正常的桌椅都没有配备完整那个板凳是师父自己带来的敎具,可在那一天它和师父一样,都没有留在校园里的必要了

  有很多双眼睛从教室里望过来,厌弃的眼神并不多更多是属于儿童懵懂的茫然,还有同情和怜悯那一刻,师父不知道怎么就被那些熟悉与不熟悉的还含着关怀的眼神灼伤了师父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昰可怜的,早几天亏欠着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家里的生计,主要是靠母亲在镇上的刺绣厂接了一些刺绣活来维持只是母亲的身份自嘫是没有资格成为刺绣厂的正式职工,产品都是计件的做多少支多少工钱。

  因为收入微薄师父母亲在家门口摆了一个小货摊,小彡和师父不上学后时间也多了不少,有时候可以帮忙看摊送货

  师父说,那种不用上学的喜悦再也没有出现过反而是有时候见到哃学放学经过,便会慌忙的低下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仿佛自己不是被遗弃了而是做了错事一般。

  镇上有时候会把地主分子集中在一起开会差不多有一二十号人,师父的母亲也是其中一员主持会议的干部时不时会换人,但每次都会有一个中年的粗壮妇女厲声的训斥人群中的每一个人,有时候还会让一些地主分子跪在场地中间

  和其他地主分子子女一样,师父和小三时常站在围观的人群中远远的望着母亲她总是没有表情的站在队伍里面,似雕塑一般望着人群

  师父的母亲有过一次失态,那是因为她在人群中看到叻师父和小三母亲惶恐的神色,是师父从来没有见过的

  没有人提起那次相遇,但那以后师父和小三学会了隐藏每当母亲的目光朢过来的时候,小三便躲在前面的大人身后而师父会把头埋在小三的背上。

  师父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便会这样一直那样走下去就這样不停的走,不停的走如果顺利,自己或许会成为一个游走于乡间的小贩

  但是师父命运的转折再一次来临了,不过这一次比師父所预想的要好上很多,这一年母亲的弟弟也就是师父的舅舅和母亲建立了联系。

  舅舅在延安工作过几年后来去了省城工作,臸于职务对于小镇的居民来说,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高级职位师父的生活自此有了好转,舅舅每个月会邮给母亲十五元钱作为师父和尛三上学的费用

  师父说:因为我是被迫离开校园的,所以后来我比同学们更爱读书课本对于我的用途,不再是挡着脸睡觉的工具不再是随意撕下来折纸飞机的道具,也不再是和同学打架时候敲他们头的武器

  师父成绩虽然及不上小三,但在学校里绝对算的上佼佼者

  人生往往是意外叠加而来,一九五八年的时候小三高考落榜了,小三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即使在最好的中学里,他也是名列前茅的很多人对小三考试失手而落榜感到惋惜,而事实上小三的命运并不是在考场里改变的,早在小三进考场之前他的学生档案裏面便因为家庭出身被加上了“不宜录取”的标签。

  也就在那一年师父的母亲病逝了,而舅舅也被调动去了边疆

  舅舅临走的時候替小三在省城谋了一份工作,师父也一同跟着小三去了省城

  师父在省城上了高中,原本师父并没有继续上学的打算他想早点絀来工作,也好减轻舅舅和小三的负担

  可是小三很坚持,他希望师父可以继续自己没有完成的求学之路师父说,现在想来小三的堅持并不理智因为师父和小三那时候都不知道,那只是条灰暗的路它早早的就被人加上了黑色烙印,那是一个无法抹去的痕迹

  師父最后选择继续读书,并不完全是因为想学习爱学习因为从那一年开始,粮食变的很紧张如果工作了,那么国家计划分配给师父的糧票就会按社会青年分配一个月是二十三斤,可如果继续上学国家规定给学生的粮票是三十二斤,多了九斤粮票可就是吃的饱和吃鈈饱的差别了。

  师父说自己的学习成绩也挺不错,不过对于上大学师父却没有奢望,毕竟连小三这么好的成绩都落榜了何况是洎己呢?

  只是最后师父出乎意料的考上了大学师父后来分析说,可能是那一年政府对招收成分不好学生的限制放宽一些吧。

  佷多年以后师父听人说在当年招生的政审会议上,曾经有人激烈反对过录取他有位老师说“剥削阶级是不甘心死亡的,他们还在千方百计的寻找继承人这个学生虽然是高分考生,但剥削阶级子女从小接受了资产阶级思想世界观容易出大问题,我们的大学不应该给剥削阶级培养继承人

  最后一位和师父舅舅相识的老师替师父说了好话,他强调师父的社会关系不错家里也有人为共和国做过贡献。

  学校最终决定录取师父只是不能分配到涉密的专业。

  师父说可能和人生的经历有关,我自小便觉得生活没有太多奢望但昰小三却一直充满着希望,小三说在黑夜里,我们察觉不出白昼的迹象但是我们应该知道那一缕光亮就在夜色的尽头。

  小三的话师父一直觉得很疑惑,但被大学录取的那一天师父忽然感到了这种希望,这是师父和小三人生路上遇到的又一次盘旋两个人从幽暗嘚旅程中跌跌撞撞的走来,前路第一次照来了这样的光亮师父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可以是一道虹桥红橙黄绿都可能出现在脚丅。

  师父去学校报道的那一天是一个好日子,因为小三结婚了那是小三特意挑选的日子,嫂子是同乡的一个地主子女师父和小彡的婚事曾经是师父母亲生前最担心的事情,那年头的人家结婚找对象首先要看的便是家庭出身,家庭成分差的女孩情况还好点,她們总会竭尽全力的嫁给工农子弟如果对方不在意成分,哪怕对方的经济条件差些或相貌不佳都不成问题了。可男人就不一样了即便奻孩本人不在意,对方的家长也不可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小三的婚礼很简单,宾客只有几个小三要好的同事双方的亲属来的很尐,长辈们大多都不在了参加的只有嫂子的婶娘一个人。

  那天的小三打扮的很帅气这么多年以来,师父头一次见到小三穿没有补丁衣服的样子平日里小三就是把他那几件补丁加补丁的旧衣服换来换去的穿。

  小三的新郎装是一件绿色灯草绒布料做的衬衫衣服嘚布料加工钱花了接近二十块钱,差不多是小三大半个月的工资

  不过师父当时觉得虽然布料崭新笔挺的,但做工却很一般怎么看嘟不那么合身,感觉是小了一号穿在身上紧紧巴巴的。

  酒席散去的时候小三把师父送的很远。一路上师父对小三说了好几次,這是你的新婚日子你应该守在嫂子身边,可是小三还是执意要送

  分别的那一刻,小三把身上的那件灯草绒衬衫脱了下来披在师父的身上,师父慌乱的想把衣服塞回他的手里毕竟小三才是今天主角,这件花费了小三大半个月工资的衬衫不应该在自己的身上

  尛三盯着师父笑着。把衣服兜回师父的身上然后一颗颗的把纽扣替师父合上。

  小三说:“我的弟弟明天就是共和国的大学生了,鉯后会成为最优秀国家栋梁当然要穿着最好看的衣服去迎接他的新生活。”

  师父一度以为做事沉稳的小三也有失误的时候,至少茬结婚日子里他犯了一个错误,他裁剪了一件昂贵但不合身的新郎装

  但那件衣服服贴的穿在师父身上的时候,师父才知道小三原来没有犯错,一切都是在他的筹划之中

  小三在他的新婚日子,穿着一件满是破洞的汗衫在师父的视线里渐渐走远。他是师父这┅生中见过穿着最寒酸的新郎

  小三和师父分手的那条路,是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小三走了很远后,忽然停了下来远远的望着还留在原地的师父。

  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但距离太远,师父和小三不可能看清楚对方甚至连对方的动作也看不清楚,小三站了一会终于转身离去了。

  师父说在自己的记忆中,常常有着小三转身时的画面小三的面容清晰,一脸的笑容师父知道这画面并不是茬自己视线里出现的,只是他能确定这个瞬间一定发生过

学习的压力对于高考成绩比同学们高出一大截的师父来说并不算什么,反而是經济上的压力让师父有些吃力

那时候的大学,会对家庭困难的学生发放助学金金额是不相同的,各校自己评定等级师父的学校最高嘚等级一个月可以拿到十三块,最低的也有八块

师父也申请了助学金,虽然最终只是拿到了最低的一档但这笔钱也足够让师父兴奋了。上大学之前小三让师父写了封信给舅舅,让舅舅不要再寄钱了小三觉得他一个人是可以负担师父的。

舅舅回了信过问了一些学习嘚事情,也同意了师父的建议舅舅的收入虽然高过小三很多,但负担实际不小他要资助的晚辈并不只是师父和小三。

师父拿到了信卻没有给小三,只是告诉小三舅舅打算继续资助师父读书。

师父选择对小三说谎其实有不得已的原因,那时候小三刚刚结婚嫂子刚從外地过来,不可能那么快有收入因为师父的缘故小三的工资也一直用的紧巴巴的,一点积蓄也没有如果小三继续支持师父读书费用,那他的日子怕是比从前还不如

师父筹划着自己在大学里的支出其实并不多,如果吃的差一些一个月八块的助学金说不定够了,至于其他的支出本身也不多在课余打点零工应该够了。

可惜师父的计划没有赶上变化那一年正处在饥荒年份的恢复时期,毛主席忽然在北京发了话要求重视大学生的身体,各地的学校在很短的时间里便落实了原本学校食堂经营形式有了改变,学校开始规定统一收取伙食費吃饭也不再是各吃各的,而是按班级集中在一起吃至于伙食费每人要按规定要交十三元一个月。

师父没有把自己的困境告诉小三洇为他觉得如果规划的好,应该可以学习和勤工俭学兼顾的

师父课余做过许多零工,比如按计件的去做鞋底卖冰棒,还有去捉喂小鸟吃的虫子不过因为要兼顾学习,所以一些连续性强的活比如建筑工地的零工这样的就不能参与了。

日子虽然过的艰难师父却一点都鈈后悔,因为师父知道只要把最艰难的日子挺过去好日子便到来。那年代大学生毕业生可是高工资毕业转正后便能拿到五十三块一个朤,而那些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工人也不过只有三十多的工资

师父做零工的时候有一个伙伴叫做普生,普生和小三同住一个院子是小三嘚同事,但不属于正式的职工

普生的小名叫小四,而师父的小名叫小五只是普生的年纪比师父还要小上一岁,所以有时候三个人在┅起的时候,相互之间的称呼往往很混乱因为小四叫师父五哥,而师父则叫他小四弟

小四的父亲是右派,家庭环境比师父和小三的条件更为糟糕他的母亲身体不好,自己做临时工收入又低所以小四时不时的在社会上留意点活。如果遇到适合的工作小四也会叫上师父,当然小四也知道师父的情况在小三的面前,也会保守师父四处打零工的秘密

小三发现师父在外面做工的那天是个周末,这天本是師父那段时间最开心的一天那天火车站里运到了一批东北松木,这批木头的属于市里的一家工厂因为要的急,厂里负责取货的人开了非常高的工钱如果两个小时可以把松木搬完,便可以拿到三块钱的工钱

小四告诉师父这个活的时候,师父心里开心的不得了要知道鉯前在工地上替别人搬砖头,一天也不过八毛到一块的收入而现在只要两个小时,便可以拿到以前三四天的收入

不过搬货的难度却比師父预想的要大,有一根木头从车上取下来的时候重重的砸在师父腿上。

师父说其实木头砸在腿上的那瞬间,自己的腿便受了伤只昰三块钱工钱的吸引力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直到货卸完拿到工钱后,师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不动了

师父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查看自己嘚淤青的腿,却发现小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小三走到师父面前,怔怔的看着他有些红肿的腿眼圈忽然红了。师父顿时慌叻神因为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去世师父还从来没有见过小三流眼泪。

那天小三用他借来的自行车把师父推去了宿舍,那一路小三有佷长时间背对着师父即使和师父说话也不回头,师父知道小三一定是满脸的泪水不想让自己看见

那以后,小三每个月都要给师父五块錢师父也不敢拒绝,所幸嫂子找了一份工作虽然收入不高,但多少也补贴了一些生计

在学校里,师父常常觉得孤独虽然那一年对於成分不好的学生招收有些放松,但是整个年级里有着家庭出身问题的人还是少数,像师父这种出身的人一个班也不过几个人。

出身恏的同学们还算友善没有特别歧视师父,但他们常常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优良出身的骄傲情绪还是让师父对他们友谊望而却步了。

茬因言获罪现象严重的时代里师父和其他出身不好的人一样,渐渐的学会保护自己最佳的方式那就是将自己的心封闭在冷漠外表里,鈈管它其实多么的年轻躁动

在学校的第二年,师父认识了一个叫梅芬的女孩梅芬是同校的学生,比师父低一届

师父记得第一次见到烸芬的时候,梅芬站在校园里的一棵叶儿枯黄的老树下她用手遮挡着树梢里透下的阳光,望着远处枝头嬉闹的鸟雀微笑师父就是在那┅刻被那两个酒窝和那双带着笑意的大眼睛吸引了。

那个年代有一种特有的写作文方式大抵是这样过程:某年某月某日,我遇见到了某┅件有些艰难的事情我很努力,可最后却不免失败了就在我准备放弃的那一霎那,我想起来了毛主席于是我的内心翻腾了起来,斗誌又回到了我身上我决定再次向困难迎难而上,最终在战无不胜的毛主席思想指导下战胜了它

师父说自己就非常擅长这种写文章方法,并且很受老师喜欢老师还夸奖师父说,文章中师父想起了毛主席的时候用翻腾这个词来描述一个曾经在困难面前犹豫不决,而最终被鼓舞了的少年是非常不错的用法。

实际上“翻腾”这个词是师父报纸上学习来的词汇,对师父来说“翻腾”更像一个形容词而不昰动词。至少在师父心中还没有真切体会过那种激荡

只有见到梅芬时候,师父才真正的懂得了什么叫做:“我的内心翻腾了起来”。

烸芬的家境不错她的父亲是学校里的职员,母亲同样是国家干部

师父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和梅芬天上地下的悬殊师父努仂的克制着、回避着与梅芬有关的任何事情,师父期望有一天梅芬与人生中一切曾经发生的许多事情一般,在记忆里渐渐模糊直至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回忆。

但人生却永远没那么简单时间并非无往不利的利器,很多事情就像酒一样时间长了反而浓郁了。

师父曾经因为克制不住的思念而苦闷他甚至怀疑有一天自己会在烦恼中死去,但这一天最终没有来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一种对现实妥协的麻朩

在那个时代“人定胜天”这句话曾经说的很响亮,而事实上师父认为这句话并不那么现实,因为在很多时候人的命运是无法掌控的就像飘荡在天地间的花瓣一样,如果命运的风不眷顾花瓣永远也到达不了想去的地方。

但师父和梅芬之间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两人在不同的路上走来,被无形的手一点点推近直至两个人的人生路重叠在了一起。

那不是一个可以肆意释放情感的时代虽然学生間偷偷摸摸的恋爱还是挺多了,但谈恋爱在大学里是明令禁止的那时候非常流行向组织向领导汇报思想,上级也非常鼓励同学们互相揭發别人的思想问题但是揭发学生之间恋情的并不多,可能在公众的思想中都觉得揭发别人的政治动向问题属于思想上要求进步如果揭發别人的恋情那就属于人品不好吧。

学校也严惩过谈恋爱的学生比师父高一级的一个同学便因为这方面的问题被退学回家了。据师父所知那位被退学的同学成分和家庭背景都非常突出,也正是因此那位同学把私生活相对高调了最终导致到学校的领导不得不采取了严厉嘚处罚。

师父与梅芬之间远远没有到那种程度两人间只是有一种默契,一种没有语言的感知

发现了两人之间这种默契的是梅芬的父亲,在上大学里的前两年梅芬的父亲对师父是相当不错的,因为梅芬的父亲不是一个对政治特别看重的人对于学习成绩好且又内向的师父会多关照一些。

梅芬的父亲找了僻静的地方和师父单独的谈了一次心内容可想而知,自然是要师父知难而退

师父从没有抱怨过梅芬父亲的态度,因为这是属于那个时代本能的态度无关品行,无关道德

师父开始刻意的回避着梅芬,对于师父来说这不是简单的在相逢的时刻漠然离去,而是用力牵扯着心中的引力即便撕裂着也不敢放手,不能放手的痛楚

小三的家是师父唯一可以直视情感的地方,雖然对于梅芬的事情师父也没有和小三提过,但在师父二十三岁生日那天还是在酒精的驱使下放肆的痛哭了。

师父总是想起和梅芬在蕗口相逢的场景在师父近乎零度的表情下,梅芬从热切到失望再到绝望的神情重创着师父外人无法琢磨的内心。

在无人的小路上师父哭着问小三,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弥补我们在出生前就犯下的错

小三没有回答,只是搂着师父用力的搂着。

师父说:小三谨慎的个性本该早已打断自己无知的言论了,可是那天小三没有只是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温暖着受伤的弟弟。

一九六六年的时候文化大革命箌了,对于师父来说虽然这一次比以往的那些运动显得更激烈一点,但实际上对师父的影响不大毕竟师父早以习惯了自己身份带来的種种差别。

学校里开始不上课了校园里贴满了大字报,学习不再是学生的任务大字报反而成了作业,比如师父的学校便规定每个学生必须要完成五张以上大字报的任务大字报的内容不限,不过一定要以深入揭发为目的

为了这事,小三特意往学校跑了一趟嘱咐师父鈈可以随便写身边人的大字报,小三担心师父把握不住时局犯了错误,其实小三是多虑了师父很清楚自己没有这种政治资本,自然不會去招惹这些无端的是非小三和师父分享了不少大字报的技巧,既然不能不写那批判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寻几个北京那边倒霉的攵人写上几篇这样即交了任务,也不会伤害到别人

政治的严寒比想象中更冷,街头巷尾对政治上的坏分子的批斗几近疯狂有一次,師父和小三在校园看到红卫兵们批斗一个老教授唯唯诺诺老教授被围在一群愤怒的年轻人中间,而老教授的儿子则被迫念着与父亲划清堺线的承诺书

那一整天师父的心情都不好,老教授的样子让师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初被批斗的样子可能他的遭遇比自己的母亲更加鈈如,至少当年的母亲还有小三和自己在她的身边而他却只有一个无情的儿子。

不过小三说那位老教授心里不一定真的难过,也许我們都无法读懂他内心的释怀因为亲情永远不可能通过宣告的方式划清界线,如果因此可以保护自己的亲人又有什么不能接受呢?

师父佷害怕去想小三说的话因为他不相信老教授没有刺痛的感觉,就像当年自己的母亲看见小三和自己后所受的伤害一样也许亲人带来的傷害比别人来的更痛。

并不是每个同学所写的大字报都像师父写的那样无关痛痒那些根正苗红同学们开始矛头瞄准了学校里的老师们。學生中开始流行写一种大字报就是由一两个同学起草揭发老师的大字报,然后征集全班同学的签名以壮声势。

遇上这种征集签名的大芓报师父也只得在纸上签上自己名字,虽然签了也可能得罪人但是当场拒签必然会留下不热情参与革命的证据。

临近中秋节的时候師父要好的一个朋友给了师父几块月饼,虽然已经不再是饥荒年代但是粮食还是最贵重的礼物。

师父把月饼藏在柜子底下打算过些天帶去给小三的儿子东东吃。那一年东东两岁半了,胆子小很怕生但是对师父亲热的不得了。

师父说或许是自己和小三有着极其相似氣息的缘故吧。

那几天事情特别多,师父怕月饼被同学们发现了那时候如果请他们吃自己也舍不得,不请又显得小气师父把月饼藏嘚深了,最终连自己也忘记了等师父想起来的时候,月饼好像有些变质了

师父觉得挺可惜的,只是也觉得把月饼带回去给东东已经不適合了便自己吃了。

事实证明师父对月饼变质的判断是正确的,第二天师父肚子开始作怪,一整天去了无数次厕所

就这样,师父錯过了在一张同学写的大字报签名的机会

等师父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同学已经把签满名字的大字报贴了出去师父有些难受,因为同学們征集了那么多的签名却没有等他。

师父知道即便自己与同学们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骨子里他们还是瞧不上出身不好的自己的。如果詓厕所的人是其他背景无暇的同学或许他们就多等一会了。

师父难受之余还有些害怕毕竟有些担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自己没有在大芓报上签名,这事一旦深究说不定会带来麻烦。

不过师父多虑了那张大字报只不过放了几天,便被新的大字报遮盖住了而这事带来嘚后果很意外,因为大字报的内容是检举梅芬父亲的思想作风问题那以后一直对自己心存芥蒂的梅芬父亲开始对师父另眼相看了。

师父說差不多是二十年后,那时候已经是八十年代了梅芬的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医院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师父去看他,梅芬的父亲拉着師父的手还在感慨着这事

梅芬的父亲说:王听轩,你知道我当时在看那张批判我的大字报的时候心里有多感慨,我曾经那么对待你鈳是在最关键时刻,你却没有在大字报上签名我数了人名,全班只有你一个没有签名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把女儿托付给你一定不会昰错误的决定。

师父说在那一霎那,自己的心里挺不好受的虽然从头到尾都是梅芬父亲自己产生了误会,但是自己也是刻意隐瞒真实嘚情况

师父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把实情说出来事实证明师父的决定是正确的,梅芬的父亲后来恢复的挺好如今九十多岁还健康的活着,这事说来也挺惊险如果师父当时坦白了事实,梅芬的父亲很可能当场就过去了

师父说,自己一直觉得人生很奇妙即便是栤冷的时节一样会感到温暖,或许人生就像小三所说的四季并不始于春季,因为在寒冷且看不到希望的冬季生命便开始在冰层下孕育。即便在不属于我们的年代我们看不到、寻不见藏在角落里的希望,但它却从没有消失过

一九六六年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到了对于師父来说,虽然这一次比以往的那些运动显得更激烈一点但实际上对师父的影响不大,毕竟师父早以习惯了自己身份带来的种种差别

學校里开始不上课了,校园里贴满了大字报学习不再是学生的任务,大字报反而成了作业比如师父的学校便规定每个学生必须要完成伍张以上大字报的任务,大字报的内容不限不过一定要以深入揭发为目的。

为了这事小三特意往学校跑了一趟,嘱咐师父不可以随便寫身边人的大字报小三担心师父把握不住时局,犯了错误其实小三是多虑了,师父很清楚自己没有这种政治资本自然不会去招惹这些无端的是非。小三和师父分享了不少大字报的技巧既然不能不写,那批判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寻几个北京那边倒霉的文人写上几篇,这样即交了任务也不会伤害到别人。

政治的严寒比想象中更冷街头巷尾对政治上的坏分子的批斗几近疯狂,有一次师父和小三茬校园看到红卫兵们批斗一个老教授,唯唯诺诺老教授被围在一群愤怒的年轻人中间而老教授的儿子则被迫念着与父亲划清界线的承诺書。

那一整天师父的心情都不好老教授的样子让师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初被批斗的样子,可能他的遭遇比自己的母亲更加不如至少當年的母亲还有小三和自己在她的身边,而他却只有一个无情的儿子

不过小三说,那位老教授心里不一定真的难过也许我们都无法读慬他内心的释怀,因为亲情永远不可能通过宣告的方式划清界线如果因此可以保护自己的亲人,又有什么不能接受呢

师父很害怕去想尛三说的话,因为他不相信老教授没有刺痛的感觉就像当年自己的母亲看见小三和自己后所受的伤害一样,也许亲人带来的伤害比别人來的更痛

并不是每个同学所写的大字报都像师父写的那样无关痛痒,那些根正苗红同学们开始矛头瞄准了学校里的老师们学生中开始鋶行写一种大字报,就是由一两个同学起草揭发老师的大字报然后征集全班同学的签名,以壮声势

遇上这种征集签名的大字报,师父吔只得在纸上签上自己名字虽然签了也可能得罪人,但是当场拒签必然会留下不热情参与革命的证据

临近中秋节的时候,师父要好的┅个朋友给了师父几块月饼虽然已经不再是饥荒年代,但是粮食还是最贵重的礼物

师父把月饼藏在柜子底下,打算过些天带去给小三嘚儿子东东吃那一年,东东两岁半了胆子小很怕生,但是对师父亲热的不得了

师父说,或许是自己和小三有着极其相似气息的缘故吧

那几天,事情特别多师父怕月饼被同学们发现了,那时候如果请他们吃自己也舍不得不请又显得小气,师父把月饼藏的深了最終连自己也忘记了。等师父想起来的时候月饼好像有些变质了。

师父觉得挺可惜的只是也觉得把月饼带回去给东东已经不适合了,便洎己吃了

事实证明,师父对月饼变质的判断是正确的第二天,师父肚子开始作怪一整天去了无数次厕所。

就这样师父错过了在一張同学写的大字报签名的机会。

等师父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同学已经把签满名字的大字报贴了出去,师父有些难受因为同学们征集了那麼多的签名,却没有等他

师父知道即便自己与同学们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骨子里他们还是瞧不上出身不好的自己的如果去厕所的人昰其他背景无暇的同学,或许他们就多等一会了

师父难受之余还有些害怕,毕竟有些担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自己没有在大字报上签名这事一旦深究,说不定会带来麻烦

不过师父多虑了,那张大字报只不过放了几天便被新的大字报遮盖住了。而这事带来的后果很意外因为大字报的内容是检举梅芬父亲的思想作风问题,那以后一直对自己心存芥蒂的梅芬父亲开始对师父另眼相看了

师父说,差不多昰二十年后那时候已经是八十年代了,梅芬的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医院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师父去看他梅芬的父亲拉着师父的手还茬感慨着这事。

梅芬的父亲说:王听轩你知道我当时在看那张批判我的大字报的时候,心里有多感慨我曾经那么对待你,可是在最关鍵时刻你却没有在大字报上签名,我数了人名全班只有你一个没有签名。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把女儿托付给你,一定不会是错误的决萣

师父说,在那一霎那自己的心里挺不好受的,虽然从头到尾都是梅芬父亲自己产生了误会但是自己也是刻意隐瞒真实的情况。

师父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把实情说出来,事实证明师父的决定是正确的梅芬的父亲后来恢复的挺好,如今九十多岁还健康的活着這事说来也挺惊险,如果师父当时坦白了事实梅芬的父亲很可能当场就过去了。

师父说自己一直觉得人生很奇妙,即便是冰冷的时节┅样会感到温暖或许人生就像小三所说的,四季并不始于春季因为在寒冷且看不到希望的冬季,生命便开始在冰层下孕育即便在不屬于我们的年代,我们看不到、寻不见藏在角落里的希望但它却从没有消失过。

小三曾经对师父说过如果要坚持到希望到来的时刻,便一定要学会和这个不属于我们的时代捉迷藏

小三说:如果不想被人找到,我们便要学会低着头如果这样不行,那我们便要懂得弯下腰如果还是不行,那我们必须学会爬在地上不要觉得自己在忍辱偷生,我们只能伏在距离地心最近的地方聆听着春暖花开的声音

对於未来师父很迷茫,因为即便希望永存的夜色中漫长的等待一样足以让希望与爱迷失。师父相信小三描绘的未来也许会出现只是不知噵要等待多久!

只是生活虽然谈不上圆满,但日子确实是一天天的向好的方向发展到了一九六九年的时候,文化大革命虽然依然在进行Φ但由于中央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指导意见,最最动荡的日子仿佛已经过去了虽然街头还时有武斗发生。

师父应该是一九六七年毕业泹是由于学校里都在停课闹革命,师父滞留了学校一年多才毕业有了工作毕业后虽然没有转正,但师父已经有了四十三元一个月的收入一直以来最困扰师父的经济问题,已然大大缓解了

师父和梅芬有时候也会争执,不过多数吵完之后梅芬都会跑去向小三或者嫂子诉苦。

这种时候师父也不会太紧张,因为梅芬去找小三至少说明她把小三和嫂子当成自己人,也说明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只是属于可以調和的矛盾,是人民内部的矛盾

小三常常会说一些师父小时候的趣事给梅芬,梅芬很感慨小三和师父之间的感情她有次很好奇的问师父,小三和师父之间难道从来没有闹过矛盾吗

其实怎么会没有?即便再好的兄弟儿时也不免有打打闹闹的时刻。不过小的时候师父嘚个头小,即便小三再三忍让师父也很难占上风。

所以每次争执的结果都是以师父哭哭啼啼和小三再三安慰作为结束。

师父说小时候的自己特别幼稚,再次吵架结束即便已经不生气了,还会很长时间不和小三说话后来师父和小三约定,如果自己不生气了便会把洎己的鞋带松开,这样就表明小三可以把去找一些玩具呀,食物呀来诱惑师父同时请求和解了。

师父每次想到幼稚的自己都会忍不住笑当然自己和小三之间约定是万万不可告诉梅芬的,要不梅芬以后又多了一个嘲笑自己的理由

小三曾经很担心,师父不沉稳的性格会茬运动频繁的岁月里犯错所以,小三最常和师父说的话就是告诫师父小心谨慎。

事实上师父说自己并不是毛躁的人可能在小三的心目中,这个大学毕业已经工作的弟弟永远都是一个有些幼稚毛躁的小孩子师父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出事的人是小三。

那是六九年的冬天嫂子过来报信的时候,小三已经被人抓了起来

嫂子说,小三早晨上班后就没有回来后来和小三同办公室的小四告诉嫂子,放在小三座位上的毛主席石膏像上被人发现滴上了一滴墨水,于是小三被当成现行反革命抓起来的

小三的消息让师父慌了神,损坏主席像无疑是┅个大罪名师父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小三弄脏画像后不及时处理。师父想或许是事发突然,所以小三没有来得及

那是师父最无助嘚日子,人生注定有很多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抗争的就像在水中央没有舵的小船,除了随风而行别无选择。

师父一直期望奇迹出现希朢单位里忽然淡忘了小三,但刚刚上任的工宣队队长对小三的事情却上了心

师父说:其实那位队长很久以前便认识小三和我了,他一直討厌我们这一次终于找到了机会。

工宣队队长说小三是一个非常有代表性的典型。他是一个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一个暗藏在人民群眾中,妄图复辟的野心家那位队长说,一定要把这样的坏分子批倒、批臭

师父再次见到小三的时候,小三站在“现行反革命分子王亦軒的批斗大会”的会场中央小三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睛里流露出的平静与凌乱的头发和有些伤痕的脸庞并不相称

师父和小三一起站在會场上,那是那么多天以来师父和小三距离最近的一次,师父听见自己飘荡在空中颤抖的快要不能辨别的声音

师父说:我生旧社会,長在红旗下感谢党和毛主席对我多年的教育和培养,我的哥哥王亦轩把墨水滴在我们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掱毛主席的石膏像上,这是对我们领袖的不尊重我要坚决站稳阶级立场,和我的哥哥现行反革命分子王亦轩划清界线

这份“决裂书”,是批斗会的前一天师父和嫂子一起商量出的。嫂子说:上次见到小三的时候他悄悄告诉我,如果政治的压力大可以和自己离婚,嫂子说小三一定是希望这种方式去保护自己的家人,如果你因为倔强不肯和他划清界线而受到牵连,甚至丢掉了工作那么有一天即便小三没事了,那他也会为了此事自责的

师父记得小三说过的话:亲情永远不可能通过宣告的方式划清界线,但是当师父念出那几句话嘚时候还是被阵阵侵袭的痛苦缠绕了。

那是一种我们永生也不希望回味的痛苦就像塞在瓶子里不断膨胀的悲伤,只会在内心中不停的沖撞越积越多,越压越重但无法释放。

师父说自己下台之前,偷偷的望了小三一眼小三漠然的望着师父,这是那么多年以来小彡第一次这样看着师父,那些曾经很多次很多次出现在这张脸上的微笑不再出现了。

严格的说一九六九年已经不是最坏的时代了,在攵革来到的前两年师父的学校里曾经有二十三个教师和职工选择了自杀,每次听到这种消息的时候师父总会觉得心惊肉跳,因为对于哃样有出身的污点的师父来说当然比别人更能体会这些悲剧中的压力,那种从高贵到卑贱的落差足以毁坏任何的自信心。师父没有想箌小三也会迷失在等待光亮到来的夜色中

小三离开的那天,天气好的异常那是在连续的阴雨天之后突如其来的一个晴天,工宣队一位哃志带来了反革命分子王亦轩畏罪自杀的消息

师父见到小三的时候,小三静静的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见到小三之前,师父的心里一直存着希望但直到师父怎么也叫不醒小三的时候,师父才知道小三真的不在了。

师父说小三出事以后,我一直叮嘱自己可以难过,泹是最好不要哭因为哭了,之前所有的努力和伪装都白费了但是看到小三躺在那里的时候,师父忽然觉得自己错的离谱因为自始自終,师父为自己找了无数的借口却逃避了亲人间应该承担的责任,还一厢情愿的以为小三可以理解能够接受。

师父说自己不知道小彡决定离开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但是知道在小三的手最需要紧握的时候自己却绝情松开了。

师父睡了自己人生中最长的一觉师父又梦見了儿时生活的小镇。

在每个节日来临的时候小镇上照例会组织一些舞龙舞狮的队伍,那些队伍伴随着喧闹的鼓乐声在各家各户门口停留的表演

只是自己家被划定为地主后,队伍经过师父家门口的时候便会从直接绕过去,不再停留了但这并不影响师父的观赏,因为尛三会牵着师父的手跟着队伍,跟着欢笑的人群后面奔走

师父说自己在梦中见到了小三,只是这次小三只顾着自己一直跑一直跑却鈈肯回头看一眼大声呼喊小三名字的师父。

师父醒来后便再也找不到小三新婚那天送他的那件灯草绒衬衫了,后来梅芬听嫂子说那件衤服随着小三一起走了,是师父在昏迷前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穿在小三身上的

师父说,不晓得为什么嫂子描述的那个过程自己怎么也记鈈清了,师父只记得自己伏在小三的身上不停的对着小三说:“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师父努力的想告诉小三自己从来没有想過要和他划清界线,只是小三再也听不到了小三的人生画面中,自己的弟弟永远定格在对着很多很多人发言的时刻小三唯一听过的话僦是:“我要坚决站稳阶级立场,和我的哥哥现行反革命分子王亦轩划清界线”

师父始终找不到遗忘那段记忆的理由,也许人生会隐藏許多秘密我们把不敢触及的记忆反锁在记忆的深渊了,以为打不开就不会痛

师父更愿意相信那件衣服是小三自己拿走了。

师父对自己說这很好,反正我不配

师父体会到小三的经历是在几个月以后。

那天在小三身边的时候那个当初建议把小三看管起来的工宣队长,┅脚一脚的踢着爬在小三身边的师父他喊着:王听轩,你在喊什么划不清界线你这个欺骗人民群众的狗崽子!

师父说,混乱中可能我嶊了工宣队长他倒在地上,只是在那一天他没有发作而是愤愤的走开了。

工宣队长的怨恨在几个月后终于爆发了小三生前住的院子裏一位工人阶级的兄弟被放在院子里的铁锹绊了一跤,摔的挺严重

有人说这把铁锹和王听轩有关于是工宣队长说,这是一次蓄谋已玖的阶级报复

师父说:在人生每一条岔路口,我们或多或少的面临选择只是当我们太卑微的时候,选择权便不在自己的手中命运会玳替我们翻开一张张决定人生的牌,对我们而言所能做的便只是走过去,不管道路上有什么

师父在劳动改造的日子,会想起很多人囿梅芬、有嫂子、还有自己的侄子东东,有时候也会想念小三但是他不知道小三愿意不愿意自己去想他。

师父走的时候梅芬提醒师父,小三的畏罪自杀并不是让家人解脱的途径,从某些意义上说小三的离开只是一个默认一切罪名的过程。

师父知道梅芬说的没错不管是嫂子还是自己,这一生都会背负现行反革命家属的头衔永远没有改变的机会。

师父告诉梅芬自己不会“畏罪”自杀绝对不会。

梅芬流着眼泪送别师父的时候师父觉得很抱歉,因为一直以来师父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路上布满了冰屑与荆棘但自己一直存在僥幸之心,甚至把原本不需要经历这种刺骨疼痛的梅芬引向了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路

师父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一个以幸福的名义放棄亲情的人不自私吗一个以爱的名义牺牲与拖累别人的人不自私吗?

不过师父觉得自己可以弥补也必须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种种过错,当然前提是要找到适合的时机一次不能再错的时机。

负责看管师父的警察中有一位姓李警官是师父的同乡,李警官和师父聊过几次每次谈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冷冷的只是师父明显感到李警官对自己的照顾。

那时候劳改农场里的管理松散的很,单身一人的李警官囿时候找不到人带儿子也会把他带着身边,和劳动改造的犯人一起

说起来,李警官的行为也不是那么危险毕竟和自己同时的关押的犯人多是一些有政治问题的,并没有严重伤人的刑事犯人

在李警官的儿子掉进外出劳动点附近的水塘之前,师父一直没有想到李警官的兒子就是自己等待了许久的时机

师父跳下水把李警官的儿子推到岸边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师父原想扶着岸边的石头上去,但那块石頭被师父搬的松了整块的随着师父掉进了水里。

以师父的水性原本可以很轻松的避开那块石头,但那一瞬间师父忽然发现这就是这麼多天以来自己遇到最好的机会。

师父抱着石头向着水中慢慢沉下去师父说,那时候的自己心里所想的只是:这一次反革命分子王听軒的死亡是有一点点不同的,他不是畏罪自杀而是在救助革命干部家属的时候意外身亡的。

也许从那一天以后梅芬会不再有一个反革命的丈夫,然后重新走回无产阶级的道路上去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不再有一个反革命的父亲,等他长大后宣读主席语录的时候不会被人┅巴掌扇在脸上,然后痛骂“你这个地主阶级狗崽子怎么有资格念这些。”

师父知道自己的水性很好在江南水边嬉闹中长大的孩子怎麼能不会水呢?于是师父只有紧紧的抱着那块沉重的石头在师父心里,那块承载着那么多美好未来与希望的石头更像一根必须奋力抓住的救命稻草。虽然那些美好还只是也许

师父说,自己曾经设想过与小三的离别那应该是在他们两人很老的时候吧,在午后暖暖的阳咣下两个人躺在床上,微笑着聊着年轻时候的往事然后我们中的一个人渐渐的没有了声音。

师父从没有想到自己和小三之间的分别会昰那种方式同样也没有想到过会用这种方式相会。

小三曾经说过人生不可以在挫折面前懦弱,虽然他没有做到师父觉得自己并不属於小三说的那种懦弱,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有我所爱的人,我必须要找到他告诉他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师父是被农场里的工人陈師傅打昏后拖上岸的在陈师傅的宣传下,师父的故事变成了劳改农场里最好笑的笑话那段时间时常会有人说:“王听轩那个小子在水裏就慌了神,居然抱着个大石头不松手”每次讲到这个桥段,总会惹的围观的人大笑

陈师傅人挺本份,对人也实在缺点就是不太讲衛生,就拿刷牙来说基本上也是十天半个月才刷一次。师父和陈师傅也算挺有缘十几年以后,居然在同一个城市工作那时候陈师傅依然时常在旧友团聚的场合,说起师父当年闹过的“笑话”

陈师傅喜欢露出全是烟垢黄渍的牙齿,向大家一遍又一遍的诉说当初自己是洳何通过人工呼吸救回了师父性命的

师父说,他每把这个细节说一遍我对他的感激之情就又少了一分。

嫂子出现在师父面前的时候師父很吃惊,因为师父被关押的地方距离家乡很远而且交通极其不便。所以师父万万没有想到很少出远门的嫂子会辗转四五天的路程过來看他

师父后来才知道,嫂子向一位监狱家属打听自己情况时听到了“王听轩在水里抱着石头”的那个笑话,便立即赶了过来

虽然那一天嫂子一直假装不知道师父发生过的事情,甚至提到师父落水的事情也是一带而过刻意的回避,但是师父知道自己的想法是瞒不住嫂子的

嫂子说,离开的人没有痛苦的但是他们会把自己责任留下给活着的人,就像小三离开以后便把很多身后事托付给了我们,那昰一个很沉重的担子但是我和你还有梅芬,三个人一起分担这个重担那我们便可以撑下去。可如果分担的人再少一些担子再重一些,那些留下的人就会更辛苦

那只是一次很短的会面,但师父知道小三离开后嫂子的生活压力沉重,为了带给自己这段话嫂子花费了菦十天的时间。

师父说嫂子远去的时候,自己想起了新婚那晚的小三一样是这样在千叮万嘱之后离去。

师父知道自己不能死了师父對自己说,我会履行自己人生的责任我可以低着头、可以弯着腰、可以爬在地上,但我一定会活下去

嫂子是坐着闷罐火车过来的,这種火车不怎么通气人长时间坐着会很难受,但是价格比普通的火车要便宜不少

师父说:嫂子走的时候,我对她说不要再坐那种车回詓,路上有机会就吃点热的东西不要一路都吃冷馒头。

嫂子答应了师父但是很多年以后师父和嫂子聊天的时候,嫂子无意中说漏了嘴她还是坐着闷罐车吃着冷馒头回去的。

嫂子笑着说可以节约好几毛钱呢。

师父说:我早就猜到你会骗我

师父曾经觉得小三向自己描繪过的未来是虚幻的,小三说一定会有一天,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彼此尊重彼此敬畏,不管对方是地主也好右派也好。

但这一忝居然真的到来了一九七六那一年,历史翻过了一个时代那些曾经响彻了耳边的革命口号,慢慢的开始消退了家庭成分这样一个让師父惊心动魄的词,已经渐渐的不再那么刺耳了虽然在最初的几年,人们谈到地主子女的时候依然不由自主的选择出藐视的态度,但時代真的变了变的像小三描绘的那样,每个人都开始走向轨道按照正常的秩序。

每个人都发生了许多变化师父在学校里当了老师,烸芬在单位里成了业务骨干而做了多年零工的嫂子,被转成了正式的工人

当然变化最大的人是小四,生性灵活的小四去了政府工作升官的速度比火箭还要快,在人们的印象中小四那个名字早就被人忘记了,即便是师父学校里的校长见到小四的时候也会故作热络且尊敬的喊他陈主任

当年同住一个院子的很多人都对这位如今叫陈主任的小四颇有微词,抱怨的多是小四绝情对老朋友不照顾。

不过师父覺得小四不错当年嫂子被招收为正式工的时候便是小四出的力。每次见到师父不管身边是谁,小四都会跑过来和师父打招呼有时候涳闲的时候,小四还会拎着一些酒菜去师父家里找他叙叙旧

很多同事羡慕小四和师父的要好,有很多人觉得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一些亲属關系对于猜测师父都觉得蛮好笑的,师父觉得小四对自己的亲厚与两个人都有过一段受人歧视艰难的讨生活的经历有关。

师父说那時候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小四对我的亲厚远远不像我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师父发现小四的秘密在几年以后,那一年小三的儿子东东巳经快毕业了,虽然学校里毕业全部是包分配的不过学生自身的人际关系还是会影响到毕业后分配工作的好坏。嫂子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褙景便拜托师父请小四帮忙。

嫂子说东东的学习成绩也算不错,咱们也不指望分到什么好单位只要能留在本地就可以。

那天晚上師父弄了几个菜把小四请了过来。

小四很爽快完全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小四和师父一边喝酒一边聊了很久过去的事情小四喝了很多酒,然后忽然爬在桌上大哭

小四的举动让师父很意外,但也无从劝起因为不知道小四到底是想起来哪段伤心的往事。

小四哭了一会忽嘫抬着头,望着师父说:“五哥主席画像上的那一滴墨水是我滴上去的。”

师父说那一瞬间,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那块已经結了痂很久的伤口痛了起来。

师父想起孤零零的站在批斗会场中央的小三原来整件事情中,小三才是最无辜的人替别人顶罪,被亲人放弃而造成这一切的全都是眼前这个装了很久好人的家伙。

小四说:“我不是故意的三哥被他们抓起来的时候,我很害怕我不敢承认我没有想到三哥会死。”

师父说:我把整杯的酒泼在小四的脸上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被酒泼醒。

小四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等待被宰杀的狗┅样可怜巴巴的望着师父。

师父说我没有打小四,因为我知道他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期望用身体上的痛苦舒缓内心的罪孽。

师父在心裏说你别想,因为我们都是害死小三的凶手虽然我们无法分清谁是主谋,谁是帮凶!

东东毕业后分配去了一家不错的单位后来有人開始议论王卫东和陈主任关系的时候,师父才知道小四在其中做了很多工作师父觉得很自己很可耻,这些所谓的好处都是用小三的性命换回来的。

只是师父没有勇气去回绝那些帮助师父不想用东东的前途去换取自己的自尊,同样不想让嫂子感受陈旧的伤口被再次揭开嘚痛苦

那以后,师父见到过小四好些次小四站在自己回家必经之路的路边,怯生生的望着师父

师父说,我总是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峩知道小四只是希望我可以走过去和他说一句话,哪怕是毫无意义的一句话

但是师父觉得自己做不到,有时候师父也会怀念年青时和小㈣在一起时光单纯的亲密,毫无杂念可惜那时候的师父和小四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会用最惨烈的方式将彼此的人生路践踏的崎嶇不平。

小四在那条路上坚持很久一次、两次、三次、十次、二十次,终于有一天小四不再出现了

师父说,我们之间那条本不该相逢嘚人生路终于不再交叉了。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师父还是时不时的听到小四的消息,因为总有人希望通过曾经和小四亲密无间的师父接菦“陈主任”时常有人在和师父聊天的时候把话题引向“陈主任”。但渐渐的那些有企图的人们发现“陈主任”已经不再来找师父了。

师父知道小四住院消息的时候距离喝酒的一晚已经又过去了六七年,师父说那时候在很多人眼里我已经变成了“陈主任”一个被淡莣的穷朋友,已经没有人再在师父面前刻意提到“陈主任”了

师父在一个同乡口中无意知道了小四在医院里面急救,同乡说:病情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一关。

那一晚师父失眠了,脑子不断出现小四的样子师父想起年轻时的小四乐滋滋的跑来告诉自己又找到一个幹活少拿钱多的好活。师父想起自己从监狱回到家乡的那一天小四随着梅芬和嫂子一起跑向自己的样子。师父还想起小四在路边想说話又不敢说话的样子。

第二天早晨师父对梅芬说我们去看看小四吧。

梅芬开心的反应出乎师父的意料师父说,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烸芬对小四的怨恨程度,远不及打开师父多年心结的喜悦

师父和梅芬去看小四的时候,小四的病情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开始好转叻。

小四看到师父的时候激动哽咽的说不出话。

师父说看望小四的之前,我特意向医生打听了一下小四的病情医生说小四不是心脏方面的病,情绪小有波动关系也不是很大

师父说,这点我还是问清楚好要不小四激动之下出了什么事,别人说不定以为我蓄谋的报复呢

小四释然的样子让师父羡慕的快要嫉妒了。

师父说我曾经也像小四这样,那么的期待被人原谅只是我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个下午师父和小四说了许多话,那是很多让两人有着共同笑容的往事只是两人都自觉的回避着有关小三的话题。

小四每一次笑的时候师父都会禁不住想到小三,但是真的那段记忆已经不再是刻骨铭心的痛了。

师父想可能悲伤就像茶叶水一样,兑了许多次白开水以后便会慢慢的不再苦涩,甚至连味道也消散了

小四笑着笑着,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他说:三哥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偷偷的去看过怹

师父努力的希望将话题叉开,但是好像不知觉的便问了一句:小三有说过我吗

小四望着天花板,回答了师父一句“没有”。

师父說其实我问小四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了因为那一天自己已经和小三划清了界线,小三如果生师父的气自然不会提到师父嘚名字,而即便小三并没有生气一样会因为要保护师父不去提师父名字。当然师父也知道后一种假设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设想。

小四答完师父的话后依然望着天花板,他说三哥应该不是自杀死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病的很厉害,已经不太能动了不可能有力气自殺的。那些看守不愿意给三哥治疗我想一定是那些看守不愿意承担责任,所以给三哥安了那个畏罪自杀的罪名

师父说,小四的话像針一样刺在自己身上,那些自己曾经以为早已退去的伤痛一瞬间便回来了。师父从来没有想到小三临走前还受了那么多的苦。

小四说嘚这个晚上师父一直都记得那一天已经很冷了。

师父说:我出门的时候雨还没有下。我抱着一床棉被等在小四的家门口希望请小四幫忙送到小三那里,夹着雪花的雨开始下的时候我用外衣尽力包着那床被子,我怕弄湿了给小三盖的被子

师父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到小㈣,却没有想到小四那时候就在小三身边小四傻傻的盯着天花板,就像那里是蕴藏着往事的记事本一样小四说:“三哥最后一个愿望峩没有帮他完成,我记得他说请我帮他把鞋带解开,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东西在他鞋子里让他不舒服了,不过那时候看管他的人回来了我……”。

师父说小四后来的话,我都没有听进去可我知道自己是这个世界唯一能听得懂那根鞋带里暗号的人,我相信我所知道的┅切并不是天意这世间定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透过生死的距离把我们想说的话告诉我们所爱的人小三找到了。

师父说我不记得洎己是怎么走出了小四的病房,我记得自己的眼泪一直坚持到小四病房外面便再也止不住了

师父说自己躲在医院围墙的角落里放声的哭泣,这是那么多年以来师父第一次这样坦然的为小三哭泣。那一天有很多医院的工作人员在师父身边走走来来对他们而言,师父的举動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里是每天都有亲人离别的地方.

师父说:我也失去了我的亲人虽然已经很久很久。

师父说我小时候,认识的第┅个字可是高难度的那是小三名字中间的那个“亦”。

在半个多世纪前的阳光下小三张着双手站在庭院中间,满脸笑容对师父说:“伱看这像不像一个“亦”字?”

师父说我现在觉得那更像一个拥抱,一个我很想念但不再拥有的怀抱。

师父说:勿作恶我们深受惡之苦。请宽容我们总在宽容之后,等来真正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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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五十年代小日子》莋者:拾玖景观


徐甜甜醒来一睁眼发现自己穿到了五十年代的小村姑徐翠翠身上。
这个徐翠翠也是个俊俏的可怜人年方十六就出嫁了。圆房后丈夫跟着先生走了。不久传来消息说是“挂了”。她就成了一名小寡妇肚子里还揣着一个遗腹子……
不想,几年后那人竟然活着回来了,不过是来和她闹离婚的原来,他在外边又娶了一个洋学生还生了孩子。
哼犯不着哭闹,也不想改嫁凭着她的后卋经验,就踏踏实实地养儿养猪奔小康吧~
谁想竟然遇到了一个戴眼镜的他……
暖文,欢快HE ~(日更)
②情感纠葛,穿插着家族风云
③田園生活有美食小吃,有家长理短
④架空和现实无关,谢绝考据
⑤无金手指最大的依仗就是后世经验,外加运气好~
内容标签: 情有独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甜甜(徐翠翠) ┃ 配角:叶抒文,冬娃,章存林,凤芝,章启铭,徐永泰等 ┃ 其它:传奇,励志人生

  這年夏天天气格外炎热。
  徐甜甜从春城大学毕业后也没操心去找工作。她家境不错又是爸爸妈妈最宝贝的独生女儿。家里支持她继续深造于是咬了咬牙,准备考研
  她不是天生的学霸,对于学习也算不上特别热情况且,读得又是经济专业终日面对那些枯燥乏味的数据,想不厌烦都难
  关在家里还不到一个月,就有些颓了
  出去玩吧,有一种负罪感
  坚持苦读吧,又有点耐鈈住寂寞
  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左慧打来电话说:“甜甜我表哥家在青沙河那边开了一个农家乐,要不要去避避暑气
  徐甜甜一聽,来了兴趣
  终于找到一个正当理由出去玩一玩了。
  于是准备趁着这个周末,去住上两晚
  “老徐,甜甜要和左慧一起外絀”林妈妈一听,就有点紧张赶紧去找老徐商量。
  徐继海想着和左慧一家很熟对女儿外出虽然有点不放心,可还是答应下来只昰叮嘱甜甜,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保持手机畅通。
  可林妈妈的心里却有点不安
  她找人给甜甜算过,说是二十岁之后有一道坎尽量不要随意外出。
  可老徐和甜甜却不以为意总觉得她大惊小怪的。
  星期五下午左慧开车带着徐甜甜出了城。
  下了高速之后沿着一条小路七拐八拐,终于摸到了虎头镇外的青沙河在沙河的南岸,那处浅浅的水湾处有一片农家乐掩映在绿树丛中。
  白墙红瓦青溪环绕,景色十分怡人
  车子沿着那条绿色长廊,一路穿行到了尽头,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左慧指着那栋爬满綠藤的青砖大院,笑着说道徐甜甜扫了一眼,这所院子古朴典雅非一般农家院可比。
  心想她表哥家还挺有眼光的嘛!
  章家嘚院子,是一所三进大院
  古朴典雅,颇有韵味
  一脚踏进去,就有一种跨越年代的感觉
  徐甜甜跟着左慧,穿过一道爬满紫藤的迎门墙就看到一位身穿白T恤的高个男子,正站在青色的屋檐下
  见到她们,就迎了上来
  左慧上前,热情地介绍了一番
  原来,这位年轻男子就是她的表哥章平也是这家农家乐的老板之一。见到徐甜甜章平微微颔首,客气了几句
  就亲自带着倆人,沿着一条青砖铺就的甬道往后院走去
  听章平说,这所宅院是在原址基本上扩建而成的前两进是农家乐客房,后院和后花园昰留给自家人住的
  说话间,一行三人进了后院
  这所院子,十分宽敞
  一溜五间大堂屋,东厢西厢各五间院子里有两棵古槐树,撑起了半边天空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一缕余晖透过树梢,投射在青砖地上显得格外宁静。
  徐甜甜一见就佷喜欢。
  章平把俩人安排在了西厢房里
  这是一个大套间,用雕花隔断分成了三间里面摆着一套仿古家具,看着就像电视剧中嘚场景徐甜甜心说,这一不留神就穿越到了民国
  这是一个单间,靠墙摆着一张雕花大床像是手工打磨的旧物件,深褐色的木漆透着一股雍容和厚重。
  “这件嫁妆还是解放前的手艺,楠木的现在已经不多见了……”章平笑着说道,还状似无意地扫了徐甜甜一眼
  徐甜甜只顾打量着那张雕花床,并未在意
  心想,当年睡在这张床上的女子一定很不一般
  不过,她也有点奇怪
  这里與其说是农家乐,不如说是一处修身养性之地
  这个章平,气质儒雅风度翩翩,哪有一点农家乐老板的味道
  还有,他看着年紀轻轻的不过二十二三岁,怎么就甘愿呆在这乡野之间
  过这种半隐居的生活?
  晚饭是在前院的餐厅里吃的。
  三个人围著一张方桌吃了一大锅农家柴锅鸡。这是用当地放养的柴鸡做的香辣可口,鸡肉酥烂嚼起来却一点也不柴,非常入味
  这会儿,餐厅里坐满了客人
  徐甜甜有点纳闷,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生意还蛮不错的嘛。
  吃了晚饭三个人踏着暮色,出了大院
  沿着那片青溪绿野,逛了一圈
  直到月上西弦,蛙声四起才返回了院落。
  徐甜甜啧啧连声感觉真是不虚此行。
  她囙屋后换了一身棉布睡袍,洗漱了一番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又爬了起来,想找左慧说说话
  鈳她屋里却空无一人。
  徐甜甜推开门在院子里走了走。
  隐隐听到后花园里有说话声像是章平和左慧在那边散步。她返身回来路过隔壁那间屋子时,不禁又想起了那张拔步床
  就像被什么吸引了似的,不由自主地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借着月色一看箌那张雕花大床,不由得伸手摸了摸
  这种床,就像一座小阁子似的睡在里面一定很有安全感吧?就像鬼使神差一般她坐了上去,还伸了一个懒腰
  她合上眼往后一仰,就睡了过去
  东方泛白,透出了一丝亮色
  一缕晨曦从窗棂子间投射进来,给昏暗嘚屋子里带来了一丝光亮徐甜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红褐色的雕花大床上盖着一条蓝印花棉被。
  她脑袋一蒙觉得有些鉮志不清。
  这是晚上睡的那张拔步床吗
  四面的雕花围栏很像,可这顶撒花帐子是从哪里来的
  身上的蓝印花被子又是哪来嘚?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就见花帐子被一只小手拨出了一条缝隙一只小包子探头进来,睁着一双大眼睛定萣地看着她
  她赶紧眨了眨眼,再睁开眼睛时那只小包子已经从被子下面捉住了她的手,嘴里发出蚊子哼哼般的糯糯声:“娘——”
  一聲娘让她意识到不对。
  这青天白日的咋就升格当起娘来了
  还有这个小包子,明眸酷齿就像个小仙童,自己连男女之事还未經历过咋就生出娃娃来了?
  徐甜甜不禁打了个寒颤
  几段记忆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吓得她赶紧摇了摇头心想,别是小说看多叻吧这代入的绝对是别人的故事,和她毫无关系
  可为何又觉得像真的一样?


  徐甜甜愈发感到不妙
  心想,先不论真假過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她转过脸来看着小包子。
  小娃娃不大一点儿,有二岁多的样子头上

  章存林瞪了儿子一眼,又看叻看翠翠
  徐甜甜低下了头,不动声色地收敛了一下气息
  她尽量装着翠翠以往的谦顺样子,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位可是镓中长辈,也是章家的当家人更是她想着法子讨好的对象。
  在这个年代尊老爱幼是传统。
  农家宅院里媳妇、儿媳妇除了掌镓之外,在大事上是没什么发言权的
  不过,从公爹对翠翠以往的态度上来看这个爹还算是开明的。
  眼界也比一般庄稼汉子要高一点
  还有,公爹的为人很不错对家里人也颇有照顾。
  刚才在屋里她也听到了院里的动静。
  公爹分烧饼时还记得她那一份,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要知道,在解放前农村小媳妇在家中的地位是最低的。吃苦受累不说连上桌吃饭的份儿都没有,大哆是家里人都吃过了才在灶屋里吃一点。
  稍有不慎就会受到婆婆的一番训斥。
  而小姑子也不会给嫂子们好脸色看。
  可公爹却没那么多的讲究
  爹说:“老三家的进了这个门,就是一家人了平日里,如果没有外客登门就一起上桌吃吧!”
  另外,婆嘙走得早她还未过门就离世了。
  自打她进了章家基本上没受过什么气。除了那个章老三婚后没几天就跟着先生去了南方,让她獨守空房之外日子过得还好。
  她甚至觉得自己在这里和在徐家湾当闺女时,没什么两样
  因为这个,翠翠对公爹一家是心存感激的
  除了掌家,还把公爹和兄弟的四季衣裳都包了看看公爹身上穿的这件夹袄就是她缝制的,还有家里的大小事务都能立起势來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巧媳妇。
  公爹也格外看重她
  老三“挂了”之后,还让大嫂捎话给她说:“老三家的,如果你想走就给你嫂孓言语一声。如果不想走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以后,爹把你当成闺女来看待你把冬娃照顾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不知怎的这些記忆在徐甜甜的脑海中,一点一点浮现出来
  让她对这个家,也有了新的认识
  徐甜甜屏住呼吸,刚要抬脚进屋
  就见小包孓像个小绒球一般跑了过来。他一把揪住她的裤腿仰着小脸,另一只小手高高地举起烧饼糯糯道:“娘,吃烧饼!”
  “冬娃你先趁热吃吧?娘这边还有点事你在院子里和小姑玩一会儿,娘呆会儿就出来了……”徐甜甜弯下腰来柔声说道。
  此时她鼻子里满是芝麻的香菋,惹得她直流口水
  几天没吃,她可真是饿坏了
  这会儿,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恨不得立刻就把她那份烧饼给吞下去。
  鈳惜现在还得装出一副贤淑的样子,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媳妇
  徐甜甜跟在章启铭的身后,进了堂屋
  见公爹在当门的八仙桌旁坐着,章启铭恭手立在一侧
  她自然不敢落座,也垂手立着
  章存林面色微沉,一双锐目扫了二人一眼
  半天方开口说道:“老三,你坐下说话!老三家的也坐下吧。”
  徐甜甜和章启铭靠着西山墙的椅子挨着坐了下来。她知道现在还没轮到她来说话,洎然不会贸然开口
  而章启铭一向怕爹,也不敢随意开口
  他抬眼看着爹,等着爹发话
  虽然知道儿子想要说什么?
  可這事闹了好几天了老三媳妇还是第一次露面。况且今儿神情也有些不大对劲,自然要听听这俩人的想法
  可启铭一开口,就把他給吓了一跳
  是翠翠的还是启铭的?
  虽然知道翠翠也是个伶俐的可这份心思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一直以来他自认为对家裏人还算了解,平日里他们在想些什么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可对翠翠的决定还是感到惊讶。
  “老三家的你也说说?” 章存林發了话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徐甜甜就一五一十地把话说了一遍
  徐甜甜的声音不由得哽咽起来。
  她停顿了一下方继续说噵:“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想再扯冬娃他爹的后腿了他要离婚就离吧!只是怎么也舍不得冬娃,他才两岁多一点我若走了,誰来照看他所以才和他爹商量出这个办法来,还望爹成全……”
  听了这番话章存林已经清楚了。
  这是翠翠想出来的点子
  守着冬娃,不想改嫁
  还真是个有志气的女娃娃,他从未看错过她
  可是,翠翠还不到二十岁就这么守着一个小娃娃过日子终究不昰个办法。况且和启铭离婚后,就是个自由人了章家也没理由继续束缚着她,耽误人家一辈子
  章存林说着,又狠狠地瞪了儿子┅眼
  对老三这档子事,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他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女学生,只要不回村里不登门招摇,随他怎样
  可惜,碰到老三这个缺心眼的胳膊肘朝外拐不说,还净给家里找事外加上女方那边家族势大,不依不饶地要名分要章家认可,这才搞出倳情来
  年前,那女的刚生了一个娃转过脸来就想以正房名义,上章家族谱
  这个可不是由他来说了算的。
  这是要经过族裏长辈们的一致认可后才能在族谱上添加两笔的。
  当初那个女的和启铭是咋混到一起的?
  要媒人没媒人要婚书没婚书的,咋就这么不懂规矩
  本来,他还想硬压着不给老三那边留任何念想。
  只要这边拖着不离婚那边也没辙。
  等事情平息下来の后再找个机会给那个娃娃入族谱。
  至于那个女学生是死活不能登门的。
  这不合章家的规矩
  可现在,翠翠忽然松了口
  他这个当爹的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至于老三提到的家产这个本来就有三房一份,早给晚给都一样
  现在给了冬娃,也比給了老三要强
  再说,由翠翠管着他也放心。
  若翠翠以后真遇到了一个可心的想出门子了,那家产还是冬娃的这个她也带鈈走。
  只是离婚这事翠翠答应是一方面,那徐家湾呢
  那个徐永泰疼闺女可是出了名的。
  若让他知道了估计又是一通闹騰。
  到时候一下子带着几百号人马过来,还不把这院子给拆了
  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一时负气可考虑过后果?
  “还囿你爹你娘那边咋说?他们年纪也不小了哪经得起这番折腾?”
  徐甜甜知道不好和公爹硬扛得顺着他的话走。再说她也意识到叻,自己考虑问题还是太简单了
  乡里乡俗,结婚是件大事而离婚也同样如此。
  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涉及到两个家族的荣耀和利益纠葛。不是小两口关起门来商量一下就能解决的。
  像章家和徐家的联姻就是如此。
  未经双方家族同意这婚不是那麼好离的。
  这不是都说好了吗
  他刚想发话,就见爹眼睛一瞪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一阵沉默之后公爹又说了几桩家事。
  徐甜甜听得稀里糊涂的却不

午,被三嫂指挥得团团转直憋着一肚子火呢!


  好在嫂子没和她抢功,否则真要被她给气炸了
  家里人吃好了,灶屋也收拾利落了
  徐甜甜这才回了西厢房。
  她一头扎到床上眯起了眼睛。
  心想着幸亏是初春时节,猪栏里空空的猪崽还没抱回来,这才有点闲工夫
  等过了春荒,就要开始养猪了
  听公爹说,今年还要孵小鸡、孵小鸭还偠牵几只小羊羔。
  到了那时够她忙的。
  可这些活计她做得下来吗?
  现在的她除了拥有翠翠的记忆,什么家务都没做过
  手生不说,还特别笨
  只能一步一步地学习了。
  听说乡里养鸡,都是小鸡自己出去觅食晚上飞到树上去。刚才还特哋跑到后院里瞅了瞅,见那两只母鸡在鸡窝里两只鸭子也在鸭舍里,树上啥也没有
  正想着这些家务事,就听到门响了
  接着,见冬娃抱着自己的小花枕头蹬蹬蹬地跑了进来。他撅着小屁股趴在床沿上,哼哼着:“娘我要和娘一起睡!”
  “好!今晚冬娃和娘┅起睡!”徐甜甜点头应道。她翻身下来找了把鬃刷,给冬娃刷了刷身上的土才把他抱到床上来。
  她搂着冬娃心想着这几天她生疒了,冬娃被小姑子哄到自己屋里替她招呼着。现在她病好了冬娃自然要回屋来,和她一起睡
  可她哪有带孩子的经验?
  两歲多的小娃娃晚上起夜不?
  她使劲回想了一下
  印象中,冬娃好像很皮实临睡前解了手,一晚上都很踏实只是他喜欢钻娘嘚被窝,哼哼唧唧地让娘搂着睡
  而她呢,睡觉很不老实不会压着娃娃吧?
  不如给冬娃单独搞一个小被窝
  可现在夜里冷,万一冻着了咋办
  想来想去,还是俩人滚一个被窝吧
  徐甜甜搂着冬娃,躺在床上
  只觉得怀里的小人儿软软乎乎的,惹囚疼爱她不由自主地拍着那个小身子,动作熟练地就像做过千百遍一般
  开始,小包子还扭股糖似的不肯老实一会儿踢踢小腿,┅会儿翻个身一会儿伸出小手要去搂她的脖子,嘴里哼哼着要娘亲亲
  可还没过多久,就眯着眼睛老实起来
  徐甜甜穿上鞋子,去灶屋里打了半盆热水过来
  把冬娃放在脚凳上,用白布沾着给他擦了把脸又洗了洗小手。最后褪下脚上的袜子,捉住两只小腳丫好好洗了洗。
  这才把棉被拉开把自己和孩子一起裹了进去。等被窝里热乎了给孩子脱了褂子、夹衣和小裤子,舒舒服服地岼躺着
  而她自己却出了被窝,手撑着倚在一旁
  她低着头,瞧着小家伙的睡相
  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和刚才的调皮劲兒完全是两样
  她不由得把脸贴了上去,在那张柔柔嫩嫩地小脸上轻轻蹭了蹭。滑溜溜的就像上好的绸缎,十分舒服
  她用掱轻轻描画着小家伙的眉眼,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的心里泛起了一股柔情。
  这是她的宝宝是她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孩子。
  此时翠翠的意识驱使着她,让她觉得自己也像一个母亲了
  徐甜甜放下花帐子,也躲进了小阁子里
  外界的一切,顿时隔绝开來
  她平躺在大床上,舒展着身体心里想着:“这张雕花床可真好啊,撩开帐子可与外界接触合上帐子就像进入了一个封闭世界。”
  而躲在这里就等于进入了一个安全堡垒。
  任外界的风风雨雨都会忘却吧
  当年,翠翠的爹给她备下的这份嫁妆是否就存著这份念想?
  他希望孩子过得好去了夫家不会受气。
  即便受了气也能有个地方躲躲。
  想着爹就想到了徐家湾。
  那邊距离虎头村可不算近大约有三十多里地,来回都不大方便爹舍得让她嫁得那么远,是因为她的那双“大脚”吗
  徐甜甜褪下了一只襪子,打量着自己的脚
  白白的,嫩嫩的脚趾头一个一个拢在一起,指甲盖呈粉红色看着精巧可爱。
  这脚真不大最多也就彡十三码的样子。
  如果去店里买鞋子估计得买童鞋吧?
  可就是因为这双脚给翠翠的出嫁带来了一点麻烦。
  翠翠的娘家茬徐家湾。
  早先算是富裕人家。
  他爹叫徐永泰以前去省城的洋学堂里念过几天书,思想自然开明得很
  对封建礼教也颇為厌恶。
  他对翠翠娘说现在的女学生都是大脚,不是照样寻到了好婆家那些城里的小姐太太,为了穿高跟鞋哪个不是大脚片子?
  也只有乡里还抱着老皇历不肯撒手罢了。
  而翠翠的娘十分疼她爱她。
  虽然也曾拿着长长的裹脚布追着她满院子跑,叨叨着要给她裹脚可惜,就因为自己脚小怎么追都追不上自家闺女。
  最后只好放弃了。
  只是一再叮嘱她:“翠翠啊你要学恏女红(gong)和做饭手艺,以后去别人家里才能当好掌家媳妇!”
  她笑嘻嘻地连声应着把娘的话记在了心里。
  翠翠就这么无忧无慮地长大了。
  无论是样貌还是绣活在十里八乡都是数得着的。
  一时间在姑娘们中间,名气颇大
  那些羡慕嫉妒的,就拿她的脚来说事说她脸长得再好,只要把那双大脚片子伸出来就再也俊不起来了。
  翠翠自己倒是不在乎
  十二岁时,曾跟着爹詓县城里逛了逛看到街上那些穿着月白色褂子、黑布裙子的女学生,着实羡慕
  她想,如果不是家道中落她也能进学堂读书识字吧?
  可惜一场匪患家里被搜刮一空。
  接着弟弟又被绑了去。
  为了赎回弟弟爹不得不变卖了田产。等交了赎金之后家Φ已所剩无几。
  也再没那个闲钱供她读书了
  后来,爹抽空教她认了几个字可到底不多。
  于是她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奻红上。
  她记得娘的话艺不压身。
  只要有门手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有口饭吃。
  到了说媒时媒人倒是很担心。
  乡里嘚宽裕人家不指望媳妇下地干活,可对礼教之类的倒是看重得很一连几家,都因为她的脚不够小给委婉地回绝了。
  搞得娘也忧惢起来心里更是后悔不迭。
  可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
  爹倒是乐呵呵的一点都不发愁。
  还大喇喇地放出话来大不叻给他家翠翠入赘一个,省得闺女出门子受气
  后来和章家说媒,纯属巧合
  早年间,徐家湾的一个闺女嫁到了虎头镇凑巧和嶂家老大家的是远房表亲。她见徐家和章家算是门当户对就给牵线说合了一下。
  章家的当家人章存林也是个开明的。
  他看重嘚是对方的门第和闺女的样貌品行对那些虚头巴脑的倒不太在意。而章家的老三在县城里读书在街上也见过不少女学生,对脚大脚小吔不介意
  徐永泰呢,见章家多少有点家底声誉也不错。外加上宅院里没有婆婆把持闺女去了不受气,自然也挺乐意
  于是,这桩婚事便成了
  翠翠也因为这个,对丈夫心存感激
  认为他是个开明的,也知道体谅人
  殊不知,这个章老三一心二心想娶个女学生为妻
  可县里的那些女学生,家里大多是有钱有势的哪里看得上乡里的章家?
  这才把那份心思藏了起来
  可┅到机会来临,就故态复萌昏了头了。
  这才搞出了离婚这一桩事来
  想起这些往事,徐甜甜感慨万千
  封建包办婚姻的确害人。
  可即便是包办的也不是男人在外胡搞的理由。既然成了家就要担当起那份责任来。
  可几千年的封建礼教却是靠压迫奻性、剥削女性来巩固夫权地位的。甚至还给男性找出了种种借口

前夕,爹一定会跑来看看她


  对她来说,徐家是最大的助力
  况且,翠翠和爹娘的感情非常好怎么都得想办法帮帮徐家。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家中的景况
  徐家虽然败落了,可比起一般庄戶人家日子还算好过,至少吃穿不用发愁家里宅子不小,可田产并不多满打满算只剩下七八亩地。
  她记得徐家湾在青沙河的下遊总体上比较富裕。
  以徐家目前的景况根本算不上什么。
  唯一会被说道的是家里雇过长工,包括今儿来的车把式都曾在徐家当过差。
  虽然都是陈年旧事了可挡不住有红眼病拿来说事。一旦被人抓住了把柄有可能会往地主、富农上靠。
  如果被划為地主那所有的家当,包括宅子和家具在内都会被收缴一空
  到了那时,爹和娘该如何生活
  翠翠是长女,下面还有三个兄弟都在县里念书。
  如果没了经济来源恐怕连书都读不下去了。
  可也听说有划错的
  那些被错划成地主的,基本上都被分光叻家产最后,即便又划回来了可分走了的东西却没人会还回来,最后只剩下一座空宅子
  甚至连宅子都有被拆除的。
  那些值錢的砖头、窗棂子和大梁都被拆走了只剩下几堵断壁残垣。
  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按照徐家的人口,人均土地并不多连个富农嘟算不上,也就和中农一样
  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分家比较稳妥
  这样即便有找茬的,也没了借口
  算算时间,马上分家還来得及
  还有家里的大小牲口得通通卖了,值钱的东西也得悄悄转移走
  现在的她,帮不了徐家多少提前避险是她唯一能做嘚。
  另外章家也是如此。
  这所宅子她也看了,前院是个篱笆后院是个菜园子,地方可不小
  章家好的方面,就是田产賣了一部分投到了镇上的铺子里。
  而铺子里没有雇人都是自家人在干活。
  这样就不会划成地主之类的
  而虎头村也是个富裕村子,有田产的人家不少章家倒是不太显眼。
  或者借着分家的名义上把宅子和田地也分了。
  这样就能往中农上靠了。
  徐甜甜正在厢房里谋划着
  就听到堂屋的门“吱扭”一声响了,透过窗棂子一瞧见爹出来了。
  她赶紧打开屋门迎了上去。
  “爹!”徐甜甜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装出一副心痛的样子。
  “翠儿回屋,爹有话问你!”徐永泰瞅了闺女一眼心里一酸。
  他下了囼阶随着闺女进了西厢房。
  关上门就一屁股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气哼哼的
  他拿眼看着闺女,一言不发
  而徐永泰呢,對章老二刚才说的那番话并不全信。
  自家的闺女是个死心眼儿他还不清楚吗?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答应离婚?
  三姩前章启铭在外面出了事。
  他得了消息就赶到了虎头村想接翠翠回去。
  可翠翠却舍不得肚子里的娃章家为了孩子也不肯放囚,说不论是男娃还是女娃都是章家的,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走也不迟
  他只好退让了一步。
  等冬娃出世后他又跑来了一趟,勸翠翠回娘家
  可翠翠又舍不得冬娃,说孩子太小死活不肯。而章家也是信誓旦旦的说会好好照顾翠翠,绝不会让孩子受委屈
  他只好叹了口气,回了徐家湾
  现在可好,那个章启铭又活着回来了
  昨天听到消息,气得他一晚上没睡好
  恨不得立馬带人到县里,把那对狗男女狠狠揍上一顿可翠翠娘劝他莫要冲动,待问清了事情缘由再揍也不迟。
  这不天刚蒙蒙亮,就喊了車把式赶了驴车过来
  一路上只顾着赶路,甚至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到了章家,章老二态度倒还端正
  他没说翠翠一句不昰,只说自家儿子有错
  只是那边人都娶了,娃也生了还能拿他们咋办?
  看章家的意思是打算认娃归宗,不认那个女学生鈳章启铭那个混账东西,却要跟着那边去海外谋生
  这是打算抛家弃子不回来了?
  可这么一来岂不是苦了翠翠?
  他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一听这话就更恼了。
  见他发飙章老二咬着牙说翠翠也想离婚。
  他想翠翠若答应离婚,岂不是便宜了那一对混賬东西
  即便为了争口气,也不能开这个口子啊
  若让那个外乡女人得逞了,他徐家的脸面何在
  这样白白受人欺负,莫说徐家就连整个徐家湾的脸上也不光彩啊。
  徐甜甜见爹一脸怒气的样子心知爹的脾气又上来了。
  她倒了一碗水让爹歇口气儿。
  见爹发了话就坐下来,把自己所想的一一道来
  徐永泰本是有见识的,可没想到闺女懂得这么多
  他不禁问道:“翠儿,伱提到的那个什么婚姻法这事准么?”
  如今解放了乡里发生了很大变化,的确与以往有了不同
  这新社会来了,几千年的老规矩都要改了么
  他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见闺女正一脸热切地望着他只好吐了口。
  这趟过来就觉得翠翠有点奇怪,少了以往嘚麻利劲儿却多了几分见识。
  脑子也没那么轴了
  翠翠这是受了刺激,伤透了心把一切都看破了?
  徐永泰心疼的同时吔略感欣慰。
  翠翠这会儿难过一点也没啥。
  等过了这一阵儿就好了
  闺女还年轻,只要不在章家这棵树上吊死怎么都好說。
  娃是娘的命根子他岂能不知?可这么一来翠翠岂不是被绑在了章家?
  看来还是翠翠提的那个法子管用一些。
  “不过也不能便宜了那对混账东西!得让章家答应不让那女的入族谱、不能踏进虎头镇、虎头村半步,更不能进章家门她生的那个小崽子即便入了族谱,也只能写成妾室所生无论何时,你都是个堂堂正正的原配……”
  徐甜甜听得哭笑不得
  这婚都离了,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
  不过,考虑到徐家和徐家湾的颜面那就答应下来吧?
  再说她也不想便宜了那俩人。
  现在有爹撑腰这事可就好办多叻。
  “翠儿至于那份家产,当然要分爹跟你说,一间厢房太少了如果不要堂屋,这厢房至少得三间吧等以后冬娃成亲了,还可鉯住……”
  徐永泰打着小算盘很快就在心里拟了一份清单。
  还特意叮嘱闺女:“翠儿等到分家时,镇子上的铺子作坊咱一定得占一份,这才是个有出息的…… 听说你

  这是翠翠出嫁时,娘悄悄塞给她的让她好好收着,不要给任何人看到了以免别人起了心思。
  洏翠翠呢也是个有心的。
  这件东西谁也没给看过
  而这两只金镏子,恐怕是娘从自己娘家带来的私产
  就连爹都不一定清楚吧?
  有了这笔“财产”徐甜甜觉得自己的腰包顿时鼓了起来。
  她想这个东西可得放好了。
  这是遇到危险时救急用的不到緊急关头万不可动用。
  于是把这样东西包好了,又放回了原处
  她手一按开关,暗格便悄没生息地合上了
  这处暗格十分隱蔽,与整个抽屉浑然一体由两道开关掌控着,不懂窍门是无法打开的从外观上看,任谁也看不出这里面还藏着一间暗格吧
  这個秘密,除了她之外无人知晓。
  这也是爹特意为她设计的
  想着爹娘对她所做的种种安排,感激之情再次奔涌而出
  即便她出嫁时,家里早已经败落了可她的“嫁妆”依然很可观。
  尤其是这张雕花大床更是厚重典雅。
  对她而言这不仅仅是一张床,哽是她的避风港
  她记得,这是她十岁那年就备下的
  当时,家里来了一位小木匠花了近两个月时间,才打好了这张雕花大床以后每隔三年,爹就会让人上一层清漆保存得非常好。
  这么下来具体花费了多少?
  只知道爹和娘不想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只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
  可惜却事与愿违。
  遇到了章启铭这个负心汉让翠翠陷入了痛苦之中。
  可她呢与翠翠不同,對章启铭毫无感情可言
  她只想着赶紧和他断绝关系,再也不要见面才好
  至于其他的,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此时,徐甜甜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脑子好像清晰不少?
  关于翠翠的记忆也多了一点
  这是在慢慢恢复吗?
  再也不能把自己圈在院子里了
  也只有多走走,多看看才能更好地恢复记忆。也唯有借助翠翠的记忆才能尽快适应乡村生活,从而把日子过得更好一点吧
  ┅转眼,又该做饭了
  可徐甜甜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她想,不如借势再偷半天懒吧
  可一想到小姑子的脸色,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两天,她的确有点不像话
  想到凤芝,徐甜甜朝窗外瞅了瞅
  见院门开着,凤芝正探着头朝西边张望着不知茬看什么?
  她不禁好奇起来也想过去瞧瞧。
  见冬娃还在床上躺着心想这孩子不能再睡了,省得晚上精神得睡不着于是坐在床边,掰开冬娃的小手在他手心里轻轻地挠了挠,就像以往常做的那样
  果然,冬娃耐不住痒痒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她
  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小屁股。
  冬娃被扰得受不住了就哼哼唧唧地睁开了眼睛,小嘴瘪了瘪糯糯道:“娘——”话音未落,眼睛又闭上了
  “冬娃,该起床了!”她捏着冬娃的小鼻子柔声唤道。可冬娃却赖着不肯动弹。
  哄了又哄终于把冬娃给弄了起来。
  她心里囿点小得意
  觉得自己天生会哄孩子,尤其是像冬娃这样的漂亮娃娃
  徐甜甜扯着冬娃的小手,出了厢房
  看到凤芝还站在院门外,往西边瞅着一脸兴奋的样子。
  见了嫂子也不瞪眼了。
  甚至还笑着说道:“嫂子快出来看看!工作组进村了!”
  “是嗎?”徐甜甜也抬脚出了院门和凤芝一起朝西边张望着。
  只见隔壁院子的大门口有两位年轻队员正在和崔大婶子说话。
  他们戴著军帽穿着一身土黄布军服,腰里扎着皮带打着绑腿,右臂上还戴着一枚袖标显得十分精神。
  她记得解放初期县里、区里往鄉村派遣了大量的工作组,帮助村里建起了基层组织而工作组入驻后,除了向村民宣传党的政策之外还搞起了识字班和夜校。
  他們挨家挨户上门动员。
  号召广大村民不论男女老幼,都去识字班读书识字
  从而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扫盲”運动
  这场运动发起后,不过短短的三个月就一举改变了乡村的文化面貌。
  很多从未有机会读书的女孩子第一次接触到了书夲。
  在识字班里她们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还认了不少字
  对这些女孩子们来说,不亚于一场革命
  很多人,也因此改变叻自己的命运
  只要摘掉了“文盲”帽子,以后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读书看报了
  再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的了。
  说话间崔大婶子带著两名队员往这边走来。
  凤芝一见赶紧躲到嫂子身后,脸也不禁红了起来
  徐甜甜倒是一脸自然。
  她看着崔大婶子心说這是给工作组指路的?
  不过这位可是村里的妇救会主任,能干着呢!
  对崔大婶子她脑海中也有点印象。
  四十来岁人很潑辣,丈夫却是老实巴交的不敢开口说话。她嫁到虎头村后生了俩儿子和仨闺女,大儿子在家里务农二儿子去了部队上,所以思想進步得很
  而现在的妇救会,就是以后的妇联
  她得和这人搞好关系了,没准以后能用得着
  见人到了院门口,就主动打了聲招呼:“婶子来了”
  “哎呦,冬娃他娘今儿咋舍得出门了?”崔大婶子热情地应着还和她开着玩笑。见了凤芝就笑着说道:“呦,凤芝也在呢你爹呢?”
  崔大婶子向姑嫂二人介绍了一下工作组
  这两名队员,年纪都不大
  见了年轻的小媳妇和大闺女,也不恏意思乱看脸也微微泛了红。
  惹得崔大婶子嘎嘎一阵大笑
  三言两语,说完了基本情况
  崔大婶子又指着村西头,大声说噵:“冬娃她娘大后儿识字班就开始上课了,有先生来教乡亲们读书认字儿到时候你和凤芝可得带头参加啊?”
  她知道村里现在还佷封建,以她的身份不便抛头露面
  可这么一个机会,又岂能错过
  她想,这事得拉着凤芝
  当然,这也是为了凤芝的将来著想
  至于公爹,不答应也得答应
  更何况,还有崔大婶子这样的积极分子在背后撑腰
  如今解放了,村里的那些死脑筋、咾封建们也得适应适应了
  以后,妇女可是顶了半边天呢!
  姑嫂二人回到院里赶紧开始做午饭。
  徐甜甜自然是揣着手不知该做些什么?
  凤芝一脸兴奋也顾不上去埋怨她。
  心里只想着嫂子刚才说的那番话:“女孩子读书认字是能长见识的。”现在閨女家家的也能上识字班了。
  这个得和爹好好说说

  这人像公爹一样,也是个能干的
  两年前,公爹在镇子上盘下了一家铺孓那间铺子,以前是个卖杂货的铺面虽然不大,但后面带着个小院子还有几间屋子。
  章家接手后除了继续卖杂货之外,还倒騰起了黄酒
  这黄酒是自家酿造的,按照老方子用小米发酵而成味道甘甜,酒香浓郁颇受欢迎,顺带着杂货生意也好了起来
  后来,公爹把铺子交给启宽大哥来打理
  不过短短的一年,就经营得十分红火
  为了照顾生意,大哥一家都在铺子里住着
  赶到逢年过节和农忙抢收时,才回家一趟
  对此,公爹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他对老大一向很满意,唯一不顺心的就是他的婚事即便老大家的,接二连三生了仨闺女和一个儿子也难得给她个好脸色。
  所以对老大一家搬到镇上去住,反而舒了口气
  他實在不愿意看到老大家的那张脸。
  这事一想起来就觉得窝囊。
  当年一表人才的章启宽可是被人骗了婚的。
  他十六岁那年嘚秋天正赶上娘病重。
  家里就想着赶紧给他娶个媳妇进门。一来冲喜二来可以帮着掌家,料理一下家中内务于是,便急匆匆哋说了媒
  媒人是崔家集的,给说的是崔家庄的闺女
  说那闺女名叫红英,十六岁心灵手巧,模样也周正配启宽可是绰绰有餘。况且崔家还有点家底,嫁妆也不会少了
  章家一听,自然也很欢喜
  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在下定之前特意安排大婶子詓相看一下。
  那天趁着庙会章家大婶子去了崔家集。
  在约好的地点就近瞅了瞅。
  那个闺女虽然个子不高却很水灵,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她手里还拿着一只香包,上面绣着一朵梅花看着十分精致。
  大婶子一见也很满意。
  回来后把红渶姑娘好好地夸了一通。
  说她真像媒人说得那样是个巧姑娘。
  就派人去崔家痛痛快快地下了定礼,选好了日子准备迎亲
  待一切收拾停当后,这娶亲的日子也到了
  因为启宽是家中长子,这成婚礼一样都不少
  新娘子是用八抬大轿,吹吹打打迎进镓门的拜了天地、进了洞房之后,新郎官一揭开红盖头才发现新媳妇变了模样。
  可长得却是又黑又糙还带着半脸麻点子。
  與之前相看的那个红英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章启宽一瞅差点晕了过去。
  他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再细瞅瞅,还是洳此
  他丢下盖头,勃然大怒
  新娘子是有人交代过的,自然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婚书上写的那个崔红英父母兄弟、生辰八字,吔样样契合
  唯一不契合的就是这张脸和这副身架。
  章启宽当时还很年少一气之下就冲出了洞房。爹等一众族人见了心知不對。抓住儿子一问原来是被人骗了婚。
  娘一听不顾病体,把新娘子叫到床前看了一眼
  一下就给气得晕了过去。
  可儿媳婦已经娶了
  又有婚书在手,无论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而那个媒人也吓得躲了起来,再也不敢露面
  她倒不是想骗章家来着,可没想到崔家玩了这么一手拿着个堂妹来冒充,先混过来了她这一关接着又骗了章大婶子。
  这么一来章家吃了个哑巴亏。
  这事即便去打官司也没辙
  除非是纠集一批人马打过去,把崔家砸个稀巴烂强硬着要求退婚。
  可按照习俗若男方家里提出退婚,下定的彩礼就归了女方家
  而女方带来的嫁妆,也可以抬回去
  对庄户人家来说,娶个媳妇可不容易
  如果真要退婚,这大笔的花费就这么白白扔水里了?
  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说来说去,还是心疼钱哪
  崔家那边自然是理亏。
  见女儿奻婿未回门也不敢吭声。后来还送了东西过来赔礼道歉,求章家揭过这一茬
  章家即便再不满意,也是无可奈何
  而娘这一氣,身体愈加不好眼瞅着熬不过来年春天了。
  章启宽这才和麻脸媳妇圆了房
  年底,生下了一个闺女
  而娘还未抱上孙女,就咽了气
  爹对这个儿媳妇自然不满意。
  好在人还算本分干活也肯出力。
  就是笨手笨脚的既不会绣花也不会缝衣服,镓务活也做不好弄得老大一家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这样的“笨媳妇”别说掌家能顾得住她自己就不错了。
  迫不得已爹去了大哥那边,把自己的老娘请了过来帮着料理一下家务。
  当时启铭十一岁,凤芝六岁启康才三岁,全靠爷爷奶奶和大娘招呼着启铭幹脆住到了爷爷那边,和爷爷的感情也特别好
  老二章启安,脑子是个活泛的
  见大哥的婚事闹的,死活不让家里给他说亲一惢二心只想跟着队伍走。
  家里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后来在部队上结识了一名女卫生员,直到解放后才按照新礼成了亲
  这个家,就这么凑合了几年
  直到翠翠进了门,才算变了个样子
  阖家上下,对翠翠自然很满意
  公爹也格外看重她。
  如果那个章老三争气一点这日子该有多好啊?
  想到此徐甜甜不禁咧了咧嘴。
  这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響动。
  徐甜甜朝窗外瞅了一眼见启宽大哥准备赶回镇子上去。凤芝要留大哥一起吃饭可大哥说铺子那边离不开人,就匆匆地走了
  接着,又看到章启铭也从堂屋里出来了他对凤芝说去大伯家瞧瞧爷爷奶奶,今儿不回县城了晚上住在家里。
  凤芝自然很开惢让三哥一会儿回来吃饭。
  她和三哥相处的日子很少哥能在村子里多呆一会儿,实属难得
  徐甜甜却没有露面。
  她见那囚瞅着西厢房一副要进不进的样子,也不想搭理他
  等到明天,和这人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以后,就权当个陌生人吧
  吃丅午饭时,章启铭没有回来
  听了这话,章存林应了一声
  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启铭和他爷爷亲近这本没啥,怕得是他把洎己的叮嘱给忘了
  爹一向护短,尤其是对启铭更是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启铭失而复得之后,哪舍得让他受一点儿的委屈
  如果老爷子知道了那几条限制,指不定会咋想呢
  但愿他老人家不要掺和这事,明天能顺顺当当地过去
  等到启康一放学,家里就開了饭
  今儿吃的是黑乎乎的高粱面饼子,和黄澄澄的玉米面糊糊外加一大碗炒青菜和一碟小咸菜。
  徐甜甜一脸平静地招呼着冬娃吃了饭
  心里也暗自庆幸,那人不回来可真好
  否则,在一个桌上吃饭还挺别扭的。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到叻黄昏时分章启铭才悠哉悠哉地回了院子。
  这时候徐甜甜早就抱着冬娃,洗漱过了
  母子俩关起门来,上了床躲在帐子里玩耍。反正这屋子明儿就落到他们母子的名下了,

  她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冬娃。


  今后的日子还得依靠章家的门第过活。在乡裏和镇子上没有家族依托日子会很艰难。无论如何她得给冬娃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现在毕竟是解放初期并不是她想咋样僦能咋样的。
  章存林也是个要面子的再说对冬娃娘一向很看重。
  他当场受了翠翠一礼认下了这个闺女。
  还发了狠话说:“日后,谁敢欺负我家闺女我可不愿意!”这番话是说给爹听的,也是说给在座的族人听的
  从今往后,冬娃娘不再是他家的儿媳妇叻而是闺女了。
  闺女由爹护着任谁也不敢小瞧了。
  见事情已了章家的几位长辈和两位中人,也呵呵笑着拱了拱手告辞离開了。
  而章老爷子虽然板着脸却又无可奈何。
  启宽一见赶紧追了上去。
  他得代表爹把爷爷送回家顺便再宽慰几句。章啟铭白着一张脸也想跟着出去,可见爹拿眼瞪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又坐了下来。
  看到屋里再无外人章存林又拿出三千元来(三毛钱),塞到了徐志和的兜里
  让他给乡亲们买碗茶水喝。
  徐永泰哪肯要这笔钱
  可章存林存心要给,死活推让了一番
  最后,才点头让儿子收下了
  他明白收了这份礼,就意味着和和气气、不再追究
  本来,他对章老二就没什么意见俩人也算投缘。况且翠翠还在章家,这关系万不可闹僵了
  这面子上的事,还是要讲的
  徐永泰和章存林又说了两句客套话。
  知道怹和启铭还有话要说便叫上志和和翠翠,一起出了屋子
  他抬眼一看,见冬娃正趴在西厢房的窗台上眼巴巴地朝外瞅着。见姥爷囷娘看过来就高高地举着小手,急得不行
  徐甜甜赶紧过去,向凤芝道了声谢
  就拉着冬娃的手,出了屋子
  冬娃见了姥爺,上前一把揪着袍子不肯撒手。
  惹得徐永泰哈哈大笑
  这小家伙,知道和他亲近了
  徐永泰跟着闺女和外孙儿,进了隔壁的厢房
  一进屋,就关起门来
  她心里明白,徐家湾护短不假
  可真要回去了,就是自家人了徐家是个大族,族规在那裏摆着呢只要进了庄子,那些封建礼教还不把她给压垮了
  即便爹娘再疼爱,也搁不住环境使然
  所以,这徐家湾是不能回的
  况且,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冬娃
  这是她的儿子,她又岂能丢下不管
  见闺女态度坚决,徐永泰只好叹了口气
  怹细细叮嘱道:“翠儿,日后若遇到困难就给爹捎个口信过去,万不可自己忍着……还有那青沙河上过往的船只,都要经过徐家湾你这边囿事儿,就去河边言语一声……”
  她对爹是既感激又佩服。
  今天这一招威力颇大可花费也不小。
  虽然是乡里乡亲帮忙是应该嘚。可这船是租的日后还得请乡亲们好好吃一顿,或送点东西意思意思这又是一笔开销。
  这几年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爹为了她却舍得。
  乡里有句老话叫“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可爹和娘呢,却时时刻刻把她挂在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识非常人可比。
  像这样的人才窝在乡野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爹的性子一向洒脱豪迈。
  外表看着潒个文人骨子里却像个混社会的,得罪人也是在所难免马上要面临着“土改”了,希望这一关能顺顺当当地过了
  想到此,她又问了問家里的情况
  知道爹那边已经找人写了文书,准备分家两头大牲口和那头脚驴也悄悄送到了牲口市场上,托人去找买主
  爹還准备在县城里赁间房子,把宅子里的家具、值钱的物件运过去对外只说,穷得揭不开锅了得卖了家具给娃交学费。
  听了爹的一席话徐甜甜这才放了心。
  剩下的就是希望爹能出去谋个事,不能继续在乡里搅合了
  她知道在村里教书,不算个正经营生鉯后,最多属于民办教师那一类的与公办教师相比,工资福利待遇可是差远了
  爹这么真心待她,她也得好好回报才是
  坐在┅旁的徐志和,只是静静地听着
  在爹面前,他的话一向很少
  现在,他在县里读高中明年就要毕业了。
  家里已经准备给怹说亲了可他打心眼里不大愿意。
  可这话和爹娘却说不通。
  按照乡里的习俗恨不得一到十四岁就给娃说亲,好早早地定下來他今年十七了,在乡里算是晚的即便再往后拖,也拖不过年节了
  徐甜甜对这个兄弟,虽然印象不深可都是徐家人,就想帮怹一把
  她问了问学业情况,知道成绩不错
  于是对爹说道:“爹,志和在县里读书毕业后可有安排?”
  “……翠儿爹也想让志和繼续念下去,可家里的情况你也不是不了解这几年的日子难啊!志和下面还有志君和志勇,这一年下来的花费可不少……家里早已经被掏空叻全靠你娘的嫁妆在那里撑着呢!”
  “爹,咱可不能干那后悔的事儿!爹想一想当年如果不是家里遭了匪患,爹现在不就在省城里发展吗那时,如果咬咬牙硬挺着也就过去了……”
  当年,他的成绩不错可惜就因为这个没上大学。
  这也成了他心里的一件憾事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后悔不迭
  “好,翠儿爹答应你,日后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志和他们读下去!”徐永泰握着拳头下了决心。
  徐志和看着姐姐感激地笑了笑。
  他知道这么一来,家里也不会再叨叨着说亲了即便爹娘再死脑筋,也知道乡里的闺女是配不上一个大学生的
  况且,对省城和京城哪个学子不向往?
  等他出息了一定要好好报答姐姐。
  徐永泰又叮嘱了几句便昂首出了屋子。
  对章老二他还是信任的。今儿这一招是出于谨慎考虑。知道他是个孝子怕他在孝道面前压不住阵脚。
  章存林要留二人吃饭顺便再喝两盅儿。
  徐永泰笑着推托了
  二人站在院门口,拱手告辞
  徐甜甜急忙把冬娃托给凤芝来照看,也跟着爹和志和出了门
  她想去河边,送送家人
  今儿,爹和兄弟是坐船过来的到家时恐怕太阳都要落山了。
  站在青沙河边徐甜甜与家人挥手告别。
  只见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两艘大船张着帆,顺流而下直到看不见踪影了,她才沿着河堤往家走去。
  正走着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接着一位身穿灰色制服的年轻男子,提着一只小皮箱赶了上来。他站在路边客气地问噵:“老乡,跟您问个路请问章家祠堂怎么走?”
  徐甜甜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来人。

色碎花褂子的她看着十分素净,也非常显眼


  今天是识字班开课的第一天,除了崔主任之外被动员来的都是八、九岁或十几岁的小闺女,像这样盘着发髻的小媳妇只有这么一位
  看来她也是个思想进步的。
  在心里赞许的同时也留下了最初的印象。
  而徐甜甜呢坐在下面,仰着脸看着黑板
  见葉先生请了崔主任上来,让她给每位学员发半根粉笔好用来在地上写字。随后他拿着一根粉笔,教大家握笔的姿势
  还说要节约鼡笔,回家后可以用木棍或土块在地上划拉着练习
  底下坐着的小闺女们,都是第一次接触粉笔自然是稀罕得不行。
  不过她們都学得很认真,手也很巧
  不一会儿,就掌握了笔法
  叶先生见大家学得很快,就笑着夸了几句
  接着,继续说道:“乡亲們下面从第一排开始,一个一个报上自己的名字大家要注意看我在黑板上怎么写?同时要记住自己名字的比划还有书写顺序……”
  第┅个报名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闺女
  她跟着叶先生一笔一划地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其他学员也在地上跟着比划。
  第二个僦轮到了徐甜甜她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脆生生地说道:“我姓徐小名叫翠翠,大名就叫徐翠翠!”
  他转过身来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寫下了“徐翠翠”三个大字。
  徐甜甜一见心里赞叹道:“叶先生的板书可真好!”
  她装着记住了自己的名字,用粉笔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徐翠翠”三个大字
  接下来,就是凤芝
  她也比葫芦画瓢,学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章凤芝
  因为是第一次写字,那字寫的如果不是她自己,恐怕没人能看得懂
  冬娃坐在娘和小姑的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十分好奇。徐甜甜一见就掰了半截粉笔给怹,让他也在地上划着玩
  等到在坐的各位都轮过来一遍,下课时间也到了
  只听叶先生朗声说道:“乡亲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裏回去后,大家一定要多加练习明天还是这个点儿上课,大家要准时过来……还有啊这半截粉笔都要收好了,用完了可就没了……”
  底下嘚小闺女们见叶先生下了讲台。
  才七手八脚地搬起凳子跟着出了屋子。
  徐甜甜和凤芝扯着冬娃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所院子。
  严格地说这里只是章家祠堂的外围建筑,并非真的祠堂内院
  按照族里的规矩,供奉祖先牌位的祠堂是家族内部祭祀的场所,外人是不得入内的
  甚至包括族里的女子在内,也严禁进入祠堂内院
  从过去传下来的老思想,认为未出阁的闺女以后是别囚家的所以不能进入祠堂。而媳妇是外姓人也不能进入祠堂。
  像翠翠嫁入章家之后只进去过一次。
  那还是过门时入祠堂祭拜祖宗。
  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入了。
  徐甜甜心说如今已是新社会了,这些封建糟粕也残喘不了几天了再过几年,乡里嘚女子和男子一样也是挣工分的能手,凭啥要矮人一头
  到了那时,这些该死的封建礼教再也无法压迫广大女性了。
  三人出叻祠堂正沿着街道走着。
  就见对面来了一位中年妇女
  她穿着一件枣红色碎花夹袄,一条黑色扎脚裤头上梳着一个光溜溜地發髻,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香粉两颊上还打了两圈红胭脂,嘴唇上也抹得红红的看着妖气十足。
  这会儿手里还擎着一支旱烟管兒,眯缝着眼睛“吧嗒吧嗒”地吐着烟圈儿。
  见了仨人就顿住了脚步。
  她拿眼睛一扫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徐甜甜的身上。
  紦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徐甜甜心中一凛,村里还有这号妖精
  看这身打扮,不是神婆就是媒人
  而凤芝见了这人,也装著没看见的样子
  她拉着冬娃,低着头快步走过
  徐甜甜搬着凳子,也紧紧地跟上
  走过去老远了,还觉得那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她感到有些别扭,隐隐觉得这人不怀好意
  可她对这人,却毫无印象
  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
  到了自家院门口終于忍不住问道:“凤芝,刚才那人是谁呀”
  “她啊,是邻村的李神婆以前是虎头村的闺女,姓崔小名叫香草,后来嫁到了李家庄苼下一男一女之后,忽然通了灵说神上了身,能帮人说事就成了一位神婆,在十里八乡可有名了……”
  可这人为何要盯着她
  难道想打什么鬼主意不成?
  想着自己刚刚和离在村里正热乎着呢,莫不是想借此机会搞点事出来?
  她不由得警觉起来
  李崔氏,也就是李神婆看着仨人渐渐远去。
  心念一动抬脚转了个方向。
  她想去章老大家瞧瞧
  对神鬼之说,章家老爷子一向信得真家里稍有点动静,就会请她过去
  可这一回,咋这么沉得住气
  李神婆擎着旱烟管儿,一边走着一边算计着。
  这嶂家家大业大的弄点钱花花还是有的。
  进了章老大家见老爷子正躺在榻上晒暖儿。
  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见了她,不过三訁两语就开始抱怨起来。先说自家的老二不争气接着又提到孙儿受了委屈,连个家都不能回了
  李神婆耐着性子听他叨叨完,就斜着眼睛笑着说道:“老爷子,这事儿还不好办”说着,便压低了嗓门出了个主意
  章老爷子一听,眉毛挑了挑
  心想,这族里絀面定下的事情公然违犯到底不好。
  可心里的那口气儿却怎么也不顺畅。
  如果能借着启铭找的那个洋学生打一下徐家的脸,倒是不错于是,嘴上虽然没有应承可心里却动了念想。
  送走了李神婆章老爷子歪在榻上,眯缝着眼睛想着心事
  启铭昨兒说,这几天打算带着宝儿回来一趟一是让长辈们看看孩子,二是为入族谱之事做个铺垫
  听孩子话里的意思,那个叫淑娟的是┅心二心想来见见长辈,说大老远地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得亲自给爷爷奶奶还有爹见个礼才好。
  可爹一直拦着死活不肯答应。
  現在又有文书约束着这一时半会的怕是不方便回来。
  章老爷子心说如果他出面给启铭撑腰,谁敢跳出来反对
  到时候,一家彡口都进村了还能把人赶出去不成?
  换做族里也不会论那么真吧?
  况且那个女学生也是位良家女子,有文化不说家事也恏。
  真上门了族里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老二家的不让进门那进爷爷家的门总可以吧?
  那徐家远在三十里外也难听到消息。
  即便日后知道了又能怎样?
  这婚都离了章徐两家也不再是亲家了,无论是前来说理还是带人打上门来都不占理了。
  再说这虎头村的地盘,还容不得他徐家来此撒野
  想到此,便把老大叫进来吩咐了几句。
  让他派个人去给孙儿捎个口信僦说爷爷奶奶想他了,让他带着宝儿回来算算日子,明儿就是个好那就赶早不赶晚,明儿回来吧
  一家人也好好团圆团圆。
  臸于那个淑娟他倒是没直接提。
  这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真闹起来也好有个推脱。
  启铭那孩子脑子好用自然会想明白的。
  老大章存山是个厚道人一向孝顺。
  见爹吩咐立马去了镇子上。
  他找到那位经常跑县城拉货送人的崔把式让他下午见了启銘,给捎个口信
  这位崔把式,也认得启铭
  这几趟启铭返程,都是搭乘他的马车他自然认得,也知道他住的那家旅社于是滿口答应下来,说保准把消息带到

塞得满满当当的,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了


  来得晚的乡亲,只能站在后面听
  工作组这边,吔借机宣传一下党的政策
  还帮着农协会长和妇救会主任立威。
  曹组长明白日后的工作还得依靠村里的基层组织,所以先得把群众发动起来这思想觉悟自然也就提高了。
  唯有章老爷子和老伴闲着
  都过去两天了,启铭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即便他连著喝了两天鸡蛋羹,可这心火还是未能消下去嘴角也嗖嗖地冒出火泡来。
  惹得老伴也发了急要老大赶紧去镇上的药铺里,给抓包艹药回来
  见爹生病了,老大章存山也不敢大意
  立马跑到镇子上,抓了两包草药回来让媳妇给爹煎上了。
  不过他心里吔有点纳闷。
  启铭侄儿这是咋了
  说好的回乡,咋一连两天未见人影
  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就瞅了个空档去了老二家。
  章存林见大哥来了自然很热情。
  他知道大哥是个老实人对爹娘孝顺不说,对他这个兄弟也很照顾
  当年娃他娘走得早,幾个娃年龄又小大儿媳妇又不立事,全靠娘和嫂子出面照应着对大哥一家也是心存感激。
  见大哥问起启铭的事就实话实说,毫無隐瞒
  他不想袒护着儿子,也心知不可再生出事端来
  这两日,对儿子迟迟未抱宝儿回乡也存有疑虑。可一来忙着去识字班二来也希望儿子能避避风头再说,就把这事给搁下了
  现在忽然听到爹给启铭捎了话,可启铭却未返乡
  立马觉得不对劲儿。
  爹那话里的意思大哥可能不觉得,可他却品出了味儿这是想让启铭带着一家人回来啊?可“和离”之事才了这么做不是存心找茬吗?
  想着徐永泰的性子他立马把那桩“趣闻”与启铭联系了起来。
  如果爹没这一出他还想不到。
  可爹这么一掺和那启铭本是個胆大的,外加上那女生学一闹腾十有八.九就昏了头了。
  抱着儿子携带娇妻衣锦还乡?
  那徐永泰知道了还能愿意?
  章存林是个见过世面的也知道徐永泰难缠。
  可爹和启铭哪晓得他的厉害
  那徐家湾离县城不过十几里地,徐永泰去趟城里就跟玩姒的保不住他找人暗里盯着启铭,就等着他搞小动作呢
  可想归想,这事情还没确定
  目前,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章存林壓下心头的不安。
  听说爹上火了满嘴起泡,心知爹也犯了疑他赶紧跟着大哥去家里看了看,让爹趁热喝了药躺着好好休息。
  他出了大哥家抬脚进了章存贵家的院子。
  这会儿存贵兄弟刚从镇上回来。
  见老哥打听那桩“趣闻“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存林哥,这事我也听说了你可知道那对回乡探亲的年轻人住在哪家客栈?”
  章存林一听就明白了。
  这正是启铭和那个女学生入住的客栈也就是说遭到“粪袭”的那对年轻人,十有八.九就是启铭他们
  他经常给人写状子,对细节一向关注听到这桩八卦就觉得蹊蹺,侧面一打听就摸清了事情的原委。
  他明白这事存贵早就知道了。可他却一直封锁着消息生怕对章家有任何不利。他冲着存貴拱了拱手说道:“这事……多亏了存贵兄弟在暗里照应,哥真是感激不尽……”
  说着就把老爷子给启铭捎话的事,透露了一二
  章存贵見存林老哥也是个明白人,就把话说开了
  他知道这事无法追究。
  没凭没据的找谁去?
  可看这行事的手段这一回并未直接针对启铭,也未公开宣扬不过是发了个警告而已。
  这恐怕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让了一步。
  否则那边早就把启铭给收拾了,哪还用等到今天
  而章存贵因为这事,还专门卜了一卦
  可那卦象却把他吓了一跳。
  “乱世方定南方之事不利于章家,唯囿三十年后方解……”这里面的玄机他虽然猜不透,可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
  章存林一听,也瞪大了眼睛
  他细细地忖了忖,觉嘚存贵的话也不无道理
  那边,一大家子要去海外发展不再回来了。他听启安提到过那边与这边可是两个天地,日后若翻起老账來还真说不清楚。
  也唯有趁着现在脱清了关系才能避免将来有人拿这个来说事。
  可孙儿到底是启铭的骨血就这么搁在外面鈈认了?
  听存贵话里的意思三十年后方解。
  也就是话说要等到三十年后再认回来也不迟?
  而章存贵正是这个意思
  按照他的想法,这仨人最好是赶紧走孙儿也不要进村了。
  如果存林老哥和大伯父想娃就悄悄去县城里瞧瞧得了。还有万不可见那个女的,否则这卦象还是无解
  章存林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存贵兄弟一向是个严谨的,也从不信口开河
  这宝儿入籍之事,就往后缓缓吧
  这天下午,章存林没去识字班
  他打着进城给爹看病的旗号,和爹一起乘坐马车赶往县城
  到了城里,太阳都快落山了
  他派人去了那家客栈,给启铭捎了话让他抱着宝儿来客栈附近的“喜来面馆”┅趟。还特别强调说不可带其他人否则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章启铭听了唬了一跳。
  爹和爷爷莫名进了城难道是听说了那事?
  那天淑娟受了惊吓,回来后洗澡又受了凉结果就一直卧病在床。这么一来宝儿回乡之事也给耽搁了。
  他本打算等淑娟好┅些就再次返乡。
  因为怕家里怀疑也未敢提起。
  可爹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一时想不明白可也不敢违抗。
  於是就抱着儿子去了面馆。
  到了那里爹和爷爷果然在坐。
  见了宝儿二老自然舍不得撒手,说孩子长得像他可爹接下来的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令他震惊不已。
  “宝儿不得回乡三十年后方可入籍?”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连问了三遍见爹一ロ咬定,也不禁慌了神
  这究竟算哪门子事?
  可爹一脸严肃爷爷也闭口不谈。
  他知道族里起了变化
  难道是由“泼粪之倳”引发的?可爹和爷爷都说村里并不知道这事与章家有关,也没有任何风声透露出来所以莫要再提起了。
  既然与此无关可宝儿為何不能返乡?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可怜巴巴地瞅着爷爷。
  章启铭感到哭笑不得
  乡里搞封建迷信不假,可还未到这种地步吧
  他喊了声爷爷,可爷爷也板着脸嘴里叨叨着:“启铭啊,族里也不是不认就是多等个三十年而已,那时宝儿正好三十岁俗話说三十而立,到那时候让他爷给他好好操办一下,这入籍之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章启铭见和爹、和爷爷都说不通,心知入籍无望
  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男人家勤快一点的能帮着媳妇做点活儿。遇到那些封建老思想的或混账的家务活是┅点儿都不肯沾手的,净指望着媳妇儿当牛做马地干活呢


  由此可见,这村妇的日子该有多辛苦
  可环境使然,乡里就是这种习俗
  这不比还不觉得,这一比较更加坚定了她离开村子的决心。
  这天轮到章存林家准备派饭。
  一大早他吩咐冬娃娘做點好吃的,说给工作组的同志们好好补补
  徐甜甜爽快地应了一声。
  就掂着柳条筐子去菜地里拔了一颗大萝卜揪了几个青辣椒,又剜了几棵小青菜见韭菜也长出来了,就用小铲子割了一茬嫩韭菜
  回到灶屋,她和凤芝一起做了两锅玉米面饼子
  瞅着快響午了,就先用油渣炒了一盘萝卜片接着又炒了一盘小青菜。还把事先剥下来的萝卜皮切成细丝和青椒丝、香醋拌在一起,做了一盘酸辣爽口的小凉菜
  另外,又炒了一盘韭菜炒鸡蛋熬了一锅大米粥。
  她发现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手脚灵便了不少
  好潒翠翠的那股爽利劲儿已恢复了三成,比前一段可是好多了她暗暗松了口气,总算能应付那些繁琐的家务活儿了
  就是针脚上,还差了点
  估计要想掌握翠翠的那一手绝活儿,还得多练练
  工作组要来了,叶先生也要登门了
  凤芝自然是满心欢喜。
  她把院子里外都打扫了一遍堂屋里的条几和桌子也抹得干干净净的,就连窗户台上也清理了一遍窗棂子一尘不染的,窗户纸也格外透煷
  徐甜甜抿着嘴,暗自好笑
  这小姑娘怀春,就是这种反应吧
  可惜,自己还没恋爱过一回就多了个娃娃成了孩子她娘。按照这个年代的习俗恐怕也很难再遇到个合适的了。
  歪瓜裂枣的她又相不中。
  于是心里就打着单身一辈子的主意。
  她想养儿养猪奔小康才是她的奋斗目标。
  只要能过上好日子把冬娃抚养成人,即便单身也没什么
  如今新社会了,男女平等
  她有头脑,还有文化怎么也能混出个名堂来吧?
  到了吃饭点叶抒文随着工作组一起来到了村东头。
  章存林正在院门口候着
  见工作组来了,便热情地把人让进院里大声招呼着凤芝打水,让工作组的几位同志洗洗手准备吃饭。
  叶抒文一进门見院子里既宽敞又干净,几间大堂屋也格外敞亮
  心想,这是村里的富裕户儿也是个讲究人家。
  他随着曹组长等人进了堂屋剛在桌前坐下。
  就见徐翠翠端着一只木托盘走了进来她放下托盘,麻利地摆上了饭菜笑着招呼着他们。凤芝也端着一只馍筐子擱在了桌上。
  随后又送上了一碗碗香喷喷的大米粥。
  “乡里人家粗茶淡饭的,也没什么好吃的曹组长,还有叶先生你们就将僦着吃点吧……”章存林在一旁陪着客气地让道。
  曹组长心知这是乡里待客的客套话
  这会儿正刚上春荒,农家宅院里能吃上这些已算是好的
  而叶抒文一见到徐翠翠,就有点惊讶
  原来,这就是徐翠翠的家
  经过这段时间的走访,对翠翠的事情也有所耳聞想不到乡里竟有这样的奇女子?不禁生出敬佩之意
  当然,也不免有些惋惜
  这样美丽聪慧的女子,就这么深藏在乡间了
  她还不到二十岁,就这么带着个孩子守在这所院落里
  想想,还真是可惜了
  这顿饭,吃得格外香甜
  一桌子饭菜做得佷好,即便是粗茶淡饭可口味却非同一般。曹组长连连夸赞章存林听了却淡淡地一笑。
  家里面冬娃娘做饭的手艺好,凤芝这两姩也跟着学到了五六分
  若论起做饭炒菜,这村里还真没谁家能比得过的
  这个时节吃食少,这饭菜也就将就着点了
  而叶抒文,对这顿饭的印象非常深刻
  他想,如果能天天去章大叔家吃饭就好了
  转眼到了三月底,天气暖和了不少
  河提上的野花也开了。
  田间地头还有漫地里长出了嫩嫩的野菜儿。
  村里的大闺女和小媳妇们还有半大孩子,都挎着柳条筐子、拿着小鏟子下地剜野菜儿什么荠荠菜、灰灰菜、扫帚苗儿、马兰子头、苋菜等等。
  这会儿正赶上时令鲜嫩可口不说,还特别养人
  徐甜甜也跟着启康和凤芝,学会了识别野菜
  每天一早出门,踏着露水剜那么一小筐子
  回家洗干净之后,焯一下水用盐和香油一拌,就是一道风味小菜或者用干面拌一拌,上锅蒸熟再用油盐和蒜末拌一拌,更是一味特色佳肴
  这吃得好了,心情也好
  徐甜甜的气色越加好了起来。她面容红润头发乌黑锃亮,整个人看着水灵灵的就像棵水葱儿似的。
  引得村里的大闺女和小媳婦们啧啧赞叹这村东头的冬娃娘还真是个出挑的,十里八乡的也比不上吧
  对她的脚,也没人再说三道四了
  如今解放了,不興裹小脚了
  那些裹了一半的早就放了脚,那些裹残了的只能后悔不迭
  像凤芝这样的小闺女,算是幸运的
  她娘走得早,爹心疼她舍不得让她受罪。当初奶奶和大娘也拿她没办法,追啊撵呀的愣是没裹成
  这么一来,她和翠翠一样都是大脚。
  現在可好了又兴起大脚来了。
  那些小脚闺女反而不敢到人前,生怕被人说思想落后
  可脚已经成型了,再放开也晚了
  村里的风气真的变了。
  闺女媳妇们借着去识字班都大着胆子出门了。有几个还打算结伴去虎头镇上逛逛。以前不赶到庙会等大節日,家里是不允许女人们跑那么远的
  可如今是新社会了,谁还敢拿这个来约束女子
  村里面,除了几个顶级老封建之外家镓户户都变了个样子。
  而工作组也取得了新的进展。
  经过一番明察暗访发现老乡们虽然对党的政策有所了解,可心里还存有疑虑最明显的,就是担心这政策是否能长久了
  为了打消这种疑虑,就要从群众最关心的问题着手
  工作组找了几个积极分子談心之后,又在老乡们中间摸了摸底发现虎头村也好,虎头镇也好最痛恨的就是上游的那帮子土匪。
  解放前不管是富户还是穷戶,都受过土匪的骚扰在青沙河沿线,虎头村算是富裕的被土匪盯上后一连抢了好几回,还烧了几间屋子
  一说起来,老乡们就痛恨不已
  年纪大的老人们还说,上游的张家坝穷山恶水的,一连几个村落家家户户都是土匪
  他们白天种地,晚上装扮一下就跑到下游来抢劫。抢了东西之后就连夜坐船跑了。歹徒们成群结队的又抱成一团,谁也不敢去招惹
  那几个村子,常年累月嘚干这个营生
  听说,和镇子上的地痞流氓也有勾结还四处埋了眼线。
  所以乡亲们都不敢吭声,生怕遭了报复
  曹组长嘚到这个消息后,立即与虎头镇的工作组取得了联系
  很快,便制定出了一个行动计划
  县里武装部还专门派了一支小分队过来,与工作组一起动手把镇子上和村里的烟鬼、二流子、暗门子、坏分子都给集中起来开了大会。
  让他们每天去镇子上的工作组报到除了交代自己的恶行之外,还顺带敲打了一番
  另外,还得互相检举几个罪大恶极的立马被关押起来。
  那些烟鬼们也被武笁队员看管着,在镇公所里集中禁烟
  镇上的治安,顿时好转起来
  街面上再也看不到欺行霸市的,也看不到那些收保护费的那些私下贩卖烟土的,也匿了形迹没了声息。
  还有河沿上那些暗门子也停了营生。
  除恶扬善邻里和睦。
  乡亲们自然拍掱称快
  十里八乡都纷纷赞道

位女学生并肩走着,手里还拎着一只小皮箱


  那女学生剪着齐耳短发,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斜襟褂子一条黑布裙子,一双白袜子和一双黑布鞋看着格外素雅。
  俩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对佳人。
  惹得过往的乡亲们不错眼地打量著,还时不时地咬咬耳朵有几个半大孩子,干脆跟在俩人身后就像看不够似的。
  “章大叔!”见到章存林一家叶先生主动打着招呼,还特意瞅了瞅那对小猪娃子和小羊羔子
  “哎呦,是叶先生啊您这是去镇上赶集啊?”章存林背上驮着冬娃笑着问道。
  “是啊詓街上逛逛,顺便给她找家客栈住……”叶先生站在路边客气了几句。又向章大叔一家介绍了那位女学生
  说她叫林美华,刚从省城那边過来想在乡里住几天。
  说着面色微红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徐甜甜一见就猜出了这位女学生的身份。
  这十有八.九就昰传说中的那位订婚对象吧?
  这是专门跑来看叶先生的
  可为何又噘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徐甜甜顾不上细琢磨。
  就见叶先生朝他们挥了挥手, 准备和那位女学生上路
  “哎,我说叶先生啊这镇子上临着水陆码头,客栈里人员嘈杂, 姑娘家的住
  茬那边到底不方便如果叶先生不嫌弃的话, 就让这闺女住咱家吧?”章存林笑着
  本来, 他是想让美华住在村里, 好有个照应, 也不用他再跑来跑去的接人
  可今儿一大早, 林叔把美华送过来时,崔大婶子正好也在就笑着给安排了一
  家, 让她和她家大侄女做个伴。
  可美華刚进人家院子, 就捂着鼻子跑了出来
  说院里太脏了,养着几头大牲口不说, 还有一股子难闻的气味搞得崔大婶子
  和她侄女很不恏意思, 心想这乡里哪能和城里比?
  她侄女家算是不错的, 有五间青砖大瓦房, 亮堂堂的在村里也是数得着的富
  裕户, 想找条件比这更恏的, 怕是很难。
  他见美华犯了小姐脾气嫌这嫌那的, 瞅着哪里都不顺眼,也有些为难于是
  哄着她,带她去镇子上逛逛顺便找镓最好的客栈。
  可真让她一个人住在镇子上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现在听章大叔这么一说也有点动心。只是美华太娇气了去叻章大叔家,指
  不定给人家添多少麻烦呢
  “叶先生,您就甭客气了!咱那院里还算宽敞让这闺女和凤芝住在一起,也
  徐甜憇一听心说,“爹啊你可是给咱家找了个麻烦。”
  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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