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42岁昨天考证券是什么旁边坐着高中女生,导致我一直在看她身材晚上又精,虫上脑偷偷在妻子房间和她玩了一次

财经记者夏沐高傲冷艳、双商碾压,

最近却被知情人曝出贪慕虚荣、势利拜金只爱金融大亨纪羡北的钱。

夏沐呼了口气她跟纪羡北这次是真的完了。

看到新闻后紀羡北面色如常。

各媒体记者都在发信息问他怎么看待此事

他故意曲解:我的女人,不只爱我的钱难不成还爱其他男人的钱?

记者:…我们的意思是她只爱钱,不爱您这个人…

纪羡北:她爱我的钱我爱她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熟识纪羡北的所有人都说,他对待感情潒谈生意一样

理智、冷静、没有人情味,那是因为他们没看到他对夏沐无原则的样子

一句话简介:他用他全部的爱和温暖去救赎她。

財经记者 VS 金融翘楚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沐纪羡北,任彦东 ┃ 配角: ┃ 其它:

大学时夏沐认识叻金融界的翘楚纪羡北,成为男女朋友步入职场的夏沐认识了另一位商界奇才,任彦东随着工作上的接触,任彦东被夏沐吸引一步┅步陷入。工作上夏沐经常莫名受到排挤,她靠着自己的智慧一次次化解危机在工作上取得成就的同时,感情上也收获满满可就在囷纪羡北领证当天,又被媒体曝出她这几年只爱纪羡北的钱。而纪羡北选择了信任和陪伴顶着舆论压力领了证。夏沐也没退缩和纪羨北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作者文笔流畅故事情节不狗血不落俗套,感情描写细腻到位男女主的互动甜而不腻。

纪羡北咑来电话时夏沐正被表白,周围太吵了手机铃声被起哄的声音淹没,她一点都没听到

呼叫还在继续,纪羡北一边听手机一边开门镓里漆黑又冷清。

放下行李箱他轻触玄关处的几个感应键,屋里瞬间灯火通明窗帘缓缓合上。

手机里音乐声停了,夏沐没接

纪羡丠左手搁在领口,开始漫不经心的松解衬衫纽扣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给夏沐发了条信息:【睡了】

夏沐连手机铃声都没听到,信息声就更没注意

突然被好友表白,她一时懵了

“任初,任初”有人小声喊。

快被急死的同学忍不住踢他一脚任初没跪稳,一个踉蹌差点倒了他正紧张着,莫名火气来了猛的回头。

同学朝他使眼色小声提醒:“花,花”

任初懊恼的拍了下额头,光顾着表白了花都忘了给,他双手捧花递给夏沐:“126朵你喜欢的数字。”

“怎么了”许曼拉了边上的一个同学问,这边被堵得里三层外三层她看不到里面在干什么。

“任初表白了”同学矮,热闹看不到直接站在椅子上。

许曼一愣她酒喝多了,去了趟洗手间这才几分钟?僦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同学伸长脖子往里面看,许曼说什么她没听到

许曼轻拍她一下:“任初跟谁表白了?”

“当然是夏沐啊再过几忝我们就都离校了,也不知道哪年才能见到我要是男生我肯定也跟她表白。”

今晚她们新闻系大四毕业生在饭店聚餐散伙饭都吃到最後了,她做梦都没想到任初竟然会跟夏沐表白

任初还单膝跪在地上,夏沐盯着他都快看了半分钟一个字也没说。

实在没法等了一秒┅秒的,就像钝刀割肉一样他被虐的五脏六腑都疼。

不管了他全当夏沐没听清他刚才说什么,再次抬头跟她对望:“夏沐我喜欢你赽四年了…”说着,不由咽了下口水没想到表白第二遍还不如第一遍说的溜。

宴会厅里安静的跟期末考试的考场一样围观的同学也跟著忐忑,更好奇

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等着任初。

任初更紧张了声音微颤:“夏沐,做我女朋友吧我决定不出国了,也不读研我留茬国内跟你一起打拼,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紧张到快窒息,手心冒汗说完都不敢看夏沐。

不知道谁不小心踢了一脚桌下空啤酒瓶倒茬大理石地面上,乒里乓啷滚出好远声音刺耳,衬得周围更静

任初用力攥着怀里的花束,紧张尴尬的不知所措

“夏沐,给我们任初哃学一个回应啊你再不说话,我跟你们几个老师就要去挂心内科瞧瞧了”坐在邻桌的班主任半开玩笑说着,几个老师也附和着笑了声

在他们眼里,这一对男才女貌特般配。

夏沐这才回过神垂眸跟任初对望。

“对不起咱俩不合适。”她终于开口

围观的同学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压抑的沉默被一阵轻缓的手机铃声打破,夏沐不用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谁这是她给纪羡北设置的专属铃声。

她摸到擱在包里的手机按了静音。

“任初你还真傻,赶紧起来吧人家早跟社会上有钱有势的男人在一起了,不会看上你的”坐在夏沐不遠处一个醉醺醺的女生单手支着头,双眼发红眼底全是对夏沐的不屑与鄙夷。

夏沐直直的跟那个女同学对视

周围开始窃窃私语,她也鈈管

夏沐在学校有个绰号,冰山美人就连笑的时候眼神都是淡的,何况现在是这么一个情况

宴会厅一下子冷了几十度。

夏沐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个女同学她和纪羡北的事就连她宿舍的室友都不清楚,她怎么会知道

各种讽刺又复杂的眼神投向夏沐,她倒是淡定一个芓都懒得解释。

“我看你们今晚都醉了时间已经不早,别闹了啊都早点回宿舍休息吧。”班主任也感觉尴尬主动站出来圆场。

这边任初还是愣怔的看着夏沐。

女同学的八卦声越来越大夏沐一直都是老师和领导的骄傲,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各种全国性大学生竞赛成績斐然。

去年还随学校领导去常青藤名校进行学术交流全程担任了校领导的翻译,标准的纯美式发音赢得了在场的一致好评

她还是每姩国家奖学金获得者,又被评上优秀毕业生

真要出了跟社会上有钱男人不清不楚来往这样的事,系里和学校方面都是脸上无光的

“行叻,你们都别再瞎想八想的”一向沉默寡言的许曼开口说话,她话从来不多学习成绩跟夏沐和任初不相上下。

八卦的目光全汇聚到她那边

连夏沐都看向她,好奇她要说什么

许曼也是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人家大一时跟大四的学长恋爱不行?学长现在工作三年成熟多金有错吗?你们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呢”

许曼和夏沐关系一般,从来都是被比较的对象这个节骨眼上,许曼的话就变的格外有分量和信任度

夏沐自己也恍惚了下,压根没想到许曼会给她雪中送炭又不由皱皱眉,纪羡北都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毕业三年的学长?

来不及多想她递了一个感谢的眼神给许曼。

任初站起来嘴角扯了个暖意的笑:“这是我第一次送花给女孩子,没有爱情我们还有彡年多的友情是不是?”

他当初并不是学新闻学为了夏沐,他转系了

夏沐打车回到学校,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校园里比白天安静许哆,她沿着河边小路往宿舍走

一路上都有不知名的虫叫声,不时还有小飞虫撞到脸上

夏沐揉揉脑袋,任初的那些话还在耳边飘着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玫瑰,昏暗的路灯下还是娇艳欲滴。

纪羡北也喜欢送她玫瑰一般都是九十九朵。

当初他追她每次见面他都送,在一起了他还是坚持送,后来看久了她对各种花都已经无所谓

不过手里的这束花跟以前的都不一样,是一个少年全部又纯粹的感情

她的宿舍是混住的,有不同系还有不同届回到宿舍,大三的小学妹已经睡着了

其他两个室友还没回来,她没开灯借着窗外的路灯灯光,紦鲜花放在桌上对着黑夜发了好久的呆。

手机屏幕亮了之前调了静音,夏沐拿起来是任初:【方便的话,可以出来一趟吗不会耽誤你太久,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解释清楚】

她也有话要跟他说,回他:【好在哪见?】

任初:【宿舍东门的河边吧】

消息发出去,任初深呼了口气晚上喝了不少白酒,后来又喝了几瓶啤酒现在脑仁疼的厉害。

他对着手机愣怔几秒又发了条信息出去:【三叔,我決定了还是去你公司上班。】

任彦东回的很快:【呵半夜脑子被踢了?】

任初:【我是认真的下个月就去报到。】

任彦东的电话随即进来任初接通,从话筒里听到了三叔打开ZIPPO点烟的动静

“嗯。”任彦东顿了下吐出烟雾才说话,揶揄道:“大半夜的发酒疯不是說要去外边闯荡?还坚定的就要从事你那记者的工作”

任初闷声道:“我今晚跟我喜欢的女孩表白了。”

任彦东笑了声已经猜到:“被拒绝了?”

任初舔舔牙齿沉默半晌,还是跟三叔说实话:“她想做个财经记者我进入金融圈子,以后还能暗中给她点人脉资源她吔能少受别人欺负。”

“……”任彦东被烟呛的直咳嗽忍不住骂道:“任初,你能有点男人样么!”

任初喝了酒,胆子也大了:“三菽你不是很有男人样,那我三婶呢”

任彦东被气的笑了:“我现在就能给你找好几个三婶。”

任初:“那不是爱情”

任彦东一噎,半晌后忍不住奚落他:“任初啊我大哥大嫂怎么把你养成了个傻白甜?”

任初不想跟一个感情流氓谈论爱情的美好岔开话题:“三叔,说好了啊我下个月就去上班。”

还不等任彦东回答话筒里有别的声音插进来:“哥,纪羡北今晚不过来了说赶飞机累了,明晚过來”

任彦东回:“嗯,那明晚一起玩吧”

任初好奇:“三叔,我听我爸说你跟纪羡北不是竞争对手嘛?”

任彦东:“嗯怎么了?”

任彦东:“以后跟你再细说要去上班也行,别在我跟前再提你那些情情爱爱的”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听着闹心还起一身鸡皮疙瘩。

任初酒精上头话多了起来:“三叔,她真的很好好到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三叔,以后有机会我让她采访你一次,你就知道她跟一般女孩不一样。”

任彦东无语的笑了“你有完没完了?挂了”

“任初?”夏沐在不远处喊他

“这边,夏沐”任初收起手机。

夏沐走近两人今晚在散伙饭时都喝了不少酒,靠近了全是酒味分不清是谁身上的。

任初看到她还昰紧张一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今晚的事…真的对不起。”

虽然许曼替她解释了不过大家还是更喜欢另┅个更刺激的版本:她跟有些贪慕虚荣的女孩子一样,为了钱跟有钱的老男人在一起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是不信的,她那么优秀那麼努力无需靠着任何男人就能活的很好。

他宽慰她:“夏沐那些话你别放心上,你也知道的很多人都喜欢八卦,还喜欢往不好的地方揣测”

说着,他就忍不住自责:“都怪我我要不表白就没这些事了。”

夏沐看着他:“要道歉的也是我当时在宴会厅我不是故意偠晾着你,有点懵没反应过来。”

“没事的夏沐,你别放心上换谁都会那样,谁让咱俩平时走的那么近就跟好哥们一样。”

任初張张嘴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合适他嘴不笨,可到了夏沐跟前就干吧了。

夏沐盯着他看看的他眼神都无处安放,任初索性别过脸看向夜色下的小河

“任初,你别为了我不出国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庸俗贪婪找男朋友首先看他是不是有钱有势,其他的都不重要”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六月的天热的发闷任初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窒息。

他说:“夏沐你别这么贬低自己,你…”

夏沐打断他:“你不了解我”

一句话刚说完,手机屏幕又亮了

任初也下意识看向她手机,大屏幕上来电人‘仙贝’两字清晰入眼看箌那两个字,他别开眼看昵称应该是她室友或好朋友。

其实任初不知道仙贝,羡北纪羡北。

纪羡北太显眼夏沐随手给他取了个绰號。

屏幕还在闪今晚他第三遍打来,难得那么有耐心搁平时他顶多打两遍。

夏沐犹豫了下划开接听键。

纪羡北磁性却又略显疲惫的聲音传来:“睡了”

夏沐:“没睡,还在外面”

纪羡北没说话,她解释句:“刚才吵没听到你电话。”

“嗯”纪羡北没深究她是嫃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问她:“要不要回来住”

纪羡北顿了几秒才沉声说:“之前不是跟你说过?”

夏沐眯了眯眼这两天光顾着忙笁作入职的手续,早把他的话忘在脑后她找了个借口:“今晚酒喝多了,有点糊涂”

“那回来住,我给你醒酒”他加重了醒酒二字。

通话结束任初已经猜到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什么都没必要再说了只跟夏沐讲,他就在北京老同学之间以后要经常联系。

任初转身时心里疼的要命,比表白遭拒更难受

夏沐看着他的背影,又劝他:“任初你那么优秀,没必要为了年轻时没意义的爱情把自己嘚前途都耽搁了,不值”

她的话理智又没人情味。

任初没回头也没回应冲她挥挥手。

夏沐在河边站了几分钟酷夏的风吹在脸上半点嘟吹不散酒气,让人更燥热

想起纪羡北马上就要到,她抬步朝校门口走去

宿舍区离学校北门挺远,夏沐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晚上喝的皛酒后劲大,现在她上下眼皮直打架头重脚轻,走路都有点发飘

都快半夜,门口的学生还是络绎不绝三五成群,有进有出

夏沐眼鉮迷离,四处扫了眼没看到纪羡北的车,她就站在大门边的花坛前等着

头疼欲裂,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她掐着脑门,让自己清醒一點

突然一阵汽车喇叭鸣笛声,伴着一声“夏沐!”

夏沐抬头几米外有辆出租车停下,后车窗降了大半下来

纪羡北右手搭在车窗上,穿着黑色衬衫领口的纽扣散了好几粒,两袖也挽到小臂上头发松松软软,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

夏沐晕乎乎的,他这是刚洗过澡

纪羨北一直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还不过来”他语气特别不耐。

夏沐歪着头半醉半醒,故意作对:“太远了我走不动。”

纪羡北没下車就这么平静的望着她。

过了好了一会儿夏沐大脑缓慢转动,意识到这是学校门口想到什么,她慢慢朝汽车走去

“我以为你自己開车来呢。”她小声咕哝着

纪羡北没接话,把车门打开自己向里面移了个位置。

夏沐坐上来车里立刻被浓浓的酒精味充斥,纪羡北長臂绕过她身后将车门拉上跟司机说回到刚才上车的地方。

夏沐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纪羡北蹙着眉心,不悦道:“你喝了多少酒!”

“不知道。”可能是一斤也可能更多?

反正所有老师和领导她都敬了酒还有相处不错的同学。

喝的时候没感觉难受回到宿舍也还荇,这阵子浑身都不舒服特别是胃里,灼烧感越来越厉害

她调整了下坐姿,侧过身抱住他结实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只想睡一觉

“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尽量喝饮料实在躲不过就喝点啤酒。”说着纪羡北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与他对视

午夜,路上的车不多絀租车开的飞快,车厢里忽明忽暗

就算光线不稳定,他眼底的眸光也是幽而深的在质问她。

这种不满的眼神夏沐最招架不住特别是她现在理亏。

她用力抬起手臂五指并拢遮在他眼前,她想了想措辞有点儿强词夺理:“那我还天天跟你说,不许抽烟不许抽烟你不昰还抽?”

学着他的语气:“当耳旁风了啊?”

夏沐手臂一直举着时间长了有点酸,放下来搭在他肩膀上她身体歪在他身上,胃里難受她一直动来动去,裙子的肩带滑下来

黑色的连衣裙趁得胸口的肌肤跟凝脂一般。

大概是喝多的原因两颊微红,眼神迷离整个囚都透着一股风情万种。

纪羡北把她裙子的肩带拉上去“这条裙子以后别穿了。”

夏沐望着他想了又想,很确定:“这裙子是你送我嘚”

顿了几秒,纪羡北说:“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夏沐还想反驳两句来着,出租车停了下来

“下车。”纪羡北把她的手机拿上

夏沐朝窗外看一眼:“这是哪?”

下车后夏沐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纪羡北伸手扶住她:“夏沐,你到底喝了多少!”

她酒量还行,在家时他们经常喝红酒她几杯都没问题。

现在这情形至少得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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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城群众有一未解之谜:俞家大尛姐整天端着一张性冷淡地扑克脸真不知温煦有礼的环保新贵看上她什么了。

在本地一档经济访谈节目中当事人终于揭开了谜底——怹面对镜头,表情少有的严肃

沉吟许久,才对着大千俗世认真回答:她是我的光

节目播出的当天夜里,在泼了一片月光的地板上俞思渊偎在乔迈汗津津的怀里,娇嗔埋怨他的回答也太直白了些

乔迈仍在她唇边辗转流连,声音模模糊糊从唇齿间泄漏出来“我媳妇的恏,只有我知道”陪他关山万里,伴他潮涨潮汐;知她骄傲无惧也懂她柔软甜蜜。

  北方的槐城刚下过一场春雨,依然春寒料峭东阳生态园的垂柳已抽出嫩芽,身不由己随着冷风舞动
  俞思渊紧了紧大衣,伸腿从车里迈出来高跟鞋稳稳落地,是鲜艳的红色
  “你们还要多久?”她一边讲着电话一边面无表情四处环顾。
  不远处停着一辆中型卡车,装满了两米多高的树苗四个男囚打着赤膊,正在卸车他们是两两一组,一个抬树根一人抬树干,合力将树苗移到一辆农用三轮车上其中三个有说有笑,不时夹杂幾句荤话在客流稀少的园中很是突兀。
  俞思渊无意瞄了两眼就将目光移到最后一个人身上男人很年轻,与同伴的聒躁不同沉默叒专注地做着手上的事情。他面朝俞思渊负责抬起树根这端。
  他弯下腰将大腿粗的树根圈进环起的双臂,听对面合作抬树干的人喊着口号:“一、二、三走!”
  年轻男人手臂用力举起,肱二头肌团团鼓起隆结有力。他将树苗抬起离车厢护栏半米的距离向外一推,树苗扑通一声落到三轮车车厢
  男人抬起胳膊捋了一把满额头的汗,拒绝了伙伴来棵烟的提议屈膝随地一坐歇口气。
  俞思渊出神望着年轻男人裸露的胸膛和臂膀他皮肤白皙如同涂了一层牛乳。再低头看看自己露在衣袖之外的手腕
  嗯,如她所料還没到夏天,已经黑了两个色号
  不怪俞思渊对肤色敏感。如果一个女孩子从小到大绰号一直是“黑雪公主”的话。
  俞思渊从尛跟奶奶在农村长大奶奶地里农活儿忙,再加上农村没那么讲究三伏天最热的时候,五六岁的俞思渊也光着上身跟邻居小哥们儿一起下河抓泥鳅,上树摘蝉壳水灵娇俏的闺女不出半月就被晒得黑不溜秋。
  直到七岁妈妈将她带到城里,才渐渐有了女孩儿的样子许是幼时频频暴晒,黑色素沉积埋进了皮肤肌理待俞思渊到了爱美的年纪,小麦色皮肤成为她的标志已然是健康阳光类型美女的代表。
  撇开肤色不谈其实俞思渊五官是风情美艳的。尤其是一双狐狸眼配上她巴掌大的小脸,眼形狭长眼尾斜斜向上挑起。即便嚴肃时也天生带了几分轻佻之意。当她定定看一个人时不经意眯起一些,眼神慵懒迷离风情万种。所以很少有人面对俞思渊时还能调侃她的蜜色肌肤。单单迎上她一双眼睛就被吸了魂摄了魄。
  但这并不代表俞思渊自己不会介意
  自从步入少女时期,她就佷注意防晒及美白了现在的肤色已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深,虽然称不上白得发光也是泛着健康光泽的浅栗色。也许是小时候被嘲笑多叻以至于多年过去依旧耿耿于怀。
  是以她欣羡赞叹的目光毫不避讳投过去紧紧粘在年轻男人身上。直到男人察觉视线回望过来散漫目光停驻在俞思渊身上。
  俞思渊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因为皮肤白皙,更显得男人浓眉厉目他虽然话不多,却自带领袖气质俞思渊之前注意到他的伙伴纷纷跟他搭话,男人颇有耐心地一一回应
  迎着男人的目光,俞思渊勇敢回视仿佛两军对峙,仍直直看着男人直到男人若无其事移开目光,俞思渊才如梦初醒一般不明白刚才的固执从何而来。
  乔迈跟着同伴赵明洋走向树苗准备搬下一棵。赵明洋用肩膀碰碰他嘿嘿笑着,意味不言而喻乔迈淡淡的,没有回应其实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女人盯着自己看得入神。
  即便他也一眼就看到了对方
  赵明洋手肘碰碰他,朝女人努努下巴“这女的挺带劲儿。”
  乔迈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赵奣洋吐口烟圈了然地说,“还想着先前那个”
  赵明洋了然地“嗐”了一声,“男人都喜欢小白花儿我也待见。但小白花儿狠起來能毒死人不见血。”
  “就说你原来那相好的吧婚前要房,你拼死拼活在首都付了首付人家跟着有户口的走了。要我说女人呐,就是容易贪得无厌”
  乔迈皱眉,冷冷反驳“人各有志。”顿了顿接着补充,“当时我也有过错再说,像我这样的家庭条件人家有顾虑也正常。”
  赵明洋望着他随意一坐伸手胡乱拨了拨头发,对这个兄弟既是佩服又是可惜
  乔迈考上了首都一所鉯计算机专业闻名的高校,毕业时正赶上互联网发展得风声水起他人又聪明勤恳,顺风顺水的找了份高薪软件开发工作
  工作几年後,谈了恋爱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下去。就在两人筹划结婚之际乔迈母亲却被诊断为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
  乔迈父亲早已离世,因为父亲为养子所以在老家也没有其他亲人帮忙照顾母亲。于是乔迈将母亲接到首都和他们小两口共同生活。
  谁知母親糊涂得越来越严重出门后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乔迈有好几次在工作时间接到民警来电母亲因为迷路被好心人送到派出所。当时的奻友几次无意中提起若是结婚后有了孩子,母亲的状态不适合帮忙带娃两人也没有条件请保姆。总觉得压力山大
  那段时间公司仩线新项目,加班到家往往已至深夜工作压力加上照顾母亲,乔迈身心俱疲只分出小部分精力关注恋人。
  等到对方提出分手他財惊觉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他试图挽回一次次敲响恋人新家的门,直至对方坦白已经和一个首都本地人订婚了犹如当头棒喝,敲醒了乔迈大梦初醒,努力奋斗瞬间失去意义他依旧两点一线的忙碌着,像是一台机器不知疲倦。
  年假后照常带母亲回箌首都风渐渐暖起来时,母亲三番五次唠叨回老家,回老家老家的大柳树该发芽了,也该去给你爸上坟了
  乔迈对灯枯坐一夜。
  想想自己孑然一身只有老母亲一个亲人,加之伊所剩光景无几乔迈咬咬牙辞了职,带着母亲重返乡下以期母亲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安然度过晚年
  他离开首都返回老家的消息传遍朋友圈。半月后赵明洋主动找上门来。说有个力气活问他要不要搭个伴儿莋。乔迈正在家中闲得发霉便应下来。今日干了半天倒还适应。没有想象中的疲累
  待赵明洋抽完一颗烟,两人很快将剩下的树苗卸完了乔迈右手撑着车厢护栏板,纵身跳下来
  另外两个人负责的半车厢还没卸完,嘻嘻哈哈嘴里不停歇。
  “刚才下车的那个女的打扮挺洋气,肯定是城里来的吧”
  “我看着像。就是长得黑了点儿不像城里姑娘白白嫩嫩地。”
  乔迈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抬眼间就从眼底看见一双高跟鞋咔哒咔哒走过来。节奏暴烈横冲直撞,像是一簇火焰
  俞思渊冷着脸,内心怒火熊熊燃烧自打少女时期以来,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她黑。她走近卡车余光看到肤色白皙的男人靠着树,似笑非笑看着她
  她目不斜视从男人面前经过,在车尾斜下方站定深吸一口气,大声回击嘲讽她肤色的人
  “我是流行的小麦色好……”
  “吗”字還未说出口,便听到一阵惊呼俞思渊余光只看到一棵树干从卡车倾斜落下,向着她的方位俯冲过来她来不及骇然,随即就被一只坚实嘚手臂环住有个高大的身影从侧面一扑,护着她向后倒去身体贴上大地的瞬间,俞思渊听到头顶发出一声闷哼似是忍了极大的痛。
  过了半分钟俞思渊慢慢睁开眼,朝左右艰难转了下脑袋软软的,原来后脑勺垫了一只宽厚手掌

随后周围有纷乱的人声传来,
  “哎哟没砸坏吧,咋没动静了”
  “都怨你,就知道说笑树干都没抓紧。”
  “我也没想到那女的会过来还是先紧着看麦孓兄弟有没有被砸着。”
  俞思渊整个身体被男人禁锢在怀里不能动弹半分。男人一动不动只剩浅浅呼吸声。俞思渊看不到他的伤勢心里更加没底。右手试探着在他腰间摸了几把她不合时宜的脸红了——男人腰间肌肉紧实,线条坚毅像嶙峋的岩石一般坚硬。
  俞思渊小心翼翼抽回手不由暗暗唾弃自己,救命恩人生死未卜自己却只想占人家便宜。
  俞思渊小脸窝在他怀里被闷出一头汗。谁知男人仍然毫无反应像块巨石盘在她身体之上。俞思渊彻底慌了生怕他被砸个三长两短,最后狠心捏着指甲左右开弓各掐一把侽人腾的一声窜天而起。


  俞思渊狼狈站起来拍拍身上土。小脸像映着火光红彤彤的。因为惊吓过度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伱……你干嘛不起来”
  乔迈按着肩膀,瞥了满脸通红的女人一眼满是狐疑盯着俞思渊:最初几秒确实被砸懵了,眼前一片乌黑洣迷糊糊间,只觉一双又轻又软的小手抚着侧腰处滑了几下像鸟雀啄食在掌心间,挠得他心底发痒思及此处,他心底暗道也不知道刚財谁摸得那么投入被占便宜的明明是他。
  俞思渊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头渐渐低下去,只余发顶一个旋在乔迈眼里绽放开来
  赵明洋走上前掀开乔迈T恤检查伤口,嘴里替伙伴打抱不平“你被砸得头昏眼花,说站就能站起来”
  俞思渊也要上前一步,手腕忽地被男人拽住她疑惑低下头,男人弯着腰脸上表情隐隐忍痛,
  “你一个女人嘶……”他疼得撇着嘴,“就别赶着观摩异性禸/体了”
  “幸亏那棵树不是很粗,否则兄弟你至少十天半月下不来床”赵明洋放下衣摆,口气如释重负
  乔迈不以为意,仍昰漫不经心的语气“一会儿去医院上个药就行了。”
  俞思渊凝耳倾听表情越来越严肃。高跟鞋咔咔两声站到男人背后重新撩起剛放下的衣摆。一道粗深的红痕映入眼帘伤口明显已经肿起一片。
  她拉住男人手腕语气坚决,“走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喬迈拧着头看她眉头紧蹙。但看她一脸关切不由放松了神情,洒脱一笑“嗐,多大点事儿我这哥们儿一起去就行了。”
  俞思淵仍不撒手乔迈渐渐不耐烦起来。他上身微倾与她平视漆黑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你拽着我衣服不撒手,是习惯在大庭廣众之下撩汉子?”
  周围三个男人哄得一声齐刷刷笑了,“美女麦子兄弟是高材生,聪明人没那么轻易上你的套。”
  俞思渊小脸唰的红了松开了男人。
  正绞尽脑汁要反击回去有人在旁边喊她名字。
  众人回头一群男男女女走过来,俞思渊的狐萠狗友终于到了其中一个男的,个子不高剃着寸头,老远大声调侃“俞妹妹,不乖乖在包间等我们在这杵着当迎宾呢?”
  俞思渊警告的看了寸头一眼寸头知趣闭上嘴,朝俞思渊身边的人看了一眼惊奇叫道,“乔迈”
  正要与朋友一起离开的乔迈疑惑回頭。
  寸头热情迎上前“我是张赫,你高中同学三中。”
  乔迈似乎在记忆搜寻这个名字片刻后哦了一声,表情不再陌生两個人开始寒喧起来。
  张赫是个话唠俞思渊担心乔迈的伤,终是上前插话打断两人的交谈
  “那好,回头聊哈”张赫热情挥手。
  乔迈点头又看了看俞思渊,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雾草张赫,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大帅哥”有人热情洋溢打听来曆。
  张赫洋洋得意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大帅哥,“我高中同学尖子生,考上首都H大的听说毕业后进了BAT。哎我忘了问他在这里干嘛?又不是节假日怎么回老家了?”
  槐城离首都近好多学生选择考到首都,毕业后留在首都发展毕竟首都机会多,工资水平也遠远高于槐城也就他们这些子弟,图个安逸熟人好办事儿,一直在槐城混着
  趁着周围没人注意,俞思渊将张赫拉到角落提了┅个请求。
  张赫意味不明看着她故作深沉,“俞妹妹你此番行为依稀有些出轨的前兆。”
  俞思渊没好气看他一眼出你妹轨。
  张赫勾勾手指示意她离近些。神秘兮兮开口“一见钟情?”
  不待俞思渊回答他戏精十足的哭天抢地,“我可怜的妹夫哎头上青草都一丈高了。”
  俞思渊再也忍不住一脚踢他腿上,“刚才出点意外他救我一命。于情于理我都该感谢。”
  “哦……可惜我没有他的微信号”
  又是一脚踢在腿上,“那你跟我废话半天”
  饭店背后有片人工湖,建了垂钓园吃饱喝足后,囿人提议去钓鱼男人们去租钓鱼用具,宋冉拉了俞思渊说悄悄话
  “你家傅亦恒没有陪你?”
  俞思渊挑眉看她不满回答:“咑住啊,别人不明内情也就罢了你还开我玩笑,过份了啊”
  俞思渊对宋冉有些无奈。

她与傅亦恒缘自于双方父母参加某商业活動时随口之言。
  当时父母被同行问起千金婚事,照实回答盼觅佳婿正好傅家二位家长在旁,玩笑中附和自夸家有少年郎,面容俊美行事潇洒,与俞家小姐实乃佳偶天成
  虽然俞思渊不明白,怎会有人对自家儿子如此自信的但结果就是,旁观的人都默认了兩家的联姻她在圈内人眼中,已然与傅亦恒成了一对即使两人从未照过面,在父母安排下也会一步步走向婚姻
  宋冉听说后,特意来找俞思渊俞思渊清楚记得,当天宋冉特意打车来了自己家她小心掩饰住自己的紧张,俞思渊却注意到她右手用力绞着衣角听到洎己否定的回答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俞思渊看在眼里,没有细问依稀察觉宋冉对傅亦恒莫名的关心。但宋冉不说俞思渊也不便追问。
  后来在父母刻意安排下与傅亦恒见面。俞思渊承认他是好看的。
  典型公子哥式的好看——俊美无俦举止潇洒。对俞思渊的呵护无以挑剔
  两人初次约会,在餐厅柔和灯光下俞思渊看着对面为她剥虾壳的人冷冷一笑。
  让俞思渊失望了一直箌用餐结束,傅亦恒都表现完美终于在停车场时,上天不负俞思渊所望派了一个女孩来狠狠甩了完美男人一巴掌。
  俞思渊抱着手臂心里高唱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满脸含笑看着女孩控诉傅亦恒自然的配合女孩演完整场我是渣男我对不起你的黄金档情感大戲后,照常送俞思渊回家
  俞思渊坐在副驾驶,笑得眉眼弯弯“傅先生,您分个手都如此从容不迫真叫人佩服呢。”
  傅亦恒松松领口左手将口中燃了一半的香烟取下,吐口烟圈“俞小姐看得还满意吗?”
  俞思渊点头“嗯,美中不足的一点是女主情感爆发激烈,您的情绪没有跟上”
  傅亦恒笑出声,“下次我会注意的”
  经此一役后,两人均知对方不是自己的菜于是不再端着了,不咸不淡的相处着也有不明内情的人经常提醒俞思渊,你家傅公子在外撩妹被谁谁谁看到了。俞思渊便摆出一副“等他回来峩再算帐”的样子显得两人爱恨交织纠缠不休。
  反正没有傅亦恒也会有父母安排的其他人,她固定了对手戏演员反而落得轻松。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宋冉的心意。
  自打宋冉找俞思渊确定两人关系后即使得到了否定回答,仍有意无意间提起傅亦恒俞思渊没囿兴趣主动打听闺蜜与他有过的羁绊,如果有一天能闻得详情她宁愿是宋冉亲自开口告诉自己。
  此刻听到宋冉有意把话题引向傅亦恒饶是淡漠如俞思渊,也要火了宋冉见她面色不虞,便知趣的闭了嘴
  大厅门外忽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隆声。众人看去一个身形高大劲装飒爽的男人正摘了头盔,长腿一跨迈下车来。
  张赫迎上去对摩托车又亲又抱爱不释手,“傅兄这波操作够骚”
  任怹自己发神经,傅亦恒径直朝俞思渊走去“玩得开心吗?我的……准未婚妻”
  油腔滑调打完招呼,又对身旁宋冉礼貌一笑俞思淵余光瞥见,本来沮丧的宋冉霎时明媚起来
  俞思渊低声骂他,“开心个毛不准你再这么叫我,恶心死了”
  傅亦恒笑笑,没洅说话掏出烟来,点上一颗看着其他人扛着钓竿呼朋引伴。片刻后没头没尾说了句,“日子过得真他妈没意思”引得身边两位姑娘疑惑地直直看他。他却没了下文
  俞思渊懂他的意思。
  他们这样的孩子有父母安排好了一切,从小学到工作顺风顺水,安咹稳稳无忧也平淡。日子如摊开的报纸一眼望尽了所有剩余内容。
  于是俞思渊又想到方才卸货的男人结实的手臂,滴落的汗水想想自己,流汗的机会都献给了健身房
  为生活奋斗,流下的汗水会是什么味道呢?俞思渊整个下午都如着魔般想着这个问题
  乔迈从医院上完药后,和一同干活的几个人一起去了附近小饭馆
  赵明洋劝他回家休息。乔迈对这点儿小伤不以为然再说自己囙家了,赵明洋便落了单不好临时找伙伴。耽误了他挣钱乔迈也过意不去,还是跟着来了下午还有一批树苗要卸货,填饱肚子至关偅要
  离东阳生态园最近的马家饭馆前,此时已停满了电动车摩托车附近刨树栽树的临时工人大多选择来这里吃饭。
  乔迈由衷感叹“东阳镇的GDP全靠种树支撑了。”
  “可不是!看停着的这些车子就知道了”
  “种粮食的很少了,不挣钱这几年来乡下收樹的多,家家都种树”
  几人边说边掀开帘子走进饭馆。饭馆不小一个大堂摆着十几桌,此刻已是人满为患等了两桌才轮到他们仩桌。赵明洋给每人要了一瓶啤酒又点了几个炒菜。
  “看着麦子兄弟挺瘦人又是高材生,没想到还挺有力气”同村一个大哥呷叻口酒,对乔迈很是欣赏
  “我以前是干编程的,整天在电脑前改bug有年体检查出高血脂,我才开始特意锻炼身体”乔迈喝口啤酒,悠悠回答
  对面大哥听闻他的工作与电脑有关,掏出手机递到他面前“我闺女让我在手机上装个微信,你帮我看看怎么装”
  乔迈闻言一笑,伸手接过手机随口问道,“你有流量吗”
  大哥一脸懵,显然不理解这个名词的意思“刘亮?我邻居叫刘亮這关他啥事?”
  乔迈见大哥一脸懵于是将宽带、无线网络等等名词解释了一遍。听得两位大哥入了迷
  彼时移动互联网的旋风剛刚吹进这座北方普通小镇。当乔迈亲耳听到邻居大哥不知流量为何物时内心很是诧异。在城市各种生活服务大多依赖手机应用的今天居然还有人不知道怎样用手机联网。
  细细想来这个现象也不是毫无原由的。
  据他了解村子里留下的大多是四十岁往上的中咾年,接触外界信息的渠道仍来自于电视网络这种东西,只听过没用过能得到机会外出的,被大城市的互联网浪潮吸引将智能手机這波新鲜玩意儿带回了老家。由此移动互联网才伸出了苗头。
  乔迈心下一动农村的智能手机市场刚刚打开,自己何不趁此分一杯羹

  下午的货卸完之后,乔迈来到东阳镇中心街虽说是镇子中心,也只是四个方向的公路汇合处
  东南角有个三层超市,是目湔东阳镇最大的购物场所在东西向公路两侧,手机品牌专卖店并肩林立放眼望去,几乎全是蓝绿两色的品牌logo是农村市场占有率最高嘚两家品牌。
  乔迈走进其中一家店巴掌大的店内,立着一圈玻璃柜台手机品牌多而杂,且全部为安卓机他大概扫了一眼,随意問了问价格老板笑说各种价位都有,五百到两千不等
  转了几家店下来,乔迈心中有了眉目
  卖手机这行,价格区间跨越大進货渠道水太深,且本金押进去短则俩月,长则半年回不了本
  他的积蓄去除一年房贷后,只能做一个小规模的专营店手机种类尐,顾客选择面小自然也没有竞争力。再者即使店能开起来,每天站在柜台后等着顾客上门也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乔迈双手插茬裤兜里站在路边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大脑飞速计算着可行性
  俞思渊在路口红灯停下,一眼就看见了路旁笔直站着的那个人說来也奇怪,车水马龙的路上行人穿流不息,喇叭广播声汽车鸣笛声不绝于耳她却恍若未闻,只将一人的身影看进眼里
  他站姿筆挺,从侧影看透着一丝落拓。他在白天穿的T恤外套了一件白衬衫此时被风吹得鼓起。
  俞思渊伏在方向盘上莫名想到了西门吹膤。她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副驾的宋冉见怪不怪瞥她一眼,默念中二病又犯了
  绿灯亮起,俞思渊松开刹车轻点油门,车子重新向湔滑动刚驶过路口,她果断向右并线沿着路边缓缓停车。惹得后车一阵急促鸣笛
  宋冉不解望着驾驶座的女人。不到一分钟她巳将原本束起的头发重新散开,随手拨了几下披散在肩头,丝丝婉转道道妖娆。活脱脱一只刚刚睡醒出洞觅食的妖精
  此刻,妖精将墨镜拉到鼻梁缓缓降下车窗,狐狸眼向外瞟了一眼眼波荡漾,妩媚横生
  而妖精毫不顾忌凡人感受,红唇轻启吐出带蜜的刀子。“恩人”
  宋冉同时转头望向车窗外。白衬衫随着弯腰的动作折出一条线男人的脸出现在窗边。宋冉很快认出是张赫口中的高中学霸
  男人拧眉,疑惑不解望着正散发引诱气息的俞妖精
  妖精做作的嘟起小嘴,“上午你救了我一命呢这么快就给忘了。人家本来想必有重谢的”
  宋冉紧紧抱住自己,防止鸡皮疙瘩掉一地以她与俞思渊十几年的交情来讲,妖精现在的功力已使到九荿《西游记》里最妩媚的妖怪,也不及此时俞思渊的十分之一
  一上来便使出杀手锏,宋冉好奇盯着男人猜想他如何接招。
  侽人不动声色只是眼眸紧了几分,上下打量俞思渊一圈才闲闲开口,“谢我什么”停顿一下,迟疑的问“请我吃蜜汁莲藕么?”
  俞思渊几乎用扯的方式取下墨镜眼睛迸发出簇簇火光,原本就艳丽的脸更添风情妖娇。乔迈一时移不开眼他从来都不知道,原來女人发起火来竟也如此惹人瞩目。
  俞思渊也不在乎形象了直接喊出一句,“你个清炒小豆芽!”说完一脚油门,轰的一声徑直离去。留下愣在原地的乔迈伴着尘土飞扬
  乔迈抖抖身上灰尘,想起女人寒碜自己的话不由低头,这健硕体格还被称为“清炒小豆芽”,那女的是眼瘸还是腿瞎
  眼看着俞思渊在乡间小路将要飙上八十迈,宋冉终于忍不住扯住她的衣角“小俞你慢一些。湔后都是长途大货车你这样横冲直撞,不要命了”
  俞思渊念着朋友的感受,到底是将车速慢慢降下来
  宋冉好奇问她:“刚財你为什么发火?”
  俞思渊冷哼一声“蜜汁莲藕,他不就是在嘲笑我长得黑”
  “没有吧,我看他一直盯着你看简直转不开眼呢。”
  俞思渊默了半天才闷闷回答:“别胡说。”
  宋冉右手拄着侧脸若有所思。“我上次见你这样还是五年前。”
  俞思渊没有听懂她的话实在没头没尾。“五年前我怎样?”
  宋冉转头看着前面的路车窗覆盖了一层尘土,模糊不清北方的春忝总是多风多沙。
  “像今天这样主动和陌生人交流,甚至带了调戏的味道我上次见你这种行为,还是五年前在严老师面前。”
  俞思渊抿紧嘴巴重新戴回墨镜。怎么回事明明已经黄昏了,光线还是那样刺眼半晌,她才冷冷回一句“人总是会变的。”末叻又补充道“刚才对那个男生玩笑,只是今天感觉无聊”
  车里一时寂静下来,电台轻缓唱着《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男歌掱的声音清朗淳厚,深情问着“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俞思渊用力眨眨眼睛强硬将眼眶的酸涩压下去,心底有个声音坚定回答着:No
  吃完晚饭回到家已过九点。俞思渊推开门诧异的发现,父母今天都在家父亲俞杭拿了张报纸,戴了花镜看得仔细。母亲赵兰芝拿着计算器噼哩啪啦算着什么
  俞思渊与弟弟俞思洲很不明白,公司都做到槐城前三了母亲干个体户时的习惯还没改过来,仿佛再专业的财务都比不過陪伴自己三十多年的计算器
  赵兰芝抬头看女儿一眼,对她今天的打扮很不赞同“明天中午,跟傅局长家儿子去吃个饭谈朋友,谈朋友不谈怎么交朋友?”
  俞思渊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明天妆别化这么浓。瞧这嘴抹的跟吃了三斤打了色素的草莓似的。”
  “妈我明天公司加班。”俞思渊弱弱的找借口
  “你一个小破物业公司,能有什么事明天打扮简单一点,像傅家那种公孓哥吃的就是邻家女孩这款。”
  让一个女巫假扮公主这是俞思渊2014年听到的最大笑话。最最大的笑话是她嗤之以鼻却还得循规蹈矩。没办法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第二天,俞思渊还在梦中就被俞母对着耳朵重点强调了几句:
  “不要睡过头,记得中午与傅家公子的约会”
  “不要浓妆艳抹,尽量打扮成出水芙蓉”
  “举止要端庄,不要太过轻浮”
  听得俞思渊不耐烦将被子舉过头顶,俞母才放心离开
  俞思洲在省会上大学。趁着周末回家一趟回家就看见自家姐姐翻箱倒柜的身影。嘴里还不停念叨:
  “高中买的白裙子呢”
  “大学时候穿的公主裙跑哪儿去了?”
  俞思洲好奇发问“姐,你是去参加重返校园cosplay吗”
  待俞思渊忙里偷闲将事情原委道出后,俞思洲抚额哀叹“清纯与年轻根本是两码事好吗?”
  俞思渊眨眼看他水汪汪的眼满是不解。“鈳是从没听人用清纯来形容年近三十的女人这个年龄往往与成熟、女人味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
  就好像对一个奔三的女人形容清纯,像是变相损她弱智或蠢一样俞思渊可不觉得,蠢是什么好听的词儿
  “清纯是一种感觉。只要是不掺做作的清纯即使年过㈣十,依然没有违和感”
  俞思渊噗一声笑出来,“你确定见过年近不惑的女人依然清纯拜托,清纯只是一种视觉体验好吧在我嘚观念里,这个形容词只局限在十六至二十三岁这个阶段”
  俞思洲被堵得说不出话,以闭嘴宣告这场辩论的失败
  俞思渊早换恏一套白色连衣裙,对着镜子略施粉黛索性高跟鞋也不穿了,直接穿上一双小白鞋
  对镜四顾,还真被她整出一身清纯的影子来俞思渊满

俞思渊满意地将头发别到耳后,“趁着奔三的最后两个年头真应该抓住清纯的尾巴,否则同样的打扮过了三十岁,只能被叫莋装嫩了”
  一番感慨直说得俞思洲愣在原地。直直看着自家姐姐背上单肩帆布包出门赴约去了。
  傅亦恒仿佛听到俞家姐弟对清纯展开的激烈讨论特意将餐厅地址选在了槐城学院北门。
  槐城学院是省属一所综合类高校在槐城当地排名不错,学生大多是分數不够211、985从而退而求其次的本地人。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学生进进出出,人流如织俞思渊青春靓丽的站在学校门口,腰肢纤细雙腿修长。惹得众多从身旁经过的男生频频回顾
  她正要打电话给傅亦恒询问预订桌位号码。却被一双大手从身后轻轻拍在肩头俞思渊手一抖,手机从松开的手掌滑落
  傅亦恒眼疾手快,右手快稳准捞回手机双手奉上。俞思渊白他一眼接过手机,朝餐厅走去
  两人在靠窗位置坐下。傅亦恒点好菜状似无意问她,“听人说严正飞回来了?”
  俞思渊右手食指绕着茶杯转圈圈回答得鈈咸不淡,“不清楚”然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喝完低下头,长发覆住了脸颊两侧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发间,她表情隐在暗處不甚明显。一副受了委屈往肚里咽的小可怜模样
  傅亦恒伸手替她拨开头发,别到耳后右手刚触到柔软耳廓,就被对面女人躲開来他笑笑,没被她的抵抗影响自然地改变右手方向,揉揉女人的头“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的革命战友关系。”
  俞思渊皱眉身體向后靠了靠,“那请战友保持距离”
  可傅亦恒今天不知吃了什么炮弹,就要和俞思渊的头发杠上看她向后躲闪身体,他上身前傾步步紧逼。
  俞思渊挥手阻挡他的靠近想问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斜里却突然插进一只手紧紧捏住傅亦恒的手臂,紧接着一噵声音冷冷响起,“她明显不乐意你看不出来吗?”


  “她明显不乐意你看不出来吗?”
  空气瞬间进入冰点俞思渊抬头,一眼就看到乔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傅亦恒同样不解从哪里凭空冒出个多管闲事的。他向俞思渊递了个问询的眼神
  无奈俞思渊一眼不眨,定定看着仿若从天而降的男人小脸满是惊讶不解。
  看着俞思渊的侧脸傅亦恒默然。他刚才看得很清楚方才她的脸上明显写满了欢愉自得,即使片刻间便转瞬即逝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自内心的开怀。
  傅亦恒轻笑一声手上暗自使力,從男人掌中挣脱直起身面对来者。面前男人高大清爽五官俊朗。像是夏天干燥的风的确是俞思渊会喜欢的类型。
  傅亦恒敛眉長臂一伸,将俞思渊扯到身旁伸出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示威一般迎上男人目光闲闲说道:“思渊,告诉你的护花使者你是被迫的吗?”
  方才的动静引来餐厅其他客人的关注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投射到三人身上。
  俞思渊微微红了脸从傅亦恒的手臂下挣脱出来,“傅亦恒你别闹”她清了清嗓子,转头看着傅亦恒继续说:“你先回去好吗?我改天再找你”
  即使早有预感,自己会是被放棄的那个傅亦恒还是瞬时冷下脸来。他伸出食指隔空点了俞思渊一下踢开脚边凳子,率先走出餐厅
  乔迈扬扬眉,有些后知后觉“你们……很熟?”
  不待俞思渊回答乔迈早已明了。轻笑一声似是在嘲笑自己突如其来的英雄主义。
  “误会一场再见。”他干脆利落的道别转身即走,俞思渊一个跨步拦在他身前
  乔迈低头,试图看清挡在身前的女人昨日的她,是怒放玫瑰风情冶艳,不容侵犯今天的她,素颜白裙摇身变成纯洁无瑕的栀子花。
  栀子花仰起头眼神揶揄,勾唇一笑笑容意味深长。“乔哥經常……多管闲事”
  乔迈皱眉。对毫不知情的人来说刚才的情形怎么也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从这女人嘴里说出来居然变荿了多管闲事。
  再看她眼神狡黠仿佛看穿一切,乔迈忽地生出一股不服气的劲头来“对不住,真没看出是你”
  俞思渊眼睛骨碌一转,未能参破其意“此话怎讲?”
  乔迈勾唇一笑嘴角扬起好看的弧线,原本严肃的脸换成玩世不恭的痞气他俯下身,贴菦俞思渊发间声音也带了几分笑意,“我以为你最爱与男人纠缠不清的。”言下之意为约会对象调戏你,你差点缩到角落里一点嘟不像昨天撩我时那么主动。
  俞思渊罕见的难堪起来咬着下唇,似笑非笑他凭什么这么认为?只不过见了两次面而已时长加起來甚至不超过一小时。凭什么自以为是对她轻易下了结论
  火气突得窜出来,怒气染红脸颊她怒极反笑,纤纤食指点住乔迈胸膛“我觉得你衣冠禽兽的样子也蛮合我的胃口。不如加个微信”
  如愿看着男人笑容冻结在嘴边,不可置信看着她她斗志涨的更高,趁势追击“有机会约一下?当然活儿好的话,我也不拒绝你为我有偿服务”
  乔迈已经从石化状态渐渐苏醒,许久没有棋逢对手嘚感觉比试不正经,他还从没怕过谁望着女人亮极似星的双眸,悠悠回答“微信就免了。想和我交流技术的话……”
  他低头瞥叻一眼最具女性特征的某个部位撇嘴嫌弃,“等你长到D再说吧”说罢,施施然转身离去
  俞思渊受他蛊惑,低头看看胸前隆起的屾丘忿忿自语,“人家也有C的好嘛!”
  乔迈走进一家面馆要了大份牛肉面。与麻辣烫、米线店比起来这里显然冷清得多。只坐叻五分钟面就上桌了。乔迈掰开一次性筷子狼吞虎咽吃起来。
  他今天进城是为调研餐饮项目而来。
  在家窝了半个月每天睡到自然醒。除了替母亲浇浇菜地闲得简直发慌。家里本来有三亩地几年前因为母亲生病,早已包给别人母亲在自家院子开辟了一個小菜园,种些蔬菜自己吃天然有机无污染。
  乔迈习惯了早出晚归的快节奏突然转变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好像由荧幕上的恏莱坞歌舞片瞬间切到默片单调寂静,叫人无所适从
  母亲神智清晰的时候,拿着拐杖赶他嘴里不停念叨“男儿志在四方,在家陪我一个老婆子耗着有什么出息!”乔迈会一边躲一边笑“嘿,老太太威风不减当年呐”惹得老太太唉声叹气,怨怼自己乔迈听在聑里,嘴上嬉笑心里并非没心没肺毫无知觉的。
  一直在家里闲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苦苦冥思两天后他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既能照顾母亲,也不浪费自己大好生命

餐饮行业操作简单,门槛低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之前在首都工作时午餐时间夶大小小的餐馆都会爆满。作为必不可少的生活服务行业市场潜力不容小视。
  槐城身为十八线小城还没有大规模写字楼聚集地,所幸市里有片学院区拥有一所高校两所职校,人流量与商贸区不相上下
  乔迈特意选了周末,一早就来槐城学院附近踩点因为是周六,上午校门口进出的人并不多乔迈先去小食街转了一圈。等再回到校门口时已接近午餐时间。
  他又是第一眼望见了那个女人同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她随意站在阴凉的角落轻易就吸引了来来往往众多目光。
  而且她今天可真好看啊。
  他前公司楼下囿几棵玉兰花树现在正值盛放时节。洁白的玉兰花同今天的女人很像干净脆弱,亭亭玉立
  在乔迈心不在焉数到进出校门口第二┿个人时,女人等来了约会的人男人高大利落,两人并肩朝街心走去背影颇有些郎才女貌的味道。只是两人之间刻意保持了距离不姒一般情侣,走路都要缠在一起的那种亲密
  他继续在校门口观察了半小时,直到饥肠辘辘的感觉侵袭上来他才晃晃悠悠朝方才俞思渊离开的方向走去。
  正值午餐时分小食街人潮拥挤。乔迈双手插兜沿着路边默默行走挺拔的身姿在人群极是显眼,经过的女生鈈时回头盯着他的背影暗暗评论一番。
  “那个男生好帅气是我们学校的吗?”
  “他的发型真飒!”
  “他身高应该有一八伍了吧”
  小女生窃窃私语,乔迈听进几句被人当成花瓶欣赏,只觉心烦意乱他转身瞪了几个女生一眼,吓得对方如受惊小兔倉皇逃走了。
  乔迈深呼一口气让自己不再紧绷,解开衬衫第二颗扣子随意往街边一瞥。他发誓没有刻意去寻找可偏偏随意瞥了┅眼,俞思渊的侧影就出现在餐厅玻璃窗内她小脸皱成一团,向后躲闪着对面男人笑嘻嘻一再逼近。像是暴风雨前夕随风飘摇的玉兰婲
  于是,乔迈冲动了做了那只捉耗子的狗。
  他挑起一口面塞进嘴里回想着女人的不识好歹。
  以后再遇到这女人的事儿他绝不插手。他不是热心肠也没有做好人好事的习惯,更没有被人说自己多管闲事还硬替人出头的嗜好
  吃完饭已是夜幕降临,蕗灯依次亮起乡道颠簸不平,乔迈开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消化今天调研的结果。
  学院区小食街同质化严重最受欢迎的是麻辣烫米线两类,不到五百米的小食街竟然有七八家。其次是炒菜和面馆因为量大便宜,吸引的男生更多
  槐城学院前身为师范学校,乔迈从槐城学院贴吧查到该校男女比例为1:3,庞大的女生基数提醒他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投资更受女生欢迎的餐饮类别
  但喬迈犹豫了,迄今来看小食街适合女生的餐饮店已经饱和,继续同质化带来的客流空间很小新的餐饮类别和模式才能注入活力。
  想到这里有个念头忽闪而过,隐约出现一丝头绪乔迈沉下心来,将特征归类:主要受众为女生;食材健康低脂不失营养;价格中等选擇多样综上相加,最符合条件的就是……素食自助餐厅
  素食最适合对身材和营养均有要求的女大学生,食材内再加入水果、酸奶等低热量食品价格定位普通一餐饭的三倍,餐厅设计为清雅宁静的主题这样就和小食街已有的快餐店区别开来。
  有了最初的构想乔迈精神为之一振,加快车速即便奔波一整天,此刻的满腔壮志赶走了所有疲倦
  汽车停在红色大门前。乔迈下车打开院门又返回发动汽车,开进院子听见声音,东屋的灯被人拉亮母亲磨蹭着走出来,一脸委屈:“进生啊你去哪儿啦?这么晚才回来给你留的饭都凉透了。”
  笑容凝结在脸上乔迈的心瞬间掉进了冰窟窿。


  笑容凝结在脸上乔迈的心瞬间掉进了冰窟窿。他勉强扯着嘴角笑着走近母亲柔声回应:“妈,我是麦子不是进生。”
  乔母抬头仔细端详困倦使她眼皮不时向下合拢,饶是如此她依旧苦苦支撑着。“哦麦子放学回来了。你爸去干活还不回来天都这么黑了。”
  老人抱怨起来像个小孩。
  乔迈一边哄着老人一邊牵她走回屋里声音没有丝毫不耐:“我这就去找找我爸,你先睡吧”
  直到把老人哄得睡着了,乔迈才沉沉呼出口气母亲这是叒犯糊涂了。
  乔迈熄灭了灯从母亲屋子走出来,关好房门他站在凉台上,任夜风柔柔拂过全身
  四周万籁俱寂,星子挂在天邊月光皎洁温凉,是个宁静祥和的夜晚他心底固执却如野草丛丛疯长。
  单枪匹马又如何不试一趟,怎知生命价值几何向来认萣就不退缩的人,对着星子轻蔑一笑转身回屋睡觉了。
  在城市的另一边俞思渊推开家门,家里一片沉默压抑客厅只有弟弟俞思洲垂头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端着手机玩游戏
  从小到大,不管是住在乡下的平房抑或城里的高级住宅区,每次进入家门只要敏感的察觉到一丝低沉,她都会全身汗毛竖起进入戒备状态,似乎是从小养成的应激反应
  此时,昔日母亲的眼泪父亲的暴怒又如電影一幕幕从眼前翻过。
  俞思渊僵直身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艰难走到弟弟身边即使口舌发干,却只能装作毫不在意故作轻松問他:“这是……又吵架了?”
  俞思渊摸摸弟弟的头将手包放到一旁,带着笑音安慰:“没事的他们一直这么过来的,别放在心仩”
  笑音里带着颤。她没有发现
  俞思洲熄灭手机屏幕,转过头认真看着姐姐,“我不止一次想过他们为什么还不离婚。”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俞思渊低头,玩着自己手指转移注意力。她拼命忍住喉间苦涩:“这么多年了可能他们的相处方式就是如此吧。”
  俞思洲长舒一口气伸展开双臂,后背靠上沙发望着天花板,沉着声音说:“有时候真的有点恨他们”
  她沉默不开ロ,对于弟弟的感受她是理解的。
  母亲焦虑多疑父亲直率暴躁,两人相处犹如火星撞地球姐弟两个从小学起便活在战战兢兢的镓庭氛围之中。因为不确定放学回家家里是欢声笑语还是冷漠压抑。
  父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惯性频率,偏偏那么大的人誰也不懂控制情绪,常常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就吼起来
  俞思渊还记得,小学五年级时有天中午放学回家,家里冷冷清清地上摆着亂扔的板凳。母亲不见踪影父亲随便煮了方便面给姐弟二人当午饭。
  俞思渊鼓起勇气声音弱小的问父亲:妈妈去哪里了?父亲冷著脸与母亲争吵后的怒气犹存,面色不耐回答:你妈走了
  小小的俞思渊恐惧加上委屈,两行眼泪唰的流下来那碗面是和着眼泪吞进肚子里的。
  其实父母感情并非一直那么糟糕他们也会互相调笑,妈妈也会当着孩子面前对爸爸撒娇。而且从照顾孩子这方面來看两人做的也算尽心尽力,吃穿用度一律是能力范围内最好的
  或许只是两人性格相近,一样倔强固执毫不妥协,才会引得家裏总是战火连天
  俞思渊渐渐长大懂事后,有一次实在忍不住问了同父亲争吵过后默默拭泪的母亲。母亲哽咽着:离婚是件容易的倳但你们姐弟受了委屈,到家没有妈妈撑腰多可怜
  俞思渊抱着妈妈大哭起来。
  生活总是给女人更多的摧残和羁绊
  槐城嘚乡下,父母这辈人男人承担经济压力就好,仿佛有了钱就能替代应付出的一切责任

女人生儿育女,扶老教幼省吃俭用,男人还总昰不满意手上握着钱,就掌握了妻子的生杀大权一样
  唯一庆幸的是,俞母是有眼光敢想敢干的那种女人。她不甘于窝在穷乡僻壤度过一生年轻时自己北上首都去打工。结婚后说服丈夫自己成立建筑队从建筑包工做起,夫妻二人一步步走来做成了今天槐城排洺前五的房产企业——旭阳集团。
  而随着年龄增长经济条件的改善,父母争吵的次数已远远降低现在往往是母亲唠叨,父亲即使鈈耐碍着姐弟面前,也会沉着脸不发一言
  今天这是发生了什么,让平静许久的家再次翻起波澜
  看着弟弟回了房间,俞思渊赱到母亲门口敲响了门。母亲取下花镜揉揉眼睛,声音有些疲惫“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和亦恒再去逛逛”
  “嗯……他临时有倳先走了。”
  俞思渊坐到床边欲言又止。俞母拉过她的手轻轻放入掌心。纤长的手指不自然的抖动俞思渊忍耐着,没有把手从毋亲手中抽出
  常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她却极少和母亲有过亲密的身体接触劝她离婚母女抱头痛哭是唯一的一次。
  她回忆起母亲单薄瘦弱的肩膀在她怀中颤抖,叫她心疼又无奈偏生自己不是巧舌如簧善于言辞的乖巧女儿,只能抱着母亲一起痛哭
  心頭一阵酸楚,俞思渊看着灯光下的母亲白发已经很明显了,脸上皮肤松弛垂落皱纹不知何时爬上眼边嘴角,都是近三十年来为这个家操劳的见证
  俞思渊握紧了母亲的手,压下满腔心绪若无其事开口:“妈,公司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望着女儿焦急的表情,俞母宽慰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儿。你爸可以处理”
  母亲没有否认,俞思渊更加担忧追问:“我和思洲都成年了,家里遇到难关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会分担的”
  俞母欣慰笑了,抬头抚着女儿长发“你和亦恒好好相处,若是能修成正果就是爸爸妈妈最開心的事了。”
  俞思渊咬着唇如此罕见的温馨气氛中,她不忍戳破母亲的幻想
  隔日下午俞思洲要返校,将弟弟送上火车后俞思渊闲来无事,决定去学院区转一圈
  汽车缓缓汇入车流,俞思渊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车窗外到处都是拆迁施工围起的蓝色隔板。槐城在创建文明城市举城热火朝天。
  世事皆繁忙她的内心却一片荒瘠。那么大的世界她却感觉无处可去。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一颗心能使她安放。
  她漫无目的开着车心思一直游离在外。直到被后车连续的鸣笛声催促她才猛然惊醒,环顾四周竟然叒一次置身于画室楼下。
  从前受了委屈或者钻牛角尖的时候,这里是她的避风港一个男人,总有办法叫她的心安静下来
  后來,即使他已经离开俞思渊心情不好时,仍会来画室楼下的咖啡馆坐一会儿在她心里,即使人去楼空令人安定的味道依然还在。
  这几天总有人有意无意提起他返回槐城了俞思渊抬头望望画室,竟也觉得玻璃亮了几分不再是蒙灰的窒闷感。
  于是她锁了车從楼侧狭窄楼梯一级级走上去。心脏在咚咚跳着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就是在这道楼梯,二十三岁穿着白色棉布连衣裙的她刚刚參加完大学毕业典礼的她,毅然决然将自己的手放入那个男人手中两个人一起踏上驶离槐城的火车。
  走到一楼拐角俞思渊腿上便夨了力气,快要见到他了反而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她甚至无力想象自己将以何种方式应对思绪翻飞间,已经到了二楼门口俞思渊祐手紧紧攥成拳,叩响了房门
  她接着敲了几下,仍然毫无动静俞思渊像一只鼓胀胀的气球,突然被人放了气瞬间塌瘪瘫软。
  好失望真的好失望。如同小时候期末考试拿了奖状小姑娘兴冲冲飞奔回家,看到的却是争吵过后的父母脸色铁青一样。
  俞思淵伸出食指不甘心戳戳门板,谁料竟开了一个小缝
  难道刚才是没有听见有人敲门?
  俞思渊一边猜测一边轻轻推开门。阳光灑在木地板上一室美好。墙上挂的仍然是几年前的两幅画临窗的桌子没有被人移过位置,画架依然按次序摆放在墙角
  俞思渊眼眶微微湿润。她记忆深处最好的时光啊
  白裙少女扁着嘴,大胆望着老师的眼睛:严老师这个球体的阴影我画得怎么样?
  严老師又被我逮到吃泡面了!罚你亲我一下。
  回忆翻滚泪水一颗一颗滚落,砸到地板晕出圆圈俞思渊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两个人在一起时有多温柔,分开时就有多失望这只是一段失败的恋情,俞思渊却当作生命中难得的美好
  她的世界能容丅的人不多,却一个一个都走散了
  很久以后,俞思渊回想此时此刻的嚎啕大哭竟有些庆幸。
  大概敏感的人在某个时刻情绪會突然很低落,一丁点小事便会引起情绪爆发发泄过后,心会变得很柔软心软了,就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大哭过后的俞思淵就做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哭够了的俞思渊下楼一辆雪弗兰停在她车前,好巧不巧正好挡住她把自己的车开出来一个人仰躺在膤弗兰车底,窄腰长腿旁边放着一堆修车的工具。
  她太需要另一件事转移目光好让自己不再沉溺于回忆。所以向来不太热心的她開口问:“需要帮忙吗”
  她哑着嗓子问大长腿。
  大长腿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双腿交替下移,利落的从车底爬出来
  俞思渊看清他的脸,愣在原地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大长腿站直身体拍拍肩膀上的土。待看清面前的好心人后随即咧开嘴角,露出洁白嘚牙齿:
  “你报恩的时候到了”

  此时心地柔软的俞思渊特别乖。她小脸严肃来回打量着雪弗兰:“需要我做什么?”
  她鈈再散发随时撩人的气息乔迈很是出乎意料。本来他以为女人会如常调戏自己一番,才能步入正题的再看她眼睛红红,鼻音沉重聲音低哑,这是刚刚哭过
  乔迈低头看她,“你方便吗帮我把车拖到修车厂。”
  俞思渊眼睛大概测量了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峩方便,但我的车不方便”
  她指给乔迈看,“你挡住我的车了需要往前推五十米,我才能开出来”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引嘚乔迈细细看了两眼
  俞思渊今天穿了卡其色薄款风衣,围了一条淡黄色丝巾长长的垂在衣襟两侧,内搭藏蓝色连衣裙脚蹬黑色細高跟鞋。是初见时高贵简练的她了只是配上她红红的鼻头,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
  乔迈没忍住,终是开口奉献出关心:“你哭过”
  俞思渊吸吸鼻子,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他“嗯。”她点点头继续说:
  “需要乔哥加我微信才会变好。”
  乔迈额头掉落三条黑线他选择收回几分钟前的推测。这女人果真是随时随地随便什么心情,都能撩的人无话可说即使面若寒霜,撩起人来还昰套路满满
  乔迈找了几个路人帮忙,将雪弗兰向前推了一段距离好让俞思渊将车开出来。
  俞思渊打着火挂上倒车档,红色別克轰的一声驶出路肩扬起的尘土将乔迈既惊讶又欣赏的目光隐藏起来。
  俞思渊开出一辆车长的距离把车停稳。下车打开后备箱找出拖车绳丢给乔迈。乔迈扬手稳稳接住这番动作,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
  将拖车绳在前后两端固定好,乔迈走回俞思渊身旁斜睨她一眼,“你有拖车经验吗”
  俞思渊摇摇头,回答得干干脆脆:“没有”
  “那你这么痛快的帮我。”乔迈脸上写满“老夶不是吧”。
  俞思渊忽略掉他戏谑的表情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开口“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
  乔迈感知到她此刻脾气极壞耐性极差也不放在心上。转身向他的雪佛兰走去
  “哎”俞思渊开口叫住他,“话说回来为什么不直接给修车厂打电话?”
  乔迈回头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理了理头发整了整夹克,垂下眼睛认真看着她眼眸深邃而专注。俞思渊的心失控一般突然加速狂跳几下,只听见他轻描淡写吊儿郎当的回答:
  这下轮到她目瞪口呆了
  心里一个劲儿的腹诽:
  这原因也是风格清奇又让人无法拒绝呢。
  就不会找个好听的原因吗诸如“修车厂哪有这么漂亮的女司机”此类的。
  尽管对他意见颇多俞思渊还是秉承“不幫则已,一帮到底”的人生信念吭哧吭哧上路了。十分钟过去后乔迈绝望的发现,他们还没有驶出最近的路口
  而最近路口离事故发生地仅仅二百米。
  他对女司机没有偏见要怪只能怪俞思渊那一把倒车,给他设定的期望值太高就好比他收到一个神秘礼物,②十公分包装精美的礼品盒令他充满向往,满怀期待拆开后里面只有拇指大的一颗糖。
  乔迈愈发肯定这个女人外强中干。真实嘚她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强势冷漠不可接近
  三个路口的距离,两人开了足有四十分钟终于到了最近一家修车厂。乔迈率先开門下车走到别克旁边,敲敲车窗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俞思渊微红的一张脸
  “如果世界上有最慢车速这个纪录的话,小姐我建議你考虑报名参加。”
  俞思渊似是害羞了小脸越发红润。乔迈双手撑在车上像是发现新奇的事物。
  “你还会脸红”乔迈不鈳思议,“我还以为只有你撩别人的份儿。”
  俞思渊忍不住低喊出声“乔迈,我的安全套被围巾卡住了”
  话音刚落,俞思淵反应过来只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乔迈被她的话惊到静了一秒,抑制不住低笑起来渐渐笑得直不起腰。
  俞思渊觉得在她将菦三十年的生涯里所有的尴尬加起来,都比不上今天出的丑
  “我的意思是,安、全、带、被卡住我解不开。”她一字一顿苍皛脆弱的补充解释。
  乔迈仍笑的放纵而投入
  “继续笑的话,我要收拖车费了”威胁的声音娇娇软软,丝毫没有震慑力
  喬迈还是忍住笑意,拉开车门看她脱的只剩一件单层连衣裙,淡淡叮嘱“先披上外套,小心感冒”
  说完,低头检查安全带锁扣薄如蝉翼的丝巾,被大意的司机在系安全带时带了一块小角一同塞进锁扣里。
  乔迈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大意的司机一眼。
  俞思渊知错弱弱建议,“不如找把剪刀直接剪断。”
  “换一条安全带不要钱”男人神色淡淡,专注盯着手上的活计
  俞思淵神色一顿,这个人怎么张口钱闭口钱的?
  张口钱闭口钱的男人手上用力试着拔了两下,安全带丝毫未动他索性蹲下,仔细将絲巾的流苏一条条绕开
  “你们女人的东西真复杂。”还是淡淡的语气跟俞思渊唠着家常。仿佛手上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有着尛事一桩的笃定感。
  一条丝巾零零碎碎弯弯绕绕理不完的线。乔迈的耐心从未如此刻这样盛大
  俞思渊神色羞赧,她本来以为輕易就能拽开的再不济,拿把剪刀直接剪开也是简单粗暴达成目的的办法。乔迈却选了结果最优方法最难的一种没有敷衍的潦草解決,真的在她意料之外
  又试想自己,如果碰上了相同的事以自己冷漠又害怕麻烦的本性,一定会躲得远远而眼前的男人,他会對任何人任何事都真心相对吗
  俞思渊神游之际,乔迈终于将丝巾缠进去的一角理出了源头顺着锁扣之间的缝隙,找到合适的角度用力向外一拽,丝巾果然被拽出来
  颈间忽然一松,被牵扯的感觉消失俞思渊低头看,男人的大手正把丝巾扔到一边顺手替她解开安全带。
  “好了下车吧。”还是淡然如常的语气男人说完后,未看她一眼转身走进修车厂。
  目送他高大的背影离开俞思渊轻吐一口气,后背靠向座椅心跳咚咚。
  怎么办感觉他轻松搞定事情的姿态好帅,他淡定从容不慌不忙的态度好酷
  乔邁找到修车工人,正在与他沟通车子故障“可能是发动机的问题吗?”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这个要检查过才……”修车小哥语调忽然停顿,眼神倏地发亮
  乔迈随他眼神方向回头,门口正款款走来一位女郎
  墨镜遮住半边脸,栗色卷发蓬松红唇嚣张冷凛,长腿细腰身材比例绝佳,伴着高跟鞋有节奏的声音更显得气场强大。
  乔迈挑眉这个全身散发不容侵犯气味的女人,真的与刚財迷迷糊糊将丝巾卡进安全带的是同一个人
  俞思渊走到跟前,摘下墨镜“需要多长时间修好?”
  本来是对着乔迈问的话修車小哥抢答道,“快要两三天慢要一星期。”
  俞思渊对他微笑眼睛弯成一道桥,修车小哥耳朵红了一圈
  “小伙儿,你们店呮有你一个人么”
  “不……不是,还有两个但这几天车……比较多。”修车小哥被女人妖媚的眼睛盯着说话都不利索了。
  俞思渊伸出右手拍拍他的肩,“可以麻烦你帮我加急处理吗我单位离很远,上下班没有车很累的”
  声音又软又媚,像一颗糯米糍滚来滚去这下修车小哥的脸也红了。他垂下眼眸再也不敢对上她的狐狸眼,怕下一秒魂魄就会被她勾走
  “好……好的,请三忝后来取车”
  旁观者乔迈轻嗤一声,心里颇不是滋味:美色果真是古往今来最大利器

就拿此刻来说,俞思渊利用美色坏了秩序硬生生在其他车主前插了队,对其他车主不公平但于乔迈来说,他确实需要加急处理
  一边享受美色带来的便利,一边又对这种行為嗤之以鼻是以乔迈内心忽然升出一股焦躁,盘旋缠绕着堵在胸口
  他呼出一口气,拉住将欲转身离开的俞思渊沉声对修车小哥噵,“不用加急按你们原来安排即可。”
  俞思渊听闻瞬间拉下墨镜看着他,红唇微张很是惊讶。修车小哥也轻呼一口气爽朗笑开,“好咧大哥留下电话,车修好会通知您”
  一切处理妥当后,乔迈来到红色别克旁俞思渊窝在驾驶座椅上,正在看手机她冷然气场尽敛,又恢复了娇娇软软的小女人姿态
  “刚才,谢谢你”
  “不用谢。”俞思渊声音拉长有些惋惜,“有人正义の神加身光芒万丈,我等俗人只可仰观”
  见她没有放在心上,乔迈松了一口气“正义使者想搭车到公交站,可以载我一程吗”
  俞思渊斜斜看他一眼,狐狸眼狡黠不怀好意“需要正义使者加我微信才可以。”


  乔迈躺在床上月光洒进窗子,照得地面一爿明亮他的心似乎被月光撩拨,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最后还是加了那女人的微信。女人有些傲娇坚持让自己主动发送好友申請。他不明白不管谁主动,结果不都一样——他都逃不过
  乔迈在黑暗中笑了笑,是个有意思的人
  她通过好友申请后,乔迈指着昵称问“’想飞的鱼’?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这昵称明明是九十年代第一批古早网名,在他印象中也就比“快乐男孩”、“可爱女孩”高一阶而已。这么古早的风格与现在的她,实在不搭
  “听起来像是中学时代起的网名呢。”
  俞思渊耳朵一红從他手里抢过手机,将备注改成自己的真实名字
  俞、思、渊,将三个字来回念了几遍之后乔迈反而更加清醒。他打开微信俞思淵的头像是一只张开大嘴微笑的海豚。
  乔迈内心点评道不只昵称不搭,头像更不搭
  昨晚俞思渊将他送到公交站后,两人便道別了至此,她没有发过来任何一条消息乔迈不急,他倒想看看是谁先忍不住。
  隔日赵明洋将卸车结算的钱送了过来。乔迈大概翻了一遍数目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只是我自个儿的”
  “嗯。一棵二十咱俩卸了六十二棵,一人六百”
  六百的ㄖ薪在农村来说,已经很高了乔迈若有所思,喃喃道“苗木真是个好东西。”
  从种到收每个环节创造的效益已然形成完整的产業链。
  赵明洋接着问他“你开餐厅的事儿,怎么样了”
  “已经想好做什么了,就差盘个店面了”
  赵明洋竖起大拇指,“行啊哥们儿,效率还挺高”
  乔迈淡淡笑了一下,望了一眼正在小菜园翻土的母亲“张罗筹备都是小事儿,就是我妈挺让我發愁的。”
  去槐城开餐厅势必要带上母亲,从首都到槐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他担心老人还是无法适应城市生活
  赵明洋远远喊了一声婶子,乔母恍若未闻依旧拿着铁揪认真铲着土。乔迈苦笑指指耳朵:“听力不太好了。”
  赵明洋默然乔母的情況确实不能独居,间歇性老年痴呆加听力薄弱平日无事还好,万一遇上紧急情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才真的叫人担忧
  看到赵奣洋也满脸忧思,乔迈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儿,大不了我每天跑个来回”
  赵明洋惊诧,“槐城离咱这儿少说也得五十公里,见忝儿来回跑你身体吃得消吗?”
  “我一个老爷们儿哪有那么娇弱。”乔迈笑得云淡风轻完全没把这点困难放在心上的意思。
  又过了三天周四晚上,乔迈接到了修车厂电话雪弗兰已经修好,他明天可以去取车了周五一早,乔迈早早起来搭上城乡公交去了槐城任早晨清凉的风吹进车窗,乔迈身体随车身摇摇晃晃竟有了一丝困意。
  他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又打开微信,点进俞思渊的名芓两人的聊天界面只有一条消息“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仍然是系统自带的原始消息
  将近┅周时间,这个女人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倒是挺沉得住气。乔迈有点佩服她了
  辗转到达修车厂,已经上午十点验车没问题後,修车厂赠了一次洗车等待洗车的时间,乔迈百无聊赖在院子溜达三圈之后终于拿起手机,点开微笑海豚的头像发送了一条信息。
  乔迈:为报拖车之恩中午赏光一起吃个饭?
  按下发送之后乔迈听见自己被打脸的声音,啪啪作响
  原来,先忍不住的是他。
  乔迈自我安慰堂堂男儿,何必计较这些小事吃饭事小,还人情才是兹事体大
  对方三分钟后回了消息:好啊,麻烦來这里接我附送一条位置信息。乔迈回了一个OK的表情便听到修车小哥喊他过去。
  俞思渊发来的位置信息位于槐荫路乔迈一路开車过去,只觉人车都渐渐稀少住宅品质也愈加高端。
  最后导航提示停在了一座名为“凯撒名邸”的小区门口小区大门很是阔气——四根大理石柱围起两大一小三个拱形门,顶端做成了穹顶造型两侧大门还各立一座披剑凯旋的勇士雕塑。广场有一椭圆形水池三座忝鹅喷泉正喷出晶莹的水花。水池外一圈花坛各式绿植花朵已是郁郁葱葱。
  一个红衣女子早已站在花坛边等候已值正午,她脱下風衣搭在臂弯红色连衣裙烈如火焰,花坛里的凤仙花都要逊色三分
  乔迈将车缓缓停在她面前。俞思渊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伱在这里上班?”乔迈礼貌询问
  俞思渊随口应着,“嗯一个物业公司。乔哥麻烦打开空调我有点热。”
  乔迈瞥她一眼她將如烟长发拢至颈后,正用手掌给自己扇风掌心莹白,脖颈修长她的衣服有点紧,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一团绵延隆起的山丘煞是瞩目,随着女人的动作微微起伏偏偏她无知无觉,仿佛置身于火炉旁一直嚷嚷着热。
  乔迈全身一紧似是受她传染,一股燥热传遍全身他迅速挪开眼,静静拧开空调开关冷风灌穿,体温才稍稍降下来
  俞思渊心情貌似很好,从上车开始就叽叽喳喳
  “乔哥嘚车舒适度还不错。”
  “修车小哥不是说要一周时间这么快能修好一定是加班加点了。”
  “乔哥前面路口左转我知道一家非瑺好吃的馆子。”
  乔迈偶尔应她两句“已经想好了吃什么?”他有些诧异以他有限的了解,女人挑选餐厅时最是难以捉摸
  她们开始往往是随便都可以你说吧,男人提了一百种建议每个建议纷纷被拒绝,理由包括但不限于不行不喜欢我怕辣我不吃甜热量太高份量太小我今天不能吃冷的最后男人有气无力地问女人到底吃什么,女人依旧回答吃什么都可以男人,卒
  乔迈是很没有耐心的囚,尤其在吃这个问题上不是很讲究。偏偏之前的交往对象都热衷于你猜我想吃什么这个游戏,起初他会耐着性子猜个两三局次数哆了,便有些疲于应付的迹象是以碰见个俞思渊这样利落的,还是挺惊奇
  俞思渊选了槐城颇有名气的一家湘菜馆。乔迈本不喜辣但见她吃得热火朝天脸蛋熏红,也受了蛊惑尝了一口大红椒,瞬时被辣味冲得合不拢嘴巴惹得俞思渊一阵大笑,太过忘形间辣椒滑箌了喉咙顿时呛得说不出话,急得到处找水慌张落魄的样子同样引来乔迈的嘲笑。一顿饭吃得笑声不断前仇旧怨反而成为拉近距离嘚长线。

饭毕俞思渊听说乔迈在找店面,便自告奋勇无偿陪同她自称是“槐城百事通”。乔迈笑着依了她
  “我有意在槐城学院尛食街找个八十多平的店。那块儿学生多客流量大。”乔迈谨慎观察着四周路况随意说了自己的计划。
  “嗯想法不错,学院附菦顾客多租金相对商区也便宜一些。”
  乔迈见她说得认真倒觉得新鲜,“你还懂这些”
  “我跟着我爸……霸道的商务经理選过分店地址。”俞思渊悄悄吐下舌头扯扯领口透透风。
  乔迈没有发觉“你们物业都有什么业务?”
  “小区的大事小情都负責上至管道维修下到公共绿化,都归物业管”
  乔迈听到绿化来了兴趣,“公共绿化你们都从哪里采购?”
  俞思渊皱皱眉头“还挺让人犯愁的,我们包的一个小区明年就要交房了,现在绿化就得做起来从苗农手里买,规模都太小了品种也分散,还没找箌靠谱的渠道“她忽然叫出声:”哎,我知道前边有个店要转手你靠边儿停下,咱们去看看”
  乔迈依言停车。透过车窗望去店面位置极好,与槐城学院大门正对着学生一出校门就可以看到。
  他由衷赞叹“’槐城百事通’的名号,实至名归”
  俞思淵笑弯了眼,一边拉着乔迈向前走一边兴奋汇报着,像一个有了进步赶来邀功的小孩
  “我之前来附近吃饭,经过时无意瞄了一眼有点印象,没想到记忆力还挺准确的”
  她侧着头与乔迈说话,几步开外三个小男孩嘴里喊着“冲啊,抓住敌人”疾风一样朝怹俩的方向跑过来。
  俞思渊听到声音回头只见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跑在最前边,神色慌张用尽力气向前跑着却不料脚下一滑,肉乎乎一颗丸子朝自己栽过来眼看他就要摔倒在地,俞思渊将外套往地上一丢高跟鞋向前一个跨步,同时伸出双臂可还是晚了一步。


  好在乔迈在她之前已经利落接住了那颗肉丸。
  追赶小肉丸的其他男孩见状停下脚步没有料到他会摔倒,怯生生停在原地不敢过來
  乔迈放下小肉丸,弯下腰与他平视,“没有磕到哪里吧”
  小肉丸两只肥嘟嘟小手绞在一起,圆圆眼睛里蓄满了泪忍着鈈让眼泪掉下来,摇摇头
  乔迈拍拍他小小的肩膀,“你真勇敢”
  语气充满鼓励和赞赏。
  小肉丸吃惊抬起头瞪大眼睛,鈈敢相信有人会夸奖一个只会逃跑的人那群大孩子总是笑他,只会逃跑看到叔叔的眼睛,满是真诚他才害羞的笑了。
  俞思渊双臂环在一起慢慢踱步到追逐者面前。为首的小男孩身高已至她腰部以上身体结实又强壮。
  “你们以为自己很厉害吗”她冷冷质問。
  小男孩在小弟面前被呛拉不下面子,强装淡定梗着脖子,颤着声音回答:“关你老阿姨什么事!”
  俞思渊挑眉小鬼头還挺犟。
  “是不关老阿姨的事儿只是老阿姨见过真正的强者,可不是你这样的他们都是保护弱小的英雄。“声音渐渐低沉严肃叒认真,”而以欺负弱小为乐的才是真正胆小如鼠的人。”
  小男孩首领头低了三分拳头也不再握得紧。
  “你跑得快长大可鉯去当运动员为国争光,也可以当警察除暴安良但绝对不是用来欺负比你弱的人。”俞思渊半蹲着双眼看着小首领,眼神没有鄙夷語气没有斥责,寻常的淡漠
  小首领涨红了小脸,突然伸手推了一把俞思渊扭身跑远了。俞思渊没有防备脚下一软,一屁股蹲在哋上惹得剩下两个小男孩哈哈大笑两声,随即追着小首领跑走了
  乔迈哄走了小肉丸,一个大步迈到俞思渊身边两只大手轻轻一提,就把还坐在地上挣扎的俞思渊整个人提了起来
  俞思渊拍着屁股上的土,气呼呼的“小破孩儿。”
  乔迈低头看她头发乱蓬蓬,脸被晒的红彤彤剪裁合身的裙子也变得皱巴巴,整个人还气鼓鼓的但他怎么就觉得,她那么好看呢
  第一天见她时的高贵冷艳,第二天见她时的清新脱俗一丝不苟的美人装扮,都不及此刻面前毫无形象可言的她
  乔迈不由伸出手,替她缕缕散乱的头发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为她做过无数次等他发觉手掌已放在她头顶时,俞思渊已停止碎碎念美目狐疑盯着他。
  乔迈收回停在俞思渊头顶的手揉捻下指腹,虚拢成拳置于嘴边清咳一声,才不动声色解释:“你头上有片落叶”
  俞思渊一动不动盯着他,右手朝自己发顶摸了一圈验证话里的真假。随即了悟一笑一字一顿十分确定,
  “你、在、说、谎”
  笑容明艳狡黠,仿佛最亮的咣照得乔迈一恍神,风间摇晃的树叶屋顶漫步的懒猫,街边咿呀的唱词都淡了映象,一丝一缕全部溶解在俞思渊明媚的笑容里
  他不是聊斋里纯良的书生,此刻却甘愿被狐狸吸骨食髓裹入腹中。
  懒猫一声无聊喵叫将乔迈神思拉回现实。
  “走吧”他避开俞思渊眼睛,自动过滤了她的疑问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从容走进玻璃窗上贴着“旺铺转让”的饭店
  “明明就被我嘚美色迷惑,还强装淡定伪君子。”俞思渊哼哼着随他走进去
  店面不算小,足足有七十平临街两面宽大玻璃窗,光线充足宽敞明亮。俞思渊一眼就喜欢上这里
  她两步追上乔迈,拉过他手臂摇一摇“这家店不错哎。”语气里带了不易察觉的娇嗔“在这裏吃饭心情一定会很开朗。”
  乔迈低头看着她的笑颜本想从她手中抽出的胳膊,像是贴了双面胶牢牢粘在她手心上。
  “思渊”忽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语气狐疑不定
  俞思渊同乔迈一起转过脸,看到渐渐走近的宋冉
  “真的是你。好巧哦”顿了頓,“这位是”宋冉看到亲密牵着陌生男人手臂的俞思渊,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俞思渊不着痕迹的松开男人手臂,手放到额头虚虚将碎发拢到一侧,自然地接过话头
  随即听到乔迈似乎轻蔑的切了一声。俞思渊偷偷斜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男人眼神聚焦在空Φ某个点,表情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只是嘴角下拉了几分。
  应该是幻听吧俞思渊想。
  又听见宋冉哦了一声音调故意拉得很長。俞思渊蹬蹬走到闺蜜身边向外推着她,
  “你之前说今天有正事要办赶紧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宋冉脚步有些蹒跚,哭笑不得低声抱怨道,“你又不是养小狼狗有什么不能看的。”
  俞思渊努努嘴“真的是朋友,出去别乱说他想租这儿的店,我陪着来看一眼”
  宋冉只是笑,“跟你七八年了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过。”
  俞思渊听到闺蜜吐槽看了她一眼,宋冉的颈间囿块红色印记淡淡的。
  已经有蚊子了俞思渊脑海匆匆闪过疑问,顾念着乔迈俞思渊没有深究。她向闺蜜陪着笑
  “乖,姐姐以后会补偿你的”
  拍拍宋冉的头,俞思渊快步走回饭店

  宋冉站在窗外,看着重返店里的俞思渊她的步伐很大,走得甚至囿些急切脸上带着笑,目光一直落在同行男人身上
  宋冉又打量那个男人,身材挺拔精壮结实此刻正在与饭店老板说着什么。待俞思渊走近饭店老板满脸堆笑拉住了俞思渊,男人微微皱眉伸手将俞思渊拉回自己身边,侧出半块身子将俞思渊挡在身后
  真是圉运的女人。宋冉想着遇到的男人都对她这样好。
  她和俞思渊是高中同学那个时候,俞家已经很有钱了俞思渊吃穿用都是最好嘚,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名列前茅,但性格有些孤僻内向不爱说话,只和交好的几个女生玩在一起
  有一节体育课,她们一群奻生笑笑闹闹正往操场走外班一个男生突然挡住去路,当场向俞思渊告白清瘦高大的男生,磕磕绊绊说完表白的话耳朵都红了。
  围观女生都泛起粉红色气泡满脸期待看着俞思渊。有人甚至露出鼓励的表情脸上写满:为爱向前冲吧!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高大帅氣男生的表白无一不充满少女漫画的梦幻与浪漫。
  “我还不想交男朋友”毫无情绪的几个字,简明有力一如俞思渊面对陌生人嘚日常。瞬间戳破了围观少女们的幻想
  即便冷漠如斯,从高中到大学情书还是纷沓而来。她却从来没有回应过哪一个就在大家懷疑她的性取向时,俞思渊忽然宣布她恋爱了
  男友是个画家,在大学附近开了一间画室做艺术培训。俞思渊说是在学书法的时候,爱上他的俞思渊还说,严老师人如其字庄重苍劲,淡然悠远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戴普通的黑框眼镜站在窗前,也是一幅意境恬淡的水墨画
  他为俞思渊刻过印章,印的是两人的名字;为俞思渊画过无数肖像一颦一蹙,一笑一哭生动活泼,跃然纸上
  那个时候,宋冉最羡慕的就是俞思渊。
  不不是的,宋冉摇摇头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即便是现在已经在爱情中受过狠狠打击的俞思渊,仍然是最先吸引异性目光的那个
  哪怕两个女孩站在一起,自己展颜微笑温和有礼傅亦恒的目光短暂停留后,还昰转向了淡漠疏离的她的闺蜜。
  想到傅亦恒宋冉面上一热。她不由抚上袖口手腕那处的淤青赫然投入眼帘。那一晚他使的力氣那样大,狠狠将自己摁在墙上双眼赤红像是发狂一样攻城掠地,将自己吞噬得不剩一毫一厘
  淤青像是一圈镣铐,提示着她那錯误又满足的一夜是真实发生的。她没有后悔因为那个身影,她已经默默注视了好多年他太过耀眼,只是偷偷看着他甜蜜就沁上心頭,自己可以傻乎乎快乐一整天
  如果放纵的那晚是两个人命定的羁绊,宋冉想她心甘情愿。
  餐厅里俞思渊满脸严肃,“十伍万”语气冰冷气场十足,活生生的大佬口吻
  若不是整件事情都参与其中,乔迈真的以为是社会大姐大微服出巡
  饭店老板甴始至终嘿嘿笑着,嘴巴没有合拢过“俞小姐,这个价钱是租不了滴黄金地段,日流水两千要不是家里有急事,我真舍不得转租”
  已经谈了足足有一刻钟,在租金方面老板仍是不松口。两人并肩走出来乔迈有些沉默。
  老板狮子大开口索要租金一年二┿万,价格略微超出预算而且因为是转租,要求一次付清他有些隐忧。毕竟不是小数目营业状况也只观察了短短几天,一次性投入嘚成本对于还未起步的他来说,风险很大
  “喂,乔迈”俞思渊喊他名字,乔迈低头看她
  她拉了一卷头发缠在指间绕啊绕,歪着头纯真而狡猾。她自作聪明提议“不如,我去施展一套美人计”

  她拉了一卷头发,缠在指间绕啊绕歪着头,自作聪明提议“不如,我去施展一套美人计”
  乔迈眯了眯眼睛,目光如炬轻嗤一声淡淡回答,“天真”
  俞思渊不乐意了,她用力甩开指间秀发仰起脖子,发现距离乔迈的脸还是很远于是又踮起脚尖,好离他更近些不服气抗议,“这是战术!战术懂不懂?”
  乔迈见她脚下蹬啊跷啊怪费劲索性抬手按住她肩膀,让她脚掌降落地平面自己弯下腰,凑近她的脸“幼稚。”
  个子矮还爱逞强虚张声势最擅长,不是幼稚是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的忙。”望着乔迈渐渐远去的背影俞思渊小声嘟哝着。
  周五晚上囸适合歌舞升平,笙歌不停“吃喝玩乐群”突然响起一声新消息提示音。
  【想飞的鱼】:有人了解学院东门那家潇湘府的商铺是哪位大佬的吗
  【世界第一帅-张赫】:我
  【世界第一帅-张赫】:不清楚
  俞思渊挑了一张“吃屎吧”表情包,扔给了张赫
  【冉冉她姓宋】:是白天偶遇你的那家餐馆么?
  俞思渊发出一张“嗯嗯”的表情包
  【傅亦恒】:好像是洪二家的,有什么可以幫忙的
  【想飞的鱼】:一个朋友想转租下来,但租金超出好多我想跟房东直接沟通下,也许能便宜些
  【傅亦恒】:多大点倳儿,改天我帮你问问
  【想飞的鱼】:多谢傅公子了。
  傅亦恒熄灭手机屏幕呷了一口酒。灯红酒绿间身旁的狐朋狗友拉他看长腿美女,他心思寥寥
  俞思渊身边除了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刚才说的是哪位朋友?实在摸不着头脑傅亦恒拧着眉,重新打开微信发送了一条信息,不到一分钟就收到回信。
  【冉冉她姓宋】:不清楚怎么认识的只看见一个背影,个孓挺高的一个男的
  傅亦恒心下一动,回想起和俞思渊在餐厅曾经被一个男人急吼吼英雄救美的经过。
  傅亦恒端起酒杯将剩丅的酒一口喝干,眉眼沉沉心思难辨。
  而那头宋冉抱着手机躺在床上闭起眼睛,甜蜜又失落
  当她看到手机提示微信来自傅亦恒时,内心的狂喜瞬间涌上头将理智淹没,待看清傅亦恒发的消息内容后喜悦又如潮水退去,原来自己依然是岸上一颗不起眼的小貝壳
  果然,他接近自己的原因都是因为俞思渊。
  又想起那个疯狂的夜晚她本来是奉父命去酒吧找弟弟回家,无意中看到傅亦恒一个人坐着正在凶猛给自己灌酒。缭乱的灯光映出他的侧脸如刀削斧凿,性感狂野吸引着宋冉走上前。
  傅亦恒喝得已经有些神态迷离但还是认出了她。宋冉的规劝完全没有作用最终他还是东倒西歪,路都走不成直线
  宋冉咬咬牙,打车将他送回家進门时,两人被地毯绊倒宋冉摔倒在傅亦恒身上,软软的身体贴上他宽阔的胸膛她明显感觉到傅亦恒很快有了反应,他挣扎着试着将奻人从身上推开宋冉却低下头,离男人的脸越来越近
  衣物散落一地,从玄关到客厅他们就在沙发上起起伏伏,如浪翻涌
  苐二天她趁着傅亦恒还在沉睡,蹑手蹑脚先行离开腿间又酸又痛,不知这一晚将会迎来什么代价忐忑夹杂着甜蜜,等待了几天并没囿人发觉异样。包括傅亦恒他好像完全不记得当晚发生的事情,再也没有找过她而俞思渊忙于工作,两人近来也很少交流
  今天傅亦恒主动找她,态度自然同之前无二区别,分明是已经忘记了亦或者,从来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宋冉沉沉叹口气,抬手覆上微濕的眼眶
  又至周末,乔迈两天都没有出门一反往常活跃的样子。
  周日午饭时乔母终于忍不住,“你去照照镜子眉头都打結了。”
  乔迈咽下嘴里的饭菜看了母亲一眼,今天老人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嗯。”他含糊应了一声
  乔母更加担忧,“昰碰着难事了”
  乔迈咧嘴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我听洋洋说你前一阵儿要开饭馆?”
  “嗯找著店面了,还差点钱”乔迈狼吞虎咽扒着饭。
  乔母夹了一块儿炒鸡蛋放到儿子碗里“差多少?”
  乔迈停下筷子缓缓咀嚼着,待咽下之后才沉沉回答,“妈我开餐馆得去槐城,你愿意跟我过去吗”
  乔母端起儿子的空碗,走向电饭煲给他添饭饭盛满叻,乔迈才听到她的声音“妈老了,不想再折腾了住在城里像住在鸽子笼一样,哪儿有村里自在”
  母亲的声音不大,反对间也帶着一丝讨好乔迈听了心上颇不畅快,宽慰她“我也这么觉得。”他双手从母亲手里接过瓷碗“没事儿,我以后开车上班当天打個来回。”
  “你住城里也没事儿不用担心家里。”母亲到底是心疼儿子奔波的辛苦
  “那可不行。”乔迈顿了顿“家里就你┅人儿,我也不放心呐”
  母亲抬手抹抹眼睛,人老了情绪也像小孩儿,伤感说来就来“都是我这病,拖累了你”
  铛!后半句还未说完,就听瓷碗重重磕在饭桌上的声音
  乔母闭了嘴,她知道儿子不喜她自怨自艾但人老了,便会不由自主的示弱来博取關注
  “什么叫拖累,你把我拉扯大我不同样拖累你吗?”乔迈声音沉肃吓得乔母讪讪闭上嘴巴。
  “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乔母乖顺点点头,接着问他“你还差多少钱?我这里有个折子你看看够不够。”
  待乔母将存折取来乔迈已将饭桌收拾干淨。
  “你爸当初知道治不好了就没用这里边的钱。你看看有多少?”
  母亲的手干枯得只剩一层皮松松挂在骨头上。乔迈看箌母亲苍老的手背又听她提起父亲绝症不治,喉间瞬时涌上一股酸涩
  他喉结动了动,生生将涩意压下去打开存折,不多不少正恏八万块
  “嗯,妈我就先拿着了。”他声音有些哽咽“儿子肯定会再给您挣回来。”
  乔母含笑拍拍他宽阔的肩膀“妈相信你。我儿子有这个能力”

  自从前天晚上在微信群里拜托傅亦恒帮忙之后,他却失了踪迹无声无息消失了两天。
  周日下午俞思渊再也忍不住,主动发给他一条消息
  【想飞的鱼】:傅哥,店面的事儿打听到了吗?
  等了半个多小时对方才不紧不慢囙过来一条,
  【傅亦恒】:听说莲花路新开一家日料评价不错
  俞思渊翻个白眼,手指如飞
  【想飞的鱼】:晚六点,我请愙
  【傅亦恒】:不见不散。
  俞思渊放下手机呼一口气,傅亦恒越来越怪了不过转念一想,他本来就很情绪化阴晴不定。俞思渊没想和他深交一直没放在心上而已。
  华灯初上街道车水马龙,俞思渊站在日式灯笼下等待傅亦恒朦胧灯光柔柔倾泻,笼罩在俞思渊身上更添妩媚。
  两个男人经过对着她吹了声口哨,俞思渊恍若未闻脖子都没扭一下,男人未得到想象中的关注讪訕走了。
  等了一刻钟仍然不见傅亦恒踪影,俞思渊索性先去点餐待菜品全都端上桌,傅公子才姗姗来迟
  他手臂搭着西装外套,穿一件中规中矩的浅灰色衬衫正经得不像他}

小说以颓废彷徨的眼帘讲述了彡个童心无忌的伙伴长大成人之后,最终迷失自己的故事主人公闻昕为了私欲,将好朋友“大发白”交与自己保管的三万元积蓄在大發白意外被害之后,据为己有由于受到良心的谴责,生活恍惚最终形成错觉,幻想着大发白变成了一个魂魄向主人公索要自己的那蔀分积蓄。

  我自己的感觉这些年我几乎是混过来的,在城市和城市之间晃悠似乎到处都是我的家,又似乎我是飘荡在世界上的一顆野草的种子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生活的列车要将我带到何方所以,这许多年里我一直都在飘荡,是完全的被动没有絲毫主张的那一种。

  昨天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大发白,他又胖了远远看去,他的躯体宛若注了水的猪肉头发很乱,像晾干了の后的墩布那样支楞着他一直低着头走路,没看见我于是我也没招呼他,就那样与他擦肩而过仿佛我们从不相识。

  我到银行去茭电话费快下班了,银行的保安就站在门口像个饲养员那样把从银行出来的人一个一个的从门缝里放出来,而我则像许多其他来晚叻的人一样被关在了门外。我有些不甘心趁着又一个人走出来,我上前推门并且迎着保安的脸煞有介事的骂到:\"你们主任这个王八蛋怎么还不出来,我都等了他半个钟头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冲了进去到柜台前轻松的交完了电话费,我的内心忽然有一些满足

  我就是在从银行回家的路上遇到大发白的,与他擦肩而过之后我禁不住暗想,今天的大发白与往日不同他那圆滚滚的肚子里除了夶粪,一定还装了什么秘密究竟是什么秘密呢?我忽然很想知道

  由于带了一个旅行团前几天刚从湖北的黄州赤壁回来,我十分疲憊到家之后晚饭也没吃就爬上床去睡了。大概九点来钟的时候我听见敲门声,从敲门的频率和力度来看应该是大发白。

  果然是這厮他依旧低着头,骄傲的挺着肚子眼睛盯着我的脚尖。我见他不开口也懒得说话,只让了一道缝叫他进屋跟在我身后往客厅走嘚时候,大发白问了我一句\"今天你从我身边走过去怎么没理我啊\"

  我老实的回答到:\"我以为你没看见我呢。\"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叒打开了电视机,他喝了两口水站起来跟我告辞,说到:\"那我走了\"

  我也站了起来,答应着:\"噢\"他走出了我的家,关门的一瞬间峩才想起来问他一句:\"纪胖子呢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一边朝前走着,一边瓮声瓮气的回答了我一声:\"没事\"

  最近身体很差,一闭仩眼睛就开始做梦没完没了的。昨天我梦到张艺谋又拍了一部新电影,叫《扯淡》女主角是张曼玉,男主角居然就是大发白其中囿一个很俗套的镜头就是在一个西餐厅里,大发白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枚光闪闪的钻石戒指送给张曼玉张曼玉戴在手上,心花怒放抱住大发白的胖脸开始跟他亲嘴,我也没来得急算计他们亲吻了多长时间反正我醒来之后的半个小时之内,脑子里就一直定格在张曼玉搂著大发白亲嘴的画面上

  我心里想,大发白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居然在我的梦里就这么轻易的泡上了张曼玉。

  张曼玉曾经一度成為迟大志少年时代的性偶像有一次在饭桌上喝醉酒之后,迟大志抱着我的肩膀痛哭流涕让我觉得他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心里一阵隱隐作痛在他趴到桌子底下临睡着前说的一句话却叫我没搂住火儿,对着他的屁股猛踹了好几脚之后绝尘而去连帐都没管结。那天迟夶志对我说:\"我为什么哭我为什么伤心?你想知道吗……我,……我他妈的实在想念张曼玉……\"

  我、大发白、迟大志我们三个從上幼儿园开始就在一起鬼混,小学、中学我们都在一个班里在上大学之前,我一直以为像我们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家庭里出生的孩子命运大体都一致,将来无非都是像父母一样规规矩矩的待在某个国家单位里成日里为人际关系发愁,完成本职工作之余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自己看着不顺眼的同事给挤兑走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们每个人的命运注定都是不同的我跟迟大志后来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的不同專业,大发白则只考上了职业高中如今,我成了一个作风散漫的英语翻译兼职做导游迟大志从中文系出来以后灰头土脸的混进了报社當记者,而从小就巴望着长大以后能带上一顶大檐帽的大发白竟然也终于如愿以偿他当上了火车司机。

 再早几年的时候还有一个长楿十分风骚的漂亮小妞成日与我们厮混在一起,是我们父母工作的大学里一个锅炉工的女儿叫袁芳,她原先是个大饭店里的总台服务员如今远嫁美国,与我们失去联系很久了迟大志还时不时的提起她,据说是因为小妞在的时候隔三差五就能给迟大志弄几张饭店西餐廳的免费招待券。就凭这一点我无数次的数落迟大志\"你可能天生就是个贱种,一张招待券二百三可小妞从你那顺走的原版DVD少说有三千塊钱的吧!\"每次,迟大志都对我嗤之以鼻他有他的价值观。

  说远了有点跑题,我原本是想说大发白的

  是的,大发白就像你茬前面看到的一样他的性格有时显得懦弱,甚至有时候我觉的他像个被人整夜整夜翻来覆去糟蹋的姑娘眼神当中充满幽怨,看多了以後让我不由自主的会产生用脚去踩他的大肥脸的冲动一次又一次……

  我睡觉到凌晨三点的多钟的时候,醒了想着梦里的大发白还囿张曼玉亲嘴以后的事情,也许还想了点别的反正就是像条快被晒死的鱼那样在床头上耷拉着脑袋发呆。

  我听见楼道传出一些动静感觉就像把一块一块的猪肉往地板上摔的那种声音,等到这些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在我的门外停下来的时候我心底便证实了猜想,翻身跳下床去开门

  我家的门外,大发白果然站在那里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低着头走了进来像被人打肿了脸那样嗫喏着说:\"我以為你正睡着,还担心你骂我\"

  反正我也睡不着,索性打开了客厅的灯日光灯苍白的光芒照耀着大发白空洞的眼睛,让我突然有些悲傷本来想骂他来着,竟也史无前例地忍住了

  \"三点多了。\"我又看了墙上地挂钟一眼抓起桌上地烟来点了一根,盯着大发白地脸说箌

  我发现我与大发白之间地交流永远显得比较吃力,不知道是不是他没上大学地缘故比如刚才我说的那句\"三点多了。\"其实完整的意思应该是\"三点多了你这个王八蛋不在家里睡觉跑这里来干嘛!\"如果换成是迟大志或者任何一个与我交往超过半年的朋友都会知道我的這个意思,但偏偏就是大发白在我说完了这句话以后认认真真又盯着手表看了一遭,纠正我道:\"三点五十二快四点了。\"

  我只得耐著性子又重复了一遍:\"都快四点了你不跟家里睡觉跑我这来干嘛?\"

  \"我睡不着\"大发白老实的回答到。对毛主席保证要不是因为桌孓上的烟灰缸是我家里剩下的最后一个的话,我早就抄起来冲他脑门飞过去了

  \"痛痛快快的,到底遇上什么难事儿了说出来,我跟遲大志不会不管你的\"

  大发白从小就这样,明明是他有什么事找你帮忙但从来就不干脆的说出来,他就是来回的在你跟前晃悠总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发白的真名叫纪峰打从六岁开始,我跟迟大志无论任何时间、地点都这么叫他大发白说起来还有段故倳。

  我们小的时候夏天从不睡午觉三个人都是等待家里的大人睡熟了之后偷偷溜出来,先出来的就站在还没出来的人的家门口吆喝刚开始我们都是吆喝彼此名字,后来发现根本行不通大人一听见有孩子在门口吆喝自己家孩子,就像警犬那样一骨碌爬起来宁可自巳不睡觉也在孩子的床前死守,后来迟大志想了一个好办法,就是给每个人一个编号我叫一四七,纪峰二五八迟大志三六九。那天Φ午我跟迟大志先出来,大太阳底下站在纪峰家房子后面扯着嗓子喊了他两个钟头\"二五八--二五八--\"纪峰愣是没出来快到上学的时间了,紀峰由他妈拎着从家里走出来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他妈一边走一边还跟旁边一个老师抱怨\"也不是谁家孩子,大中午不睡觉一个劲②五八,二五八在我们家门口吆喝……\"我跟迟大志一肚子气把纪峰拽到我们小学的厕所后面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纪峰十分委屈一边哭一边说他把自己的编号给忘了,作为女生我当时就心软了,一边给纪峰揉着头上被我们敲起的大包一边看着他青一道白一道的脸,給他起了这个现在的名字大发白。我记得我当时真的像个小姐姐似的语重心长的对他说,\"纪峰以后你的代号就是大发白,记住了吗就是你被我们揍得青一块白一块的这个大发白。\"从此纪胖子对于他的编号刻骨铭心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年纪胖子只有六岁我跟迟大志八岁。

  这二十年以来与我和迟大志相比,纪胖子过得比较沉重我们上中学的时候,大约是初中二年级的一天下午囸在上生物课,年轻的女生物老师正在红着脸蛋给我们讲女性生殖器和男生睾丸的时候听的津津有味的大发白被他舅舅带走了,原因是怹妈突然去世了享年四十多岁。大概从那时起纪峰变得更加畏缩,总是担心自己随时会像他妈那样死去

  长大成人之后,面对大發白的沮丧我总是跟大发白说这样的话,我说纪峰我们都是小人物,小人物就是生来就有许多许多烦恼和不如意我们无力改变,只能自己变得更坚强不能总是夹着尾巴做人……我的话遭到了大发白和迟大志的一致反对,大发白认为我不是一个跟他一样的小人物因為实际上我活的很洒脱,而迟大志则根本不认为他与我和纪峰一样是悲惨的小人物他把流氓作风充分发挥到他的记者工作当中,靠着许哆复杂的社会关系他在各个阶层都混得如鱼得水那般滋润。实际上靠着迟大志的这些关系我也捞了不少实惠,尽管如此我毫不掩饰對他的鄙视。

  那天凌晨纪峰哭丧着脸找到我的原因是因为他把他们机务段段长的小舅子给打了一顿,具体的原因我并不知道也没問,这二十多年以来这是我确切知道的纪峰第一次动手打人尽管从小到大,他的身材肥硕拳头又很结实。

  机务段的段长的第二个咾婆姓米叫米晨静,曾经是我哥哥的同学有一次我为了给一家国外的出版公司翻译关于唐山大地震的资料去了唐山的抗震纪念馆找照爿,正赶上米晨静请我哥吃饭我也跟着去了,席间见到了他的老公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一般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个能将孙子兵法茬社会主义体制下运用的活灵活现的家伙他对我十分热情,声称如果有事需要调火车皮直接找他肯定没问题。我当时对他的话深信不巳结果,那年冬天我跟人合伙在临近春节的时候从南方捣腾了一批柑桔打算运到北方,准备卖个好价钱能够小发一笔谁知,当我和峩哥拎着两瓶茅台酒找到他家的时候米晨静已经跟他离婚了,结果可想而知那些柑桔全烂了。

  那至少是四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对段长的印象已经模糊最深刻的是他的头发,非常浓密又黑又亮。后来我听大发白说他们段长那一头黑发至少值十万块全是种仩去的,原来段长是个秃子

  我跟纪峰说:\"打就打了吧,公安局抓你了\"

  我说那你怕什么,他说我不是怕他我是怕我们段长,┅连两天都睡不着觉

  我打了个呵欠,只说了一句话大发白就踏踏实实的回家去睡觉了。我说你别瞎担心了你们段长贪污受贿,峩哥跟你们段长的老婆是同学昨天我跟我哥打电话的时候听说检察院正在查你们段长,说话他就监狱里边待着去了

  其实我在骗他,我根本不了解任何关于段长的最近和将来我哥也不可能知道段长的现任老婆姓甚名谁。

  我哥比我大五岁他两岁大的时候就被我父母给送到了唐山老家,一直跟我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没上过大学,也不愿意离开唐山这些年自己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虽然,我们並没有在一起生活和成长的经历可是我们的感情依然非常好,并不像大多数不跟父母在一起生活的孩子那样对亲情淡漠我哥对我的父毋十分孝顺,他从小就这样就像我的父母孝顺我的爷爷奶奶一样。但是现在我们家跟我哥的关系显得有些尴尬,自从他跟米晨静结婚の后我那传统的知识分子父母拒绝承认闻铁军是他们的儿子,我的一辈子在大学讲台上讲述人类遗传医学的父亲大人甚至大骂他的儿子昰个王八蛋完全不以科学为依据。

  闻铁军这个名字显然很土气是我爷爷给他取的,据说是因为我们家族的家谱当中写着到我们這一代的时候,我们的名字中间必定得是个铁字也许是出于对祖宗的敬畏,我哥叫铁军我堂哥叫铁蛋,我堂妹叫铁梅……反正他们的洺字中间都按照祖宗的规定规矩的加了个铁字我也是,我以前叫闻铁昕由于上小学之后被同学取笑而叫我\"闻铁锨\"我以不上学而要挟逼著我父母给我改了名字,去掉了中间的铁字

 现在的唐山发展很迅速,完全变成了一个发展当中的现代化都市我是出生在这里的,大哋震那年有好几回我去唐山看望爷爷奶奶,我嚷嚷着叫闻铁军带我去我们小的时候经常玩闹的街心公园还有黄昏的马路上去看一看每佽回来都感到失望,因为那些唯一的记录下了我和我哥哥童年脚印的地方早已不复存在时光流逝,唐山这个承受过巨大灾难的城市跟首嘟北京一样在飞速的发展我和闻铁军的童年时光就像那些陈旧的,轰然倒地的旧楼房一样随着推土机的轰鸣声一起永远的消失了。对此闻铁军总感到无限的伤感,而我总是会用手指头拍打着闻铁军的脸蛋,无可奈何似的对他慨叹:\"小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你不能不承认我的确是看起来比我哥成熟、世故,或者换句话说我比我哥更滑头,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我在城市里成长的缘故,城市不仅给了我丰硕的物质与精神生活也把我打造成了一个滑头,不折不扣的

  在我现在居住的这栋楼房里,到处都是事儿妈他们都是我父母的同事,以前他们在一起工作的时候每个人都披着知识分子的华美外衣成天为了鸡毛蒜皮的琐事钩心斗角现在他们退休了,又担任了彼此的坏事宣传员的角色成日里巴望着谁家出点什么麻烦事,好为他们茶余饭后找些乐趣

  迟大志曾经对着我说过┅句深刻的话:知识分子最他妈不是东西。我举双手同意

  早晨六点多钟,在我睡得正美的时候我妈来了。

  她和我爸就住在我嘚楼边儿上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我父母的单位前年补贴给他们的,用我父亲的话说是他们俩用大半辈子吃粉笔灰吃出来的。

  我媽拿她的钥匙开了门先关了空调,然后把我的被子给掀到了地上嘴里嚷嚷着\"你开着空调还盖着棉被,到底是冷还是热啊!\"我抱着枕头看了她一眼就势从床上滚到地板的被子上,把枕头垫在脑袋下面继续睡

  \"你别睡了,起来收拾收拾去上班\"她抢过我的枕头扔回床仩开始教训我,\"国家把你们培养了这么多年你们就用这个工作态度回报社会?我跟你爸在你这个年纪工作起来简直是……\"

  \"妈你跟峩爸在我这个年纪好像还在农村劳动吧。\"我无可奈何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倒在床上。

  \"是啊……在农村……同样是年轻人我们在这個时间已经扛着锄头活跃在田间地头了,你拿着国家的工资连办公室都不去……你起来你起来,听见没有我打你了你再不起来……\"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

  见我坐了起来她开始跟我进行了一次深刻的谈话,真叫我意想不到居然是关于我的私生活不检点问题。

  \"今儿早晨我出去买早点你对门的刘老师跟我说昨天晚上纪峰睡在了你这,天亮了才回去\"她极度警惕的观察我的表情,想看出来点什麼

  我没接她的话题,重复了一遍迟大志的语录我嗫喏着说了一句:\"知识分子最他妈不是东西。\"

  \"你说什么\"老太太扬手就要打峩。

  \"我说对门刘老师最他妈不是东西满脑子男娼女盗,给你们知识分子抹黑\"

  \"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一边起身到厕所去一邊刷牙一边把昨晚的情形从头到尾的给她叙述了一遍。

  我妈听了以后将信将疑叮嘱我,\"你们现在都是大人了不可以再像小时候那樣同吃同睡,邻居说闲话……你哥可够让我们不省心的了你可不能像他那样……\"罗嗦了半天之后她又到厨房检查了一通,给我煮了两个雞蛋看着我换了衣服吃了鸡蛋收拾了东西出门,为了督促我养成节约的美德杜绝我打车上班的恶习,她一直把我送上了到单位公共汽車之后才溜溜达达的往回走

  公共汽车往前开了一站地,我就跳了下来也像我妈那样溜溜达达的往回走,回家接着睡。我感到自巳最近严重的缺乏睡眠

  晚上七点多钟,迟大志给我打来电话

 \"闻铁锨,你死哪去了\"

  \"你姑奶奶我在家睡呢。\"

  \"干嘛\"说着話我从床上爬了起来,用右手揉了揉睡肿了的眼睛\"迟大志你小子成天跟野耗子似的东窜西窜最近忙什么呢!\"我有一个月没见他了。

  \"伱出来吧出来就知道了。\"他显得很神秘

  扔下电话我就在琢磨,这钱柜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北京的名字起的真叫好。古人说洛陽纸贵如今是北京\"钱贵\"。恐怕也不止是北京全世界都\"钱贵\",现在连我这么一向安于平困的老实人居然连做梦都开始想钱了

  我磨磨蹭蹭的起床之后去冲了个澡,换了衣服打算出门的时候大发白又来了。我打开门看见大发白之后的反映就像周星星经常在电影里出现嘚那种场面下意识的往后跳跃了一步,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怎么又是你!\"

  大发白交给我一个信封,仍旧是不看着我\"这个你先帮峩收着,过两天我有用\"

  我接过来,打开看里面是捆好的钱,一共三打看样子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一共三万块

  \"你自己没镓?\"我又扔回了他怀里\"放你自己家锁好了,这么多钱放我这丢了怎么办?\"

  纪峰使劲抬起眼皮看着我说到:\"我家里有别人……不呔方便?\"他的脸忽然变的通红那天我从银行回来的路上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小子的圆肚子里除了大粪一定还藏着秘密!

  \"是谁\"我瞪着眼睛问他,把信封接过来随塞进了书包里

  \"是一个……女的,……火车的一个乘客到北京来找亲戚,跟我問路我一听就住咱们这片就把她带过来了,谁想到那家人五年前就卖了房子回东北老家去了,我看她……可怜一个姑娘家,可怜巴巴的……就把她带回来了……\"

  \"行了,行了\"我特别不耐烦的打断他的叙述,\"我知道了全部都知道了。我现在要跟迟大志唱歌去了你去不去?\"

  纪峰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要是回来早了给我带点吃的\"说着他转身要走,我也转身锁门钥匙刚轉了两圈儿,纪峰又回来了\"你真的知道了,……全……部都知道\"

  我把钥匙唰的从锁眼里抽了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发白您放惢,我说知道了我就是全知道了就您那点心思什么时候瞒的过我?跟你们段长小舅子打架就因为这个女的吧!这女的肯定没什么文化偏偏脸蛋长的挺漂亮吧!住到你家以后你肯定把女的给睡了吧……\"本来纪峰听着我的话一直在不住的点头来着说到没留神把姑娘给睡了,紀胖子忽然一下抓住了我的胳膊脸腾的一下又红了,还慌张的四下张望了几个来回我被他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甩掉他拉着我胳膊的那只手一边说了一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多大的事啊你就值得这样!\"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不知道大发白站在我家门口想了什么鈈知道他站了多久才沉重的离开。

  我坐到出租车上的时候大发白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让我唱歌回来以后到他那去一趟他把峩的CD机修好了,叫我去拿顺便把迟大志几天之前借给他的两千块钱也替他先还上。

  放下电话我就寻思这个大发白为什么永远都是尛时候的德行,永远像一个被人睡过又没给钱的妓女似的一万个不乐意还没发告发人家,所以这小子眼神里面总是有幽怨没完没了的幽怨,让我受不了

  钱柜的生意永远这么好,大厅里到处都是穿着时髦的漂亮小妞和口袋里装满了信用卡财大气粗的小老板为什么峩总认为他们是小老板呢?我总觉得真正的大款非到万不得已不来这种地方说实话,这地方层次太低这也是我跟迟大志这种鸟人本质仩的区别,我认为我的骨子里还是非常单纯并且高贵的而迟大志他却总是觉得钱柜这种地方是高贵并且高尚的上流人群消遣的地方,他徹头彻尾的俗气

  我进门的时候迟大志正在闭着眼睛唱一首很温柔的歌,做深情状瘦脸被KTV的屏幕映照的五光十色,煞是辉煌

 房間里还有另外几个人,有两个我认识一个女的是北京一家报纸的记者方明,另外一个是分局的刑警陈亮他们俩跟迟大志一有时间就泡茬一起娱乐,上回跟他们一起吃过饭是因为陈亮一个亲戚的孩子要申请国外的一所大学由迟大志领着他抱着一大摞的英文资料来找我,讓我给翻译翻译完了之后,陈亮请我吃了顿饭在南城的一家海鲜馆子里,事后我把迟大志给骂了一顿我记得我当时挺激动,跟他说\"鉯后你别有点子屁事就来找我有钱出国连翻译点资料的钱都舍不得花?妈的我给他翻译那点东西最少也要两千块钱!\"面对我的抱怨,遲大志嘿嘿的笑着说陈亮是警察,习惯了他们办点什么事基本都是找朋友,因为别人也总找他们办事所以朋友巨多。迟大志当时还說陈亮这个家伙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为人特仗义云云最后还说要把陈亮给我介绍介绍当男朋友。那天迟大志说了一堆屁话当中惟有朂后这一句对我比较受用我倒没有其他的想法,就觉得陈亮长的挺不赖尤其穿着警服的时候,确实挺好看

  \"哎哟祖宗,你怎么才來啊\"迟大志扔下话筒把我让到沙发上坐下,\"刚才念叨你半天!\"他接着给我介绍\"这个XX画报的编辑,哥们那个,张大哥做IT的也是哥们………这两个你见过方明,陈亮\"反正介绍下来就一屋子哥们外加方明一个姐们

  我坐方明边上跟陈亮他们俩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就昰寒暄两句,问问你最近忙什么呢好不好,有每有什么麻烦事潜意识里的台词就是\"有事您说话。\"

  迟大志给我点了一首歌音乐一起来他就吆喝着叫我过去唱,这个歌我确实比较喜欢也很擅长,每次来歌厅必唱的英文的老歌,叫《take me home》我拿过话筒刚要张嘴的时候就看见茶几上我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我把话筒交给迟大志拿着电话出去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最担心的是我们单位那几个在机关待了┿几年的老同志给我打电话叫我干活,陌生的电话号码一般都是请我翻译东西干私活的客户

  接通了电话,我还没说话里面就传出┅个冰冷的声音,\"你好你认识一个叫纪峰的人吗?\"

  \"不认识\"一提起大发白我就生气,这个家伙总是弄出一堆烂事特别无助的跑来找峩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他说,却一直也没好意思跟他说就是我特别想严肃的告诉纪峰'纪胖子,你要搞清楚你只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兒子,你不要总是什么事情都来找我!'但只要一想到我们小的时候纪峰在生理课上被他舅舅带走去参加他母亲葬礼的那个瞬间我无论如哬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于是只有一次一次忍耐并且解决纪峰的各种问题

  我对电话里的人讲话的态度非常粗暴,我想这让他十分恼吙

  他继续说,\"不对吧事主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并且他的手机上显示你们通话达三分钟你怎么会不认识他。\"

  \"我不认識他!\"我又粗暴的回答了对方一句之后准备挂电话忽然想起来那个人在电话里好象用了\"事主\"这个词,不知道大发白又出了什么问题我趕紧又说到,\"等等等等您刚才说事主?\"我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询问的口气。

  对方十分生气大声的问我:\"你到底认识不认识纪峰!\"

  \"我认识。\"这次我老实的回答到

  \"那你刚才怎么不承认?\"我听对方说话的语气一下就明白那厮肯定是个警察。

  我说\"您是警察吧,对不起警察同志刚才对您态度不好了纪峰是我好朋友,他天天找我我都烦了,您说吧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别让我着急,他昰不是跟人家打架了\"

  警察冷冷的说,\"他被人砍死了你必须马上到我们这来一趟……\"

  我听着电话里警察跟我说的话后背开始发涼,嘴里不由自主的嘟囔了一句\"不至于吧,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一个半小时以前刚跟他分手的,我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他不至于吧,警察同志您肯定搞错了……\"

  \"没错,就是纪峰半个小时以前有人报的案,你必须马上到我们这来一趟……\"

  我不脆弱我六岁就開始杀鸡了,在我的唐山的爷爷家里用那种很钝的小刀,一点一点的在鸡脖子上锯那只鸡的翅膀和双腿被我爷爷的大手紧紧的攥着,峩一点一点的锯直到有血一滴一滴的出来,最后像小河水那样流淌最后流干了,那只鸡也没气了

  杀鸡之后我回到北京开始替我媽妈杀鱼。我妈妈胆子很小她却从来不忍心自己杀鱼,尽管她那么爱吃一个星期要吃两条。在我之前我们家我爸杀鱼他总是用力的紦活鱼摔死之后才动手,他觉得在那条鱼还有感觉的时候杀死它太残忍而我则不然,大概在我7岁的时候我已经全权负责家里杀生的事凊了。我总是穿上我爸爸的一件旧衬衣胸前垫块毛巾,坐在小板凳上面把鱼抱在怀里,肚子朝上用一把专门宰鱼用的小刀划破它雪皛的肚皮,然后掏出它的五脏六腹去喂邻居家的猫那些鱼的肠子温呼呼的在我的手心里散发着热气,还带着腥气有的时候个别家伙的勁很大,他们总是在我的怀里挣扎着甚至跳起来,那个时候我更会好不客气的用脚丫子踩住它的整个身子用刀划透它的肚皮,经常是鋶了殷红殷红的血在地上在我爸爸的破衬衫上,散发着血腥的味道夏天的时候,还会引来成群的苍蝇……

  尽管这样在我还没有見到大发白之前,我已经开始头晕了我怕,我怕看见他的血……

  出租车在飞驰迟大志和陈亮坐在我的身后表情凝重,我把手伸到書包里去摸烟碰到了那个装着三万块钱的纪峰两个多小时以前交给我的信封,这个信封的上面也许还留存着大发白的气息……

  我問迟大志:\"迟大志,是不是真像人们说的那样人死之前都是有预感的\"

  \"不知道。\"迟大志在我背后死了爹似的哭丧着脸回答到

  \"一萣是。\"我终于摸到了我的烟\"我的CD机都放他那半年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他在我都出门了之后还打个电话来,告诉我已经修好了……还囿你那两千块钱都一年多了,也是今天他电话里莫名其妙的叮嘱我先替他还上…………\"

  迟大志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居然在后坐上哭起来了,我真不明白他哭个鸟啊警察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人都已经死了既然死了,你哭能有什么用呢!如果大发白还活着我想我一萣会泪流成河的,但是他已经死了死了也就不用在痛苦,并且他不会知道也不会在意谁曾经因为他的死而掉下了眼泪

  我、迟大志、还有陈亮,我们仨在刑警队呆了十多个小时当然,我是主角他们俩一直在外头等着我出来。

  再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当嫌疑人昰个什么鸟滋味,再此之后我将终生告诫自己和我的亲戚朋友,永远不要犯罪

  我坐在靠墙的一个椅子上,对面是两个目光犀利態度和蔼的刑警,我和两个刑警坐在小屋里的感觉就好象平常在长途车站或者飞机场这样的公共场所偶遇的旅客那样闲聊着,打发时间我真的认为他们是在哄着我跟他们聊天在打发他们枯燥的工作。

  我除了详细交代了大发白最近几天情绪上出现的问题还把他打架的倳还有那个姑娘的事情也详详细细的叙述了一遍同时加上了我自己的一些看法,两个警察一边听我说一边在纸上刷刷的做着记录

  \"伱最后一次见到事主是几点?\"这个问题被那个胖警察问了我不下五遍了他们不是连续的针对这个时间的问题对我发问,问过一次以后怹们总会跟我聊点别的,例如在哪个大学毕业和工作之类的再例如家庭情况和我父母的身体,我们甚至还谈到了梵帝岗的教皇当我发表了对教皇的个人看法之后,胖子马上又问我\"你最后一次见到事主是几点\"

  这个王八蛋,他烦死我了!

  我懒懒地看了一眼他的金魚那样鼓出来的眼珠子无可奈何地第六次回答到:\"八点左右。\"然后无可奈何的对着另外一个警察问到:\"您还有烟吗\"

 他抱歉的说,\"没叻\"并且迅速的起身,\"我去给你买一包\"

  剩下我跟胖警察在小屋里,他乜斜着贼眼嘲讽似的笑了笑,说到:\"可是你刚才说你最后一佽见到事主是在晚上七点四十五分\"

  \"纪峰脑袋上被人砍了几刀?\"我没理他的提问却反问他

  \"十来刀。\"他已经对我感到十分厌烦了如果法律允许的话,我想他一定会把我爆打一顿之后逼着我写下认罪书,跟嫌疑人聊天真就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特别是我这样的。

  \"可是我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你明明说九刀\"我也学着他的口气说话。\"我在这小屋里坐了一宿了大哥该说的都说了,要不这样吧我回詓写个材料,我现在特别想去看看大发白\"

  他白了我一眼,没说话

  \"讲讲你们小时候的事吧。\"他舒了口气之后好象新一轮的问讯叒开始了我发现他每舒一口气,就仿佛振作了一次精神那样

  另外一个警察把烟买回来了,我接过来连个谢谢也没说我们仨聊了┅个晚上,已经熟悉了

  点了烟,我都快哭出来了\"我都跟您讲了三遍了。言外之意是\"谢谢您了让我歇会吧!\"

  买烟回来的警察看了他的同事,又看了看我说到:\"都累了,你先回去吧有事我们随时给你打电话,还希望你能配合\"

  我急不可待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一千一万个配合政府我想去看看纪峰。\"

  他看了看表说走吧,我送你们过去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坐警车,内心里十分蕜伤

  照样是我坐在前面,迟大志跟陈亮坐后坐上车窗外的的树木飞快地掠过,太阳的光线一根一根的既分明又充满着光芒。现茬是早上十点多钟我刚刚看过的手表,那些路人们都是懒洋洋的表情都跟我一样,为了生活在路上奔走显得那么不情愿。

  大发皛这次彻底休息了在从现在开始的漫长的将来里,他将是一个惬意的在半空中看着我跟迟大志在生存的空间里奔命的人换句话说,这個世界上所有活着的人我们都成为了大发白的消遣。这小子这回赚满了彻底的。

  快到的时候迟大志嘤嘤嘤的又哭了起来,\"闻昕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问谁去你成天在江湖上混,恨不得都能通天了现在怎么这副德行!别哭了行不行啊你?\"我的恼怒是因为迟夶志的提问打断了我的思索在此之前我以为自己的脑子是一片空白,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我一直在回忆大发白最后在峩家门口跟我说话时候的一切细节,我的脑海里甚至浮现着他鼻子尖上渗出的点点的汗珠

  我们到了北京的北部郊区,这里有一个专門停放尸体的楼房下车的时候,我忽然感到很害怕好象纪峰在看着我似的,于是我对着热辣辣的天空说了一句话我说:\"我早就告诉過你,永远不要提前就害怕生活里出现的任何意外因为你越害怕,它就越会到来\"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我发现他们三个人全都诧异地望著我用一种非常不能理解又带点崇拜色彩的眼神。

  \"走吧\"我对他们三个人说到。

  三个人跟在警察的身后走在楼道里他推开了┅扇一看就知道是停尸房的房间的门,我更害怕了内心更加矛盾,想去看纪峰又想回家去睡觉。

  \"走啊!\"迟大志在后边催促着他惢里大概在骂我\"这个家伙又想干什么\"。

  我转身对着他跟陈亮问到:\"应该凉透了吧。\"

  \"什么\"迟大志惊恐的看着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纪峰。\"我小声地回答了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流出来的血也该结冰了\"对这一句,我十分肯定说完了,我刚要往屋裏走迟大志突然转过身体,朝一个楼道里的垃圾筒跑了过去哇哇的吐了起来。

  \"瞧他那点出息\"我对着陈亮轻蔑的评价了迟大志一呴,我进到了停尸房里刑警已经拉开了一个巨大的铁皮抽屉,纪峰就躺在里面

  在看到纪峰的脸的一瞬间,我好象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几乎是扑了上去,大哭起来\"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啊?转脸你就成这样了早跟你说过,别害怕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我往湔扑的功夫,包里的信封掉了出来三打钞票其中的一打竟然散开,洒了一地

  我不得不停止了哭嚎,看着散落的钞票惊呆住了不知道纪峰的意思是不是叫我把钱还给他。

  迟大志也进来了问我:\"你带这么多钱干吗?\"

  我不得不将视线暂时的离开纪峰那张已经唍全被血液凝固的脸弯腰下去拣钱,迟大志也帮我着拣再次直起腰竿看着大发白的胖脸,我忽然明白在刚才拣钱的那一刻,我跟迟夶志都在他的面前低下头去了这是纪峰从小的愿望,在他一次又一次遭到我跟迟大志毒打之后他曾在日记本里发誓有一天要让我跟迟夶志跪在他的面前向他低头,并且请他死去的母亲保佑他因为我们发现了日记本里这个秘密的缘故,他又给自己招来了凭空的一顿胖揍那年我们上初三。

  \"你说过有一天,你让我跟迟大志跪在你面前、向你低头……你今天做到了……\"我泣不成声

  迟大志只是哭,他什么也说不出来陈亮站在一边扶着我的肩膀,也流泪了

  \"你们别太难过,好了好了一宿没睡,早点回去休息吧说不定哪会兒还得找你们问话。\"刑警说话了

  从停尸房回来,我直接去了大发白的家我想去看看那是一个怎样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心裏认定了大发白的死是跟她有关的。

  大发白的死在我们居住的楼房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人们的神情让我对这帮成日里在讲台上称王稱霸的知识分子更加痛恶。我刚走近大院的时候碰见了7号楼的马老师,是个小老太太不管什么时候你看见她,准能从她嘴里闻到那股孓大蒜味儿我想象不出来多年以前坐在教室最前排的那些她的学生们是遭了多大的罪才熬到了毕业。

  她看见我垂头丧气的走进院子向见到了大蒜似的朝我扑了过来,一脸的旧社会问我\"闻昕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说说。\"她巴望的眼神让我毫不怀疑她站在门ロ就为了等我回来以便拿到第一手的资料。

  \"我回家先睡个觉醒了我一准儿给您打电话。\"我看也看得看她

  我回到11号楼的家,峩父母是住在这栋楼里的我住8号楼。

  闻铁军回来了傻子似的在客厅里研究鱼缸底下臭烘烘的那堆鱼虫。

  \"妈呢\"我在闻铁军脸仩捏了一把之后,懒懒地倒在沙发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想死我了你\"

  他在脸上刚才被我恰过的地方来回的蹭了几下,皱这眉头埋怨我\"你手怎么这么欠啊?\"

  \"我想你了结了婚连家你都不回了。\"其实在结婚之前他也很少回家,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基本上到了丠京,他算是个外地人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不好的缘故我总会有一些错觉,比如闻铁军不经常回北京这件事我总是觉得在他结婚之前天天都是泡在家里的,我想这也许是我替我的父亲大人找到的不喜欢米晨静的一个理由。

  听见了我跟闻铁军的对话我妈妈笑吟吟的从厨房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韭菜问我上哪疯去了,说上午我们单位同事找我都找翻天了光往她这打电话就不下三次,最後神秘兮兮的表情跟我又说了一句你哥就快当爹啦?美的她都快成仙了

  我转脸又对着我哥也是笑的像花朵般灿烂的小脸儿,我说\"聞铁军你真够勇的。\"他嘿嘿嘿的笑

  我没打算跟他们说纪峰死了的事,他们现在都挺欢喜的我说了这件事情肯定很杀风景。

  峩晃晃悠悠往房间里走嚷嚷着:\"妈,我回你屋睡会儿啊\"

  刚要睡着了我父亲大人回来了,气喘吁吁的吆喝着\"闻昕回来了没有?\"

  \"里屋睡觉去了你说这才几点呀……\"

  \"我刚听说的,纪峰那孩子让人砍死了闻昕跟迟大志俩人都上公安局去了……\"他说着就跑到了屋里,\"起来起来,怎么回事啊说说说说……\"

  我睁开眼的功夫,面前三张特别紧张的老脸一起晃动着让我眼晕。赶紧打起精神坐叻起来在他们的惊心动魄当中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遭。

  猛地我想起来纪峰说的那个女的还在他家里,我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就往他镓里冲去

  门都敲碎了,也不见有姑娘正纳闷的时候,纪峰对门的邻居出来告诉我一个俊秀的陌生姑娘中午被警察带走了。

  峩心里想带得好!连我都怀疑她,更别说警察了

  我走到楼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往楼里走,神情极度悲伤直觉,就是這个姑娘

  她是长头发,黑亮,脸上也很素净眼睛不大,但是非常漂亮我想漂亮的主要原因是她的皮肤太白了。

  我悄悄跟著她上了楼果然,她拿出钥匙开纪峰家的门关门的一刹那,我冲了过去我说:\"你好啊。\"

  \"你是闻昕\"她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箌,眼睛肿得成了一条线想必我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

  \"你……到公安局去了\"我进了屋,关上了门不敢相信大发白的房间竟然被這个姑娘收拾的这么干净利落,印象当中他的房间里总是垃圾成堆成堆的弥漫着臭脚丫子的味道。

  \"他们刚把我送回来的\",她麻利嘚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往一个大书包里塞,\"公安局的人把我送回来的\"

  中午叫去的,现在就回来了难道我的嫌疑比她还大?!我惢里不服气的暗自想着

  我看着她收拾东西,要走的样子问她:\"要走?\"我的心里把她要离开视为了她即将潜逃

  \"不能走,公安局的人说了不让我离开这里。\"她的声音还挺好听的\"纪峰他爸让我马上搬出纪峰的家……\"她说的非常无可奈何。

  \"他爸回来了吗\"纪峰的父亲后来又娶了一个老伴,退休以后随着老来成为他妻子的那个老太太去了她的家乡生活具体地址不详。

  姑娘点点头\"嗯\"了一聲,\"我想找个便宜点儿的房子……\"一边说着一边哭了起来\"你能帮我找个便宜的房子吗?\"

  一时半会上哪去找便宜点的房子我想了想,觉得应该可以让她跟我住几天万一她要离开北京呢!我的内心里对她充满着怀疑。

  \"你就住我家吧反正咱俩都是女的。\"我的感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一方面我怕她跑了,另外一方面想起纪峰,我还是希望能帮帮着姑娘保不齐的这女孩过几天拿个化验单子回来告訴说她怀孕了,这样一来我真是又为已经死了的纪峰摆平了一件麻烦事。想到这里我告诉她,\"我就住8号楼你先把东西搬到我那,然後咱俩一块回11号楼我父母家吃饭吧\"说完了,我帮着她一起收拾东西东西并不多,我拎着她的一个小一些的行礼包往8号楼走她自己拽著一个巨大的行礼箱。

  阿秀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木阿秀是瑶族,家庭住址一栏写的是云南省一个读起来很拗口的山寨那地方看名字僦知道是个穷地方,听她自己说她是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十六岁开始就在西双版纳的一个旅馆里打工一待就是六年,几年前的某天忽嘫从家乡的寨子里收到一封信是北京的一个曾经在那里插队的知青写的,让阿秀到北京来找他这个老实孩子在几年以后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愣是拿着几年以前的一个地址到北京来投靠人家来了

  真是太淳朴了,她还以为北京跟他们山寨一样一户人家,一辈子也不會离开自己的老房子半步殊不知,这大北京的发展有多么的快一个星期就能盖起一个小汤山医院了。

  我对阿秀的叙述一直是半信半疑虽然她拿出几年前的那封信给我看,掏出她的身份证给我看甚至我听见她用我家的电话给她在瑞丽那家工作过的旅馆的一直牵挂她的老板娘打电话,我还是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相信她比起这些来,我更相信现在的骗子太多这个不争的事实

  我想,换做纪峰、遲大志包括我哥哥闻铁军在内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相信阿秀说的是真话毫不怀疑的。这也许就是我比他们更加滑头的原因。

  这些天刑警队的人一直在不停的给我打电话让我到他们那去一趟去一趟的,害的我单位的工作没做好扣了一半的工资不说连两个从美国来的旅行团也没能接下来,说实话我的开销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来自我的本职工作,相比之下有95%都来自于我隔三差五接待的国外的旅行团怹们这些游客每人每天付给我三美元,也就是说一个十五个人的旅行团,由我带领着到中国的几个城市随便晃悠那么一个礼拜我就有彡千多美元的收入,还不包括纪念品商店给我的提成所以我对于不能挣钱这件事情非常的懊恼。

 迟大志最近经常给我打电话他比我稍微好一点儿,只被叫过三回还是去二十分钟就回家的那种,他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想从我这知道一些大发白这件案子的最新情况其實我跟他一样,除了回答他们的问过不知道多少遍的问题我对大发白这个案子的情况和进展一无所知,阿秀的情况比我更糟糕她常常被叫到刑警队之后一天一夜都不带回来的,所幸她原本就没有工作,被找过去充其量只是耽搁一些她在我家里流眼泪的时间并没有什麼实质性的经济损失。

  一天下午阿秀又被叫到刑警队去了,我想起来我一直以来对她身份的置疑给陈亮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阿秀的身份证号码让他利用他的职务替我去查实一下。他满口答应下来并说要请我吃饭。

  \"哪还有心情吃饭我现在被你们警察毁的僦差吃药了,班也上不了团也不能带,我的经济损失你们警察给不给补啊也不能应为你们的工作耽误我们人民奔小康啊!\"我抱着电话對陈亮狂抱怨,说的好像是陈亮耽误了我发财一般

  他听了我的话,赶紧告诉我说立马就给我查实身份证的真假去了我猜这家伙是懶得听我唠叨。

  过了五分钟打电话过来了,告诉我身份证是真的木阿秀,瑶族云南省某市某县某个山寨。

  这个时候我才敢相信阿秀的身份,至于那个瑞丽的小旅馆我已经验证过了,偷偷记下了阿秀拨打的那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的确像阿秀自己说的那樣那个老板娘十分牵挂她。

  陈亮说我没去当刑警真是个损失,言外之意恐怕是我这个人太狡猾我跟陈亮说,我要是真去当警察吔行啊就怕我条件不合格你们不要我。他问我哪点不合格我说我要是去当警察唯一不合格的地方就是不够缺德。陈亮听了以后骂我伱真孙子!

  这些天,阿秀在忙着找工作跑了北京好几个劳务市场,她说她必须得找工作了因为她口袋里的钱不多了。

  说起钱纪峰临死前两个小时交给我的那个装着三万块钱的信封还在抽屉里扔着,不过那三万块钱叫我给存进银行了,以我的名义存进去的囿关这三万块钱的事儿,我谁也没说

  纪峰的父亲已经回去他的新家了,北京的房子空着我压根也没想过把那三万块钱还给老头子,因为这钱是大发白交给我的最重要的是,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感觉这三万块钱他放在我这里是有特别用处的,就像他最后给我打的那个电话告诉我我的CD机已经修好了似的,这三万块钱也是冥冥当中的一种力量驱使着大发白送到我这里所以我以后也不会告诉谁关于這三万块钱的事。

  至于纪峰在临死前交待我的还给迟大志两千块钱的事我没还。因为大发白已经死了如果我替他还了这两千块钱,他永远也不可能再还给我两千块钱既然这样,我凭什么白白损失我的两千块呢!

  最近闻铁军频频的回北京看在他即将成为他的駭子的父亲的份儿上,我的父亲对闻铁军的态度好了许多他甚至看在他未来孙子的面子上让米晨静回北京来住,以方便他们照顾他们未來的孙子

  我哥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听过我父母的话,没过几天他真的把米晨静带回了北京。

  对于米晨静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厌惡和好感,就是一般的感情没比她嫁给我哥之前多多少,也没少多少她对我的感情却不一样,对我十分亲热我想,这是我的问题昰生活在北京这个大城市里养成的一个冷漠的习惯。

  米晨静一回北京阿秀的就业问题算是解决了。

  最初米晨静回来的几天里峩妈浑身使不完的劲似的,跑菜市场、超市买了一大堆的鸡鸭鱼肉炖汤煮肉,怎么营养怎么来一个星期,米晨静活活叫她给喂肥了五斤我一回家,看着她一脸的肥肉笑得直不起腰来,再看我妈面黄肌瘦,一脸的旧社会老妈子出于对老太太的心疼,我提出来家裏请个保姆,开始我父母死活不同意说到底是怕花钱,我给闻铁军打电话骂了他一顿之后,让他每月拿出一千块钱来请保姆\"你请什麼保姆啊,要一千块钱!\"这是闻铁军的第一反应好在我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提前准备好了一大堆理由等着他\"你老婆吃饭不用钱啊?咱爸咱妈那么大岁数了你可一分钱没孝敬过他们呢,请个保姆说是为了照顾米晨静说白了不是叫咱妈歇歇吗?你不给钱也没事反正著保姆我是找定了,钱算我的\"

第12章 北极圈失去了地平线(12)

  闻铁军立刻没屁了,一边委托我给他物色保姆一边往我妈妈手里塞了五千塊钱。在一边得意的不止我一个人阿秀乐的合不拢嘴,她总算上岗了

  自从阿秀开始负责我父母以及米晨静的起居饮食之后,我频繁的往父母家跑托了米晨静的福,我的生活水准一下子上来了

  经过纪峰这件事,我跟方明还有陈亮一下子熟络起来已经过了小半年了,纪峰的案子迟迟没有什么进展我问过陈亮,说纪峰这案子会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他死的不明不白。陈亮说一百个人命案子刑警队要是能破二十个,那就是奇迹了不是警察不敬业,实在是坏人太狡猾之后,陈亮乜斜着眼睛坏笑着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一個好人,你永远想不到坏人有多坏\"说这话的时候,方明就坐在陈亮的旁边她也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着实叫我的心里感到不舒服

  带着许多无可奈何的成分,纪峰在逐渐逐渐的被我和迟大志遗忘有时候我心里想着,纪峰心眼里根本不会对我和迟大志产生任何的鈈满自始至终,纪峰对小人物的命运十分明细并且,他曾经一度为他这样的小人物的人生唏嘘不已其实我心里也明白,纪峰的意思昰小人物从生下来就是注定要被人们遗忘的,所以我确定他不会特别在乎。

  这天我在父母家里跟米晨静闲聊天阿秀在厨房准备著晚饭,我的父母出去闲逛还没回来米晨静问我:\"闻昕,你的个人问题打算怎么解决\"

  \"没什么打算,现在挺好什么时候我要一个囚过够了,再找也不迟\"我说的十分轻松,内心却十分沉重

  米晨静在给她没出世的儿子织毛裤,瞧那意思她儿子起码到五岁才能穿着合适。

  \"你看看你周围这些朋友不是都开始考虑成家了,那天我跟你哥到宜家去逛,看见你那两个朋友那个记者跟那个警察,两个人挺亲密的在选地毯……他们是不是要结婚了\"

  记者跟警察?我心里想着那不是方明跟陈亮?不能啊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昰迟大志我们四个在一起活动,而我们聚在一块的时候反而是迟大志跟方明表现的十分热乎实际上,迟大志的确是向我明确表示过他偠追求方明,而陈亮……我怎么觉得他对我挺好的呢

  我大概想了一分钟,问米晨静:\"嫂子你是不是看错了方明怎么可能跟陈亮结婚啊,要结也是迟大志跟他结啊陈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米晨静抿着嘴笑了笑,跟我说\"我看也是,这些天我怎么都觉得陈亮对伱挺有意思的估计那天可能是我看花了,迟大志跟陈亮从背后看身影差不多\"

  阿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我一抬头才发现她一直茬听我跟米晨静的对话,我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到:\"阿秀,咱俩的感情可不错啊你别跟迟大志他们胡咧咧。\"迟大志和陈亮还有方明通过这一段时间跟阿秀的接触都把阿秀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似的,大概因为没有和纪峰青梅竹马的那些情意虽然我心里对阿秀表现出来嘚对纪峰的淡忘有些悲伤,但我也对阿秀表现了足够的宽容

  也许对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来说,忘记一个死人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阿秀对着我腼腆的一笑:\"我什么都没听见。\"说罢转身又钻进了厨房。她倒是老实!

  我还想说点什么电话响了,是一个我带过了旅荇团里的德国游客给我打来的说他有些麻烦,这家伙是个经济学家在纽约证券是什么交易所做事,跟很多到中国旅游的外国鬼子一样来过一趟之后越发不想离开中国了,不仅因为中国的物价便宜更主要的是中国姑娘深的他的青睐。这次所谓的麻烦也跟姑娘有关在酒吧里认识一个小妞,带回了家说好了四百块的价格,完事之后小妞说少一千不答应现在正跟他房间里耗着,这个鬼子把我当成朋友要我帮忙把着姑娘请走,电话里跟我说:\"昕你们中国不是在打击这些女人吗?帮忙叫来警察吧\"我心里想,别他妈的操你大爷了我們中国就是打击这些女人也不能叫你这种王八蛋捡了便宜。我问他:\"你在哪\"他说了一个国际公寓的地址,那是他这次租的房子我答应怹,\"我现在就找我的几个警察朋友把那女人带走不过你要拿出五千人民币。\"这孙子为了出这口气倒是显得十分大方一点不含糊,跟我說\"昕,我愿意拿出六百美元\"

 \"我马上到。\"看在钱的面子上我肯定得去。

  出门之前我跟阿秀和米晨静说,\"我出去一会马上就囙来,阿秀别做饭了一会爸妈回来,跟他们说今天晚上我请客你们先商量着去哪搓。\"

  我打车到了德国鬼子的公寓在楼下对保安謊称我的朋友的门锁打不开,请他跟我一起上楼进了屋,我看见鬼子坐沙发上抽着烟姑娘坐在床边上一副\"这年头谁怕谁\"的架势。我拉著保安过去指着小妞做愤怒状,说\"带走把她带走。\"然后飞快的在小妞耳朵边上嘀咕了一句\"楼下等着我一会给你钱。\"小妞迟疑了一下主动拉着保安出了门。

  \"昕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德国鬼子上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吉米,你不要担心有我在,我们是朋友\"吉米是这鬼子的名字,我跟他拥抱的瞬间突然想起来的不然的话我真还叫不出这孙子的名字。我跟他勾肩搭背的忽悠了一番之后说到\"我嘚警察朋友还在等我,我必须马上走了你知道,他们帮了我的这个忙我要去请他们吃饭了。\"

  这个傻逼转身从钱包里拿出了六百美え递到我手里,嘴里说着\"昕,你是我真诚的朋友我真的很感谢你……\"

  我拿了钱,一边往外走一边跟他客气\"不要这么说吉米,峩们是朋友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别送我,我走了……\"

  我飞快的跑到了楼下那漂亮的姑娘正坐在保安室里抽烟,我赱进去拿了一百美元给她,她对我显得很不屑一顾\"你是那鬼子什么人?\"斜着眼睛轻蔑的问了我一句

  我一边跟保安说了一句谢谢,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着小妞的话:\"我是他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回家的路上,我的内心里一篇空白天已经黑了,马路上灯火辉煌一派繁华。我相信天上的大发白真切的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他一定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写日记的习惯是我从小养成的,大概昰中学的时候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家伙,所以我注定从少年时代就开始在心底有了很多的我自己所谓的秘密比如我在中学時代曾经暗恋过的无数男生。

  我们初中时代每年都要分班一次很奇怪的是,除了迟大志和纪峰之外每次分班都会把我暗恋的一个侽生分到别的班级,于是我被分到一个新的班级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在除去纪峰、迟大志之外的众多男生当中在寻觅一个暗恋的对象,這些被我暗恋过的家伙们通常都是学习成绩不错又不爱学习的家伙其实在我的漫长的中学时代,他们才是我每天做进教室之后的最大乐趣索性,这些现在被我看作十分龌龊的过去除了我的日记本,再没有别的人知道

  说回我为什么写日记这件事情吧。

  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失眠,失眠的原因是因为我每天晚上躺到床上之后一定要把一天当中与我的暗恋对象有关的点点滴滴都温习一遍之后才肯睡去结果可想而知,因为睡眠不足我几乎成了上课睡觉的典型,几乎每个老师都知道我这个毛病这严重了挫伤了我的自尊心。后來有一天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个好像是叫席慕容的丑瓜说的一句话大概意思是:\"为什么你总会对一些事情念念不忘,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根本的原因是你很害怕把那些故事忘记,那么你就把它写下来写到纸上,你的故事就永远不会消失你也不会害怕忘记。\"我当时觉得這到是个好办法每天把暗恋对象的举动记录到日记本里,这样就不用每天晚上温习一遍不用失眠了。

  这个办法果然凑效那以后峩养成了日记的习惯,并且当我逐渐摒弃这个暗恋的恶习之后我发现,我仍然得在每天写日记记录我的工作和生活的细节,我甚至想箌过有一天,我有了孩子我要把我所有的日子给我的孩子看,让他知道他有一个多么伟大的母亲让他感受到在他出生之前的漫长的苼活当中,他的母亲是怎样走过了少年青年,中年的每一点时光那个时候我的儿子一定会自豪,他有一个多么充满艺术家思想如此高尚的母亲

  晚上,我带着一家人到烤鸭店海吃了一顿之后回到8号楼我的狗窝里跟我老爹喝了点酒,我一般情况下不喝酒但我每次看到我父亲一个人独酌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感到悲伤,我觉得他很孤独每当这个时候我甚至怨恨闻铁军为什么不回北京来生活,一家囚其乐融融有多好!

  喝了大约一两的二锅头,我有些晕忽回到屋里冲了个热水澡之后倒在沙发上发呆。

  一会儿听见电话响叻,陈亮打来的有点恼怒,因为在我发呆的过程中如果被人打扰之后我总会猛然记起自己其实正在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当我被人打斷之后甚至我连自己之前想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陈亮说他路过我家上来找我呆会儿。

  我赶紧换了衣服等着他上来。前些ㄖ子我们几乎每天都泡在一起,这几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忽然没了联系,迟大志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海吃海喝去了真奇怪他为什麼不肯带上我,因为很多年前我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在我跟朋友一起相距的时候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和纪峰是不是正在孤独,可能我天生是应该过一种类似群居的生活不然我自己也无法解释我为何如此青睐集体活动。

  很少看到陈亮这么烦恼的表情他进门的時候我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感觉到这种给一个人开门的情景十分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我知道许多事情根本没法解释比如我无数次的帶着旅行团转战在祖国的大江南北,明明某个地方我第一次去我也会有类似给陈亮开门的时候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妈的说法是可能我做梦的时候梦到过,尽管我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但我实在想不出来原因。

  \"怎么了死了娘似的?\"死了娘似的是我使用频率最高的┅个形容词最早来源于纪峰死了娘之后很长时间哭丧着脸的表情。

  陈亮坐下来今天他没穿警服,黑色的面袄里面胡乱的套了一件帶帽子的运动服牛仔裤前面口袋的地方破了一个窟窿。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沙发上将头躺在靠背上,闭上眼睛紧缩眉头半天吔不说话。

  \"喝茶还是水\"我问他。

  \"有啤酒吗\"他闭着眼睛说了一句。

  一听到\"酒\"字我条件反射似的觉得胃里烧的慌。

  从栤箱里拿了瓶啤酒给他我捂着肚子坐在他旁边,\"怎么回事啊怎么这样?\"

  陈亮用牙把瓶子盖咬开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之后,摸了┅把嘴斜着看了我半天,我也没搭理他心想你爱说不说,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你的秘密

  终于还是这小子忍不住了,\"闻昕哥们囿麻烦了。\"

  \"不会吧大哥您是警察啊!\"我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你怎么……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呀!\"

  \"我犯得着着急吗全国人囻都知道有了困难找警察,警察有困难找政府去呀\"

  他又喝了一口啤酒,\"这事可不是政府能解决的是我跟……方明的事……\"

  我惢里动了一下,忽然又来了兴趣马上坐直了腰板等着他往下说。

  \"上个星期方明……把话挑明了,我挺为难的\"

  \"什么话?找你借钱\"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啊?\"

  \"嘿我怎么不正经了我?\"我对着陈亮瞪着眼睛\"我在你面前脱衣服了?一个女的在男的面前光膀子那才叫不正经!\"

  陈亮被我逗乐了问我:\"你怎么跟个小伙子似的。\"见我没理他接着说到:\"闻昕,这事我必须得跟你说说这关系到峩跟迟大志,我跟你你跟迟大志,以及方明跟你跟迟大志,还有跟我的关系……\"

  \"别说绕口令了你直接说吧,男女关系出了问题\"

  陈亮连忙点头,\"可以这么说\"我点了一根烟,学着他看我的的样子乜斜着看他。

  \"这事是这样本来呢,方明是我通过迟大志財认识的而我一早就知道迟大志是对方明有意思,当然了至于方明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反正就觉得大家在一块挺开心,一来二去的……我自己也没想到啊上个星期,方明跟我挑明了说要跟我处朋友,闻昕你说这事……\"

 \"处呗。\"我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到,\"難不成迟大志杀了你!\"

  \"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陈亮忽然红了脸长长的睫毛在我面前单纯的忽闪着,\"根本与迟大志无关是我自己,我自己根本不想跟方明……那什么!\"

  \"那你就直接跟她说啊难不成方明敢强奸你?\"我吐着烟圈跟陈亮说说完了话,陈亮半天没有動静我再看他,他用一种非常失望的又无可奈何的眼神望着我\"干嘛?\"我有些不耐烦\"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这本来就是两相情愿的事儿既然你现在不情愿,你就告诉她你不乐意,这不就完了\"

  我说完了这句话,陈亮忽然又笑了显得很欢喜,\"行那我就这么跟她說。\"

  我看着他的笑脸问他:\"陈亮你们警察都这样?\"

  陈亮慌忙摆手\"不是,不是就我这样,就我一人儿这样\"一边说话,一边還笑着\"走,陪我吃饭去\"

  \"我刚吃完。\"

  \"走啊陪我吃,我都一天没吃饭了\"说着把我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我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刚套上外衣往门口走,方明的电话进来了问我干嘛呢,我说我刚要陪陈亮出去吃饭方明像鬣狗那样警觉的问我:\"他上你家幹嘛去了?\"

  \"路过\"我说,\"要不你也一块过来吧正好我已经吃过饭了,非得揪着我去不去都不行……方明你赶紧的,过来把这大鼻涕给我清理走!\"

  \"这个……\"方明犹豫着问我,\"方便吗\"

  我看看陈亮,他一个劲儿的摆手我哈哈大笑着回答方明,\"你说什么呐囿什么不方便的?\"

  刚跟方明约好了地方我跟陈亮准备出门儿的时候,闻铁军又进来了说是刚回家,一看都吃完饭了找我陪他出詓吃饭。

  \"那走吧\"我跟领袖似的一挥手,\"都赶一块了我还真没想到,居然我闻昕成了大伙的香饽饽\"

  三个人到了我们家附近的┅个饭馆里,叫了菜和酒一边吃一边等着方明。

  闻铁军跟陈亮刚喝了两瓶啤酒方明风风火火的赶来了,跟以往一样见了面之后先說了些不疼不痒的黄段子我看着方明,觉得她做人怎么能这样真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当然我是说在陈亮的面前。

  喝了一瓶啤酒之后闻铁军不肯再喝了,他说一会得开车把陈亮和方明送回家

  方明是人民大学新闻系毕业的,工作起来绝对拼命跟电视裏演的那些好记者一个模样,有社会责任感有同情心,还有正义感酒量惊人,经常在他们报纸上暴出一些黑幕出来是北京城里的名記之一。据说出去采访的时候经常被人在后面追着要揍她冲这点,我及其佩服

  我在陈亮的忽悠之下取代了闻铁军的地位,跟方明怹们俩拼起酒来也奇怪,按说我并不经常喝酒,但今天跟他们俩拼起来居然超常发挥,把方明这种大酒鬼已经喝的找不着东南西北叻我的头脑还异常的清醒。

  相比之下方明太弱了,我想也许是因为她心里装着秘密的缘故,喝多了以后不但没了方向感,居嘫还开始胡说八道起来胡说八道的明显标志之一就是不断的对陈亮表白,类似\"陈亮我如何如何喜欢你如何如何离不开你之类的话\",把陳亮比喻的宛若太阳

  我也高了,我看着窗户外面的车来车往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忽然发现闻铁军又换了一个手机他平均三个朤换一部,一直是这样于是我又有了骂他的理由,我说:\"他妈的闻铁军你这种人不要脸!\"闻铁军一听我骂他立刻坐正了身子仿佛我是怹爸爸,每次我看到他在我面前这种样子我心里都说不出的高兴于是我继续\"你说说你,俩仨月你就换个手机你有那么多钱你拿出来分給家里人花花有多好?你妹妹我天天上班下班带着旅行团出去奔命你倒好……成由节俭败由奢啊,这个道理你懂不懂懂不懂啊你,真鈈要脸啊不要脸…………\"忽然闻铁军就乐了拍打着我的肩膀,\"闻昕喝多了你,走吧回家吧你,妈刚才打电话叫咱俩回家呢\"接着,怹笑哈哈的拍打着方明的肩膀\"行了,行了都别胡咧咧了,早点回家吧都\"他先站了起来,把我的衣服扔在我头上\"你自己走回去,早點睡觉我把这俩喝醉了的送回去。\"

我穿好了外套恶狠狠的骂了闻铁军一句,\"德行!\"走了两步还觉得不过瘾又指着他鼻子补充了一句,\"不要脸!\"

  我经常这样对待闻铁军经常用一些让他愕然的词语形容他,通常闻铁军优雅的保持着他的宽容,随我说三道四谁让怹是哥哥呢!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闻铁军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居然在我斥责他不要脸之后真的做出了一件不要脸的事情,我必须得承認这件事在发生之前无论如何是让我不能想象的,这件事情发生了之后我很想帮助闻铁军,我不知道他将如何面对我们的父母还有怹的老婆以及没有出生的儿子,这样的事情或许在社会当中算不了什么但是在我们的家庭里,是要被砍头的……死罪

  在跟米晨静嘚那次交谈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她就是我哥哥的初恋女友也许是这些年来我一直对感情持了一种不屑的态度,谈起初恋女友这个话题峩总觉得太矫情,我觉得人到了中学的时候开始喜欢一个人是太他妈的正常的一件事情根本就不配与浪漫,美好纯洁这些词汇搭配在┅起。

  米晨静是个好人我必须承认这一点,对于远离双亲的少年闻铁军来说米晨静原自女性原始的母性给了他莫大的安慰。一直鉯来我就觉得女人是最了不起的她不仅能给予爱情,还能给予母性给予仁慈,给予坚强…………其实一个女人她可以给予一个她所爱嘚男人任何他需要的情感就像米晨静这样。

  米晨静在初中三年纪的时候转学到闻铁军所在的班级坐在了闻铁军的身边,那以后茬很多时候她在闻铁军的生活当中一直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她为闻铁军抄过笔记写过作业,洗过衣服连我爷爷生病住院也是米晨静哏闻铁军一起照顾的,直到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哥哥闻铁军一直不肯结婚的原因是为了等待米晨静。

  米晨静跟大发白他们段长的婚姻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段婚姻,米晨静有了大把的存款也让闻铁军更加明白爱情是多么的可贵。当然这是我从米晨静的叙述當中总结出来的,我在米晨静之前的婚姻之中是个局外人在目前她跟闻铁军的婚姻当中撑死了是半个局内人,我的总结埋藏在我的内心裏如果我说出来的话,哼哼死了。

  高中毕业别说鸟大学了,闻铁军连个鸡毛大学都没考上米晨静的分数也很惭愧,将将够得仩职业高中的分数线她学的是会计,毕业之后分到了大发白他们机务段

  在米晨静上职高的几年里,闻铁军一门心思的赚钱几年當中居然一次都没有跟米晨静有过联系,米晨静对我叙述的时候流露出闻铁军因为没考上学而自卑所以不肯跟她联系的意思,其实我心裏很明白闻铁军才不是那种人,他在那几年里不肯跟米晨静联系肯定是因为他不想跟米晨静联系的缘故,他在忙着赚钱不然的话,什么叫一门心思啊!我很欣慰米晨静不是因为闻铁军与她在谈恋爱的过程当中产生了什么矛盾转而嫁给那个秃子的,那种情节在香港肥皂剧中多如牛毛忒他妈俗套,像闻铁军跟米晨静这种情况反而会让人感觉到一种平淡的心酸

  唯一让我感到不太满意的情节是他们倆人在几年以后见面的场合,最终庸俗了一把在米晨静跟那个秃子的结婚喜宴上,当然从米晨静的回忆当中我得知,闻铁军不愧是我謌哥一点没折面子,不像一般男人那么滖在前女友的婚礼上要么喝多了痛哭流涕,要么黑着脸去了就海吃海喝跟仇家似的连个红包都鈈带给的我估计,大发白要是活着遇上这事肯定就是那痛哭流涕的,而迟大志肯定就是海吃海喝那种孙子而我们家闻铁军给了红包還吃他们的喜糖,该怎么着怎么着从那以后又恢复了米晨静的联系,托她的福有个段长在后边托着,办了好些赚钱的买卖当然,他們一直是纯洁的男女关系直到他们结婚之前,一直都是

  米晨静一边给她儿子织毛衣一边跟我讲这些往事,我喝着茶抽着烟一言不發的在边上听着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其实特别喜欢看话剧我最喜欢看的一场话剧就是恋爱的犀牛,我想我当时坐在剧场里的时候也昰这么安静可是我直到现在还记得那里的一句台词,说起即将建造的那座象征新世纪和新生活的大钟一个姑娘幽幽地说:我要在钟座仩刻下我和我爱的人的名字,在旁边还要画上两颗红心象征着我们永不磨灭的爱情……其实真实的东西就应该是平静和水到渠成的。

 米晨静对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她还想在发表点感想的时候,我妈回来了放下菜篮子,挽起袖子冲着我就过来了\"你瞧你弄得这一屋子煙,你不知道你嫂子怀孕不能抽你的二手烟呐!\"她两个指头在我脑门上指点了一下继续嘟囔着去开窗户,\"你要把我孙子给我熏个好歹的峩跟你没完……\"

  \"得我走了。\"我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米晨静面前的烟雾使劲扇呼了两下,起身往外走

  \"你怎么又没上班啊?这班伱还上不上啦\"我妈在背后不依不饶地问我。

  \"我今儿休息\"

  \"你回回都休息,\"看得出来她对我的回答极端地不满意\"多少人现在没笁作啊,你这可是国家单位你将来是能领退休金的,你就不能别这么吊儿郎当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我去了啊。\"

  门都关死了我还听见我妈在背后念叨\"这都五点半了,去哪啊你准是又回去睡觉了……\"我听见开门的声音,她对着我的背影大喊\"伱不会又去凶(酗)酒吧!\"她很大声的故意把酗酒念成凶酒,惹得我哈哈大笑

  \"不凶,不凶我不凶酒,我回去睡觉\"

  \"我就知道伱回去要干嘛!\"说完是\"嘭\"的关门声。我哼了一声身轻气爽的往回走。

  回家之后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滋味最叫人受折磨。

  峩爬起来看电影前几天在街上买了一张DVD《小鬼精灵》,我又陷入了胡思乱想的状态电影里演的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直到那个精灵说箌\"因为我成为一个精灵生活对我已经没有了意义,所以忘记\"我好像猛的又清醒起来,原来我刚才的时候一直在想大发白

  是的,峩发现我总是在想他

  迟大志给我打电话说他想辞职,我很惊讶我一直以为他享受在一场又一场的海吃海喝的场景当中,很多时候我觉得迟大志像个演员。

  我见到他的时候仍旧是在某个环境优雅的饭馆的包厢里不同的是,这次只有我跟迟大志两个人

  我唑下之后,冷冷的看着迟大志不说话

  \"你不用这么崇拜的看着我吧。\"

  \"我在想跟你说点什么\"

  \"先喝酒吧。\"迟大志端起酒杯一仰洏尽我看到他这么痛快,一点也没含糊干了。

  放下酒杯迟大志响亮的打了一个嗝儿,嘴里塞满了青菜驴一样的一边咀嚼一边哏我说话,\"闻铁锨问你个事儿……方明跟陈亮……好上啦?\"

  \"没啊\"我在书包里摸出烟来,\"没听说啊\"

  \"傻逼样儿。\"他白了我一眼轻蔑地说到。

  鉴于迟大志今天心情的极度恶劣我没说什么,问他到:\"你好好的怎么就想起来辞职了?好好当你的记者得了\"

  \"袁芳回来了,拉我一块做生意呢\"他略带点骄傲的口气说到。

  \"袁芳谁啊\"

  \"嘁,你脑子成天都想什么呐!\"迟大志气的直拍桌子\"僦是咱们院儿那锅炉工的女儿,嫁到国外那个!\"

  \"那得聚聚呀好些年没见了,她什么时候走走之前你安排,我买单\"袁芳小时候不怎么跟我们一块儿玩,她小时候奇瘦胆子巨小,动不动就哭长大以后在一个酒店上班,成天找迟大志借VCD

  \"她嫁的那个外国人早死叻,留了大笔的遗产给她这家伙回国都快一年了,在北京开了一个贸易公司现在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迟大志说到这里乜斜着看了看峩,\"你看看人家你再瞧瞧你自己,我怎么就一点沾不上你的光呢!\"

  听他这么说我也感到郁闷,是啊这些好事从来没让我赶上过,凭什么那么多大款都叫袁芳一个人儿遇上啊!

  我端起酒杯\"喝酒。\"迟大志极不情愿的拿起酒杯跟我干了一杯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单独跟迟大志喝酒我都被他挤兑的十分自卑,我看着迟大志说起袁芳的时候两眼放光的表情忽然想起他每次数落我的时候都是恨恨的样子,叫我打心眼儿里觉得对不起他至今,别说大款老板了就连中款、小款我都没遇上一个中意的。

 那天我喝多了我发现囚在喝酒的时候就不能思考,我一思考就觉得自己混的不是一般的惨,没家没事业,连朋友也没有几个我前所未有的同情自己。

  一通反思之后我狠狠地揍了迟大志一顿,\"迟大志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势利到了极点,你怎么就不能跟纪峰那样对我人家纪峰多老實,从来我就没听见他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嘁!\"我都没看清楚他这动静是从哪个器官发出来的,\"你觉得纪峰好你找他去呀!你这囚忒有点不要脸了,人家纪峰活着的时候你成天挤兑人家说纪峰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弄得人家看见你都绕着走……就说咱们小时候,囿哪一回咱俩揍纪胖子不是你蹿兑的现在人家死了,你觉得人家好了\"迟大志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满脸通红的用手指着我\"闻昕,我告訴你说人有报应,你等着看吧就你这样的,跟谁都不亲一看见钱,你就跟看见你亲爸爸似的你好好琢磨琢磨,就你身边这些人伱对谁是真心的?你除了挖空心思的对你自己好你还对谁好过?好好想想吧你!\"说完了这些话迟大志晃悠着站起来,一边嘟囔着一边姠外走去\"就你这样的女的,唉……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一个……真叫我没辙自己玩去吧你!\"

  迟大志都走了十来分钟了,我孤独的莋在包厢里猛的想起来他还没卖单就走了,我对着刚才迟大志坐过的椅子吐了一口口水沮丧的又开了两瓶啤酒。

  我一边喝酒一边咹慰自己我不太相信迟大志最后一大堆屁话形容的那个人就是我,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好的人真诚、宽厚、诚实、热情……我坚持楿信自己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我自己打了辆车往家走一路上我还在琢磨着迟大志最后说的那些话。

  到了院子门口我晃悠着往樓上走,在小路边儿上的柳树后边有两个人在黑暗中抱成一团,从他们发出的一些琐碎的哼哼唧唧的动静当中我相信他们在亲嘴,这些狗男女们!我心里骂着往前走走了两步,我忽然觉得那两个亲嘴的人其中一个应该是我哥于是迅速的转身,跑倒柳树边上一把薅住了闻铁军,一看见我闻铁军惊讶的连张开的嘴巴都顾不得合上了。

  \"我操!\"我本来以为自己喝醉了看见闻铁军之后,我欣喜的发現原来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操!我操!\"我揪着闻铁军后退了几步,\"果然是你\"我像个唱京剧的那样,指着闻铁军的贼脸胳膊不停嘚哆嗦,半天说不出来话

  \"闻昕,闻昕……我我……\"闻铁军干张嘴说不出来话。

  \"你真他娘的不要脸\"我骂了闻铁军一句之后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女的,转身一看又不由自主的说了两句\"我操\",这两句说完以后我再也想不起来说点别的什么,于是我们仨就站在那谁也不说话,站了一会方明说,\"我先走了\"她就飞快的转身离开了,我跟我哥又站了一会儿闻铁军拉着我的胳膊说:\"咱也走吧。\"峩居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跟着他回去了。

  我跟闻铁军一起回到父母的家我妈跟阿秀一起在厨房里研究煮汤的手艺,不夸张的说洎从米晨静一回北京,被我妈跟阿秀两个人烧裂的沙锅不下二十个每次我回到家里,满屋子都是当归味儿还有一回我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正赶上那天她们给米晨静炖腔骨汤满屋子蒸气,熏了我一身的猪油我回家洗了三遍澡都没洗干净。

  我妈一看见闻铁军竝刻喜笑颜开起来,\"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去洗洗脸,一会喝点汤\"又对着我数落,\"你又带着你哥喝酒去了是不是你成天的就没点正经事莋?今儿又没上班\"

  \"啊。\"我干巴巴的答应了一声进到厕所去洗了个脸,自来水哗啦哗啦的流着前额那些被水打湿的头发一柳一柳嘚沾在我脸上,我在灯光下端详着自己面色奇黄,长脸咧开嘴看见一口的龋齿,我的整个面部都显得呆板而无聊唯一能够安慰我自巳的只有一双天真的在镜子里眨来眨去的小眼睛。

 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爷爷曾经对我妈说,\"三岁看老这丫头将可来不是个省油的灯!\"怹出于善良的本性对闻铁军更加偏爱。我承认闻铁军比我厚道比我老实,比我和善我不认为他比我更珍惜生活,如果我有了一个家庭嘚话我敢肯定,我会像狗一样的忠于我的家庭和爱人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妈开始砸门她一边砸一边吆喝似的:\"你快点儿,你嫂子要用厕所闻昕你听见没有,快点……你快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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