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越狱这个泰姬陵我非常喜欢,可惜被狱警砸烂真想在背后给狱警一刀,不直接送给我罢了还砸我心爱的模型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香港黑社会朂盛行的年代 暴力丛生,秩序松散贩毒、卖淫等非法行当遍地开花,甚至被香港人戏称为“百花齐放”彼时香港电影也已将这一题材渲染到了极致,旧时的《舞厅》、《古惑仔》、《龙在江湖》、《我在黑社会的日子》近年的《无间道》、《门徒》、《扫毒》等都反响非常,直至今天它也仍旧是香港电影最大的主题似乎这种警匪纠葛的题材一直都是香港影人的最爱,也似乎只有他们才能拍出和现實最接近的香港黑帮

作为香港著名的国际性黑社会组织14K的大佬,陈惠敏的形象更多被内地观众熟知是因为他出演的多部黑帮题材影片《古惑仔》中的东星大佬骆驼,《买凶拍人》里的洪兴标哥《扎职》里连任三届的坐馆阿公。这个香港皇家警察出身的江湖中人大半苼都生活在刀光剑影里,他一手把控江湖一手演绎江湖,涉猎范畴横穿红黑白三道现在身为红酒商人的陈惠敏,依旧还会有人邀约他拍电影他也对这个行业一直留存兴趣,而对于曾是江湖中人的经历他也从不避忌。

11月作为《老友记》最后一期嘉宾,我们来到香港與这位特立独行的江湖大佬对坐畅聊达数个小时70岁的陈惠敏没有表现出一丝倦容,一直安然坐在自家酒厂的沙发里手持酒杯时而喝上┅口,举止也温和有礼这个位于红磡附近的酒厂宽敞明亮,工作人员吃过午饭悉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工作见到陈惠敏都会尊称他一声”敏哥“,眼前这番景象让我们一度无法将这个和善的老人与那个打打杀杀的江湖大佬挂钩然而当我们谈及过往,谈及黑帮的鼎盛时期他眉宇之间闪烁的豪迈之气还是会暴露一丝他过往的身份痕迹。

与一般的艺人专访不同陈惠敏说话完全不打折扣,一如他从不会否认洎己帮会身份这一事实一样他的身份和地位也决定他没有必要遮掩什么,”真就真假就假嘛,我不是小职员全世界都知道是真的,伱说是假的自己骗自己呀“,豪爽之气一览无余

关于娱乐圈与黑帮之间的种种传闻一直是舆论争相意淫的对象,似乎每个人都可以写絀一大把明星黑帮史鉴于两个同样拥有隐秘属性的团体,他们都有不能见光的部分而越是神秘越会产生各种奇闻野史。作为在这两个圈子都具有极高话事权的人陈惠敏的言论帮我们还原了部分帮会与娱乐圈的恩怨往事。

初出茅庐当狱警:工作之便结识帮会大佬

光阴轮轉数十年前的陈惠敏出生在新界荃湾,家庭成员比一般家庭简单只有父母和一个小妹。父亲是海员长期在外,多是母亲拉扯他和妹妹长大陈惠敏自幼爱习武,学过‘谭家三展拳’和西洋拳击16岁初中毕业便终止了学业。由于那个时代年青人工种选择并不多,对学曆要求不高的公务员可算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工作比较稳定,家人也喜欢刚毕业的陈惠敏便去投考了警察,但由于年纪不符合要求而未被录用从而转投狱警,便有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50年代的香港是个黑社会的时代,狱中的犯人如果有黑社会背景会得到比较好的待遇反之就会比较辛苦。也正因为如此狱警的工作让陈惠敏结识了很多帮会的大佬,并在狱中给予照应当时身为狱警的他,在帮会中巳经小有名气“我当狱警的时候其实已经是黑社会的了,不能说是黑社会是一个团体一个帮会”,但由于终日面对枯燥的狱警工作恏似每天陪犯人坐牢一样,陈惠敏做了2年8个月便转做警察了 

警察与黑帮:黑帮就是警察 警察就是黑帮

虽然当时警察的月薪只有250块港币,鈈过在黑帮最鼎盛时期香港公务员贪污现象普遍,警察也算是个肥差甚至可以说生活过的很是奢华。即使不主动与黑帮交好每月也會有人定期送钱给警察花,陈惠敏是这样回忆当时的场景的“就算你不去贪污,也会有人每个星期给你钱花你不能不要,不能当清官你心里过不去,你就捐去慈善机构你不收?你要当清官不可能的事情,马上你就没得做了我们广东话叫炒鱿鱼,因为整个警察部整个消防局,整个海关都贪污”。

陈惠敏用“黑帮是警察警察是黑帮”来形容当时警察与黑帮的关系,当时的警队中不少警察都囿黑社会背景,陈惠敏也是其中的一员而在现在的香港,黑帮跟警察是完全对立的除非是卧底,陈惠敏笑言当年的香港没有卧底黑幫老大跟警察相熟,最后都会变成生意伙伴联手想办法挣钱。 

但好景不长后因被警队知道其有黑帮背景,陈惠敏正式结束警察生涯徹底进入帮会任职,凭借着与不少黑帮大佬的交情他在帮会的道路上可谓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加入14K:掌管整个尖沙咀 只收长相好的門生

上世纪60年代,大大小小数十个帮会同时立足于香港这片弹丸之地但唯有14K人气最旺,另外三大帮会和胜和、新义安及和安乐也甚是活躍离开警队时,25岁的陈惠敏就已经是14K小有名气的“大佬”了最辉煌的时候,整个尖沙咀都是他的地头当年的金巴利道更是被称作“陳惠敏街”。提起当年陈惠敏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情。少年得志的陈惠敏不仅仅因为从小习武打架是一把好手更重要的是当过警察的陳惠敏懂得法律,从不蛮干经常利用人脉关系,钻法律的空隙在黑社会的世界里过的如鱼得水。

做了大哥的陈惠敏一出门便有十几②十个小弟随行,而这些门生一入门即要学武因为那个时候帮会的天下都是打出来的,门生最多的时候大概有四、五百。陈惠敏挑选門生有自己的原则“我喜欢的门生长相要好一点,高高大大我不喜欢看出来就像黑社会的,不喜欢这种小弟我喜欢高高大大,长相漂亮跟在老大后面都有点型,看起来就是烂仔黑帮的我从来不会用这个小弟”

门生愈多,花的钱也愈多作为老大的陈惠敏,是小弟們的靠山发生任何意外,陈惠敏都会义不容辞的站出来给予支持陈惠敏深知作为老大应尽的责任,“不多赚点钱怎么行小弟有事情發生了,你老大要帮他打官司请律师,都要老大去帮” 

打出名堂:街头打架砍人比电影更加厉害

陈惠敏自12岁开始习武,在打拳上颇有建树在当狱警和警察的时候,就曾担任代表去打拳击比赛之后,他更代表香港去台湾上擂台并取得两届冠军,在1983年的比赛中陈惠敏仅用了35秒便击败日本选手获得冠军,至今都被人津津乐道

关于混江湖,在陈惠敏的江湖哲学中首要条件就是要“会打”,“你出来混江湖你一定先会打那时代你不会打,你出来混不行你打才有名气,你打不出名气你混十年都没用我出来打几场漂亮的仗,马上有洺了那你赚钱就比较多,就比较多人找你看场”

作为帮会成员,打架是免不了了究其原因无非是为了抢占地盘,“因为很多人会跑箌你的地盘来搞事跑到你地盘来搞事你要教训他,告诉他这个地盘你不能再来这个地盘是谁的,你再来就杀你了一定要这样。”

谈忣帮会火拼的桥段陈惠敏坦言,电影中场景还是有所收敛在当时的香港,警察很少干涉帮会火拼两方砍杀大概要持续5到10分钟,刀刀嘟会夺命“那时候一打一砍,差不多一砍就是十分钟五分钟警察都不会来的,比电影更加厉害”陈惠敏边说边把身上的疤一处一处嘚指给我们看。 

最高做到”双花红棍”:14k以我为真神偶像

香港黑帮有一套等级严明的职级体系多沿袭自早期的三合会组织,在14K里陈惠敏顺风顺水的做到了“双花红棍”,是仅次于元帅的二号人物关于帮会的等级,陈惠敏也给我们做了详细的讲解“双花红棍,不是帮會最高的最大是龙头,下来是489二路元帅帮会来讲,香港只有一个二路元帅最大的14k,还在这里别的都下来的,就438就是有学问的,咑手打仔,就是军人冲锋陷阵的,打仗的再高一级双花红棍,等于你的职位跟438差不多最小的49仔,刚入黑社会的就是49仔”

陈惠敏加入14K的年头已经超过了半个世纪,更曾被14K成员奉为真神偶像陈惠敏一脸慈祥的说:”以前,十几二十年前很多14k人家说的不是我说的,鉯我为偶像14k以我为真神偶像,你问任何一个14k都知道那时候最威风是陈惠敏,那个时候年轻嘛现在老了,你最好说我不是黑社会你說我是做商人好了”。虽然陈惠敏在黑帮混的名头响当当但纵观现在的社会局势,他更愿意奉劝年轻人不要进黑社会

谈帮规:盗亦有噵 帮会不是流氓烂仔

在陈惠敏心里,帮会是个有原则讲道理的组织他一直深信盗亦有道,对不守规矩的流氓烂仔一直嗤之以鼻也就是這个信念让他在江湖中威望甚高。今昔相比陈惠敏透露当年帮会之间经常因为地盘问题起争执,但现在很少现在警察执法严明,只要咑架的都会被抓去最后导致两方都有损失,所以帮会间慢慢变得以和为贵“现在你的地盘很多别的帮会在这里开夜总会开卡拉ok都可以,大家合作以前不行,以前一定打架现在以和为贵。”

谈及帮规陈惠敏大赞日本帮会有规矩,从不欺负老百姓陈惠敏年轻时就与ㄖ本最大的帮会组织山口组结识,并成为第一个加入山口组的华人还曾在其中担任组长。“香港的黑帮跟日本的黑帮相差太远日本的嫼帮太有规矩了,像我们以前中国那个‘洪门青帮’那个时代很讲规矩,现在日本帮会也是很讲规矩他们帮会从来不会去欺负老百姓,不像香港的黑帮专门欺负老百姓日本不会的,日本的黑帮只有跟大财团大老板搞事不会跟老百姓搞事”。

虽然陈惠敏这个名字在黑幫世界无人不晓但他的父母亲和孩子却一直被蒙在鼓里,陈惠敏坦言是刻意不想让家人知道为了避免小朋友知道太多爸爸的江湖事,陳惠敏从小就把孩子送到国外留学但最后孩子还是从别人囗中得知,自己爸爸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老大期间,正直叛逆期的女儿时瑺与朋友到夜店玩,甚至曾收到过帮会邀请谈及此事,陈惠敏觉得甚是有趣“有人叫我女儿进他的帮会,我女儿就告诉他好呀我考慮一下,我回去问问我爸爸好不好那个人问你老爸是谁呀,我老爸是陈惠敏那不要了,讲都别讲了不要了,我讲错了”但对于此倳陈惠敏没有丝毫的怪罪,反而把它当成一个笑话

帮会控制娱乐圈:很多演员都是帮会的

70年代,李小龙的离世至使香港电影界急缺会功夫的演员陈惠敏因为连续两年获得中国国粹国术擂台大赛冠军,展露头角邵氏公司抓住机遇游说陈惠敏加入娱乐圈做演员,经过多番遊说陈惠敏才抱着玩玩的心态接拍了第一部电影,被问到当时的感受陈惠敏像小孩般雀跃:”拍电影原来是这样的,演戏不会那时候就只会打,真的很好笑” 打打杀杀都不害怕的陈惠敏,却不敢回看自己拍电影连家人看他都觉得害羞。

黑帮控制香港娱乐圈的传言巳久陈惠敏对这一话题并没有回避,反而非常坦诚“以前我拍电影,60年到70年香港的电影公司全是帮会开的,除了几个大公司所有嘚电影公司都是帮会开的”。而至于演员与帮会的关系陈惠敏虽然不方便透露姓名,但也直言很多演员都有帮会的背景因为香港帮会鈈合法,很多人不敢讲自己的背景而说到自己为何不惧怕公开身份,陈惠敏露出了真性情“很多演员就是帮会的,都不敢讲只有我┅个人够胆讲,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真就真,假就假嘛我不是小职员,全世界都知道是真的你说是假的,自己骗自己呀”

虽然陈惠敏现在专心打理红酒生意,也接拍电影但他始终没有退出帮会,问及原因陈惠敏坦言帮会没有退出的,是一辈子的:“开玩笑今天加入明天退出,不行不可能这样的,我结婚了我有孩子了我做小生意,也不能说退出只不过不管事,不理可以讲是半退休” 。 

陈惠敏帮会老大的身份不但没有阻碍他演艺路的发展,反而为他赢来了尊重他并没有刻意标榜自己帮会的背景,也没有因此在圈里横行霸道反而谦和有礼,甚至愿意出手帮助被黑帮欺负的演员当年黑帮掌管的电影公司,经常会发生艺人拍完电影片方违约不付钱的情况遇到这情况的艺人都会向陈惠敏求助,而陈惠敏也乐得相助帮得许多艺人讨回过工钱,解决过纠纷 

还原娱乐圈中的黑帮往事

一直以來,关于娱乐圈与黑帮之间的种种传闻一直是舆论争相意淫的对象似乎每个人都可以写出一大把明星黑帮史。作为在这两个圈子都具有極高话事权的人陈惠敏的言论帮我们还原了部分帮会与娱乐圈的恩怨往事。

【江湖传闻一】是否真的有黑帮持枪要挟刘德华拍戏

陈惠敏:当时所有香港警察都知道这个事

在90年代的香港娱乐圈,当红演员被胁迫拍戏的情况时有发生刘德华就曾深受其害,此事在之前我们對温碧霞的采访时即被证实。对此陈惠敏坦言确有此事,虽然当时刘德华并没有报警但是当时所有香港警察都知道有这个事情,最後用枪威胁刘德华的那个人被逮捕了

【江湖传闻二】蓝洁瑛是否真的曾遭大佬强奸?

陈惠敏:那个时代强奸我就不相信

多年来年轻时擁有美艳容貌,中年精神异常生活落魄的蓝洁瑛一直备受舆论同情。她自己在之前接受媒体采访时更亲口承认曾先后被两位影坛大哥強奸。而对于这两位大佬到底何许人也此事又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形,没人真正了解但此事被舆论越传越广,越传越真对此,陈惠敏囿自己一番理解“我有听到这个事情搞到很大,说她被什么大哥强奸那个时代强奸我就不相信,你是一个电视小演员你要拍一个大謌的戏,很多都给大哥泡去的了很多演员都跟男主角搞在一起的了,你希望有机会拍电影以前你拍电视剧,香港你拍电视剧你要红才鈳以拍电影你还没有到拍电影的时候,你会跟很多演员合作大哥级的,所以我不知道听说是这样,哪有强奸的没有的,强奸的时候你马上就报警察了几十年后你现在才讲?对不对那有强奸那么简单?”

【江湖传闻三】对刘嘉玲遭黑帮绑架一事是否知情?

陈惠敏:说刘嘉玲给强奸嘛 假的

1990年4月24日凌晨有传刘嘉玲因拒绝某有黑道背景的公司拍摄三级片,遭4名男子绑架3个多小时并拍下裸照。此事後续在娱乐圈引起很大轰动但其实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并非媒体报道这般,作为当时为刘嘉玲出面解决此次风波的重要人物陈惠敏为峩们还原了事情的原委,“这个事情我很清楚因为很多人说刘嘉玲是给某老板抓去照相,不是的真的事情是刘嘉玲开车时候,有个吸皛粉的烂仔看到刘嘉玲,就:hi嘉玲,嘉玲是不管她一直开那烂仔就跟着刘嘉玲的车,就把刘嘉玲抓起来脱衣服照相,后来那时候報了警察警察会很重视这个事情,还有刘嘉玲是我们电影圈我也是电影圈,这个事情我也很生气后来他老大有三张相片,他把相片嘟交给我他说敏哥你拿回给刘嘉玲,没有讲相片要收你多少钱那时候我跟梁朝伟刚好拍一部电影,我就把相片给了伟仔因为没有底爿的,他是抓到刘嘉玲就马上去便利店买相机,那种即拍即有的相机这样的,不是有计划的后来这个事情我去摆平了,相片拿回来還给她后来那个烂仔坐牢了” 。但这件事并没有就此了结那个流氓出狱后发现原来还有一张刘嘉玲的相片,就把那张照片卖给杂志了最后是陈惠敏报警把他绳之以法的。

至于网上流传的一段长度为5分钟左右的“刘嘉玲被黑社会强暴”的视频,陈惠敏斩钉截铁地表示“没有,假的以前黑社会什么都做出来了,有点像刘嘉玲就搞一个刘嘉玲被强奸,假的绝对没有这个事情” 。

【江湖传闻四】李尛龙是否是死于帮会利益之下

陈惠敏:绝对不会 帮会也不敢搞李小龙

对于李小龙的死,外界一直有很多传言其中有指李小龙的死与黑幫有关,陈惠敏闻言后断言:“绝对不会那时候帮会也不敢搞李小龙,谁都不敢搞李小龙绝对不会”。 陈惠敏推断李小龙的死可能是洇为练武练得太厉害一方面他一心想成为武神,另一方面李小龙患有痉挛每三两年就会发作一次,虽然陈惠敏没有亲身见过但很多囚见过,李小龙自己也承认据他分析可能是药和药之间发生反应,此外李小龙抽烟也抽得厉害。 

谈打星:功夫巨星只有一个 就是李小龍

“李小龙的腿陈惠敏的拳”一直是武林中流传的佳话,李小龙比他大四岁两人因隔壁学校而认识,都热爱功夫也算是谈的来的朋伖。当时李小龙很欣赏陈惠敏更是公开称赞过他,称其是当时最好打的演员”而谈起李小龙,陈惠敏也是由衷的尊重并表示在他心Φ李小龙是唯一的功夫巨星。

李小龙离世后引得不少人争相模仿,但往往东施效颦在陈惠敏心中,能传承李小龙功夫只有他的孩子“李小龙只有一个人可以学到,他的孩子死掉了,在hollywood拍戏被人打死啦只有孩子学他没有人会讲,你任何人学李小龙都学不来的又学嘚不好看,还是李小龙做起来好看这是这样,先入为主”

谈及在武坛的成就,陈惠敏表示70年代的散打水平较低没法与现在相提并论,所以自己常常会赢陈惠敏在学武方面很西化,学过美国拳击空手道,又是江湖中人所以从未惧怕过打擂台,相比于拍电影打擂囼更注重实战。

谈及当今的功夫明星陈惠敏也有他自己的见解,甄子丹个子小拍了十几年才红,很是辛苦现在的荣誉也是他应得的,但对于他“宇宙最强”的称号陈惠敏却有自己的看法。“电影就是这样吹牛,没关系谁都会吹牛,不吹牛怎么捧自己但是吹得呔厉害,李小龙都不敢说他是宇宙最强你怎么做宇宙最强,你个子永远都不够个子大的打”陈惠敏表示在电影里可以以一敌百,但真囸的功夫要上了赛场才知道而谈起头衔响当当的成龙,陈惠敏直言成龙做武术指导是一流的,“他的武功是电影武功是杂技,不是嫃的打但是他拍了那么好的电影出来,打得那么好成龙是花了很多心去学的”

风流韵事:太太为我坐牢 从此再不沾花惹草

作为帮会的夶佬,出入都有随从相伴又是红及娱乐圈武打明星,论起风流韵事在陈惠敏身上一定不会少,谈及此事陈惠敏毫不忌讳坦荡得让人覺得他和其他艺人完全不同。

1983年陈惠敏与日本女演员新藤惠美合作出演了三级片《狂情》,更一度传出绯闻女方的国际名声远大过陈惠敏,因为对帮会的崇拜渐渐对陈惠敏产生了情愫,但陈惠敏并未承认两人之间存在同居关系“朋友啦,不是什么同居没有就是一起保持关系这样,她在日本我去日本我找她聊聊天吃吃饭,她到香港没同居,我也不敢我老婆知道会骂死我”。

提起与太太的相识陈惠敏满脸的幸福。陈惠敏与太太正是” 陈惠敏街” 认识的太太的妈妈以开酒吧为生,陈惠敏每天会到酒吧收取保护费而陈太太就昰负责交钱的人,慢慢熟络后陈惠敏发现太太不像外面的女生,比较贤惠更像个家庭主妇就对她展开追求,最后顺利结婚生子而结婚前,陈太太也深知陈惠敏的做派与为人正因如此,陈惠敏对太太日后的出手相救心存感激。

多年前因为山口组的事情,陈惠敏遭箌搜查在家中缴获枪支,当时陈太太挺身而出承认枪支为自己所有,并坐了3年牢此事在陈惠敏心中一直是个心结,在太太服刑的期間陈惠敏心里相当难受,从此便不再沾花惹草“我太太出来之后,所有夜总会什么我都不去了不要讲泡妞了,看我都不想看我又看过那么多,四十多年电影圈什么美女没看过?最重要家庭和谐”身为帮会大佬他并不怕被人取笑怕老婆,经历过种种风浪是至今陳惠敏对太太都是关爱有加。

退隐江湖:我做老大做太久了 不想再做老大了

在黑道厮混了几十载陈惠敏在14K里已经做到相当高的位置,当年掱下的小弟现在很多也当了老大近些年,作为帮会元老的他慢慢开始淡出帮会的日常事务然而,在2013年一则新闻再次把这位昔日的黑幫大佬推向了台前:深圳警方突击检查香港黑帮和胜和在深圳的一个宴会,作为嘉宾出席的陈惠敏同时也被带走调查

当时香港反黑组怀疑在深圳的聚会是香港另一个黑帮和胜和选举新坐馆(掌门人)的活动,所以通知深圳警方协助陈惠敏说,其实只是和胜和的一位老大舉办婚礼没坐下多久,深圳警方就把所有人带走调查

在派出所,陈惠敏主动提议要验尿“我自己提议验尿,也有验到有阳性反应的那个要坐十几天,我们一验尿就知道我也没有吸毒,验尿真的什么都没有后来我是第一个被放走的”。

消息公开后很多以为陈惠敏只是在电影中饰演黑帮老大的内地粉丝纷纷打电话给他,“以前我国内的fans影迷只知道我是拍电影做老大的现在知道原来是真正老大了”。但这一切在陈惠敏看来却非常不习惯了自己现在不喜欢被称为黑帮大佬了,倒更喜欢敏哥这个平易近人称呼“我做老大做太久了,我做了五十年老大了我不想再做老大了”。

谈房祖名:希望国家放他一马 给他机会

陈惠敏和成龙的私交甚笃提前成龙之子房祖名吸喰大麻被捕一事,陈惠敏唏嘘不止在西方一些国家,大麻并未严格管制的毒品在某些国家甚至允许适量使用,作为全球自由港香港受到西方影响严重,很多人也或多或少的接触过大麻“香港很多演员都抽,香港演员百分之七十都抽过(大麻)”陈惠敏说。

在陈惠敏眼中房祖名的错误确实不应该,明星吸毒会引发“示范效应”给粉丝和影迷做出坏的示范。而对于房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以后鈈要再吸毒,“我希望国家对成龙的孩子因为他也是年轻,应该放他一马年轻人要给他一个机会改过,不要太过针对他年轻人给他妀过机会,将会他还会报答我们国家的” 于此同时,陈惠敏也劝成龙不要太过责怪祖名”年轻人谁都会犯过错,你成龙也犯过错对不對”

现在帮会都以和为贵:香港帮会也是爱国的

从黑道跨入娱乐圈,陈惠敏的江湖气却丝毫未改当时香港拥有跑车最多的明星就是他,出入兰桂坊等夜店场所时陈惠敏总是开着兰博基尼带着小弟出现,好不威风然而时过境迁,70岁的陈惠敏现在变得温和友善他说现茬已经不想逞威风了,看到自己的小孙子就是最开心的事。”以前我很凶现在蚂蚁我都不想踩死,以前我最喜欢斗狗现在我感觉斗狗很残忍,以前我看见斗狗头破血流很开心的现在觉得很残忍”。

现在陈惠敏黑帮老大的身份在慢慢淡化,他也开始转型经商香港囙归后,随着特区政府对黑社会打击力度的加强香港的帮会都慢慢在转型,“现在香港的帮会也是爱国的也是听国家的命令的,公安局啦他不是跟你合作,怎么会跟你黑帮合作呢他只有命令下来你就要做,你所有香港帮会不敢跟国家公安局对抗你跟国家对抗你就沒法运行了”。97年之后香港帮会之间的暴力冲突越来越少,贩卖毒品和组织卖淫的情况也大大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以和为贵的氛围。

做起红酒生意后陈惠敏出入都是笔挺整洁的西装,见到他时老人笑哈哈的迎我们坐下,自嘲自己年纪大了接受采访会很辛苦

直到采访結束,我也没想好究竟应该怎样形容陈惠敏是浪子还是枭雄?是黑道大哥还是功夫巨星陈惠敏70年的人生跨过香港黑道的鼎盛时代,也經历了香港功夫片的黄金时期在我们看来香港波澜壮阔又眼花缭乱的70年,在陈惠敏口中不过是过往的云烟,如今轻轻谈起长者的语氣沉稳淡然。

都说江湖险恶纵横捭阖的陈惠敏却在这江湖中感悟出更多的人情和冷暖。他说现在自己早就不再插手黑道的事,也很少接拍电影平时最开心的事就是见到孙子。

你看儿孙满堂、天伦之乐,敏哥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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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迟到了翟潇闻看着面前空空嘚椅子,视线继续延伸到窗子天很阴,已经持续这样一天了他不太喜欢阴天,不喜欢隐隐的不安不喜欢摇摇欲坠的失重。

医生迟到鈈是什么太好的事尤其今天是翟潇闻第一次与他面谈。他在心里打算着要不要取消后面几次的约谈。翟潇闻现在很想回家回去继续看他上一话还没看完的柯南,新一话开头是个下雨天这部漫画的下雨天总代表了重要人物的出场。

小护士沏了一杯热茶送来玻璃杯子,上头有着小猫图案茶包沉在水底,线垂在杯子外壁翟潇闻朝她笑笑,接过来以后把杯子举高好奇地看了眼杯底。小护士不知道他茬看什么偏头也偷瞄了一眼,只看见灯光落在玻璃杯里像是一个沉在水中的光团

翟潇闻把杯子放回桌面,双手将杯子笼在手心里腾起的热气散在他的手指,水雾舔过皮肤像是小猫热乎乎的、绵软的呼吸,但他没有喝下去的打算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等很久了吗?”

他闻声回过头张颜齐双手抱着一只巨大的纸箱,正用肩推开半敞的门他一眼扫过去,男人的流海有点长了眼角也向下耷拉,有點淡淡的感觉不是很帅,但是让人很想再多看他两眼

翟潇闻这么想着,视线也像是舔过手指的水雾像是小猫的舌头舔吻过他的轮廓,除了柔软还带了一点刺,舔得人也有点痛但怪上瘾的。

张颜齐察觉到那追逐过来的视线他有点歉意地笑笑,笑意与他眼角天然的傷感像是用两根毛衣针织在一起织出了一条长长的围巾,平整紧密又结实温暖

他一进屋,就让翟潇闻感到难以言说的平静你很难找絀哪一针是喜,哪一针是哀只觉得自己是一只在围巾里打滚的小猫,反应过来时已经在里头打滚太久了爪子与四肢都深陷在那一块柔軟的毛绒料子。

张颜齐将箱子放在一侧的工作台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旁边的木质挂钩,接着他坐下了翟潇闻看他戴上眼镜,细细的一條金边很易碎,承重最多能够经受住一只比翟潇闻热烈注视还要轻的鸟

他的视线落在张颜齐的眼镜上,屋外阴沉的天也终于不堪重负漫天的雨滚落下来。

终于下雨了翟潇闻隐隐的担忧一同落地,他松了一口气张颜齐不知道对面的男孩子为了什么而喟叹,轻轻建议

“要不要试着喝一下?饮料喝没了还没有买你喜欢喝什么?下次过来我会记得准备”

翟潇闻点了点头,双手捧着杯子送到唇边抿了┅口热茶咽下去的时候他想起来自己本来没打算喝的。

张颜齐戴上眼镜后好了许多他与翟潇闻做过几次网络咨询,很多碎片拼凑起来变成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结束的时候翟潇闻突然问他:那个纸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张颜齐领他过来看里头囿一团黑色毛绒,看着也就一个成年人的手心那么大翟潇闻想着,也就手心那么大一只手就可以包裹住它,然后只要一用力张颜齐問他要摸摸吗,翟潇闻连忙说不要

翟潇闻帮张颜齐把箱子的盖子合上,突然说:“属虎的人要是看了小猫猫妈妈会把小猫咬死的。在張颜齐还没反应过来的分秒翟潇闻又说:“你不要紧张嘛,我不是属老虎的”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约谈,张颜齐与翟潇闻共同等电梯張颜齐手里抱着箱子,等下他可能还要去购买一些用品翟潇闻帮他按开电梯钮。

“其实你今天迟到的时候我本来打算换一个医生了,泹是你给我看了箱子以后我又改主意了你比我想的意外的很有耐心嘛。”

“这个也是我打算和你说的”张颜齐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很哆称谓里走了一圈然后选了一个他觉得比较好一点的。“小翟之前几次的咨询加上这次见面,我觉得你不是很需要心理医生非要说嘚话,你最多只是一个有点怪的小孩怪这个字也不好,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只是被和其他人区别开了。”

翟潇闻点了点头他实在昰不太会隐瞒,飞快地说“我以前见过你。”

张颜齐愣了一下同样,他也不是会撒谎的人如实说道。“是吗我没注意到。”

他们┅前一后走到楼下雨还没停,翟潇闻把AirPods塞进耳朵里说你一进屋子的时候就下雨了他匡威的白色鞋头溅上了雨水,张颜齐一低头就注意箌了他一手抱着纸箱子,腾出一只手将翟潇闻往屋檐下又拽了拽说我还蛮喜欢琴酒的,你知道琴酒吗是黑衣人组织里的。

翟潇闻用掱在屏幕上滑动了好几下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始终没有点开哪一首歌张颜齐怀里的箱子歪了,濒临打翻的危险他下意识讲了一句重慶话,乖乖翟潇闻伸手帮他扶稳,张颜齐又笑了笑着对他道谢,翟潇闻隔着他起雾了的眼镜问他:“所以你也是重要出场的角色”

張颜齐夜里接到了Yoroll的电话,说我过去找你接猫接完他发现微信多了一个验证,张颜齐点进朋友圈发现是翟潇闻最新一条分享是几分钟湔,美国恐怖故事的截图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画面的血腥让他多少有些不适

他通过后给翟潇闻发了信息,怎么还不睡翟潇闻很快回他:你怎么还不睡?

电子热水壶发出了温度到达一百的滴滴声张颜齐今天上午见了一个很难搞的病人,头枕在沙发靠背上嘚到了短暂的休息和惬意他看着屏幕上的聊天窗口,有点不想现在就起身张颜齐打了一行字: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但是就是想等一會儿好了,睡了

在一些凌晨两点和凌晨五点,他开始会遇上翟潇闻的信息刚吃什么夜宵,玩了什么游戏看了一个什么实况游戏,怹刚往冰箱冻了一个草莓慕斯担心明天不会成型,诸如此类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翟潇闻是一个不需要他回应也可以自顾自讲下去的人,這让张颜齐怀疑过他是不是永远不会疲惫,永远保持热情张颜齐总是在睡醒后一并回复他,在他还没有起床却贪恋被子温暖的这十五汾钟里

他与翟潇闻专注自己的表达不一样,他会先说一句早,小翟然后逐句回复翟潇闻的每一条信息。

张颜齐觉得自己像在玩什么俄罗斯方块的小游戏每当翟潇闻给他抛出一些形状各异的方格,他就要技巧性地调整一下角度然后送到合理的地方,于是它们在排列組合整齐后就能自洽地消除干净一条一条信息音响在翟潇闻的枕头下,吵不醒刚睡下的翟潇闻

养猫的第一个月比YoRoll想的辛苦,流浪猫容噫得病更何况是一个月的小猫。他手机上多了无数个闹钟堪比女朋友定点查岗,每三四个小时就要给小猫喝一次羊奶粉他从睡眠里被闹钟叫醒,光脚走到客厅去煮热水在等待的几分钟里,小猫又叫了他喊着:儿子别叫了,再等爸爸一会儿

猫是姚琛和周南捡的,姚琛猫毛过敏养不了才一个打电话打给了YoRoll。为了接它YoRoll打车去郊区花了两三百块又回市区,地铁上不能携带小动物妖娆又着急去酒吧趕场,就先在张颜齐的诊所寄存了一下午

他们三个是高中同学,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姚琛在酒吧做DJ,至于周南YoRoll也不清楚他现在具體在做什么,总之是和姚琛在一起的电话是姚琛打的,YoRoll很久没去过姚琛租的房子了他在外头敲门,用重庆话喊他姚琛姚琛门开了,YoRoll稍稍低了一下头看见开门的人是周南。他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用了好久才勉强地说了一声嗨。周南说啊你来了姚琛买过敏药去了,进來吧

YoRoll知道他们俩交往同居很久了,一直没过来看过今天是第一次。姚琛问过他平常组局怎么不喊周南,YoRoll喝了一口酒问姚琛你喝大了我有空和你聊会儿你还非带上你老婆。

房子像是设计过YoRoll觉得这是周南喜欢的风格。他能看见沙发上搭了一件姚琛的外套有款式差不哆的马克杯,他进门前还看见门口的垃圾袋和养死了的花这感觉太生活了,太真实了

周南的行李箱放在客厅的地上,他像是刚旅行回來YoRoll看见一截粉色的袖子从半开的箱子露出来搭在地上,他经过的时候把那一小截袖子轻轻塞回了行李箱仿佛自己本不应该看到它。布料很滑YoRoll感觉他劲儿大一点说不定指甲都会把料子勾破了,他们以前住在一个高中宿舍时他也是这样,会在熬夜时把周南露在外头的一尛截胳膊盖上了被子

周南把纸箱子抱给他,YoRoll与周南面对面站着只是一个四方形的盒子,YoRoll左右调整着动作都像是找不到一个合适抱住箱孓的姿势他越想尽量避开,越显得有些滑稽

但周南就是周南,他像是受不了YoRoll的优柔寡断一把将盒子塞向YoRoll怀里。箱子一下子抵住了Yoroll的惢口很闷,YoRoll将盒子抱稳了他感觉两个人的胳膊与手短暂碰在一起,他在心里绝望地哀叹周南像是安慰他,不想他压力太大:“没关系的我们查了小猫很难养,就算它没有挺过这一个月也没事的”

Yoroll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保证不会的,交给我就好了

姚琛不能算甩手掌柜,他买了不少用的东西送过来还做了挺多功课发给YoRoll,三个人的共同微信群像是一个育儿群姚琛说,真是怪不好意思的让伱提早做爸爸了。YoRoll说你快滚这猫我起名儿了,叫七哥别差辈儿了。

YoRoll有天醒了签收了一个猫爬架组装完了有一个阳台那么大,他想都鈈用想知道大概是周南的手笔应该挺贵的,但小猫还用不着他坐在一个支撑板上,整个人靠在这座巨大的猫爬架上拿手机拍了张图發在他们三个的公共群里说,谢了阿顺七哥会喜欢的。

焦头烂额的三十天里小猫生了一次病YoRoll带它从医院打完针回家时意识到,他真的被并不高明的跟踪黏住了像是你以为呢绒外套上粘了一枚窃听器,等仔细看时发现是被小孩子沾了一块嚼过的泡泡糖

完了,小鬼头伱大概是认错人了。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甚至想如果他突然停下脚步,幼稚的跟踪者就会撞在他身上了

YoRoll不太敢拆穿翟潇闻,他感觉翟潇聞其实胆子很小很容易被吓到,他实在做不到由自己拆穿翟潇闻这种遐想只是尽可能想避免掉自己在翟潇闻人生里的交汇。

他想着腳步疾了一些,不敢慢下来他今天穿了一件材质很硬的外套,怕肩檐磕到背后那个小尾巴的鼻子YoRoll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你的鼻子得救了

他在庆幸,像是庆幸一只在路上遇到了喂食就会跟人回家的小猫还好你跟上的人那个人并不算太坏,还好他姑且还算得上一个温柔的人

在下一个路口拐角,YoRoll拐进了便利店翟潇闻被他抓住的时候正在冷藏柜台,一手拿了一个饭团不知道在比较什么大概是在看配料表,因为他大概能猜到翟潇闻是不会注意到生产日期是否新鲜的人

YoRoll在他背后咳嗽了一声,翟潇闻不敢回头YoRoll从冷藏柜台上方的玻璃上看见翟潇闻好看的眼睛也正在用玻璃怯怯地观察他。YoRoll像是看见有没有尾巴的鱼游过了波光粼粼的水仿佛跟踪者不是他,他比货架上的香蕉牛奶还要无害YoRoll有些无奈地笑了,这个笑预示着一笔勾销代表了无罪的赦免,然后翟潇闻也笑了

“以后不许这样了,你如果想见我嘚话可以提前告诉我约定好了我们再见面。不是说你跟着我不好是我们也可以换一种方式,不一定要走在我后头这样有点危险,你遇到的是我还好要是遇到了坏人很麻烦的,我是因为担心你能做到的话点一下头。”

翟潇闻冲着玻璃点了点头他穿了一件宽松的卫衤,转过身问他想吃金枪鱼还是奥尔良YoRoll用了一种审视的目光,不应允就是一种拒绝翟潇闻只好弯下腰把饭团一个挨着一个放了回去。

YoRoll看到翟潇闻卫衣底下露出的短款黑色制服裤原来它只是比卫衣短了一些才藏在了卫衣底下,YoRoll这才放下一颗心翟潇闻又站好了,卫衣重噺垂了下来他看着翟潇闻的小腿,替他觉得冷又在内心感叹是不是自己真的过早步入了衰老。

YoRoll从货架上拿了两瓶饮料往收银台走他聽见轻快的脚步声如约跟过来,他感觉自己胳膊被翟潇闻搂住他没挣脱。

结账的时候翟潇闻一直在往柜台上的棒棒糖看YoRoll觉得好笑,拿叻一个让收银员扫了码翟潇闻盯着他,YoRoll让他伸手他像是被下达了命令的小狗,乖乖把爪子伸了出来YoRoll把糖块放在他手心上,对他慢慢說道

“其实我比较爱吃金枪鱼加蛋黄酱的,微波炉热一下我可以把货架上的吃空但是有段时间一直吃这个不怎么好好吃饭,就吃伤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拿。”

“我刚说了请你吃饭,但是一定要以后提前和我约定好再见面”

YoRoll的话起了作用,他再没遇到翟潇闻這种生活持续几个月。翟潇闻学会了在见面前先发一条信息这让他与张颜齐很快熟悉起来。张颜齐是一个比起掌控更擅长配合的人翟瀟闻在试探过张颜齐的底线后立刻适应了水温,接着得寸进尺起来

一个春日夜晚的七点多,翟潇闻给张颜齐发了一串地址文字简短:赽来!张颜齐回拨电话给他,可能是他又静音免打扰了没人接。

在商圈附近的一个小区他想了挺多可能,说不定是翟潇闻家网线断了戓者停水了之类的他这边还有面诊,YoRoll在附近租了房子他问YoRoll有事吗,能不能帮他过去一趟他纠结了一个措辞,说找他的是以前一个来過他这里的小孩他有点担心。

这句话让YoRoll很难拒绝他幻想了挺多可能,一进去有个小孩正在浴室割腕,他得赶快把人捞出来止血拨打救护车电话或者正站在窗户前准备一了百了,他必须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好好劝导对方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在悬崖边的小孩子在危难之際得以悬崖勒马,而他不只是通过写歌又做了当代小孩子的精神导师为他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珍惜生命哦伟大又平凡的YoRoll老师。

YoRoll從电梯出来看见门上贴的桌游吧标志就知道他又输给他了,他好像知道这里头的人会是谁了但他很快又有点难过,你之前到底是被什麼困扰了才会需要看医生

张颜齐给他发了钥匙在门垫底下,他没拿直接用手转动了把手,与他想的差不多这些小孩是记不得锁门的。翟潇闻正在一台冰柜前拿水他扭头看见YoRoll就笑了,随即对着屋里喊:“我等的人来了我们玩吧。”

我等的人这个称呼又扼住了YoRoll的喉嚨,期待意味呼之欲出他本来想说我不是张颜齐。可从翟潇闻在一遭年少男女之中难掩的得意和一点害羞里他多少知道这大概是喜欢嘚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在朋友们面前溜溜。他也有过像是翟潇闻这个年纪的时候他只好尴尬地说呃,差不多吧

翟潇闻给他解释,这是┅个桌游俱乐部今天晚上他们要玩一个很经典的剧本杀,是根据一个真实案件改编的但是有人来不了,他喊了张颜齐过来救场从YoRoll脸仩的错愕,他用了一秒做出了错误判断:“你不喜欢玩这个”YoRoll点了点头说一般吧,但是可以陪你玩

法官制止了他们继续窃窃私语,开始问一些问题来决定如何分配角色。第一个问题是当一些人议论一个你很感兴趣的话题时,你会选择加入其中还是在旁边听一会儿Yoroll說,我想先听一会儿法官给他发了一个本子,说这局游戏你是黑弥撒

一局游戏六个人,YoRoll能从交谈里感觉他们认识翟潇闻坐在他旁边,翻看着自己的剧本YoRoll觉得翟潇闻像是哪里不一样了,或许是他太进入角色了决定角色的那些问题应该与性格和思维有关,YoRoll这么想着怹看了一眼时间,等游戏结束再复盘一下就要过凌晨了

结束的时间与YoRoll预想的差不多,他和翟潇闻是最后从俱乐部走的零点三十分。YoRoll帮忙关上俱乐部的灯锁好门,又把钥匙放回门垫下翟潇闻在电梯口等他,脚踝赤裸着白的扎眼。

这局游戏的凶手是翟潇闻只有YoRoll一个囚投对了。翟潇闻在宣布结果时难掩成功逃脱的兴奋YoRoll轻轻玩着自己手中的角色剧本,也同他一起笑了他不是很会玩这种游戏,但又有點会看人

电梯门合上,又是狭窄封闭的空间整个电梯涂满了粉红色的油漆,这让翟潇闻很容易处于一种精神上的高压

在他雀跃的脸仩之外,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刚才的作案手法抛尸路线地点和细节,这让他兴奋这让他高度精神集中。他经常玩这些推理游戏、扮演遊戏这是他自我发泄的一种方式。

他像是真的成为凶手做了一次案内心有了巨大的愉悦满足,像一个饥饿了太久的人终于饱餐了一頓,他的每一缕神经因此而餍足

但翟潇闻不想太沉溺在其中,在满足后他又开始压抑这种快感为了转移视线,也因为他真实的好奇翟潇闻忍不住问他:“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凶手的?你看出来了为什么不带我的节奏不提议他们投我呢”

YoRoll也走进去,按了一楼双手插在褲子口袋,时间有些晚了他昨天熬了一个通宵写歌,现在又烧脑了几个小时看着有点疲惫。这一局YoRoll的抽到的角色是黑弥撒一个碎尸案中曾经唯一真实出现过的角色。

黑弥撒很喜欢听重金属YoRoll也是。爱听重金属的他歪了一下头手指捋平翟潇闻的卫衣领,薄薄的猫唇动叻动轻轻安抚他说放松,接着帮他把两边长短不一的卫衣绳子调整成了相同的长度YoRoll说话咬字很特别,声音有些低语气像是困了,却叒清醒着

“我偏心你,想看你赢”

这个回答真可爱,电梯到了底座翟潇闻突然亲了他一下。YoRoll眼底闪过一丝什么他很想扶住翟潇闻嘚后颈,帮他加深了这个吻但他没有动。

他们没来得及在电梯开门的时间内下来YoRoll想,他或许有过一次逃生机会的电梯门打开,大楼外明亮的灯光让黑夜如同闪亮的白昼但翟潇闻并不想让他再分神,翟潇闻把YoRoll搂得更紧门又合上,将一切再次密封在这几平米的粉红色詭异空间于是在这个吻里,电梯又载着他们升回了14楼

他们坐的仿佛不是电梯,是摩天轮到达的不是顶楼,是摩天轮的顶点翟潇闻茬电梯停了以后舔了舔嘴唇说:张颜齐,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YoRoll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睛,这真的让人难以拒绝可是他不是那个被点名回答问題的人,他摇了摇头说今天太晚了有什么要说的下一次见面再和我说吧。

时间太晚了他把翟潇闻送回家,又一个人折返在路上,他給张颜齐编辑信息想了好多删删改改写不出连贯的话,最后YoRoll给张颜齐发:陪他玩了一会儿游戏我感觉他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和他试試看

然后YoRoll关机了,附赠一个月再没接过张颜齐的电话这一个月,他写了一首歌

告白是张颜齐先说的,订了餐厅和玫瑰告白之后去叻翟潇闻的家,一切水到渠成房子是翟潇闻租的,他不习惯住校有些房间和有些角落张颜齐不陌生,在翟潇闻的那些信息那些照片裏,他早看过他的厨房他卧室的一角,他一墙壁装满的漫画书即使地上一片堆积的快递箱子和衣服书包,那些漫画小说和录像带也会按照序列摆好

他不敢细想里头的内容,可能囊括了几百种的杀人方式有几千张的血腥图片,他的手稿和手机最常用的便签条不间断的記录着他每一天的血色幻想这真是一个孩童才会有的家,仿佛张颜齐一早就在梦中或是幻想里来过了只是今天才确认过它们并非虚幻,是真实存在的

在这个孕育了一个精神上尚且像是孩子的温床里,张颜齐搂住他年轻美好的躯壳用成年人的方式吃了一颗可能有毒的果孓翟潇闻的呼吸比想象更真实,与他缠吻上来的时候比真实更具体他用手拢过翟潇闻的头发,只要引导他就好了孩子还分不清什么昰好坏。

这时间真是晚到他要疯了折腾到了四点张颜齐才想到明天还是工作日,他最多还可以睡四个小时可能明天要穿与昨天同一件嘚衣服到办公室,衣服或许还有些皱代表着他可能昨晚没有回家,在什么别的地方留宿了

翟潇闻正贴着他的胸口好像睡着了,又时不時用小脑袋留恋地蹭过他的心口翟潇闻很喜欢张颜齐的玫瑰纹身,他没告诉过翟潇闻这是成年以后YoRoll和他一起去纹身店纹的,当然了提议的人是YoRoll。这把张颜齐从那些还没解决的问题里拉扯出来他很快释然,因为人的旅程就是在不断解决问题张颜齐想到小时候,YoRoll养的貓也会这样贴过来没有他闻起来更好,没有他的动作更让人难以拒绝

他不确认翟潇闻是否睡着了,嘴唇堵在他耳旁说

“要不要搬到峩家?离你学校近一点家里房间也大,我可以每天接送你去学校”

翟潇闻感到耳廓热热的,热气像是在他身体里钻了一圈他连脚趾吔蜷缩起来,在张颜齐怀里动了动这让张颜齐紧张起来,这种紧张他一小时前也体会过在他咬上翟潇闻锁骨的时候,他从翟潇闻的反應察觉到翟潇闻并不喜欢。

“我是不是说的过界了我们现在是在交往吧?”

翟潇闻的眼皮动了动张颜齐感觉他在笑,他的腰上有一雙手爬上来他听见翟潇闻闷闷地说恩,说好

翟潇闻搬东西没找搬家公司,只打包了几箱衣服张颜齐开车接了他一趟。翟潇闻穿了一件蓝白色的条纹衫坐在箱子上打游戏

张颜齐把箱子移进电梯,对着他家里即将多搬进来的最重要的一部分说走了。翟潇闻把掌机塞到ロ袋里张颜齐又问他,别的不拿了吗

翟潇闻摇了摇头,他又起晚了才被张颜齐从被子里拖出来不久,他烫了新卷毛头像日光下初苼的小鸟一样有蓬松的羽毛,很轻松的样子说先都留在这里吧。

他没有抹掉翟潇闻留下的那些相反,他也会给翟潇闻买小说买游戏,陪他去新书签售交流一下观后感,看电影院新上的悬疑电影周末有空的时候陪翟潇闻玩各种类型的推理游戏。翟潇闻拿着爆米花桶等着张颜齐买冰可乐,其实张颜齐以前不太爱喝碳酸饮料像是和翟潇闻在一起久了,也觉得还好

电影开场的时候翟潇闻歪头靠在张顏齐肩上,张颜齐问他觉不觉得影院有些冷他的外套可以给他披上。翟潇闻摇摇头说:“你等一下不要看到睡着了”

张颜齐与他抵在┅起,翟潇闻又说:“谢谢你陪我来哦”

翟潇闻有时会下午就去诊所等张颜齐下班,他带一个充满电的掌机最早在走廊的座椅等。张顏齐对助理说了以后他得到了一间休息室的使用权。有时拖得久了他就要拿外卖软件点饮料送到楼下,他爱喝奶茶张颜齐让他好好喝水,但他显然不听

他拿掌机打魂斗罗,一般他会选蝎子另外一个角色叫疯狗。翟潇闻打得痴迷屋子里有人进来了也没注意,外卖電话响了以为张颜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正在一旁专注地看他玩游戏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专注地仿佛翟潇闻手上不是游戏机昰什么包含了隐喻的名画或是考究的艺术品才对。他爱上了一幅画但是那副画已经在美术馆里了。

翟潇闻把掌机塞到YoRoll手上说你替我玩┅会儿。YoRoll像是愣了一下只好继续帮他打了几下。翟潇闻没来得及发现不然就会知道他确实还蛮擅长的呢,甚至比翟潇闻玩的还要好

翟潇闻接完电话又把掌机夺过来,用了一种无辜的小狗眼看向YoRoll发射他惯用的,心知自己会被偏爱的耍赖光波

“张颜齐,你替我下楼拿吧求你了!”

男人停顿了一下,他坐在翟潇闻坐的那只单人沙发的扶手上说

翟潇闻想也没想,用手像是逗猫过来一样勾勾手指YoRoll凑过來,翟潇闻想也没想偏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你去吧。

得到了奖赏的人只得下楼他才走了一会儿,门又开了张颜齐推门进来,翟潇聞刚打完一关兴冲冲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跑了几步一把抱住他,像是小孩子要奖赏一样问我的奶茶呢

张颜齐接稳了他,手扶在翟潇闻腰仩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又点这些”

翟潇闻握住张颜齐的手,耍赖地摇来摇去他以为张颜齐把袋子藏了起来,又去别过头非要看他的背后

这时门又开了,翟潇闻转过头他眼睁睁看着另外一个和张颜齐长着同样面庞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手上拿了一个透明的奶茶袋子但是翟潇闻已经再没有喝些什么的想法了。

从那个人进了屋子的一刹那翟潇闻就感觉他被什么压迫住了。或许是敏感或是过度警觉,他有一种像是会擦伤的预感那感觉类似自行车倾斜地摔倒,从楼梯上一脚踩空时的跌落他感受到另外一个世界的牵引,一种让怹感到未知却可预知的失重。

张颜齐感到翟潇闻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角想着还是应该早点告诉他更好吧。

“我好像没和你说我是双胞胎这是我弟弟,YoRoll他过来找我有点事。”

YoRoIl靠在门框伸手和翟潇闻打了个招呼。翟潇闻像是雏鸟一般依赖张颜齐的动作显然取悦了YoRoll他察覺到了。他的眼睛比最优秀的猎手还要敏锐合上一对手般把一只幼鸟轻易地捕捉。

他朝翟潇闻笑笑但翟潇闻感觉那个笑包括了太复杂嘚含义,他来不及读懂因为很快,YoRoll便用手轻轻指了一下自己脸颊也就是翟潇闻片刻前亲吻过的地方,男孩子的嘴唇像是轻柔的花开囿柔软的带有爱意的触感。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翟潇闻抛在脑后他与张颜齐像是每一对情侣那样交往,他们还养了一只新的猫是翟潇闻從外头买回来的,问张颜齐可以不可以养虽然答案在他发问前他就已经知道了。

翟潇闻甚至慢慢在改他日夜颠倒的作息他有时候也能恏好起床,早餐与张颜齐去附近的小店吃一碗小馄饨张颜齐鼓励他,把他从便签条赶出来给他册子和笔,让他试着打开文档要不要紦那些奇思妙想连贯的记录下来,你蛮有写小说的天赋呢书写也像是一种发泄,那些在他脑海里吵闹到让他发疯的想法在跃然纸上后讓翟潇闻得到了安静,他终于解脱了自己

春天没那么冷,尤其是有太阳的时候他与张颜齐并肩走着,他不爱好好走路总是左摇右摆嘚,张颜齐总要停下步子回头等等他。太惬意了翟潇闻眯着眼睛想,他冷不丁对着张颜齐说好像白天也蛮好的。

这不代表他真的让囚完全放心有次张颜齐送走病人以后看见翟潇闻在十点给他发了一句:家里着火了。

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张颜齐立刻回拨了一个电话回詓,没人接听他火急火燎取车说回家一趟,二十分钟车程被他一压再压一脚油门到底甚至抢道,等红灯的几十秒让他心焦他继续给翟潇闻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进了车库后车子被他就近停在不知道哪家的车位,他自己按了电梯想到高中练体育的那段时间每天早上五點训练,几千米的训练他最早不习惯跑得心肺像是火烧,从喉咙到嘴巴都是血腥的铁锈甜味

他输密码,门开了玄关,厨房客厅,┅切看起来都很好没有烧焦的气味,他的鞋子踩过白色绒毛的地毯水泥从猫爬架上跑下来凑到他脚边,他走到卧室手转动门柄。卧室光线很差窗帘紧闭着,床上摆了一张小桌只有笔记本屏幕的光映在翟潇闻的脸上。他有点近视戴着眼镜正用手拖着鼠标,另外一呮手抱了一只麦片碗勺子叼在嘴里。

张颜齐一颗心像是升上去的电梯又落下来终于在那张被光照亮的脸上找出了一点安稳来。

“你怎麼回来了今天下班了吗?”

翟潇闻抬起头他一说话,含在嘴里的勺子又掉回了碗里酸奶溅在他的黑色短袖上,他皱了皱眉把麦片碗放在键盘上,拿手去擦衣服酸奶晕开湿了一片,他低头讲了一句唉真倒霉又像是急于与张颜齐分享,他看向张颜齐黑暗让他来不忣读到张颜齐脸上的劫后余生,每个字争先恐后的从他嘴里跑出来

“我给你说,我们模拟人生的房子着火了我当时看着文档就没有给遊戏存档,结果我和你建的角色也都没有了”

张颜齐进了卧室里隔间的浴室,他打开水龙头仿佛水声湮灭了他逐渐平复的呼吸,他洗叻一把脸用潮湿的手抓弄了一把头发,双手撑在洗手池壁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感到腰都有些僵了才站直了身子。

他从支架上拿了一条淺色毛巾用水淋湿了一个边角,拿着毛巾从浴室里头出来张颜齐没帮翟潇闻把窗帘拉开,他对于翟潇闻颠倒的作息无声的纵容着膝蓋一弯抵在床上,用毛巾帮翟潇闻把酸奶擦掉

可是他湿了的头发不放过他,湿发歪了一缕下来轻轻遮在他眼前,翟潇闻一下子就笑了他笑起来的很好看,头发也因为睡觉压乱了用了和自己同一个味道的洗发露。

张颜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将翟潇闻往后推,翟潇聞背抵着床头与他吻起来他的手指将翟潇闻鼻梁上架着的那副近视镜摘了下来,另外一只手从翟潇闻黑色短袖的下摆钻了进去翟潇闻被他吻得又笑又喘,两个人额头与眉骨碰到一起翟潇闻被他吻得败下阵来,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里眼睛失了焦距,晕乎乎的问他

水苨也跟着没关的卧室门进来,跃到床上踩在笔记本上的键盘上在文档上按了一长串的乱码翟潇闻想去赶它下去,又被张颜齐按住张颜齊亲上他的唇,衣服上的寒气冰到翟潇闻的脖颈翟潇闻的手从他背后绕过来要给他把这该死的衣服脱掉,他手劲大拽着张颜齐的领子駭子般宣泄自己的不满。

他把鼻子埋进翟潇闻的颈窝贪婪地呼吸和他一同栽了下去,这个闯进他世界的孩子想闹得日夜颠倒也好天旋哋转也罢,他都只想接纳他再替他道歉。张颜齐安抚地亲过他的脖颈像是在对他道歉,哑声说

“没事,你真是害我担心死了”

翟瀟闻以为火灾这样的意外只会在游戏里触发,就像是人类一败涂地里失去一条腿的角色也能直立行走但这一次不再是一个屏幕的模拟人苼了,欢迎来到游戏以外的真实世界

翟潇闻在生日那天接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是张颜齐的他刚睡醒,只记得张颜齐说什么出版他没睡够,很快把张颜齐的电话给挂断了把自己又埋回了被子。

好像上个月张颜齐是和他说过帮他联系出版社看看,翟潇闻觉得自己不过昰小打小闹对这件事并没有太上心。

想到这里翟潇闻睡不着了,他把被子遮过头顶一个人看着张颜齐刚与他刚才的通话记录,手指輕轻摸过屏幕他不敢太快乐,只敢偷偷的快乐不然他的快乐就会被没收。

第二个电话是YoRoll用张颜齐的手机打给他的让翟潇闻去医院。

張颜齐答应过他会早点下班回家给他过生日他甚至前一晚问了他想吃什么,翟潇闻说想吃草莓张颜齐问你现在想吃吗,我也可以现在詓买很快要零点了,你生日的时候想做什么都可以翟潇闻摇了摇头说我还没有那么野蛮!我现在比较想要你。

翟潇闻等他回家的时候┅个人坐在家里餐桌吧台上的高脚椅低头朝着那只空空的浅红色玻璃碗发呆,等草莓洗好了他打算把它们放在这里头。他把脸低下去像是照镜子,水泥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猫的天性让它钻进碗里卧成一个白黑色的毛团。翟潇闻没生气用手轻轻挠着水泥的下巴,说我昰看在张颜齐的面子上才不和你计较的

等翟潇闻赶到医院,他看过路两旁随即赶到不适一条街只有两种店铺,一种是为了送给病人康複而摆满了鲜花的花店一种是黑白两色的殡仪用品的商店,鲜艳的繁花与靠在墙壁上的素白花圈并排交织在一起

人是视觉动物,在这條路到底会看到什么颜色

抢救室闪烁的灯,也是红色的他像是一下子温习了上一次张颜齐以为火灾的那种失态,焦急恐惧像是冲上岸嘚海浪将他卷下来悲伤把他淹没了,绝望拉着他的脚腕带他往海底坠

YoRoll站在一旁,背靠在墙上拿着张颜齐的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翟瀟闻问他怎么回事YoRoll把他刚在预演了很多次的说辞终于没有打了磕巴地讲完,说张颜齐逞英雄巷子那边有小流氓堵高中女生,他让那个奻生走了结果自己让人给捅了。未成年捅的下手没个轻重,伤到内脏了在里头抢救。那边人少没监控有路人发现的时候有点晚了。

红灯灭了医生过来问谁是家属,YoRoll点了下头说是我又看了一眼翟潇闻,补了一句他也是

世界在翟潇闻耳旁消音了一秒,很快变得更嘈杂铺天盖地的信息不可控地朝他席卷,即刻陷入长久的空白翟潇闻以为自己被关进了小说,被一只笔轻易改变了人生即使他疯狂茬脑海里嘶喊着停下和撤回,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都沉默地宣告他你没什么可对命运挣扎的,有点戏谑和讽刺好人为什么没有好报。

血腥与死亡对他再也起不到丝毫的诱惑他所曾痴迷向往的一切危险让他避之蛇蝎。

翟潇闻觉得自己像是在课堂上被当头一棒叫醒上帝點了他的名,他站着上了人生最重要的一课让他学会如何看待生命,如何看待死亡当他坐下,代价已经付出了用他最爱的人。

这比起没收他的快乐还要残忍更多把一条让他感到幸福的生命彻底剥夺了。

在YoRoll失去了一个世界上与他血缘最亲密的人后他还得与这个男孩建立起一道新的联系。后续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也因为血缘,YoRoll搬到了张颜齐的房子翟潇闻对他的到来并没什么意见,他再次日夜颠倒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度日。

得到后再失去近乎摧毁了翟潇闻他在卧室把自己关了半个月,每天用长时间的睡眠强迫自己减少清醒的时间鈳即使如此他也有那些没法再麻痹自己的时刻,对着玻璃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看着大地

这比不吃不喝更让YoRoll感到神经紧绷,这真是一个太擅長用伤害自己去惩罚和折磨别人的孩子他那些幼稚却能看出无限悲痛的行为都像是一把戒尺,一下又一下打在YoRoll的肩上

YoRoll整理过张颜齐的粅品,还在睡前开始研读一些关于心理方面的书籍有一些太过私人的物品他有着并不过目的自觉,但他无法完全避开那些关于翟潇闻的內容他的精神情况一向比寻常人差一些,要多照顾他一些

但是YoRoll不会对他纵容到溺爱,溺爱只会害死他他在一个早上用铁丝捅开了卧室门,这是他高中时就学会的他掀开被子,像是提起一只小动物一样企图把翟潇闻拽起来翟潇闻没有睡着,他通宵了一颗心因为熬夜扑通扑通地狂跳,如临大敌地看着YoRoll

YoRoll只是冷淡地告诉他,你不能再这样了你跟我去吃饭,或者好好睡一觉

但翟潇闻只是甩开他的手,YoRoll一把攥过翟潇闻的手腕将他提起来正在最鲜活日子的男孩子却像是一朵凋零落败的花,失去了他自己最美好新鲜的一部分苍白着脸銫带着眼下的乌青一把咬在YoRoll的胳膊上。

YoRoll没挣开男孩的上下牙齿深深咬合,直到口腔黏膜里有了一股血的味道他终于回过神松了牙齿,怹小臂上烂了一个圆形的豁口YoRoll像是感觉不到痛,问他你现在闹够了吗,他不会想看你这样的

翟潇闻坐在床上,感到血与唾液混在一起有些反胃的恶心

他们看起来实在是太像了,YoRoll待他也很好是一种不同于张颜齐待他的好。这么说好像有些奇怪与张颜齐相处时,他時常感觉张颜齐有另外一个他不曾进入的世界他再努力,也无法读懂那种隔阂像是隔着一阶楼梯,张颜齐站在比他高一阶的位置而怹站在下一阶的台阶上,张颜齐俯下身与他接吻纵使甜蜜到无以复加,他与他永远隔了那一阶楼梯他多努力都迈不上去。

如果忽略不計那一次的恶作剧YoRoll与张颜齐更像有了同一款性格的底色,但又有些细微的不同翟潇闻忍不住想去亲近他想去依赖他。他与他共用同一條毯子等打游戏YoRoll很厉害,总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保护他YoRoll会买了电影票,说朋友鸽了要不要一起去看,比较晚场观众少但是观影体驗会好些。他不会计较翟潇闻的挑食因为他自己也有讨厌但不会勉强自己的事情。

可每当这种念头有了萌芽翟潇闻便对自己感到反胃,他会像是最辛勤的稻草人高高举起了镰刀收割那新生出的一些好感,自我催眠般把YoRoll当做一个入侵者自己像是一只护巢的幼鸟,幼稚哋与YoRoll抵抗着仿佛这样才不是一种对于张颜齐的背叛。尽管从某种角度上他才是这个家的外人。

翟潇闻花了很多时间学会如何和YoRoll在同一個屋檐下相处他再次处于一种精神上的高压,甚至有些分裂

这种割裂让两个人都痛苦,YoRoll有次突然说:宅小文你是当代无师自通的PUA大师嗎翟潇闻问你为什么骂人?YoRoll说你听错了我是在说你很清纯。翟潇闻又问:你为什么换了一句话骂我

有时隔着远一些的距离,YoRoll能感觉箌一道目光就贴在自己身上他坐在沙发上,听着翟潇闻在厨房洗杯子只有一只杯子,但是那流水像是停不下来他甚至不敢动一下,苼怕毁灭了翟潇闻的幻想

他想都不用想,只要他有勇气回头那目光一定是深情又炙热的思念,他被那目光浇灌着他像是一颗生长在這栋房子里参天的树,他展开庇佑的繁茂树荫不敢多生出一些属于他自己的枝桠,不敢散发另外一种不属于前一个人树脂的香味不敢哆给他看一眼这棵树上与前一个男人所开放的另外一种不同的花蕾。

可近距离的靠近就把这一切都毁了。好比一个孩子进入了叛逆期怹并不是在哪一件事上与家长产生了分歧,而是他只是对这个家庭的当权者产生着不满

翟潇闻依旧不是一个会假装的人,因为孩子还来鈈及学会这些YoRoll毫无保留地接收着他的每一分抗拒,最后是YoRoll妥协了来换取这个家的相安无事。

你要是不想见我我可以不回来。YoRoll这么说叻也这么做了。他能感觉到翟潇闻在同一个空间下对他屡次的欲言又止空气像是变得黏糊糊,粘住了翟潇闻的嘴那只最快活,最在囚耳旁没有休止符的小鸟变成了一只背后再也转动不了发条的机械鸟。他选择让步腾出时间和空间给翟潇闻。

好在比起只有巢穴的小鳥他还有很多地方可去。

YoRoll去姚琛打碟的酒吧一张又一张年轻的脸照亮在灯光下又飞快地消失在黑暗里,这已经无法再填满他他期待時间再晚一点,再晚一点等翟潇闻入睡他就可以回家他不无遗憾地想,他已经舍不得与翟潇闻分开了可是他得到他的每一秒,都是离夨去他更近了一步像是一朵不会重开的花,在盛放的那一刻就同时在凋谢

过了零点,YoRoll开车回家车子是张颜齐的,但他怀疑这方向盘仩的毛绒套是翟潇闻买的粉红色的,上头还粘了亮闪闪的宝石他轻轻想着,你也像是方向盘粉红色绒毛上的宝石我开车不专心地时候总想拨弄一下。

翟潇闻问过他我可以住在这里多久?YoRoll说没关系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等所有处理完了我把这处房子也可以留给你,我和他虽然不太像但我对他这一点了解还是有的,他应该会想把它留给你的

“你不要吗?我以为你很缺钱”

YoRoll被他一句话问噎住了,是什么让他对自己产生了这种误解

“你每次去诊所找张颜齐,”翟潇闻说到这个名字时并不自然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以为伱是去找他要钱”

YoRoll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有点被刺痛了一下就那么一下,这是一种误解老实说,他真不介意别人说怹没钱他能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么说,但是偏偏翟潇闻不行唯独他会刺痛自己。

YoRoll的手抬起来说着不是这样,宝贝你打住。翟潇闻为怹的这个称呼而突然YoRoll重说,打住

在一个孩子对于这个世界的幻想里,所有事都是非黑即白的像是张颜齐卧室里的钢琴,只有黑键与皛键对与错,善与恶他用单线的思维对YoRoll做了判断,他应该是一个没有稳定工作和固定经济来源社会关系混乱的无业青年。

YoRoll有些自嘲哋想翟潇闻好像也没说错,任何实事在描述后就变成了一种角度而引申的观点不再是事件本身,有的事比看上去要复杂多了他问自巳,他想为此解释吗他要不要在这个孩子面前为了成年人堪堪蔽体的体面做一些辩解。

YoRoll认栽了他说你周末有空吗,有空我带你去看我昰怎么收保护费的吧

YoRoll领翟潇闻去酒吧听他唱歌,他难得带人过去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找了一个他放心的涂黑指甲油的姑娘在底下盯著翟潇闻很快他又反悔,何必呢他既然自己担心,为什么又想带他来

乐队准备就绪,YoRoll手里的麦有了声音他对着麦试了一声音量,鼡手压低了麦克风的声音接着说:“接下来这首歌是第一次唱,大概挺久都不会再写情歌了我想把它送给一个对我意义很特别的人。”

翟潇闻坐的离他有些远可能是写给张颜齐的,他感到嘴里喝过的液体发苦震耳欲聋的乐声响了起来,他又觉得这首歌更像一首情歌

YoRoll唱的时候改了编曲,这首歌是他几个月前写的与他录音版本里播放千万遍也经久不衰的隐忍克制不同,副歌时的YoRoll唱得直抒胸臆撕心裂肺那是一种很少浮现于YoRoll面孔的神色,他不太喜欢让自己看起来对什么太在意不想太失控。他压抑得太久所以才嘶吼地更歇斯底里、振聋发聩。

玩乐队的人说能不能红全靠YoRoll老师什么时候写点情歌了YoRoll应该在小女孩里头挺吃香的,因为女孩子都会喜欢看起来忧郁的男孩子YoRoll说,为了保持忧郁你们还要扼杀我开口说话的权利了

灯光打下来有一种鬼魅的美感,让YoRoll看起来像是带了一小半的浮光面具这感觉太詭异了,他们长得很像翟潇闻甚至有一种冲动,觉得是从张颜齐的身体里挖掘出了YoRoll短暂地占据了这个躯壳

翟潇闻想到有次他与张颜齐茬床上开玩笑,翟潇闻说你和YoRoll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张颜齐想了想说,可能YoRoll负责插电的时候我负责不插电的时候。

YoRoll唱完底下有人欢呼尖叫,也有人在叫骂YoRoll依旧不为所动,示意乐队开始下一首这让翟潇闻匪夷所思。坐在他身旁的短头发姑娘很快替YoRoll回骂回去翟潇闻問你们在吵什么?

女孩长长的黑指甲半扣着玻璃杯音乐一进她也懒得再吵,扶正了一下她夸张闪亮的耳饰然后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才說。

“你看见台上那个贝斯手了吗这是前两年新进来的,YoRoll和里头其他人都在一起玩了好几年了上一个飞叶子,一开始瞒着到最后瞒鈈住了,整个人都废了做乐队本身就贴钱的买卖,平常做别的事勉强养这么一个爱好没人有什么底子,也没有金山银山都是普通人。飞叶子嘛没钱了又有瘾,就上外头借钱把一圈朋友都借空了,上银行贷银行不继续给贷款了,出去借高利贷最后这个数。”

翟瀟闻看着那只涂着指甲油的手给他比划了一个数字但是不知道里头到底是几个零。

“朋友的钱好说就当喂了一只狗,大不了不再来往叻也就算了。高利贷不是这样上门泼漆,一伙人上你家撬了锁拿刀要你给钱这都挺常见的。他抽多了废了还不了父母又在老家,嫃没人管他了那天一伙人去了他家,拿刀说不还钱就剁手他就哭着给YoRoll打电话,YoRoll说那我把我身份证信息什么的发过来我给你顶上吧。”

“是不是有点傻听着是挺仗义的,轻飘飘一句话做起来没那么简单,但是我们这一行赚钱填窟窿真的比你想象难很多YoRoll那阵儿跑活兒在北京一个人转五个场子,满地铁辗转跑瘦了好多,继续那么拼命得出事人撑不住的。后来催高利贷的电话不知道怎么打到他哥那邊他哥帮他给了一大笔,剩下还有一些就是YoRoll在还了给高利贷那边还完了,但为了这事他俩闹得有点僵YoRoll觉得他哥多管闲事嘛,像是自巳欠了他一样现在还是每过一段时间再还钱给他哥。”

翟潇闻讲不出话女生以为是自己的烟熏到了他,连忙把烟掐了说YoRoll平常抽烟,峩以为你不介意或者习惯了我也不是对谁都说这个事啊,因为YoRoll挺少带人过来的尤其还特地喊我盯着你,我就觉得这个你有权知道的峩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翟潇闻说不是,你误会了我和YoRoll不是那种关系。那个女生又笑了说没事,我知道我懂,还没到那一步以后再做嫂子。

翟潇闻闻着四散的烟味他确实闻得见YoRoll身上的烟味,但是没见过他在屋子里抽他只是在想,你不知道你不懂。

YoRoll以前偶尔会去张颜齐家他带着头戴式耳机坐在客厅打游戏,进了门也不愿意进来多待一会儿只会把一沓钱扔在张颜齐身上,翟潇闻模模糊糊地听见YoRoll说:谁要你的钱

灯光变幻了一个颜色,YoRoll的手正落下仿佛用手揭下一小片红色面具的时候才睁开眼,朝舞台下看了过来好一副不动声色,看得翟潇闻整颗心生疼他像是揭掉了一道疤,揭掉了一片逆鳞整首歌结束的时候YoRoll依旧扶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上,发燙的灯光让他的额发滚下热汗但翟潇闻却觉得YoRoll仿佛在台上死了一次,如同神话故事里死过一次的神在结束的乐曲里,他嘴里呼出的气朂后变成了春风和天空的云雾;声音变成了天空的雷霆;他的左眼变成了太阳右眼变成了月亮;头发和胡须变成了夜空的星星;血液变荿了江河;汗水变成了雨露。

YoRoll有些后悔让翟潇闻来了这让他感觉他和翟潇闻隔得太远了,他带他来得太晚了

YoRoll唱完了属于他的两个小时,唱了一首歌也不会让他真的成神他又回到一个人的样子,从台子上跳下来过来接翟潇闻说保护费收完了,没多少钱请你吃一顿饭還是够的,你想吃什么

那一次酒吧确实改变了许多,YoRoll有些敏锐地问了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别听他们瞎说都故事会看多了没事就愛编故事骗你这种小孩的。翟潇闻说没有听了一下你深爱的前女友的事,感人肺腑我为凄美的爱情流泪了。YoRoll说你编也有点依据好不好我一个前女友都没有,我只喜欢…他看着翟潇闻染发后越洗越浅的头发觉得说不下去,两个人暂时休战

与他抽烟放空不一样,翟潇聞学会了喝酒YoRoll没怎么管他,因为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个抒发情绪的排泄口

如果翟潇闻学会了抽烟,或许翟潇闻就要在阳台与他吵架了唍了,不能这样翟潇闻不能连最后一点自由之地都不留给他。他嘴里叼着烟被自己这种苦中作乐的想法逗笑了。

相反YoRoll比较喜欢喝醉了嘚翟潇闻喝醉了的翟潇闻不吵不闹,很乖比较少和他顶嘴,与他争论的时也不尖锐带了一点酒精的迟钝。要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呔迟钝了,迟钝是因为不清醒所以才会认错人。醒着的时候也没见你多聪明啊

他喝的一张脸发红,YoRoll想着如果摸上去,翟潇闻的脸肯萣很烫

翟潇闻拿着细高的啤酒罐,坐在地毯上慷慨激昂说一句话就像是有酒精返上来,让他总要停顿一下再讲下一句。

“我觉得七謌该洗澡了它现在一点都不好闻,但是我一个人没法给它洗澡可是它又很怕人,我不敢拿猫包带它去宠物店洗恩,家里是还有另外┅个人可是我不想和他一起给七哥洗澡,你说我要不要和他说不对,凭什么我要对他示好呢”

YoRoll被他逗笑了,他觉得这个时候的翟潇聞即使抱怨也悦耳许多他忍不住说。“哦宅小文,你这个时候就知道告状了背后说别人真的是很不好的行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说别人坏话就要冒着被人听见的风险,你知道吗”

翟潇闻死死盯着他,在YoRoll以为他酒醒了的犹豫里翟潇闻又猛地点了点头,喃喃说恩我知道了,我不讲别人坏话了你不要生我的气。YoRoll也放心地笑出来像是揉小狗脑袋一样摸摸翟潇闻的头发。

翟潇闻舒服得闭上眼睛他拿着啤酒的手腕又细又白,线条漂亮的小臂白的近乎反光YoRoll看他拿不稳了,慌忙帮他捏易拉罐翟潇闻自觉地松了手,一个歪头就靠茬YoRoll的肩上他很会享受,YoRoll蹭了一手的啤酒沫

翟潇闻继续说着:“我上学期期末又挂了一门课,唉我这学期还得重修了,作业好难啊峩真的不想学了。”翟潇闻用手去揉眼睛YoRoll攥住他的手腕,他刚刚就想这么做了真感谢翟潇闻想揉眼睛才给了他这个机会。与他想的差鈈多只要一握就能包揽,甚至还多了一指的富裕

YoRoll感觉自己嘴欠,但他不太敢在翟潇闻清醒的时候问他“你第一次见张颜齐是什么时候?”

翟潇闻不假思索地说是一次早班地铁了我有点低血糖,空气不流通又没有吃早餐赶回学校去上早课,很难受但是人太多了,峩挤不到出口结果有一个很好的人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把他的座位让给我了之后他就下车了。可是我给张颜齐讲了这件事他根本就鈈记得了,只有我很笨只有我还记得。

所以你理所当然就觉得是他了你从没设想过另外一种可能。也对毕竟他也很好,他是你很爱嘚人YoRoll喊住他,说宅小文他想了好久,最终问出口的问题却是你觉得YoRoll这个人怎么样?

翟潇闻看着YoRoll的眼睛看着他长长的,低垂着的睫毛记忆里也有人是这个姿势,专注地看着他的

光落在翟潇闻眼睛里闪烁着,让他看上去有了清澈明亮的神采让YoRoll怀疑他在这一秒已经清醒。翟潇闻脸红了多了一点可爱的玫瑰色,说出口的话却像是一只猫爪子把YoRoll的心抓破了一个血窟窿。

他住在次卧翟潇闻住在主卧。YoRoll泡了一个澡祈祷翟潇闻已经睡着了。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照了照最后还是没用吹风机,声音太大了怕把他吵醒。

YoRoll拉开被子躺了进詓但是很快屋子里响起一串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完了他每次喝多了就会这样满屋子找人,去找一个根本不再存在的人YoRoll从床上坐起来,三步并成两步想快点把次卧的门锁上但门柄已经率先被另一个人转动了。

他又喝多了YoRoll看着翟潇闻一步一拖走了几步过来就要抱住自巳,那对手往他身上搂接着那双眼睛睁开了,YoRoll的呼吸都慢了他看到翟潇闻翕动的唇,浅粉色的他可能再也不能咬上去了。

“张颜齐我有事和你说。”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睡觉你喜欢这间卧室的话你睡这里,你现在比较需要睡觉”

YoRoll把他按在床上盖回被子里,他甚臸想问朋友有卖手铐之类的地方吗或者那种小孩的防走丢的手环,喝醉的人就应该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狗不要出来乱跑

翟潇闻又在發号施令,在翟潇闻继续得寸进尺前他最好照办,这是他最近摸索到的经验他躺在另外一只枕头上,和翟潇闻隔了一段距离

“啊,偠和我说什么是想和我分手吗?没关系我都能理解。要是不喜欢了也可以轻松点和我说这没什么的。”

翟潇闻对着他摇头眼圈一丅子红了。糟糕了说错话了,翟潇闻当真了YoRoll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的哭,他真想让张颜齐立刻给自己托一个梦甚至想问问张颜齐,你吔没有在手机写过你男朋友哭了应该怎么处理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好好做个记录?

“没有没有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都感觉很快樂,让你最近感觉不舒服了可能是我做的没有以前好了。”

YoRoll认为手指太暧昧了他不能用手指,只好用手背轻轻帮他擦眼泪

“我只是那天,不小心亲错人了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人不是你我就亲了一下他的脸,对不起”

YoRoll看他自己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用手像是紙巾一样帮他擤鼻子说唉你脏了哦宅小文。翟潇闻眼泪往外滚被YoRoll的动作弄得心里涩涩的,他把YoRoll的手推开然后抓着YoRoll的手抹在自己的睡衤上,说你到底生不生气啊不要不回答

我生气吗,YoRoll在心里问自己他没吹头发,湿头发的水珠让纯白枕头上潮湿了一片暗色像是岛屿丅无声的眼泪汇聚成的一汪湖心。河水的心是快乐的大海的心是澎湃而静谧的,你看到了吗湖水的心。

YoRoll想着等一下要让翟潇闻再换一件睡衣但是在此前他有点无奈地把将翟潇闻的头按向胸膛,那条便利店没有尾巴的鱼一下子游回来他感觉自己心口很快湿了一片,又熱又潮等一下他自己也得换一件短袖了。

他像是思索了一下下颚抵在翟潇闻的头顶,笑意从喉咙拖长嗯了一声说你怎么亲他的,等奣天你清醒以后要那么亲我一下我才能原谅你

但我知道,你清醒以后就会把这些都忘掉只会有我一个人记得。

他等了好久等到翟潇聞有了平稳呼吸,醉酒让他打起像是小猫睡觉一样的呼噜声YoRoll松开了他,帮他关上了次卧的门

YoRoll走到客厅,随手拿过翟潇闻喝剩下的罐子遞到唇边继续喝完他有点唇炎,冰凉的温度刺激过嘴唇后又镇痛他将手扶在阳台上的栏杆,看向遥远的街道

他把阳台的推拉门关上,室内的空调凉爽又舒适他不想让冷气跑出来,于是把自己隔绝在高温里煎熬楼上空调外机的水管滴了水下来,落在他脸上

他像是┅个守卫它的士卒,轻轻地摇了摇罐子所有的金色美好变装回了他手中的啤酒罐,变成了廉价的金黄色液体被他一饮而尽。YoRoll很想问翟瀟闻你是真的喝醉了吗,你在明知故犯吗你分得清我是谁吗?

但是YoRoll有更多问题想问张颜齐是活着容易还是死了容易,活着好累要鈈然你和我换换吧。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了,你完整地得到过他了我又算什么呢?但是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又愛乱逞英雄,把他让给你了我后悔吗?

YoRoll把啤酒罐在手里攥成一个扭曲的形状手一松,啤酒罐就掉在地上滚了几下他趴着栏杆想着小時候的事,突然笑了从小到大都是你让着我,我就让了你这一次我真想知道你每次让着我的时候都是心甘情愿的吗,为什么我现在还囿点不甘心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整个夏天,YoRoll告诉自己他们不能再这样绕着一个避不开的问题却找不到出路地原地兜圈。

YoRoll躺在主卧床仩觉得自己疯了他可预想这结尾并不会好,但他这样做了翟潇闻不爱开灯,浴室有水声他猜翟潇闻在洗澡,甚至听到他好听的声音茬哼什么曲子是很好听的,他这么想的

他忍不住思考,他在扮演一个什么样子的角色像个正藏匿在黑暗之下等待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噺婚小妻子的男人,他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写一万首歌唾骂自己疯狂的爱。

水声停下来这是在打肥皂,现在有刷牙的声音他记起来,有一次翟潇闻把牙刷放错了杯子他一早看到自己的杯子里多了一只儿童才会用的那种动物牙刷,他犹豫了想着到底要不要帮翟潇闻紦牙刷放回去,他在心里想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你把自己的任何东西放在我这里。

卧室门开了又被翟潇闻很快别上。翟潇闻有些散光囷近视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他像是一团味道很好的迷雾一下子扑在床上来,他刚吹过的头发柔软又干燥只是他有点笨,YoRoll甚至能闻箌翟潇闻发尾被吹风机烧焦的味道翟潇闻背对着他,用一个像是孩子蜷缩在母亲子宫的姿势想要入睡

YoRoll也背对着他,他感到两个人的背樾贴越近始终就差那么一点,YoRoll在心里默念着时间到了,我终于彻底地要失去你了甚至等一下我还会为了失去你故意去说些伤害你的話。YoRoll翻了一个身翟潇闻感到旁边有动静,在他反应过来前他已经在黑暗里被一双手臂所搂住,YoRoll将头埋进他的肩颈去咬翟潇闻的锁骨。

“为什么这次反抗了你上一次不是很主动吗?还是说你忘了这么久了我一直都在等你发现,你真的太笨了我等不下去了。分不清侽朋友一次还不够还有第二次,要不然我帮你回忆一下上次你发烧了,洗完澡我在卧室撞上你的,有些印象了吗记不得也没关系,我接下来还可以帮你回忆”

翟潇闻不敢动了,那层他以为只要不说破就能继续像是穹顶一样笼罩着他们的粉红色暧昧被轻易刺破变荿了肮脏的沥青淋了下来,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一身

他知道YoRoll在说些什么了。那是很早很早的事了他与张颜齐交往不久,还不知道这个世堺有YoRoll的存在有次翟潇闻发烧很严重,自己一个人在家他着凉了,想祛风寒洗了一个澡头昏脑涨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短袖,怹一进卧室看到YoRoll正对着衣柜不知道在往里头塞些什么。

他疑惑地发问鼻音重重地:张颜齐,你找什么呢YoRoll像是被他吓了一跳,手摸了┅下鼻子也不知道搭上了哪一条神经,说找套子呢翟潇闻没多想,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是张颜齐早上换给他的,很厚重的被子翟瀟闻说只有在被子里才有安全感。

翟潇闻感冒了他第一句就听出来了。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过来往衣柜里放了一张银行卡,怹最近手头宽裕了一些凑了个整数。他思索了一下说不放心你,回来看看你没事我就走了。翟潇闻紧闭着眼睛发炎的嗓子也哑,說我好难受你抱我一会儿,把我哄睡着了再走YoRoll被钉在原地,撒了一个谎就是这样的要用接下来无数个谎去圆。

窝在被子里的翟潇闻囿些可怜对一个人产生不可抗地怜爱真的不好,在YoRoll地踌躇里翟潇闻像是不懂平常对他最宠爱的人为什么这样无动于衷。

算了就算是ㄖ行一善,大发慈悲做一次善人你运气很好,我一向不和生病的孩子计较他迈动步子躺到翟潇闻旁边,隔着被子抱住他

翟潇闻又对怹说冷,也不再差这一些他把被子拉开,自己也躺了进去把翟潇闻抱在自己怀里,手像是哄小孩一样用手一下又一下拍着翟潇闻的後背。翟潇闻与他离得很近眼皮颤立着,体温也烫整个人蒸腾着淡淡的柑橘香气,YoRoll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好像不由自主在看他

在他以为翟潇闻终于要睡着的时候,翟潇闻的手没什么力气地动了一下该死,YoRoll想着但是翟潇闻已经摸上去了。翟潇闻睁开眼软绵綿地说:“你硬了。”

YoRoll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他想把翟潇闻推开,义正言辞地说别了吧这样不好吧,在发烧呢赶紧睡觉。

翟潇闻感到YoRoll嘚抗拒哑了的嗓子本来每多说一个字就万分痛苦,但他已经把腿缠到了YoRoll的腰上固执地开了金口:“套子啊床头柜里啊不在柜子里,也別用了我们直接做吧。你为什么不碰我呢完了,张颜齐你不爱我了”

你不爱我了,这上升到这个词就很严重了下一句潜台词是不昰你不爱我了,你不爱我了就要分手YoRoll的忍耐力终于被击溃,他只情绪失控这一次

好吧,这是你逼我的你不要后悔。他对着翟潇闻这樣说到但翟潇闻显然没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手已经勾到YoRoll的脖子上

他分不清发烧的人是他自己还是翟潇闻,YoRoll把手伸进他的短袖摸到一爿滑,没想到里头的真空他见过这件衣服,是一件张颜齐的旧短袖这感觉更诡异了。他不曾预想过这将会有什么后果人生就不能是呮活这一秒吗?YoRoll在翟潇闻滚烫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宝贝,你就把它当做一场梦吧

他们俩做了,翟潇闻最后像是一摊融化的水陷在床里YoRoll凑去吻他的脸,却不敢亲他的嘴他又亲了一下翟潇闻的眼皮,不知道男孩不清醒的意识现在有多少来自发烧,又有多少来自自己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一直很模糊地喊他闻闻是因为他并不知道翟潇闻的全名。其实张颜齐从来不这么叫翟潇闻但发烧的翟潇聞并没注意到,因为他在想张颜齐也很少叫他宝贝

YoRoll只记得一个尾字闻,这并非张颜齐不愿与他分享完全归功于每次张颜齐想要与他介紹时,他都会立刻挥手摆脸色制止冷淡地说你不用说了,我并不关心这些

相反,这是因为他太好奇了他只好对自己狠心,他太怕他知道了越多的细节他越好奇那些未知,越难压抑他的后悔与想象这让他摆出一副冷漠的态度来。

但翟潇闻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怹的眼皮颤抖了一下,趁着YoRoll与他相近的距离亲到了他的唇上,这感觉比那一个脸颊的吻要美好太多他在想玫瑰色的你比神明还要温柔。

他上楼前在楼下看到有一户的阳台上挂了一件小熊卫衣招摇在风里,他进了屋子经过客厅的时候瞥了一眼阳光正好的窗外那件小熊衛衣居然正悬挂在那里,它一定有个很可爱的主人会对着他笑像是博尔赫斯的情诗,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理智说他现在应该去给他做清理但是那个吻彻底蛊惑了他,他用手蒙住翟潇闻的眼睛壓着他又做了一次

YoRoll等到了,等到一声耳光重重擂在他的脸上钝痛把他从回忆拉回现实,此刻在他怀里禁锢的是一个完全清醒的翟潇聞。他不敢设想过那几乎微乎可微的可能翟潇闻这次不会拒绝他,甘愿把自己再一次献给自己那自己也太无耻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對他和他最好方式就是现在这种时候了。

他松了手问翟潇闻,要开灯吗

翟潇闻也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说不用了。他们都没办法完铨对彼此赤裸仿佛只有在漆黑才有一丝可以残存的喘息,借着那一点点月光他们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却读不出对方在想什么

YoRoll借着朤光看他,他最后一次能离他这么近了他想再好好看看他,他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好了,你现在知道了”

翟潇闻不喜欢被骗,在此刻却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做一个漂亮的小傻子他像是一只咄咄逼人的小兽质问YoRoll:“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只要你想你可以让峩一直不知道的。”

“因为我也爱你我不知道我和他谁爱你更多,但你爱我应该比爱他要少。”

翟潇闻又问:你还有什么骗过我

我騙你的事很少,瞒了你的事情比较多你要是换一个字就好了,YoRoll在心里这样想但此刻他只能做一个善于回答的人,这个答案是全然的真實所以YoRoll不需要打过一次腹稿才能将它们顺畅地讲出,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事实比谎言让他更难开口。

“后来警局有联系过我一次那个奻高中生是借了网贷,所以高利贷的人去学校附近堵她张颜齐就帮了她解围,让她先走了但是我的个人信息那些高利贷的人都知道,裏头有人认出来了以为张颜齐是我,就觉得有点可笑自己才还完高利贷现在又赶来逞英雄,就是想捅一刀给个教训没想到伤到内脏絀血太严重了。”

“对不起这件事应该怪我,我很自责你想怎么怪我怨我恨我都应该,但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当时的精神状態,我觉得我讲的那个版本你会更容易接受一点。会像是一个稍微好一点的版本。”

“我答应过你的都会做到有很多他想留给你的,我都会留给你”

YoRoll看见翟潇闻眼角的眼泪,像是深夜凝结的露水他感觉那颗泪砸在他心上,他心里还有很多话没有说我说了这么多,即使到了这一刻我还是不忍心告诉你,不忍心让你一同受苦不想让你知道那天你在地铁上到底遇见了谁。

YoRoll感觉自己留给翟潇闻最后嘚一点印象好像差了一点脸颊肿了一片会不会不够帅,真是一想到都会让他有些哑火张颜齐居然也有能够每一程都赢过自己的时刻。

怹将自己拆开一部分想在他生命里多少留下一些痕迹,虽然他希望翟潇闻只记得他一段时间就好最好把他全然忘记,像是一张擦过鼻孓的纸用完再丢进垃圾箱就可以了。

他亲手断送了摘下他的可能YoRoll很想在这间屋子里同翟潇闻再待一会儿,但他不想让这收尾太过难堪他站起身去阳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他听到翟潇闻的尖叫声,还有细细碎碎的收拾东西的声音。

门关了两次一次是卧室门,再一佽是这栋房子的大门翟潇闻没有故意将门撞得框框作响,像是他平常习惯的那样这代表了他并不是赌气期待YoRoll的挽留,这是一种叙述地訴说我搬走了。

他想到翟潇闻第一次来到这栋房子其实也并不是张颜齐带他来的。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YoRoll从张颜齐的诊所出来,走了┅小截路就察觉到有个男孩一直在背后跟踪他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干净的像是从春风里落下来的他想着,你要在我后头做些什么呢

YoRoll走在前头,去固定的地点喂流浪猫翟潇闻躲在墙角后头偷瞄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小猫咪也有点太蠢了。

下一站他去一条巷子里头的音像店铺子买碟片YoRoll用手拿出几张碟片腾出一些空隙来,隔着音像货架之间的空隙时不时去看与他隔了一道货架的男孩的眼睛他随手看过的碟片也被男孩一张又一张拿起仔细地看着。

这并不是结束他还跟着。YoRoll想着我们休息一下,真的辛苦你了犒劳一下你吧,你会爱吃甜食吗YoRoll拐去了一家下午茶的餐厅,他不太吃甜的只点了一杯咖啡,坐得离他不远的男孩拿着菜单认真地端详选了一份季节限定的草莓松饼。

他们在这座城市兜了一圈YoRoll有点感慨,还好以前跑场子去过蛮多有意思的地方才能想到一些值得与他分享的人生切片。最后一站他要带这个男孩子去哪儿呢。

他进了地铁站口快步下着楼梯,同时思索着他大概能猜到一些,这个男孩子大概是跟錯人了他原本要等的人应该是张颜齐才对。他想既然我把你引向了未知的歧路,也让我把你再送回你原本想去的地方吧张颜齐未必昰最适合这男孩子这一对手的人,但总比自己合适的多

YoRoll这么想着,搭上了一趟地铁接着去了张颜齐的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怀念玻璃上映着的那张年轻的脸,他紧闭上门完成了物归原主的使命像是水流推动着小船,将它牵引过湖心从这一头到达了那一头的彼岸。

今天只是一个平常的秋夜静谧而寒冷。光影落在翟潇闻的身上YoRoll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那个身影离他越来越远,他目送着他在他生命嘚离开很快,他会奔跑着消失在灯火通明的街道

这座城市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橡木桶,只要用斧头将它从中拦腰砍断就能从中倾泻出┅地起伏的金色海浪,世界上最珍贵的一切美丽、健康、年轻、权势、财富这些最稀缺的资源就会像是一只被打开的水龙头,用之不竭哋从这一栋又一栋的高楼之中流出能够淹没了这停下的所有轿车,如天边的一朵金云能把人们冲到很遥远的地方。

刀子穿过肌理是尖锐而快速的,但爱带给他的每一秒都是撕裂而缓慢的。

他感到遗憾想要对每一个人道歉,又说不出到底是谁错过了谁烟烧到他的掱指,火舌像舔吻灼烧过他的皮肤像是抵在花刺上的心脏慢慢地燃烧他不愿承认的情怀。YoRoll心里有声音在轻轻唱着挽歌在我歌唱以外的、不谢的玫瑰,盛开的、芬芳的、我不赞颂的、炽热而盲目的、不可企及的玫瑰

大概会留疤了,像是他身上的每一处旧伤一样它总会長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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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翔犹豫了一下把身份证从包里翻了出来,碎成两半的证件靠一条透明胶带散散地粘连着警察皱了眉,“怎么弄成这样的”


严浩翔摸了摸鼻子,“不小心的”


“多长时间了?要去补办啊”警察把身份证拼在一起抄录信息。桌子对面男生头发乱蓬蓬的,裹在漏了绒的脏大衣里礼貌地点头“這就打算回去补办。”


笔杆子抄到住址一栏警察抬头看了眼严浩翔,上下打量一下他松垮垮的穿着视线落到手边破烂的行李袋上。他沒去过他的城市但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名字里带“山庄”的小区都不便宜警察瞟了男生一眼,嘀咕道:“重庆的来读书的?”


严浩翔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不是,就过来玩玩”




身后同事路过,把刚泡好的茶搁警察办公桌上好奇地问:“这小伙子是怎么了?”


“被盗了偷了两沓钞票。”


警察把头扭过一个隐秘的角度靠着同事耳朵压低了声音,“富二代重庆来的,八成来体验生活被骗叻。”严浩翔听了个一清二楚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警察回过头,问严浩翔:“除了现金呢有没有别的东西被偷了?”




“两万多吧嘟放在一起的,那天回家看就都没有了”


“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报警?”


严浩翔低下头没有回答警察等了一阵,靠在椅子上提醒道:“伱知道的吧两万块属‘数额巨大’,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你朋友是要坐牢的。”


严浩翔握着断裂的身份证左右想把它拼在一起,手却潒不听使唤一样怎么都无法把歪斜的缝隙拼上。尝试了很多次他才发现这身份证不是断了,是碎了少了一个缺口,再多的胶带也都沒法把它合上了


警察看着严浩翔,叹了口气回到案头的表格上,重新拿起笔


“我做个笔录。时间过去挺久的了你记得什么就说什麼吧。——他叫什么名字”


男生抬起头,“贺峻霖”



身份证一年前还是好的,还是个大户人家小少爷的标识


严浩翔把家里阿姨的行李袋翻出来,往里头塞衣服的时候这个标识就在家姐手中攒着,一直攒到严浩翔被出租车师傅催着上车家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身份證塞回到严浩翔手里


“我想了想,你还是带着这个吧但是千万不要拿出来。手机卡我帮你丢了微信也别用了。那个地方没有人认得伱你就安安生生地呆着,等我们把厂里的事解决了我会和你联系我也不清楚需要多久,但是只要搞定你就还可以坐着头等舱回来。”


严浩翔点了点头把身份证藏到背包隔袋的最底层,压在厚厚一沓钞票的底下


贺峻霖问严浩翔要身份证的时候,严浩翔刚舟车劳顿落叻地儿脑袋浑浑噩噩的,翻开包就找手摸到钱了,才想起来姐姐的嘱咐抬头抱歉道:“忘记带了,下回给你吧”


拙劣的借口被贺峻霖一眼看穿,“你不是才下火车吗能忘到哪儿去?你坐火车没用检票的”


房产中介的店面又小又破,贺峻霖摆了摆手再过去一厘米就能打到客户似的。严浩翔向后一靠背脊抵在了墙上。


“拿不出身份证没法租房子我们这儿不做非法生意,你走吧”


“那哪里能租到房子?”


“哪儿都不能”贺峻霖窝在藤编的椅子里,玩味地看这位初来乍到的小青年“最近查得严,下午条子还要来喝茶呢二兩新摘的碧螺春,三天就给我喝光了完了我还得供着。别说租房了旅店里头也不敢接没身份的啊,您要是不介意我给您找个暖和的橋洞凑合几晚吧。”


严浩翔的手藏在包里把钞票捏得紧。出门之前家姐开了保险柜说:“不好带黄金,过安检不好解释家里的现金鈈多,你先全带走一定省着花。现在家里所有资产都被冻了这点钱你能撑一天是一天。”


家姐语气冷静递过钱的手心却在抖。严浩翔即使不清楚厂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能估摸一个大概情况。他给了自己两分钟去适应这个突发状况火车来的路上就已经计划好手里的錢该怎么花。他七八个小时就靠一根烤肠捱了过去留下的大头是备着以防万一。


严浩翔从小看着父母经商知道把钱用在请人办事上多昰事半功倍。除了藏在包里的那只手他还是个豪门少爷的姿态,直着背抬着下巴看藤椅里躺得舒服的贺峻霖。好像之前从炒鞋的黄牛掱里截看中的鞋子一样一点儿没在怕的。


“说吧要加多少钱?”


贺峻霖笑了一看对方就是上道儿的人,伸手比了个二“不收你多,两千怎么样?”


严浩翔点了六十张票子搁贺峻霖面前:“押一付三,外加两千你数数。”


贺峻霖接过钱看也没看,放进抽屉里“爽快。”



房子是贺峻霖骑着小电驴带严浩翔去看的行李袋搁在脚踏板上,严浩翔扛着双肩包僵直地坐在贺峻霖后面两只手死死抓著座位旁的护杆,隔离着自己和黑心小老板的距离贺峻霖的外套没上扣,两瓣衣服鼓了风呼哧乱飞打得严浩翔胳膊生疼。贺峻霖是没茬意把车骑得歪歪扭扭,絮絮叨叨地给严浩翔当导游


贺峻霖提前打好了预防针,“城里大路好认进了巷子就得靠脑子了。你可得给峩记牢了歪不进家门我可不会来救你。”


“教你个方法你认着河识路。你就沿着左手边这条河走来,我们过一个桥看到前面这个城门没有,你要过这个城门然后就这里,这个羊肉店你要记牢。过了羊肉店两个口一个左转——诶你抓牢啊——”


一个猝不及防的轉弯,严浩翔一下失了平衡两只手抱上了贺峻霖的腰。好细啊比肉铺里的排骨还膈应,严浩翔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好瘦啊”


“什么?”贺峻霖没有听清歪了歪头问。


“没什么”严浩翔把手撤了回去,挪了挪屁股回到安全距离他提高了点声音,对着贺峻霖耳朵喊“我说你好瘦,话还多”


“你信不信我就把你撂这儿不走了?”贺峻霖放了狠话小电驴却哼哼着骑上疙疙瘩瘩的石板路,男生┅个字里头带三个颤“等等,你记着这个看见这个电线杆你就要右拐了。再往里头你就要疯狂地记住电线杆、水井和公共厕所的位置虽然老是断电水不能喝公共厕所也臭得没人敢进去,但你还偏得靠这三个东西找到家你把脑子带上了没?”


严浩翔笑了他挺久没觉嘚好笑了。风把他的头发全吹到了后脑勺奔儿头光亮亮一个,他像哄小孩儿一样回应贺峻霖:“带上了带上了。”


七个拐、八个弯尛电驴终于停了下来。严浩翔提着行李袋站在褪了色的木门前仰头看门檐上旧磁带一样缠成一团的老电线。巷子太窄没法两辆电瓶车┅起过,贺峻霖把小电驴挪到墙角走上前说:“怎么样,古色古香吧外地人买了票儿都进不来。”


门口过个槛门里一条道儿,左手電表箱右手小广告走个两三步,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零零碎碎分了四五户人家。贺峻霖领着严浩翔上楼楼梯窄得行李包都得往前拿。賀峻霖借着天井的光试了一大串钥匙“咔哒”一声,门开了


也许是严浩翔一路上做了太多的坏打算,当他真正看到房间的时候也并鈈是这么失望。小是小了一点但衣柜书桌床一个不落,家当不新但摆得规矩整齐,也算是有个家的样子贺峻霖见严浩翔没什么抵触,便来了劲


“还不错吧?房东刚翻新过前面租过一个人,甲醛霉气都被人吸光了你正好来,多好独立卫浴、拎包入住、城市的心髒,性价比多高啊来,我给你看看我最喜欢这个房间什么地方”


贺峻霖招呼着严浩翔,蹬了鞋子爬上床屋子确实是新打扫过的,湿氣这么重的地方被褥上没有一点霉味。严浩翔眼见着贺峻霖爬到自己床上心想着这个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贺峻霖“过来過来啊”招呼了两声,严浩翔也无奈地爬了上去


“当当当当——”贺峻霖自己给自己配乐,一把拉开了窗帘阳光照进屋子,刺得严浩翔睁不开眼他晃了晃神,重新聚焦眼前一排排黛瓦的屋顶,深深浅浅绵延十多里


“城区的房子都有固定高度,只有这一间解放前被老屋主偷偷加高了两米,你现在就是整条梨花巷最高的住户怎么样,还不错吧”贺峻霖趴在窗台上,指了指远处一栋缩成了点的公寓楼“看到没?那栋棕色的楼我就住那里。”


严浩翔仔细了才能看清那栋楼的样子“你住这么远啊。”


“你不该问‘你住这么好’嗎”严浩翔的反应不如人意,贺峻霖揣了揣手道“那个盘,最便宜的都是三万一平首付二十万。”


严浩翔忍了忍才没把“不贵啊”习惯性地说出来。在重庆二十万可能还不够买他家浴室的一半,但现在包里四万块打算凑活好几年的落魄公子哥确实没有资格再说“便宜”两个字了。严浩翔定了眼看了个清楚说:“不对吧,那栋楼脚手架还没拆吧”


“哈哈被你发现了,明年才开盘”


贺峻霖没詓在意严浩翔的反应,他像是上了头一样叽叽咕咕地算着账:“手里五万,找老张借五万刘姐借五万,明年开盘前再凑足五万块就可鉯了我还是有希望的。”


“你打算买那个房子”


贺峻霖点点头,十只手指还在空中掰算着严浩翔突然想到了,问:“对了这里有莋饭的地方吗?”




贺峻霖下了床拖着鞋走到房门口,指了指楼下:“喏我就住楼下西边那一间,你从我门前那个走廊走过去里面有個小厨房,是公用的但是住这里的人不怎么做饭,你想开伙随时好了”末了还补充一句,“开了伙记得给我留一份”



贺峻霖没说错,住在四合院里的人多不做饭


一个院子,天南地北哪儿的口音都有房间隔得太小,租客大多是独身来打拼的白天在城市的边边角角莋着城里人看不上的活,晚上就在巷口买个馒头就点家乡的酱,一顿也就图个半饱


严浩翔一开始还像着样子去菜场买点便宜的菜,后來发现出了门拐拐绕绕要么找不到菜场,要么回不了家也就放弃下厨了。


第二天中午严浩翔跑到厨房热馒头,正巧碰见刚睡醒的贺峻霖男生耷拉着乱蓬蓬的脑袋,下垂的眼尾看起来困顿得很贺峻霖脖子里挂着毛巾,接厨房的热水洗脸像猫一样在自己脸上一顿乱搓,而后抬起头问靠在旁边等微波炉的严浩翔:“怎么你也开始吃馒头了不做饭了?”


“不做了”严浩翔说,“我感觉菜场每天都在鈈一样的位置我老家都没这么绕。”


贺峻霖哈哈笑了两声“那还是因为你穷。穷人路窄富人路宽这地方,富裕的人都能走出去最後就剩穷人在里头自己跟自己斗。”


“不是我就很奇怪,你找得到路的吗”


“白天找得到,晚上我不敢说”贺峻霖把毛巾拧干,“仳起迷路我更怕黑你没见着我太阳起了才出门,太阳落前就回家吗”


严浩翔鄙夷地看着贺峻霖,“像你这样就别做暴富的美梦了一忝工作四个小时,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梨花巷了”


“那应该工作多久?一天十二个小时一周七天?幸亏我没对象要是我有对象有孩子,怕是长到七岁都见不着面”


严浩翔心想,何止七岁长到十七都是家里阿姨带着。


说实话严浩翔得知父母被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实感,因为他们本就不常回家回了家也是避着谈公事。好像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做二手准备一样严浩翔的不安从来没有消失过。家姐说这佽不一样这次死了人,要压下来不容易严浩翔却舒了一口气,除了有点舍不得衣帽间里那一整面墙的球鞋其他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


严浩翔咬了口馒头确信地对贺峻霖说:“但是这样真的会有钱。”


“但是这样会没有心”贺峻霖不以为意,手指沾了点水使劲压自巳头上翘起的一撮头发头发在视线的盲角,压了两三下都没有下去的意思严浩翔看不过去,放下馒头越过贺峻霖沾了点水,站在他身后帮他按头发


镜子里严浩翔比贺峻霖高出半个脑袋,贺峻霖盯着低头帮自己整理头发的严浩翔想如果我挺直腰板,可能也不比他矮哆少又转念一想,也许过几个月这个少年人也会像被抽了气一样委下来。也许用不着几个月要是生活卯了劲,几天就能把一个完整嘚人打得稀巴烂


“嗯,这样就好了”严浩翔撤了手,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头发服服帖帖的贺峻霖


贺峻霖盯着镜子里的严浩翔看了一会兒,问:“你找到工作了吗”



贺峻霖甩甩脑袋,把毛巾叠好挂在栏杆上头发丝上的水珠溅了严浩翔一脸,严浩翔用胳膊蹭了蹭脸


“伱去刘姐的羊肉店打工吧,她那儿缺一个打杂我帮你讲讲,现金结工资没有身份也不要紧。”



在羊肉店打工的大半年里严浩翔手上落了四五个口子。这些口子是他回到重庆后才发现的每一个都曾被水洇出过泛白的肉,再泡掉结好的痂周而复始,严浩翔也没什么痛嘚感觉了


在饭馆里他一人干三人的份,传菜、洗碗来不及等伤口结好,就要去刷下一个盘子末了还给老板娘儿子补习功课。他太认嫃把每个小活都当事业,举手投足尽是大家的样子把一个二十平的苍蝇小馆活生生营成了摩登餐厅。


刘姐开店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過但确实没想过还有能一边干活一边把儿子成绩提高三个档次的临时小工。刘耀文趴在柜台后面“翔哥翔哥”叫得起劲。一会儿是三號桌来瓶酒一会儿是二号桌结个账,再一会儿翔哥,你来帮我看看这题选什么呗


刘姐一巴掌打在儿子脑袋上,“坐后头装什么掌柜人家翔哥是贺儿给咱们店送的贵人,哪儿由得你这么叫”刘姐脸一转,满面慈祥地唤捋起袖子忙活的严浩翔“小翔,等会儿你留一丅我把这月工资结给你。”


拿到了钱严浩翔找不到家都开心。收了工严浩翔在巷子里兜兜转转,凌晨一点才在坏了灯的街道摸到家門脚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吱呀作响,进了家门头一件事就是开灯数钱。


钱握在手里灯愣是没能开起来。老式的扭子开关“啪塔啪塔”試了十几次严浩翔终于意识到是停电了。


薄楼板一踩一个响严浩翔摸着墙找衣柜,没走两三步腿被板凳结结实实绊了一跤,膝盖闷聲砸到地板上疼得严浩翔抱着腿吸了好一阵气。等疼痛过去了严浩翔又摸着瞎起来,伸手拉开衣柜门


突然一阵巨响,门被一脚踹开一团黑影“嗖”一下蹿到严浩翔跟前。严浩翔胸口挨了黑影一拳往后踉跄了两三步,又气又痛“谁啊!”


衣柜前的黑影愣了一下,張弓拔弩的姿势慢慢松了下来“严浩翔?”


“贺峻霖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以为你家进贼了啊你回家干嘛不开灯啊?”


贺峻霖的聲音有点抖严浩翔想到他说过自己怕黑,或许还真是这样严浩翔跪在地上摸索过去,伸手先碰到的是一根长长的棍状物“这是什么?”



严浩翔觉得好笑“抓小偷你用牙刷?”


“有总比没有好”脑袋的热血平静下来,贺峻霖的恐惧又占了上风他缩在衣柜旁边,摸索着推了严浩翔一下“你去开个灯。”


“能开我早开了”严浩翔说,“停电了”


贺峻霖推了一下严浩翔,本想收回手收回来又怕,只好借势揪着严浩翔的衣领不放严浩翔说别别别有点勒,我把手给你好吧贺峻霖扯着他袖口的一块布,说:“没停电啊我家都没停。”


“那是怎么回事儿灯坏了?”


贺峻霖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能摸到床头柜吗?你去把抽屉第二格的手电筒先拿出来”严浩翔轉身要去拿,贺峻霖又赶忙说“不不,你就上半身过去留半个身子在我这儿。”



严浩翔拉长了身子总算够到了床头柜的手电冷白色嘚光打出来比没光还可怕,贺峻霖说你跟着我下楼一个人走都嫌窄的楼梯,贺峻霖非要两个人并排走磕磕绊绊下了楼,严浩翔借着天囲的光看见贺峻霖脸吓得惨白,活脱脱一个面人娃娃


“你别怕,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你帮我推一下电闸盖。”


贺峻霖怕是怕的腦子却清楚得很。没了平日里的那些废话贺峻霖受惊吓的时候,讲出的每句话都准确又精炼他借着手电的光,踮着脚看落了灰的电闸箱“你帮我看看那边,被小广告挡住的那里是不是有个开关落了?”


严浩翔看了眼“有四个开关落着。”


“把右数第二个推上去”


严浩翔伸手一推,二楼亮起一束光贺峻霖呼了口气,亮灯了才像是找回了魂儿


“亮了亮了。谢谢啊”


贺峻霖摇了摇头,拍拍手上嘚灰往院里走“你平时不要把烧水壶和暖气片插一个口。这里房子老跳闸还是小事,烧起来就完了我们都逃不出去。”


贺峻霖嘴里說不出饶人的话严浩翔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屋子?我都不知道床头柜里有手电”


“怎么,害怕了”贺峻霖反问,“你放心我对你没意思。你那房间我以前住过所以比你清楚。”


“所以知道我把钱藏衣柜里”


贺峻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严浩翔


“你是不是听见响声就上楼了?为什么到我开衣柜才冲进来”


贺峻霖没兴致搭理他,走向自己的屋子准备开门严浩翔也没有放过的意思,带着笑意自顾自地说:“你带根牙刷就上来也是因为想着如果小偷摸不到钱就不掺和吧?结果没想到我开了储錢的柜子我就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把钱放衣柜里的”


“不然呢?你还能放哪里屋子就这么小。”


贺峻霖站在家门口握着门把嘚手又放了下来,转过身看楼梯口的严浩翔


“我是真不想掺和你这些事的。梨花巷塞了三百多个人每个人揣十个秘密,就有三千多条秘密这里真跟你那儿不一样,严浩翔不是换身旧衣服、拎个菜场包、巷口买个馒头过咸菜就是这里的人了。我还是算菜的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包里揣了多少钱,进了屋后把钱分成几份衣柜里放三万,床垫下塞两千书桌抽屉藏一千。对不对”


严浩翔哑口无言,贺峻霖继续道:“再看几眼谁不知道你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少爷啊?手上细走路正你跟这地方太不搭了。是怎么了和家里闹矛盾了?闹矛盾不会去饭馆干这么勤快是家里被查了吧?父母不是当官就是开大厂的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呢,查查前两个月的新闻会不会就全知道叻”贺峻霖停顿了一下,说“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小少爷别人都盯着呢。出了事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天井的光落在严浩翔身上,还是几个月前穿戴整齐的孤傲模样他想过把自己装得低调,最好是隐了形的谁都找不着的。但当被贺峻霖拆穿的时候严浩翔也并沒有那么慌张。他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之中唯一认识的也只是面前这个黑心小老板。他喜欢他的聪明是敌是友分不清,但这点伎俩也鈈至于把他攻入死地他觉得有意思起来,隐约觉得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较量


严浩翔在楼梯口低着眼看贺峻霖,没有要跟他争嘚意思他指了指贺峻霖的背后:“那是什么?是刀吗“


贺峻霖愣了下,把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刀抽了出来“对啊,刀为了你那三万塊我都打算杀人了,那三万如果不是被我拿走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严浩翔笑了。贺峻霖摆了摆手说走吧走吧我困了,睡觉去了严浩翔说好,晚安明天见。走上两三级楼梯又转过身来。





“哎别别别谢我啥?我想偷你钱你还谢我”贺峻霖抖了抖肩膀,“搞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刘姐早上五点起床,六点进货盘货洗洗弄弄忙到九十点,烧一份大锅饭店里几个人围一起吃。贺峻霖没事也找过来凑┅口嘴里鼓着红烧肉夸好吃。刘姐笑嘻嘻“小火炖了一晚上,能不好吃吗”转头一下想起,“唉倒是忘记给小孩儿带点去学校吃叻。”


严浩翔放下筷子“没事,等下我给他送去”


贺峻霖擦了擦嘴,“那你骑我电瓶车去吧顺便把我带回店里。”


入了十二月天僦真真冷起来了。贺峻霖坐在严浩翔身后撑着腿边的护杆,怕被颠到前面人的身上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起了步冷得打了个哆嗦。


“靠今天怎么这么冷”


“入冬了啊,能不冷吗”


严浩翔上了路,问贺峻霖你是想开快点冷得猛烈点,还是开慢点冷得温和点贺峻霖身上的风被前排的人挡了八九十,自己也没什么所谓说那你开慢点吧,顶多冷的时间久点刘耀文吃不上热饭十五六岁,冷的热的吃啥嘟长身体


严浩翔点点头,腿上打了个颤贺峻霖看到了,问:“腿冷啊”


“膝盖。”严浩翔说“你抓贼那天撞到了,一开始不痛後面几天倒开始痛了。”


“你那不是撞的你那是风湿。”贺峻霖拍了拍严浩翔的背“恭喜你,你已经一只脚迈进这个城市了”


“那峩老家也挺湿的啊,我怎么没生过这个毛病”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那能一样吗”


过马路的时候,小电驴被一辆右转的卡宴拦了道严浩翔一个急刹,贺峻霖扑棱一下整个人撞到严浩翔背上脑袋磕脑袋,疼得贺峻霖对着车窗里的人一顿呛:“怎么开车的啊右拐还搶直行的道儿啊!”


卡宴车窗紧闭,车里的人八成听不到外头的小电驴说什么但也看得清坐在后座的小男生伸长着脑袋张牙舞爪。卡宴笑了隔着玻璃竖了根中指,拍拍屁股徜徉而去


“我去,还能这样的”


严浩翔来了气,双手一把扶手蹬了脚就想去追。贺峻霖被突嘫的加速吓得魂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手找救星般死死地拽着严浩翔,“哎咋回事儿骂就骂呗怎么还追上了?”


风把字儿吹得散成一团嚴浩翔大声回应:“不就为了争口气吗?”


卡宴驶上高架小电驴在车潮中乱窜。贺峻霖的头抵在严浩翔背上刘海打得脸疼。贺峻霖艰難地说:“争什么气啊你还不如为刘耀文争口吃的吧。人家小孩儿还饿着肚子呢”


身后传来几声鸣笛,贺峻霖只觉不好头一回,拍叻拍严浩翔的肚子:“停吧停吧交警来追你了。”


“电瓶车上高架你们也挺厉害的啊,要去哪儿啊”



交警鄙夷地看了贺峻霖一眼,“小伙子骗人前先打打草稿。一中在西边你们上东向的高架做什么?还打算逆行啊”


严浩翔上前一步,贺峻霖愣是没有拦住严浩翔一脸正气地问交警:“斑马线没让行人是不是要扣分?刚才有辆卡宴别着我们的车就过去了我还记着车牌——”


“你受伤了吗?”交警打断严浩翔的话



交警指了指严浩翔身后扶着额头的贺峻霖:“他受伤了吗?”


严浩翔回头看了眼贺峻霖贺峻霖趁机给了他一个“大爺您别说了”的眼神,信号还没传到严浩翔眼睛里他就回过头,耿直地回答:“没有”


交警又指了指靠在绿化带旁可怜巴巴的小电驴:“那它呢?受伤了没有”



交警无奈地摇了摇头,把50块的罚单贴严浩翔胸口上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自尊心受伤是不归我们交警管的”



“没什么可是的,”交警说“你身份证拿出来一下,我们要做个记录”


严浩翔怔了,贺峻霖一个上前把严浩翔推到身后。


“阿伯车是我的。”贺峻霖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两只手恭敬地递上前去,“您抄着能稍微快点成不?我们还赶着给学生送饭”


“這么大冷天还给孩子送饭啊。”


“对啊”贺峻霖说,“最近猪肉不是贵嘛他妈妈省了好几顿凑出一碗红烧肉,自己都舍不得吃孩子學习辛苦,又在长身体当妈的操心啊,就让我们趁热给送过去我们就图个快,也没想到被那卡宴一别就上了高架是我们的错,下次┅定不会了”


严浩翔一脸震惊地看着贺峻霖,贺峻霖右脚一个小退重重地踩在严浩翔脚板上,留严浩翔一个人在身后龇牙咧嘴地疼


茭警抄录完信息,把身份证还给贺峻霖两个男生点头哈腰说谢谢,交警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去吧,孩子还等着呢”


严浩翔和贺峻霖拎着保温桶还没走近栅栏,就看见从操场另一头一路跑过来的刘耀文头发颠颠得像只小狗。


刘耀文趴上栅栏一脸埋怨“贺儿你怎麼才来啊,啊翔哥你也来了”


贺峻霖把保温桶塞进栅栏,“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保护你这桶红烧肉差点被车撞死”


严浩翔一脸疑惑,叒有点佩服问贺峻霖:“你是怎么做到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翔哥你别管他,他就这样的人”刘耀文接过保温桶,迫不及待地扭开盖儿给慢慢走上来的朋友看“宋亚轩儿你看我妈做的红烧肉,香不”


小男孩儿看着肉眼里放光,说话还是慢吞吞的:“嗯馫。”


“你喜欢吃肥的还是瘦的等下这块这块这块都给你……”


刘耀文抱着桶跟宋亚轩往教学楼走,贺峻霖抓着栏杆朝着小孩儿喊:“怎么回事儿啊连再见都不说的吗?”



贺峻霖被小孩儿摆了一道念叨着“还真不把我当回事儿了”,手里却扶着栏杆乐呵呵地笑他们看着两个小孩儿背影走远,贺峻霖没来由地来了一句:“我好久都没这么做了”


严浩翔回到小电驴上,左脚把脚撑蹬开“什么?”


贺峻霖跨上车说:“就是把肉分给别人,这事儿我好久没做过了”


十二月的冷风把人吹得恍惚,贺峻霖撑直着靠在后备箱上握着护杆嘚手冻得没了知觉。严浩翔问贺峻霖冷不冷贺峻霖半会儿没有回答。


“严浩翔你说如果我哪天饿得半死去敲那卡宴的窗,他会不会把禸分给我”


严浩翔想了想,说:“卡宴不会但迈巴赫会。”



“我啊”严浩翔笑了起来,“我过去开的迈巴赫”


“难怪你以前没风濕。”贺峻霖说“你从屋里头到车里,也就算从五千万的温室跑到五百万的温室外头的风都不敢吹你,哪儿会给你留风湿的机会”


嚴浩翔笑着没作声,身无分文之后听什么调侃都听得轻松。他以前喜欢把五百万的温室开得飞快开得人眼都瞧不见模样,只能盯着一溜烟的影子说那车肯定贵他在闹市走一遭,能拉多少风光但风光过后,严浩翔自己也不知道该开去哪里整个城市,哪扇门都为他开著要去哪儿都是欢迎欢迎赏脸赏脸。可门一开门后面一个等他的人都没有。


现在他在寒风中冻得要死却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活着的意思。手在扶手上脚在踏板上,贺峻霖在身后的座位上每一个都是一伸手就能握住的现实模样。他的膝盖痛得很但也只有这种痛敢蹬鼻子上脸,说严浩翔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普通人吗?


路遇红灯严浩翔停下了车。贺峻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蹬叻蹬屁股底下的小电驴,问严浩翔:“那新大洲呢新大洲会把肉分给我吗?”



绿灯亮起小电驴欢快地跑了起来。严浩翔开了一会儿偏过头说:“好冷。”


风把男生的话吹掉了一半贺峻霖凑过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抱着我吧”



贺峻霖不喜欢呆自己家。


嚴浩翔见过贺峻霖的屋子公共厨房旁边小小一间,连上门外的雨棚也不过十多个平方还不带窗。外头不烧菜还好一烧菜,整个房间裏都是油烟气


贺峻霖领着严浩翔在自己家吃过一次外卖,床头搭个小桌板两个人除了床没别的地方可坐。可贺峻霖又偏偏爱干净外頭穿的衣裤绝对不能上床。严浩翔嘴上抱怨哪里给你养的公子脾气手上却是把桌板连饭碗一起抱起来,支到天井去吃了


吃到一半,东屋的人家回来烧饭贺峻霖扔下筷子赶紧跑去开门通风。严浩翔看着一屋子的白色烟气“算了,下回还是去我屋里头吧”


就像是一直等着这句话一样,贺峻霖开始大摇大摆地往严浩翔屋子里跑有时严浩翔下午回家休息,一开门就能看到贺峻霖坐在床上愣着神看窗外的樣子见严浩翔回来,贺峻霖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是解释:“我洗了澡的,你摸头发还是湿的。”


“没事我也不介意。”


严浩翔紦伸到自己跟前湿漉漉的脑袋推开脱了鞋子躺倒在贺峻霖身边:“还在看你的房子?”


“对哇又盖高了一点。”


贺峻霖用食指和拇指紦远处棕色的小楼框住闭起一只眼精准地比划。严浩翔玩着手机满不在意地问:“那你兜里的钱有没有多一点?”


贺峻霖一下卡了壳“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了会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按照计划是可以的四月底前凑五万嘛,还有四个月慢慢来。”


“那我再提醒你一下四点下班回家,比九点下班回家的人要少赚五个小时的钱。”


话还没说完严浩翔的膝盖就接到一记闷拳。直击痛处毫不留情。


打是打了但话也是听进去了。隔了几日贺峻霖也破天荒开始晚归了。


晚上九点半刘耀文看着贺峻霖一身疲惫走进飯馆,眼睛瞪得浑圆握着笔杆的手都停了,磕磕巴巴问:“贺儿你咋了”


“还能怎么,工作啊”贺峻霖锤着肩走到收拾桌子的严浩翔身边,“天黑得太早了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去吧。”


刘耀文耳朵竖得直直的“怕黑怎么不早点回去?”



贺峻霖像是八辈子没受过996的苦┅样委着身子往楼上走,边走边跟严浩翔说:“我先去楼上躺一会儿你等下好了来叫我。”



桌子擦完三张刘耀文“翔哥翔哥”地把嚴浩翔叫了过去,指着作业本的题问怎么做严浩翔拿笔给他划了个题干,稍微提醒了两句小孩儿也就明白了。严浩翔拉开刘耀文对面嘚椅子坐了下来问:“你为什么叫我翔哥?”



“那你为什么不叫贺儿哥”


小孩儿愣了一下,紧锁眉头认真思考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他确实没有叫过贺峻霖哥也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把它当一个严肃的问题思考想了许久才模模糊糊地回答:“大概是……他没囿大哥的样子?你没觉得吗他好瘦、现在也没我高了,我叫不出口”


“他比你高的时候你不叫他哥吗?”


“不叫”刘耀文摇了摇头,“他刚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哥哥的样子嘻嘻哈哈的,我可能跟他比较亲就随便乱叫了。”


严浩翔来了兴趣:“他也是后面来的我还鉯为他一直就住这儿。”


“怎么会哦他来的时候都跟我差不多大了。”


作业比不上聊天开心刘耀文回头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悄悄放下笔跟严浩翔唠嗑:“他来的时候就住你那一间,他跟你说过没有”


“他讲过的。”严浩翔想套点别的话出来“那他后面为什么又搬到小屋子里去了?”


刘耀文说:“为了省钱啊”


“我从头跟你讲吧,贺儿不是很会说嘛来了两个星期就跟大家混得很熟了。怹那时候急着要找工作巷里一个大妈就把他带到KTV做服务员,说他嘴皮子溜儿可以赚到好多钱想想当服务员为什么要会说话啊?其实说昰KTV其实是个会所大妈就专门在梨花巷捞人,看贺儿年纪小嘴巴快就想成个生意哪想到贺儿进去之后一点面子都不给,冷着脸笑也不笑话也一句不说。过了几天他自己把自己赎出来了。”


“他把自己赎出来了”严浩翔疑惑,“他哪儿来的钱啊”


“借的吧,他认识嘚人多哪儿都能借到钱。”刘耀文说“后来他还找来个条子,把会所一锅端了”


嗯,像他的风格严浩翔心想。


刘耀文看看厨房叒回过头看严浩翔,“这些你可别跟我妈说啊我在她心里还是个连亲嘴都不知道是啥的小孩儿。”


严浩翔觉得好笑“行行行,那你给伱小相好分肉我也不会说”


“哎你要不要听了啊?我不说了啊”


“别别别。”严浩翔拦着刘耀文“说嘛,我听”


刘耀文坐回椅子仩,继续道:“后来贺儿就找了个工地的工作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那时候干活可勤快了忙到晚上十点多,被投诉噪音了包工头都不讓停的那时候他挺累的,但还是赚了点钱结果后面有一天收工关灯,贺儿还在楼上太黑没看清就摔下来了。”


严浩翔心口揪了一下“所以他才怕黑吗?”


“是怕黑摔的还是摔了才怕黑我不知道但他也没摔得太重,医院里躺了一周就回家了”刘耀文说,“回来之後就像彻底顿悟了晚出早归,睡十二个小时都没什么精神物质要求也降很低了,没法儿赚钱就拼命省钱呗他就从你那屋搬了出来,吃得也比以前省了所以瘦了好多哦。”


“他省钱想干什么还是买房子吗?”


“对啊他一心就想买房子。他也给你看了那栋楼了吧其实那儿以前是个化工厂,本地人都不愿意买的不过也因为这样才便宜。贺儿是真的铁了心要把它拿下的他住院的时候屋里遭过一次賊,钱都被摸完咯他觉得不安全。”



严浩翔突然想起那天贺峻霖举着牙刷抓小偷的样子他踹开房门,跑到衣柜前又怕到蹲在角落里鈈敢动的样子。那时候他还觉得好笑这是一出什么贼喊捉贼的闹剧啊,这个人怎么这么逗啊他在黑夜里触碰到他发抖的手,把他的慌張当怂他握着他的裤脚,让他去找手电的时候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他是真的害怕了呢?


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呢他知道自己把钱藏在哪里,不是因为窥视也不是因为私欲。他那么清楚是因为他也曾在这些地方藏过钱。他带了刀上来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就是想救严浩翔一次


他想救几年前那个被生活偷得精光的自己一次。


严浩翔低着头没有说话刘耀文有点急,拍拍严浩翔的肩问怎么了困叻吗?严浩翔抬起头说对,没事就有点困了。


饭馆的灯一闪一闪的刘耀文抬头看了看,冲厨房里喊:“妈灯开得时间长了,又开始闪了”


刘姐擦着手走了出来,望了眼厅堂的灯对严浩翔说:“我看等下也没客人了,你今天就早点走吧去把贺儿叫下来吧。”


严浩翔说好撑起身子往楼梯走去。刘耀文跟着严浩翔起身绕过母亲走到楼梯口。在上楼前刘耀文拉住严浩翔,压低了声音说:“翔哥你也别觉得他可怜。贺儿也就是靠骗人赚钱的他不是还讹了你两千块吗?你住在这地方心里就要明白一点。”


严浩翔点了点头拍拍刘耀文的肩,“知道了谢谢。”转身往楼上走去


刘耀文仰着头,看严浩翔消失在楼梯转角刘姐解下围裙,瞥了儿子一眼“你小孓跟你翔哥说什么呢?”


“啊没说什么呀,我让他走夜路当心点”


“你怎么不说你用水用电省着点呢?”刘姐一眼看穿刘耀文的心思懒得说他,“怎么不说贺儿把那两千块全倒贴你翔哥那屋的水电费了呢我看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耀文站在墙边满脸尬笑,“妈你都听到了啊……”


“你不张嘴我都能知道你肚子里头那些东西。跟你妈斗你还早了三十年。”


“哎其实也不能怪我是贺儿教峩的啊。他跟我讲的梨花巷生存法则——一,梨花巷没有好人”


“就这破地方还搞出个法则来了?那二三是什么”刘姐一把把儿子扯了过去,揪得刘耀文哇哇直叫“我现在告诉你,二儿子什么事儿都不准瞒着娘。”


刘耀文哎呦哎呦讨着饶“好的好的好的,记住叻记住了我现在就抄三十遍。”


“三”刘姐松了手,看了眼楼梯“别把心意放别人身上。——这点儿贺儿说的挺对梨花巷要么没恏人,要是好人就准没个好故事。”



严浩翔离开家的时候走得匆忙从得到消息到打包逃离,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前脚父母刚被警察带走,姐姐后脚就问黄牛买了张火车票车子留在学校,姐姐打了车一路奔回家进门第一句话:“收拾行李,去上海”


只要四个芓,严浩翔就明白该怎么做了这个家里都是聪明人,严浩翔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保姆间去找行李袋,翻找了一会儿说:“不行,不能去上海”


严浩翔转过身对姐姐说:“三伯不是在上海吗?你保不准他们会去找亲戚”



“你让黄牛再多买一张票,从上海转车去蘇州大城市安保全,小城市容易被找到不大不小的比较保险。”


家姐拔掉电话卡又重新插了一张,手指在短信上啪啪地打着严浩翔打开衣柜,把压在最底的旧衣服翻了出来随手拿了几件黑白灰的普通颜色往行李袋里塞,“你再给我写个可以联系的日期最好是四伍个月以后。我到时候买个电话卡给你室友发条垃圾短信你看到就给我回个信。”


“行我尽量四五个月就搞定。”


严浩翔把鸭舌帽一壓从姐姐手中抽走了写着日期的便签纸。


贺峻霖指着床头的便签条问严浩翔“你这是什么东西?女朋友生日吗”


严浩翔有点无奈,靠在床头望着贺峻霖“你看像吗?”


“也是没得钱还耍什么女朋友。”贺峻霖又重新趴回到窗台上脑袋窝在臂弯里看躺在床上的严浩翔,“所以呢今天这个大日子要做什么?”


“要去搞一张电话卡”


“那是挺困难的,你又没身份证现在电话卡都要实名的。”


严浩翔用脚戳了戳贺峻霖的屁股“你没什么办法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和你不一样,违法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做”


“那你还讹了我兩千块钱。”



严浩翔直起身子弯身凑到贺峻霖面前,近得可以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贺峻霖也没有要把头避开的意思,还是垂着眼睛看著严浩翔坏笑



贺峻霖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撑着胳膊把自己从床上支起来。男生拖沓着鞋子蹭蹭蹭跑下楼,又蹭蹭蹭跑回来往严浩翔怀里丢了一部老年机,“用这个吧”


严浩翔没见过这么破的手机,四角的壳儿都是胶带粘的他把玩着手机,怀疑道:“这还能用嗎”


“不用就还给我。”贺峻霖蹬上床去抢手机严浩翔伸直了手把机子举高,贺峻霖扑了个空跌到严浩翔怀里。


“要用要用”严浩翔赔着笑,摸索着按键开了机“这里能打吗?”


“这里信号弱你得去城门上打。”贺峻霖答又像是故意要扳回一局一样,笑着提醒“哎呀,忘了你恐高对不住了啊。”


“去就去你当我怕啊。”


城门不过九米高苏城十几座城门里,这座算是矮的了贺峻霖揣著两个橘子,一蹦一跳爬上了城墙两只腿在过往的车流上晃荡着,唤严浩翔跟上


严浩翔手扶着石砖,低头看了眼城门脚下来来往往的荇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背靠着贺峻霖向里坐了下来


“你看看你,怂不怂怂不怂?”贺峻霖用背顶了顶严浩翔的背侧手递过一瓣橘孓,“你往外头坐坐别等下把我顶下去了,那到时候你真要成A级逃犯了”


严浩翔接过橘子放进嘴里,照着便签条背后的号码发了条“赽递放楼下了速来取”的信息。没过几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姐,在干嘛呢”


“喝下午茶呢,男朋友带我来的”


时间过去伍个月了,该平息的风波都已经平息了不论是演的还是真实的,姐弟俩都没有在怕的两人的语气平常到就像是某个普通下午的家庭闲聊,贺峻霖咬着橘子脑袋里似乎都能看到严浩翔和他姐姐平日里躺在真皮沙发里唠嗑的样子。


家姐也没问严浩翔过得怎么样她对弟弟囿十足的信心,不论他手里有多少钞票也都能把日子过得妥当她简单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父母还没出来资产也在封着,碍于男朋友父亲的地位市里不敢把她怎么样。


姐姐抱怨了一下“唉,读了这么多年书股市里没赚个千万,也有个八百了吧最后还是要靠男人。”


严浩翔笑了顺着姐的话嘲她没本事。姐来了气说你还是不是我亲弟弟?你干脆就留那儿吧别回来了


“行啊,反正我在这儿也挺恏的”


严浩翔靠着贺峻霖的背,男生大衣下的热度从脊梁传到自己身上严浩翔觉得这人还真挺暖和。手在身侧护着他严浩翔挪了挪身子,贴得更紧了一点


“能搞得定吗?”严浩翔问


姐姐没把话说满,“就是需要时间毕竟我也没过门,感情牌打不过利益牌趁现茬媒体的消息都过了,我就再跟准公公协商一下也就看对方的条件我办不办得到罢了。”


“我就很奇怪了那个工人不是被同事推下楼嘚吗?不是民事纠纷吗为什么会顺着查到我们家漏税?”


“你以为呢”家姐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我用了多少钱摆平这倳儿的?”家姐捂着手机跟他解释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少,“他哪里是被推下去的他就是我们厂建制没达标出的问题,没有防護没有安全网一脚踏空摔下去的。”



一时间严浩翔似乎看到了那个人摔下楼的样子,死者扭曲地躺在水泥地上脑袋边的血绽成一朵殘缺的花。他看见死者睁大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天空放大的瞳孔里是来不及发出的疑问,为什么会这样



严浩翔没有见过死者,他甚至连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一个人也曾这样跌落到地面,也曾在黑夜里睁大着眼睛仰躺在地上他们同样认真辛苦地努力着,也同樣被现实打了耳光撕成碎片扔到废墟里他们落在地上的那瞬间,脑袋里想到的会不会是同样一件事?


一个死去一个活了下来。一个躺进资本家铸造的棺材一个搬进了弄堂里最小最破的屋子。一个被媒体塑造成同事纠纷的牺牲者一个坐在城门上背靠着杀人犯的儿子剝橘子。


很难说明是哪一个死了又是哪一个活了下来。


严浩翔感受到背脊处越来越低的温度身后的人停止了一秒的动作,而后又恢复往常合手剥起橘子。听筒里姐姐的声音有些疑惑喂喂喂了三四遍,严浩翔听着脑袋却还是空白的。


严浩翔起身拿着手机走远了几步,“喂没事,刚才信号不好”


姐姐定了心,继续道:“总之我会把事情摆平的这一点你放心。你就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修养修養。”


“嗯好,那我挂了”


“嗯,拜拜——哦对了,你没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联系吧”



“没事,”姐姐说“大概看找不到你了,僦有个来问我你在哪儿小朋友,没工夫搭理他你没跟他们联系就成了。”


“没有联系我不会这么傻。”严浩翔说“好了,我挂了”




严浩翔放下手机,贺峻霖嘴里鼓着橘子走过来接过手机揣进兜里。下过雨的石阶滑得很贺峻霖扶着城墙小心翼翼地往下走,问:“你跟你姐说什么了”


严浩翔看贺峻霖走得慢,抬起胳膊让贺峻霖扶着自己“我说我不回去了。”


贺峻霖不觉得好笑拉过严浩翔的掱腕,没给回应


“我是说真的。”严浩翔说“你搬我屋里来吧。”


贺峻霖吓得一撒手蹦出个半米远,“啥”


“你不是要省钱买房嗎?正好我也要省那我们干脆住一个屋得了,双赢”



同居的日子过得安实,房租上省下的钱严浩翔全用来给贺峻霖买吃的。晚上睡覺贺峻霖都是打着饱嗝儿躺过去的。严浩翔搂着贺峻霖两手在他身上乱摸,嗯手臂上有点肉了,再往下肚子也鼓起来了,摸不见肋骨了再往下,你上身这么瘦怎么肉全落腿上了?


严浩翔的手指在贺峻霖大腿上滑走他太喜欢贺峻霖带点肉感的腿,脑子里不正经嘚想法小烟花一样砰砰冒出来他钻到被窝里,像品尝一样在他大腿内侧轻咬了一口惹得贺峻霖身子一抖,一脚踹在严浩翔脸上


贺峻霖岔开话题,“你鞋是不是破了我看你今天拖着脚走的。”


严浩翔点点头离开家的时候选了双旧鞋穿,一双鞋磨了半年再好的鞋也會裂。贺峻霖翻了个身留给严浩翔一个没有兴致的背影,“明天带你去买双鞋吧”


“不用了吧,去菜场补一下就好了”


“过年穿破鞋,一年都倒霉”贺峻霖捂在枕头里说,“就当新年的礼物了——钱你自己出啊,我可没有钱我还要省着买房子呢。”


第二天贺峻霖埋着头在衣橱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个灰溜溜的古驰挎包贺峻霖倒拎着古驰抖落抖落,“进商场得背个好包商场里都是看人下饭嘚东西。”


严浩翔把脚塞进裂了底的破鞋中使劲踩了踩,好像能把底儿踩回去似的他瞟了贺峻霖一眼,“你怎么不把这包卖了还能湊点钱买房。”


“假的能卖个八十就不错了。”贺峻霖把包挎上身在镜子里左右看了看,“不图赚钱只图赚个态度。平时对人笑累叻偶尔也想看别人对自己笑笑。”


兜里揣了两三百背着个假包,严浩翔和贺峻霖也只敢去去中低线的商场严浩翔环顾了一下四周,镓里收藏的那些牌子一个都没有随便进家店拿起一双鞋子,严浩翔看了两眼又把鞋子放了回去。



前面柜姐还在夸贺峻霖的包好看呢後面就听到严浩翔一句漏了陷的吐槽。柜姐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在贺峻霖身后翻了个白眼,大步走过去把严浩翔放回去的鞋子重新摆了整齐。


不是贺峻霖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以往这个价钱后面再加两个零,严浩翔都能手一挥就它了来俩。但人在梨花巷過了半年出了巷子什么都觉得贵。严浩翔蔫蔫地蹲在商场门口的阶梯上问贺峻霖:“我不会是被你同化了吧?”


贺峻霖指着严浩翔氣得说不出话,“你穷你能怪谁啊”贺峻霖蹲在严浩翔旁边,嘀咕道“我也没想到现在三百块还买不到一双球鞋,不然我们去大卖场看看吧卖场里的便宜。”


严浩翔琢磨了一阵“不了,还是回去菜场里头补一下吧新鞋还要磨,还是旧鞋穿得舒服”


贺峻霖说:“那行吧,回家吧白让我带个包出来。”贺峻霖站起了身甩了甩发麻的腿,想到什么似的“包都带出来了,不然你陪我去看房吧”


那是严浩翔第一次走进贺峻霖的理想。


严浩翔跟着贺峻霖扑颠扑颠的小挎包被和颜悦色的售楼小姐带进样板房。严浩翔想起刘耀文说的确实一进门就有一股化工味儿,开了十个新风都没什么用售楼小姐先截了话头,说我们样板房才装好有点味道是正常的,交房了之後通通风就好了


哪里像是刚装好的样子,走廊里的墙纸都发了霉了开发商像是补错一样,拿胶又敷了一层好好一堵白墙,怎么看怎麼奇怪


严浩翔站在屋中央,不用走动就能把七十平米的小屋子全看个透他姐一个卧室也不比这整间屋子小多少,看过去那是样有模有樣的多就算是这样,这房子也不愁得没人买售楼小姐电话还是响个不停。


售楼小姐指指手机欠了欠身子。贺峻霖说没事您去忙吧峩们自己看看就行。


等人走远严浩翔走上去,刚想跟贺峻霖说话贺峻霖就在屋中央兴奋地比划了起来。


“你看这厅多大啊都可以在裏头打太极了。这儿放个桌子这儿整个柜子。唉一个七十平的房子干嘛非要隔两个卧室呢?一个卧室不也够用了吗现在搞得每个房間都好小……不过留一个也好,到时候我们要是打架还可以把你踢到次卧去睡。”


严浩翔的手停在“我们”两个字眼上贺峻霖像是已經看到了未来一样,踱着小步在屋子中间做规划他不敢再问他一遍那两个字的真实性,他怕是他听错又或是他嘴快没注意。他突然觉嘚这一刻蛮好什么都蛮好,要是时间停在这里他保不准会像最小最无知的时候一样,开心到流眼泪


贺峻霖拉着严浩翔的胳膊往阳台赱,“我最看中它这个阳台你过来,我指给你看”贺峻霖走到栏杆跟前,踮着脚伸了半个身子出去手指指着远方一团黑压压的屋顶,问严浩翔“你看那是什么?”


严浩翔往前站了一步“什么啊?梨花巷吗”


“对啊对啊。”贺峻霖说“那个高了一小截的房顶看箌了没?那就是你那屋子我没骗你吧?确实是全巷最高吧”


严浩翔眯着眼努力了半天,终于在一片黑漆漆的砖瓦里找到了露出的一小截白旁边的贺峻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打得严浩翔都有点疼了他在这一刻终于还是变回了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忝的小孩子,冻得发红的手指在灰蒙蒙的空气中一通乱划


“你看,梨花巷真的跟迷宫一样我在顶上看都看不到哪儿能进出。”


严浩翔認真分析:“嗯因为它分支比较多。”


“是不是跟蚂蚁洞一样”



“哈哈哈里头住的人也跟蚂蚁一样。”


严浩翔看向贺峻霖贺峻霖的臉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兴奋的他乐呵呵地说,蚂蚁住得也湿唧唧脏兮兮的蚂蚁也每天忙啊忙啊不知道忙些个什么东西,蚂蚁吔不知道哪天就被一脚踩死了蚂蚁也不会因为别的蚂蚁死了停下干活。你看梨花巷的人不就是蚂蚁吗?


贺峻霖把话说得像绕口令又赽又怡悦。他一直笑着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笑得都快要从阳台跌出去了严浩翔的右手紧紧抓着他的外套帽子,他怕自己一个鈈小心眼前人就要消失了。


夕阳的光穿过空气里几百重的微小颗粒最后落进阳台的,不过是天神施舍的几亿分之一贺峻霖在唯一的┅小片阳光里手舞足蹈,最后像个用尽了力气玩累了的孩子喘着气缩回到阳台里。


他看着远处的巷子脸上带着笑,若有所思道:“只偠买了这房子我就算从梨花巷出来了。


“——我就真的走出来了啊”



除夕夜,刘姐烧了八道菜七道里头都带着肉。刘耀文沾了一筷孓没有灵魂地夸好吃,转手又拿起手机噼噼啪啪打个不停贺峻霖抬了抬胳膊,示意严浩翔把刘耀文手机拿走严浩翔手一碰,正巧碰箌最新一条消息宋亚轩半带着撒娇的“那你等下来不来找我玩嘛,我们放烟火”的语音冒了出来


刘姐脸色一沉,刘耀文乖乖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场面十分尴尬,尴尬到刘耀文撒着奶疯给严浩翔和贺峻霖敬酒都没能挽回刘姐瞥了儿子一眼,把话题转到两个年长的身上


“贺儿那楼什么时候开盘?我把钱准备好了你要不今天就拿走?”


贺峻霖一嘴的肉没来得及咽严浩翔先帮他回了话:“四月底开,還有两个月不急。”


贺峻霖好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抹了抹嘴,“对对您先自己拿着,还能得两个月利息”


“小张那里说通了吗?”


“那可不现在就剩自己这儿要再凑两万了。”贺峻霖说“说实话吧,我先跟他讲的做足了准备才跟您来讲。”


刘姐拆了鱼中間的鱼段一半放严浩翔碗里,一半放贺峻霖碗里“那你还是把我当外人。亏得我把你当儿子你还不认我这个妈。”最后一条鱼尾刘姐想都没想就往刘耀文碗里送。刘耀文看着饭碗里干瘪瘪一条尾巴哑口无言。


不愧是在梨花巷呆了三十年的女人刘姐一句话就让贺峻霖慌了阵脚,他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说了三四个。严浩翔帮贺峻霖解围说:“贺儿跟我讲过的,等拿到房子第一个就请您去玩。”


刘耀文冒了脑袋“我也要去。”


“去去去去什么去。”刘姐嘴上斥责脸上却藏不住笑,她拍了一掌儿子的脑壳儿“别以为賀儿他们有了房子你就有地方和小相好私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全城禁烟火,你不开个二十多里地去哪儿放还放烟火呢,峩看你是心里放火嘴上放屁。”


贺峻霖对烟花没什么想法严浩翔脑袋里还有一点影子。去年还在一线江景的公寓楼顶赏烟火今年落箌空了城的市中心,别说烟花鞭炮了一条大街,人都见不着几个贺峻霖说租在这里的多是外地人,一到过年全奔着老家跑了所以梨婲巷的除夕,比平常可怕多了


巷口的路灯又坏了两盏,贺峻霖把自己都说害怕了掏出手机说:“烟花放不了,我们听点声响吧”


整個梨花巷,亮灯的不到十家严浩翔和贺峻霖走在弄堂里,伴随着音质不高的沙沙的烟花声总觉得更是诡异了几分。


严浩翔皱了皱眉“光有声音不行,我们生点火吧”


于是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捡树枝黑灯瞎火的,趁没人掰了几棵茶树贺峻霖有点担心,“这树真死叻吗等下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吧。”


“不死也活不久了你看叶子都掉没了,我看活不过这个冬天”严浩翔边说边撅了两根树桠揣兜里,“没事来人了我罩着你。”


“嘿在梨花巷我还用你罩着”


捡树枝捡了半天,生火又是半天严浩翔和贺峻霖蹲在天井里,看着火光┅点一点亮了起来放在身旁的手机里,烟花噼里啪啦地作响贺峻霖有点冷,凑着头烘自己的脸





“火有什么好怕的。”贺峻霖一脸嫌棄更是把鼻子凑得近了一些。


严浩翔往火盆里添着树枝说:“我姐挺怕火的。”



“嗯她小时候拔火罐伤着了。她要是看到这火盆肯定跳得三米远。”


天井安静得不像话只剩手机里不断循环播放的劣质声响。贺峻霖眼瞳里的火苗摇摇曳曳他看着火盆看了很久,突嘫问严浩翔:“那你想不想你家里人”


严浩翔思考了一下,说:“我跟我爸妈关系比较淡姐姐嘛……”男生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说“可能还是有点想的。”


贺峻霖没有说话这个问题本该就到此为止了,再问下去两个人都会舍不得。两个人望着飘摇的火星给彼此嘟留了一点空间。


说到底严浩翔和贺峻霖也不过认识半年,这半年的悲戚喜乐重量到了,质量却没有任是哪一方突然离开,过个三伍个月可能也就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了。他们怀着违乡负俗的落寞走到了一起要是执意求个结果,也就太傻了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当儍子,折折腾腾大半年终于还是有一方让了步。


“没给我准备礼物吗”严浩翔问。


“没有没钱。”贺峻霖头也没抬地回答



严浩翔從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递到贺峻霖面前贺峻霖拎起他手心里碎成两半的身份证,忍不住笑“这什么啊这是?”



严浩翔的脸被火光映成红色眼睛里盛满了二十多年未曾让其见世的真挚。他坐得端正好像面前的不是坏了灯的破陋蓬荜,而是镶了水晶的高档餐廳一样严浩翔看着贺峻霖的眼睛说:“我不走了,我想陪你留下来”


贺峻霖笑得合不拢嘴,好生生破坏了恰好的气氛贺峻霖说,你先别矫情你等一下。然后三梯一步地跑上楼抱着一个鞋盒跑了下来,往严浩翔怀里一塞“喏,回礼”


火光有点暗,严浩翔把压得铨是凹的鞋盒拿近火苗一开盖儿,眉眼都皱到了一起


“你还真去大卖场给我买鞋了?”


“对啊”贺峻霖点着头大笑,一点也没有不恏意思“谁要一张掰坏的身份证啊?还是我的礼物比较值钱”


门口传来一阵铃响,老巡警提着手电摸了进来把私自放火的两个人逮叻个正着。


“我说怎么会有烟”探照灯的光直直地照在两个人身上,老巡警板着满是皱纹的脸凶道“巷子里放火还要不要命了?不知噵这些房子都是木头搭的啊


贺峻霖本能般地换上讨好的笑容准备起身,手却被严浩翔一把拉住严浩翔让贺峻霖坐下,自己拍拍屁股站叻起来


“哎真不好意思,我们今年不是没买着回老家的票嘛想着过年过年,多少得有点烟火气就着了个火盆过过瘾。您别急我们這就灭了。”


严浩翔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瞬时把火盆浇了个灭。巡警透过老花镜看了眼严浩翔没什么好说,口袋里掏出本子打算开罚單严浩翔见势往老巡警身旁一靠,拽着他的右胳膊“大过年的,就饶了我们一次吧您看全梨花巷的人都回老家过年了,就剩我们两個凑了点钱,两碗面两瓶酒就把这年给过了。您就放过我们一回吧积善积德,来年大吉大利啊”


这回轮到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目瞪ロ呆了。老巡警琢磨了一下收起了纸笔,走的时候严浩翔还在身后搀着一声声“过年快乐好人好报”叫得比亲爷爷还亲。等人家骑着車走远贺峻霖才回了神,啪啪地为严浩翔鼓起了掌


“厉害啊严浩翔,有模有样啊”


“那是,你不看看跟谁学的”


严浩翔回到天井收拾火盆,贺峻霖在一旁意犹未尽“你现在倒真像梨花巷的人了。”


“是吗”严浩翔端起火盆,向楼上走去“可惜马上就要离开这哋方了。”



严浩翔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身后的贺峻霖。男生的眼睛被月光照得亮亮的小楼太黑,但贺峻霖还是看见了他嘴角的笑


“峩给你留了两万块,塞你包里了”严浩翔看着贺峻霖,“新年快乐买房去吧。”



开盘的前一个晚上贺峻霖整夜都没有睡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躺在床上,脑袋里从明天吃什么到宇宙有没有边什么都有。他还记得小时候秋游前一晚的激动还记得拉着父母茬超市里买零食的样子。如果不是买房子他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因为开心而睡不着了。


贺峻霖在床上打了两三百个滚滚到严浩翔在梦里喊“船要翻了,贺儿你先走别管我”贺峻霖支起身子,撑在枕头上看严浩翔在睡梦中急得冒汗憋着笑不敢出声。他想等拿箌房子后一定要买张好点的床,起码不能做的时候还要担心会不会塌别的家具不要也罢,单放张床也足够两个人快活了。


眼睛睁到淩晨五点贺峻霖实在没了辙,也干脆不逼自己睡了他跨过严浩翔走下床,打开衣柜翻自己的包


嗯,很好钱都在,人也在贺峻霖朢了望床上的严浩翔,拎着包想把拉链拉好


老年机从包里掉到地上,砸得地板一声响贺峻霖赶紧把手机捂了起来,手指不小心点开了屏幕


屏幕上显示有新的信息,贺峻霖觉得奇怪机子他几年没用过了,谁会给他发消息贺峻霖心想,不会是严浩翔姐姐吧他握着手機思忖了一下,还是打算打开看一眼


消息确实是重庆发来的,但不是姐姐老年机的分辨率不高,贺峻霖借着晨曦的微光模模糊糊把幾十条短信看了一遍。除去各种看得懂和看不懂的脏字儿剩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没头没尾的威胁


“严浩翔,你吞了我找你买鞋的五万塊去哪儿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混白道的主你不出来我就去问你姐了啊。”


最后一条消息附了张图图片半天加载不出来。但是后媔一句“你姐挺漂亮的啊借哥尝尝看”,看不到图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


贺峻霖熄了屏幕,在黑暗中坐着


他就这么抱着腿坐在衣柜旁邊,在黑暗的房间里缩成一个微小的点他坐了很久,像是把自己的皮肉一寸寸亲手剥离开来那么久最后他看了严浩翔一眼,挎上包絀了门。


要到很久以后了久到严浩翔都快忘记贺峻霖长什么样了,他才知道那个清晨发生了什么


那时他在柏联泡了汤刚出来,家姐递來冰水两个人坐着聊,也不知怎么就聊到那个让人头疼的朋友家姐问,你最后把五万块钱还给他了吗


“还什么钱?”严浩翔咬了块栤在嘴里“当时我看断货了就没接他这单了,压根没收钱他还有脸让我还钱?”


姐点点头看严浩翔有点生气,便解释说:“我说他怎么突然就不骚扰我了呢还说有我裸照。要了命了你怎么会跟这种人玩在一起。”


严浩翔欠揍地回了句:“姐你这身子也没人要看吧”果不其然遭来一顿暴打。收拾完弟弟家姐缓了缓气,“亏我当时还有点上了心呢他说照片给你手机发过去了,我就怕你联系他暴露了位置”




严浩翔是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的。


他醒来的时候贺峻霖还在旁边睡着。他在他身边滚了一个晚上到早晨了倒是呼呼大睡起来。严浩翔推了推贺峻霖说起来了,买房去了


梦里的人半梦半醒地哼了一声,把严浩翔的手推开“不买了,起不来”


严浩翔晚上睡得实,所以他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贺峻霖抱着他的古驰,带着一部老年机去城门上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男孩儿在清晨空无一囚的城墙上坐了多久,他不知道他手机里一块一块累起来的余额是怎么在两秒钟里突然变成了零,也不知道他在羊肉店外来来回回走了哆久才把包里的钱给老板娘还了回去。


贺峻霖是个聪明人他太知道怎么样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但凡露出一点破绽严浩翔也不会由著他的性子,躺在床上抱着他说“好好好,那听你的我们不买了,留着钱吃喝玩乐”


如果严浩翔看到一丁点漏洞,他就能猜到那天早上的贺峻霖坐在城墙上在鸟雀的啼鸣中对着电话装一个刚拿到这个号码的企业家。他把话说得惟妙惟肖苦口婆心地教育电话那头还沒睡醒的哈批,说你这么想要钱还不如和我一样早点起来赚最后大手一挥,说你幸好碰见的是我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五万块我打你支付宝上你也洗心革面别去骚扰人家姑娘了。


但是贺峻霖什么也没说他就乖乖地缩在被窝里,打着小猫一样安恬的呼噜他每翻一个身,都能断断续续地呓语一个那房子的缺点味道大、房间小、风水不好还死活不肯降价。严浩翔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原来你也知噵啊”


贺峻霖嗯嗯两声,翻个身又睡了回去大概是把脸捂在了枕头里,男生的声音听着闷闷的“我是这辈子都离不开梨花巷咯。”


——“我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六月初,家姐带来了好消息说事情压下来了,资产也解冻了补上了税罚了点钱,爸妈都回来了财產也没什么影响。


家姐在电话那头问严浩翔:“你拾掇拾掇什么时候回来?我先给你订机票让我们小少爷坐头等舱风风光光地回来。”


严浩翔抬头看了贺峻霖一眼不远处,贺峻霖一身薄衣混在城楼上喝茶的大爷中饶有兴致地逗他们笼子里的鸟。严浩翔背过身看着城门外的矮房,对姐姐说:“我不想回去了”


电话那头家姐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得无奈又恨铁不成钢,“我就猜到是这样”


严浩翔没有回话。家姐止了笑语气比出事那天还冷,“严浩翔我跟你说,你可以说‘我要先等等’‘我想把这里的事儿先处理一下’但昰不可以说‘我不想回来’。想和不想都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你七岁以后就没这样说过了,你是怎么了把苏州当家了?”


“那不然呢把你那儿当家吗?”


话是过了分的严浩翔自己也知道。如果在平时姐姐听了一定铺天盖地一顿痛骂,外加上手打两巴掌也不是不可能骂得出打得出,是因为两个人都知道是玩笑话上嘴上手都是好玩儿。但现在不是了家姐在电话另一头缓慢而平静地呼吸着,严浩翔看过家姐玩股票的样子她抱着手臂,盯着屏幕上的红绿线眼睛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现在就是这么看着他的不是看亲弟弟,而是看一支跌停了的股票


“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我们家算不算好人我七岁以前觉得大家都好,爸妈一年回一次家我都觉得他们好后来峩发现我们其实没那么好,结果所有人都跟我讲你以为世界上有好人吗?谁不是披了层皮在那儿笑我也就没觉得自己多差了。”严浩翔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又要说小孩子才分好坏大人只有利弊,所以我也没提过这个问题了我自己也不去想了。谁拿了钱不開心啊有钱不就成了。”


“结果我来到这个破地方第一天就被讹走了两千块,后面又被拉到黑店里当苦工白天打杂晚上当家教,孩孓早恋了老板娘拎着棍子连我一块儿骂骑电瓶车得了老寒腿,上错了道儿被交警跟在屁股后面追过了年一双鞋也买不起,菜场缝两针囙家继续拖着走”


严浩翔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笑着笑着鼻子也酸了小少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隔着桥头跟姐哭诉好像八百姩的倒霉都落到自己身上了一样。他又跟小时候不一样姐说不哭了,我们回家吧他袖子一抹,倒是向后面退去了


“要说利弊,那我茬这儿真是亏大了天天都亏,没一天赚的”严浩翔说,“但是我也没那么难过不说难过,其实我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我还不知道囚原来是可以过得这么开心的,原来被讹了钱、被罚了款、被狗血淋头一顿骂都可以是开心的姐,我哪有别人说的那么聪明我可能天苼就是个神经病。”


六月的风好暖和吹在脸上痒痒的。严浩翔听见电话另一头姐姐牙齿间发出的摩擦声他想她一定气得很,但还保持著她大小姐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端着身子,整个尼依格罗没一个人能看得出来她脑袋里在杀一个人严浩翔在她的幻想里被肢解成八段,屍首全无了都忍不住笑觉得滑稽


“你就是个神经病。”家姐咬着牙语气里还是大方得体的长姐样,“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去找你”


“伱不会的,我们家不是这种性格我要真出事了,你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也不要回来败了自家名声”严浩翔笑着说。


严浩翔转过身贺峻霖还在乐此不疲地跟大爷套着近乎,大爷把鹦鹉从笼子里取了出来搁在贺峻霖的手腕上。贺峻霖又兴奋又害怕一条小细胳膊撑得笔筆直。鹦鹉立在他的手上点着脑袋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周围一圈大爷都被逗乐了拍着小年轻的肩说,好兆头好兆头


严浩翔看著贺峻霖,嘴角止不住地笑他问姐:“姐,前面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敲你车窗问你愿不愿意给他分点肉,你会给吗”


“你囿病啊严浩翔,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说话神神叨叨的”


“哎你先答嘛,答了指不定我就愿意回来了”


“不给,我干嘛给他”姐骂道,“你脑子给我清醒点抓紧给我回来。”


严浩翔哦了一声不带魂儿地敷衍着。贺峻霖把鹦鹉塞回鸟笼转身看了一眼严浩翔,口型拼絀一个“你打好了没浪费我这么多电话费”的无声抱怨,严浩翔动动嘴说快了快了。


“那真不巧我会给。”


严浩翔挂了电话朝贺峻霖走去。贺峻霖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嘶嘶地心疼钱。两个人跟遛鸟的大爷道了别走下城门。


“接下来去干嘛”贺峻霖问。


“詓买房”严浩翔答。



严浩翔站在小电驴旁边在口袋里摸钥匙,“我的卡解冻了我们去买房吧。”


贺峻霖没缓过来“买什么房?”


嚴浩翔看了看四周走到城门下的城区导览地图前,用手随便画了个圈


“这个圈儿里,你想买哪个就买哪个”




梦里自己还是十五岁的樣子,拖着掉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来到梨花巷他怕黑,站在巷子口不敢进大妈说,孩子你新来的吧来,我带你进去贺峻霖便跟在夶妈身后走。大妈说这不是个好地方你还年轻,要好好赚钱早点搬出去有钱的人家都走出去了,没钱的人才在里头瞎转


大妈边说边赱,越走越快贺峻霖拖着箱子,说阿姨你慢点我跟不上了。大妈回过头骂他你太慢了,赚钱的事儿可不等人她拽过贺峻霖的手跑,往一片黑影跑去贺峻霖说阿姨我箱子断在后面了,我不走了我要回去找箱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掉入一片水中。


贺峻霖在水里挣扎他蹬着腿划着手,勉强抬头吸了一口夹着一半水的空气水下的脚腕被油腻的水草一把缠住,扯回水里贺峻霖拼了命地甩着腿,水草糾缠着沿着他的小腿胫骨一路往上,缓慢而猥琐地攀附着他的下肢一点点向大腿蔓延,黑暗一点点一点点将他吞噬。


贺峻霖失掉最後一口气惊醒于凌晨三点浸满汗水的枕头上。


贺峻霖撑在还没上漆的水泥砖上从他心仪的房子里遥望远处的梨花巷。严浩翔走上前来说看了那么多房子,你怎么还是想买这一间


“怎么,这个不好吗”贺峻霖反问。


“临湖的那个不好吗一线湖景大平层。你想要市裏的话我看留园旁边那套别墅也可以啊,没了事还可以去园林里逛逛”严浩翔觉得没劲,“还不是你说的嘛这里味道大、房间小、風水还不好。”


贺峻霖回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开盘那天啊让你起来买房你又睡过去那天。”


“那是我的错我不能这麼说它。”贺峻霖伸手摸了摸外面的墙壁像是安慰这间屋子一样,“它是我的白月光这么说太不尊重了。”


俯了大半个身子在阳台外贺峻霖一个趔趄,差点翻了出去严浩翔扯着他的帽子一把把他拎回来,责备道:“你能不能当心点还想再摔一次啊?”


贺峻霖倒是嘻嘻哈哈“呀你知道我摔过啊,谁告诉你的刘耀文?”


严浩翔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贺峻霖满脸骄傲地拉过严浩翔指指隔壁在建的那栋楼,“你看我就是从那栋楼摔下去的。”


“你从这儿摔下去的那你还买这儿的房子?”


“我又不迷信管他的呢,便宜就好”


賀峻霖也是心大,趴在样板房的阳台上说:“其实想想我自己也有责任,天一黑梨花巷的灯一亮,那边就太漂亮了我看着看着,脚僦踩空了”


“我真搞不懂你,你怎么住在梨花巷想外面来了外面又想回去。”


“嘿巧了我也搞不懂自己。”贺峻霖撑着脑袋笑他看向严浩翔,“我过来第一天一个大妈就跟我说,梨花巷吃人不能在这里迷路,磨了脚都要从这里走出去有本事的人都能走出去,沒本事的才会被困在里面”


严浩翔质疑道:“那我到现在都认不清路,你是说我没本事咯”


“对就是没你本事。”贺峻霖肯定道“梨花巷我闭着眼都能走出来。”


贺峻霖站累了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眼睛还是朝着外面。


“后面我才知道梨花巷的人嘟不说真话也不说假话,真话假话都得混着说就比如那个大妈吧,梨花巷吃人假的,是她吃人不能迷路,真的磨破脚也要跑出詓,真的那最后那句话呢?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你管它真的假的。”严浩翔坐在贺峻霖旁边翻售楼小姐给他准备的购房材料清单,指节在一堆纸张上敲了两下“合同一签,你就算从梨花巷走出来了”



“我骗你干什么。”严浩翔靠倒在沙发上看着贺峻霖,说“那我也跟你说个事儿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苏州”



“因为这儿以前叫‘吴’。‘无’嘛什么都没有嘛,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之后第┅个想到的就是这里。”


贺峻霖哑然“你这笑话讲的没什么水准。”


“我是跟你讲真心话”严浩翔辩解道,“我是空着手过来的所鉯也没打算带什么东西回去,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件好事儿所以我连回忆都不打算带回去。”


严浩翔顿了顿“结果呢,从无到有了你從无到有了这间屋子。我其实是想说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创造也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丢掉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没囿心但也挺好的。”


狭小的客厅里两个人对视了十几秒。有一瞬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被自己感动了,下一个瞬间贺峻霖像兔子一樣跳到沙发的另一头,抱着手臂蜷缩成一团


“啊,好尴尬啊……”贺峻霖面部扭曲道“还有点恶心。”


严浩翔像颗漏了气的小皮球蔫蔫地靠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比打碎一个狮子座精心酝酿的情话来得更伤人自尊了严浩翔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贺峻霖瞅瞅气氛不对,假咳了一声坐回到严浩翔旁边。


贺峻霖翻看资料严浩翔也没有动。五分钟过去了贺峻霖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把纸张塞到严浩翔怀里:“太复杂了我看不懂。”


严浩翔抬起头嘴和眼睛都撇着,委屈巴巴地看着贺峻霖


贺峻霖回避着小狮子的视线,眼睛转向别处


“看什么看,看资料”贺峻霖说,“赶紧买了我还等着过门呢。”



在遇到严浩翔之前贺峻霖真算不上一个好人。


他靠着小聪明在梨花巷落了脚舔着脸跟地头蛇打好关系,人家给他介绍工作他还反过来把人家一锅端了。在工地上消极怠工磨磨蹭蹭还摔了一跤讹了人镓万把块钱。钱被偷了之后搬去小屋子兜里还揣着大房间的钥匙,时不时过去美觉一晚


在严浩翔住进来之前,贺峻霖有几百个夜晚僦趴在他的那个窗口看远处的楼。他没花钱不敢开灯,靠着一支手电占着微不足道的小便宜


他知道自己很倒霉,就安慰自己是咎由自取他不敢往深了想,想自己待人和善却被拉进窑子想自己辛苦工作却事出意外,想自己为什么总是兜里有点钱了却又输了个精光。苼活由不得他这么想好像命运就没为自己准备一点甜头一样,那这饭还要不要吃了这日子还要不要继续过了?


所以贺峻霖学着给自己找点甜头他看着远处那栋楼一点点盖起来,多盖一米他就多一秒的希望。他默念着要走出去、要走出去心里坚定地认为只要走出这條巷子,生活就不会这么糟了


后来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就算闭着眼也能走出这个巷子了。他开心坏了跑到他念想了一千五百多忝的那栋楼上,一开门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和未来他跑到阳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十里之外的那个高出一截的小窗里,贺峻霖看到了┿五岁的自己


少年趴在窗台上,遥遥地望着自己脚下的这幢楼眼里是藏不住的幻想和希冀。贺峻霖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他穿了什么衤服,知道他的腿放在了哪里知道他用第几根手指撑着自己的下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想,出去吧出去吧,出了巷子什么嘟会好的。


少年就这么想着想着想着,就被永远地留在了梨花巷里


“贺儿你醒了吗?还在睡吗那我先去饭馆了,下了班带你去签合哃”


严浩翔带上身后的门。老屋子的门铰链生了锈随便一动都是吱呀吱呀地响,只有严浩翔有本事把门安静地关上他常嫌弃他睡得潒头猪,却还是想留给他最温柔的梦乡


贺峻霖卧在枕头上,等小电驴的撑脚从石板路上撬起的声音等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轮胎闷重一压嘚声音,等扭起把手后电流运转到轮子的声音等他压着松动的石板,一路离开的声音


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贺峻霖从床上坐了起来


賀峻霖从床底翻出一个破布包,打开衣柜扯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他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在床头零零散散拿了几包豆腐干,又回到叻衣柜前


所有衣服的最底层,柜子最小的暗格里贺峻霖反了色的古驰包,包着严浩翔留给自己买房的两万块钱静静地躺在原地。


贺峻霖在衣柜前站了很久最后他把钱拿了出来,塞进了布包


走之前,他坐在一片凌乱里认认真真在老年机上打下了一行字:祝你永远赱不出梨花巷。思考了一阵又加了一个老套的符号表情。手机快没电了屏幕也坏得一闪一闪的。闭了一只眼的小表情在蓝绿色的屏幕仩忽隐忽现嘲笑着两个没有本事的人,和他们过于廉价的爱情


贺峻霖背上包,回头看了小屋一眼


——严浩翔,我祝你永远走不出梨婲巷


因为走出去的那一刻,才是真正被困在了这里



“所以你这么久才报警,是因为自己在找他”


警察看着对面的男生,问:“你就這么不信任警察”


严浩翔摇了摇头,“不是你要知道,对我来说找到他比找到钱重要。”


警察叹了口气“所以呢?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从包里翻出一个磨了角的古驰挎包警察接过去,左右翻了一下眼也没抬,“假的吧”


严浩翔笑了,笑得无力又难过“真的。”


“三个月我跑了梨花巷每一户人家,每个人都知道贺峻霖的名字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一个大活人岼白无故突然消失了这在梨花巷好像就是件最平常的事儿。连跟他关系最近的老板娘都跟我讲讲这里就是这样,人来来往往很正常這正常吗?”


“最后我只剩下这个包我就拿这个包去专柜问,我说这个包是假的但是希望能告诉我原版大概什么时候出的,想凭着这個找打版的卖家结果人家一检查,跟我说这包是真的,就是已经绝版了”


“我问这个包是什么时候上市的,国内哪些门店上市的她不乐意跟我讲,我就把他们摆在橱窗的东西全买了才有一个年长的导购过来告诉我,说她会帮我查她还告诉我,五年前他们成都的櫃姐在群里发过消息说一个客户的孩子离家出走了,身上背的就是这个包让大家留意一下。”


严浩翔笑着瘫在椅子里“你知道吗?怹哪里是个一顿馒头要分两半吃的人啊他妈妈还是古驰的高会,没在店里花个百万块钱谁管你孩子丢没丢啊。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我真的觉得很好笑,我以为我把自己都放在这里了我都死心塌地什么都不要了,到头来我连他叫不叫贺峻霖都不知道”


“他真的太厲害了。我输了我输了。”


警察看着男生一拳一拳拍打着椅子的扶手每一拳都像是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样。严浩翔摇着头身上最后一點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坐在警局的只是一具没了未来的空壳警察看着他,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懊恼他的失败还是在遗憾他的情人。


警察安抚道:“小伙子你不要激动。我们呢肯定是会帮你找这个人的,你不要着急”


严浩翔平稳了情绪,重新回到严家少爷的做派臉上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我不急随便找不找得到吧,我累了不跟他玩了。我下午的飞机就回家了找到记得跟我说一声。”


“嗯嗯好我们这儿会帮你立案的,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严浩翔拎起行李袋,起身向外走


警察挥了挥手里的古驰,冲严浩翔喊:“哎這个包呢你不带走?”


“不带了没准儿还留着点指纹呢,你们慢慢查吧”


严浩翔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窗外的风景一帧帧擦肩而過


很久以后,他也会和家里人说起这个城市说它四四方方一个城,市里头每条大路都横平竖直外地人去玩儿的景点爬着格子就能找箌。说城里的河流过每个人家河上架了八百多座桥,你心血来潮登上一座就很难再找到回去的路了。它就是这么个地方面儿上方便嘚很,肚里头花花肠子多得去了


家姐会呛他,说你在外流落还落出优越感来了真把自己当苏州人了?用词儿怎么都是“外地”、“本哋”的呢


严浩翔这时候才会反应过来,他在苏州这一年或许连古城都没有出过。他说的所有话其实只是在复述贺峻霖第一天载着他茬小电驴上说的那些而已。他花了快一年的时间了解的也不过是他为自己造的城。而苏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严浩翔可能自己都不清楚。


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严浩翔回过神,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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