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尔·马塞尔.普鲁斯特特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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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周发了一个EDC的分享”“,很多朋友对我的钢笔比较感兴趣,于是翻箱倒柜把手里剩的一些钢笔找出来拍照与大家分享。
如果要细说,每支笔都是可以单开帖子说上很长,那么干脆以图片为主了。
部分非实拍图片来自产品官网;墨水颜色卡由笔友帛易制作,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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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花的大文豪限量,1993年的阿加莎Agatha,F尖。
纯银打造蛇形笔夹,蛇眼镶嵌两枚红宝石;文豪限量里面造型最朴素但是我最喜欢的一支,一如马普尔小姐的神秘与机智。
配的是Noodler's Ink Red Black 墨水,和笔夹上的红宝石相呼应;另外搭配的墨水就像蛇信一般,也是蛮有马普尔小姐的恐怖气氛。
看书啊,做标记什么的时候就用这个。
官网的介绍:
为纪念阿加莎克里斯蒂而推出的大文豪系列的设计沿袭了上个世纪20年代的典型风格。在泛着黑色光泽的珍贵树脂制成的笔帽上,缠绕着一条925纯银打造的蛇作为笔夹,暗示着克里斯蒂小说惯有的蛇行般的张力。
蛇眼中的两颗红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镀铑18K金笔咀上也雕有一只蛇头。每支阿加莎克里斯蒂大文豪系列笔上都刻有这位伟大的犯罪小说家的签名。
聪明的叙事风格和布局巧妙的故事情节令全世界千千万万的读者痴迷于阿加莎克里斯蒂创作的小说、剧本和短篇小说。
PS:如果穿正装,阿加莎一定是最棒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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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花的大文豪限量,1999年的普鲁斯特Proust。
沙漏可以倒置,而时光一去不返。沙漏型笔尖或许是对逝水年华最好的追忆。
纯银雕刻八角形笔杆,完美体现了普鲁斯特先生娘们唧唧、无比美艳又贵气十足的气质。
这支配的是Noodler's Ink Zhivago,齐瓦格深灰中又偏一点点绿,无疑是和普鲁斯特先森最般配了。
时光太短,而普鲁斯特太长,
太喜欢这支,F尖M尖各一支。
M尖日用最多,老版的小白花笔尖要比现代的F还细。
现代的很多限量版都只有M尖,粗得没朋友,也断了很多念想。
普鲁斯特先生说不能拿来写得笔都不是好笔,那我就只能老实用老笔了。
官网的介绍:
作为一位伟大的作家和思想家,马赛尔普鲁斯总是深入地发掘细节和关注精确性;同样,马赛尔普鲁斯大文豪系列也具有这样的特质。八边形笔杆上的精美雕刻再现了普鲁斯创作最旺盛时间的时代风尚。
笔杆上面还刻有普鲁斯的签名。笔杆和装饰都由925纯银制成,镀铑18K金笔咀上雕刻着一只精致的沙漏,传达着对他最著名的作品&追忆似水年华&的敬意。
马赛尔普鲁斯,法国最著名的作家和哲学家,他所着的书籍以及他对人类和自然的观察描述每每令读者着迷。作为巴黎上层沙龙中魅力非凡的人物,他凭借着如簧巧舌和聪明才智左右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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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tBlanc Meisterstück 149
如同他的名字,非常正式稳重的一支笔。也是辨识度最高的一支笔,政要们的不二选择。
很可爱的体型,不过笔身确实比较粗不适合日常使用。
笔顶的小百花是欧洲最高峰勃朗峰俯瞰的雪岭冠冕形状。
笔尖有4810刻字,是勃朗峰的海拔,万宝龙每年的普通版艺术赞助人系列都是限量4810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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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rora家1999年的80Th纪念版,F尖。
纯银笔身配酒红树脂,加以热情奔放的火焰纽锁纹,笔帽是莨苕纹凸雕,加以白银硫化。
如果在咖啡厅看见邻座用万宝龙的,我大概会不以为意;有人拿着百丽金,我可能会点头致意;而要是他掏出一支欧若拉,我或许就会有上前攀谈的冲动了。
配的是Noodler's Ink Walnut,胡桃木偏巧克力色,当然就是文艺复兴时候意大利的味道。
听说此款笔还有员工赠送版,用料造型外观与1919限量版完全一致,唯独笔帽上限量编号为“”。此外该款还有99只限量版,通体18k玫瑰金实金打造,纽索纹改为镜面,双雕花实金笔环。天冠镶嵌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其中一只被比尔·盖茨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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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likan Toledo M910 金银双雕
百利金家最经典的大金雕和大银雕。
金雕是90年代的铁道部雕刻版,银雕是普通的现代版。
之所以叫铁道部,是早期的Toledo刻师CT的标志正好和铁道部logo是一样一样的。
金雕和银雕里面我还是比较偏爱金雕,不为别的,就为那张萌萌的猫脸:)
而银雕刻画的是大雕哺育小雕的画面,这支笔送给妈妈是再好不过的了。
另外,早期的铁道部雕刻比较随意奔放,笔触也更加复杂细腻;相比之下银雕的粗线条还是要逊色不少。
百利金官网对于Toledo系列的介绍:以大马士革钢的加工技艺所完成的艺术品可回溯到数千年前。那就是在钢或铁制的物件表面以雕刻的图案加以装饰。其次,一层薄薄的金箔被放置在图案上面,然后以小锤子将其打进图案内。为了呈现已填满的图案,该物品将被加热到大约800°C,借此金属的表面会氧化变黑,但是,纯金将会闪烁出光芒。这个工艺随着阿拉伯人传入西班牙,而且被完美的表现出来达数世纪之久,尤其在西班牙著名的小镇拓雷多。
在1931年,百利金采用这个工艺来制造Toledo笔,并获得巨大的成功,以致该设计至今仍然毫无改变的保留了下来。今日,该装饰性的套筒由一整块纯银所制造。它以许多不同的步骤来加以小心的处理,直到该图案披覆上一层纯金(或者是白金)以获得一个银色的表面。每一支Toledo钢笔都是在德国制造,且是独一的。这是因为那些在图案上的小雕刻是以手工来雕制完成的,使得每一支鹈鹕的羽毛都被生动的呈现出来。由于该大量的手工,最多每个月只能制造出来200支。筆蓋和握位連同汲墨旋鈕全都以黑色高級樹脂制造。
如果你拥有一支Toledo钢笔,您不仅拥有了一件艺术品,而且还拥有了一小段历史。
对了,雕也是Pelikan的标志,鹈鹕鸟,也是古勒万纳的家族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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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likan M400 Souver?n 金乌龟
标题图是白乌龟,纯白树脂笔帽;对应的纯银覆金笔帽版俗称金乌龟。
赛璐珞笔身,925银覆金笔帽笔尾,活塞上墨系统。
大学的时候和EX是一对金乌龟&白乌龟,钢笔里有不少对笔,也是很有趣的组合。
一直觉得钢笔的意义是重大的,一个人一生中有很多需要签字的重要场合,
各种证书证件,各种合同契约,所有的一切如果都由一支笔来签就,这种感觉也是很踏实的。
金乌龟就是一直让人踏实的笔,可以上飞机,不会漏墨水,无论放多久都可以打开笔帽一笔出墨,笔迹恒定,不会飞白。
其实中低端的钢笔多多少少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到了M400这个阶段,品质就基本不再是问题,更高的追求只是颜值和手感了。
官网的介绍:
在1950年,400型钢笔问世。它绿条纹的笔杆,后来变成了闻名全球的百利金品牌的象征。在80年代,这个系列被命名为Souver?n,尽管大多数人习惯上以它的昵称“施德莱斯曼”来叫它,因为当时的魏玛共和国的国务卿以他的线条形的西装而闻名。
这款白色玳瑁纹帝王钢笔于2004年问世,沿用了1950年代的型号M400的笔型,带有玳瑁-褐色的墨水储墨器。她透明的线条状笔杆闪耀着优美的金色。笔帽和笔身其他部分都是白色,令这款钢笔异常鲜亮,融洽的绚丽。
笔杆套筒的制作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任务,例如为百利金特地改进配方的棉质材料必须得经过很多道手工加工工序来制作这种条状材料。把它弯曲,抛光,其外表轮廓经钻石铣刀切割而成。其次在笔杆后及笔盖上的经典的双重夹子与材料合为一体,这需要以最高的精密度来制作,以使得材料与材料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在装配上具有弹性的著名的鹈鹕嘴喙形笔夹前,书写工具被加以高度抛光。
PS:如果你要送女王钢笔,Lamy Safari 白,Waterman 查尔斯顿 象牙白,
Pelikan 白乌龟都是我觉得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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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ker Sonnet
Sonnet是十四行诗的意思,在国内叫卓尔。
这是我认真意义上拥有的第一支钢笔。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第一支,所有钢笔里面sonnet的手感是可以排前三的,
但是sonnet的墨水系统很糟糕,可以说派克的墨水系统都很糟糕,每次都是弄得一手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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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ker Sonnet 波浪银对笔
应该也是有十几年的历史了。
我有三次邂逅波浪银,两次失去,最后这次能遇到全新的波浪银对笔真的是一种幸运。
拍完照直接压箱底了,故事压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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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ker Sonnet 格子银
现代sonnet的格子纹路纯银版,925银笔身,经过了氧化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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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胖一家 Lamy 2000 钢笔、签字笔、铅笔套装
包豪斯风格,玻璃纤维笔身,拉丝笔嘴,木质触感,在办公室桌面放着的一套笔,德式的低调不张扬。
设计师Gerd A. Müller在1966年的时候就完成了Lamy 2000的设计,至今没有多少改变,可见经典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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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my Safari Al-star Vista
Lamy家的三剑客,也是尾巴们喜欢的三支笔。
只有材质不一样,造型是一样的。
Safari用的树脂,用久了比较容易旧,这支Lamy Safari快十年了,配的Lamy T51 蓝墨水。
Al-star是合金铝材质,配的色彩雫的深绿墨水,其实和笔身一样是马卡龙绿。
Vista是透明树脂,我的试色笔,每次到了什么新墨水都是拿这支笔尝试。
我最开始就是看到一张Vista和Moleskine的照片,从此入坑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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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友情出场
1900年法兰西银行建立100周年纪念银章——戎装女神玛丽安娜。
时间的味道,如此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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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欢迎交流:)
2000的F尖和M尖差异巨大,你最好先试试。PS:刚买了达芬奇的活页夹,还扣在海关那
隐隐约约一样
大文豪太赞了~一直想收儒勒凡尔纳,那是我最喜欢的外国作家~
大文豪太赞了~一直想收儒勒凡尔纳,那是我最喜欢的外国作家~
儒勒凡尔纳的波浪纹很美!潜水头盔笔尖也是很赞!海底两万里
还是 大文豪系列 好看
都是神笔啊!
无论是鸟还是龙,都是买不起啊买不起,我还是抱着我的日系三大厂商慢慢一边玩去了,不过下一只想要买2000啊。
看了以后默默地去买了只20几块的练字钢笔,还一口气买了两只!
没有哈,我的理解是万宝龙的笔杆,百利金的笔尖;当然那个蓝是极好的,不过我已经满足出坑啦~
妥妥的都是奢侈品!流流口水就好!
楼主有收百利金最近的M805吗?极通透的蓝,好看极了。
楼主藏品真多,白乌龟真是好看又好用
妥妥的都是奢侈品!流流口水就好!
楼主藏品真多,白乌龟真是好看又好用
引用自 朔夷 的评论:
楼主有收百利金最近的M805吗?极通透的蓝,好看极了。
没有哈,我的理解是万宝龙的笔杆,百利金的笔尖;当然那个蓝是极好的,不过我已经满足出坑啦~
楼主有收百利金最近的M805吗?极通透的蓝,好看极了。
隐隐约约一样
荔枝枝 发表于
无论是鸟还是龙,都是买不起啊买不起,我还是抱着我的日系三大厂商慢慢一边玩去了,不过下一只想要买2000啊 ...
2000的F尖和M尖差异巨大,你最好先试试。PS:刚买了达芬奇的活页夹,还扣在海关那
只能说你不赶巧啊,最近正查的严呢。
无论是鸟还是龙,都是买不起啊买不起,我还是抱着我的日系三大厂商慢慢一边玩去了,不过下一只想要买2000啊。
都是神笔啊!
闷骚小眼镜 发表于
大文豪太赞了~一直想收儒勒凡尔纳,那是我最喜欢的外国作家~
儒勒凡尔纳的波浪纹很美!潜水头盔笔尖也是很赞!海底两万里
恩恩,而且是象征海洋的蓝色,大文豪里唯一的蓝色~
大文豪太赞了~一直想收儒勒凡尔纳,那是我最喜欢的外国作家~
大文豪太赞了~一直想收儒勒凡尔纳,那是我最喜欢的外国作家~
还是 大文豪系列 好看
看了以后默默地去买了只20几块的练字钢笔,还一口气买了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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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纳粹党卫军在波兰的德罗贝奇对街上毫无准备的犹太人进行了扫射,150人倒在了血泊中。这只是德国纳粹在那个血腥年代里所精心策划和随心所欲行动中的一个例子,无辜者的鲜血染红了欧洲无数的街道,波兰的德罗戈贝奇也不例外。死难者的名字以孤独的方式被他们的亲友和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城市所铭记,只有一个人的姓名从他们中间脱颖而出,去了法国,德国和其他更多的地方,1992年他来到中国,被印刷在当年第3期的《外国文艺》上,这个人就是布鲁诺·舒尔茨,这位中学图画教师死于日。  他可能是一位不错的画家,从而得到过一位喜欢他绘画的盖世太保军官的保护。同时他也写下了小说,死后留下了两本薄薄的短篇小说集合一个中篇小说,此外他还翻译了卡夫卡的《审判》。他的作品有时候与卡夫卡相像,他们的叙事如同黑暗中的烛光,都表达了千钧一发般的紧张之感。同时他们都是奥匈帝国的犹太人——卡夫卡来自布拉格,布鲁诺·舒尔茨来自波兰的德罗戈贝奇。犹太民族隐藏着某些难以言传的品质,只有他们自己可以去议论。另一位犹太作家艾萨克·辛格也承认布鲁诺·舒尔茨有时候像卡夫卡,同时辛格感到他有时候还像普鲁斯特,辛格最后指出:“而且时常成功地达到他们没有达到的深度。”  布鲁诺·舒尔茨可能仔细阅读过卡夫卡的作品,并且将德语《审判》翻译成波兰语。显然,他是卡夫卡最早出现的读者中的一位,这位比卡夫卡年轻9岁的作家一下子在镜中看到了自己,他可能意识到别人的心脏在自己的身体里跳动起来。心灵的连接会使一个人的作品激发起另一个人的写作,然而没有一个作家可以在另一个作家那里得到什么,他只能从文学中去得到。即便是卡夫卡的存在,布鲁诺·舒尔茨仍然被写下了本世纪最有魅力的作品之一,可是他的数量对他的成名极为不利。卡夫卡的作品震撼近一个世纪的阅读,可是他没有收到眼泪;布鲁诺·舒尔茨被人点点滴滴地阅读着,他却两者都有。这可能是艾萨克·辛格认为他像普鲁斯特的理由,他的作品里有着惊人的孩子般的温情。而且,他的温情如同一棵大树的树根一样被埋藏在泥土中,以其隐秘的方式喂养着那些茁壮成长中的枝叶。  与卡夫卡坚硬有力的风格不同,布鲁诺·舒尔茨的叙述有着旧桌布般的柔软,或者说他的作品里舒展着某些来自诗歌的灵活作品性,他善于捕捉那些可以不断延伸的甚至是捉摸不定的意象。在这方面,布鲁诺·舒尔茨似乎与T·S·艾略特更为接近,尤其是那些在城市里游走的篇章,布鲁诺·舒尔茨与这位比自己年长4岁的诗人一样,总是忍不住要抒发出疾病般的激情。  于是,他的比喻就会令人不安。“漆黑的大教堂,布满肋骨似的橼子、梁和檐梁——黑梭梭的冬天的阵风的肺“;”白天寒冷而叫人烦腻,硬梆梆的,像去年的面包“,”月亮寒冷透过千羽似的云,像天空中出现了银色的鳞片”,“她们闪闪发亮的黑眼睛突然射出锯齿状的蟑螂的表情”;“冬季最短促的、使人昏昏欲睡的白天的首尾,是毛茸茸的......”“漆黑的大教堂”在叙述里是对夜空的暗示。空旷的景色和气候在布鲁诺·舒尔茨这里经历了物化的过程,而且体积迅速地缩小,成为了实实在在的肋骨和面包,成为了可以触摸的毛茸茸。对于布鲁诺·舒尔茨来说,似乎不存在远不可及的事物,一切都是近在眼前,他赋予它们直截了当的亲切感——让寒冷的白天成为“去年的面包”;让夜空成了“漆黑的大教堂”。虽然他的亲切更多的时候会让人战栗,他却仍然坚定地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方式拉拢着阅读者,去唤醒他们身心皆有的不安感觉,读下去就意味着进入阴暗的梦境,而且以噩梦的秩序排成一队,最终抵达了梦魇。  漆黑的大教堂似乎建立了一个恐怖博物馆,使阅读者在进入这个变形的展览时异常的小心翼翼。然而,一旦进入到布鲁诺·舒尔茨的叙述深处,人们才会发现一个真正的布鲁诺·舒尔茨,发现他叙述的柔软和对人物的温情脉脉。这时候人们才意识到布鲁诺·舒尔茨的恐怖只是出售门票时的警告,他那些令人不安的描写仅仅是叙述的序曲和前奏曲,或者在叙述的间隙以某些连接的方式出现。  他给予了我们一个“父亲”,在不同的篇目里以不同的形象——人、蟑螂、螃蟹或者蝎子出现。显然,这是一个被不幸和悲哀,失败和绝望凝聚起来的“父亲”,不过,在布鲁诺·舒尔茨的想象里,“父亲”似乎悄悄拥有着隐秘的个人幸福:“他封起了一个个炉子,研究容易无从捉摸的火的实质,感受着冬天火焰的盐味和金属味,还有烟气味,感受着那些舔在烟囱出口的闪亮的煤烟火蛇的阴凉的抚摸。”  这是《鸟》中的段落。此刻的父亲刚刚将自己与实际的事物隔开,他显示出了古怪的神情和试图远离人间的愿望,他时常蹲在一架扶梯的顶端,靠近漆着天空、树叶和鸟的天花板,这个鸟瞰的地位使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他的妻子对他的古怪行为束手无策,他的孩子都还小,所以他们能够欣赏父亲的举止,只有家里的女佣阿德拉可以摆布他,阿德拉只要向他做出挠痒痒的动作,他就会惊慌失措地穿过所有的房间,砰砰地关上一扇扇房门,躺到最远房间的床上,“在一阵阵痉挛的大笑中打滚,想象着那种他没法顶住的扰痒。”  然后,这位父亲表现出了对动物的强烈兴趣,他从汉堡、荷兰和非洲的动物研究所进口种种鸟蛋,用比利时进口的鸟蛋孵这些蛋,奇妙的小玩意一个个出现了,使他的房间里充满了颜色,它们的形象稀奇古怪,很难看出属于什么品种,而且都长着巨大的嘴,它们的眼睛里一律长着与生俱来的白内障。这些瞎眼的小鸟迅速地长大,使房间里充满了叽叽喳喳的欢快声,喂食的时候它们在地板上形成一张五光十色,高低不平的地毯。其中有一只秃鹫活像是父亲的一位哥哥,他时常长着被白内障遮盖的眼睛,庄严和孤独地坐在父亲的对面,如同父亲去掉了水份后干缩的木乃伊,奇妙的是,他使用父亲的便壶。  父亲的事业兴旺发达,他安排起鸟的婚配,使那些稀奇古怪的新品种越来越稀奇古怪,也越来越多。这时候,阿德拉来了,只有她可以终止父亲的事业。阿德拉成为了父亲和人世间唯一的联结,成为了父亲内心里唯一的恐惧。怒气冲冲的阿德拉挥舞着扫帚,清洗了父亲的王国,把所有的鸟从窗口驱赶了出去。“过了一会,我父亲下楼来——一位绝望的人,一个失去了王位和王国的流亡的国王。”  布鲁诺·舒尔茨为自己的叙述找到了一个纯洁的借口——孩子的视角,而且是这位父亲的儿子,因此叙述者具有了旁人和成年人所不具备的理解和同情心,孩子的天真隐藏在叙述之中,使布鲁诺·舒尔茨内心的怜悯弥漫开来,温暖着前进中的叙述。在《螳螂》里,讲述故事的孩子似乎长大了很多,叙述的语调涂上了回忆的色彩,变得朴实和平易近人。那时候父亲已经神秘地消失了,他的鸟的王国出租给了一个女电话接线员,昔日的辉煌破落成了一个标本——那个秃鹫的标本,站在起居室的一个架子上。它的眼睛已经脱落,木屑从眼袋里撒出来,羽毛差不多被蛀虫吃干净了,然而它仍然有着庄严和孤独的僧侣神态。故事的讲述者认为标本就是自己的父亲,他的母亲则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是在那次蟑螂入侵时消失的。他们共同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蟑螂黑压压地充满了那个夜晚。像蜘蛛似地在他们的房间里奔跑,父亲发出了连续不断的恐怖叫声,“他拿着一支标枪,从一张椅子跳到了另一张椅子。”而且刺中了一只蟑螂。此后,父亲的行为变了,他忧郁地看到自己身上出现了一个个黑点,好像蟑螂的鳞片。他曾经体内残存的力量来抵挡自己对蟑螂的着迷,可是他失败了,没有多久他就变得无可救药,“他和蟑螂的相似一天比一天显着——他正在变成一只蟑螂。”接下去他经常失踪几个星期,去过蟑螂的生活,谁也不知道他生活在地板的哪条缝隙里,以后他再也没有回来。阿德拉没有早晨都扫出一些死去的蟑螂,厌恶地烧掉,他有可能是其中的一只。故事的讲述者开始又些憎恶自己的母亲,他感到母亲从来没有爱过父亲。“父亲既然从来没有在任何女人的心中扎下根,他就不可能同任何现实打成一片。”所以父亲不得不永远漂浮着,他失去了生活和现实,“他甚至没法获得一个诚实的平民的死亡”,他连死亡都失去了。  布鲁诺·舒尔茨给予了我们不留余地的悲剧,虽然他叙述的灵活能够让父亲不断地回来,可是他每一次回来都比前面的死去更加悲惨。在《父亲的最后一次逃走》里,父亲作为一只螃蟹和蝎子回来了,是他的妻子在楼梯上发现了他,虽然他已经变形,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然后是他的儿子确认了他。他重新回到了家,以蟹或者蝎子的习惯生活着,虽然他已经认不出过去作为人时的食物,可是在吃饭的时候他仍然会恢复过去的身份,来到餐室,一动不动地停在桌子下面,“尽管他的家已经今非昔比,阿德拉走了,女佣换成了根雅,一个用旧信和发票调白汁沙司的糟糕的女佣,而且孩子的叔叔查尔斯也住到了他的家中。这位查尔斯叔叔总是忍不住踩他,他被查尔斯提过以后,就会“用加倍的速度像闪电似的、锯齿形地跑起来,好像要忘掉他不体面地摔了一跤这个回忆似的。”  接下去,布鲁诺·舒尔茨让母亲以对待一只螃蟹的正确态度对待了这位父亲,把它煮熟了,“显得又大又肿”,被放在盆子里端了上来。这是一个难以置信的举动,虽然叙述在前面已经表达了某些忍受的不安,除了查尔斯叔叔以外,家庭成员似乎都不愿意更多地观看它,然而它是父亲的事实并没有在他们心中改变,可是有一天母亲突然把它煮熟了。其实,布鲁诺·舒尔茨完全可以让查尔斯叔叔去煮熟那只螃蟹,毫无疑问他会这么干,当螃蟹端上来,只要他一个人端起了叉子。布鲁诺·舒尔茨选择了母亲,这是个困难的选择,同时又是一个优秀作家应有的选择。查尔斯叔叔煮熟了螃蟹的理由因为顺理成章就会显得十分单调,仅仅是延续叙述已有的合理性;母亲就完全不一样了,她的举动因为不可思议会使叙述出现难以预测的丰富品质。优秀的作家都精通此道,他们总是不断地破坏已经合法化的叙述,然后在其废墟上重建了新的叙述逻辑。  在这里,布鲁诺·舒尔茨让叙述以跳跃的方式度过了难关,他用事后的语调进行了解释的叙述,让故事的讲述者去质问母亲,而“母亲哭了,绞着双手,找不到一句回答的话”,然后讲述者自己去寻找答案——“命运一旦决意把它的无法理解的怪念头强加在我们身上,就千方百计地施出花招。一时的糊涂、一瞬间的疏忽或者鲁莽......”其实,这也是很多作家乐意使用的技巧,让某一个似乎是不应该出现的事实,在没有任何前提时突然出现,再用叙述去修补它的合理性。显然,指出事实再进行解释比逐渐去建立事实具有更多的灵活性和技巧。  查尔斯叔叔放下他手中的叉子,于是谁都没有去碰那只螃蟹,母亲吩咐把盆子端到起居室,又在螃蟹上盖了一块紫天鹅绒。布鲁诺·舒尔茨再次显示了他在叙述进入到细部的非凡洞察力,几个星期后,父亲逃跑了。“我们发现盆子空了。一条腿横在盆子边上......”布鲁诺·舒尔茨感人至深地描写了父亲逃跑时腿不断地脱落在路上,最后他这样写道:“他靠着剩下的精力,拖着他自己到某个地方去,去开始一种没有家的流浪生活;从此以后,我们没有再见到他。”  布鲁诺·舒尔茨与卡夫卡一样,使自己的写作在几乎没有限度的自由里生存,在不断扩张的想象里建构起自己的房屋、街道、河流和人物,让自己的叙述永远大于现实。他们笔下的景色经常超越视线所及,达到他们内心的长度;而人物的命运像记忆一样悠久,生和死都无法测量。他们的作品就像他们失去了空间的民族,只能在时间的长河里随波逐流。于是我们读到了丰厚的历史,可是找不到明确的地点。  就是写作动机上,布鲁诺·舒尔茨和卡夫卡也有相似之处,他们都不是为出版社和杂志写作。布鲁诺·舒尔茨的作品最早都是发表在信件上,一封封寄给德博拉·福格尔的信件,这位诗人和哲学博士兴奋地阅读着他的信,并且给予了慷慨的赞美和真诚的鼓励,布鲁诺·舒尔茨终于找到了读者。虽然他后来正式出版了自己的作品,然而当时的文学时尚和批评家的要求让他感到极其古怪,他发现真正的读者其实只有一位。布鲁诺·舒尔茨的德博拉·福格尔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卡夫卡的马克思·布洛德,他们在卡夫卡和布鲁诺·舒尔茨那里都成了读者的象征。随着岁月的流逝,象征成了事实。德博拉·福格尔和马克思·布洛德在岁月里不断生长,他们以各自的方式变化着,德博拉·福格尔从一棵树变成了树林,马克思·布洛德则成为了森林。  尽管布鲁诺·舒尔茨与卡夫卡一样写下了本世纪最出色的作品,然而他无法成为本世纪最重要的作家,他的德博拉·福格尔也无法成为森林。这并不是因为布鲁诺·舒尔茨曾经得到过卡夫卡的启示,即便是后来者的身份,也不应该削弱他应有的地位,因为任何一位作家的前面都站立着其他作家。博尔赫斯认为纳撒尼尔·霍桑是卡夫卡的先驱者,而且卡夫卡的先驱者远不止纳撒尼尔·霍桑一人;博尔赫斯同时认为在文学里欠债是相互的,卡夫卡不同凡响的写作会让人重新发现纳撒尼尔·霍桑《故事新编》的价值。同样的道理,布鲁诺·舒尔茨的写作也维护了卡夫卡的精神价值和文学权威,可是谁的写作维护了布鲁诺·舒尔茨。  布鲁诺·舒尔茨的文学命运很像那张羊皮纸故事里的鳄鱼街。在他那篇题为《鳄鱼街》的故事里,那张挂在墙上的巨大的地图里,地名以不同的方式标示出来,大部分的地名都是用显赫的带装饰的印刷体印在那里;有几条街道只是用黑线简单地标出,字体也没有装饰;而羊皮纸地图的中心地带却是一片空白,这空白之处就是鳄鱼街。它似乎是一个道德沦陷和善恶不分的地方,城市其他地区的居民引以为耻,地图表达了这一普遍的看法,取消了它的合法存在。虽然鳄鱼街的居民们自豪地感到他们已经拥有了真正大都会的伤风败俗,可是其他伤风败俗的大都会却拒绝承认它们。  悬挂在《鳄鱼街》里的羊皮纸地图,在某种意义上象征了我们的文学。纳撒尼尔·霍桑的名字,弗兰茨·卡夫卡的名字被装饰了起来,显赫地铭刻在一大堆耀眼的名字中间;另一个和他们几乎同样出色的作家布鲁诺·舒尔茨的名字,却只能以简单的字体出现,而且时常被橡皮擦掉。这样的作家其实很多,他们都或多或少写下了无愧于自己,同时无愧于文学的作品。然而,文学史总是乐意去表达作家的历史,而不是文学真正的历史,于是更多的优秀作家只能去鳄鱼街居住,文学史的地图给予他们的时常是一块空白,少数幸运者所能得到也只是没用装饰的简单的字体。  布鲁诺·舒尔茨的不幸,其实也是文学史的不幸。几乎所有的文学史都把作家放在了首要的位置,而把文学放在了第二位,只有很少的人意识到文学比文学家更重要,保罗·瓦莱里是其中一个,他认为文学的历史不应当只是作家的历史,不应当写成作家或作品的历史,而应当是精神史,他说:“这一历史完全可以不提一个作家而写得尽善尽美。”  事实上,一部文学作品能够流传,经常取决于某些似乎并不重要甚至微不足道而却是不可磨灭的印象。对阅读者来说,重要的是他们记住了什么,而不是他们读到了什么。他们记住的很可能只是几句巧妙的对话,或者一个丰富有力的场景,甚至一个精妙绝伦的比喻都能够使一部作品成为难忘。因此,文学的历史和阅读的历史其实是同床异梦,虽然前者创造了后者,然而后者却把握了前者的命运。除非编年史的作家,其他的阅读者不会在意作者的生平、数量和地位,不同时期对不同文学作品的选择,使阅读者拥有了自己的文学经历,也就是保罗·瓦莱里所说的精神的历史。因此,每一位阅读者都以自己的阅读史编好了属于自己的文学史。  现实的神话  布鲁诺·舒尔茨  施奇平 译  现实的本源是真义。那些不蕴含真义的于我们而言皆为虚幻。现实的任一存在的断片都可追溯至其本源的普遍真义。古老的宇宙进化论以“太初即道”箴言表述。凡不命名的于我们而言皆不存在。给某物正名意味着为它廓清某种普遍真义。独立存在的、马赛克式语言是后来技术化手段的产物。原始语言是真义之光投射的幻象,是包括了伟大普遍性的整体。现今以其口语形式流传的语言意义,仅仅是附着在古老的包罗万象整体神话宗谱上的一星碎片和残遗。由此可见,蕴含在古老宗谱内部的当下时代语言依然有蓬勃发展趋势,重获新生,直至回复其完满真义。语言的真实存在方式是其自身张力条件下产生的成千上万种组合,正如传说中那条巨蟒四分五裂的身体,那些分崩离析的碎块在黑暗中寻觅彼此。这些构成语言整体系统所必须的无以数计的碎片而分解衍化成为独立短语,分解成字母,分解成语音并以这种全新的,模式应用于实际,至此它已沦为日常沟通工具。语言的存在方式及其发展轨迹被置入了新路径,参照实际生活的路径,被迫因循正确性的概念。然而一旦实际生活的桎梏在某种方式下松动,语言便从禁锢状态下挣脱,任其自由衍变继而重新参照自身法则存在,从而也将导致现时状态内部的势弱,一种逆向式流动,语言退回到开始时的组合状态,并再一次达至完满真义——语言的这种朝向原始状态回归、渴望恢复其本真面目、渴望回归家园的冲动,我们称之为诗。诗是藏匿在字词间真义的瞬接循环,重塑原始神秘感的冲动。  当我们使用日常语言时,不应忘记,它们是古老永恒史诗的残片,如同古人,在神庙和塑像的残砖断瓦间构建人类的最初家园。我们的大多数清晰的概念和定义都是古老的神话和史诗这棵大树上的遥远枝杈。我们的思想观念集合里头甚至没有一个不起源于神话宗谱,一种被改变、肢解和重塑过的神话。精神的首要职能便是复述那些故事并弥补其“情节”。人类知识的动力源于一种坚定的信仰,即在这项调查研究终点,将会找到世界的终极意义。但它却是在人类自行搭建的脚手架材料塑造的高度上寻觅真义。然而,用于构建该项工程的元素本应是来自于我们很久以前曾经使用过的,本应来自于那些被遗忘和散佚的“情节”。诗是对真义的辨识,语言的复位,并将其于之古老的所指链接的纽带。在诗人手中,语言,并某种程度上,抵达了其潜在真义的感官层面,它在确保与自身法则一致的条件下本能而自由地发展,并重新获得其完整性,由此可见,每一类诗都是神话宗谱上的一次表演,具有创造世界的神秘感的倾向。世界的神话宗谱永无止休。这一进程仅仅是受制于知识的发展,现今已被推向边缘地带,存在于一个不再理解其真正含义的地方。然而知识说回来,也是构建世界神秘感的一种方式,因为神秘感根深蒂固,我们无法跳脱于此而独立存在。诗以先验演绎的方式抵达世界真义,以伟大的普遍性为基础的捷径和近似值。知识则倾向于归纳的、方法论的,重视整体性的物质经验。说到底,两者具有相同目的。  在神秘感诱导下我们乐此不疲纠缠于存在的虚假表象,纠缠于人工铸造的理性现实。语言本身,遵循自身法则,受真义之力牵引。真义是迫使人类承受现实过程所须付出的代价。这是一个绝对的假设。它无法从其它假设中来。为何一些看来对我们有意义的事件却不可能被界定。和语言紧密连接在一起的是世界的人工铸造理性的过程。语音室人类的形而上学功能。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语言逐渐变得机械、固化,不再是新呈现意义的导体。诗人通过字词间的核聚变瞬间循环,恢复语言的传导效应。隐喻也是原始语言的分叉——这是一种尚未演变成指向性符号的语言,是神话,史诗,或者真义的其中一种。  当下,我们往往把语言视为现实的影子和投射。但反过来会更准确:现实才是语言的影子。哲学实际上是语言学,一次对语言的创造性的勘探。  (这是一则简短的关于诗与真义,语言与现实、精神与理性等问题的阐述,是进入舒尔茨小说世界的一把密钥。《现实中的神话》不就是休谟在《人性论》以及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中的努力。)  卡夫卡《审判》波兰文版跋  布鲁诺·舒尔茨  施奇平 译  在卡夫卡的一生中,只有若干短篇小说问世。他的独异性,赋予自身艺术行为至高无上的宗教价值,不许他就地止步,或令他放弃,一个接一个,这些似有神助的幸运的创造力的产物,那时候,只有一个小圈子里的朋友们能读懂他,瞧,一个超凡脱俗的作家已经诞生,他直抵终极目标,试图回答有关存在的最深刻的问题。他将自己的写作设置在一种未完成状态下,一条趋向发现终极真理的途径,一片开掘生活真义的通道。他命运的悲剧意味在于,当他以千钧一发的紧迫感往信仰的灯塔攀爬时,最后却失败了,尽管作了所有的尝试,依然将他带回黑暗。这便解释了这个英年早逝的男人,为何要在遗嘱中宣告销毁他所有的作品。马克思·布罗德,卡夫卡遗嘱的委托执行人,决定违背他的临终遗愿,出版幸存下来的那部分文学遗产,这几卷集子,奠定了卡夫卡在一个时代中典型的精神位置。  这一套低沉而尖锐的作品集,皆始于开端,来自最初的那个瞬间,一种似有神助的叙述和从一个最深刻的宗教式体验世界中来的证词。卡夫卡的目光,不断被一个非现实世界的那些富有宗教意味的事物吸引,带着永不餍食的好奇心试图搞懂那套机制,那个体系,那些埋藏在现实背后的神秘秩序;它越过了以人类之力与神抗衡的边界。他是一个神旨的称颂者和狂热崇拜者,但事实上更像一个异端称颂者。即使是一个最为刁钻不屑的讽刺作家,都无法用这种非道德的荒谬变形的世界。因为神旨的高原,在卡夫卡看来,非人性的否定之力无法呈现,这一秩序遥不可及,它那么恢弘,超越了人类的所有范畴,因此人类对这片高原的勘探,用以反抗那些最高权利机构的方式,变成了一种不附和,抗议和基础谈判的力量。倘若不辩,不解,不高声质问,人类存在又该如何应对那些强权的侵蚀?  在第一次庭审期间,当《审判》的男主人公遭遇来自最高法院的检察官时,便展开了这种高声质问。他对此进行了猛烈地回击和谴责,显现出了一定成效。于是乎他反其道而行之,从一个被检举的角色变成了该事件的申诉人。法庭上出现了明显的骚乱,其踌躇和无助,表明了在那片高原和人类范畴之间根本不可能互通,这让男主人公重拾了信心和热情。当人类仅凭这丁点力量来回击入侵,和它们正面交锋,这是多么愚昧啊——在高度精神化的领域内,古老的优越感不是主导,而是神怒的副产品。约瑟夫·K的优越感不断凌驾于法庭之上;它那所谓的花招和阴谋诡计令他厌恶和不屑。他从人存在的正当性,文明和工作的角度反驳它们。可笑愚昧至极!因为所有的优越感和正当性,都无法保护他不受冷漠的审判过程——那个扩展至他生活中并仿佛凌驾一切之上的进程——的侵扰。当约瑟夫·K感到审判的控制圈正在越来越紧地包围他时,他设想即便如此,仍有可能绕过它,生活在它的外围。他欺骗自己有能力在和法庭的关系上取得某种进展,比如说通过女人,在卡夫卡看来,她们是连接人类和神关系的纽带,或者通过某个画家和乞丐,据说他们和法庭之间也存在着一种联系。卡夫卡以这种方式,不屈不饶地谴责和化解着在上升到神旨问题时人类行为的困惑和无助。  约瑟夫·K的错误在于他对人类理性的坚持,而不是完全放弃。他固执己见,日复一日地搜寻着没完没了的申诉状,以此来提供他那些天衣无缝的无罪证据。可所有这些尝试和“申诉”都掉进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真空;它们只是环绕旋转,并没有抵达最高权力机构。一个人和那个变形的世界的相遇终究是场永恒的误会,一次彼此的误解,一次面对黑暗的冲击。  最后第二章,是开启整个篇小说的一把钥匙,呈现出事件的另一面,在监狱神甫的寓言故事中:并不是在法律追捕到了那名罪犯;而是该名男子从他自己的生活内部找到了“通往法律的入口”。而法律似乎躲着他,纹丝不动地藏匿在它那无可利用和不可侵犯的特征性背后,与此同时,通过那些黑暗中亵渎神圣的行为,法律也受到了该名男子的冒犯。那名看守法律的门卫(被神甫用寓言故事里头的一个妙语代指),一直处在诡辩的边缘,看上去虚伪而又造作——个体对法律的信仰有可能会使其遭受最痛苦严峻的折磨,但这种信仰却能激发出最可贵的坚持。  在这篇小说中,卡夫卡似乎只是从理论上显现了法律对个人生活的侵蚀。他并没有以一种具体的方式,在个体命运的现实基础上展开。我们搞不懂约瑟夫·K到底犯了什么罪:我们也没发现在一种怎样的法律条款下,他的生活才有可能得到满足。卡夫卡只不过提供了人类生活的一层氛围,这层氛围在人类之外——关于终极真理的氛围。这篇小说中天才的地方在于,卡夫卡已经在寻找这些问题——人类语言中变幻莫测而又难以言传的特质,一种与此相关的物质性,他用以构建和诠释那个审判体系的代入性物质,并追溯到了这些物质的细微末节处。  卡夫卡试图诉诸的这些直觉和顿悟,并非他的专利:它们是所有时代和人类共有的神秘性遗产,它们通常以一种非正式的主观语言来表达,或者是在某个神秘团队和学派内流传的具有共性的语言。在这点上,第一次,凭借诗的魅力,某个平行的现实被创造,那些问题通过某个诗人的身体被显现——无实质性内容的,但又不可否认——即使连一个外行都会感受到一阵战栗,一丝自远方高原吹来的微风,于是他们更体验到某种与他们内在经验共鸣的诗意。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卡夫卡的方法——平行的世界,代入性的双重现实——完全没有先例。他用以攥取的他所创造的那个现实的双重本质的荒诞写实手法,值得细细研究。卡夫卡以一种极端的尖锐看到了现实的真实外壳;他知道一旦内审,就可以了解它的姿态,了解事件和境况的整个外观,以及它们的羁绊和缠绕;然而对他来说,这也只不过是一层没有根部的松散的表皮,他将之撕裂,就像撕裂一张脆弱的薄膜,接着将它们撒向他的超验世界,移植到他自己的现实中去。他看待现实的态度是讽刺挖苦的,不怀好意的,并且恶狠狠的——就像一个舞台魔术师对待他的那些道具一样。他只是假装严肃认真,强迫自己对那种现实一丝不苟,其实是为了彻底否定它。  卡夫卡的作品不是寓言的翻版,演讲稿,或者教条的评注;它们是一种固有的诗性存在,包围、环绕在四面八方,取决于自身,且只从自身给出解释。除了那些神秘的暗示和宗教体验外,他的作品还呈现出一片诗性的氛围——一个不那么确定的谜团,绝不会被外界的误读所损耗。  马克思·布罗德在1920年收到了作家的这篇小说手稿,它并没有写完。布罗德删掉了这篇小说中的一些段落(这些段落本应出现在最后一章的前面)——奉行卡夫卡的一种立场,审判在观念意义上不会结束——而且情节的进一步展开,对于探讨该事件的本质已无任何必要。  (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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