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百度云盘全集》百度云1到12集(要钱勿点)

片名:《老九门[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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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介绍与下载地址:
◎译  名 老九门:盗墓笔记前传
◎片  名 老九门
◎年  代 2016
◎国  家 中国大陆
◎类  别 /
◎语  言 汉语普通话
◎字  幕 中字
◎上映日期 (中国大陆)
◎豆瓣评分 7.6/10 from 90 users
◎集  数 48
◎导  演 梁胜权 Liang Sheng Quan
◎主  演 陈伟霆 William Chan
      赵丽颖 Liying Zhao
      张艺兴 Yixing Zhang
      应昊茗 Hanson Ying
      袁冰妍 Bingyan Yuan
      王闯 Dean Wang
      张铭恩
      王美人 Meiren Wang
      张鲁一 Luyi Zhang
      李宗翰 Zonghan Li
      李乃文 Naiwen Li
      郑国霖 Guolin Zheng
      杨紫茳 Zijiang Yang
      胡耘豪 Yunhao Hu
◎简  介
  该剧改编自南派三叔所著的同名小说,1937年7月,日军发动全面侵华,祖国河山支离破碎,全民族众志成城,齐心抗敌,与日寇展开了一场场激烈的抗争。一辆深夜进站的军列将长沙城布防官张启山(陈伟霆饰)引向了一座疑点重重的矿山,为破解矿山之谜,张启山求助古玩鉴赏大家二月红(张艺兴饰),并结下深厚的友谊。在追查秘密的过程中,张启山遇到了一生挚爱尹新月(赵丽颖饰),两人历经磨难,生死相许。
奸人的陷害令张启山众叛亲离,被迫逃离长沙。截获一份日方正密谋攻占长沙的密电,他们希望张启山能回到长沙集结一切可以集结的力量,共同对抗日军。张启山深感民族大义,他回到长沙重开九门大会,肃清奸人,原本势力错综复杂的老九门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长沙保卫战打响,张启山带着老九门加入到保卫长沙的行列中浴血奋战,我军士气大涨。在党中央的战略部署下,日军逐渐战力不支,败退北撤,长沙城转危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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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道上的人都知道,张大佛爷有一只从粽子身上收的玉镯子,名唤二响环,珍贵得紧。对通晓点古物的人而言,声音越清脆好听的玉镯质地越好是常识。这二响环敲一下,能响两下,声音铿锵有穿透力,余音缭绕,实为上上品的好物。传说这环上还有一个铭记,于是多有人猜测这肯定是对镯,世上必然还有另一只出自同一块翡翠原石的镯子,两只能配成“三连响”,又称三响环。道上的人也都知道,狗五爷有一只天生养不大的西藏獚,名唤三寸钉,宝贝得紧。所谓西藏獚,就是西藏的礼佛犬,菩萨座下的狗,极有灵性。三寸钉只有几百克,能揣在袖子里,带起来十分方便。西藏獚是最警惕的一种狗,要得到三寸钉的信任可谓难上加难。所以五爷一般都将三寸钉带在身边,除了可信任之人,旁人不能轻易近身。其实,除了名字里面都有一个“三”字,以及各自的主人关系非常好之外,三响环和三寸钉本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把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二】吴老狗皱了皱眉。今天这龙井似乎不太好喝。事实上,此时二响环就在他身上。离开长沙前一晚,张启山把那只镯子褪下给了他,说是找到另外一只镯子配成一对,再还他这个。早些时候张大佛爷千金求镯的传说在道上并不是什么秘密,多少人盼着能和这个长沙最有权有势的人攀上关系,眼下墨镜男会对他以此相邀作为夹喇嘛的报酬也情有可原。但在普通人眼中,五爷既然同为九门中人,其实可以不必用这个方法来与张大佛爷套近乎。可奇就奇在,对方似乎笃定他会答应。换言之,他知道的事情远比普通人要多得多。这个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你是谁?”吴老狗喝了口茶,问道。墨镜男也不忌讳,道:“道上人称黑瞎子。”“什么时候知道我来杭州的?”“几天前。”“你和张启山认识多久了?”黑瞎子一怔,很快笑道:“五爷好眼力,不过我和佛爷没有私交,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有过接触。这次请五爷出山也是迫不得已,只要成功了肯定少不了好处。”吴老狗沉吟半晌,自己的猜测对了大半。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能半途偶遇这种事情骗骗道上的新人也便罢了,所谓的偶然背后都有着必然的刻意。这个人对他的底细知晓得如此清晰,很明显与九门的人认识,至少家底颇为殷实,否则也没那个本事去探知别人的事情。既然此次下斗必须要用到三寸钉,这位黑瞎子显然是已经决定要找他夹喇嘛,这才一路找到杭州。但他来杭州一事知道的人极少,对方要获知这个消息,定然与张启山有所交情。只是,没想到他们的交情会比预料中浅。如此一来,恐怕现在张启山对黑瞎子来杭州找他一事并不知情。他摸了摸三寸钉,抬眼问道:“这次下斗是为了什么?”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老子现在答应你夹喇嘛了,但明眼人都猜得出来三响环并不是此行最大的目的。“和佛爷还真有点关系。”黑瞎子笑得格外轻松。吴老狗闻言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黑瞎子想了想,道:“关于张大佛爷的家族,五爷知道多少?”吴老狗知道对方在探知他对这件事情的深浅,脸上虽不见波澜,心里却早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当下摇了摇头,道:“只知道张家是北方一个非常神秘的盗墓家族。”黑瞎子看了他一会,忽然笑道:“看来佛爷确实很用心。”忽略了对方眼中的一丝讶异,他已经继续道:“佛爷的事情恐怕由他本人来告诉五爷会更好,我现在能说的是,这次要去的地方和张家有关。”吴老狗心下叹了口气,张启山很少和他提及张家的事情。也许是张启山本人对于自家的来历也并不是那么清晰,也许是根本就不想让他太深地介入这趟子浑水。为此,吴老狗是暗自打听过关于张家的一些事情的。他知道张启山这个家族的背景并不十分光彩,他们这一支脉,似乎是被另一个张姓的大家族,在几百年前赶了出来,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其实,两年前九门下长陵之时,上头对长生丹药的渴求多少是因着张家家族的某些秘密,至于个中的曲折和更深的原因,眼下对方也不可能说得清楚。他想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张家人?”“不是。”黑瞎子答得干脆,道:“有点渊源而已。”“既然是张家的事情,由张家人来做岂不是更好?”黑瞎子耸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他们现在缺人,我答应帮个忙。”吴老狗闻言笑了一下。黑瞎子也笑。两人对着笑了半天,吴老狗开始觉得,对方认定他会答应这次夹喇嘛,是因为认定他也会帮这个忙,哪怕他们都不姓张。这就好比在武侠小说中,当武林高手能有机会获知更高一层的武功秘籍的时候,多少总会有一丝向往。“至少告诉我,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吴老狗忽然道。“准确地说,我不能肯定要找的东西到底在不在那里。”黑瞎子道:“但只有到了那个地方,我才能确认一件事情。”“什么事情?”“到了那里,五爷自然就会明白。”尽管对方戴着墨镜看不见眼睛,吴老狗却依然能感觉到他笑得眉目都舒展开来了,于是轻敲了敲桌面,问道:“什么时候动身?”黑瞎子也不含糊:“给你点时间准备东西,三天后我会来接你。”“如果没有猜错,要去的地方是在东北?”吴老狗笑了一下。黑瞎子点了点头,道:“吉林,长白山。”果然是张家起源的地方。吴老狗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直觉告诉他此行一旦知悉了某些秘密,恐怕将再难脱身,但有机会了解张启山家族本源的过往,于他而言却是个不小的诱惑。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完全相信了眼前这个自称是黑瞎子的人。从一些细微的习惯看得出来,这个人确实是个职业盗墓者。而且从他的谈吐和穿着来看,吴老狗判断他受过很好的教育,甚至和解九一样出国留过学,显然家世不低,家族恐怕也是大家。能和张家有渊源,家族很可能也是在北方。想到这里,他喝了口茶,道:“这一路过去并不近,现在沿途鬼子关卡也看得紧,你有办法保证不出问题?”黑瞎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脸上的笑容忽然带上了点意味不明:“当然。”吴老狗叹了口气,心说果然猜的没错,道:“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真是瞎子?”黑瞎子笑了笑,忽然站起身表示时间差不多了,脸上的笑却有点没心没肺:“也许过几年就真瞎了。”说着,他想起了什么事,转身对吴老狗道:“这次夹喇嘛有一个姓张的人也会去。”“谁?”“张玉麟。”
【三】吴老狗是那种天塌下来都有时间找根竹竿撑着的人,哪怕心里存了事,接下来的几天也过得很快。不过,不知道张玉麟是不是故意避开他,两个人见上面已经是出发的前一天。令吴老狗稍微觉得有点意外的是,张玉麟见到他的时候,脸上依然是一副坦坦荡荡的表情,没有任何‘我把你卖了’的愧意,就像当年用一封信直接把他从长沙拉上战场一样显得理所当然。“五爷是南方人,此行北上恐怕对气候多有不适。”张玉麟单手拎了一个看着很沉的背包递给他,道:“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如果还需要什么可以现在跟我说。”心里嘀咕了一声当兵的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是这么一板一眼,吴老狗把三寸钉放在一边的桌上,打开包看了看,发现里面是爬山常用的设备,以及下地用的东西诸如探灯之类,另外还有一件军大衣,甚至配了一把冲锋枪。他想了一下,把枪从包里掏出,握在手里很沉,咔嚓一声上了膛。吴老狗叹了口气,他不习惯用枪,不代表他不识货。这里面其他的东西都不少见,唯独这把枪一看就是德国货,恐怕依张玉麟现在旅长的身份都不一定能弄到手。“是黑瞎子的货?”他抬头看了张玉麟一眼,问。张玉麟点头。“他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几天前。”“你们之前就认识?”张玉麟顿了顿,道:“不算认识,但以前听过他的名号。”吴老狗愣了一下,转念一想盗墓的北派与南派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作为南派的土夫子没听过北派黑瞎子的名号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既然张玉麟敢让对方来找他,说明那个人在道上的声誉还算不错,这么一想,心下就多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交朋友一向不分背景尊卑,但没有人喜欢背叛。“我看他的背景恐怕不简单,他不是张家人却似乎对张家的事情很了解也很感兴趣。”吴老狗看了看张玉麟,忽然道:“你也姓张,难道真和张启山是远房亲戚?”张玉麟闻言一怔,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全国姓张的人这么多,但真正属于这个张家家族的其实很少。”吴老狗看了他一眼,道:“这么说,你以前也听说过张家的事?”张玉麟没说话,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回答。吴老狗也不着急,放下手中的枪,拎起桌上已经在打盹的三寸钉,习惯性顺了顺毛。“长沙九门的事都听过一些,毕竟你们算是道上的名人。”张玉麟看着他,淡淡道:“不过我知道的比别人还要多一点,比如五爷你手中有一卷战国帛书。”吴老狗手里摸着三寸钉的毛,脸上没有反应,似乎在等他说下去。“佛爷的背景深一些,但多少都有点风声。他的家族世代是盗墓的,虽然隐居在深山里,但在关东形成了一股很大的隐藏势力。两年前下长陵的斗,我知道了关于长生药的秘密,也猜到了张家家族和长生的关系。”张玉麟继续道:“佛爷虽然是张家家族的旁支,但血脉还在。黑瞎子曾经找过他,想必也是这个原因。”“但是张启山没有答应他?”吴老狗沉吟半晌,他知道以张玉麟的能力既然能孤身一人从长陵脱身,要打探到这些消息恐怕也不是不可能。“这我就不知情了。”吴老狗想了想,笑了一下,对张玉麟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事后找你麻烦?”对他们这种人走在刀口上的人而言,知道的秘密越多,往往死得越快,毕竟死人才能永远地守住秘密。但如今看来,张玉麟知道的事情显然是有点多了。他既然敢把自己知道的都抖了出来,要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要么是认定吴老狗不会把他怎么样。“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张玉麟道:“而且,这次下斗我们是一组的。”换句话说就是,我的命就交给你了,接下来一起下斗还希望彼此多担待担待。也不知道他是真觉得九门五爷从不害人呢,还是觉得自己足够厉害不怕别人的陷害。吴老狗忽然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从见到长沙地下室的那具黑木棺椁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而且是在瞒着张启山的情况下。尽管心底知道对方未必就希望他介入进来,但同为盗墓世家,他又是天性好奇心重,仗着自己下斗有能耐,心下一衡量还是决定去东北走一趟。“这枪太重了,换把轻点的可以考虑一下。”他将那把枪扔给张玉麟,说道,“反正瞎子有本事再弄一把。”对上张玉麟看过来的眼神,吴老狗笑得眉目灿烂,“老子虽然当过大半年的兵,又不是专业拿枪的。”倒丝毫没有当年他在战场上可是人家下级的自觉。不过张玉麟似乎也从没把他当手下来看,道了一声睡一觉明天动身,转头就打算离开。关上门之前,他听到吴老狗说了一句话。“这件事,先别告诉张启山。”吴老狗是在第二天凌晨被三寸钉吵醒的。这小家伙很少干这种扰人清梦的事,除非出了意外。他睁着眼睛盯了天花板半分钟,才反应过来门外有人。很快收拾好东西,他出门一看,发现外面不仅有人,而且还有一辆车,一辆深绿色的军用越野吉普车。车里驾驶座上一个人摇下车窗,遥遥地冲着他笑,正是几天前见过的黑瞎子。他也不说话,打开后车门,先把三寸钉放上去,然后自己也爬了进去。等坐稳了,一抬眼就看到张玉麟坐在副驾驶座上,朝他点了点头。这时,黑瞎子已经回头扔给他一把手枪,道:“知道五爷用不惯枪,做个备用。”吴老狗掂量了一下,这把是常用的毛瑟手枪,方便易使用,对他这种几乎与枪无缘的人而言用用最好,想了想就放进了包里。但下一秒黑瞎子的一句话差点没让他被口水呛住。“听说五爷你晕车,接下来几天可得好好坐车了。”
【四】早已忘了这茬事的吴老狗顿时有点脸色发白,但晕车这种上天注定的事根本不是他能说了算的,只好叹了口气:“到时候吐在车里,岂不是平白连累你们。”黑瞎子点了一支烟抽上,吐了口烟圈,转头问道,“所以?”“所以途中就算遇到天皇老子都不要叫醒我。”吴老狗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黑瞎子闻言笑笑,一路上车果然开得快且稳,倒真的任他睡了一路,甚至连出城时碰上日军查车时,都特别嘱咐说不要吵醒后面睡着的人。幸好车的后座够宽,一个人躺下去绰绰有余,虽然腿伸不直导致睡姿有点难看,但躺着总比坐着好受些,因晕车造成的反胃不适感被适时地压住了不少。不过车上难免颠簸,吴老狗自然无法真的睡死过去,尽管眼睛一直闭着,脑子却是清醒的。车开出去一段时间就停了下来,他被几道雪亮的手电筒照得半眯了眼,接着听到了几句日语和蹩脚的中文,然后似乎是黑瞎子的解释,说是兄弟得了重病,传染病,离人都得远点,必须出城医治,否则传染给杭州城和你们军队的人就麻烦了。吴老狗在车里听得明白,心下骂道你他娘的才传染病,但也清楚这样他们脱身的几率高,加上浑身难受,于是嘴上就懒得回应,任黑瞎子对着那些鬼子兵说得声情并茂,真情流露的表演几乎媲美影帝。那些日本人略略查过就像赶瘟疫一样催着他们赶紧离开,黑瞎子叼着烟冲着他们挥了挥手,脚下一踩油门,吉普车在暗夜中即刻绝尘而去。之后就是一路顺畅,似乎是为了不吵到他,黑瞎子和张玉麟都没有说话,车里一时只听得到发动机的声音。吴老狗心里忽然有点过意不去,觉得不能因为自己晕车不舒服就让他们两个人也陪着不说话,于是没话找话道:“如果我没答应这次夹喇嘛,你会找九门的谁?”黑瞎子知道他从开始就没睡着,听到后面传来声音也不吃惊,握着方向盘的手依然很稳,答道:“五爷不愿意下的斗,其他人恐怕也不会有太大兴趣。”吴老狗微微睁开了眼睛,很快重新闭上了。他腾出一只手顺了顺身边三寸钉的毛,忽然道:“三寸钉虽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狗,但也并不是世间仅有。何况,我还从来没听过哪个斗非要西藏獚带路的。”车厢里半晌没有了声音。黑瞎子摇下车窗,将嘴里抽完的烟屁股扔出窗外,关上车窗,然后笑了笑,道:“狗比人忠诚,人比狗重要。”吴老狗闻言打个呵欠,翻了个身,就不再说话了。张玉麟自始至终都看着窗外浓郁的夜色,脸上不见表情。自打官阶升高,他的喜怒也越来越能控制住,情绪不表现在面上,也就是所谓的愈加地沉得住气。虽然较之张启山还差了一点,但接人待物的气场与两年前相比确实提升了很多。他其实听懂了黑瞎子那句话的意思。事实上,几天前黑瞎子找上他的时候,并没有问及五爷的行踪,仅仅和他打了个招呼,示意他做好下斗的准备,似乎认定接下来他们会有此行。果然第二天就有人联系他,说五爷已经答应了夹此趟喇嘛,如果他愿意同行,下斗的东西将会准时送至他的住处。此时湘赣战事渐平,他所在的旅团调至杭州,亦有单独出行的可能,所以很快答应了下来。一来他曾答应过佛爷保证五爷的安全,二来能有机会接触到那个神秘的远古盗墓家族,所有关于张家的秘密都成了一味欲罢不能的毒药。与张启山一样,张玉麟是军人,也是盗墓者,但他对仕途和名望的向往却远远超过了已经看淡了这些的张大佛爷。他渴望证明自己的能力,也渴望实现自己的野心。张玉麟从来没有掩饰过这点,所以敢在五爷面前坦白知晓的一切,因为他很清楚他们不会成为彼此的威胁。长沙九门在外八行一度成为了某种传说,也就是所谓的行业标杆。无论是手中的资源还是人脉,他们的实力和势力较之道上其他人要多得多。这么说的原因是,别人不知道或搞不定的大斗,九门总能办得妥帖,从夹喇嘛到冥器出货,已经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利益线。张玉麟知道,黑瞎子要去的这个地方,显然不是个小斗,所以他需要九门的帮助。但是找谁呢?这人必须要足够有能耐,又足够能信任,却不能太张扬。长沙九门,本来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三响环和三寸钉是完美的借口。黑瞎子真正要找的,是它们背后的主人。吴老狗靠在后座上,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路上黑瞎子和张玉麟交换了轮流开车,车几乎一直没有停,而且开得很快。为了躲过日本人的哨岗,选的都是较为偏远的山路。山路崎岖不平,后来吴老狗不得不叹着气放弃了睡觉的打算,中途让张玉麟停过一次车,一个人跑下去吐了个昏天暗地,几乎把苦胆水都吐完之后,他就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彻底没了生气。谁知当晚就发起了低烧,脸颊发热嘴唇泛白。黑瞎子和张玉麟把能找到的衣物都盖在了他身上,也算他身体素质不差,捂了一身汗之后,车开到吉林边境时,竟奇迹般的好了。吴老狗整个人都裹在了大衣里,还是觉得冷风直往七窍百孔里灌。同行的另外两个都是北方人,对东北寒冷的气候还算适应,就没他这么怕冷。“他娘的这风吹得我肠子都要冻住了。”他一面哆嗦,一面远远地看着长白山山脚无际的雪山和森林,两道白水从雪山上蜿蜒而下,喃喃道:“这就是二道白河?”此时恰逢冬季,雪线比其他季节都低,但河水却是不冰冻的。因为是地处边境,除了当地居民甚少有外地客。东北三省沦陷后,日本派兵驻守各大要地,远处甚至依稀能看到一些日军的哨位。黑瞎子咬着烟,声音在冷风中吹得有点散:“我们先休息一天,等一个人。”
【五】吴老狗花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当然,这不能完全怪他。从杭州开车到吉林,几天折腾下来几乎没要去他半条命。不知黑瞎子是不是事先早就打点好了,路上他们并没遇到太多阻碍,几乎可以用畅行无阻来形容。这在目前战乱的形势下有点不太寻常,但吴老狗现在也没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这几天他又晕又吐,导致脸色到现在看着还有点恹恹的,精神状态没有恢复也在情理之中。用黑瞎子的话说就是,幸好五爷发烧没烧坏脑子,否则不仅张玉麟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他肯定更是直接被张家列入追杀名单。当时张玉麟听了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很明显传达了深以为然的意思。那时他们三个人已经找了当地一户人家说是借住一天。尚未开化的二道白河甚少有提供给游客的旅馆,但民风粗犷淳朴,那户人家主人也是豪爽的性子,把他们当成了进山打猎的猎户,都是在山里混口饭吃的人,对在雪山里谋生的辛苦深有体会,不仅吃饭住宿收的钱也不多,热饭热菜也很快就端上了桌。山里人吃饭没那么规矩,那户人家主人又十分好客,说是四个人一桌凑个整数,就陪着一起天南地北地边吃边聊。几个人都是说话就能交朋友的人,几番话下来就熟了。那家主人名叫阿宽,四十岁不到,体格魁梧,长了一脸络腮胡,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在饭桌上得知他们几个这两天就要进山,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坐在身边的吴老狗,这个模样颇为俊秀的人一看就不是常进山的人。长白山虽然海拔不是最高的,但气候多变,不熟悉的人贸然进山没准就把命也给搭进去了。他越想越奇怪,问道:“现在山里头不是最佳的打猎时机,你们为什么挑现在?”黑瞎子笑笑:“有点事情。”阿宽是明白人,一听就知道里面有自己不应该了解的隐情,但聊下来觉得这几个年轻人性格很合自己胃口,心下一合计,就道:“需不需要向导?”说完怕他们误会,又解释道:“你们不熟悉地形,很容易在山里迷路。我从小就在山里晃悠,这里的气候就属我最熟。钱的话,你们看着给点就行。”没想到黑瞎子很乐意地应承了下来,说只要进山顺利,钱一定不会少给,而且先付定金。见钱眼开几乎是人的本能,阿宽闻言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感情上都觉得进了一层。吴老狗暗自摇了摇头,真不知该说黑瞎子是随遇而安,还是见机行事。“你们急着进山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阿宽酒喝得有点多,拍了拍吴老狗的肩就道:“小吴你看着不是北方人,这个时候进山还不冷得你脱一层皮。”吴老狗笑了笑,没有说话。“以前这里很少有外地人,最近才多了起来。”阿宽喝口酒,叹了口气道:“很多都是逃难到这里的,城里死的人太多,我们这种荒山野地反而成了安全的地方。”“这个时候进山的人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吴老狗想了想,忽然问道。阿宽点头,“有。还真别说,基本都和你们一样都是穿着军大衣,带了很多很沉的东西,但看着怎么也不像是逃难的。”“他们什么时候进的山?多少人?”黑瞎子问。“就是你们到的前一天。人我没数,起码有十个,还有几个是高鼻子的外国人。队里领头的是个大妹子,长得那叫一个俊俏,但性子太辣,同行的汉子都得听她的。”吴老狗和张玉麟对视了一眼。黑瞎子却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他慢悠悠地点上一支烟,道:“他们走哪条路,明天我们就走哪条。”尽管心里对他们进山的目的仍有些疑虑,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事情,阿宽自然也不含糊,不该管的就不要管,安安分分做好进山向导的本职工作就行,当下连声道:“包在我身上,我们抄近路,一定比他们还先进山……”其实,当时黑瞎子来找他夹喇嘛说这几天就出发时,吴老狗就猜到必是事出有因。从阿宽的描述来看,那队人马似乎装备还很齐全,同时对盗墓也非常感兴趣的外国人,他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裘德考。吴老狗的头忽然有点疼,那个阴魂不散的外国人就没停止过对他手中那卷战国帛书所表现出的兴趣,阿宽口中的那个领队很显然就是当初一起下过长陵后来失踪的阿静。几天接触下来,他对黑瞎子也有了一定了解。这人虽然嘴上没半分正经,但做事不仅高效而且靠谱。简单点说,就是思维缜密,行动力强。这种人将会是最好的朋友,最坏的敌人。所以尽管不知道裘德考为什么也会参合进来,但眼下既然对方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模样,吴老狗也就乐得静观其变。此时酒足饭饱,黑瞎子咬着筷子含混不清地对他说了一句,你们九门总不会不及一个外国人。听到‘九门’这个词的时候,吴老狗突然就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那句话,抬头问道:“我们要等的人是谁?”难得见他脸上有了紧张的神色,黑瞎子看着他笑了一会,道:“五爷认为呢?”给坐在旁边的张玉麟递过去一个眼神,岂料对方表示很无辜地摇了摇头:“不是我说的。”吴老狗苦笑了一下,自己这次本来不想惊动张启山才答应了夹喇嘛的事,可不知为什么总有种做错事的错觉。不过,他心里其实知道瞒不过对方,何况这次黑瞎子要找的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只是张启山军务繁忙不知是否脱得开身。这几天一路奔波,三个人都累得有点狠,吃过晚饭躺下就睡了。也许只是精神上欠缺了些的原因,睡一觉就补了回来,吴老狗睡得并不沉,第二天醒得也早,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先别叫醒他。”
【六】他这边自是听出来人是谁,正要起身,门外却响起了黑瞎子的声音。“佛爷,关于那个东西……”声音是压低了说的,后半句就模模糊糊听不清了,然后是军靴踩在地上两个人渐行渐远的响声。很显然,他们有什么事情必须避人耳目,而且吴老狗也被列入了避嫌的行列。直觉告诉他,他们要谈的事情关乎此次下斗要找的东西,且肯定和张家有关。黑瞎子之所以现在还迟迟未告诉他下斗的目的,恐怕部分原因是他并非张家本家人,另外一个原因多半是要找的这个东西十分重要,越少人知道越好。如今对方避开他来谈这个问题很明显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或者说,认为他就算知道了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窝在枕边的三寸钉,一人一犬面对面睁着晶亮的眼睛大眼瞪小眼。良久,他忽然微微笑了笑,懒懒道:“迟早要知道的。”谁知起床后并没有见到张启山,甚至连黑瞎子和张玉麟也不见了。他心说难道出事了,就看到阿宽的内人做好了早饭,只让他等等。吴老狗很快从她口中得知阿宽带着他们几个去了长白山山脚,很快就会回来。他放心不下正要出门找人,就看到不远处几个人走了过来。张启山低了头和张玉麟还有阿宽说话,依然是平素的一般模样,连军装都是见惯的一丝不苟。倒是没有看见黑瞎子。感受这边的目光,张启山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别开了眼,认真地听阿宽对接下来进山线路的解释。吴老狗微微愣了一下神,就发现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身一看,黑瞎子正抖落肩上的雪,道:“准备一下就出发,已经有人开路了。”“探到阿静他们的行踪了?”黑瞎子朝那边三个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道:“刚进山看了看,发现山里雪层太厚,阿宽预料他们那队人走得慢,我们今天加快速度就可以赶上。”吴老狗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半夜。”黑瞎子看了他一眼,笑道。话音未落,就看到张启山招呼他们过去。两人对视了一眼,依言走了过去,就见阿宽狠狠抽了一口旱烟,指了指张玉麟手中拿着的一张简易地图,手指点着其中一个画的红色圆圈,道:“从来没有人去过这里,从来没有。如果不是张爷确定无误是这地方,我一定不相信你们要去的是无人区。”吴老狗倾身向前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张长白山的地图,一个突兀的红圈标注于白底碳色的纸上,看位置不仅离二道白河距离很远,更是孤零零独立群山外,隐埋在高耸的雪山之中。尽管张启山是最后一个见着的人,但多年识人的阅历让阿宽很快意识到这个人也许才是最有决定权的人。“不是我胆小。”他看了看张启山,道:“几位爷要进山也没问题,但去的地方超过了我的认知范围,恐怕向导费得加点。”张启山面上不见波澜,淡淡道:“只要能到这个地方。”言下之意是钱不会少给。阿宽心下估量着这位军爷不像是言而无信的主,但这次去的地方不比往日,少不得有些事情要向自家内人交代,于是说是要准备些行头很快离开了。等吴老狗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黑瞎子和张玉麟也不知何时走开了,只剩下了他和张启山两个人。这次瞒着对方来东北,他心里本来存了点不好意思,想了一下,就蹲下身子,对怀里的三寸钉道:“去,打个招呼。”小狗眨巴了乌亮的眼睛,很快从他怀中跳出,两三步跑到对面张启山的面前,蹭了蹭他的军靴,仰起小脑袋朝着他呜咽了几声。张启山摇头失笑,也蹲了下来,伸手将三寸钉抱起,小家伙舔了舔他的掌心,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吴老狗皱了皱眉,心说老子让你和他打招呼而已,没让你拍马屁,于是想着下次一定需要好好教育一下,一抬头就看到张启山正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底倒是含了淡淡的笑意。两人本来就离得近,熟悉的气息和氛围很快让吴老狗没了久别重逢的感觉,倒像是两个人从来没分开过一样。他笑了一下,问道:“你这次来,有多少时间?”“半个月。”吴老狗沉吟半晌,如今长沙战事虽然已平,但抗战期间军事部署依然少不得张启山坐镇,半个月已经算是宽限,也难怪这次他会来得匆忙。“所以钟清留在了长沙,代为处理军务。”今天一直没见到钟清,他就知道定然是身为副官的职责所限。他只是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黑瞎子一定要挑现在这个时候。“这次虽然是黑瞎子夹的喇嘛,不过是我先找的他,但他后来去杭州找了你。”张启山看了他一眼,道:“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吴老狗闻言眨了眨眼睛。如果公平竞争选择此次下斗的人选,除了九门之首的张启山,人称狗王的九门五爷会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张启山后来也便默许了黑瞎子的做法,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从杭州到吉林保证一路畅通无阻。“长沙出了什么事?”他想了想,问道。“从长沙运走的那个东西,出了点小事。”张启山摸了摸三寸钉软顺的毛。吴老狗闻言心下一惊,但现在也不方便细问,思考片刻便道:“这事和张家有关,上面就算在了你头上?”“寻根必须溯源,我们这次要去的,就是张家祖先曾经住过的地方,去看看张家为何要与世隔绝的秘密。” 张启山淡淡道,听不出来声音里的情绪。“所以阿宽才说这次要去的那个地方从来没有人去过。”吴老狗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会找到黑瞎子,他和张家是什么关系?”“有渊源,不是亲戚,也不是敌人。”眼下既然张启山不便多说,他也就不再深究,笑了笑就对张启山道:“我……”话没说完,就听到远处传来黑瞎子的笑声:“你们两个蹲着卿卿我我的累不累?好了就准备一下,出发上路。”
【七】两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但眼下的确没时间耽搁,只得很快站起身,简单收拾东西就准备出发。好在下斗的行头就那么常用的几件,不出十分钟,五个人就聚在一起,临行前统一检查一下装备。“冬季进长白山,身上带的东西越少越好。”阿宽看了看他们的背包,道:“要不然人还没爬上山,先把自己累死了。”吴老狗这才发现阿宽在短时间内准备的东西竟然全是日用品,比如生姜、盐巴等等。他心说难道要在雪山上生火煮饭,但转念一想既然是常进雪山的人准备的,必然有其原因。除了日用品之外,他还注意到几乎人手一把枪,阿宽用的是自己的猎枪,黑瞎子和张玉麟自是在杭州就已经备好了装备,他那把毛瑟手枪反而是最不引人注意的。黑瞎子背后的背包长出一截,很明显是冲锋枪的形状,心说对方也定是用枪械的好手,只是从没见过有人眼神不好还戴着墨镜射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开枪保证准头的。张启山配的是一把军用霰弹枪,吴老狗从来没看过他用过驳壳枪之外的枪械,此时见他穿着军衣修身挺拔,背着长枪更显干练,不免就多看了几眼。这时他们两个离得最近,张启山见他脸上难掩好奇的神色,很淡地笑了一下,对他道:“早年从军的时候,整个军营我的枪法是最好的。”他知道对方的枪法不适合近身战,想了想就道:“那把短刀,是否还带着?”吴老狗点了点头表示那把黑色匕首一直放在身边,同时敲了敲套在左手中的镯子,笑道:“这个也没丢。说好再找另一只还给你,老子一向说话算话。”两声清脆的玉声在冷寒的空气中回响,更显悦耳。张启山看了他一眼,唇边含了笑意,没再说话。待一切准备妥当,即按照原先定好的入山进程,先开车到不能开为止,也就是还有人活动的边防哨所,然后再租马匹上山,过了雪线就能看到长白山最高的主峰了。不过,由于现在是冬天,风雪变化无常,几乎每天上山的路都不一样,只有进了雪山里面才能决定之后的线路。五个人一起坐上了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黑瞎子开车,阿宽作为向导坐在了副驾驶座。后座坐三个男人稍微有点挤,吴老狗坐了靠窗的位置,边上是张启山和张玉麟。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杭州到吉林的路上晕车晕过头了,吴老狗这次坐车竟然没有太多的不适感。但山路多峭壁,加之现在积雪封山,开车容易打滑,若不是黑瞎子车技好,有好几段路他们差点就摔下悬崖直接做了山区林木的肥料。在汽车一阵打滑导致山体小幅度崩塌,几乎没埋入雪山之下后,阿宽终于忍不住惨白着一张脸道:“这山哪,其实和人一样,得经常宠着,她才会亲近你。”黑瞎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倒是很稳,闻言失笑道:“宠着她,能给奶喝?”阿宽从小在山里长大,是真的把雪山当成了一种信仰,干脆转过头来对所有人道:“长白山是最年轻的火山,温泉多,以前我们村的人如果犯了什么疾病治不好了,就会到山上泡温泉,总能很好地缓解病痛。我家祖祖辈辈都在长白山山脚下,这座雪山就是上天的恩赐。”吴老狗能理解这种以山为命的心态,这就像吴家世代以倒斗为生一样,他也是自小把盗墓当成了一种烙印般的存在。那么,隐居在深山中的张家,是不是一样也有着不可为外人道的使命。他一厢正想着,就听到黑瞎子笑道:“长白山也算是张家祖先的领地,这次去探望张家祖坟,五爷你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几天下来,吴老狗已经习惯了黑瞎子的玩笑话,恐怕当这个人正儿八经和你说话时,才是最棘手的时候,于是笑了一下便道:“有。能不能把你脸上那副墨镜摘下来借我一下?”黑瞎子一脸遗憾:“这墨镜长我脸上是摘不下来了,早知道多带几副送给张家做见面礼倒是可以考虑。”“把你直接送给他们岂不是更有诚意。”吴老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见面礼墨镜一副,赠送瞎子一个。”黑瞎子笑起来:“依我看应该是,见面礼三寸钉一只,赠送张家媳妇一个。”两个人说说笑笑,阿宽在边上听不明白个中的意思,只道是他们的玩笑话,听了笑过之后就没放在心上。张玉麟闻言也笑了笑,之后就一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也许是连日奔波精神有点不济,张启山上车后就靠在后座养神。听了他们的话之后,脸上的神色倒不见波澜,放在座下的左手却握了吴老狗的右手,一直没放开。吴老狗其实知道,自张启山祖父辈起,他们这一支脉就已经完全融入当地人的生活,对于曾经被张家大族赶出祖族的历史和因由,恐怕连张启山自己都觉得迷茫。拜见张家祖坟送见面礼自然是黑瞎子的玩笑话,但此行若能真能找到张家祖先曾经的聚集地,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离张家最核心的秘密就不远了。他心下叹了口气,世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按照预料的路走,比如张家的秘密本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只因入了九门,这狗王的身份和盗墓的本事才介入此事,或者说,因着与张启山的情谊他才甘愿介入其中。至于结果会怎样,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几个人各怀心思,吉普车开了四天才到了最北的一个边防哨所。东北三省沦陷后,日军占领了大部分哨位,但这里实在太过偏远,加之气候恶劣,过了雪线的雪峰之外就是朝鲜的领地,日本人也不在意,所以此处没安排任何守卫,只有一个很小的村子,四周围了高耸的雪山。村子里人不多,阿宽甚至认识这里的村长。有认识的人一切都好办事,当晚他们甚至找了个温泉泡了个舒服澡。作为自称二道白河镇里最熟悉长白山的男人,阿宽难掩脸上的得意对他们道:“一般猎户都不愿意去雪山高的地方,但很多珍贵的药材和鹿茸都是在深山才能获得,外面除了我没有人来过这个村子,你们要到雪区上面去,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八】第二天阿宽就告诉他们,看天色这几日怕是有暴风雪,还是先躲一躲为上。吴老狗闻言抬头看了看澄澈得耀眼的天空,有点纳闷,心说太阳正明晃晃地在头上亮着,哪来的暴风雪?阿宽道:“吴爷有所不知,雪山上的天气不比其他地方,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保不齐下一秒就下雪刀子。”“怎么确定?”吴老狗奇道。他不是质疑阿宽的判断,只是好奇心重觉得奇怪而已。“凭我三十年的经验。”阿宽磕了磕烟斗,指着远处连绵的雪峰道:“从这里上去就不能开车了,只能骑马。现在和鬼子打仗,好点的马都拉去战场了,我已经让村长尽可能地给我们去找了,能找到几匹算几匹,然后再决定我们带多少东西上山。”几个人都是闲不住的,等休息够了,商量下来就决定往山腰上走走,意思是既然来了就不能辜负了此等雪山美景。阿宽要处理与村长的接洽事宜,仅给他们指了方向,没有跟上去。三寸钉是西藏獚不怕冷,被吴老狗拎着一起上了山。这个村子恰好处于长白山山脉低部,地势较缓。四个人没费多大气力就爬上了最近的一座小雪峰,沿途他们发现长白山不仅多温泉,还有很多天然湖。雪山上的湖水澄蓝无比,犹如山雪间一枚枚精巧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梦幻般的蓝色。吴老狗以前没爬过雪山,此时站在高处眺望,远处的山峰时隐时现,淡薄的云雾阵阵翻滚,饶他没有什么诗情画意,心里都平添一股豪迈之意。目所能及海拔最高的一座雪峰遥遥地落在最远处,孤独地立于群山之外。吴老狗正要问那里是不是长白山的主峰,一回首就看到张启山正凝望远处静默的雪山兀自出了神,收到他看过来的视线之后随即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过了那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吴老狗心下微微叹了口气。身为一军统帅,张启山很少有失神的时候。但刚才看着他沉默地远眺群山的那刻,吴老狗才忽然记起,除了征战沙场的将帅之名外,张启山身上还流着这个远古盗墓家族的血。关于这个家族的秘密已经悉数掩埋在雪山之中,一旦揭开这份神秘的面纱,等待他们的又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传说从长白山最高的地方再往上走,就可以顺着天梯到达天宫。”黑瞎子看了他们一眼,笑道,“还能去王母娘娘的蟠桃园摘两个桃。”吴老狗闻言失笑,就听到张玉麟忽然道:“我听过这个传说。”他闻言一愣,瞥了一眼张启山发现他竟也没反对,心里嘀咕了一句难道就老子没听过,简直欺负南方人没爬过雪山,这时就听到张玉麟继续道:“有人在长白山山顶看到过云雾中出现过天宫的景象,传说中又叫云顶天宫。不过多是雪山折射导致海市蜃楼的原因,并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座美轮美奂的天宫。”“真真假假,也许最后真的成了假的,假的也成了真的。”黑瞎子笑笑。吴老狗皱了皱眉,他自然知道雪山之中发生海市蜃楼的情况并不是偶然,在风水上这做‘影宫’,也就是说如果真有人在长白山看到过云顶天宫,那么这里定然有龙脉的源头。不过他们这次本不是为了龙脉而来,其他人也肯定明白个中原因,于是所有人都选择了不再说话。四个人没有在山腰停留太长时间,回到村子时天已经擦黑。阿宽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是马匹够用,至少能把手头上的东西都带上山。坏消息是马的质量不是很高,能不能撑到最后还是个问题。吴老狗哭笑不得地看着马圈里瘦得不行的几匹马,便道:“马也不容易。反正我们要避风雪,这两天就先喂饱它们,留点力气再上山。”村长自是乐得有人出钱买下并照料这些目前看似无用的马匹。其实也怨不得他不照顾,实在是有心无力。如今壮年男子都外出征兵,仅剩老弱病孺留在村子,眼下能保证人不饿死才是最要紧的。虽然两天时间来照顾这些马匹有点临时抱佛脚的意味,但好歹能驼重物上山了。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没有看到阿静他们队伍的踪迹,问过村长也说并未有其他外地人来过这里。“难道他们走的是其他的路?”张玉麟问。阿宽摇头,道:“不可能。只有这条路通车,如果他们要走其他的路只有绕远路。”“按既定的日程走。”张启山道,脸上看不出情绪。两天后离开村子,天气竟异常的好,空气中几乎能爆出冰凉的雪气,沾染了阳光的暖意,呼吸的瞬间通体舒畅,某种程度上缓解了氧气不足带来的不适。刚开始行进时坡度较缓,大家走得较快,吴老狗还能和黑瞎子不时说说话。但到了山腰之上后,坡度就越来越陡,冷意也直线下降,他本来就怕冷,到后来几乎浑身都冻僵了,把三寸钉裹进了大衣中就打死也不说话了,免得灌进一嘴的雪。谁知过了山腰,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而且越往山上走,雪下得越大。不过十来分钟时间,鹅毛大雪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能见度骤然降低。幸好这些马匹都是雪山训练出来的,遇此状况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自动围成一圈抵挡突如其来的风雪。“暴风雪很快就要来了,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阿宽对他们大声喊道。“你不是说前两天已经避开了吗?”黑瞎子的墨镜上被吹得都是雪花,他也没来得及抹开,闻言转过头大声道。“误判!”吴老狗听到黑瞎子笑骂了一句,但没听清内容,他忍不住也笑了一下,谁知脚下一滑差点没滚进雪中。被身边的张启山眼明手快地扶住身形,就听到阿宽的声音夹着风雪灌进耳朵:“往龙背山梁的背风面走,今晚我们要在这里扎帐篷了。”顺着阿宽的手指,吴老狗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那座山梁在漫天风雪中像一条静卧的苍龙脊背,裸露着的褐色山岩已被白雪覆盖了半边,显得肃静而庄重。事不迟疑,几个人互相搀扶着把马匹往山梁的山涧处赶,此时风雪已经愈加猛烈,他们不得不戴上护目镜才能睁眼看路。岂料还没走到山涧,走在前面的阿宽忽然回头对他们道:“我们遇到了点麻烦。”
【九】吴老狗闻言一愣,越过他的肩膀探头往前看了看,就发现前面白茫茫一片早已全是积雪,从积雪的厚度来看要在这里安营扎寨还不如直接打个雪洞来的方便。“还没有其他地方?”张启山忽然道。阿宽狠狠吐了口唾沫,道:“一旦遇到暴风雪,很有可能直接被狂风卷走,这里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前两天的确下过一场暴雪,所以才会积雪这么深。”张启山当机立断:“立刻除雪扎帐。”在下着大雪的时候除雪不过是聊以慰藉地把积雪铲掉,在空地再次积雪之前扎上帐篷,然后再把帐篷下的积雪压实,如此一来就等于晚上得睡在一层冰面上,但无论如何总比被风吹跑了好。一个帐篷里无法睡五个人,于是不得不分开了两个。分配下来是张启山和吴老狗还有三寸钉一起,黑瞎子和张玉麟还有阿宽睡另一个帐篷。但齐力扎好两个帐篷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所有人累得够呛,抖落一身雪之后喘着气躺在帐篷里就无力动弹了,于是当晚各自钻进睡袋就睡了。不成想半夜狂风雪愈加恣意,吴老狗是在暴风撕裂般的呼啸声中被吵醒的。他从睡袋中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张启山已经坐起来了,只见整个帐篷被烈风吹得摇晃不已,风雪从帐篷的裂缝中吹入,睡袋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碎雪。很明显这种外面大雪帐内小雪的情况再继续下去,如果不加固帐篷,恐怕他们今晚有直接睡在外面的危险。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张启山起身刚打开帐篷一个口子,狂风霎时卷着飞雪扑面而来,岂料接着闯进来的,还有三个抱着睡袋的人。这下不仅吴老狗一阵错愕,连张启山都怔了一下,下意识就摸上了腰间的短枪。黑瞎子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转身立刻把帐篷拉上,很快挡住了外面的狂暴的风雪。本来帐篷就不大,五个男人连一起坐着都嫌挤,想睡是不可能了。不过经这么一折腾,吴老狗的睡意也全消了。三寸钉从他的领口处探出半个头来,毛茸茸的小脑袋搁在他下巴处闹得直发痒,他把小狗掏出来放在怀中,抬头问道:“你们的帐篷被暴风雪扫荡了?”黑瞎子笑笑:“地钉插拔不牢,帐篷遭到重创被吹跑了,所以过来和佛爷五爷一起挤挤。进来之前怕你们这个也被吹走,刚才提前帮忙加固了一下,不用谢。”他脸上倒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不用谢’三个字说得理直气壮。阿宽表示是自己考虑不周才导致现在的状况,现在损失了一座帐篷,不过幸好马匹都还在,东西没有损失。由于这次是黑瞎子夹的喇嘛,按照江湖规矩,无论来头多大的人都得听夹喇嘛那个人的话。所以尽管很多时候张启山会做决定,但财物的得失都得归黑瞎子管。对此,黑瞎子拍了拍阿宽的肩膀就道:“只要能到目的地,一切好说。”“爬上长白山主峰,再往外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阿宽道,脸上有了犹豫之色。“有话可以直接说。”吴老狗看着他,忽然道。阿宽看了他们一眼,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道:“论理我不该说这么多,其实几位爷要去的那个地方很久以前也有人去过,但是只要去过的人都是有命去没命回。”帐篷内很快安静了下来。吴老狗心下觉得奇怪,阿宽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照理来说他应该知道现在不当讲这种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的话。黑瞎子笑起来:“登上主峰之后,你可以自行决定是否继续往前走。” 亮着的手电忽然熄灭,四周即刻陷入黑暗,然后就响起了瞎子的声音:“先睡了。”吴老狗无声地摇了摇头,就感到身边的张启山拉过他倚在了自己的肩上。也许是真的累了,困意很快袭来,他也没有拒绝,把头靠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帐篷里只剩他一个人和守在旁边的三寸钉。谁知拎着小狗一走出帐篷,他就被亮光刺激得眯了眯眼睛,待适应了眼前的亮度,睁开双目才发现触目可及是一片白色。只见龙背山梁已看不见褐色的裸露山岩,换成了洁白的身姿。昨日风雪交加来不及细看,他现在才看到龙背山梁多险峻的山崖,经年受风吹雪淋,山沿极为锋利,像一柄柄利剑直入天际,竟生出一种粗犷的别样美丽。展眼看见其他人正站在山梁前说着什么,吴老狗走上前去,就听到阿宽正在向大家解释:“……现在有三个方案:第一条路线是沿着正面直接爬上去,距离短,但坡很陡雪也太厚,就算我们有冰爪雪稿难度也会很大;第二条路线是沿着左侧山崖攀过去,然后沿着山脊走,但很可能会有断崖,太危险;最安全的路线是沿着右侧山梁上去,这条路线比较平缓,但路程比前两种远。”“佛爷来决定。” 黑瞎子不置可否,笑道。张启山沉吟半晌,忽然看了走过来的吴老狗一眼,道:“第三条路线。”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整装待发后所有人就沿着山沟的右侧向里走,再往上爬。此时山梁凹陷处已经堆积着很厚的积雪,堆积的雪层在阳光下融化了表面,被剧烈的山风吹出道道沟槽,已经有点冰川的意味了。这算是吴老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爬雪山,见到这个场景也不由感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力量。此时张玉麟正走在他旁边,见他脸上难掩惊讶,于是边走边解释道:“长白山的冰川不算是最险的,但却是最古老的。也就是首先由高寒地区的雪结晶聚积成冰川冰,再形成塑性体,在冰层压力下缓缓流动,就形成了现在雪山上能看到的冰川。”吴老狗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不去做秀才可惜了。”张玉麟也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十】如今吴老狗才真正体会到,爬山和爬雪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爬山靠的是体力,爬雪山靠的是体力加上经验。一个没有经验的人单独爬雪山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比如看似无害的雪地有可能下面是空的,等你一脚踩上去往往没雪三尺,幸运的话能自己爬出来,万一不幸遇上雪太深陷了进去就只好自求多福了。龙背山梁顾名思义,就是长得像龙的脊背,长度也像龙的脊背,山梁连绵而上直接与主峰相接,从山下远远望去就像一条蜿蜒的苍龙运势欲飞升天。不过龙背山梁虽然地势相对平坦,海拔越高冰川地貌便愈加明显,危险程度也直线提升。经历几次差点掉下冰缝或陷入雪窝之中,几乎重新学习走路的吴老狗终于能够在滑溜的冰面上用雪镐固定身形攀登上山。用他的话总结下来就是,他娘的爬个雪山比倒斗遇见粽子还累。由于海拔太高的地方马匹也上不去,所有重的东西都留在了山谷,他们只拣了随身必备的东西继续往上爬。两天的奔波之后,终于到了龙背山梁接近主峰的山脊。黑瞎子见所有人都累得疲惫不堪,均是满头满脸的冰渣子,便指了指附件一块褐色的巨大裸岩,提议道暂时休息一下再行路。张启山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因高山缺氧和寒冷已经累得直喘气,朝黑瞎子点了点头。待所有人放下东西,张启山和张玉麟便去四周简单探看了一下地形。阿宽取了无烟炉点着,说是走了两天寒气太重,喝点热酒配上生姜,特别能驱寒。黑瞎子以前有雪山的经验,便走过去帮忙,吴老狗虽然平素对这些活很上手,但眼下实在累得不行,见自己也插手不进去,就一屁股坐在了岩石上,再也不肯动了。他抬起头,对着不远处忙活的他们大声道:“我帮你们看管东西,免得被什么野兽叼走了。”“这里唯一的动物就是你带来的那只。”黑瞎子回头冲着他喊道,澄清事实的同时就看到口中说的那个小东西正试图从吴老狗的衣领处探出一颗脑袋来,但很快就被主人重新按了回去。阿宽心下觉得奇怪,问道:“这他妈冰天雪地的,人都要冻成冰棍了,吴爷干嘛还非要带上那条小狗?”“那小狗是个宝贝,丢不得。”黑瞎子回过头来,把手凑过去取暖。阿宽以为他只是在敷衍,不过愿不愿意带一条狗上雪山是别人的私事,就算有人要牵着一头驴一起爬雪山他也管不着,于是就没说话了。不多时张启山和张玉麟走一圈也回来了。张玉麟见状就去阿宽那边帮忙热酒,吴老狗看着他走过去,转头对张启山道:“一切顺利?”张启山点头,伸手帮他抹掉发梢的冰渣子,找个地坐在了旁边,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远处连绵无尽的冰川,一时无话却也觉得安心。吴老狗忽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以前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张启山默然半晌。吴老狗这才突然想起张启山其实不是在长白山山里长大的,不过虽然他们家族是被赶出张家祖族,但祖宗总归是祖宗,正所谓寻祖认亲,所以准确来说这次他不是回到这里,而应该是第一次来长白山认亲。他一厢想得入神,就听到张启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爷爷葬在了张家祖坟。”吴老狗闻言一怔,心说他娘的没想到还真说对了,这次果然是来探亲的,难道像黑瞎子说的一样,真得拿三寸钉做见面礼?谁知一抬头就对上了张启山也看过来的眼,那双墨如檀木的瞳孔与平时无二,却又似乎有了不一样的神色。在别人眼里,张启山脸上的表情其实不多,人称佛爷的他一度成为了某种可以信任和依赖的身份,而不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吴老狗是为数不多见过他多样情绪的人。在他面前,张启山笑的次数也会多些。那次几乎丧身万家岭,他甚至看过张启山一生中唯一一次展现出来的绝望和无助。但是,哪怕这种名唤茫然的神色刚才只是稍纵即逝,他以前却从来没有在这个事事在握的张大佛爷眼中看到过。他想了想,伸手握住了张启山的手,笑了笑就道:“老子带你去找他。”张启山愣了一下,顿时有点无可奈何。不过难得对方主动十指相扣,他心里倒是觉得很受用,脸上却早恢复了平时不见情绪的波澜不惊。这时鼻尖已经能闻到姜酒散发的香味,吴老狗抬眼看了看远处的三人,心下一动,压低了声音道:“阿宽他……”话没说话,就被黑瞎子的喊声打断了:“酒热好了,你们也过来喝点。”两人抬脚往那边走,张启山低声说了一句:“无碍。”喝过烫好的热酒之后,几个人都觉得重新活了过来,连三寸钉都舔了一滴温酒。在原地休息了一会之后就再次上路,此时山脊已经接近主峰,颇见陡势。山岩陡峭,冰削雪淋更显嶙峋险峻。阿宽领路走在第一个,翻上一个山岩后就发现前面是一处断崖,无从下去,只好转而退下再寻路。这时一侧是直立的山崖,底下是万丈深渊。另一侧稍缓,旁边伸出几块岩石,地方恰好够脚踩上去,但岩石已经腐朽,岩下早已差不多脱落空了,稍不注意就可能滚下山崖。但此时别无他路,他考虑片刻回头便对身后的张启山道:“张爷,我们要赌一把了。”张启山在后面早看清了目前遇到的情况,伸手制止了阿宽打算踏上岩石的动作,道:“我来。”以身试险本来应是向导要做的,但他也不好拂了对方的意,犹豫间就看到张启山已经走到山岩前,紧紧贴着岩壁,提起一口气,几步踩着那些即将脱落的岩石,只见一些细密的碎石脱落迅速湮在崖下白雪之中,眨眼间人已经到了对面。
【十一】“好俊的功夫!”阿宽忍不住叹道。接下来大家有样学样,黑瞎子也身手绝佳,是轻轻松松第二个过去的,然后是张玉麟。本来阿宽自愿留在最后,吴老狗看了他一眼,担心前面走的人太多,已经腐朽的岩石恐怕到最后承受不了阿宽魁梧的身材和体重,想了想决定让他先走,自己最后一个过去。阿宽也料到了这点,想了一下便同意了。幸好几个人过去的时候都安全无恙,除了崖下更多的碎石开始脱落之外,整块岩石还能坚持一会。不过吴老狗知道自己的身手在五个人当中是垫底的,在过去的时候特意理了理衣服,确保三寸钉不会中途掉下去,为了减轻重量,他提前把背包先扔了过去,随后贴着岩壁一脚踏出踩上了伸出的岩石。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能让身体轻一点,屏住呼吸一拧身几个快步就往对面一跳,谁知此时岩石早已承受不了过重的力度,跃出后即将踩上对面的刹那他后脚还没离地,岩石竟在瞬间整块脱落,惯性之下吴老狗一下子自半空急速向下滑坠。大惊之下他拼力往前一扑,双手本能地往此时唯一可依附的雪层上抓,双脚即刻蹬入雪下,但剧烈的冲力还是令他在分秒间整个人已于雪面上拖出来长长的一道雪沟。也是他命不该绝,急速下滑近五十米之后,无可借力的脚下突然踩到了一个很窄的小平台,这才堪堪止住了下滑的趋势。但雪峰坡度实在太陡,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岩块也仅能维持他不再下滑而已,若要活动实在强人所难,稍不小心踩错地方就有重新下滑的危险。稳了稳心神,吴老狗吐掉满嘴的雪,待呼吸顺畅了,整个人趴在雪上,抬头往上面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还活着。一条打了结的加长登山绳很快垂了下来,但因距离太远的原因试了几次都够不着他的位置,要么绳子掉落的位置偏离得太远,要么在半途就已经陷入松软的雪中。为了安全起见,吴老狗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乱动,但绳子造成的震动还是引起了表面雪层的小范围持续崩落,在这么下去迟早会有雪崩的可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张启山皱了皱眉。黑瞎子知道他已经在考虑自己下去救人的可能,低头一看就发现吴老狗在下面似乎朝他们招了招手,随后又做了一个动作,可是因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其他人显然也都看到了,阿宽不解,一脸疑惑地问道:“吴爷的意思是?”张启山想了想,忽然松了口气:“三寸钉。”果然,白色的雪层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小不点,朝掉落在不远处的登山绳爬去。不多时,便见小狗咬着登山绳的一端就往吴老狗所在的位置拖。笑眯眯地接过绳子,吴老狗单手把登山绳在腰上绕了几圈,牢牢地打了个结,随后将三寸钉圈在手中,伸手拉了拉绳子示意可以了,就觉一股大力将自己往上提去。谁知脚还没踩上实地,抬头就看到黑瞎子一脸笑意地对身边的阿宽道:“我早说过这小狗是个宝贝。”阿宽先时曾质疑他为何要带一条狗来爬雪山,刚才也是以为因为吴老狗顾念他的安危最后一个走才导致岩石脱落坠落崖下,心里对他多少存了点内疚。此时见他刚被拉上来,在坠落的过程中沾了满身的碎雪尚未来得及清理,于是便上前帮忙拍了拍他身上的残雪,一边问道有没有伤着。吴老狗本来对此倒是不在意,只要大家都安全就是好事,眼下突然见阿宽如此热心竟有点不适应,哭笑不得地表示不要紧。不过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稍息片刻后便继续往上爬。但经此变故,吴老狗发现阿宽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他心说这倒也不是坏事,想想便丢开了。爬上主峰的时候所有人累得只剩最后一口气,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此时环顾四周,四周的山峰全在脚下,目所能及之处均是沟嵘纵横银蛇飞舞,迎面朔风猎猎,更添气势。举目远眺就见南面两座雪峰夹着一沟斜斜的向下延伸下去,是一条宽阔的横向山谷。东面是与主峰相连并逐步延伸扩散开来的一片山峰,连绵不断不知伸向何处。白云白雪,天空湛蓝,沟壑红暗,极目远处云雾霭霭,仿若云间天宫。西面是与主峰一线相连的另一座山峰,山峰尖锐,覆雪光洁。北面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平地过去又矗立起一片延绵不绝的山峦,白雪盖顶,蔚为壮观。此等绝美的景色人间难遇,所有人都看得呆住了。也算阿宽一直记得向导的本分,此时不忘拿出之前的那张地图,指了指北面那片广阔的平地和山峦道:“那边就是几位爷要去的地方。”张启山定定地看着北面的方向,脸上看不出表情。吴老狗自是知道,张启山很少有让事情不受掌控的时候,张家历史太过久远,这些埋藏在深山雪里的秘密是难得让他也觉得无能为力的一个。可是吴老狗不确定,如果不是情势所迫,张启山会不会选择来揭开这个家族的过往和尘封的秘密? 他其实很清楚,尽管他和张启山都不希冀永生,但那些关于长生的传说,也许终有一天会成为他们深陷其中的理由和枷锁。他轻轻摇了摇头,谁知一转身就看到黑瞎子点了一支烟,远目眺望北面的山峦,但即便这时也没摘下墨镜。“你的眼睛,真不能治了?”“有治好的可能。” 黑瞎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但我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吴老狗闻言一愣,忽然沉默了下来。就在这时,他们发现阿宽正和张玉麟查看手中的地图,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四周都是齐腰深积雪的巨岩,对旁边的张启山解释:“……攀上那块岩石,再过去就是了。”似乎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阿宽说着就要往巨岩那边走。谁知还没动身就被张启山制止了:“等等。”
【十二】一愣神的功夫,大家都聚了过来。吴老狗发现这个褐色的巨岩往北倾斜恰形成了一个不陡的斜坡,因自然风化脱落了大小不等的碎岩散落于四周,大的足足有一个篮球场宽,小的也有解放卡车头那么大。顺势而下几百米之后地势便逐渐趋于平缓,一望无垠全是一片银白的雪色。“雪下面有东西。”张启山指了指离巨岩不远处的雪面上,有一处明显与周围碎石形状不符的黑乎乎凸起,似乎是一截圆柱形的柱子,但因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具体细节。阿宽看向张启山的眼神有点愕然:“张爷想要去看那根柱子?”吴老狗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张启山,转头对阿宽解释道:“那根柱子看起来不像是自然的东西,如果是人为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雪山上面?”阿宽恍然,这才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些人要找的,也许就是曾经在这雪山里居住过的“人”。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张启山已经决定亲自下去一探究竟,但此处因碎岩太多,雪层比较脆弱,容易引起雪塌,一旦积雪塌方,人很快就会被流沙一样的碎雪掩埋。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在腰间绑了一条登山绳才顺着山岩,先用雪镐探了探,把松雪拍实了,然后才踩着雪层往那截柱子的地方走去。此时吴老狗腰间绑着绳子的另一端,看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好几次陷入齐腰深的雪窝中,好歹挪到了目的地,谁知到了那里开始打量那截圆柱子,竟半天都没了反应。吴老狗心下着疑,心说难道那柱子真有古怪,他娘的连张启山都能被迷惑?正胡思乱想,就看到张启山回头朝他们扬了扬手,似乎是让他们过去一个人。吴老狗拦住了刚准备动身的黑瞎子,扯了扯腰间的绳子,道:“不用麻烦解开绳子了。”不过幸好之前张启山已经把雪踩实了,他这次过去倒没费太大气力,但毕竟雪层不比实地,脚下发生危险的系数远远高于平地,到了那里之后脚下一空还差点踩进一处雪窝。最后两人只好互相搀扶着站在一起打量那截柱子,吴老狗才发现那是一截石柱,约莫一人环抱的大小,露在雪面之上的一截不过半人高。他略略估算了一下,推断雪面之下的长度起码得几十米,才能保证直直地立于雪中不被山上狂暴的风雪吹倒,但如此一来柱子的重量显然会不合常理的重,单凭人的力量显然做不到这点。吴老狗皱了皱眉,心下不免嘀咕道,长白雪山是张家人的地盘,这柱子如果不是自然之力而成,难道几百年前张家人已经掌握了这种神力的技术?他一行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张启山的声音:“这不是最奇怪的,这根柱子应该是被焚烧过才会是这个颜色。”吴老狗闻言咦了一声,仔细一看才发现柱子表面的黑色十分不均匀,有的地方露出了本来的底色竟是白色。此时柱子表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坚冰,模模糊糊像蒙了黑纱,远处一看自然就是黑乎乎一团。他想了想,抬头对张启山道,“你是说,这里的雪层下面在很早以前有人活动过,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张家组族人的领地,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们选择了烧毁这里所有的一切?”“这里海拔太高不适合居住,但不排除作为族人的活动区域,甚至是祭祀的场所。”张启山探手摸了摸柱子,对他道:“你仔细看看表面雕刻的花纹。”吴老狗终于明白刚才张启山为什么花了一段时间来打量这半截柱子了,你试试隔着一层冰去分辨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上面乱七八糟的纹路?他本来想敲碎了表面的冰层再看,怎奈坚冰年岁太久,雪镐铲上去只敲出一个白点,要敲碎了起码得费半天功夫,于是只好作罢。最后他几乎没看成斗鸡眼,才勉强分辨出来柱子表面雕刻的花纹似乎像是一种猛兽的模样。“雕刻的花纹样式有点像是貔貅。”张启山也没为难他。“皮球?”吴老狗闻言一脸的茫然。“貔貅是古代一种神兽,和麒麟一样,有招财辟邪的功效。” 张启山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奇怪的是,貔貅本来没有鳞片,但这里雕刻的貔貅花纹却好像有麒麟的鳞片。”吴老狗表示自己倒过这么多年的斗从来没见过古墓中有貔貅样式的花纹,没听过也很正常,他心说张家人的东西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想了想就道:“难道是一种新式的混合神兽?”张启山摇头:“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不过,这根柱子虽然曾经被焚毁,但依然可以看出来上面的花纹雕刻很精细,肯定有一定寓意。”“你以前有没有听过这种貔貅对张家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比如护身符之类?”“没有。”张启山淡淡道。吴老狗心下叹了口气,这次他们本来就是冲着张家来的,如今在雪山顶上看到了这种祥瑞神兽的印记,且不说是好是坏,至少说明这里曾经有过人迹,但为什么遗迹会被焚毁?张家族人自此从长白雪山销声匿迹的原因又是什么?张启山曾说过他祖父葬在了张家祖坟,是不是意味着这次他们能找到先祖的遗骸?也许是他们耽搁的时间太长,老远便听到巨岩那边传来黑瞎子的笑声:“佛爷你们是否需要来口热酒暖暖身子?”眼见对方似乎真有停下来热酒的打算,两个人见这里也看得差不多了,转身按原路返回至山岩处,简单解释了一下刚才看到的东西。张玉麟讶然道:“也就是说,如果那截柱子真的是被焚毁的建筑物残址,那我们脚下踩着的很可能就是张家祖族的某处遗迹。”“要倒张家的斗可没那么容易。”黑瞎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直远远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阿宽转头看着他们,忽然道,“我知道这里被烧毁的原因。”
【十三】“很多年前,我曾祖父来过这里,但是没有活着回去。”阿宽顿了顿,道。吴老狗闻言不由一愣,心说难道阿宽他曾祖父也和张家人有关?于是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张启山,却发现对方神色如常。他忍不住心下嘀咕姓张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就听到阿宽继续道:“他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长白雪山的一个山谷,被一个进山的猎户看到了。后来,那个猎户费了很大力气找到了当时才十岁的我爷爷,交还了我曾祖父的遗物,并且告诉他,曾祖父临终前曾留下一句话,让我爷爷以及后人永远不要踏进这里半步。”吴老狗皱了皱眉,心说如果是阿宽的曾祖父年轻时候,起码是八十年前,那个时候,也许长白山还有张家人的踪迹?他斟酌了一下用词,问道:“那个猎户有没有说原因是什么?”阿宽摇头,道:“曾祖父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那个猎户告诉我爷爷,恐怕曾祖父临死前在雪山里经历过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断气时脸上才掩盖不住惊恐的神色。我爷爷从小是个老实人,对曾祖父的去世很认命,也把他的遗言执行得很好,把长白山的这个地方列为无人区,并告诫我们所有人不要涉及这片区域。”说着,阿宽想了想,道:“但是,我爷爷在死之前,透露了一个秘密。他说,当年曾祖父其实是作为向导才进的长白山,和他一起进山的,还有一个年轻人。”这次不仅吴老狗怔住了,连张启山脸上都微微一凝。“那个猎户告诉我爷爷,他在山谷发现曾祖父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那个要求进山的年轻人。”阿宽继续道:“也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死在了雪山里面,还是活了下来。”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在冷风中站久了四肢发凉,吴老狗顿时感觉四周的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连旁边的黑瞎子都一副若有所思玩味的表情。这时,阿宽忽然看了张启山一眼,道:“我爷爷还说,当年那个和曾祖父一起进山的年轻人,和张爷您一样,也姓张。”张启山早已恢复了平素不见喜怒的神色,闻言也不见情绪外露,问道:“你说知道这里被毁的原因,是什么?”阿宽却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继续道:“那个猎户说,曾祖父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一直断断续续念叨着一个词——长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们说,人就活这么几十年,长生短生不都一样过日子?”吴老狗闻言脸上没有表情,心下却是一惊。他知道阿宽此次作为向导随行并不简单,但他并没有预料对方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历史。从阿宽说的话推测来看,既然张家本家隐居长白雪山,自然无需外人做向导进山,那么当年和他曾祖父一起进山的那个张姓的年轻人,很大几率就是被迫离开长白山张家本族的张家分支的后人,也就是张启山的先辈。按照时间一推算,那个年轻人很可能就是张启山的祖父,而且没准他当年进山理由也和他们现在一样,是抱着寻找张家祖族秘密的目的。他心里正想着,就听到张启山淡淡道:“你认为这里被烧毁是为了掩藏一个关于长生的秘密?”阿宽看着他,目光炯然:“难道不是?”张启山沉默了下来,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黑瞎子忽然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话太多了。”这句话说得明白,本来你可以自行决定要不要继续跟着,现在恐怕就由不得你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你趟了这趟水,就不得不共坐一条船。换句话说,如果阿宽管住嘴巴什么都不说,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没这趟子事。阿宽却似乎料到了这结果,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道:“我爷爷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我曾祖父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我这次来只想弄清楚当年曾祖父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导致命丧雪山。”吴老狗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他倒没料想阿宽竟如此孝顺。他暗道恐怕阿静那批队伍出现在二道白河镇的时候,阿宽就已经有所察觉这是个进山的机会。只是裘德考的装备过硬,甚至无需另请向导,这才在得知他们也要和那批队伍一样入雪山时,毛遂自荐地做向导带他们进山。“你们如果要我死,大可以在悬崖那个时候就动手,犯不着搭上吴爷的命。”阿宽忽然用手指了指吴老狗,道:“如果看走眼了,就当我眼瞎了,自作孽不可活。”吴老狗忽然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被人信任的感觉当然很好,但并不意味着他喜欢把别人的命扛在自己肩上。不过,如今听阿宽说得硬气,眼下倒也颇为欣赏他的豪爽,他想了想就道:“接下来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遇上什么不测,只能见机行事。”阿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拍了拍背上的猎枪道:“打猎一枪一个准,自保绝对没问题。几位爷放心,只要能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对其他的东西不感兴趣。”有的时候,话说开了反而是件好事。至少就目前而言,这是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理由。而且,他们现在依然需要雪山经验丰富的阿宽带路,只要还有利用的价值,彼此合作的几率也就越大。张玉麟本来在旁边听着,耳朵没落下任何一句话,眼睛却是一直观察四周的情况,眼下见疑惑已解,回过头指着巨岩之外地势趋于平缓的雪地便道:“根据刚才那根石柱来看,那里就是建造基石的地方,而且很可能会埋有类似的石柱。”阿宽看了一会,道:“那边雪下面就是冰层,不过从时间看,冰面应该不厚,只要破开冰层就没问题。”“但那里处于雪山低处,不能用炸的,否则引起雪崩会埋的更深。”吴老狗道。黑瞎子笑起来:“生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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