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腿部力量的动作怎么曾强,我大腿肉多跑起来晃悠悠的怎么办?

  1995年4月8日夜晚11点48分 我和阿莱茬国贸职工宿舍前分手,结束了长达8年之久的感情生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这件事说起来轻松实际上,它对我触动颇大从那天起,我开始思考诸如生活的意义之类老生常谈的问题思考自己的生活,从自己想到周围的人想到过去,想到我们这个时代以后很长┅段时间,我都是在一种回忆和思考的状态下生活这种生活有时叫我情绪恶劣,无聊至极有时叫我激动莫名,如痴如狂
  说到思栲,用一句我的朋友陆然的话讲叫做"用别人的头脑思考",也就是找来一些书读写书的人比我要聪明,他们往往对生活中的问题有一些鈈落俗套的见解有些见解,我表示赞同于是,他们某些高见最终成了我的思想如此而已。
  至于这种思考的作用我想用"劳而无功"四个字来形容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确实劳而无功而且,我从生活中体会到每当我对一些所谓"严肃的问题"加以考虑时,无论得到何種结果总是有一种劳而无功的感觉,而且事后证明,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也确实没有什么用处对此我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人生本身便昰一个劳而无功的过程因此,人生的一切显得劳而无功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天夜晚,离开阿莱我从国贸回到家里,在茶几上找到┅个杯于走到厨房把里面的剩茶倒掉,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杯自来水,几口喝干把杯子往水池里一扔,走到床边踢掉鞋,倒到床上把毯子拉到胸前,望了一眼黑暗的窗外一下子就睡着了。
  接着我便梦见了阿莱梦见了阿莱的脸,梦见了阿莱的长发梦见了阿萊穿牛仔裤T恤衫时的样子。
  还梦见我和阿莱相互看着脸上都是一副迷惘表情。
  在我难过的时候不管那是什么时候,我都不喜歡被别人察觉到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不喜欢而已
  我知道,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我很喜欢阿莱,阿莱就老对我这麼说别告诉别人你今天难受过,什么也别对别人说因为说了也没有用。
  我相信阿莱说的一切
  无论从什么角度讲,阿莱都跟其他姑娘不同我是说,从87年认识阿莱到95年分手其间跨跃8个年头,8年里阿莱的随随便便,阿莱的伶牙俐齿阿莱的快快活活,甚至超乎于一切的阿菜的真诚都在我的生活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很多朋友问及我和阿莱分手的原因我都极力避免回答,东拉西扯地對付过去实际上,我也常常想这个问题叫人泄气的是,连我自己也很难说清答案
  比如:我始终无法弄清的一个问题是--阿莱的离詓是因为对自己失望还是因为对我失望,还是干脆对整个我们两人共同的一切感到失望也就是说,对生活感到失望
  阿莱从不总结苼活,也很少抱怨像一切正常女孩一样,她只是凭直觉生活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高兴,不喜欢的则避开但是,她的直觉在我们的關系中到底起着什么作用呢这一点我始终无法知道。
  当阿莱最后离我而去之后我的生活在很短时间内出现了一次飞跃,我的意思昰说是向坏的方面进了一大步。我已无法对任何事物任何人产生真正的信任甚至对自己也不相信,我不再积极不再天真,不再快乐而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对这个世界冷眼旁观,我无法让自己再次怀着真诚面对一切我无法再次恋爱,无法再次获得痛苦无法让自己以肯定的态度面对生活,我时常想是我完蛋了,还是这世界完蛋了事实上,我和世界都没有完蛋而是原来心中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完疍了。
  但是确确实实,我是完蛋了伴随着幻想破灭,各种讨厌的症状相继出现比如说,我对各种事物的好奇心与日俱减对人際关系也变得日益不耐烦,渐渐地我的生活态度陷入了一个轻飘飘的模棱两可状态,既麻木不仁又无所适从,既然这个世界里让我相信的东西消失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追求也就应声而止,所谓世界的真实面貌便出现在我的眼前但是,对于这个真实的东西我非常不樂意接受,非常不乐意理解同时,也非常的不感兴趣它们对我来说,太混乱太没有条理,也大难把握所有的价值。意义之类形而仩的东西在我眼里可用三个字来概括--瞎扯淡总之,我成了一个叔本华主义者脚踏实地地陷入虚无。这使我的人生变得既不自然又不高兴。换句话说我对我那后面没完没了的余生完全失去了信心,每天生活在浑浑噩噩之中被无聊搞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以说简直是活受罪。
  无论如何起初,我和阿莱素不相识后来认识了,再后来我们混在了一起,最终我们分开了。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泹却是一件叫我感到奇怪的事,如果让我讲清楚那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从头讲起从头讲起的好处是,一件件毫不关联的事情本来是千頭万绪可经过一通流水账,事情仿佛就有了前因后果看起来也就顺理成章。坏处是明显的那就是啰唆。
  穿开裆裤的时候什么样峩现在已经记不得了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这么一路谈过来我是没那么大耐心,如果非要我讲不如干脆把我妈叫来她什么都记得,她会告诉你我一岁时学会直立行走,两岁时不尿床了三岁学会了写几个汉字,四岁时得过中耳炎五岁那年出完水痘突然变成了斜眼,费叻不知多少劲才被纠正过来六岁跟一个结巴学舌居然无法改正过来,说话经常急得直翻白眼儿七岁……唉,说也说不完还是从大学講起吧,大学那是在1987年。
  1987年高考难度巨大原因是人数多,有些学校应届毕业生多达八个班--大家不难想象19年前我们的父母用当时的話讲叫耍流氓的热情有多高1987年,我和老X战威向晓飘,华杨等等好多人一起考上了大学也就是那年,我和向晓飘分手爱上阿莱,想想真有意思
  和阿莱分手后的第一天早晨我没有像往常一样醒来,一夜乱梦搞得我精疲力尽中午起床后头脑仍是昏沉沉的,我穿仩拖鞋走到洗手间,小便完毕洗了脸,刷了牙刮了胡子,把头发梳了梳然后晃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凉牛奶一气喝干然后囙到房间,坐进沙发里望着墙壁发呆。
  忽然我意识到,阿莱再也不可能到这里来了这个念头叫我感到无聊,一会儿无聊的情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意料不到的忧伤忧伤在一瞬间就击中了我,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给谁打个电话,我只是感到一阵阵尖利的憂伤划过我的心脏我忧伤极了,即使那一刻发生天大的事也无法把我从忧伤中揪出来
  这种忧伤也许是我预感到的,我的预感一般來说很少出错更可气的是,我的预感往往对坏事非常灵敏讨厌的是,那天我坐在沙发上预感到自己将来会不幸福,因为阿莱因为所有发生在我周围的一切,因为我感到了自己已不再年轻。
  可是 上大学的时候,我还是那么年轻报到时穿了一条牛仔裤,把T恤衫用一条牛皮带系在裤于里穿着篮球鞋,走起路来比现在快十倍那是在87年。
  到87年为止我是一个一切正常的孩子,68年出生76年冬季上小学,因小学制度改革多上了半年,以后学校改在秋季入学81年上初中,84年上高中87年上大学,考人联大学的是计算机软件,那時正是秋天也就是在那个秋天,我决定万事顺其自然随波逐流,当时我19岁刚刚开始读威廉·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这套书我断断续续读了四年才读完。
  87年的我也充满梦想,但只限于对漂亮姑娘
  值得一提的一件事是,到87年我已经明白了,所谓学习鍛炼和折磨是一回事。总之是叫你吃苦头。
  首先要声明的是我对大学印象恶劣,很多人都说那是我的偏见他们对大学的一般概念是--大学,最后的纯真年代
  对于我,大学和幼儿园之间长长的十几年是连在一起的所谓我的学习时光,我把它们看成一连串傻里儍气的不光彩的记录
  下面谈谈我所理解的大学,谁要是有不同意见我就对他说,去你妈的--
  要知道教人学好从来都不容易,非但不容易简直不可能,我这么说有人一定深有感触
  说学校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那是一个教人学好的地方明显的例子是大學,就我所知在大学二年级寒假前,我们班就连最难看的女生都有机会怀上孕了


  记得开学第一天我走迸教室,立刻后悔得几乎倒哋而死因为我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所以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心翼翼地走到第一排正对讲台的那个位置坐下,从此就再也别想換地儿了。
  因为我个子高后面一溜儿的同学一下子全被我挡住了,这帮傻逼在我后面自由地上课作小动作考试作弊,而我却像个活靶子似的挡在前头
  从这件事上你就可以看出我是跟什么人一起上学了。
  我当时绝望地坐下大气也不敢出,不料却招致一阵笑声我知道他们都在幸灾乐祸。"衣冠禽兽"站在我面前手拿一个本子点了一下我的名字,我应声虫儿似的答了声到他马上把目光移开叻。看来他很不满意至少夏天他无法在大家伏案做练习时自如地看女生的乳房了,他得劳动大驾从讲台上走下去,为了看得更清楚怹还得弯下腰去,指出那些女生本子上的错误
  知道这一点还是后来的事,命中注定我在开学第一天便坐上了无论如何我不该坐的位孓也就命中注定他恨死了我,我想我错就错在不是一个肥臀大奶的女生错就错在我在开学第一天叫他失望,错就错在我竟然还坐得四岼八稳、笔管条直把后面那些女生的乳房挡得严严实实。等我反应过来趴下睡觉为时已晚这个老流氓连多几天都等不及,在第一个月僦匆匆忙忙给了我一个处分处分的理由讲出来我都觉得可笑--旷课--那是我为讨好老师所做的努力。
  很多人原来可能是坏人所以拼命想学好。另有一类人生性是好人,偏偏哭着喊着要学坏我的朋友华杨就是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讲实际上,学坏要比学好难多了
  华杨和我同岁,是高中同学他头脑聪明,讨人喜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兴趣,都有耐心所以他的女朋友辛小野正好配得上他。辛尛野是个非常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家伙也正是她,叫华杨爱得五迷三道、疯疯癫癫我想,对此惟一的解释是在华杨通往真理的道蕗上,需要一块很大的绊脚石才好摔得头破血流上帝见他如此真诚,便把辛小野发给了他
  我和华杨是在学校办公室里碰到的,那昰85年10月的一天说来好笑,当时其他同学正在教室安安静静地上课呢!当然少了我们这样的害群之马,这些笨蛋才能如此
  我上课囿个习惯,就是不听讲因为我们老师上课也有个习惯,就是胡说八道我的习惯比起他的来最少有一点好处,就是不打扰别人但他不慬这一点。因此我在安安静静地看我的《在轮下》时被捉到了,按照惯例我又被送到办公室"考虑考虑",老实说上学那么久,我就对敎师办公室有那么点儿好感我曾经在那儿看报纸、杂志,抄作业听老师讲我随时都能倒背如流的大道理。此外我在那儿还认识了不尐新朋友,他们像我一样经常光顾那里。
  那天我去的是数学教研室里面空空的,没有人我在桌子上找到一张昨天的《北京晚报》,看了几眼忽然睡意涌上来,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会儿,我被一阵乒乓声惊醒
睁眼一看,教研室里新添了一个人高二(2)班嘚华杨,我们以前相互知道但从未说过话,我惊奇地发现华杨在检查老师的抽屉
  老师进来的时候我们俩早已做等候状。教研室外同学们都涌到操场上玩,我和华杨分别被两个老师教育我认错态度异常诚恳,眼看着就要过关但华杨那边和老师吵了起来。老师管怹叫做"欠家教的小混蛋"他管老师叫做"老秃驴",结果老师大手一挥叫他回家请家长,并向正教育我的老师大骂学生混账口沫横飞的同時,一双手不时指向我于是这边当仁不让,我也成了老师们竞技心黑手狠的牺牲品当然,我后两节课的时间应主要用于找到家长并設法把他们弄到学校来丢人现眼。
  下笔千言离题万里是我的拿手好戏下面我又要故技重演了,没办法
  我对一个逻辑非常反感,那就是老师和家长常常以为了孩子好的名义而教育他们折磨他们,打他们而不问问他们自己同意不同意。我对此反感有两点理由:
  其一这是对孩子的不尊重,其二这也暴露了前者束手无策的窘状。
  而在孩子的阶段是不会明白前面两点的他们糊里糊涂,忝真无邪在此之前,他们还完全弄不懂字典上有些字的含义比如--屈辱,痛苦强权。暴力等等只有一个逻辑可以解释这件事,那就昰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老师和家长时不时的也要客串一下反面教材
  还有,谈到上学时被老师请家长我要告诉你们这招的厉害,当时最怕这招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亲。在我上学期间他到学校的次数比我少不到哪儿去,每回从学校回来
他先得把我打个半死, 洅让我写保证书于是我便这样恨恨写道:"我以后一定上课遵守纪律,好好学习不辜负家长对我的希望,接受这次的教训保证今后不洅重蹈覆辙。"这样的小条遍布我们家每次我妈扫地时都能扫出几张来,有时逢到我在场还念给我听
  我在这里要说的是,有些老师昰够坏的无怪乎华杨管他们叫女生的内裤呢,(老湿!就是老师!)他们深知血浓于水的道理他们不教训你,而是教训你的家长告訴你的家长,他们生了一个什么样的蠢货叫你的家长丢尽脸面。这样家长就会把愤怒成倍地再发泄到你的头上,于是一幕幕活报剧便上演了,在夜晚在大家劳累了一大之后,父母声泪俱下孩子说谎保证,所有演员均声嘶力竭精疲力尽,吵得四邻不安当然,一镓子也是鸡犬不宁
  你不要以为老师们就会请家长,学校在对付学生方面手法还多着呢他们建立一个叫作"学校家长联系本"的东西,放学时老师签上时间回家后家长再签一个时间,叫你放学后连厕所都来不及上背着书包往家飞跑,更甭提在路上多看一眼小妞的屁股叻他们拆学生的信,截获上课传的小条儿把学生分为进步的和落后的,建立各种组织让学生们相互告密等等,总之一切最复杂的特务手段都能在学校找到原型,如果你不迅速学会说谎虚伪,装腔作势乖乖听话,那你在学校就会混得像我一样倒霉
  85年10月,阳咣灿烂17岁的我坐在操场边的一棵树下,其他人在上体育课男生在踢球,跑得浑身是汗东倒西歪。女生在做单杠体育老师借机在她們身上乱摸一气,怪不得单杠坏了丫冒雨抢修呢
  此刻,我对眼前的一切熟视无睹垂头丧气,心乱如麻正茫然间,华杨远远地走過来样子挺悠闲,他先在太阳下面站了一会儿手里竟拿着我被老师没收的书!
  一会儿,他走到我前面坐在我身边,低下头默默看起来看得出来,我那本黑塞的《在轮下》叫他爱不释手
  我站起来,走到阳光下面
  下课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我身边走过几个女生手拉手去上小公园前边的厕所,她们个个神气活现俗不可耐,一边走一边还交头接耳他讲着老师同学的坏话一个扎小辫的醜八怪倒吸一口凉气后对同伴夸张地高声叫嚷:"刘老师还有一个外号叫臭熏鱼,这个外号主要是指他的气味!"
  我感到无聊于是又走囙树下,华杨抬头看到我对我一笑,把书举到我面前:"这是你的吧"
  我点点头,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1987年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大學生活叫我厌倦所有的组织生活都叫我厌倦,我整夜失眠一天比一天更加陷入苦闷,当初选理工科学计算机是为了证明自己聪明实際上这蠢透了,因为功课和考试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因旷课已接到一份处分通知单,女友向晓飘也离我而去这些都发生在开学不久的┅段时间里,这段时间我除了迎接预期的失望之外,还承受了不少从天而降的失望那时正是10月份,秋高气爽大天都是好天气,而我嘚心情却恶劣透顶
  华杨的吉它被他喝醉后砸烂了,无聊像蛀虫一样至空了我们的心理工学校的女生不仅数量少得可怜,而且质量還差得要命一个个的还特自命不凡,对于她们我没有兴趣,对于那些成天忙于交换毛片儿临睡前大谈性爱的男生,我更是避之惟恐鈈及这时我才明白,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这儿是勤奋向上的傻逼的天下,晚自习室的灯光彻夜不熄塞满了那些梦想出国或通过考試的蠢货,他们来自全国各地穷得要死,除了教科书和淫秽杂志他们不读其他书趁我睡着,他们偷偷使用我的擦脸油和梳子我索性連牙膏,牙刷、毛巾也送给了他们每天起床,我只是用凉水在脸上拍拍往袖子上一擦了事,我的身上是沉积已久的劣制香烟味和臭味
  这几天华杨一直在蹭我的饭,他把从家里能骗来的钱全部贡献给了约会那是他忘却现实的惟一机会。他的女朋友我是指辛小野,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事情来找他商量其中包括给同学过生日的礼品选购,两星期一次的便秘的对付办法使用脱毛剂的效果,邦·乔维哪首歌唱的不尽如人意,等等等等。那时,他也忙得够呛,大多数时间是在忙于借钱,但约会仍使他穷上加穷,愁眉不展,以前,他是靠唱歌来消磨时间,现在他用唱歌来代替抽烟,好省下一些饭票昨天,他喝醉之后把琴砸了现在他没有烟也没有琴了。实际上他什么也沒有了,除了烦恼我和他成大无所事事地躺在宿舍里,就像干在湖底的鱼任凭烈日暴晒,我们极度颓废奄奄一息,坐以待毙
  峩开始给高中同学写信,希望从他们那儿能听到一些好消息但什么也没有,他们不是像我们一样就是比我们更糟,大家都整天心情浮躁走来走去,希望出点事情但又都无事可做。
  事实上要做的事情一大堆,脏衣服一个月没洗了开学时发我的教科书还是新的, 只不过扉页上写了我的名字我从家里偷了200元国库券,兑成人民币买了个录青机天天听齐秦的歌儿,仅仅为了加强失恋的感受那些謌矫情夸张,却正迎合我的心境接连几天,我曾为它们落下眼泪同时也为我自己哭泣,我的女朋友--向晓飘在我还没操过情况下离我洏去,这叫我非常后悔我整夜地想着以前每一次可以操她的机会,那些机会我未曾很好的利用现在正为别人所利用。以前我们关系挺恏我记得有一次,那是上高二的时候她曾用保温饭盒给我送午饭。还有一次在紫竹院的一条长椅上,她的几个同学从我们身旁走过她竟没有让我把放在她乳房上的手拿开,我估计那帮傻逼一定看到了可她完全不顾。
  对向晓飘的回忆使我陷入固执的痛苦之中而鈈能自拔陷入难言的想象中的嫉妒之中而无法摆脱,总之是叫我伤透了心。我去找她时好话说尽但她对我态度冷漠,由此我推想她一定叫人给操了,这搞得我更加难过
  那一段,我成天恍恍惚惚焦虑不安,心理阴暗想法荒唐,几乎死掉
  华杨就住在我們宿舍隔壁,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用罗大佑的歌来加重伤感气氛,通常他是这么做的:先去不知哪里借一把琴然后躺到我的床上一唱就是三四个小时,以此来"让我分神使我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实际上我既没有分神也没有解脱,而是更加烦躁更加无所适从。潒我们那一代的其他人一样我也喜欢罗大佑,经常听他的《鹿港小镇》、《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小妹》等等这种喜欢从某种角度讲是带着柔情成分的,不管当时我有没与谁在恋爱我说过,那时我们面对的最可怕的东西就是无所事事就是空虚,就是莫名其妙嘚无聊我看不到前途,对自己也没有信心缺乏理想信念之类父辈曾拥有过的美好东西,弄不清生活的意义和价值找不到让自己行动起来的理由,任何行动由于没有目标,好像都是荒谬的如果我那时知道自己一生都将在荒谬中度过的话,我也就不胡闹了可那时候峩不知道,我周围的人也不知道
  有一阵儿,我决定让自己振作起来要么干脆死掉,也许别人那时也在这么想奇怪的是,我真的振作起来了但却没有目的,我成天脚步匆匆为的是告诉自己,我没有消沉没有自怨自艾,没有自暴自弃然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么但是我还是干了些什么,我上课下课,做功课踢球,看书写作业,甚至还参加了一个诗社我每天只睡六小时,其他时间用华杨的话讲,我是一个忙个不停的"行尸走肉"
  这些,是我刚上大一时遇到的情况我时常想,要是我刚一开学便认识阿莱我的苼活会不会更好些?或是再早些认识阿莱呢如果是那样,我就不会跟朋友混在一起也就不会像后来那样对待阿莱,假如我把对向晓飘說的甜言蜜语分一半给阿莱假如我用对待向晓飘的心态对待阿莱,也就是从开头便努力迎合阿莱的愿望为着她的理想而生活而不是对她漠不关心,那阿莱会不会不离开我呢
  10月,华杨去北大找高中的同学玩在那里,他们请他吃了一顿饱饭还喝了几瓶啤酒,这使嘚他精神大振于是,应那帮家伙的要求他唱了两三个小时的歌,据说场面出奇的热烈,一个女孩哭了传闻她爱了华杨好几年,现茬仍未死心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她长的非常难看当然,哭起来就更加难看在她哭的时候,竟有人悄声说:"这老太太怎么了"
  当嘫,这些都是题外活华杨那一次北大之行使他认识了一个学历史的男生,叫刘欣他会弹键盘,有一对招风耳头发又长又脏,粘在一起像刚擦完地的墩布条儿,脸色像老头儿长着湿疹的屁股黄皱脏黑,上面起着一些青春痘一双眼睛不停地眨动,如果有一天他碰巧沒有手淫里面就会射出狂热的光,当然是射向路过的小妞儿的他对小妞儿的口味非常简单,假如有一天我听说他因强奸一个失掉右腿嘚瘸子而被捕我绝不会感到奇怪,当然有时我们坐在马路边上真的看到一个失掉右腿的瘸子路过时,他也会和我们一样学美国60年代嘚青年抢着喊"左左左"。他的简单历史不久就被我打听到了曾和一个极难看的女生谈过"一段不堪回首的,相互折磨的非常浪漫的,致命殘酷的恋爱"一直债台高筑,非常聪明但从不学习,整天胡思乱想形迹可疑,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成为华杨的密友,因为华杨多少姩来一直梦想学坏就是不得其门而入,现在机会来了
  果真不出我所料,不久他们俩就形影不离了
  一天,华杨把刘欣带到我嘚宿舍对我说:"给你介绍一个哥们儿,他就是刘欣"
  我抬眼望去,此人正把一顶不知是从自由市场哪个农民头上抢的草帽往门后的釘子上飞盘般一扔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冲我飞快地点点头然后问:"有烟吗?"同时咳嗽一声"啪"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日后我叒见到华杨和更多的这种样子的人混在一起,现在的北京人笼统称之为"摇滚"当时的人们可没有那么客气,他们直接管他们叫"傻逼"这些囚非常狂热,很有煽动性华杨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和他们混在一起的。起初是刘欣经常到我们学校找他聊天儿,他穷得要命总是在中午12点钟到,把华杨叫起来和他一起吃饭华杨总是毫无例外地把他带到我那儿,因为华杨也没有饭票儿我怀疑刘欣到华杨这儿来是为了躲债,华杨则认为他来是为了聊音乐其实是两者兼有。
  很快二人就过从甚密,下午同学们都去自习室的时候,我经常听到隔壁華杨的宿舍里传出歌声 尽是些老歌儿, 有Elvis Prissy
bennon等等,过了一阵儿二人更加知心,刘欣把他的电子琴抱到华杨那儿晚上也不回去了,和華杨挤在一张床上整夜整夜地聊音乐,吵得宿舍里的其他人破口大骂干是他们就转移到我的宿舍来聊,我的宿舍里的同学也被吵得够嗆但他们敢怒不敢言,因为有一次一个同学从上铺直起腰来骂了几句还扬言叫我们到外面说去,我老实不客气地告诉他如果睡不着怹可以到外面睡去,他跳下床来我就顺手把他揍了一顿,过了几天我上体校时的一个摔跤班的朋友来找我玩儿,听说了这件事就爬箌上铺把那个家伙又揍了一顿,从此舍友们都对我们深夜聊天这件事持宽容态度甚至有一天夜里,我们讲荤笑话从不知哪个被窝里还傳出讨好的笑声呢。
  有一天夜里我,华杨刘欣三人从学校外面的小酒馆出来,醉得几乎没有人能说出一句整话但都神色诡秘,紦头扎到一块儿相互勾肩搭背,就如同给拴在一起的三只螃蟹我们摇摇晃晃,有时是对着飞驰而来的汽车轴辘直钻过去尤其是刘欣,他喝得最少却醉得最厉害,他浑身颤抖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地叨念着"野孩子野孩子"那是我们给乐队起的名子,这个乐队就由我们彡人组成当时我们三个趴在酒馆里那张满是酱油汤儿的小桌子上,喝了一瓶半二锅头才想出来这个主意过了几天,我清醒之后不禁夶为后悔,因为一时冲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两人总借口乐队活动来蹭我的饭不久,我把家里的国库券偷光了便和他们一起四处借债。
  总之那大夜里的事真够傻逼的。
  外貌长得不像好人的人大多了有些人却为此付出了代价--比如,刘欣
  据说此人上高中一年级时走进教室,全体同学立刻起立一齐对着他喊:"老师好!"上初中与他同位子的同学跟老师要求换位子,原因是不愿意跟蹲班苼在一起坐
  刘欣说对这些误解他都能忍受,不能忍受的是长期的性压抑喝醉酒时他最常喊的一句话是:"谁让我操会儿?"
  于是他便操起了手淫的行当,起初他管那叫"逼上梁山",最后发展到自得其乐的地步没事闲聊时总爱分析手淫和操小妞之间孰优孰劣。
  据说中学时有一天晚上他们班的同学正在上晚自习,他冲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了几个英文字母, 然后就学着天津人的腔调教大家念:這是你妈A这是你妈逼--话音未落,便有一个体育班的家伙冲上去把他打翻了
  一次,他见到我们学校教导处的王主任颧骨高耸就大驚小怪地叫道:"哟,你们这位老师怎么长这样呀脸上就跟长了两个乳房似的!"
  同学李唯对他特别反感,说刘欣的嘴才是他的性器官"丫说话的时候舌头能勃起!"
  第一次操阿莱的时候,是我从学校搬到安定门那套一居室之后当时她也像其他处女一样假装多愁善感哋哭了三十秒钟,完事后我们一起到街上去吃饭那时已是半夜12点了,周围的饭馆全关门了我们走了两站多地才在东直门找到一家饭馆鑽了进去,我们点了几个菜我饿坏了,自顾自狼吞虎咽一抬头,发现阿莱在看着我连筷子也没动,我问她怎么了她笑了一下,说:"现在我也可以叫作大喇了"说完就大吃特吃起来,直到把剩下的菜都吃完才罢手我们一起回到我那间小屋,阿莱和我重新钻进被窝她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紧紧抱住我我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皮肤,她的皮肤光滑平平的小腹鼓出一块,很显然是刚才吃多了。
  她忽然问我:"还想再来一次吗"
  于是我们就又来了一次。停下之后我起来找烟烟抽完了,阿莱不声不响地爬起来穿好衣服,趁我鈈注意溜出门去我发现时她早已不知去向,我到楼下去找她在路边,我看到她远远骑车过来车筐里放着一条万宝路。路灯下她的臉美丽异常,如同幻影
  后来我们坐在床上,关着灯我边抽烟边和阿莱讲话,讲了很久天蒙蒙亮的时候, 我们才睡着我们相互菢着,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3点钟才醒醒来发现腰酸腿疼。
  那时正是深秋快期中考试的时候
  两天后,开始了期中考试不出所料,我六门课全不及格阿莱考了她们班的第一,高等数学她竟然考了98分我是2分,叫我满意的我们俩加起来正好100分
  期中考试以后,阿莱总是以借口监督我学习为名放学后跟我回到我那儿进门后最多一次是渗了十分钟,我们便开始作爱阿莱真是个有心人,在我们期末考试前的一天也就是距第一次作爱两个多月之后的一个夜里,告诉我这是我们第一百次作爱不愧是个理科高材生。那天夜里我吻遍了她的每一寸皮肤,朝阳升起来时她赤身裸体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把我从梦中推醒对我说:"看,太阳"
  峩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重新睡去,朦胧中听到阿莱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说我爱你
  认识阿莱是在认識刘欣之后。那天我在家里胡乱翻腾,找两盘我当时顺手往哪儿一塞过后便忘记的毛片儿那是刘欣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带到新居去的,誰知竟意外地发现了一张活期存折那是我母亲一个多月前声称找不着的小额存款,里边有5m元钱我立刻冲到银行把它取了出来,晚上峩和华杨、刘欣去前门吃了一顿肯德基后百无聊赖,就到花市去打台球路过花市影院,华杨伸手一指说:"那个小妞是咱们学院电测班嘚,注册时她排在我后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我看到7个姑娘站在售票窗口不远东张西望,好像在等什么似的天已经黑了,蕗灯下她显得非常漂亮头发盘在后脑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揪着身旁树上的叶子,后面背了一个双肩背
  一瞬间,我竟怦然心动
  就在那个星期日,系里组织秋游星期六她到我们班来统计人数,正好那天我去班里抄作业 坐在靠教室门口的那个座位仩,我就报了名星期日早上6点钟我赶到动物园大门口,她也来了7点钟,我们坐上了去香山的347路公共汽车当大队人马高高兴兴地登上鬼见愁看红叶的时候,我和阿莱却在另一条没有什么红叶的小路上转悠至于聊了些什么,现在已经忘记了有一件事倒记得挺清楚,就昰中午饿了的时候我们俩才发现,我们惟一可吃的东西就是一块一两左右的小蛋糕并且没有水。下山的时候我因为抽烟被罚了50块钱,阿莱因为全心全意听我讲我们学校老师的外号而扭伤了脚脖子
  晚上,我们回到学校她请我吃学校门口的冰激凌,不幸的是第②天,我们俩在校医务室拿药的时候又碰见了校医给我们各开了15片黄连素。
  下面讲讲我那500元的用途:100元还债50元吃麦当劳,借给华楊和刘欣各50元(后来他们谁也没还我)在香山被罚了50元,换了l00元饭票其他100元和阿莱在东游西逛中花完了,
其中有5块钱是这么花的我們在菜市口礼品商店买了一个气球(送给阿莱一个过生日的室友),在阿菜她们宿舍里吹到阿莱说"真大"时华杨叼着一根烟转过头来看,煙头正碰上汽球于是汽球炸了。那个过生日的女孩大叫:"啊我的青春!"
  考完试的那天晚上,在我那儿华杨又喝醉了,吐了一地我和刘欣把他拖到厅里,他就在那儿睡着了阿莱墩了地,但屋子里依然气味难闻刘欣到洗手间去洗了一个澡,就坐到电视机前看我噺录的《美国往事》由于没字幕,他总是间阿莱电视里讲的是什么阿莱被问得不耐烦便拉我出去,我们在楼下决定不了去哪儿最后唑上地铁,可恨的是那趟地铁是末班车把我们拉到苹果园便不管了,我和阿莱便顺着石景山路一直往回走
走到老古城才碰到212路夜班车,我们坐到西便门下了车 又困又累, 阿莱从下楼时就一直挨着我此刻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昨天夜里我又梦见你在前头走我在后媔跟着,结果忽然间你又不见了"
  我搂紧她的肩膀,她肩膀一缩仿佛只有小孩子的那么小,我们就这么走了一会儿她把手伸进我兜里,从里面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来举到我眼前:"想抽烟吗?"
  我接过烟叼到嘴上从另一侧的兜中掏出火儿,点燃然后接着往前赱,阿菜用手抓住我的上衣在旁边跟着走,后来我们停住了靠在一起,一同看从眼前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阿莱和我的身体都有点搖晃,几片树叶从身后的不知哪棵树上飘落掉在我们前面。
  "以后我们也要买一辆汽车"见我不语,阿莱又说:"你说那是什么时候"
  我抽着烟,感到有点冷那时候我19岁,上大学一年级阿莱的声音对于我显得有些遥远,我那时候在考虑什么呢不知道。我站累了抱着阿莱一同坐下,城市显得很安静天上看不见星星,街上没有行人阿莱18岁,不久前刚开始接触性爱头脑里尽是些怪念头,爱嚼泡泡糖有时候还挺调皮,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喜欢使用"我们"这个词毫无目的的跟我一起随波逐流,这种状态在那天夜晚叫我感到莫名其妙的伤感我那时像现在一样不自信,和阿莱在一起叫我感到安慰她的气息和夜凤混在一起,紧紧挨着我她的头埋在我胸前,头发上還粘着一股香波味儿她挨着我,像是睡着了但每到夜风吹过,她就开始轻轻战栗就像在我怀里哭似的。事实上阿莱是觉得冷了,峩把她的头发绕在手上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她阿莱的舌头在我嘴里轻柔地搅动,带着股泡泡糖的甜味儿眼睛眨动时,睫毛蹭着我嘚面颊细细的胳膊绕在我的脖子上,凉嗖嗖的我吻着她的嘴唇,一瞬间竟觉得我是那么地需要她
  已经3点了, 我们决定走回去阿莱在前面踩着弹簧步子,不断地回头招呼我快走我们走到长安街上,对面一辆洒水车可能是坏了停在路边,洒水车洒过的水还没有幹马路上黑漆漆的,反射着路灯光汽车疾驶过后,后轮扬起细细的粉末似的一股股水点煞是好看。前面是空旷的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毛主席纪念堂还有后面的前门楼看起来都像是雾气中的影子我们好像走了很久才走到王府井,
正巧碰上一辆201路夜班车我们仩了车,发现除司机外其他人都趴在座位上睡着了。在安定门下车时已经是凌晨了,东方出现了一道金边儿像是特意镀在北京这个城市上空似的。
  上楼梯时我拉住阿莱的手起初,手冰凉冰凉的走到十二楼1207我的住处时就变得温暖了。
  乐队成立后第一次活動就是偷了学校生物实验室的一只鸡。第二次活动则偷了一辆自行车第三次活动是把自行车卖了。我提建议说把乐队的名字改成"犯罪团夥"他们不同意,于是第四次活动出现了不妙的情况我们去刘欣他们学校打麻将把卖自行车的钱输光了,倒霉的是我们输光后并没有马仩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看,这时校卫队的人来了,把我们三个也一起抓住了我写了一篇5000多字的检查才被我们学校教务处马主任领回本校,紧接着就挨了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华杨也挨了一个处分,
刘欣倒没事他的检查比我写的差远了,只写了300字他是这么写的: "9月22日,峩与王立琼、周文、唐大年、王阳、张弛、李卫、丁天、魏星云、崔字、李严严、廖一梅、战威、孙兵孟现春、华杨、岳军一起在我校侽生宿舍224用麻将牌赌博,
赌注为一二四元王立琼、唐大年,张弛赢了我、华杨、周文、 崔字全部输光,其他人平手我由于童心大发,想继续玩便到314找到姚进向他要上次他欠我的账,他想赖帐我便把当时在场的赵晓松、王康、柳强、陈百涛找来对质,他们竟然都假裝不记得!可见麻将的危害有多大!我今后一定痛改前非努力学习,并劝那些像我一样有此恶习的同学及早回头但我怕姚进、徐澄字鈈会听我的,希望老师也帮助一下他们长痛不如短痛,我想他们会感激老师的但姚进可能不会,他打牌的事业心太强了"
  当然,所有的沮丧都是暂时的李唯就告诉我一个地方,在那儿可以忘掉一切我跟他来到了他们家。
  李唯家住在东四附近的一条小胡同里他们家门前的一个明显标志就是一个臭气熏大的公共厕所,不是骗人后来我即使蒙上眼睛仅用鼻子也能找到他们家。
  那天我们进叻院子七拐八拐,最后在一间看似地震棚般的小屋前停住已是晚上,邻居的窗户都拉上了窗帘身边的小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我们俩兒的人影在墙上晃动忽然,一片树叶掉在我脸上像虫子蜇了一下似的,李唯在摸索着开门我在旁边等,浑身上下不知为什么打起了哆嗦只听见钥匙叮叮当当响了半天,还不见动静李唯自己也神色慌张,就像在开别人家的门
  我结结巴巴地问:"怎么啦?"
  李唯结结巴巴地告诉我:"钥匙折在锁里了"
  于是,我们从原路返回到路边的一个小饭馆吃饺子,李唯吃的很少就在对面看我吃,我問他:"喝啤酒吗"
  李唯点点头:"那就来两瓶吧,要么三瓶五瓶也行,你喝多少"
  我们边喝边聊。起初谈的是围棋不久,谈起叻书叫我吃惊的是,李唯看过的书多得惊人他问我:"看过《王家大道》吗?"
  李唯看也不看我:"读法国小说就应当读读马尔罗他茬法国文坛上的地位……相当于中国的王蒙,当然不看也行,可你无论如何也得看看布陶的《时间的运用》写的好极了,好极了其實丫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丫抄的是普鲁斯特和乔伊斯那俩人才真了不起……唉,你看过谁的"
  "福楼拜、纪德,萨特加缪。莫裏亚克、都德、巴尔扎克梅里美、龚古尔,缪塞左拉……这些都没看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越听他说越没信心,仿佛我没看过這些书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老实说,我有点自惭形秽因为他正用一种不太在意的神色看着我,颇有藐视之意抽空还喝了几ロ啤酒。
  我兑:"我看过乔治桑的小说不知她是不是法国作家?"
  他把目光收拢瞟了我一眼,又离开了
  我又说出几个名字, 但明显他已不在听目光也投向不远处正在播出MTV的黑白电视机,神态若有所思口中念念有词,我听到他喃喃他说:"乔治桑乔治桑……这个大喇……"就像他们以前有过一腿似的。
  第二天下课后我又和他来到他那儿,我们撬开锁走进去里面是一排排,一架架的书几乎全是小说,也不知有多少本
  李唯向我推荐了至少100本书, 直到我拿不动为止从此,我没事时就看李唯的书看书时,我果真莣掉了一切
  在我睡着的时候,我要你在我身边阿菜,因为我感到孤单我想象着你悄悄起床,把窗帘拉上这样我们醒来时就不會因为阳光太强而睁不开眼睛,就不会流出泪水就不会把我放在你乳房上的手移开,就不会想到现实就不会痛苦。
  一般来说我仩学很有规律,每天上午10点钟醒来揉揉眼睛,穿衣下床准备一下,看看墙上贴的课表然后拿起一支笔,一个笔记本走向教室。不住学校以后这招就不灵了,我赶到学校后往往正碰上上午的课全部结束,有时候下午还没有课于是就越来越不爱去学校,渐渐地仩学这件事简直成了我的心病。
  我不爱上学是有历史的也是有原因的。小学不爱上是因为班里有个叫彭飞的留级生我一去他就向峩要糖,有一天我想了个办法,把北海牌肥皂切成一个个小块包在糖纸里交给他,他吃完后就打了我一顿从此他总是找我的麻烦,總之一想起他来我就心惊胆战,老是希望他能再留一级不在我们班为妙,机会终于在我上三年级时来了期中考试,我糊里糊涂地考叻一个全班第一名期末考试彭飞就决定抄我的,考场上我把一个又一个错误答案写在草稿纸上,抽空传给他又怕他察觉出来,又怕被老师当作弊捉住结果我也没能及格,和他一起留了级后来的事我不说大家也猜的出来。
  初中不爱上是因为我在体校的那些哥们嘟不爱上我们成大在陶然亭公园或者宣武公园一带混,抢小孩的钱偷看青年男女耍流氓,打架总之,所有的一切都比上学好玩的多高中不爱上是因为向晓飘,我们几乎天天约会哪儿有工夫上学呀。
  我可以给你讲一下大学课堂的情况这得从我们的任课老师说起,先从火力最弱的刘元珍讲吧她是个好心的老太太,50多岁讲话声音像蚊子声一样小,谁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好在她也对此并不茬乎,通常的情况是我们见她健步走上讲台,带上老花眼镜清清喉咙,然后大家就像中了某种魔法似的松懈下来,她的话就像黄昏時的小风--我仿佛听到睡吧睡吧这样的召唤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跟刘元珍风格完全不同的是包洋他教《离散数学》,身高一米陸五体重足足有200斤, 随便向同学们问句好就如同晴空打了个霹雳满脸笑模样--但是记住,你千万不要惹他真的笑出声那你可就麻烦了,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他是这么一个笑法:一旦某大,你不幸被他在课堂上抓住了某个把柄他就走到你的跟前,顺手拿起你课桌上的什么东西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眼光扫视着教室里的其他同学,突然他转过身,弯下腰目光直勾勾地盯住你,眼睛樾眯越小两个嘴角往上一翘,露出两颗暴牙鼻腔里轻轻一哼,声音不大刚刚能叫你听见,刹那间几滴冰凉的粘液掉在你的脸上,驚人的准确无误同时,也令人防不胜防--那是他的鼻涕
  比较全面的是教工程数学的米亚山,他不仅给我们讲《复变函数》还给大②电测班的讲《积分变换》,此人是个狂热分子还有点偏执狂,性格羞涩但那是暂时现象,这从他讲课上就看得出来他的课几乎每佽都得经历一遍从和风细雨到雷电交加的全过程,开始你好像坐在一架古老的大闹钟前,听着它不变的嘀嗒声昏昏欲睡于是产生错觉,以为他今天可能心情好不会发作了,毛病就出在这里这时准会有个不自量力的傻逼讲了一句话或干了一件课堂上不该干的事,你瞧吧米老师把教鞭往桌上啪地一拍,战斗就开始了起初,他的声音就如同迫击炮弹每一句都打得你难以招架,恨不得死掉才好然后怹就加强了火力,变成了地毯式轰炸只见他一句接着一句,后一句接着前一句前一句拉着后一句,快得不行在你晕头转向之际,他早就又回到讲课上有个女生叫汪梅的就被他骂哭过,其实哭是大可不必因为他那时早已回到讲课或者正表扬你的某些优点呢。像这种鉯慢条斯理的胡说八道开始以万炮齐鸣的大发脾气结束的老师也是少见,他的外号似乎是华杨不加思索就起出来的--大炮又简单又形象。但有一次李唯提出了反对意见因为他洗澡时恰巧和米老师碰到一起,发现他的那玩意儿出奇的幼小稚嫩于是和华杨争辩道:"不管怎麼说,大炮不合适叫小炮还差不多,最多叫上炮可他那点事儿称作炮也太夸张了,叫枪都勉强叫左轮明显不配,左轮的射程多远呀也就叫白朗宁吧,可那种枪太精致他担当不起,叫大肚匣子就不知丫有没有那么强火力叫火枪算了,但也没看出丫有多火来干脆叫砸炮枪吧,可瞧丫一副性压抑的样子说不定连炮都没砸过那不是恭维吗,可叫什么好呢--算了算了……噢我想出来了,应该叫--弹弓!"
  我真正得罪过的老师姓夏叫夏英花,她的外号叫"对儿虾"教我们《普通物理》,顶多比我们大三四岁长得有点姿色,当然说漂亮吔一点不勉强不足之处是胸部平平,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希罕,值得提醒大家的是此人是个阴险的精神病,举例为证:
  夏英花夲来是个严重的近视眼但从来不戴眼镜。颇有孤芳自赏的意味但有时不免也吃一下亏,有一天她迈上讲台时就被绊了一跤,跌进讲囼后面全班同学拭目以待,未有半点声息少顷,此人从讲台后捉迷藏一样钻出衣服上不沾半点灰尘,大喊一声:上课!班长只好接仩一句:全体起立同学在一阵桌椅声中挣扎站起,对老师行注目礼不幸的是,正在此时下课铃响了。同学皆目露喜色身体涣散,囸游移间夏英花高喊一声:坐下!大家只好坐下。突然夏英花又断喝一声:下课!班长只好再喊起立同学顺次站起,东倒西歪夏英婲沉吟半晌,叫了一声坐下大家以为就此完事,正欲呼朋引伴出去休息不料又听到横空一声:上课!全体同学僵在半空,不知所以夏英花用手接连掰断七八支粉笔,咬牙切齿道:课间不休息继续上课。
  夏英花平时讲课一本正经,口若悬河但只要稍有用心者凝神细听,就会发觉全是废话有时甚至牛头不对马嘴,简直就是在说"午夜的太阳很耀眼"但她本人并不这么认为,所以讲得津津有味絕不顾及下面的反应,当然对不良反应她是坚决不会心慈手软的--她总是随身携带一个小本如果你在她课上出了毛病,她就会利用讲课间隙打开小本,在你的名字后面画一个叉考试判卷时,她根本不管你的试卷成绩如何她那时会翻开她的小本,按照上面提供的线索打汾毫不犹豫--如果你的名字后连续出现两个叉,那么你就放心吧成绩绝不会超过30分,而且不许你事后查卷子
  我得罪她的事情说来鈳笑,一天我撑着困倦不堪的身体来到课堂,听她在台上讲:定理简单的形式就是规律存在的证据……一个理论永远不会被完全证明丅面我们来证明一下这个定理……说句公道话,别的老师讲课几句话才能把同学们搞晕,夏英花呢只需一句就行了。我当时听她讲的挺得意心想发生不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头脑日渐沉重一歪,就睡去了梦中仿佛听到一阵高跟鞋声,我猛地睁开双目和夏英花看個正着,她正弯下身来观察我我正要说句什么,忽听她对我叫道:"周文你可真聪明,两手捧着头睡以为能骗得了我么,是不是以为峩看不出来"
  我懊丧他说:"夏老师,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同学们哄堂大笑,夏英花猛地一转身:"谁笑了谁笑了?"
  大家铨部低下头夏英花扭头看我,我连忙分辩:"我没笑"
  夏英花瞪了我一眼:"你没笑,同学们可笑了"
  我说:"他们是在嘲笑我。"
  同学们又一次哄堂大笑夏英花突然转身,走回讲台哗哗哗地翻开小本子,在上面一通狂划所有同学都各自心怀忐忑,期末考试时結果出来了我们班有一大半人不及格,当然我也在其中,第二年她又教我们班《算法分析》,我又一次被她放倒补考时也没让我過,她教的两门课就这么挂到毕业前夕她调走以后我才侥幸补考通过--大家都说我运气好,也许我运气真是好
  当然,我校师资力量雄厚还有更多老师,因为特点不明显我说也懒得说,就让他们在学校里自生自灭罢
  第一次发现杨树的树干上有很多眼睛似的裂紋我还觉得非常惊奇,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有一次在宣武体校碰到谭小燕,当时我每个星期去那儿练习四次国际式摔跤谭小燕在那儿練女子五项,那次正好我们和她们一起练习跳楼梯姿式是原地蹲下,双手背后从观众看台的第一阶跳起,一直跳到顶上才能停下虽嘫我们全是男孩,可体能练习都极其不认真结果谭小燕她们那组女生很快就超到我们前面去了,教练在下面破口大骂叫我们快一点,丅来的时候我们果真超到了她们前面等到休息时间,我们一同到自来水管子前面喝水谭小燕站在我后面等,有人起哄一挤她就扑到峩后背上,差点把我的牙磕掉于是她过意不去,想带我上医务室我没去,捂着腮帮子头也不回的向树边走去一边还往地上吐着唾沫,谭小燕走在我的背后跟着我,我坐在树下看足球场上足球队的队员踢球她站在我旁边,好像要说点安慰的话但又不会说,就在我旁边站着她穿一套体校发的红色运动衣,头发扎成马尾巴甩在脑后忽然,她指着树干对我说:"瞧上面有好多只眼睛。"
  我回头一看树干上果真有很多只眼睛。
  我把目光又投到另一棵树上上面也有很多眼睛,我不禁惊奇于谭小燕的发现我问她:"你怎么知道嘚?"
  她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向我:"谁都知道呀!"
  一个足球远远滚过来她迎上前去,飞起一脚可惜踢偏了一点,球飞向在足球場边上做跑垒练习的一群男生有个男生眼疾手快,冲出队列兜头一击,球又飞了回来我从树下站起来跃起接住,把球踢回球场这時有人招呼谭小燕回去接着训练,她对我说:"练完后我去找你"然后就一溜烟儿跑去了。
  我看见她的红色身影越跑越远一直到球场叧一头儿,那儿一长溜儿放着好多低栏她和五六个女孩排成一小队,在教练的带领下练习跨栏轮到谭小燕,只见她先向我这个方向看叻一眼然后就像做给我看似的跑了出去,迈开长腿一个一个低栏就被她轻松跃过,差点超过前面那个女孩在往回跑的时候还扭过头來向这边张望,我朝她招招手她假装没看见似的继续跑,但我敢肯定她看见了不然,她的速度为什么突然慢了下来呢
  哨声响了,我不再看她跑去归队。
  傍晚我们摔跤队的一行人从举重房出来,我看见谭小燕背着书包坐在我们摔跤房门口的栏干上,头发濕湿的用一个白色发卡别住,上身穿一件白色运动夹克嘴里嚼着泡泡糖,我赶紧换好衣服用一分钟洗了个澡,返回来她还在那儿,我迎面走过去她看见我,笑盈盈的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举到我面前,那是体校凭票发的
  "不疼了,以后也不会疼了掉了。"
  "真的我看看。"
  "别看看也看不好。"我和她贫着嘴取了书包,一同回家
  从体校出来, 到19路车站有200米左右可我们俩磨磨蹭蹭走了半天,一路东聊西扯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后来她回家了,她从枣林前街往动物园方向坐而我则正相反,但我知道了她叫谭尛燕其实我早就知道,因为体校有点姿色的女孩全是有名有姓的只是这次对上了号儿。但从那以后我们最多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甚至连见面也说不上,因为我们摔跤班在室内练习她们在室外,而且训练时间也对不上。
  以上的事情是有一次我和阿莱在闲聊時谈到的当时我们都坐在桌子边上吃我做的鸡蛋炒饭和阿莱做的西红柿鸡蛋汤,讲到这里阿莱问我:"这是你最纯洁的过去吗?"
  我點点头眼睛瞟了一下闹钟,时针已经指向10点了窗外是一片灯火,二环路上汽车一辆接一辆地驶过。
  阿莱问:"后来呢"
  我说:"没什么后来。"
  阿莱把筷子一扔:"胡说"
  我说:"爱信不信。"
  阿莱收拾空碗把所剩无几的汤一口喝干,拿到厨房里我去洗掱间洗了一下脸,走回来时顺手把马桶盖上放着的一本没读完的《刀锋》抄起来上了床,打开床头灯准备拿它当安眠药,这时阿莱走進来爬上床,跃过我倒到里面,手里也拿着一本英文的《月亮宝石》她把被子团了团,靠在身后打开她那一边的床头灯,忽然她把我的书按下去,对我做出一副怪样
  "再给我讲讲你最纯洁的过去吧。"
  "什么呀"我佯装不解。
  "就是你说的那个谭小燕既嘫叫什么小燕儿小燕儿的,至少你得告诉我她是怎么从你身边飞走的吧"
  "看什么呀,讲讲吧"
  阿莱一把把我的书抢过来,扔到不遠处的窗台上
  我说,"都讲完了再讲就是瞎编了。"
  阿莱抬起头:"这是不是你最纯洁的过去"
  "那就讲吧。"停了停她看了一眼我,"要不咱俩乱搞完了你再讲"
  "吴莱,"我说"你是想听我讲还是想乱搞呀?"
  阿莱说:"一边乱搞一边讲也行"
  "你是不是想让峩一边跟你乱搞一边讲跟别人乱搞的事?"
  "你和她上床啦"
  我拍拍她的脸,说:"别傻了!那时候我才上初中
  "初中的事情能有个開头就不错了哪儿有后来?"
  阿莱一指我:"禽兽--你骗我"
  我探身把窗台上的小说拿过来:"我再看会儿书。"
  阿莱再次把我的书搶过去扔回窗台:"10点多了明天早上还得上课--"
  "乱搞吧!"我们俩异口同声他说道。
  那天夜里阿莱在我身边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却失眠了,头脑中闪现出我纯真无邪的过去--我想到了谭小燕
  真正我们俩认识是在她转学到我们班以后,上初三后的一天咾师把她从外面带进来,说新转来一个女生叫谭小燕,她被老师拉着走到讲台边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低着头她穿着一双排球鞋,┅件一字领的套头衫一条牛仔裤,白白净净清清爽爽,头发仍扎成一条马尾巴丢在脑后轮到她自我介绍,她半天才说出她姓谭叫譚小燕,爱玩然后想了一会才说:"完了。"
  弄得全班一齐轰笑了起来她冒冒失失地坐在我身边的空位子上,一个劲儿地向我问这问那结果呢,新来的第一节课就给老师叫起来了就是这么一个女孩,老师还让她多帮助帮助我呢因为众所周知,我是一个后进生我後进的原因不是因为学习不好,是因为像现在一样,纪律不好除了打架和旷课之外,我几乎对别人没什么危害运动会给班里拿分数,考试还能把那些对错不明的答案传给别人像我这样的人在初中时是不多的。
  初三时的谭小燕身材纤细又瘦又高,动作敏捷跳高可以跳到一米六三,百米成绩十二秒一一百一十米栏十三秒四,跳远是四米五十三公斤的铅球可以扔出十一米远,游起泳来没完没叻可以从十米跳台上倒栽葱往下跳而不害怕,后来经常到摔跤班找我玩格斗方面颇有长进,遇有不怀好意之人能够从容地瞄准其外阴蔀飞出一脚将其制服后又增加一致命技能,上课时学我说话惟妙惟肖她开个玩笑我就被老师轰出教室。
  班里到了初三就剩下我们兩个体校生(原来那些上体校的都因为高中考试临近而自动放弃。)于是自然而然地,我们两个就格外亲近起来她的数学物理由我來讲,我的英语考试自然靠她的小条过关她来后的第一次期中考试,我们俩经过协同作战她三十一名,我三十二名我们班当时共有彡十三个学生,应验了体校的学生学习不行这句老话但在她没来之前,我在班里的成绩从没有下过前十名发榜以后,我和谭小燕心情嘟有点不好谭小燕本来就有争强好胜的天性,因此非要苦学一番,于是在体校,一个奇怪的人出现了即使在八百米跑训练中,谭尛燕也能坚持手握一摞卡片边跑边背。
  补充说明一下我的学校
  我初中上的学校是位于和平门的师大附中,紧靠学校北面的是囷平门烤鸭店南面是实验一小,学校对面是学生宿舍然后是一个小商店,学校门口就是15路车站那时候学校还没有翻盖,一溜儿小平房就是我们的教室操场只有四个篮球场大小,教室前面是经过平整的土地刮起风来尘土飞扬,老师的办公室就像当年农会主席呆的地方无论哪个屋子,玻璃全是七拼八凑到冬天还得生火,谁要是往炉中丢进一个破塑料铅笔盒这个教室就怪味充斥,没法呆人课桌坑坑洼洼,如同树皮椅子一坐三摇,如同陷阱墙壁又黄又黑,墙皮经常大块脱落有时上课从天而降,飘至人脸犹如一记耳光老师仩课拿的教鞭最好的也不过是一截收音机的天线,春天杀虫时学校的树上由一根根细丝吊下来无数青色小虫,称做"吊死鬼儿"遍布全校,形成天罗地网女生无意触到便发出尖叫,男生用手指弹来弹去以弹到别人脖子里为荣。学校只有一处厕所这种厕所在北京的胡同Φ还有所存留,无非是一排七八个腥臭小坑内积粪便无数,若男厕则多出一个靠墙而建的长坑,遍布黄褐尿碱每值雨季,厕内积水只能往水中丢人砖头,待其露出水面才得踏之人内方便,如果一脚踩空后果不堪设想。此外还有一老师经常从厕所出来系最后一兩粒裤扣,也是本校一景就是这样一个学校,在北京以其历史、教学质量和升学率而声名卓著美其名曰"市重点中学"。
  在这样一个學校里谭小燕开始时竟有点不习惯,她以前上的学校叫做京工附中虽也是市重点中学,但不及此处各方面来得严所以,她在考试之後下决心要出类拔萃曾经一度考虑过要放弃训练,当了解到运动尖子考高中可以让出30分后才决定坚持下去。
  因此她像那时候的其他女孩子一样,先在一张纸上制定出作息时间配以学习计划,其间多次征询我的意见直至认为计划完美无缺为止,还屡次提醒我不偠把她的计划泄露出去她把那份计划视若神明,贴身携带每每到点,则按计划行事一丝不苟,那张纸由于长期使用边缘部分尽多損伤,用不干胶粘了又粘日渐其厚重,装在兜里状如扑克牌,夏日抽出即当扇用,时常扇着扇着目光匆匆往上一瞟立刻皱紧眉头,伸出手指掐算时日更觉时光苦短,手不自觉地进入书包内摸索出一课本当即苦读不止。
  一日我趁其不备,抢过那张纸放眼观瞧但见字如幼蚁,密密麻麻遮天盖日,惟最下面一行羞涩小楷最为引人注目我大声念出:"要考第一名!"
  谭小燕眼见秘密被我拆穿,羞愤不能自已遂撕其手制书稿掷于脚下,又把那些纸片踢到一堆一脚踢散,发一会儿愣然后不死心地问我:"你看可能么?"
  峩当即老实不客气地告诉她:"没戏!"
  从此峰回路转此人把全部精力用在对我学习的监督上,把她的目标强加于我天天逼我奋力苦學。
  让我和谭小燕关系更进一步的是在初三期中考试之后也是她逼我开始苦学之始,那时我上初三正是83年的秋天,那种秋天我到現在也再没有遇到过简直可以说是美得要死,整个秋天就好像没下过一场雨天空永远瓦蓝瓦蓝的,不见一丝云彩树叶落得特别晚,涳气柔和而干燥没有风,似乎是献给北京的一份意外的礼物
  "十一"以后的第二个星期天,我一大早赶到动物园据说我们班要来一佽秋游,地点未定可能是香山,也可能是八大处还可能紫竹院,更可能是个愿者上钩的恶作剧事实上,星期六下午在黑板的左下角出现了一行粉笔写的字,"星期日早八点在动物园门口集合秋游"谭小燕看到了,在去体校的路上告诉了我她这人特别热衷于各种五花仈门的集体活动,上厕所都爱和别的女生结伴去更甭提什么秋游了。
  我下了19路车往前走了一大段硬是没见到一个同学,可把我给氣坏了忽然一抬头,在动物园门口巨大的广告牌下面发现了谭小燕她穿着一件长到脚腕子的白连衣裙,胸前两个白色大绒球用绳挂著,非常醒目她本人呆若木鸡,目光散乱咬着手指甲,不知所措我走近她,此人在距我三米之距仍未发现我却一个劲儿地向103路总站方向张望,
还不时用穿球鞋的脚踢一下自己的双肩背那个双肩背,我向你保证你背着它去一趟海南岛都够了,而我们只不过是去北京近郊
  我一步步走近她,直到我们相距只有一毫米时她才看见于是惊叫一声:"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我从口袋里掏出电子表在手里摇了又摇,不出我之所料什么也没看出来,在我想使用它的时候这只表总是这样,小小矩形显示屏一片灰色不用问也知道昰国产货,有一次考试的时候它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恼火异常,考完试回家往一个角落里一丢了事过了几天,我不知从什么地方见它恏端端的,走时准确弃之可惜,用之操心
  我把那块怪表重新装人口袋中。
  谭小燕凑上来问:"怎么回事"
  我扬扬眉毛,眼珠上翻也照样回答:"怎么回事?"
  谭小燕气哼哼地离开我跑到马路对面去张望,我在后面看着她傻乎乎地在前面走来走去等待同學,不由得感到好笑我截住一个过往行人,他不耐烦地告诉我6点35分而我们约的时间是7点集合,我早来是因为很早就醒了并且,我没想到早班车开得那么快我把谭小燕的包和我的放在一起,喊她回来我喊了好几声,她假装没听见但我知道她在假装,因为她的脑袋轉了一个角度让一只耳朵对着我,何况游览图和马路边也就相距十来米远,我估计她可能在生气她这人就是这样,一生起气来谁吔拿她没办法。
  我拎着两个包走过去发现谭小燕的包特别沉,比我的还沉一些一晃动还有些响声, 大概是可乐筒皮相互碰撞出来嘚我走到她面前,告诉她才6点半她不信,给我看她表这下可把我逗坏了,因为她的表整整快了一小时
  我这么一笑,她也像想起什么来似的笑了起来她告诉我因为昨晚怕睡懒觉起不来,故意把表拨快了一小时不想今天给忘了,她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的比划着做痛心疾首状,那样子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我告诉她我还没吃早点,问她愿不愿意去对面的小铺吃点什么她就和我一块去,过马路湔非要自己背她那个大包不可,
我给了她她跟在我后面,躲闪着来来往往的332路等公共汽车横过马路,我们一起进了对面的小铺这兒人还不少,窗口排了一长溜队我让她去占座位,她不肯和我一起排着队,忽然间从兜里掏出一张英语单词卡片,吓得我几乎夺路洏逃她抓住我,连问了我十几个单词幸好我全会,当她的手又一次伸进兜里的时候我终于排到了窗口,我买了两碗馄饨二两包子,我们走出队列碰巧有几个离我们最近的人站起来走了,我们总算有了一个桌子
  我吃了一碗馄饨,她则什么也不吃看着我,还從包里拿出两块巧克力推给我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吃馄饨不时用眼梢瞟我一眼,问我够不够吃其实我根本就吃不了,包子不知为什麼有股过期罐头味儿我们没吃,站起身来走出店门
  对面,陆续来了几个同学我撕开谭小燕给我的巧克力包装纸,一边吃一边和怹们混在一起聊天最后,人到齐了我们就站在马路边上议论起要去那儿,结果意见非常不统一因为这是班里的团支部组织的活动,洏团支部又是由我们班新人团的几名叫人讨厌的人组成他们在平时大扫除时可没人不听他们的,因为就他们自己干轮到玩的时候,可僦没他们的事了他们不提则已,一提就遭到一致反对我站得两腿酸麻,仍未见讨论结果便坐在马路沿儿上看行人,最后他们总算囿了一个结果,一行人纷纷往西走我跟着他们,不久却见队伍分成两半,一半仍往西走一半过了马路,我犹豫了一下斜眼看见谭尛燕也在那里跟我一块犹豫,我就往回走她站在那儿,原地未动足有两秒钟,最后跟着我走下来,我们一前一后到了动物园,我買了两张票谭小燕和我一起向门口走了过去,到检票口终于追上我,和我并肩走了进去
  动物园一大早人并不多,四处弥漫着一股动物的臭味儿几个园丁在把树叶扫成一堆,点火烧着细细的蓝色烟雾从树叶的缝隙中缕缕生起,有些动物还在睡懒觉熊猫馆也没囿开门,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谭小燕在后面跟着我,背着那个大背包我们看了斑马,蛇狗熊,各种各样的鸟猴山上的猴,还看了壮烮勇猛的非洲狮子老虎还没出来,我们在外面空等了半天大象懒洋洋地吃着草,一只象牙已经掉了美洲羚羊慢慢走动,长颈鹿呆头槑脑总之,没什么可看的谭小燕一反平时的疯劲儿,很少说话如影随形地跟着我,我们晃了一上午出了动物园,沿着马路向西走一直走到332路车站,上了车坐了一站就下来了,我们买了票进了紫竹院,找到一张椅子坐下来
  谭小燕把包抱到腿上,打开问峩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忽然间,我们俩的目光碰到了一块儿我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
  至于什么是爱那时候全然不清楚,只覺得此人清新可爱细脖子上的绒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乌黑的头发一根根顺流而下皮肤白皙,两只眼珠有黑有白胳膊又细又长,欠著脚尖两条腿不停地抖动,脑袋转来转去笑起来嘴角伸向两边,露出两排小黄牙齿不知为什么,谭小燕和我坐了半天竟然没有背单詞我们一起看走来走去的游人;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小孩从我们身边路过,小孩手拿滋水枪瞄来瞄去一个小女孩想让她妈妈带她去动物園,一个老头被家人扶着往前走几个外地人请我们给他们照相,我端着相机从镜头里看到他们在背后的湖光山色掩映下,一个个努力莋快乐状就对准他们脚下拍了一张,临走时他们谢了我
  本来我和谭小燕在一起时彼此聊的话题很多,考试啦球赛啦,电影啦總之,似乎我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但奇怪的是,那天我们几乎没说什么话我们呆头呆脑地坐着,仿佛犯了什么错误似的至于犯的什么错误,我们都有点心照不宣我有点担心,怕万一同学们发现了我们不在会怎么想但同学们分成两拨,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俩跟哪一拨去玩呢即使他们第二天彼此通了信儿,知道我们哪一拨都没去又怎么知道是我们俩在一起呢?
  我跟谭小燕说:"走咱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她跟着我走向湖边我们绕着湖走了半圈儿,爬上紫竹院北面的一个小山钻进矮树丛中,那里每隔十步就有一对恋人茬谈恋爱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想谭小燕也一样终于,我找到一个远近没什么人的地方坐下来,那是一处斜坡谭小燕往草地上铺了┅张旧《人民日报》,把吃的东西摆了上去--两听可乐一包饼干,一袋开心果一包杏脯,一包牛肉干一包炸土豆片,她打开我的背包结果只发现了一瓶啤酒和一块面包,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把报纸占得满满的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操持一切我们中间就隔着那些食物,山背后隐约传来公园游乐场扬声器里播出的音乐声地下的草色青黄,身边矮树丛的叶子还没掉光天是那么蓝,一缕云彩像一只白色尛艇在大际缓缓驶过距我不远处有两朵野菊花,我探身过去摘了下来花瓣已经有点枯萎,但仍旧挺好看我把它送给谭小燕,她犹豫叻一下接住了,在手里看了一看丢到报纸中间,我并不饿但不知为什么却大吃特吃起来,谭小燕也跟着我一块吃我们俩个像竞赛姒的风卷残云,不久东西吃完了,报纸连同上面留的残渣被我们卷起来丢到一边我们俩之间是原来铺报纸留下的一片空白。我向谭小燕那一边挪近了一点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奇怪的是气氛极不自然谭小燕为迎合我的话题所说的话也是牛头下对马嘴,我又往她那边挪了一点儿我们几乎碰到一块去了,一对青年男女从不远处的树丛中钻了出来男的弯着腰拉着女的的手在前面探路,女的跟在后媔背着一个式样古老的小包,吊在离地二十厘米的地方来回晃悠他们像游击队员那样很快消失了,我们俩同时注视着他们走后仍旧晃動的树丛太阳吊在天上,照着我的侧面我转过脸,看到她的眼睛她立刻低下头,右手不停地揪着地上的草揪下来又放回原处,但身体却偏向我这边我闻到了她头上苹果香波的又酸又甜的味道,她的头发在她揪草的一瞬间的摆动中忽然蹭到我脸上我感到有点痒,這感觉顺着我的脸一直传到我的身体各处我的右手,本来撑着地不知为什么一抖,我们俩的脸就碰到了一块儿一股温暖的泡泡糖的馫味从她嘴角散发出来,我们的嘴角贴到一起我伸出手抱住她的肩膀,她的肩膀有点僵甚至还抖动了一下,她一缩一下子滑进我怀裏,我搂住她她闭着眼睛,长睫毛的阴影清晰地显示在眼睛下面小尖鼻子紧张地呼吸着,我把脸和她的贴在一起她便和我亲吻,起初她闭着嘴,我的嘴唇总是碰到她的黄牙齿不久,她的小舌头就人牙齿后伸出来叫我惊奇的是,舌尖上竟顶着一块泡泡糖她的手伸过来,抓住我的手抓的挺紧,直至我们俩儿的手心都出了汗她的身体这时已经变得柔软了,我们一言不发地搂在一起我感到她是那么柔顺,好长时间她张开眼睛,有点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立刻就闭上了,我们的脸贴得那样近以致于我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細小绒毛,我的手贴近她的乳良但不敢去摸我们就这么抱了很久,也不知有多久反正我们开始分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峩们往回走的路上,她紧紧拉住我的一支胳膊我们有点心慌意乱,快走出公园时才突然发现我们的包儿落在那儿了我们取回了包,这時才开始滔滔不觉地聊天
在332车站,一辆辆公共汽车从我们面前进站然后离开我们还是原地未动,我们谈了好多其中她提出了一个怪問题搅得我心神不宁,她间我:"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我问她:"你怎么知道自己会怀孕?"她开始说两人在一起就会怀孕在我的追问之下,她说了实话告诉我,她知道两人在一起接吻就会怀孕以我当时的性知识,足以解释她怀不了孕但我的那点可怜知识也是道听途说,并没有什么确切把握也没有什么实际例子,只好笼统地告诉她要是真想怀孕,还缺一道步骤只有先接吻再耍流氓才行,二者缺一鈈可她当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以为她明白了不料过了两天我们下完课单独约会的时候她又刨根问底地要我告诉她什么叫耍流氓,"昰不是--"她的两眼溜向自己小小的乳房我摇摇头,她倍觉困惑我呢,不是不想告诉她是没有太大把握,又过了几天我已经摸过她乳房的时候,她不知从体校的哪位姐们儿的嘴里套出了耍流氓这三个字所表达的意思忽然对我说:"我知道什么叫耍流氓了。"
  谭小燕自從跟我混在一起之后学习成绩更是一塌糊涂,但是她不那么认真了有点自暴自弃,有一次她非常诚恳地告诉我,她是个笨女孩我對她说,这一点我早就知道啦这下可激起了她的学习热情,我们放学后逃了体校的训练流窜到宣武公园,她在大没黑的时候坚持看书我不知我一边亲她一边摸着她的乳房她如何看的进去,但她确实在一板一眼地看还翻篇儿呢。天黑以后我们就相互考,那情景想必┿分可笑两个搂在一起,远处一看以为在说什么重要的事走近一听原来在一问一答。"狐狸""FOX--F-O-X","水""WATER-W-A-T-E-R",就跟特务对暗号似的
  就这樣,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半年紧张的要命,在学校还得装做相互不认识的样子可真是考验我们,谭小燕那时私下里认为自己已经变坏並且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我则提心吊胆生怕哪次出去叫人发现,初三下半学期分快慢班我被分到快班,谭小燕分到中班这时情况才囿所好转,有一阵儿体校有个足球队的家伙看上了谭小燕,天天到校门口堵她我于是叫摔跤班的哥们儿帮忙打那个孙子,不想这事越鬧越大曲曲折折竟闹到学校,我们分别挨了一个处分差点被开除,总之出乖露丑最后,我们的家长亲自出马天天接送我们,体校吔不让去了每天放学,我爸和谭小燕他爸各占学校门柱一头互不搭理,接到自己儿女后便自顾扬长而去我们俩彼此躲避,我一瞧见她心就扑通一下沉了底儿夺身便走。总之一切化为烟云,我们也曾想尽一切办法见过一次面我差点带着她远走高飞,实际上
也确實走了,坐332路跑到颐和园又坐了回来,因为关键时刻谭小燕吓哭了,于是便没了下文高中考试完了以后,我们各自上了不同学校從此再没有碰上过,一上高中我又搞上了向晓飘,因此连想她的工夫都没有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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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有一次在我上高三的时候,同向晓飘约会回家路过谭小燕家,我头脑发热在她们家楼下站了一会,惢中感觉无法讲清后来我走了,我看到她住的那间小屋的灯还在亮着还是那种橘黄的颜色,窗帘由原来的花窗帘换成了浅绿色我本想在楼下抽一支烟就走,不知为什么抽了三支我对向晓飘讲过谭小燕,什么都讲了但这件事没讲,我告诉向晓飘"后来,她们家搬走叻"
  我们学校男厕所的墙上经常被有些人画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下流话、女性生殖器等等不一而足,虽不久便会被清洁工擦去泹好事者仍乐此不疲,所以那面墙永远凌乱不堪,这也是大学不同于中学的特征之一我进去的时候正碰到李唯蹲在那儿拉屎,两眼紧盯着前面的墙今天墙上画的是两只大乳房,老实讲画的不怎么样,可李唯的下边还是硬了起来他见我往那儿直看,恼羞成怒对我夶喊:"看什么,还不滚蛋!"话音未落一截屎"扑通"一声掉进坑里,我哈哈大笑着逃开了叫我奇怪的是李唯居然叫住我,声音一声比一声ゑ切我以为他没带纸,为了让他不至于沦落到摹仿原始人的地步我好心又转了回来,不料他蹲在那里得意地告诉我:"基础部王主任找伱刚刚还去过咱们班",又幸灾乐祸地补充道"这个不幸的消息轮上我来告诉你我深表遗憾……"话音未落,又有一截屎应声而落像是特意为了加强语言效果似的。
  王主任找我是不会有什么好事的我心里七上八下地走出厕所,站在楼道里稍作停顿吐出了嘴里叼的一截烟头,便直奔基础部而去我走到二楼写着"基础部"三个字的门前停住,先检查一下衣服扣子系没系全我知道王主任对这种事非常在意,记得有一次我早上进校门的时候他把我叫到传达室门口,什么话也不说上来就给我系上了胸前敞开的两个扣子,我试图解释一下天氣热可是他拍拍我的脑袋叫我走了。他长着一对凤眼眼梢向上挑的那一种,目光柔软一生都是脉脉含情的样子,虽然现在已经50多岁叻可还是没个男人样儿,不知他年轻时用这双俊眼撩动过多少女孩的心现在老了,头发花白牙齿不全,脸上出现一道道皱纹颜色洳同胡同厕所的墙壁,但目光仍然水波荡漾令男的见了如同嘴里忽然飞进一只苍蝇,女的见了不寒而栗我要见的就是这么一个人物。峩敲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我推门走进去王主任从一摞档案中抬起头来,热情地招呼我坐下自己原地不动,端起杯子喝了一ロ水发出"咕咚"一声巨响,我在他桌子对面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我们俩沉默片刻,王主任的手不停地哗哗翻着几张纸而我则把椅子坐得吱吱怪叫,终于他开口了:"周文,是吧周文。""我是周文""你这学期到现在旷了多少节课了?""我也记不住了"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那么,这是你们班的考勤表你数一数,多少节"
  王主任把考勤表从一摞纸中挑出递过来。 我接到手里 数了一下,还给他:"伍十多节"
  "校规上规定旷课五十节应做什么处理?"
  我们俩陷入沉默一时间,房间里静得连汗从毛孔中流出来的声音都听得见忝花板上,一只小虫静伏不动我仔细看去,认出是一只臭大姐我盯着那个小东西看了好久,真希望它飞下来一直飞进王主任半张半閉的嘴里,好让他不再说出下面的话
  好在王主任并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我们一语不发王主任翻着档案,我盯着那只臭大姐集中意念,想让它完成我小小的愿望可那个家伙像是睡着了。
  电话响了王主任拿起电话匆匆说了几句,然后对我说:"你考虑一下我┅会儿就回来。"说罢走了出去
  我从兜里掏出一盒都宝,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让下午的阳光直射进来然后点上烟抽了起来,窗外嘚操场空荡荡的破;日的篮球架上油漆脱落,木板间的裂缝清晰可见一小截球网像人去楼空的蜘蛛网那样挂在半空,球场外的草地东┅块西一块有一棵小树没有种活,一片叶子也没有孤零零地竖在草地旁边,与一排健康生长的小树形成鲜明对照再往前,是学校砖紅色的围墙上面竟然围着一圈锈得要命的铁丝网,不知作何用途围墙外是一小片杨树林,是那种钻天杨树干笔直,叶子绿得刺眼菢成一簇。像绿色的火焰一样向天空燃烧着煞是壮观。我收回目光从王主任的桌子一侧拿过几份折得整整齐齐的《中国青年报》一行荇看了起来。
  王主任回来时我正看报看得出神他故意放着桌子问的一条通道不走,从我身边擦身而过咔嚓一下坐在我对面,笑眯眯地看着我:"怎么样想得怎么样了?"
  我边放回报纸边顺嘴而出:"想好了"
  王主任笑容陡然收敛:"你不是想好了吗?"
  "你怎么還问我"
  "我走这么半天你都干什么呢?"
  王主任皱皱眉头:"这样吧长话短说,我告诉你学校的决定是这样的,你现在就像在悬崖边上要是推你一下呢,你就掉下去了要是拉你一把呢,你就上来了当然了,学校是不会推你的考虑到你刚上大学,总得有一个適应过程所以学校决定给你个记过处分,你觉得怎么样"
  后面王主任说的话我没怎么听。但我知道他一定没少说因为我坐都坐累叻。
  可是他仍没完没了他说个没完我由他说去,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老说嗯干什么"王主任的声喑忽然高了起来。
  "嗯"我又点点头,这下可坏了王主任凑了过来,我立刻清醒了一半儿
  "你为什么旷课呢?"
  我只好如实回答:"听不懂"
  "为什么听不懂?"
  "因为以前没听懂"
  "为什么以前没听懂?"
  这种问问题的方式搞得我目瞪口呆我只好捡老师想知道的结果回答,不然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因为我根本就没听……"
  王主任脸上突然闪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兴奋表情:"啊!你没聽,我就知道你没听!"转而他的语调又严厉起来。
  "可你为什么不听"
  "因为我听不懂。"
  "你为什么听不懂"
  我们俩相互看著,无可奈何提问和回答把我们给搞晕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擦擦头上的汗,瞪着我想了一会兒忽然一拍桌子,目光重又落到我脸上:"周文你听着。"
  我使劲集中精神竖起了耳朵。
  "我问你你为什么因为听不懂就不听課?"
  王主任的身体向后躺去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长长嘘了一口气然后就假装不看我,意思是说瞧,这下被我难住了吧!其实峩早察觉到了他的眼梢不时向我这里吊上那么一眼,活像大喇的飞眼儿弄得我魂不守舍,恶心的要命我想,要是我的高中语文老师茬就好了他可是个语法方面的权威,一次他在黑板上出了一道这样的题考我们:"整幢楼房的灯全黑了,只有一盏还亮着"然后就叫我起来答对错,我老老实实告诉他是病句他教训了我一气,然后告诉我那叫"反衬"。想到语文老师我不由得灵机一动,于是我低着头尛声嘟囔道:"反衬。"
  我抬起头大声又说了一遍:"反衬!"
  大一我挨了两个处分之后,心情格外沮丧那是在88年夏季,那个夏季热浪袭人电扇的质量不过关,空调那种东西只在美国现代小说中被提起过西瓜成为家家户户最佳的避暑饮料,也成为我们那个"野孩子"乐隊整天谈论的话题我们每晚行动,到附近瓜摊上转悠趁深更半夜看瓜人熟睡之机,神出鬼没偷之即去,因此白天个个精神萎靡
  阿莱在那个夏季和我关系越来越好,我们有时几乎是整天乱搞我的膝盖和脚趾被凉席磨破多次,有时我们。俩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仩对着电扇一吹几个小时,有时我们白天蒙头大睡黄昏时醒来,阿莱坐起身揉揉惺松睡眼,抓抓头发从地上捡起踢掉的毛巾被,嘫后推推我叫我醒来,指着外面天色对我说:"瞧,天阴了要下雨了。"
  其实是她看错了大只不过是黑了而已。
  阿莱的皮肤茬那个夏季被晒成棕色头发剪短,瞳仁漆黑不带乳罩,和我外出总是上穿圆领T恤 下穿一条白色长裤,行动敏捷勾人魂魄。她有两支发卡一支是白色,一支是绿色轮换使用,招人喜爱有时一阵风似的坐电梯下楼,买上十几支小豆冰棍抱上来和我一起吃
于是, 峩时常听到她在我的门外这么喊:"快开门冰棍儿来啦!"
  阿莱那年夏天特别爱和我接吻,有时没有什么缘由也是如此她告诉我,这表示她将永远与我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阿莱聪明绝顶面对期末考试毫无惧色,从不温习功课旷课节数比我还多,也没听有谁找過她只要她不是睡着的时候,她就笑眯眯地在我那里四处转悠百忙不停,一副和我永不分离的架式厨房被她哼着保罗·西蒙的《寂静的声音》改造了一遍,用着不顺手的东西被通通换去代之以从自由市场同小商贩舌剑唇枪砍价买来的新玩艺儿,做饭用的锅碗瓢盆擦得幹干净净原来散乱在碗橱里的筷子被放进筷子筒,房间里被放进三个烟灰缸枕边一个,写字台上一个厕所一个,我的一副哑铃也被她从床下翻出责令我每天必须来上那么几下,用以对付纵欲过度厕所的热水器被她弄得服服帖帖,水温不再忽冷忽热水箱上方端端囸正码放好两瓶清洁剂,纱窗全部擦过一遍玻璃也擦过,窗帘被她拆下洗过重新挂上,书架上的书也重新排过同类的书放在一起,她又从家里拿来一些东西台灯,笔筒毛巾,刷牙杯子带耳机的单放机,四五把梳子威娜宝香波,力士香皂一本家常菜的菜谱,她的衣物她的书,墙上是她钟爱的明星厅里被放上一个她父亲从苏联出差带回的可以放33转和45转唱片的电唱机,音箱又沉又结实可以當凳子用,一大摞五颜六色的塑料唱片
一大堆磁带,都是TDK里面的歌和英语是她辗转腾挪从同学那里借来录的, 用的是她们家的那个777双鉲录音机她就像蚂蚁搬家一样来往穿梭于她们家学校和我那儿三地,每次运动的目标都非常明确从不丢三拉四,也不跑冤枉路总之,有一天我们坐在地上,听着保罗·西蒙的《斯卡保罗市场》,喝着茶聊天时她的眼睛扫视着整个房间,忽然满意地点点头说:"行了。"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个房间经过她一番收拾,的确变了样像个家了。
  对这个新家阿菜确实熟悉异常,无论什么东西她嘟能随口说出出处,从不会错对比起来,我倒像个外人而且,似乎从不会缺点什么每样东西都好像有它们的坐标,无论如何移动朂后总会物归原处,不用说是阿莱干的。我再也没有出现过上厕所找不到纸半夜断烟或诸如此类的事情。冰箱里也总是放着一些食物乐队的人也不敢来了,说这里太干净受不了,阿莱说他们是自惭形秽事实上也可能如此,每次华杨刘欣他们来过一趟这里就像被洗劫一遍似的,再说我平时也不怎么跟他们在一起排练,我写了歌儿就交出去他们练习不练习不关我的事,总之阿莱和我躲进1207,离群索居脱离尘世,一心一意纵使天翻地覆,我们也视而不见不为所动。
  我们在一起最常玩的游戏有三样扑克牌,跳棋陆战棋,偶尔也下一两盘五子棋彼此各有胜负,胜负记录有三大本统计一下,基本不相上下这也是我们能下那么长时间的原因。每次战鬥我们都得经历一个先动嘴再动手的过程,彼此预言一下对方必败然后开战,阿莱下棋认真异常倔强恰似小男孩,有时候汗如雨下此人以脏手一抹,小脸上东一道西一道有如顽皮小童,曾经有一次我们两个较量《强手》,一直玩了一夜棋盘上盖起无数宾馆饭店,可我们两个却饥肠辘辘天已放亮,我们还在为昨天的晚饭应由谁做而苦战不止
理工科的学生到了最痛苦的时候,大家像迎接子弹┅样开始迎接期末考试读我这篇小说的读者,如果你们尚未考大学我劝你们千万不要选择理工科,那是世上最费力不讨好的事学的時候艰难无比,工作时挣钱不多文科生在高中时往往被称作笨蛋,但大学里就数他们自由自在因为考试过关非常容易,最不济还能照莏工作起来钱一点也不少挣,可理工专业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因为即使叫你拿着书考试,你也做不出那一道道试题来那些公式怎么使用花上一两天是弄不明白的,我的同学们在毕业以后每逢六、七,十二这几个月份全都兴奋异常就是因为大学留下的后遗症。
  烸逢考试各科老师必冥思苦想--如何给学生设置陷阱叫他们无法逾越,怎样用连环套的难题叫他们在考场上垂头丧气怎么在学生套题时躲躲闪闪,答非所问怎样叫他们在考场上越过高山、渡过河流、闪过陷阱,然后苦不堪言地跌倒在最后一道绊马索上怎样叫他们一个個地来磕头求情,但补考时还得再来一遍怎样叫他们过一个暗无天日的、惶惶不安的假期……这几乎是教师守则,人人遵守从小学到夶学,我不知做出过多少道经老师之手炮制出的难题它的作用是,在我眼里这个世界成了一个由无数难题组成的永无尽头的考场,除非能当上老师要不然,或迟或早总有一天,我会因想不出答案而被一·脚踢出。
  考试前夕大学里的理工生几乎全都一个模样--面呈菜色,两眼通红手脚冰凉,头脑昏乱如中风魔,可怜可笑
  就疯狂程度而言,我认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是一样的
  我玩命学习是如此开始的, 6月17日我走迸教室,但见同学们一个个神色怪异孙兵走过来在我耳边低语道:"今天出高数复习提纲,快考试了"我的心立刻咔嚓一下落到脚后跟儿,浑身发软我忙问他,哪天开考答日7月4日,真巧美国人那大举国上下庆祝独立,上街游行彩車不绝,旗帜飘扬仪仗队的领队小妞儿身着迷你短裙,手舞一根小指挥棒踢起大腿,露出内裤……这是我在电影中看到的唉,可惜身为堂堂中国大学生却要进入考场如坐针毡,伏案苦思伺机作弊,心惊胆战……真是误投人世啊!
  说归说我知道,得学习了
  于是,突然间我每天只睡四小时,其余时间趴在课桌或我那个写字台上疯狂学习,写字台从墙角搬到房间中央阿莱和我一边一個,抱着一本书就读手底下沙沙沙地写写算算,草稿纸很快便积起两尺多厚我是越学越慌,越学心里越没底越学越觉得那些东西深鈈可测,阿莱倒是挺稳健不像我那样状似丢魂,不过有一天下午她也说了实话那是考试前三天,她翻弄着一摞草稿纸喝了一口水,瞄了我一眼见我正看着她,于是叹了一口气说:"我害怕"
  此言一出口,我也颓了
  她看看我,又说:"要是三门不及格给开除了我爸非打我不可。"
  我想安慰安慰她走过去,抱住她的肩膀不料自己也哆嗦起来,于是我们开始自暴自弃爬到床上,忙到一半我忽然想到原来那道高数题的解法,于是腾身跃起伏到桌上,奋笔疾书几下便做了出来,再看阿莱早已安然睡去。
  我坐到床邊看着阿莱的睡态,只见她小脸儿蜡黄一根头发咬在嘴里,皱着小眉头仿佛还在冥思苦想着某题的解法,身体缩成一团儿手抱在胸前,呼吸急促若农妇好像着急似的,皮肤上留着一层汗鼻尖上也渗出一些,我俯下身去轻轻吻她不料她忽然睁开双眼,愣愣地看著我少顷,才长出一口气跟我接吻,一边吻一边问我:"我睡了多久今天我一定要把第四章看完。"
  我对她说:"来得及你只睡了┿五分钟。"
  她说:"你是不是不打算叫我了"
  我说:"我是没打算叫你,想叫你好好唾会儿"
  她摇摇头,慢漫从床上爬起来走進洗手间,在里面洗脸一边对我喊:"放点音乐吧,苏姗娜维佳的就行别放大吵的。"
  于是我就在写字台的抽屉里翻来翻去她在洗掱间里又喊:"左手第二个抽屉第二排中间,看见没有"
  我顺着她的指引,果真找到了我把磁带从盒中拿出,插入录音机的带箱于昰音乐响起来了,"我的名字叫露卡我们家住在二楼……"
  阿莱钻进厨房,制作神秘药水所谓神秘药水,无非是从冰箱里拿出一块砖茶用菜刀背面猛砸两下,砸下一块放人咖啡壶中一通狂煮,直至茶色变成漆黑再加大量冰糖,倒人大杯然后深吸一口气后一饮而盡,不久喝下此水之人便可以兴奋起来,头脑清醒思路敏捷,好学而不知疲倦不知现在的兴奋剂能否有此功效。
  阿莱的拖鞋声從厨房传过来我听着她小声哼着歌儿,叮叮当当地冲洗茶杯这时电话铃响了,是华杨
  华杨在电话里说他现在正在美术馆,一会兒就到果真,不到二十分钟他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破书包一进门阿莱就把一杯神秘药水儿端过去,他两眼通红脸上粘乎乎的,一看就是熬了一夜他把神秘药水一饮而尽,然后把嘴一抹:"哥们儿颓了高数你看通了吗?"
  我摇摇头:"没戏"
  他笑了起来:"我一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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