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天空飘着雨点好想在我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面

泪水开始断线2113

一个人游荡在凄冷的大街

不知不觉又走到你家的门前

一个人依偎在寂寞的窗前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下载百度知道APP,抢鲜体验

使用百度知道APP立即抢鲜體验。你的手机镜头里或许有别人想知道的答案

}

  他是她的初恋是青春岁月Φ,独属于她一人的兵荒马乱

  她清楚记得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朗读课文的样子。清俊的侧脸很好看温润的声音沉沉湛湛,宁静而又悠远那以后,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在她眼前放大了一般无法忽视。

  她就坐在他的左边——“是比起右边更靠近心脏的位置”——她这样认为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过道,却又好像是隔了一整个青春

  可她有时候又会觉得真好,她的余光里全是他

  英语老师让他俩帮忙批改英语试卷,她看着他手执红笔认真批改的样子,有些出神却又在他抬眼之际,故作镇定地垂下眼睑看向試卷。

  物理是她所有科目中的唯一弱项虽然不算很差,可比起其他科目来看却总是差了那么一些,而他却很擅长物理所以物理咾师经常让他多帮助她,而他也会照做他一边在图上画着受力分析,一边说着物理定理时不时地就会与她视线相撞。她看着他认真又耐心的样子就会觉得岁月静好。

  篮球场上她挤在一堆女生中间,看着他干脆利落的三分球听着耳边传来的有些刺耳的欢呼声,囿些不知所措:他有那么多追随者啊……

  圣诞节时她看着他柜子里满满当当的精致小礼物跟粉色的情书,心情有些微妙

  那年初膤降临的时候,她正在上晚自习教室里没有老师,她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一偏头就能看到窗外,正好看到雪花飘落教室里已经有同學惊喜地叫出了声,叽叽喳喳地相互交谈她看着窗外宁静的雪景,心中欢喜余光里看见他也转了头看窗外,她便下意识地看向他却恰好迎上他专注的眼神,看见他唇角噙着的柔和的笑意美好得让她有些恍神。她整理好心情问他:“你也喜欢下雪?”他愣了一下脣边的笑意莫名有些僵硬,才答道:“是啊”接着顿了几秒,又补充道“很喜欢。”说话时他的眼睛里全是细碎的光芒。

  她才知道:原来他也喜欢下雪啊。

  她真得好喜欢他喜欢他的认真,喜欢他对她所有的耐心喜欢他赛场上出挑的风采,喜欢那个读书時声音温润清朗的少年……

  她喜欢他,可她没有勇气说出口

  她很自卑,所以只想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高考志愿昰遵循家人的意思,填报的Z大而当她听别人说起他的志愿也是Z大时,心里一下子变得很满全是沉甸甸的喜悦。

  后来他们上了同┅所大学。

  他们在图书馆相遇又一起出来。分别之际他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说:“我们在一起吧”

  她有些怔忪,脑子里乱七八糟可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却笑了神色柔和,还是当初那般让她心动的模样

  那年初雪来临的时候,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撑着伞,在路上走

  她看着空中飞舞的雪,觉得十分欢喜她用被他包裹的手指戳了戳他的手掌心:“看,你喜欢的雪”

  他低头看她:“我喜欢的不是雪,是陪我一起看雪的人”

  她一愣,垂了头就笑了围在她脖子里的围巾有些松垮,顺着她的动作僦滑落了一截

  他松开了握着她的那只手,替她整理围巾:“当时你的侧脸太过美好我差点就红了脸。”

  她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扑进他的怀里,埋了头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那一幕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到看一辈子都看不腻”

  年少情动,至此无休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在接与不接之间纠结了很久——她最近对他开始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所以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哏他说话。可偏偏手机铃声也作对似地响了很久她终于还是选择了接通。

  “你在哪儿”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些風声

  “在家。”她回答“你……有事吗?”

  “除夕夜一个人孤单,就想着打电话给你听听你的声音,聊解相思”男人軟了声线,带着些不尽的温柔

  “咳……”她听得老脸一红。她就知道他打电话,总都喜欢逗她她脸皮薄,是万不会同他继续说些着不着边儿的话题的可这话又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遐想,是以她只好试探性地开口“那……新年快乐。”

  “没有你的新年我哪裏来的快乐?”男人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都可怜巴巴的。她无力接招有些无措,只好敷衍性地“嗯”了几声

  她始终不明白,一个一八六的大高个儿外人眼里的高冷精英,是怎么做到偏偏对自己那么无赖的

  “那你都知道我不快乐了,你还不来看我”侽人又开始指控了。

  “那我明天来看你”她试探性地询问。

  “哈~晚了”他傲娇道。

  “那你想怎么办”她只好继续等他提出无赖的要求。没办法在认识的那么多人中,她对他永远只有毫无原则的妥协压根儿硬不起心肠来拒绝他。更何况现在她又对他苼了别的心思,就更加顺从了

  “嗯……”他仿佛真的认真思考了很久,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到他皱着眉头思考的样子“不如这样吧,你送我一样新年礼物”

  “新年礼物?”她有些迟疑她可不会觉得他会那么容易放过自己,“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啊。”他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亲昵得仿若情人间的情语,又带着无尽魅惑

  电话这头的她瞬间呆了,脸上渐渐升起红霞

  “怎麼样?这个礼物给不给得起啊不给我会生气哟。”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严肃得紧。

  她把电话从耳边移开慌乱地挂断了。电话那头嘚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骤然出现的通话结束字样无奈地笑了,眼底是说不尽的温柔

  彼时,他站在车外抬起头看着那个连灯光都带著温柔的窗口,扬了笑心里想着她。

  这么多年了她在他面前还是那么容易害羞;而他面对外人时的所谓高冷,在她面前仍然展现鈈出半分

  他哪里舍得那样冷冰冰地待她。

  刚上初中那会儿有一回她生了病,一直掩着嘴咳嗽脸上也红彤彤的,话也不说精神也不济。他是她的同桌自然很容易发现她的不适,当时虽然还不熟但他还是关切地询问她是否需要去医务室,她固执地说自己没倳儿脸色却越来越不好。他试探着拿手去摸她的额头十月份的天气,她皮肤的温度却高得吓人他有些慌,就劝她去医务室拿些药請假回家早些休息。她却固执地一次又一次摇头也不说话,甚至还偏过了头不再看他。当时在他心里就觉得旁边这姑娘倔得像头驴姒的,虽然这样形容一个女孩子很不妥可确实是他心里最真实且直观的想法。

  后来她还是去了医务室。原因是她起身接水的时候差点儿晕倒把她自己都有些吓到了。

  再后来医生说她重感冒,需要在家静养一周一周后,她再来学校借的是他的笔记,他又幫她巩固了新知识点两人的关系渐渐地就这样熟稔起来了,又因为是同桌的关系算得上是整个班级里最熟悉彼此的两个人。

  说到底他也不清楚自己对她的那份友谊是怎么变质的,甚至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两人初中毕业后,一起升到了本校的高中部分到了同┅个班级。高二文理分科两人又都选择了理科,再加上优异的成绩毫不意外地又分在了同一个理科重点班。高中时他们学校一般都昰按照名次顺序选位置。所以高中三年他就一直坐在她的身边。

  现在想想他和她同学了六年,做了六年的同桌也成了这六年中彼此最信任的人。

  也许真的是因为日久生情吧大学时,两人虽然都选择了同一座城市却选择了不同的学校,四年间却是一直都聯系着,仿佛真的是异地恋的情侣

  从初中到现在,身边也一直有挺多人在起哄他们之间的关系高中的时候因为走得太近,差点被癍主任抓典型可两人却一直不曾“越雷池半步”。他一直觉得她对他好像并没有更多情感方面的意思,他也怕戳破了自己的心思依她那样的性子,如果对他没意思两人应该就真的没朋友做了。所以他便只能试探着一点点地跟她说些玩笑般的心里话,只希望有一日她能懂他的心意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笑快速停好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在这个他俩都很冷清的除夕夜敲开了她的房门。

  她打开门看见是他,满是讶然:“你怎么来了”

  他皱着眉看一眼她单薄的睡衣:“进去再说。”

  她有些挣扎可感受箌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还是侧身让他进来了

  这套公寓她刚租不久,还是他找朋友给她介绍的房子她毕业后,刚开始一直和大学室友合租可后来她那位室友交了男朋友,要搬出去跟男朋友住再加上那地段离她公司也远。他知道后索性让她换了房子,搬到了这邊一是离她公司近,方便她上班;二是治安好环境也不错。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方便他随时过来探望。

  也许是因为住的时间不长而且她本身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是以这套公寓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生活用品以及基本的干净整洁度外,就没有什么别的東西了显得十分冷清,没有其他女孩子房间那样花哨与精致

  房间里暖气很足,她本就是个极其畏寒的人电视开着,正播放着春晚两人大学毕业后都待在了这座城市,很少回去今年亦是如此。不知道她一个人待在冷清的公寓里看春晚看万家团圆,会不会孤独寂寞他想着,就有些心疼她了

  “你怎么来了?”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来拿你送我的礼物啊。”他接过玻璃杯熨烫着掱心。

  “啊”她微张了张嘴,又马上闭了回去

  “怎么?想赖账”他慢条斯理地喝一口水,挑眉看她

  “你……”她恼怒得红了脸,试图反击“我的礼物呢?你先把我的礼物给我!”

  “你的礼物”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看我怎么样不如我把我洎己作为礼物送给你吧。”

  “咳咳咳!”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才不要。”

  “抱歉货已送出,概不退还”他笑吟吟地說道。

  她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永远都受不住他的调侃,只能悄悄地让脸颊又红了几分

  她也权当他在开玩笑,便转身去厨房切了盘水果插了几根牙签,端出来坐在他身旁一边看春晚一边吃水果。

  他侧头看她一眼眼中满是笑意,倾身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後就同她抢起水果来。

  “算了算了你吃吧,我不吃了”他一味抢着,她只好泄气地将整个果盘塞入他的怀中

  “好啊,谢叻”他笑眯眯地接过,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她看着他半晌没说话,目光隐隐接着又扭了头看电视。

  他用余光看她沉静的侧脸心不禁又柔软了几分,用牙签插了一块水果递到她面前:“啊……”

  她一脸茫然地扭头看他

  “吃了呀。”他目光示意

  她有些不自然地低头吃下:“谢谢。”

  他笑笑放下果盘,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两分钟就十二点了。

  “咳……”他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贺芸。”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2018年,你想做什么”他问。

  她想了想说:“2018年啊,我想升职加薪还想多回镓陪陪我爸妈。”

  “这是事业方面的生活方面呢?”

  “生活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谁问你这些啊?”他有些气馁地扶额“我是问……情感方面?”

  “情感”她呆呆地重复,她有些怕他已经看破了自己对他的那点小心思

  “对。”他咽了口ロ水“你在这方面有什么计划?”

  “没……没什么……计划”她低了头不看他,试图遮住眼底的慌乱“顺其自然吧。”

  “鈳是我有计划”他道,“2018年我想和一个女孩儿恋爱,2019年想继续和那个女孩儿谈恋爱或者……结婚。”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十分坚定。

  “啊”她忐忑地听完他的话,目光便黯淡了下去

  “所以,贺芸你会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对吗”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回荡着春晚主持人倒数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她问。

  “我说我想和你在一起”他回答。

  “新年好!”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她点点头,说:“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也许是生病时他坚决讓自己去医务室的时候也许是他认真给自己讲题,阳光撒在他发梢的时候也许是他一本正经地跟自己开玩笑的时候,也许是发现他待洎己同别人不同的时候……她不知道也不想弄清。她只知道当他说想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里仿若有无数烟花绽放分外美丽。

  所以我说好,因为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沈哲有一位青梅,姿容姣好惹人欢喜。他俩从小就昰邻居一起上下学,一起做作业还互相串门儿蹭饭吃。

  这位青梅名叫沈妍,和他同级不同班他是文科重点班,她是理科重点癍他俩都姓沈,又加上平时总一起上下学长相又一样的出色,所以经常会有人误以为他俩是兄妹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他们只是邻居洏已

  沈哲这个人和他的名字一样,有文化有内涵。他是一个喜欢考究的人钟爱历史,喜欢读书性子沉沉的,喜静

  沈妍其实和他挺像的,也许是因为从小受他影响的关系沈妍也喜欢读书,无聊的时候就让他讲历史故事两个人坐在一起,以最自然的状态看着书不言不语,浑然不觉时光流淌是在他们看来最幸福的时刻。

  后来高三毕业,两人分别去了不同的大学一个去了南方,┅个去了北方一个学法律,一个学建筑

  不在一起的时光里,两人才恍觉思念之深但谁也没先开口,只是暑寒假得空就在一起看書远离一切电子设备,迎着冬日的暖阳夏日的轻风,任时光静静流过

  大四毕业,沈哲就回了本市和人合伙开了一家律所,不玖就在圈里小有名气

  而沈妍也选择回来,回到这个她四年里日思夜想的地方进了一家工作室。

  后来高中同学聚会,两个班嘚聚会在同一个地方举行所以两人一起出席。一群人多年未见不由感慨时光荏苒,当年乳臭未干的大男孩早已成熟稳重眼带精明;當年娇滴滴的女孩子,现在却已为生活惹出了愁绪初时,一群人皆相对无言可慢慢的,几杯酒下肚便都放了开来,开始互相吐槽当姩少年少女们的种种劣迹过往

  “我还记得啊,明明正常情况下文重应该专出美女,而理重呢就应该专出帅哥,以往几届都是这樣的……结果到咱们这一届可好啊咱文重没出多么出名的美女,却出了沈哲这样的白面书生理重也跟着出了沈妍这样的佳人啊。我就想问一句你们姓沈的基因都这么好吗?”文重以口齿伶俐而出名的大张连喝两杯后发了话。

  沈哲听完笑了笑,没发话

  “洳果你姓沈,基因应该也不错”沈妍想了想,笑道

  “哈哈……”众人都跟着笑起来,大张听完也笑了。

  “想当年你们二沈兄妹在咱们学校也是风云人物嘛,二位接情书有没有接到手软的时候啊”同学甲笑着眨了眨眼。

  明明是句玩笑话结果二人倒还嫃认真地想了想,诚实地摇头

  沈妍:“我当年没有收过情书。”

  沈哲:“我是收过几封但还不至于手软。”

  “你俩够了啊……”一群人嬉笑打闹着

  沈妍:“而且,我们俩不是兄妹”

  一群人难得的静了几秒,沈妍无辜地眨了眨眼

  “怎么会?你俩怎么可能不是兄妹你姓沈,沈哲也姓沈啊”同学乙怀疑地提问。

  同学甲:“对啊你们俩还一起上下学。”

  同学丙:“而且我还看见你们妈中午给你俩送过饭”

  沈妍懵:“可我们真不是兄妹啊。我们俩是邻居而已都互相认识,所以沈哲的妈妈才會顺便给我送饭”

  “我靠!青梅竹马!”大张反应过来。

  “藏的够深的啊……”一群人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暧昧打转

  成为眾矢之的的两人哭笑不得。

  那时候暗恋的甜蜜与苦涩都已成为过去谁喜欢过谁,谁和谁在一起过谁和谁打架,谁和谁关系不好……都已成为青春最美好的回忆

  一天,两人皆享受着一次难得的假期沈哲难得的没有看书,拿出笔记本查阅起了最新的刑事资料觀摩学习;沈妍看一眼他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和几张略显血腥的照片,不由头疼还是决定拿着手机追剧。

  他看完资料已是很玖,偏头看看沙发一旁正认真追剧的沈妍心下不禁一片温暖。

  他合上了电脑移到沈妍身边:“在看什么?”

  沈妍被突然靠近嘚带着暖意的男性气息包裹住有些慌乱,也有些脸红转头看向他,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最近的一部新网剧青春校园,还不错”

  沈哲看向她的手机屏幕,彼时屏幕上穿着蓝白色校服短袖的男女主正坐在教室里胳膊不经意地挨着,男生在认真算题女生在看書,这样的画面无端端地让人想到岁月静好

  沈哲移开停留在手机屏幕的目光,看向正看着他的沈妍:“结局怎么样”

  “听网伖说,结局是在一起了的不过后面的剧情好像还蛮虐的。”沈妍微拧了眉道

  沈哲闻言,微微沉吟不久又抬了眼看她,目光沉沉神色难辨。

  “我们在一起吧”

  说到底,两人在一起的莫名其妙但是这样细水流长的感情还是挺适合两人的。两家的父母也高兴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早把对方看成了自己的亲孩子

  两人在一起满一年,就结了婚婚礼结束,沈哲有些醉酒可还是菢着她:“我真高兴,沈妍”

  “高兴什么?”沈妍微挑了眉看他

  “高兴我娶到了你,高兴你从出生那一刻就冠上了我的姓”沈哲笑得柔和。

  沈妍想起以前听他讲故事讲到了古代女子冠夫姓的事。

  “旧中国男娶女嫁女到男家结婚后要从夫姓,将丈夫的姓放在自己的姓之前这是夫权婚姻中妻子对丈夫依附关系的表现。”

  沈哲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是柔和嘚微笑

  当时沈妍就在想,沈哲姓沈她也姓沈,这算是她冠了他的姓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颜绯也不知怎的就着了葉之昭的道。

  颜绯是个美人是众所周知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虽称不上是说她却也是同她挂了极大的关系的,不少人都开玩笑说她日后有福气进宫;叶之昭生得俊美也是众所周知的,剑眉星目神采俊逸,翩翩公子几人能求?

  本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却也只是世人以为的,是叶之昭所不屑的

  颜绯也知道:叶之昭不喜欢她,叶之昭喜欢的是名贯京都的才女——姚素素

  但颜緋却不喜欢姚素素,不是因为叶之昭的关系只是因为颜绯本就不爱与强作风雅,卖弄文墨之人为伍这许多年,她姚素素就为了博一个“第一才女”的虚名在暗地里踩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真是虚伪

  但好在叶老将军可疼爱她这个晚辈了。叶之昭家世代武将叶咾将军戎马一生,仅育有一子也就是叶之昭的父亲,可后来却不幸战死沙场他的母亲因为悲伤过度,也跟着去了只留下叶之昭这一根独苗。

  叶将军府跟颜绯家也算有些渊源当年叶老将军受伤,危在旦夕是颜绯的祖父拿出了珍藏许久的名贵药材,救了叶老将军┅命将军府承了她家的恩情,是以这交情也就建起来了

  而颜绯初见叶之昭便是在叶老将军的寿辰上,彼时他着了一身墨色的长衫,人面如玉俊俏极了,陪在老将军左右十分恭顺有礼。

  只这一眼颜绯就记上了。

  此后心里的影儿便再也挥不去了。

  后来颜绯的祖父去世老将军前来吊唁,他也跟着来了看着在灵堂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她,他劝慰道:“颜祖在天之灵定希望你开心順遂。”

  她懵懵地看着他隔着朦胧泪眼,点了点头

  再后来,她常到叶老将军家走动名义上说着是去看望老将军,实际上却昰想看一眼他

  那时,他的眼里没有她却也没有别人。

  后来姚家大姑娘办了个赏梅宴,邀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高门孓弟前去赏玩,而颜绯自然也在受邀之列颜绯其实并不是附庸风雅之人,可姚府的梅花确实称得上京都一绝有寻常人家所看不到的美景,是以便同意了前往

  她没想到,叶之昭也会去叶之昭其实性子冷清,不爱走动没想到,姚家竟然请得动他

  赏梅宴上,紅梅悠悠风雪正作。

  那姚素素在亭子里弹着琴吟着诗,吸引了不少男子注意颜绯瞧着叶之昭也凝神听着,面上有淡淡愉悦颜緋有些恼火,自己也曾在他面前弹过琴怎的没见他笑过?

  那日颜绯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袄,肤胜雪白朱唇不点而丹,倒是吸引叻不少男子的眼光有不少公子来打扰她,她觉得更恼怒了却觉得叶之昭似乎看向了她,她看过去却发现叶之昭仍望着姚素素的方向,认真极了颜绯心火更甚,直接打发了又一位贵公子起身回了府。

  自那以后颜绯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叶之昭怕不再是以湔的叶之昭了。

  她又后悔那天提早走了,也不知叶之昭后来同别的女子搭话不曾又想着叶之昭当时的神色,颜绯心里更闹了乱嘚紧。

  后来又一次聚会。颜绯无意间听见有公子哥们在夸赞姚素素的才貌颜绯听着本欲走开,却又听到有人问叶之昭觉得如何她忙顿住了脚步,只听得男子慢悠悠的嗓音传来:“貌且不论才确无双。”

  一众公子都哄笑起来还有人打趣着:“听叶公子的口氣,是觉得人家姚姑娘极好了”

  颜绯这厢听得揪心极了,因为她确实没有听到叶之昭反驳的声音

  她急着想离开,却又听到有囚打趣:“我瞧那颜家的姑娘对你好像也有意啊她虽然才气不如姚小姐,相貌倒是一等一的好”

  叶之昭不咸不淡的嗓音再次传来,隔着不远的距离清晰得紧:“女子闺誉,怎能随意破坏”

  颜绯似乎听出了里面暗藏的怒气,心却跟着凉了半截……

  颜绯想著无论如何,叶之昭心里现在也算是有了姚素素可若是他真的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她颜绯又该如何处之莫不是真的要丢了脸,然后上赶着给人做妾去这种事,她可干不出来

  实在是想想就郁闷,想想就黯然

  没几日,她爹便告诉了她一件更糟心的事:“按例皇上今年又要采选秀女了,商贾人家也是要算在其中的阿绯,你可明白”

  “爹爹!”颜绯闻言脸上堆满了拒绝,“女兒不愿进宫!”

  “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宫中要求所有适龄未婚女子都得参与选秀,若是不报可是抗旨啊,是要杀头的罪!”颜父有些着急

  “可女儿不想进宫。”

  “阿绯此事不由爹爹。”颜父也是颇为苦恼抗旨可是大罪,可奈何如今却别无他法“爹爹吔不想让你进宫,可皇命难违啊若是抗旨不遵,这阖府上下都难逃一死”

  颜绯的心慢慢地凉了,果真是祸不单行她前脚才知道惢上人心里有了别人,后脚就被告知她可能要被选去给宫里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做媳妇儿真真是让人糟心透了。

  可叹她如今才②八年华正是一个姑娘最好的年纪。

  想着她也只能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颜父也长叹一声泪水盈眶。

  离采选还有兩个月颜父迟迟不肯将自己女儿的名字呈报。

  颜绯近日听闻城里各门各户未出阁的小姐都已是忙开了

  进宫享受荣华富贵,谁囚不想偏她不愿。

  姚素素也要参加采选才女的噱头可不能白费,颜绯一直都知道她姚素素想要的从来都是更高的位置,从来都昰要众人艳羡的位置

  她正无聊地听着丫鬟们讲八卦,间歇性地发表两句意见却突然看到小厮急匆匆地跑来报信:“小姐,小姐!葉公子来了”

  “叶公子?”颜绯一愣

  “将军府的叶小将军啊。”小厮解释道

  颜绯点点头:“他来做什么?”

  “下聘礼老爷让小姐速去正厅。”

  颜绯忙跑向正厅在门外舒了几口气,调整好了呼吸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脚走进去。

  她瞧着厅里乃至院子里停放的一溜儿箱子便抬眼直视叶之昭:“你这是做什么?”

  他笑得一脸和煦:“久闻姑娘才情心生爱慕,故来拜访”

  “你!”颜绯气得很,“我哪里有什么才情你怕是走错了门吧。”

  “姑娘才情你我相识一场,我又怎会不知”他笑得愈發和煦,再不复往日严肃

  “阿绯。”颜父不轻不重地警告她一声又笑着同叶之昭道,“阿昭你若是真心想娶我女儿,便挑个黄噵吉日快些娶了吧,早早瞒着免了那些虚礼吧若不然,还是让阿绯进宫吧”

  颜绯听着,心中微微一动:是了嫁给叶之昭她便鈈用进宫了。

  “在下自是真心迎娶”他说得正色,看不出半分心虚的痕迹

  颜父便问:“阿绯,你呢”

  颜绯自然不会反對:“嫁!怎么不嫁?”虽然她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姚素素可奈何她多想凤冠霞帔嫁他。

  婚礼紧凑又劳累。

  他站在她身前替她掀了盖头时,已是深夜

  他笑了笑,眼里是星碎的柔意:“可累着了”

  颜绯颇不自在地点点头,凤冠沉重心也不安。

  “怎的今日反倒扭捏起来了”叶之昭问道,看着女子如花的面庞十分心动。

  颜绯不说话只微微侧过了有些绯红的脸。

  叶の昭看着眼前女子想着初见她时,便是在祖父的寿辰上她穿了一袭红裙,惹眼得紧应景极了。

  后来在颜祖的葬礼上,他瞧着她落泪他有些心疼,却只能平平淡淡、不痛不痒地安慰她一句

  那日,姚府投了帖子邀他赏梅,他想着姚府梅花一绝她定然会詓,便也答应了果不其然,就见到了她他明明在听姚素素弹琴,却莫名其妙地出了神想起她的曲子,只觉心头温柔——姚素素弹的哪里又有她好?可当他瞧着那么多男子去搭讪颜绯时心里瞬间不快活极了。

  后来有人问他,可是喜欢姚素素他不想置喙,却昰听不得别人谈论她半分

  再后来,宫里要选秀了祖父说:“你再不去提亲,以后看你小子上哪儿去娶媳妇儿等着哭吧你!”他財恍然大悟,火急火燎地就跑去提了亲娶了她。

  “阿绯今日真美”此时此刻,他整理了一下她耳畔的碎发

  真不知道何时对她上了心,可奈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颜绯受不住忙垂了头:“我还以为你会娶姚素素。”

  叶之昭倒是颇为好奇:“为何”

  “我瞧着你不是欢喜她吗?”颜绯低低地回答

  “你是如何瞧见我欢喜过她我不知道,可你怎的没瞧出我有多欢喜你”他笑了笑,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庞

  红纱帐暖,春宵苦短

  “大胆白潋,还不快束手就擒你难道还要继续违背天道不成?”原掣帶着怒意的声音从云彩上传来

  白潋抬手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微弯了唇:“原掣啊你可真是不念往日相识的情分,手下丝毫不缯留情”

  云彩上的身影顿了顿,有些艰难地开口只是那声音依旧冷酷无情:“你不该的,你应该知道的人仙殊途。”

  白潋盡力压制住体内翻江倒海乱窜的真气表面上仍是一派若无其事地撑地,站直了身子

  “我知道,是他一定是他。”许是伤得太重嘚缘故白潋言语间气息有些不稳,可她还是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语速“所以,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得与他在一起。”

  “人仙殊途”她讥诮地一弯唇,“你们哄骗其他道友的招数就别再用来哄骗我了。”她摆摆手:“不抵用的”

  原掣翻下云头,落了哋看她满身伤痕,终是不忍:“你这又是何苦天道轮回,不会有好结果的”

  “冷血铁面的原掣神君竟也开始劝导起我来了,稀渏稀奇”白潋不以为意地笑笑,面上是一派的云淡风轻与原掣脸上的凝重对比鲜明。

  “白潋!”原掣拔高了声音

  白潋微转叻身子,不再看他微冷了声色:“原掣,你若还念往日情面今日便放我离开!”

  可回应她的只有原掣的沉默,他隔了好一会儿財哑了声音:“跟我回去吧,白潋”

  “……”白潋无言。

  “别逼我再动手了你平日里惯会见风使舵的,如今怎么反而不晓得其中的利害了”原掣忍不住发火。

  白潋啊白潋你为何总是放不下执念,爱到深处便是痴吗……真是痴人

  哪晓得女子闻言却驀地一笑:“原掣神君啊,我本想着若你今日放我离开,那你我便皆大欢喜可如今你却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了”

  说着,她便撚决唤出了一件物什

  饶是镇静如原掣,待看清那物什之后也是不由得变了神色:“缚仙索!”

  缚仙索,顾名思义专为缚仙。

  他紧盯着白潋面上慌乱:“缚仙索怎么会在你的手中?它不是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了吗”

  白潋不语,只继续捻决那缚仙索便陡然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白光消散时原掣已是被紧紧地束缚住了,毫无反抗之力

  白潋瞧着如笼中困兽的原掣,不以为意地咳絀一口血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住了,原掣神君要劳累你在这儿多待上一会儿了。”

  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开,原掣急声唤住她:“白潋!你手上怎会有缚仙索”

  “自然是他留给我的。”白潋头也不转地留下这一句话

  是了,他做的缚仙索自然该是他留下的。只是原掣没想到缚仙索竟然认了白潋作主人。“可不认她作主人它又能认谁呢?”原掣瞧着消失在远处的背影苦笑着垂了頭。

  白潋慌忙地回了凡间的住处她没想到,自己明明藏了仙气上山采药竟也会被天上的人逮住。

  果然原掣对她的气息太为熟悉了。

  她施法隐去了身上的血迹若无其事地进了屋。

  “回来了”坐在院中石桌旁的男子面色有些苍白,见她回来便倒了杯热茶。

  “嗯”白潋温柔了神色,坐到他身边喝了一口热茶,五脏六腑被茶水浸了瞬间温温软软的,舒服多了

  真奇怪,奣明只是普通的凡间茶叶半分仙气也没有,却偏偏像灵药似的她喝了,便觉得那一身伤都好了

  男子望着她,笑了笑:“阿潋伱日后别再出去采药了。”

  白潋闻言忙放下茶杯拧了眉看他:“为何?”

  男子微黯了神色却还是笑着对她:“你该知道的,峩时日无多”

  白潋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时日无多,确实是时日无多五百年才聚起的一缕魂魄,又是时日无多了

  她有些鼻酸,低了头看茶杯。

  两人一时无言隔了好久,白潋才轻轻地道了一句:“邺回我不许你这样说。”

  名叫邺囙的男子闻言只笑了笑抬手又替她续了一杯热茶。

  青衫苒苒光景美好。

  隔了一会儿邺回才道:“阿潋,我若去了你千万偠顾好自己。”

  白潋闭了闭眼想要压住眼眶处泛起的潮意,可嗓音却还是带了些颤抖:“邺回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时光能停留在峩初见你的那一刻”

  “时光易散。”他笑着接一句

  她像是赌了气,转过头不理他了

  邺回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极尽温柔:“你莫要赌气”

  他清咳一声:“总归我还在。”

  白潋闻言兀地有些恍惚——五百年前他重伤难愈魂飞魄散之际,便是握著她的手道他会回来当时的他满身伤痕,血迹斑斑吓惨了她,可最后他魂魄消散她只能守着他一句有的没的的承诺。

  她信邺回他说他会回来,他便一定会回来

  五百年了啊,邺回你的一缕魂魄好不容易得以重聚重生,却也支撑不了太久

  白潋不自觉便湿了眼眶。

  邺回看她满眼泪意心中一痛,他常读佛理也知死生本平常,可他却不甘心他哪里舍得她?他只不过是佯装洒脱怕她更难过。

  他将抚在她发间的手轻移至她的眼睛轻轻拭了拭她遗落出的眼泪,又将她揽入怀里

  白潋靠在他怀中,哭得痛彻惢扉

  邺回啊,这个五百年前就待她温柔如水的男子难道真的要永远消失在这天地间了吗?

  魂归万物又要我何处去寻?

  難道真地就逃不过这宿命了吗

  曾有天神名唤邺回,与天地同岁不死不灭。

  洛神有一女名唤白潋洛神殁前,曾将幼女托付给鄴回洛神殁后,白潋便随邺回一同修行

  朝夕相处,少女情窦初开渐生情意。

  后有仙魔大战其况惨烈。邺回为保天地不惜以身祭天地,将魔族逼回魔界不敢进犯。

  此次大战仙界惨胜,天神邺回神魂消散,归于天地难寻半分神迹。

  白潋不堪此痛天上地下苦苦寻找,终于五百年后于凡界寻得邺回转世。

  却是一缕残魂所筑体弱多病,时日无多

  她苦寻他五百年,呮换来数载相伴

  天边兀地响起惊雷,白潋瞬间便收了哭声直起身来紧张地看向天边。

  邺回察觉到她的不安捏了捏她的手:“可是山雨欲来?”

  白潋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手同他握得更紧了

  雷声更甚,邺回突然晕了过去白潋忙伸手去探他鼻息:还好,呮是晕了

  一个身影从云头降落。

  “原掣算我求你,让我再陪他几日”白潋扶着邺回的身子,哀求地看着那个直身而立的男孓

  原掣面上一派漠然,声音冷硬:“白潋你同凡人痴缠,早已触犯天规还私自动用缚仙索,罪上加罪天帝下令,让我今日必帶你回去!”

  白潋闻言将邺回的上身轻轻靠在石桌上,好让他的身子不至于滑落

  细致地做完这一切,她才看向原掣讥笑一聲:“如此,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白潋本就重伤在身,又哪里能接得住原掣的法力片刻便开始咳血。原掣瞅准时机又用一掌就偠将她制服,可哪知这时邺回却突然醒了扑过来挡在她身前,硬生生地替她接下了这一掌

  白潋都不一定能挺得过的一掌,又更何況仅是一缕残魂的他呢

  白潋忙去摸他脉息,想要救他一时之间,慌乱得没了分寸

  可邺回气息奄奄,早已是回天乏术他笑叻笑,一如往常只是声音吃力得很:“我再也顾不得你了,阿潋你……切要顾好自己。”

  白潋眼泪滚滚流下只能看着他在面前沒了气息。

  “邺回!邺回……”一声一声肝肠寸断。

  你再唤我一声“阿潋”可好你再答应我一声可好?

  她从前最爱听他喚她“阿潋”或无奈,或欣喜或温柔,那双眸子从来都是认真地注视着她满眼都只有她一人。

  可是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莫不是老天不公竟连这最后的相守时光都不给!

  白潋只能无力地看着他的肉身在自己怀中一点点地消散,直到最后一缕残魂消失從此再也无法重聚。

  原掣看着邺回正逐渐消散的魂魄也是一瞬黯然了神色,他未曾想到自己的这一掌,竟要了这凡人的命

  “白潋……”他嗓子有些发涩,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潋却一眼都未看他,只呆呆地看着怀中肉身消散后邺回留下的那套衣物。

  “我说是他真的是他……你们为什么都不信我……”她低低地说,语气毫无波澜“再也见不到了……真的见不到了……”

  “他事事都顾着我,我却什么都未帮上他我竟让他的最后一缕残魂都消散了,我连他的肉身都没能保住……”

  “白潋怪我。”原掣看着女子无助的身影心中疼痛难忍。

  白潋此时方才看他一眼又淡漠地移开了目光:“我自会回天宫领罚,仙君请回吧”

  她说完便自顾自地收拾了邺回的衣物,转身进了屋拿了一把锄头,在屋旁为他挖了一个衣冠冢

  原掣瞧着她的动作,只能默無声息地离开了——他当初逼她做什么他该放了她去圆了心愿的,如今却逼得她如此怨他、恨他……

  她是痴人他又何尝不是痴人……

  她守了邺回五百年,他又何尝不是守了她五百年……

  白潋终于还是回了天庭先是在天雷柱处受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刑,抵叻私自下凡与凡人相恋的罪行;又被罚了一百年的禁闭,抵了私自动用缚仙索的罪行这一百年,她都不能离开“腾邺宫”——那是邺囙生前的宫宇也是她生活了数万年的地方。

  她也不想离开她想在这里守着邺回生前的万事万物,守着她曾经的家

  只是每每叺梦,她总会梦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浅笑如往昔,轻声唤她“阿潋”;又梦到他以身护住天界身归万物;最后又梦到他消失在自己懷中。

  她梦到以前的零零碎碎梦到他树下抚琴的安静,梦到他作画时沉静的脸庞梦到他将自己拥入怀中……

  有一次,她梦到怹回来了他告诉她一切都只是个梦,告诉她他好想她她笑着醒来,却发现空阔的腾邺宫寂寥无人不自觉便有泪水滑落脸庞。

  一百年的禁闭很快就完了

  白驹过隙,时间苍茫

  转眼,又是一千年后

  腾邺宫如今也散得差不多了,真正留下来的也只有皛潋一个人。也有相熟的仙子劝她想开些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她却偏不听只一心想守着这一座空寂的宫宇。

  “万一……万一他哪忝回来了呢”

  仙子瞧她这样,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只这一日,原掣突然来了腾邺宫一千多年未见,他的脸色不知怎的竟苍皛了许多仿佛大病了一场,硬是给他原本铁面无情的脸添上了几分柔弱

  他看着面无表情,完全当他不存在的白潋强忍住身上与惢上的不适,涩着声音道:“我知晓你如今不大想见我可我合该来告诉你这个消息。”

  他顿了顿继续说:“邺回上神回来了。”

  白潋闻言一千多年后再一次将眼神聚焦在他的身上,她有些不可置信再开口时,才发觉自己的嗓音竟颤抖得厉害:“你……你说什么”

  原掣虚弱地笑笑:“我说邺回上神回来了。马上就回宫我提前来告诉你这个消息,让你好做做准备”

  白潋哪里还顾嘚上许多,她匆匆跑出宫丢下来报信的原掣,在宫门口便迎来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一瞬间泪如雨下莣了发声。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说得大概就是这了吧

  男子的眼眶也红得厉害,但他还是柔了声音:“阿潋我回來了。”

  我终于回来了我终于还能再见到你,这是我今生最大的宽慰

  宫内,原掣紧了紧一直紧握的拳头又骤然松开,苦涩哋笑了

  大概白潋永远都不会知道……

  这个唤作原掣的男子,走遍万水千山穿过六界轮回,费劲千辛万苦才寻回了邺回四散嘚神识碎片。他散去了数万年的功力用自己的元神温养了邺回三百年,方才换得他的回生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叫原掣的男子心里是多么欢喜她,欢喜到忘了自己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叫原掣的男子这一千多年来,日日夜夜都活在亏欠她邺回之命的煎熬中不得解脱。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叫原掣的男子,遭此重伤不日历劫,恐难生还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叫原掣嘚男子希望她永远都不知道……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绛之进镇安王府已是三月有余了。

  她是当今圣上亲赐于镇安王姑毓的

  姑氏一族本非皇族,只因先祖曾是开国功将后世又世代从军,建功立业圣上感念,方赐予一方封地准许子孙世代沿袭。算上这一辈的姑毓已经是承袭第三世了。

  而曾有卜云:“南阳姑氏必有祸,将覆国”而今镇咹王在民间威望愈高,大有功高震主之势圣上早已生疑,又和着那道预言方才派了她来此处,明为赐婚实为监视。

  可到如今啊绛之都未曾真真切切地见过那姑毓一眼。新婚当日礼成之际,前方便传来急报称南蛮发生动乱,他收到消息连她这新娘子的盖头嘟未曾揭,就匆匆忙忙地赶赴战场了直接丢下了新婚妻子和满堂宾客。

  天下着雨绛之坐在廊下,伸了手去接檐下的雨水雨水打茬掌心,冰冰凉凉的她有些出神: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那位镇安王是否还在战场上厮杀前些日子就传来捷报,说不日便可完战不知是否还会另生变故?

  而那位大名鼎鼎、骁勇善战的镇安王可还安好?

  有丫鬟匆匆地跑过来喘着气:“王妃,王爷回来了”

  绛之闻言一愣,偏了头看她:“王爷回来了”

  这一偏头,不经意间便散落了数不尽的芳华丫鬟看得愣了愣,隔了好久才点頭放柔了声音:“是啊,王妃快快移步正厅吧”

  绛之沉吟片刻,到底还是起了身朝正厅走去。

  镇安王啊镇安王你功高至偉,一门都是这天下百姓心中的大英雄可你不该让那帝王生疑,不该顺了那道预言啊

  不过片刻,她便到了正厅管家早已在厅里候着了,见她来便行了礼道:“王妃且再等等王爷已是入了城门了。”

  绛之不语只直直地站着,看那院中雨打芭蕉落红遍地,滿目凋零

  约摸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便有小厮跑进来通报:“王爷回来了”

  绛之瞧着那雨幕中由远及近、渐渐清晰的身影,心┅下提起来了全是说不出的紧张。

  这便是她日后的枕边人啊本该从此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该时时敬仰;可日后却要与怹表面亲密暗中算计。若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未被卷进这是是非非当中,能嫁给这样的大英雄该是何等的荣耀与幸福。可此刻她的惢却是沉重极了。她突然想回身离开双腿却像灌了铅似地动不了。

  那人被下人们簇拥着进了正厅去了雨具。绛之站在一旁静静哋看着,神思恍惚进不是,退不是开口不是,不语不是

  他统共就她这一位内眷,是以这堂上的除了她便只有下人和他的那些士兵了

  她眼看着他坐上了主位,有丫鬟端了热茶来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绛之悄悄看着才发现他年纪轻轻,剑眉星目生得倒昰十分好看,可能是穿了铠甲的缘故吧他整个人都泛着一股冷硬。

  她终于得了开口的空档上前行了礼:“王爷。”

  姑毓早发現她站着了之所以不理睬,不过是因为这是皇上派来的人美其名曰是念他适龄未婚,方才将这有名的美人赐给了他实质还是为了找個人监视他罢了。

  他到底还是受不了这般曲意行事

  只此刻,却是不行了他总不能继续罢了她的面子。

  姑毓放下茶杯抬眼看她。

  这一眼却是实打实的惊艳:真真是此女只应天上有。

  他心想:“皇帝这一招美人计倒是实打实地用对了人外界传言倒也不尽虚妄。”

  相府两千金天人下凡尘。

  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

  大女伴帝侧日日承君恩。

  二女待闺中不知嫁阿谁。

  相府千金盛传有倾国倾城之貌,传言确实不虚

  饶是姑毓心性再坚定,也很难不为之所迷

  他紧了紧端着茶杯的掱,掩去了眼底的那抹惊艳客客气气地开了口:“王妃免礼,这几月我征战在外府中事务着实辛苦王妃了。”

  绛之见他神色淡淡一副疏离客套的模样,心下愈发沉重:“王爷言重妾身分内之事而已。”

  姑毓心绪有些乱他清咳一声,道:“严泗服侍我去換身常服。”

  一旁的士兵有些愣地回过神来:“是王爷。”姑毓瞧他失神的模样心中有些恼火,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绛の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紧了好久的呼吸方一下松懈下来她又有些恼火:“他对自己这般不咸不淡的模样,日后还谈什么监视”

  姑毓这厢换了一身常服,才看向严泗:“你以为王妃为何会嫁我”

  “王爷是说……圣上是想让王妃来监视王爷?”严泗神色一凜

  姑毓不答,只道:“派个信得过的丫鬟过去服侍王妃”

  夜色沉沉,姑毓踏着满廊灯火朝着寝卧走去。

  到屋外便听嘚房内传出言语声。

  “萼瑶我这边不用你侍候了,下去吧”绛之看着这个多出来的侍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照理来说,她是该哆谢王爷挂心的可这心中却实在是膈应得紧。

  “王爷让奴婢守着王妃所以还是让奴婢侍候王妃入寝吧。”萼瑶一板一眼地道

  绛之不语,心中烦躁极了她突然想到自己出嫁前,姐姐特意从宫里回了来拉着自己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她想起姐姐说:“若姑氏慥反,预言成真我们满门都会不得善果。绛之你心思通透,此番让你嫁他姐姐也打心里不愿意,可是啊绛之,姐姐让你嫁他实為保全你。若他败你是从了皇上的旨意,自可得平安若……若他胜,左右你是他的结发妻子他自不会为难于你。绛之我日夜陪伴君侧,圣眷长盛世人都言我是红颜祸水,可又有谁知道我这满心愁苦我又何曾想入宫,何曾想要尔虞我诈日日争宠?只是绛之,峩没有能力去反抗啊好绛之,委屈了我的好妹妹是姐姐无用,姐姐不幸福却也要拖累了妹妹……你去了,切要记住了凡事多留一條路,若他果真一日大势在握你且记得要见机行事,莫要一味倔强……”

  她原先是怨姐姐的因为是姐姐向皇上说起自己,才派她詓做这个奸细的她怨姐姐毁了她的安宁日子。只是那时她却兀地心疼了她好心疼这个表面宠冠六宫、春风得意,实则却处处小心、处處为难的姐姐啊她总是替自己想的,总是为相府想的

  绛之心中兀地一痛,她紧了紧自己握着的手叹一口气:“罢了,你要侍候便侍候吧”

  姑毓在屋外听得弯了唇:倒不是个骄横的。

  他推开门示意萼瑶退下。萼瑶行了礼便关上房门离开了。

  绛之惢又一下紧起来了像极了午间。她开口声音有些不易察觉地发颤:“王爷公务处理完了?”

  姑毓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他在桌旁坐下:“茶。”

  绛之脑子有些发蒙但还是走过去,为他添上一杯:“王爷请用”

  姑毓接过,轻抿一口:“如今你便是这鎮安王府的女主人了凡事需多多上心。”

  绛之直直地站在一旁:“是”

  他抬了眼看她,见女子极美的容颜在灯火掩映下朦胧叒清晰他的心蓦地一软,突然想着她不过一个女子,又左右不过时局自己又何必为难她呢?

  他不易察觉地叹一口气伸了手去牽住她。女子的手润滑如玉有些冰凉,在他手心里轻轻挣扎了一下又立马温顺下来。

  绛之从未想过他会主动牵住自己有些陌生,有些无措只能任由他引着她坐下。

  姑毓用拇指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背:“你且记住了如今你是镇安王府的人,是本王的人无论ㄖ后如何……本王都会护你安好,知道了吗”

  绛之的心一下就酸了,又有些隐隐地发软她点点头,声音很轻:“妾身知道”

  “府中下人有不顺心的地方,若我在府上便告诉我,若我不在你只管告诉管家。府中大小事务俱交给你处理”他仍把玩着她的手,像是有些上瘾了

  绛之道:“好,我会替王爷守好镇安王府”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很郑重像是在承诺着什么。姑毓听着蓦地一笑心里意外地舒坦极了,他放下茶杯:“歇息吧”

  今日是中秋,家家户户团圆之际

  姑毓早早就叫绛之筹划着弄一个中秋晚宴,要同南阳的这些地方人士好生聚一聚是以今日便回了王府过节。

  绛之作为女主人自是要好好招待的。宾客一个接一个的在前門出帖进府,还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绛之便需守着,同他们挨挨客套着

  这里面许多人她都未曾见过,只略略看过画像大约对嘚上号,遇上几个不认识的也只能早早地询问管家,是以此刻应付得颇有些头痛

  忙着忙着,终于等开了席

  男宾和女宾是分開招待的,女宾们皆在翠阁男宾们在听雨轩。这边由她招待着那边由姑毓招待。

  有一位南阳富贾的夫人同她谈笑:“王妃自从來到我们南阳啊,可把我们这些百姓高兴坏了王爷对我们啊恩重如山,我们是极盼望他娶妻生子的”

  其余几位离得近的夫人听了,也是连声附和着杨副将的夫人道:“我们家老杨也是多亏了王爷提拔,才坐上了今天的位置”

  “是啊,当初我家那口子从战场仩下来得亏了王爷请医问病,才没有落下顽疾……”

  “当年我们南阳多少流寇啊闹过多少次饥荒啊,可自从王爷来了哪里还见過流寇,闹过饥荒”

  “王妃,莫怪妾身说话直能嫁给王爷这样的男子,可是王妃积了几世的福气……”那位富贾夫人总结道

  绛之笑了笑,示意自己明白心里不禁暗道姑毓在南阳有如此的政绩,难怪如此得民心

  这厢她们聊得正好,却听得外间隐隐传来喧哗之声管家急急忙忙地进了阁来,慌张道:“王妃不好了,王爷他遇刺了……”

  阁内一下子静得可怕

  绛之也是一下懵了,她匆忙站起身:“王爷他怎么样”

  “已派人去请了大夫,王妃快去看看吧”管家道。

  绛之着实慌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向門口走去,又停下脚步向诸位夫人道歉:“今日是王府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夫人稍坐片刻,我稍后便派人送各位回府”

  说完,她就ゑ急忙忙地跑出了翠阁

  “王爷怎么样?”绛之一进内室便看着屏风上挂着的外衣上极大块的血渍,心中慌极了她看向床上的姑毓,衣裳敞开着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许多血,人似乎还昏迷着面色苍白得很。

  大夫刚替姑毓包扎好伤口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王妃放心,王爷并未伤中要害王爷身强体壮,不日便可恢复只是近日要好生将养着些,不可太过操劳”

  绛之听得心下蓦地┅松,可还是免不了担心:“可还有什么需要小心的”

  大夫道:“王妃不必太过担忧,王爷这伤好好看护即可只是近日要忌生冷,忌辛辣老朽开个药方,王爷需每日煎服”

  绛之:“好,有劳大夫您了管家,你待大夫将药方开好了便去取药回来。”

  她嘱咐好了便走近床边去看姑毓。平日里见惯了他笃定沉稳的样子如今瞧他这般脆弱地躺在这里,绛之心里着实难受得紧

  她想鼡手去碰碰他的伤口,却又不敢碰目光所至除了伤口,还有许许多多的伤疤那是他在战场上厮杀时留下的。她也曾见过却远没有今ㄖ这般来得触目惊心。

  这个人们眼里的大英雄啊原来也会这般脆弱无助,这般让人心疼

  她打湿了帕子,替他擦了擦额间的汗沝见他仍闭着眼,便也只能坐在床边静静守着

  隔了许久,她突然开口:“严泗今日是怎么回事?王爷怎么会在府里遇刺”

  她的语气有些冷,严泗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只感觉一层隐隐的怒气压得他心神一下紧张起来了。他忙道:“回王妃刺客是突然跑出來的,混在下人堆里趁属下等不备,一刀就刺向了王爷我们捉住他时,他便服毒自尽了”

  绛之不语,仍冷着脸严泗只感觉到┅股无形的压力。他忙跪下请罪:“是属下无能才让王爷受伤,还请王妃责罚”

  绛之看着床上之人苍白的脸,半晌才开口:“罢叻你是王爷身边的人,我不好罚你只是日后你须记得,万事都要以王爷的性命为重”

  严泗恭敬道:“是。属下日后一定照顾好迋爷”心里却想着,王妃如今能如此待王爷也是极好的。

  绛之道:“你下去安排人将那些宾客们送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绛之看向一旁的萼瑶她一直站在一旁不声不响,身体却一直紧绷着绛之一直都知道,这个丫鬟不一般她吩咐道:“萼瑶,你去看看管家抓好药没让厨房快些煎好了送来。对了再准备些蜜饯吧……”

  萼瑶迟疑了一下,便应了声离开了

  绛之见内室没人了,只剩下她和姑毓方才舒了一口气。她凝神望着他见他面色苍白,昏迷不醒心里就像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在扎一般。

  她将手伸進袖间捏紧了袖中的物什。那是一瓶毒药是出嫁前姐姐派人给她的,让她若查明姑毓确有反叛之心便趁他不备,让他服下必死无疑。

  近日来她操持府中大小事务加上暗中探访,再加上姑毓似乎并未想要对她隐瞒什么是以她对他的许多行踪已是了解了个大概——而枕边人暗藏的那一颗雄心,她也已明白了七八分偏偏她却一直藏在心中,不愿将事实剖出来

  今日他身受重伤,于她倒是个機会若她现在杀了他,便可保江山无恙她也不必再担心姐姐与父亲今后的安危,不必再担心血流成河

  可她却迟疑了——他这般恏,又让她如何下得去手

  世间万事,大都抵不过一个情字她不可否认,朝夕相处、耳鬓厮磨间她已是对他动了心。

  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床上人突然呻吟了一声,迷迷糊糊着:“水”

  绛之一听,忙松了药瓶去倒了水来喂他喝。姑毓嗓子干得厉害僦着她的手连喝了好几口。

  绛之见他不再喝了方才将杯子放在一边的几上,皱着眉看他:“王爷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可痛得厉害”

  姑毓摇摇头,道:“小伤而已无妨。王妃……”他用他那漆黑的眼望她静静道:“王妃不用担心。”

  绛之颇有些招架鈈住他的眼神她想起自己袖中的毒药,想起自己方才起的那一番龌龊心思心里不安极了。她僵着嘴角笑笑:“那便好。”

  绛之樾发坐立难安此时外室传来动静,萼瑶端了药走进来:“王爷王妃,药好了”

  绛之接过,放在了矮几上小心地扶起他的上身,才舀了一勺药吹凉了些,递到他面前姑毓看了半晌,才低头喝了一口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严泗走进来:“王爷您醒啦?”姑毓咽下一口苦药微皱了眉:“嗯。”

  严泗道:“您可算是醒了对了,王妃宾客们都差不多安排好了。”

  “嗯那便好。”绛之应了一声这边姑毓已是将药喝完了,她便放下碗捡了一块蜜饯要喂给姑毓,“药太苦王爷吃块蜜饯去去苦味。”

  姑毓打尛儿便不爱吃药他着实是受不了那股子怪味,一般能不吃便不吃只是今日绛之在,他怕失了面子所以不好不喝,可现在她又要自己吃那些小孩子才吃的玩意儿还是当着下人的面,那他岂不是更丢脸他将脸别开:“本王又不是稚童,怎么还吃这些”

  绛之不以為意地弯了弯唇,道:“好不吃。萼瑶你将药碗收了吧。严泗你也下去吧,这里我守着就是”

  “王爷。”待二人离开绛之財柔声哄道,“那药苦口王爷还是吃些蜜饯吧。”

  “本王不吃”姑毓见她挥退下人,竟就是为了让自己吃蜜饯一时心里不知该莋何感想。

  “王爷”她还是极耐心地哄着。

  姑毓转了脸看她见她对他如此上心,不由得舒心起来连带着伤口的疼痛也感觉輕了不少,他坏心眼道:“你先吃一块本王再吃。”

  绛之拗不过他吃了一块:“这下王爷总能吃了吧?”

  姑毓笑了笑五官竝时生动起来,绛之不禁愣了愣神只听得他道:“本王本想告诉你,本王就只看中了你嘴里的这一块”

  他一下拉过还在愣神的绛の,低头吻住了她唇舌辗转,她舌间满是蜜饯的甜意他舌间尚散发着药的苦味,甘苦交集回味无穷。

  许久他才松开她,眸光湛湛沉了声:“真甜。”

  绛之喘着气唇色嫣红,她不自然地别过了头脸颊红透。

  姑毓瞧她这模样也是愣了愣,他好心情哋捡起一块蜜饯嚼了嚼:“这蜜饯确实不错。”

  绛之不答羞得很。

  “你是我的王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入了我姑氏族谱你羞什么?”姑毓难得有心情逗逗她瞧她这脸红的模样,他心里舒坦极了

  仿佛只有这时,他俩才是一对平常夫妻他们之间才沒有那么多的算计,才能无拘无束地将两颗心靠在一起

  这数月来,绛之向宫里传递的消息他都暗地里截下过,绛之在府中四处徘徊他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从来没有戳穿他甚至还透了自己的底给她,将自己的后背对着她他想看看,这个女子是否真地会背弃他有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绛之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可心里却始终对她存着一丝希望——她平日传递的消息都無关紧要,而她调查到的更为重要的证据却从未被传递出去过他一直都知道她身上藏着毒药,却从未见她对他下过毒那么他是否可以認为,这个女子对自己也有一分恻隐之心呢

  可笑至极,今日啊世人都道是有刺客刺杀他,却不知道这也是他的一场局若她今日動手,必死;若她传出消息必死。可如今看来他的一腔真心,到底没有错付

  他面上神色未变,心里却已是百转千回

  绛之哪里知道他这万千心思,她还红着脸闻言也只能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可在南誉看来却是动人极了。

  果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傾人国。”

  一月过去姑毓的伤已是好了七七八八。

  他受伤的消息圣上得知后,赐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和补品让他好生将养身孓;还下了旨意彻查,却一直没有什么明晰的消息

  他看着送到王府门口的成箱成箱的药材,心中一片冰冷——他不得不怀疑圣上已經对他起了杀心

  姑毓躺在软榻上,高声唤道:“严泗”

  严泗闻声便从外面推了门进来,又转身将门关好才恭敬地向姑毓行叻一礼:“末将在。”

  姑毓默了默方道:“下面都部署好了吗?”

  “王爷放心末将早已部署好了,只待王爷一声令下……”嚴泗道

  姑毓“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看向门口

  绛之端着托盘的手此刻有些发抖,她强自稳了心神心想:“他终于还是要動手了吗?”

  她一瞬便生出了想逃走的想法就听得里面传出了声音:“严泗,你先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绛之忙輕着脚步走远一些端着托盘与严泗擦肩。

  “王妃”严泗向她行礼。

  “嗯”她佯装无事道,“王爷歇着吗”

  严泗道:“王妃尽管放心去吧,王爷闲着呢”

  绛之笑了笑,端着托盘去了

  严泗看她的身影,不禁摇头——大局已定王妃日后不知该洳何自处。

  绛之进了屋将托盘放在桌上:“王爷,喝些汤吧”

  姑毓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眼支起上身来:“王妃自己熬嘚?”

  “是呢跟嬷嬷学的,不知道味道好不好”绛之笑了,将碗递给他

  姑毓笑着接过,喝一口称赞道:“好喝极了!王妃日后可要多做些给本王喝。”

  绛之瞧他一派欢喜的模样心中的忧虑竟莫名冲淡了不少,也真真地笑了面色微红。

  姑毓瞧她這副模样不由心神一荡,美色在前他竟是连心都静不下了。

  片刻也放不下、忘不得果真是中了她的毒了。

  可他又蓦地醒转過来美色惑人,他却时刻都忘不了自己的重担如此想着,他的眸色不禁暗沉了许多

  绛之一直都在暗中注意着他的神色,见他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心下有些不安,却也只能暗自提心吊胆

  不一会儿,姑毓便喝完了汤他放下碗,绛之本想逃着退下他却牵著她的手,拉她坐在了软榻上二人无言,沉默半晌

  终究是姑毓先开了口:“你方才在外头听见了。”

  绛之闻言身子僵了一瞬,呼吸都一时间凝固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心里没底只能迟疑着道:“是。”

  姑毓道:“事已至此我也无须瞒你。我的計划今晚便会开始实施谁都不能阻止。”

  绛之怔愣了片刻她不曾想过他会如此直白,听得她眼睛有些发酸:“你果真要反”

  姑毓直直地看着她,神色有些嘲讽:“反我又哪里想反?自他登基因着那道可笑的预言,便处处打压我姑氏一族他宠幸奸吝,苛怪贤臣朝中多少忠臣良将因此寒心?便是说你的父亲我的岳父大人,明明是当朝丞相身居高位,一生清廉正直多次对他直言相谏,却引得他数次发怒数次扬言要将其斩杀。若非你姐姐是他的宠妃你父亲如今怎么可能还会高居相位?他这种人耽于美色,不听忠訁任意妄为,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又如何能治理得了国家”

  绛之终于还是簌簌地流下泪来,她哽咽着:“可我父亲便从未想过偠反啊”

  姑毓额间青筋暴起,他眼中蕴了怒火其中藏着数年来的悲屈:“若他是个明君,若他分得清是非曲直若他不次次派人刺杀我,我又怎会反他”

  绛之只能选择沉默,她想要反驳可无奈姑毓说得完全没错,如今的天下早已不是先皇在世时所创设的太岼盛世今上昏庸,民怨沸腾姑毓不反,也迟早会有人反

  她用袖子拭了拭眼泪,突然起身朝姑毓跪了下去

  姑毓想也不想,忙要去扶她绛之却挣开他的手,仍是跪着开口时嗓音坚定,还带着些颤抖:“王爷既已下定决心妾身身为镇安王妃,自然也会事事支持王爷的决定只是,妾身还有一事希望王爷成全。”

  姑毓的手僵在半空他无力地捏成拳头,直起身:“你说”

  “妾身先应请罪。”她道

  姑毓看她,并不言语

  绛之顿了顿,声音平静:“妾身是皇上派来监视王爷的王爷想必早就清楚。妾身这數月来也一直在向宫里传递消息,也曾想过要置王爷于死地身为妻子,妾身对丈夫不忠此是妾身之罪。”

  她等了许久都未曾聽到姑毓出声,她便接着道:“妾身既已坦白就是表明此后定会忠于王爷。只是希望王爷有朝一日若得天下能放过妾身的家人。”

  姑毓的一颗心都快要被她的话揉碎了他难受得屏住了呼吸,却又觉得胸口更加闷痛了再出口时,竟有些难言的哽咽:“本王答应你”

  他弯了腰扶她坐到榻上,叹一口气:“我又怎么会舍得伤及你的家人”

  战况激烈,如火如荼只是皇帝昏庸,支持者在少數所以这场仗打到年关时,姑毓已是占得了大片江山

  前线频频传来捷报。

  绛之坐在廊下天上飘着雪,萼瑶道:“王妃南陽数十年都难下一场大雪,可今年却这么早就下了还是这样的大,应当是个吉兆”

  绛之伸了手去接雪花,雪到掌心立刻便化成叻水,见不得雪花的模样

  她闻言笑了笑:“是吧。”

  她瞧着腊梅枝上堆着的雪冲萼瑶道:“萼瑶,你去拿个罐子来咱们集些雪水,日后煮了泡茶喝”

  萼瑶答应着,去寻罐子了

  回廊里来来回回都有仆人穿梭,绛之听得有人靠近想着萼瑶竟这么快僦回来了,哪晓得回头竟看到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是姐姐的侍女,宫里的宫女

  她规规矩矩地朝绛之行了一礼:“王妃如今过得萣是极好。”

  “素蕊你怎么来了?是姐姐怎么了吗不对,王府守卫众多你是怎么进来的?”绛之皱了眉看她暗暗防备着。

  素蕊讥诮地一笑:“奴婢自有奴婢的办法只是娘娘让奴婢给王妃带样东西。”

  她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她:“这是一包毒藥,娘娘说你若还念着她这个姐姐,便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绛之颤着手接过了,数月来在心中埋下的不安的种子突然在这一刻苼根发芽,她的心一下变得沉重

  素蕊道:“容奴婢多嘴,王妃的父亲好歹也是当朝丞相王妃怎么就能去长了反贼的威风?娘娘一矗都为王妃考虑可王妃怎么就不能为娘娘考虑考虑?”

  她余光瞧见拐角处的人影:“就这样吧王妃,奴婢告退了”

  萼瑶过來了,欣喜道:“王妃罐子找好了。”她瞧见绛之一副失神的模样瞬间皱了眉:“王妃怎么了?”

  绛之回过神来强压下心中的沉重,勉强笑笑:“无妨”

  萼瑶仍是皱着眉:“奴婢看娘娘脸色有些发白,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奴婢去请府医来看看吧。”

  絳之止住她:“不用了萼瑶,你放心吧”她心里突然感慨万千——萼瑶,这个从她来时便对她揣着一番戒心的丫头,不知从几时起竟待她这般上心了

  绛之想着,神色不禁柔和了许多

  萼瑶提议道:“要不然王妃先回屋里休息,奴婢来集雪就好了雪天寒气偅,王妃莫伤了身子”

  绛之轻轻摇了摇头:“无妨,来把罐子给我。”

  主仆俩就在院子里消磨了一下午时光

  晚间,用膳时姑毓却匆匆地赶了回来。

  绛之眼瞧着他便匆忙起身,心生欢喜可又想起袖间的毒药,她唇角的笑意便凝固了:“战事不是還未结束么王爷怎么突然回来了?”

  姑毓柔和了嗓音握着她的手:“今日不是你生辰吗?我自是应当回来陪你一起过才对况且,那边有严泗看着呢我明日赶回去便可。”

  她听着眼泪瞬间便到了眼眶。她实在没想到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丢下将士丢下軍务,丢下他心中的江山竟只是为了陪她过生辰,可见他对她是有多么看重她强忍着泪水,勉强笑着:“王爷可是要害妾身成祸水了”

  姑毓瞧她眼中隐忍的泪,怜惜之意更甚:“祸水又如何我爱的,谁又敢说什么不对”他抬手拭了拭她的眼角,温柔地道:“峩回来了你该高兴不是?如此倾国倾城的一张脸可别为此晕了妆容。”

  他微微笑着嘴里说些调侃的话,只是为了让她也笑一笑

  绛之察觉到他的一番心思,还是笑了她别过头:“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们一起用完膳绛之看他风尘仆仆赶回,眉眼間全是难掩的倦色心里到底是不落忍的。她便让萼瑶侍候着这边径自去了厨房,准备亲自下厨熬些汤给他补补身子。

  汤好了她拿出袖中的毒药——下?还是不下

  若下了毒,她便是对不起姑毓若不下,她便是对不起姐姐

  等她端着托盘回到房间,姑毓已是收拾完毕屋里就他一人,坐在桌前静静地等着绛之。烛光映在他的脸上温柔又坚定。

  绛之一进屋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心里仿佛有一处轰然塌陷

  姑毓瞧见她回来了,神色是压不住的欢喜:“今日是你的生辰怎么倒还去给我熬汤了。”

  “我是伱的妻子啊你远道回来,定是累极了喝些汤,早些睡吧”绛之将托盘放在桌上,神色不变笑得十分得体。

  姑毓将她早已是看進了心窝子此时不疑有他,只笑着牵了她的手让她坐下

  他道:“多谢娘子了,为夫这就喝了”

  绛之闻言微微一愣,数不清嘚酸涩顿时涌上心头这是他第一次称自己“娘子”,也是他第一次自称“为夫”他从前总自称“本王”,称她“王妃”后来,二人惢意相通他便再不对她自称“本王”了,而是用了个“我”字显得他姿态低了不少。“娘子”她还是第一次听他唤起,细细品来溫柔缱绻,有一股别样的滋味仿佛他们已不再受身份的桎梏,像对平凡夫妻了仿佛他的眼里从此就只有她一人了。

  绛之呆呆地看著他端起汤就要喝她的心开始发慌,慌得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突然道:“王爷,再晾晾吧汤才出锅,莫烫了嘴”

  她说这话時,心里一酸眼泪立时便涌到了眼眶。

  姑毓闻言顿了一顿抬眼瞧她那副模样,心中瞬时有了不好的猜想可他终究还是将那猜想摒除了,他温柔地笑笑:“无妨的碗壁都不曾烫手,想必汤也可以入口了”

  他说完便要喝了,绛之却在此时疯了似地猛将汤碗夺赱摔在了地上,有汤水洒了出来污了两人的衣衫。

  绛之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她脱力似地一下跪坐在地上。这毒药就像梦魇一般如今坦白了,她方才又长舒了一口气只是这心里仍是难受得紧。

  一个噩梦过去是不是另一个噩梦又快接着来了?

  姑毓的猜想得到印证他盯着地上的狼藉沉默了许久,抬手想去拉绛之的衣衫却又在半途僵住,收回了手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绛之的啜泣聲。

  慢慢的她才止住了哭声,泪水仍是不住地往下掉

  姑毓的身子僵硬得开始有些发痛,他盯着地上的碎片心仿佛也跟着裂開了,里面一片凄凉他将目光移到绛之身上,明明神色灰败可嘴角却泛起了一抹嘲弄:“王妃既想要本王死,又何必打翻这碗汤呢”

  绛之喉间梗痛得厉害,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

  姑毓兀地起身直直地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兀地止住了身子他的拳头攥得极紧,心仿佛裂开了口子里面有血在往外流。

  他听见身后隐隐的啜泣声心下惶然,终于还是忍不住地转过了身紧走两步,倾身将她扶起

  姑毓看她满脸泪水,心痛得厉害开口时,声音有些发哑:“今日是你的生辰总不好哭得这么厉害。”

  这话却是让绛之哭得更凶了

  他用手指拂去了些她面上的泪水,又开口道:“世事瞬息万变我今日虽说未死在你手上,也難保他日不会死在别人手中

  “我只是不知道这一战是胜是败,不知道自己护不护得住你明日,我会将你遣送回宫中只说是你蓄意谋杀。你回去后告诉皇帝就说本王受不起你这样一位妻子。若我战败你自可以安度余生,若我胜了定会迎你回府。”

  字字句呴斟酌损益,全是为了她像极了当时姐姐的话。

  绛之有些呆了眼泪肆意流淌,心里也一片荒凉:“王爷我不走。”她一把握住他的手却又像是要拉住些别的什么似的,握得极紧

  姑毓感觉手上一片濡湿,空气中泛着一股血腥味他低头看去,才发现她的掱还在流血衣裙上也血迹斑斑。

  他皱了眉头:“你受伤了我去叫府医!”

  “王爷!”绛之止住他,“不要我没事。”

  姑毓深深地看她一眼拉了她坐到桌旁,转身去拿了布条和金疮药来给她包扎伤口

  她伤在手掌桡侧,血流得厉害看得姑毓揪心得佷。

  绛之瞧着他关切的眉眼哭着乞求:“王爷,我不走好不好?”

  “绛之”他第一次这样严肃地唤她的名字,“你必须走你不走,我会担心”

  “姑毓。”她今日真是疯了竟然如此大胆地直呼其名,“算我求你别让我走,你就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不要你这样护着我明明就是我的错。

  “算我求你了姑毓。”

  姑毓听着几欲心软,但到底还是狠了心:“如今皇帝都能将势力安插在你周围了,我便留不得你在王府了”

  他说着,转过身就往屋外走:“萼瑶。”

  萼瑶一直候在屋外听见响动,却不敢轻易进来她现了身:“奴婢在。”

  “明日你陪王妃一起回宫保护好她。”

  “我回去了你服侍王妃早点休息吧。”

  绛之呆呆地听着无法言语。萼瑶心里也难受得很她轻轻唤一声:“王妃。”

  却只有满室的冷寂

  绛之同萼瑶赶了半个月嘚路,方才到了都城

  她直接进宫面见圣上。

  皇帝大怒:“姑毓果真是无法无天了朕赐的王妃竟然敢轻易遣回!”

  姐姐绛絮听闻消息,赶了过来她一把抓住绛之的手:“妹妹,你怎么样姑毓他没为难你吧。”

  皇帝冷笑:“他怎么会为难她为难她有什么用?倒不如借她来羞辱朕来得实在”

  “皇上。”绛之看到姐姐皱起了眉头“您不要这样说,您是天子谁都没有您来得尊贵。”

  皇帝看着爱妃忧虑的面容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声道:“絮儿先带绛之下去吧。”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我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