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造步运未美似黄蜂采花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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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转本好看的小说---花开不败(女子无殇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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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级
“不是,奴婢会做饭,只是手艺不佳怕怠慢了王爷。”
  景溯愉悦的笑了,“哦,不碍事。你尽管做就是了。”
  “是。王爷想吃什么?”
  “饺子。”
  饺子。那个欢声笑语的农家夜晚犹在眼前,似乎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那天,苏说他是爱我的,我们有今生之约值得憧憬的未来。而今天,我不断的寻找机会想拔出腰间的软剑。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毫不犹豫的说:“回王爷,奴婢不会包饺子。”
  或许是我回答的太过迅速太过生硬,景溯的气息明显一窒,缓缓说:“那就随便吧。”
  我点头,“此处实在不适合王爷千金之躯久留,还请王爷回屋稍作等候,吃食一好奴婢便给您送去。”
  景溯顿了口气说:“也好。”
初中三年级
白色的衣衫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时候,我浑身一软跌在地上。
  此时此刻五味杂陈的心情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痴缠怨恨纠缠在一处,分不清楚。
  地砖坚硬而冰冷,我支撑着地面慢慢起身,拂去了身上的泥土。走进厨房,面对满眼的食材却不知道做什么好,除了包饺子其他的饭菜我根本不会做。于是我想起了在西厢厨房的小英,就跑去叫了她来。
  小英的确是个称职的杀手,不仅轻功好菜做的也好。一会功夫就折腾出了几个小菜一碗热粥。
  我看着正在装盘的小英,小声说:“小英你去送给景溯吧。”
  小英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我,“小英是西厢厨房的人,怎么会跑到东厢厨房来,更不要说在景溯面前露面了。”
  “王府人多,未必能有人记得你是哪个厨房的吧,再说景溯也未必记得自己来的是哪个厨房。”
  小英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我说:“不瞒姑娘,我们降临对于西昌王府的运作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别看王府人多,但却是井井有条一丝不乱。每一个下人做什么活,做过什么活,每一天都有记录是清晰可查的。再说景溯,姑娘以为无道老人的唯一弟子能是等闲之辈吗,也正是因为这个名号太过响亮,人们大多记得他的柳叶剑法,却忘记了西昌景溯过目不忘的本领。”
  我消化了下小英的话,窃以为她直接告诉我此法行不通更加节约时间。“那依你看,应当如何?”
  小英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算计,“姑娘现在仍旧不愿面对景溯?”
  “我们尚没有准备妥当,我怕此处万一一时忍耐不住暴露了行藏,再要成事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也不知小英对于我的托词信了几分,她点头道:“如此也是。今夜本应同姑娘一起值夜的人是谁,何不找她来去送这趟晚饭。这等不用出力还能卖乖的好事,她自然乐意而为。”
  我赞道:“小英果然聪明,此方法甚好。我这便去找她。”
  “姑娘小心,小英先行告退。”
  据说那天晚上景溯吃的颇为高兴,还赏给了送菜的丫头小如两锭银子。可恨的是小如那刻薄的丫头只给了我一句谢谢,分毫没提银子的事。
  给他人做嫁衣的滋味并不好受,我此前只给别人做过一次华丽荣耀的嫁衣,就是把萧楼哥哥改造的稍有人情味之后,造福了姐姐。
  我幻想下白花花的两锭银子,顺道把怨恨在洗菜中发泄。
  “小丽。”
  我在王妈妈的大嗓门中惊恐的抬头,见她晃着满脸横肉对我笑,笑得我胆汁在胸中泛滥。“王妈妈,有什么吩咐。”
  王妈妈笑得假装慈爱的说:“说吩咐多见外呀,妈妈我也就是处在这个位置上,少不了身不由己的对你们严厉些,其实妈妈在外面给你们担了多少委屈呀。小丽你拍胸脯说说,妈妈平日里可有薄待你?”
  我不拍胸脯也知道你待我多么恶劣,但我还是拍了拍胸脯说:“妈妈待小丽的好小丽心里明白。”
  “那就好,那就好。小丽你人有福,妈妈也不拦着你高升。王爷房里少个使唤丫头,王爷亲自点了你去。你收拾收拾包袱我送你过去吧。”
  我惊得张大了嘴:“啊?”
  “哈哈,你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用得着高兴成这般德行吗。赶紧收拾东西去。”
  我点头转身离去。心中有个怪怪的念头开始滋生。
  回到房间粗略的收拾了下东西打了个包袱,拿起一件蓝色粗布外衣向西厢厨房走去。
  站在门口叫了声小英,晃晃手中的衣服:“小英,我来还给你先前借给我的衣服。”
  小英答了声好,走了出来。
  我小声快速的和她交代了一下。
  小英听完思考了一番后说:“不知道姑娘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景溯可能认出你来了?”
  心中那个怪念头破土而出,在阳光下对我狰狞一笑,我勉强答道:“我不知道。”
  小英在我脸上打量了一遍,沉沉的说:“属下以为姑娘现今带的这张面具没有丝毫姿色可言,小英所做的饭菜也平淡无奇,这两样吸引景溯的可能性很低。而王爷亲自指派丫鬟的事情在王府里可以说是没有先例,所以……”
  我低叹一声,“若真是这样,我应该如何应对呢?”
  “姑娘同景溯感情到了什么地步小英并不清楚,小英请问姑娘一句,以姑娘的身手可有把握一击即中取景溯性命?”
初中三年级
我想了一下说:“除非他不还手。”
  小英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微光,语气里满带笑意,“姑娘认为这世间会有一名男子,眼看着他人取自己性命而不还手吗?”
  我又想起了先前自己可笑的设想,于是摇头道:“我并不相信。”
  “这便是了,所以我们只有一次得手的机会,一击不中性命必然难保。不管景溯是否认出姑娘,这次都是个接近他的好机会,希望姑娘好生留心观察他,寻找机会,若有了什么办法就来告诉小英。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我听完她言辞切切的教导之后,悲哀的发现无论我是否手握令箭,听从吩咐的那个永远都是我。
  没有脑子太可悲了。
  记得之前在耐川苏家的时候,还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的家,以为那是苏的家,也就是我未来的家。
  而今,我站在景溯的房间里,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只剩下无限的悲苦。
  我多么想抓着他的衣襟狠狠的问问,为什么要残忍的杀我家人,灭我满门。
  但是当他站在我面前温和的对我微笑的时候,我再次丧失了质问的力气。
  景溯房里除了我还有一个书童,负责磨墨整理书籍。我主要是端茶倒水,铺床更衣的。
  也是到了这里我才知道,景溯早已成婚。王妃是帝都名门穆家千金穆秋烟,另外还有两名侍妾,据说都是家世不错的大家闺秀。三人各自都有自己的院子,平日里甚少到这边来。都是景溯看心情决定今晚去哪一屋留宿,又或者睡在这里独自成眠。
  景溯的书童名叫清远,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眉目清秀透着稚气,没有多少心机和我分外谈得来,不过半日我们就相当熟识。
  景溯不在,他俩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晒着太阳,听他讲府里的风流韵事。
  “我们家王爷年少英雄仪表堂堂,喜欢他的姑娘可以吧整个王府绕上一圈了。”
  我轻蔑的瞟了他一眼,吹,你就吹,看到一只肥牛飞过了吗?
  清远见我不信有些恼了,“你个丫头片子怎么不识货呢。告诉你除了当今王妃是先皇赐婚不得不娶之外,东园里的两位夫人可都是仰慕我们王爷死活非要嫁过来的。”
  “怎么个死活法?”
  “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雅夫人更绝,居然给王爷酒里下了催 情药,逼得王爷不得不娶他。”
  我叹了口气,“哎,原来你们家王爷也是个多情种子呀。”
  清远得意的笑,凑近几分压低声音说:“再告诉你点机密的事情呀。”
  我本着三八本色虚心的点了点头。
  清远说:“王爷近来对一名女子可谓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我配合的惊叫道:“有这等事?”
  “你小点声,自然是有。大约是半年多前,王爷重伤而归带着一身脂粉气,我就觉得事有蹊跷。这些日子更甚,经常半夜把我叫起来给他磨墨,画来画去都是一名女子,长的倒是挺俊的,可惜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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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些线索里我大概推断清远这小子说的祸害就是区区不才本姑娘我,于是便好奇的问:“怎么就成了祸害了?”
  “我也是听赢爷和王爷争论的时候猜的,赢爷说那女子不是好人,处心积虑谋划着怎么杀王爷,王爷对她有情只会累及自身的性命。李富财大气粗兵马众多,萧楼又城府极深虎视眈眈,王爷万一有个不测,置这帮跟随他的人和西北的子民于何地?”
  “那是够祸害的。”
  清远拽着胳膊说:“你看吧,连你都觉得那女子不是好人。怎么咱家王爷那么通透的一个人就看不明白这个理呢。”
  我认真的想了想,扒开清远的手,轻声说:“也许王爷比谁看的都通透,只是不愿意醒过来。”
  清远有些讶然的看着我,猛地一拍脑门,“那我们就去叫醒王爷吧。”
  我无限惆怅的拉住他,送死你可以自己去,何必累及他人呢。“慢着,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还小不明白,这种事外人是插不上手的。”
  清远似懂非懂的坐回来,问:“这么说你是大人了,你爱过吗?”
  我笑道:“我自小就卖身进府,府里的规矩甚严你还不知道,哪里有机会。”
  “那你便是信口胡扯来骗我。”
  我怒从心头生,恨不得一巴掌打晕这个多话的小子。恰好见景溯走进院子,身旁跟着眼睛小得和大黄蜂有一比的赢谋,但他的眼睛虽小却分外有神,一看就是一肚子鬼主意的主儿。不好对付呀。
  我和清远赶忙行礼,景溯随意的挥挥手,“我和赢谋有事要谈。”
  清远应了声便退出了院子。我跟着二人走进前厅,泡上新茶滤过了一回给景溯和赢谋倒上。行了个礼便退出屋子。
  刚关上门就听到赢谋含着怒气的声音喊道:“萧楼狼子野心怎可轻信,你要这般妇人之仁到什么时候?你还真觉得欠了洛家的吗?”
  我脚下一顿,手心惊出一层冷汗,稳住心神走出院子。
  洛家,辽城洛家家主洛南声,我的爹爹,真正疼爱我的亲人。景溯,你真的觉得欠了我们家的吗?你何其残忍,偌大的洛家只余下姐姐、亦声和我三人,那个夜晚,死于你们刀剑之下的有多少人,死于那场漫天大火之下的又有多少人?是这些亡灵的怨愤滋生出了你心头的忏悔吗?
  如果可以,我愿意跪在你脚下求你还我爹爹还我家园,也一道把苏还给我。
  但是,景溯,死者已逝,一切都来不及了。
  赢谋掌灯时分才走,先后又有些官员上门,我在端茶倒水间听到些只言片语,似乎是萧楼要同景溯联合做些什么,景溯大概是同意了。于是手下这帮人一般忙着部署一边还要防贼似的防着萧楼。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以仁义之名享誉天下的东临王萧楼在这里声名不怎么好,提起他大多人都满含怨气。看来,晋城的普及教育相当统一并且靠谱,要我看,萧楼骨子里的阴谋算计和仁义也扯不上多大关系。
  好不容易熬到了二更时分,才送走最后一拨人。清远早就被打发去睡下了,我独自走进书房,景溯坐在书桌旁低头看着什么,神情专注浓浓的眉毛微微的拧着。
  我见烛火暗淡,就上前拨了灯芯。
  景溯抬起头看着我,他眼中的柔和如同细雨一般将我轻轻包围,心底一股暖意缓缓散开。
  我慌忙垂下眼去,正巧瞧见先前送过来的晚饭一动未动的放在桌上,便小声问:“王爷没有吃晚饭?”
  景溯似乎才想起还有夜宴这么回事,“恩,忘了吃了。”
  我见那饭菜早就已经凉透,就端在手里问:“王爷想吃什么,奴婢让厨房给您做。”
  景溯不假思索的说:“饺子。”
  我道了声好就退了出去。
  临出院子门时又望了一眼书房上的窗影,是熟悉还是陌生,我自己也说不好。
  包饺子是比较费功夫的,等的我都饿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总算是出锅了。
  待我推门进屋却见景溯已经伏在书桌上睡着了。他双手伏在桌上,头偏着枕在胳膊上,露出半张脸来。朗然的轮廓在烛光下更显俊逸。他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渣,衣袖处沾染了不少墨迹,倒也像是个落拓汉子。我轻轻的放下托盘,却在盛饺子汤的汤碗里看到了自己嘴边挂着的笑容,心中颓然一惊。再抬眸恰好看到桌上的一枚印记,古体工整的刻着几个字:西昌王景溯。
  是的,他不是苏,他是景溯,是手中染满我家人鲜血的仇敌。
  我走到他的身后,若是拔剑必然会发出声响惊动了他,于是我轻手轻脚的举起了桌上沉重的印台,举到景溯头顶。
  印台很沉,我的手不住的颤抖,呼吸也渐渐不能平稳。
  不知怎的,我的目光又聚集到那碗饺子上,耳边轻轻的响起苏的话:“烟洛,等到你头发白了的时候,还给我包饺子吃好不好。”
  身上的力气几乎用尽,我握不住那方印台,手一偏它就砸到了地上,一声巨响伴着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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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溯站了起来,我满满抬起头去看他,他眼神清明,深邃的目光寻我而来,轻柔的语气缓缓说:“烟洛,你不要哭。”
  我抬手去摸脸,摸到一手潮湿,嘴上却说:“我没哭。”
  景溯眼中满是悲伤,牵扯的让人逃不开。他就那样默默的深深的看着我。
  我突然反应过来,惊问道:“王爷你叫我什么?”
  景溯的嘴动了动,就像从前一样清晰的略带宠溺的唤我:“烟洛。”
  他如此的笃定了,我也无需再枉费唇舌解释,他眼中并无睡意,方才怕是根本没有睡着,只是为了试探我的。
  我冷冷的说:“你早就知道是我?”
  “是。你到晋城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你来了。”
  “怎么会?”
  景溯深褐色的眼眸温暖如风,带了几分企盼牢牢的锁着我,“因为你用了赢谋给你的银票付了客栈的房钱。赢谋说你们曾在宋城城外巧遇,当时他用一千两向你买景绫的铜镜,而他觉得你身带杀气言有深意,所以给你的容发钱庄的银票是做了记号的。无论哪家的银号收了这张银票都能顺藤摸瓜找到你的。”
  赢谋你真阴险。
  “那你是如何找到我身上的。”
  “因为店掌柜说用银票的是个瘦弱的男子,我便推断是你带了人皮面具。而我寻遍全城再也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男子。”景溯顿了顿,眼中碎裂的伤痛一闪,接着说:“而你此行怕是来杀我的,我便料得你应该是易容改装混进了王府。”
  我突然顿悟,接口道:“于是你开始留意起府中的账房库房厨房等一干下人房。”
  “不错,你变了模样改了装扮怕是连身形也变了,我找了几处都没找到你。料是上天垂怜,安排我寻到了你。那晚我无意间就走到了厨房,恰巧看见你打了自己一巴掌,你打的那么用力眼泪都打出来了,但是脸上却丝毫不见痕迹,甚至都没有红过,我便料定你是带了人皮面具的。还有,原本厨房的丫头是不应该见过我的,你却说是顶替人传菜见过我。我便去管事那查了下,景绫回来的那晚没有一个名叫小丽的丫头进过前堂饭厅。而你看我的眼神却是人皮面具遮挡不了的,烟洛,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发觉,你的眼睛里全是痛苦的挣扎。”
  我抬眸恶狠狠的瞪他,怒声道:“景溯,我与你不共戴天,杀你本就是为了偿命,我有何挣扎,又怎么会痛苦。”
  景溯上前一步猛地把我抱进怀里,他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抱住我不让我挣扎,我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身子紧紧的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就听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烟洛,烟洛,烟洛……”
  我的手被他的胳膊压住,唯有怒喊道:“景溯,你放开我。”
  “烟洛你听我说,你不要自欺欺人,你心里有我,就如同我心里有你一样。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但是我对自己说烟洛不会下得了手的,方才你举着那印台不就是最好的证明。烟洛,你告诉我我对你,对你的家人做过什么?”
  我闷在他的肩头冷冷的说:“做过什么?你以前对我说过,你手上沾满鲜血,其中有些人并不是坏人。景溯,你杀人无数又怎么会记得何时让我一无所有无家可归的呢。是,我承认我没用,仇人就在眼前我都杀不了你。但景溯,我对天起的誓言不会忘记,今天我下不了手,但只要我活着家族的仇就一定要报。”说罢,我狠狠的咬上他的肩头。
  景溯吃痛,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放手。反而低下头在亲吻我的头发。
初中三年级
  景溯吃痛,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放手。反而低下头在亲吻我的头发。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沿着脸庞流进嘴里,和着满嘴的血腥苦涩的腻人。
  这个时候我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绝望,对这段感情的绝望。我之前对清远说过,景溯独自沉在那个美女不是祸水的梦里不愿意醒来,其实何止是他,我也沉溺在景溯不是苏的梦境里不愿意清醒。以为不过是个噩梦,醒来了依旧可以欢欣雀跃的去赴与苏的三月之约。
  而今日在他的试探下,在彻骨的心痛下,在深深的自责中,在满嘴的鲜血里我终于清楚的认识到,景溯,西昌王景溯,是我不得不杀的仇人。
  却听一声温柔的尖叫,“哥,你在干什么?”
  我方松口,和景溯双双转头望去,见景绫裙摆飘飘的瞪大眼睛站在门口,身旁站着同样惊讶的圆睁着眼的杜进。
  景溯死死的抱着我,我被定在他怀里嘴角含血泪流满脸。
  嗯,此情此情比当时我扮作男装同景溯在杏树下断袖式的拥抱更加具有视觉震撼力。
  景溯这才松开我,我连忙退后几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满眼戒备的瞪着景溯。
  景绫缓过神来,一身天晴色纱衣长裙环佩叮当的走到景溯身旁,又把我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问道:“哥,你们?”
  我正在思索着,王爷喝多了想非礼我的说辞合不合适,心里又拿不准景溯是不是会配合我。
  这时候,杜进面容肃冷的把我总头到脚打量了几个圈之后,说:“苏烟,不,烟洛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杜进果然厉害眼神真毒,我扮作男装瞒不过他,带了人皮面具也藏不住。
  我正打算承认,顺道问声好,好歹他也给过我几张银票。
  谁知景溯一把拉过我,手上用力捏了我一把,对杜进说:“杜进,你认错人了,别一天到晚看谁都像烟洛。”
  杜进身材魁梧的站在那里跟一堵墙似的,相当有气势的说:“少主不必再费心隐瞒了,赢谋那小子说了,少主即便是找到烟洛也绝对会帮她瞒着的,说不定会由着她杀了自己。所以,我方才一听景绫说少主你居然主动要了个丫头伺候就知道烟洛已经来了。”
  我十分沮丧,本来以为这次长进不少,潜伏的十分成功,却不知步步错漏,早就被人看破。
  我使了蛮力狠狠的甩开景溯的手,一把拉下脸上的面具,扔到景溯身上,怒吼道:“你不必假好心,他们想要我的命尽管来取,我就是死也不要受你的庇护。”
  景溯眼里沉着八荒六和的痛色,哑着嗓子唤道:“烟洛。”
  我气鼓鼓的看着景溯,他越悲伤我就越气愤,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景绫见了我真容,立马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原来真是姐姐,先前听他们说姐姐就是哥哥心爱的之人,却也是要杀哥哥的人,我还不信,今个见了真是信了。可是姐姐也劝过景绫,人生苦短何苦一味的执着呢。我看得出来,姐姐也是爱着哥哥的,哥哥为了姐姐受了爹爹不少责骂,尤其姐姐还摔碎了纹龙佩。”
  我被她的哥哥姐姐绕得头晕,大概听进去了一半,似乎是我摔了纹龙佩景溯他爹很不高兴教训了他一顿。真是活该。若是他爹能顺手杀了他,就赚大了。
  我挣开她的手,面容冷峻的看着她,慢慢的说:“你既然喊我一声姐姐,我就不瞒你,你也是我的仇人,赢谋说的对,前番相遇我确实是想杀你的,若不是打不过赢谋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景溯猛地扳过我的双肩,眼神不再温润,脸上不再带有微笑,而是恶狠狠地看着我说:“烟洛,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谁,我欠了你什么?”
  我被他捏的生疼,心在他这样的怒气中更加的疼,却别着脸倔强的说:“我说过了,不杀景溯我永远不配拥有本来的姓氏。对于所有人来说,我不过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这是我头一次看见景溯发怒,即便是面对降临死士他也是淡然自若,似乎沉浮不过挥手之间。
  我忍不住转头去看他,他那么相信我笃定我不会忍心杀他,同样的,我也觉得以我所认识的苏不会残忍的杀害我一家数十口人命,仅仅是因为爹爹不肯屈从于他?突然之间,我慢慢聚拢了失去的勇气,即便是再次被打入深渊也想问个明白,听景溯亲口对我说。
  然而,就在此时,人声沸沸,人头攒动,赢谋带着一队侍卫冲了进来,迅速的排开阵势包围了院子,架起一把把弓箭直直的对着我。
  在箭头冰冷的光亮下,我的心突然的冷了下来。烟洛,你还要这么傻这么天真到什么时候,男人为了权势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有什么人是不可以舍弃的。权利地位荣辱尊严哪一样是爱情敌得过的?当年你可曾想到过小楼哥哥会娶你的姐姐?而今,你对面的男人,抛开仇恨不说,他是手握重兵三分天下少年英雄式的人物,他的生命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他的生活不仅仅只有你们二人,就算情深似海,你真的以为你们可以两全吗?更何况,爹爹的英灵在天上看着你呢。
  我冷笑:“赢爷来的好快呀。”
  赢谋上前几步微笑道:“赢某此番可是知道姑娘姓名了。”
  “哦?”我笑颜如花,眉眼冰冷的说:“赢爷觉得自己无所不知吗?不过是个名字随便起的,赢爷要是喜欢尽管拿去用,我再换一个便是。”
  赢谋的脸色沉了几分,道:“姑娘的身份既然被我等识破,就断然不会让你伤害少主。”
  我看向景溯,他亦回看我,我相信我们的眼中都有一份无奈,生在乱世,身上都有各自的责任,我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我们的爱情更像是祭品,来祭祀这战乱兵祸的杀戮仇恨。
  我说:“亮出你的柳叶剑吧。你剑下冤魂无数,不在乎多我一个。”
  景溯摇头,“我不会与你动手的。”
  我愤然拔剑直刺景溯心房,动作很快,而赢谋与我们有些距离根本不及反应。
  也许没有人会想到我会突然出手,更加没有人会想到无道老人的弟子柳叶剑法纵横天下的西昌王景溯不仅没有还手,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就那样站在那里任由着我的剑刺过去。
初中三年级
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景溯眨个眼睛的功夫就会发现身上多了个窟窿。然而,我的剑只刺进了他的肩膀,深深的埋进了肩胛骨之中。因为距离我们最近的杜进挥出一拳,拳风改变了软剑的走向,偏进了景溯的肩头。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剑,和肩头缓缓淌着血的景溯。颓然的软了身子,松了剑,踉跄后退。
  “哥,少主。”几声惊呼,众人就要扑过来。
  景溯威严的喊了声:“都站住。”
  杜进赢谋不情愿的定在原地,满脸戒备的防备着我。景绫倒是不听话,扑到景溯身边,眼泪直流的给他伤口止血。
  我缓缓的抬起头,直视景溯,一字一句的说:“景溯,这样我都杀不了你,以后也绝没有面目再来杀你,你我从此最好永不相见。”
  大黄蜂说的对,他的伤就是我的痛,这一剑刺出我也被伤的体无完肤。
  爹爹,对不起,我杀不了他,至少现在不行,因为我依然爱着他。
  “烟洛。”景溯边叫我边要向我走来。
  恰在此时,平地炸开一声惊雷,一阵浓浓的烟雾慢慢散开,隐约看得到一个身影向我而来,拉过我的手低声道:“姑娘,跟我走。”
  是小英。我称好,便感觉她搂住我的腰,身子一轻向外跃去。
  听得赢谋一声喊:“放箭。”
  紧接着景溯的声音大声呵斥:“都给我住手。”
  风在耳边呼啸,我渐渐的远离王府的灯火通明,向黑暗中奔去。我回头望了一眼,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中,那个人悲伤撕裂的深切眸光紧紧的跟随着我,在暗夜繁星间低沉的绽放。
  那晚,乌云遮月,月色冷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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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英体力不错,施展轻功带着我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在郊外的树林里停下。
  天边阴云欲坠,厚厚的阴影向地面压来,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姿态。风起凛冽,吹在身上格外的刺骨。
  我在原地踱着步子,轻轻的对小英说:“谢谢你。”
  小英说:“应该的。姑娘没事就好。”
  我勉强笑了笑。
  小英突然伸手指向我的身后道:“那是什么?”
  我回头去看,刹那间直觉耳边一阵拳风闪过,我身形半转迎出一掌,堪堪接住了这拳偷袭。
  小英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早有防备?知道我要杀你?”
  我自问还没有聪明到这种地步,不过是牢牢记住了大黄蜂临走前的嘱托,不相信降临中的任何人,大黄蜂不知道是未卜先知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没有完成任务,主公未必会放过我,只是早作打算而已。”
  小英冷笑:“你的功夫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你不会以为挡住了我方才那拳就保住了性命?”
  我傻傻的笑:“我真是这么认为的。”
  小英冷哼一声道:“真是无知的女人。”说罢抬脚跺地挥拳而来。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小声说:“一、二、三,扑通。”
  只见小英闻声脚下一软摔倒在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问:“你何时给我下了药,你怎么会有三步醉?”
  我向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她平凡的脸说:“真是无知的女人。”
  三步醉是采花大盗大黄蜂的独门迷 药,中毒者三步之内药力发作,暂时性的内力尽失全身疲软,实乃制服女人肆意花丛必备良药。
  我摊开手心,一根银针在黑夜中闪着低调的银光,“你方才接我掌力的时候难道没有感到手上一下刺痛吗?”
  小英怒气冲冲的瞪着我,恨恨的说:“你……我小看你了。”
  我嘻嘻的笑,抽出腰间的软剑指着她的喉咙,道:“不想死的给我说说怎么个情况。”
  小英哼了一声,道:“你会不杀我?”
  我也哼了一声:“一言既出,什么马都追不上。”
  “我也是如此。你动手吧。”
  我尽量快速的消化了一下小英的话,发现比起坦白交代她更愿意慷慨就义。
  虽然说我是降临里的小小杀手,本职工作就是杀人赚钱,但是基于我的资质平庸,接到的又都是非常不人道的艰巨任务,所以我手里握着的这把剑至今为止只见过我误伤自己的血,还没有尝到过其他荤腥,要不今个给它开开荤?
  然而我发现,即便这世间最悲惨最狗血的事情都让我赶上了,我的血依旧不够冷,心依旧不够狠。面对眼前这个要杀我的人,我竟然下不去杀手,这个姑娘可能还有亲人在世,在等待她回家,我尝过了失去亲人的痛苦,知道那种悲凉的滋味。能少一个人体会就少一个吧,也算我积了点阴德。
  我收回了软剑,微笑着说:“算了,好歹你也救过我帮过我,我下不了手。咱们就此别过吧。”
  小英惊讶的瞪大眼睛,“你说真的,你可知道这次你若是不杀我,我命令在身,还是会继续追杀你的,以你的身手可以保命吗?”
  我微笑的摇头,“既然我任务失败,降临的人便会追杀我,降临千人之众,多你一个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听天由命吧。”
  “你……”
  我笑道:“我其实是有脑子的。”
  我转身向树林里走去,小英唤了我一声,我转过头去,她抬起头看着我说:“其实杀你的命令并不是主公下的,他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我嘴角缓缓的拉起一个笑容,有点悲凉的味道,“其实我也不明白红姐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小英认真的研判着我,说:“我,不,很多人其实都低估了你。”
  我没有说话,沉默的离开。
  其实也有很多人高估了我。
初中三年级
寒冬的严寒正在慢慢消退,冬天似乎在尽力留住属于自己的快乐时光,从鹅毛大雪到小雪纷飞整日的不间断的下,建筑物、树木、甚至形色匆匆的路人都被覆盖上了白色的外衣,天地之间一片银白。简单的统一。举目远望,所见之景竟然同我时常梦到的梦境相似,无边无尽的银白色向远方蔓延开来,似乎世间只有我一个人形单影只,而我,永远走不出这片白色的虚无,永远走不到尽头,得不到依靠。
  我很累,也很悲哀,放眼天下竟然没有我容身之所。天下三分,眼下怕是只有帝都所辖范围会让我活的轻松一点,自在一些,至少不用时时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为人两世,却都深为情伤,满身伤痕,我倒霉到了不带银子都能丢银子的地步了。真不知道前世造了多少孽,莫非是狐狸精转世,伤了世间一干痴情男子?
  先不论前世因果,但说当今两位少年英雄都与我海誓山盟过,也算是件值得向金珠银珠翠珠炫耀的事情。若是有人给我润笔,说不定能写出一本情感丰富稍带香艳的风流艳史来。
  但眼下,这两位我避之不及,只能前往帝都,所幸帝都很大,遇到李富的可能性应该很小吧。
  自晋城前往帝都,有一个重镇是必经之地,就在这里,我曾经利用七叔叔对我的疼爱,引他前来杀死了二伯伯平南大将军号称战神的李景天。使得七叔叔心怀愧疚。使得平邱城不再固若金汤,却也在一定程度上解了萧楼的九曲之困。
  平邱。
  看来李景天的死对于平邱的影响依然持续着,城门前的进城盘查十分严格,巡城的官军甚多。我虽然给了银子但还是被搜了个彻底,幸好小丽这张人皮面具姿色平庸,官军兴趣索然的占了我不少便宜之后就放我进城了。
  见天色已晚,就在城里找了间客栈住下,打算明天一早再赶路。
  很久之后,我依然在想,如果那天傍晚我没有在城里逗留,而是穿过平邱出城继续赶路前往帝都的话,之后发生的事情会不会简单许多?这场乱世纠葛会不会没有我的参与?
  可是,很多事情,往往只是须臾时间就得以改变全局。
  吃过晚饭我倒头就睡,睡到半夜突然被吵醒,纷乱的人声和阵阵噪杂的响动声充斥在耳边,似乎全城都在动荡。
  我迅速的穿好衣服,下楼看个究竟。
  客栈的前堂已经聚集了不少住客,大多睡眼蓬松的出来探探因由。
  店小二点亮了几盏煤灯,穿梭在七嘴八舌的客人中解释这什么。
  我拉住他的胳膊,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快速的说:“姑娘莫怕,现在小的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人去打探了。待会就能带回消息。”说罢就被旁边的人拉了过去。
  我其实是想告诉他,这种吵闹的声音我是熟悉的,也正是我不安的原因。
  我长大的地方——辽城,位于版图的最东北,地处边疆,时常会受到游牧民族的入侵,深夜被惊醒的原因只有一个,有人攻城。爹爹会带着将士们迅速的做好布防,商讨对策,是出击还是守城。而我和姐姐,就会被带到地道里躲避。在阴冷潮湿的地下,隐约能听到一点声响,却平添了更多的猜测,对上面战局和家人命运的担忧,然而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等待,心焦的等待直到有人拉开头顶的暗门带我们出去。但即便在那样的环境中,姐姐也不同我多言,只是端庄的坐在一旁。有时候我在想,她和我究竟是不是一家人,血管里流的是不是同一种血。为什么我感觉她像高高在上的王后,而我,只是低贱的侍女。期待她偶尔低头能看到我的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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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店小二所说的出去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证实了我的推断。
  平邱被围,二更时分对方发动了第一次攻城。
  “他娘的是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扰了大爷的美梦,景溯还是萧楼那厮?”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汉气势汹汹的吼道。
  来人在他的大嗓门中抖了抖,小声说:“回大爷,是这二人联合攻城。”
  来人在他的大嗓门中抖了抖,小声说:“回大爷,是这二人联合攻城。”
  “什么?”在场的除了不问世事的妇孺孩童大家都是满脸的惊讶。
  倒是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落拓书生抖了抖衣角上的灰尘,感慨道:“这两人真就走到一起了,世上真是没有永远的仇人呀。”
  方才那大汉拎着煤灯往那书生面前照了下,灯火映明了他的脸,肤色白皙眼睛不大,鼻梁坚挺,薄唇微抿。说不上多么出众的五官,但凑在一起却给人一种说不出蛊惑的感觉,眉宇之间尽是风情。他明明没有笑,嘴角没有半分扯动的痕迹,却让人觉得他在对你温柔的笑。
  我暗咒了声,最近怎么总遇到小眼睛的男人,眼睛小心眼可一点也不少,赢谋和大黄蜂都鬼机灵的不好对付。这厮倒好,一幅祸国殃妃的模样,也不能是个省油的灯。
  大汉见了他的模样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大声说:“听你这小子的意思,景溯和萧楼的联合早就在你意料之中?”
  书生似乎不习惯面前耀目的灯火,又往阴影里挪了几分,半明半媚的脸在光感的阴影下更显韵味。
  看得我色心顿起,咽了下口水。心想当今要是有好男宠的女主,这厮指定得被收入后宫夜夜笙歌享那鱼水之欢。
  书生说:“在下不才,月前李富李将军带兵攻打九曲失败,战神李景天被人刺杀之后便想到了会有这么一日。德胜九年十一月二十一,西昌王景溯带兵攻打平邱,双方僵持不下。景溯兵马在城外驻扎,而其本人回到晋城,传言说这期间萧楼曾与其书信来往过,商讨的便是这件事。对于他二人来说,帝都的这根骨头太大,他们独自啃不了,唯有合二人之力夺下骨头,至于归属问题,他们之间本来就有深仇,到那时再一决生死也为时不晚。”
  我不禁问道:“即是如此,他二人为何不早些联合呢,景溯既然想要合作,当年为什么要杀害洛南声一家?”
  书生灼灼的目光追随而来,却又敛去光芒淡淡的打量了我一番,平静的说:“当年的事情在下没有经历不敢论说是非。但依现在的情况来看,景溯不是不想联合,而是主动权掌握在萧楼手中。景溯杀害洛南声一家本就是不义之举欠了萧楼的,怕是只有萧楼提出合力方可达成。”
  大汉叹了口气说:“世事无常呀,这世道变得真是快。想当年我在辽城恰好赶上了洛家的惨祸,那真叫惨不忍睹,人间地狱呀。偌大的宅子烧得片甲不剩,烧焦的尸臭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就是这不共戴天的仇,萧楼也能放得下,不简单呀。”
  胃抽搐的疼痛,似乎闻得到大汉所说的那种刺鼻的味道,胸中一阵翻涌。我微微弯腰用手按住了胃。
  书生接着说:“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为,更何况萧楼身后有兵某神算南宫先生的帮助,若不是兵力太少,天下的归属怕是早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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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马屁拍得太明显了,大家打量书生的同时都在猜想,已经有人问了出口,“这么说来,小哥是萧楼那边的人?”
  书生笑了笑,这一笑风情潇潇,笑得我神魂为之一颤。幸好这厮生得男儿身,要不世间又得多个红颜祸水。
  要说这平邱的百姓还是帝都的子民,市井之民看不到朝堂之上的纷乱纠葛,不过就图个温饱安稳度日。平日里闲谈议论下萧楼的仁义景溯的豪爽,咒骂下李荣的穷奢淫欲,过过嘴瘾。但是眼下景萧二人攻城,攻打的是百姓赖以生存的家园,能揭竿而起的人本就是少之又少,多半图个太平日子也就罢了。本能的驱使已经让他们站在了景萧二人的对立面,这下抖落出来一个混入羊圈的狼,群羊瞬间变成了群狼。都是目光凶狠的看着那文弱书生,吵嚷着要绑了他去见官。
  那书生倒也不怕,依旧慢斯条理的说:“诸位不要妄加揣测,在下只是很客观的分析分析,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无奈大家咬死了他是奸细,几位大婶不为他的美色所惑,拿来绳子就要上前绑他。
  恰在此时,门外走进来一队官军,为首的人在店内巡视了一翻,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店掌柜殷勤的迎了上去,说:“江队长来的正好,我们刚好发现一名敌军的细作,正准备绑了送官查办呢。”
  江队长的脸色一沉,指了指书生小声问:“你说的是他?”
  店掌柜点头,正要把事情的经过交代清楚却听江队长一声怒吼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给宋大人磕头赔罪。”
  大家一愣,也怪这江队长话没说清楚,这宋大人是何方神圣身在何处。
  却见那书生缓缓的站起身,慢悠悠的拍了拍身上的浮土,说:“无妨,无妨,不知者无罪。江队长就不要追究了。”
  江队长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恭敬的说:“是,属下明白。将军刚到,有请大人。”
  书生,不,宋大人眼神掠过众人,淡淡的说:“我们走吧。”
  “是。”
  除去了外间的动乱声响,店内鸦雀无声,众人三分惊恐七分惊讶的目送宋大人的离开。宋大人慢悠悠的走了几步后又回过身来,走到我跟前轻声说:“我叫宋今昔。”
  我本能的点头,哦了一声。
  今昔是何昔?老娘认识你是哪个猪头呀?
  长久的沉默之后,方才那大汉把煤灯往我面前一照,把我看了个仔细,然后兴趣索然的越过我的脸有些惊讶的道:“他是宋今昔?”
  我觉得方才那书生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莽汉也着实笨了点。“他是这么说的吧。”
  大汉声音越来越小,喃喃道:“他竟然就是宋今昔,难怪……”
  我恨恨的推了他一下,“怎么了,撞见鬼了?”
  大汉猛的一惊,反应过来瞪着我说:“你们这些娘们知道什么,宋今昔的大名如今在帝都可是响当当的。”
  我自问之前作为降临一名小小的杀手也算是关心天下事的,有点声名的人物我多少都有点耳闻,宋今昔这个名字今个真是头一遭听到,是我孤陋寡闻了,还是这位大汉太博闻强记了,他怎么天南海北什么都知道呀。我十分严肃的盯着他看,“莫非阁下就是传闻中无所不知的江湖百晓生?”
  大汗嘿嘿的笑,然后使劲推了我一把,“你这姑娘说书的听多了吧,连祖宗的姓都给俺改了。自个见识短,大哥我就不能见多识广了。要说这宋今昔从默默无闻到现在帝都周边可谓是妇孺皆知的人物,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他一介布衣几乎是一夕之间就登上了辽东经略的位置,成了这场战事中不可小瞧的人物。传言说他是依靠色相得了当今太后的宠幸上位的,嘿嘿,看他那副模样倒也像是这么回事。”
  我被他的熊爪推得踉跄后退,原来这宋今昔真就是靠脸吃饭的人,想这一个月来我埋头西昌王府的确没有接收到外间的消息,不知道他倒也是可以自我原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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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又来了一队官军,档次明显比方才的低了些,领头的人说现在全城皆兵,让大家准备一下跟他们走。
  战火纷飞是不长眼的,万一被一块碎石击中报销了小命,我也算是荒唐的有始有终了。这平邱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保卫它的冲动,也没有逞强的欲望,只想赶紧远离这场战斗,远离这座城池。
  于是我借口带些东西回到房间,拿了细软跳窗而逃。
  全城戒备真是不假,前方北城门喧嚣异常,城里巡夜的民兵更是一队连着一队,看来这平邱城军力不弱,帝都怕是早有防备。若是不然,合景萧二人之力怎么会久攻不下,这城里竟然还有多余的兵力用来巡查。
  我没有时间多想,一路隐着身形像南城门奔去。只要越城而出,帝都便离我不远,至少现今那里是安全的。
  找了个角落仰望了下城楼,以我如今的内力倒是有把握跃然而上的。吸了口气,使上气力纵身而起,却听一声破空声紧随而至,小腿一阵巨疼,身子一歪跌到了地上,摔得我浑身都疼。
  一队官军冲了过来,长枪直直的指着我,为首的一人手握一把短弓,而我的小腿上插着一把羽箭。
  我轻轻的动了动,钻心的疼痛让我咬紧了牙跌坐了回去。
  那人收起短弓,打量了我一番说:“果然有奸细想溜出城去,前门出不去自然要绕远来到后城门。宋大人料得果然不差。来人,押回去给宋大人审问。”
  有人称是。于是我被两个大汉绑上了双手,架了起来朝城里走去。
  攻城似乎停止了,轰轰的巨响也没有了。一路上倒是看到不少兵士从城门方向撤下来,看来萧楼景溯并没有成功拿下平邱城。
  他们二人把我押到一座大宅里送进了一间屋子,然后如铁塔一般的站在我身后等着。
  想到马上要见到宋今昔那张祸国殃民的俊脸,我的色心多少有点兴奋。但想到待会如何自我辩白才不会被误杀,我又十分沮丧。说谎实在是门技术活。实话实说我怕会被当做患了失心疯的疯子烧死。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宋今昔出现了,此时他换了件干净的青蓝色蟒纹袍子走了进来,用他那艳丽的小眼水光凛凛的端量着我,别有一番细腻的味道。
  好吧,我被色诱了。
  我招了,“大人饶命,我真不是奸细,我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什么人都不认识,我就是怕死不想待在这里,才想逃出城去的。”
  宋今昔听了我的话明显一怔,再次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眼里的神色突变,一份凝重闪过,这种从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神色与他的人格格不入,令我深深疑惑。他顺势往下看,看到了我的伤腿,眉头一皱,对我身后的那两位大汉说:“都下去,叫个大夫来。”
  我仔细的回想了我所认识的人,并没有他这号人物,为何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相信你。”
  我惊讶的抬头看他,他嘴角浅浅的漾起梨涡重复道:“我相信你说的,不会为难你的。”说着就解开了我手上的绳子。
  正在此时门被推开,一人斜倚在门框上微笑的看着我们,那一笑似红梅漫山焚皓雪,冶艳至极,饶是宋今昔这样的姿色也被比了下去。
  我被那个笑容晃得眼晕,心却微微颤抖,祈祷他不要认出我来。
  普天之下能有这般妖丽容颜堪比女子的怕是只有一人,东北道行军大吏平逆大将军李富。我曾经的金主。
  宋今昔笑道:“将军大驾,是找宋某有事?”
  “没事。宋大人料事如神,平邱之围之日可解,我也是无聊四处走走。”
  “将军谬赞了,今日全靠将军运筹帷幄才能守住平邱。”
  李富摇头道:“非也,若不是宋大人未卜先知,料得景萧二人会合力攻打平邱,我也不会带重兵镇守此地。”
  原来如此,宋今昔在客栈所言非虚,他的确早就猜到景溯和萧楼会联合攻打平邱早就做好了准备。
  宋今昔说:“宋某也正闲来无事,即使如此,不知大人可否赏光和宋某棋局上厮杀一番?”
  李富仍倚在门旁,长长的丹凤眼斜飞入鬓,甚是好看,“如此甚好。”
  宋今昔转过脸来对我严厉的说:“战事在即,你就别想着出城了,再有下次定当按奸细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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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高兴,心想这宋今昔也太好糊弄了,随便一说就让我蒙混过去了。
  手被绑了很久,血流不畅,便轻微的活动了下手腕。
  却见李富突然转身,慢悠悠的向我走了过来,懒散的目光带着笑意在我身上寻索,那种寻到猎物一般的表情让我不寒而栗。
  他走到我面前,拉过我的右手举到他面前。
  宋今昔疑惑的喊了声:“将军?”
  我在橙黄色的灯光中看到了自己右手腕上血色的梅花,心头一颤顿时失了主意。
  李富食指按上那朵梅花,细细的摩挲,在我耳边轻轻吐气道:“烟洛,这面具太难看了,摘了吧。”
  我点点头算是承认这面具确实难看,自他手中抽出我的右手,缓缓的摘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宋今昔见了我的面容后一声惊讶的低呼,问向李富道:“将军识得此女子?莫非真是混入城中的细作?”
  李富狐狸一般的微笑道:“烟洛,何止是宋大人,先前连我也小看了你。小红率领降临死士于颍州狙杀景溯事败之后,我才得知自己竟然身处降临分坛而不自知。我与小红也算相识已久,没想到她背着我藏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而你竟然是景溯倾心之人就更让我料不到了,传闻说得他与你一会情深似海一会血海深仇的,我也不得尽信,不如现在你来告诉我实情吧。”
  我快速的想了想说:“先前在红姐手下谋生身不由己,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恕罪。而我与景溯确实有不共戴天之仇,至于情分倒是传言夸大了。烟洛这番正是自晋城刺杀景溯不成反被他所伤逃到平邱城的。”
  李富伸手揽过我的腰,在我头发上狠狠的吸了口气,说:“你哪里有得罪我,小红这个人情送的倒是不薄。也算是错有错着。”
  我听不明白他说的,只觉得倒霉事天天有倒是不稀奇,但能天天都能倒霉成我这样的的确不容易。
  李富用力揽着我的腰让我靠在他身上,眼睛看着我的伤腿对宋今昔说:“宋大人,看来今晚的棋是下不成了,你看,美人伤成这样,我实在是舍不得……”
  宋今昔倒也不笨,作揖道:“宋某有些乏了,先去歇息了。”
  第13卷
  屋内琉璃宫灯灯光澄净,焚着的香炉熏香蕴蕴,模样清秀的侍女递上漱口水,李富接过漱了口吐在侍女捧着的手盆里,拿起手帕擦了擦嘴。
  他平举双臂,侍女正要上前为他宽衣,他制止了侍女,眼角带笑的看着我,发出色迷迷的邀请。
  我看了眼仍在微微渗血的伤口,恨恨的瞪他。方才大夫拎着药箱赶来,李富居然连门都没让人家进就把他赶走了,反倒是唤来侍女收拾布置了房间,为他梳洗。真是病态。
  见我不理他,李富笑着走过来蹲在我身前,慢慢的抬起我的伤腿,轻轻的说:“美人可是在怨恨我不给你治伤,可是美人有所不知,我疗伤的手法也是……”
  “啊……”我一声惨叫,全身的肌肉因为疼痛而抽搐,肌肤表面浮出一层薄汗。
  李富手中握着那枚羽箭,接过方才的话头说:“也是不错的。”
  我只觉得喉间干渴,便舔了舔嘴唇。
  李富的眼神动荡了起来,闪过一丝赤裸裸的欲火,倾身过来擒住了我的双唇,轻轻的噬咬起来。
  我感到自头皮起一份酥麻的感觉开始蔓延开来,腿上的血仍在流,身体的热量在一点点流失,全身一阵阵地无力的虚弱。
  我在李富的吻中感到丝丝恨意,如蔓藤一样盘旋在他的心头,长久不见天日吸食着他本就阴暗的心头血,似恶魔一般像我伸出魔爪将我禁锢丝丝缠绕,让我无法呼吸。我本能的颤抖,心想李富不是这么变态想我失血致死?我先前虽是欺瞒了他,可却没有害过他,没有这么大的仇恨要置我于死地吧。
  李富放开我的时候,我大口的呼吸着久违的空气,唇齿间还残留着他嘴里的梅花香气,淡淡的甜腻。
  我知道他曾爱过,或许仍然爱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必定与梅花有关。
初中三年级
李富舔了舔嘴唇,勾起长长的眼尾,笑嘻嘻的对我说:“美人,我们共赴巫山云雨如何?”
  我觉得自己还是有脑子的,在拒绝之前先考虑了一下李富的身手是不是我能够力敌的。但是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武功的传闻,也从没有见过他使过一招半式,我甚至不知道这个表面浪荡不羁的纨绔子弟到底会不会武功。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轻轻的敲了下门,叫了声:“将军。”
  李富的嘴角突然闪过一丝玩味的诡笑,随即被他惯有的欠揍的笑容代替,“宋大人请进。”
  门被推开,宋今昔面色平静的站在门边,就在方才李富站过的地方静静注视着李富,视线丝毫没有投向我半分。他说:“打扰将军雅兴了,下官有件事要向大人禀报。”
  敢在这种时候打断李富的自然是大事,李富倒也不敢怠慢,走上前去。
  我见宋今昔在李富耳边轻声说着什么,李富一贯带着不羁浅笑的脸上神色突的一紧,目光淡淡的飘过我的脸颊,竟如鹰隼般森然,他的笑容渐渐扩大,似乎宋今昔说了什么令他深感兴奋的事情,如同苍狼见到了猎物一般富足的笑容。却让我浑身阴冷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宋今昔很快就说完了,他表情认真而严肃,那倾城的风华中平添了几份稳重。
  李富直起身子,笑意不减,声音里有不加掩饰的兴奋,“叔父真是没有看错人,宋大人果然厉害。”
  宋今昔依旧面无表情,连一丝谦恭都没有流露出来,只淡淡的说:“将军谬赞了,今昔只是报答相国的知遇之恩,为朝廷效犬马之劳。”
  “如此甚好,此事就按照宋大人说的办吧。”
  “是。”宋今昔说罢退出房间,把我同空气一同忽略掉了,似乎方才温柔的说相信我的人并不是他。
  大概是这个小插曲打断了李富的性致,他从头到尾把我打量了一番之后,出门叫了大夫和侍女进来帮我包扎伤口更衣洗漱,人就再没有出现。
  枉我心惊胆战的担心了一夜,生怕他性致再起过来采了我。
  一夜无眠的代价就是一天的精神不振,精致美味的早饭都没能使我清醒,吃过早饭就稀里糊涂的被几个侍女梳妆打扮了一番,轻描眉端,略施胭脂,红纸印唇。长发挽髻,玉簪斜插。颈间带着枚血色一般的玛瑙石,耳朵上坠了同色的玉石坠子,黄金的链子扯出长长的线垂在肩头。
  我被鼓捣的困意沉沉,兀自睡了半天,睁开眼睛就瞥见了铜镜中红妆小脸的精致美人,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感叹到人靠衣装树靠皮的千古名言真是有理呀。
  李富穿了件花里胡哨的紫色袍子走进来,似欣赏稀罕器件一般的打量了我一番,笑意满脸的说:“美人,真是……真是……我都有些舍不得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禁问道:“大人舍不得什么?”
  “自然是舍不得美人你呀。”
  “舍不得我……”
  却听一声敲门声,门外的侍卫道:“将军,他们来了。”
  李富笑意更深,脸上出现深深的梨涡,甚是迷人。拉过我的手道:“美人,带你去见个人。”
  我迷茫的看着他,他眼底突地划过一份狡黠的光芒,拦腰抱住我拉到他面前紧贴着他的身子,他俯下头来吻在我的颈上,狠狠的吸允。
  微微的疼痛让我轻哼出声,李富笑着放开我,替我整理好衣服,面色从容的拉着我走出去。
  腿上的伤口依旧在隐隐作疼,一瘸一拐的跟着李富向正厅走去。
  一切的一切都让我纷乱,迷茫。
  这个斗心机比权谋的乱世,并不适合我这样的笨人生存。但是,我依然活着,并且必须要活下去。
  那时的我并没有想到,心中这个坚强的想法会慢慢的被我爱过的,爱着的,尊敬的人们片片撕碎。
  天日晴朗,淡淡的云彩被冬日的冷风吹散,在灰色天空中飘荡,金黄的阳光透过云朵的缝隙暖暖的铺散开来,试图驱散人间冬日的寒冷。
  穿过回廊,走过院子,当我在随着李富走进正厅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站在那里。
  他穿着黑色的蟒纹袍子,翡翠碧玉束带,黑色烫金马靴。发丝如墨,侧脸勾勒出棱角分明的阴影。他身旁跟着四名侍卫打扮的人,都是神情肃穆腰佩钢刀。那是他的贴身护卫,世世代代保护萧家人的奴仆。
  李富上前一步,说:“让王爷久等了,实在是失礼。”
  萧楼缓缓的正过身子面对李富,眼中眸光幽灿,英气摄人,嘴角上扬掠过一丝微笑道:“将军言重了。”
  李富拉着我的手走到正座,自己坐了下来,道:“王爷请坐。”
  他淡淡的点头,那向来冷淡清傲的眼神在我身上一闪而过。有些寓意不清的感情模糊的隐含在其中让我感到疑惑,今天的他为何会流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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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笑道:“王爷前来赴约实在让李富受宠若惊,两军交战之时王爷竟然能够只带四名护卫从容而来,实在令人敬佩。”
  他目光里带着傲然的冷锋看着李富说:“将军诚心相邀定是有要事相谈,萧某怎敢不来。”
  “今日未见西昌王,听闻他身负重伤人在颍州修养,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萧楼笑道:“市井之间的传言怎么能够当真。西昌王此刻确实不在军中,相信李将军的探子依然回报。至于景溯身在颍州所为何事,请恕萧某不便透露。”
  李富笑得面若桃花,我忍着腿上的疼痛站在他身后听这二人无关痛痒的相互吹嘘。
  “哦,原来如此。如此倒也甚好。”
  萧楼目不斜视,嘴角抿成一道薄锐的线条,说:“将军在信函中并未说明,敢问将军所言的要事是何?两军交战,为逼嫌隙,萧某实在不宜久留。”
  李富缓缓的起身,嘴角漾起诡秘的笑容,声音愉悦的说:“其实我相信王爷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了,否则也不会以千金之躯冒险前来赴约,不是吗?我的条件很简单,你解我平邱之围,我还你心中佳人。”说罢李富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萧楼面前。
  萧楼淡淡的打量着我,笑容扩大竟然笑出声来,“将军开什么玩笑,萧某确实认得此女子,但不过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何来心中佳人之称?况且一人换一座城池未免太有失交易公平了。莫非将军是专程相约给萧某讲笑话的?”
  李富依旧笑意洋洋,一幅欠揍的模样,“王爷所言差矣,王爷是当真不知道,还是在和李某装糊涂,李某以为此女对于王爷而言价值远大于平邱城,若是天下人得知此间种种,王爷仁义之名不知道还能享有多久?”
  我听不明白他二人之间别有深意的交谈,也不知道为何要扯上我来。却见萧楼黝黑如墨的眼眸一敛,带着一种沉冷的压迫力席卷而来。那种暗云压城的气势我许久未曾见过,却深知这是他怒极的表现。今日的萧楼多少有些不同,不知为何藏不住他的情绪了。
  短暂的沉默后,萧楼眼底的墨黑褪去,缓缓掠起嘴角,自嘲一般的笑了,“看来王爷早就有了十足的把握,萧某再多言也是无用。此事无论萧某如何决断,左右都是陷萧某于不义。”
  “王爷言重了,我不过凑巧知道内情加以利用而已。不像王爷,一早洞悉真相却能装作不知,任由佳人天涯漂泊。”
  萧楼的眉头拧了拧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李富手指一旁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既然王爷答应了,口说无凭,我们立字为据吧。”
  在他们写字据的间隙,我大概理出了个头绪,李富要用我换萧楼退兵平邱城,然后萧楼答应了……这是真的吗?我有这么值钱吗?
  李富拿过写好的字据揣进怀里,作揖道:“李富谢过王爷了。”
  萧楼没有说话,抿着薄唇,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他拉起我的手,那种久违的感觉带着暖暖的温度几乎让我落泪。我不敢说话,只呆呆的看着他,他冷锐的嘴角不自然的掠起,仔细看竟然是一个温柔的微笑。
  多久不曾见过他这样的笑容了。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他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今日可以换平邱安宁的人绝对不是渺小的烟洛,而我想知道的是,价值一城的人是已故辽城守将洛南声的二女儿洛松,还是那漫天松柏所悼念的萧楼心中的小松鼠?
  可是,李富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萧楼又是如何得知?
  我微微的感觉到一个巨大的漩涡带着阴谋的味道慢慢把我包围,而我只看得到四周一片的混沌,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无法前行。
  萧楼握着我的手,带我向门边走去。
  没有人出声,偌大的正厅死寂般的沉静,离开之前我忍不住回头去看李富,却见他穿着紫色的袍子笑得宛若一只花蝴蝶一般,惹人生厌。
初中三年级
冷风自大帐的缝隙中遛了进来,几幅轻纱随风微微荡漾,轻柔的拂过榻上的梨木桌案,一套紫砂茶具摆在案上,明火的炉上架着茶壶,冒着腾腾的热气。
  龙井的淡淡清香溢了出来,那是小楼哥哥爱喝的茶。
  偌大的帐中只有我一人,和一壶已经烧开发出丝丝响声的茶水。
  我不是那品茶的人,而那喝茶的人却也未曾出现。
  外间沉寂了好一阵,却突然骚动起来,很多人在议论又或者在争吵着什么。萧楼的大帐离中军大帐很近,我听得到大部分的言语。
  萧楼似乎在下达退兵的命令,东临将士自然是军令如山不敢存有异议,但西昌的兵马却不愿意听从萧楼调配。
  那杜进的声音吼道:“你写了什么劳什子的退兵书是你萧楼自己的事,凭什么要我们也退兵?老子大老远的前来,城上都没打下来岂有撤军之理?”
  赢谋慢悠悠的说:“赢谋一直以为王爷乃是当世英才智谋卓绝,此番我军形势大好,拿下平邱城指日可待,赢谋愚钝实在看不出来有何理由要以强服弱,无故退军。”
  萧楼的声音依旧淡然却不失威严,“萧某并非无故退兵,此中原因不便透漏,但萧某保证今日若是你家王爷在此也必定会做如此决断。你我东西二军联合之日,景溯与我定有同心协力共同进退之盟约,你们不会忘记吧。若是尔等要强留此地,以西昌之兵力能否拿下平邱城你我心中再清楚不过,青山赢谋素有奇谋之称,不知此番景溯缺阵大权在手之时,会出何奇谋呢?”
  萧楼这番话说的够阴,断了赢谋所有的后着还顺道陷赢谋于不义,毕竟将夺帅权乃是千古兵家之大忌。
  我不知道景溯若是真在此地会作何决断,在他心中我抵得过一个平邱城吗?我刺他的那一剑把他留在了晋城,错过了这样一个尴尬的情景却把萧楼推到了两难的境地,
  这生活中的种种是巧合的堆积还是宿命的安排。
  短暂的沉默,赢谋大声道:“西昌将士听令,全军整队。”
  萧楼说:“此间种种萧某定会给你家王爷一个交代,待这边安顿妥当之时,萧某定当亲赴晋城说明一切。”
  “恭候东临王大驾。”
  我坐在毛茸茸的垫子上,依然在反复问自己,在这场逐鹿天下的战争中我真的抵得了一座兵家重镇,可以让萧楼景溯抛开嫌隙通力合作想要拿下的城池?若是早知道自己如此值钱,不如早早的称称斤两卖肉换钱来得合算。
  茶水沸腾的越来越厉害,鼓动壶盖溅出点点水滴。那汩汩的声音惹人心烦,我俯身过去吹灭了炉火,抬头正对上案几上的一方铜镜,在那悠悠的铜黄色光芒中,萧楼以一种周身静冷的姿态站在我身后。脑中突然闪过一段极短的迷茫不清的画面,似乎是漫天的风雪中伫立着一抹黑色的身影。在我所记得的所有记忆中,从来未曾有过这样的画面,但不知道为何,这样一个莫名奇妙的陌生闪念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头重重一击,引起了空洞的回声,一种莫名的酸楚在心头丝丝蔓延开来。
  不过是眨眼之间的感念,一闪而逝。只余心弦震动之后的袅袅余音。
  再回神,萧楼已经屈膝在我身旁坐了下来,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放到我面前一杯。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声说:“谢谢。”
  那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敲打着紫砂茶杯,如同时间流走的声音。我与他之间,隔着三年的悠悠时光,隔着无法言尽的错过与过错,那段年少青涩的纯恋在时间的苍茫隧道间还剩下多少?
  看到他,我不可抑制的会想到我的姐姐。如今的东临王妃洛施。
  杯中的茶水凉了,却没有萧楼的声音冷然,他说:“你过的好吗?”
  我本能问道:“你说什么?”
  萧楼眼里透着淡淡的萧索,说:“松儿,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我所料果然不差,平邱一城是洛松换取的,绝不可能是那无名的烟洛。
  我微微抬头,道:“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他低头看着他的手指低声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我笑道:“东临王声名赫赫,天下三分你占其中之一,这么多以来你努力想要的已经得到许多了,无疑你是成功的,三伯伯应当以你为傲。”
  萧楼抬起头与我对视,那如水如墨的眼底,幽幽的,夹杂些许炽热深深的锁着我,他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充满蛊惑,他说:“不错,这三年来我小有成就,得到了一些东西,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看得到,我也失去了更为珍贵的东西。”
  我迷惑了,他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为何要这样感情丰富的看着我说,难不成是我偷的?
  怎么可能?
初中三年级
这些年对于他,我只是在金珠银珠翠珠的闲话天下中听到过些许,比如他和南宫晋那老匹夫之间跨越年龄的断袖恋,他和景溯之间眉目传情暗度陈仓的地下情……再次相见便是前些日子在雍山之巅的时候,也是形同陌路。
  总而言之,我同他三年来毫不相识。我不愿再做洛松,他以为我葬身崖底。曾经朝夕相对,相知相许的两个人被世俗的种种和人心的欲望生生分开,再见犹漠然。
  等等,一个疑问在脑中闪过,我后知后觉的问:“月前在雍山顶,你就已经认出我来了?”
  萧楼顿了一下,道:“不知道。”
  想想也是,在雍山的嗖嗖冷风中他满怀悲情的在我面前悼念洛松,若是早先知道,何苦把我一个大活人晾在那里,真是荒唐。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李富又是怎么知道的?”
  萧楼眸光一闪,那缓缓的一个停顿我似曾相识,这说明我的问题难到他了。他的目光突然定住,瞳孔放大紧紧的聚焦在我的颈间,一道异芒闪过,眼底风云突变。
  下一刻,他已经扑了过来,把我压在了地上。
  身下是厚厚的羊毛毯子,身上是萧楼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他深黑的眸子里罕见的褪去了冰冷,情欲的火焰在低低的燃烧,那猩红色的火苗在暮黑色的背景里愈燃愈热,随着他温热的呼吸一起将我禁锢。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兽性的萧楼,丝丝寒意透过毯子袭向背部,我用力挣扎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被萧楼压得动弹不得。
  他毫不避讳的盯着我,沉敛的霸气和赤裸裸的情欲混在一起,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熬成一锅浓汤喝下肚子一般。
  咦,说起来我是有点饿了。许久没有吃过桂花糕凤梨酥了。
  也许是我的分心引起了兴致正好的萧楼的不满,他捏起我的下巴,俯下头来,他的唇冰冷,有点像吃生拌鱼唇的感觉,凉凉的不舒服。我扭过头去,他毫不温柔的扳过我的头,狠狠的吸上我的唇,微微的刺痛感袭来,我不适的扭动身子,却丝毫动弹不得,萧楼强健的身子与我紧紧相贴没有缝隙。他渐渐升高的体温和蛮横的亲吻都让我不舒服。
  我一时愤慨,张嘴咬了他的舌头。
  萧楼吃痛,低低的叫了一声,却没有放开我的唇,反而更加掀起了更加强烈的风暴。那种感觉令我眩晕,几乎无力思考,只能跟随他的节奏在狂风暴雨中婆娑而行。
  良久,他放开了我的唇,却仍压在我身上,撑着手看着我。
  我大口的吸着久违的空气,舌头酸疼,忿忿得怒瞪他。
  他似乎褪去了冰冷的面具,居然斜着俊眉星目同样怒气冲冲的回瞪我。
  这种气氛似曾相识,年少轻狂时我们也曾争吵,冷战,怒目而视。多半都是我撒谎骗他惹他生气了。其实我闯过很多大祸要么连累了他一同受罚要么他一人背黑锅,可无论爹爹和三伯伯如何罚他,他都不曾怪我不生我气。唯有我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骗他,他当真动气,脸色如同千年冰雕,狠狠的瞪我,便再不理我。当然,我哄人的功夫不如姐姐,哄小楼哥哥的功夫却冠绝天下。多则三日少则半日,我们定能重归于好。
  但这次,说不上谁骗了谁,谁欠了谁,多年前,我们就情断义绝了。这番平邱之围得解的缘由我仍是一头雾水,他这般对我又是为何?我们也不是当年稚气的孩童,眼神的对峙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累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只大手轻轻的抚上我的脸,粗糙的触感温暖的感觉。萧楼的声音低沉却饱含情感,他说:“洛松,我的小松鼠。”
  我没有动,这个久违的昵称在洛施成为东临王妃的那一刻就注定永无天日。
  他的手在我脸颊摩挲,“松儿,你依旧恨我?”
  我睁开眼睛,清晰的说:“洛松已死,活着的只有烟洛而已。往事种种早已葬身万丈崖底,注定尘封,今生怕是没有转圜余地。”
  他猛地把我抱起来,凶着脸色瞪着我说:“我既然认了你,换了你回来,就决然不会放你再次离开我的生命。是,我是身有使命不得任意而为,皇族的命运全系我身。但是,眼下全局尽在掌握,我绝然不会再次放手。”
  萧楼的这番霸气十足的告白听得我云山雾绕的,估计他能如此坦白多半也是因为我智商有限,不知道他意指何方。
  他可知他这番豪言若是被天下人所知,会惹出怎么样的祸端。
  眼下,他不拿我当外人,对我而言是福是祸呢?
  “松儿。”他柔声唤我。
  前尘往事点点滴滴的缱绻情意绵绵而来,并非是我忘记了,而是我要刻意忘记。
  可是我却忘不掉姐姐高傲的姿态和景溯满面的悲伤。
  这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今天,我们失去了很多东西,也增加了很多东西,不管我们想不想要,不管是喜是忧。
  我眼中含泪,深深的凝视他越发俊逸的面容,道:“对不起,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你已经有了姐姐,而我也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萧楼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震动,只是暗了双眸,淡淡的说:“你说的是景溯吧。”
  在他提起那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突的一痛,沉默的点头。看来我与景溯之事离天下皆知之期已经指日可待了。
  “我可以等,等到你可以忘记他的时候。”
  “萧……”
  他的食指按上我的唇,不让我说下去,“松儿,这是我唯一可以为我们做的事情,让我等下去吧。”
  恍惚之间,那个冷傲如霜却惟独对我温柔相待的小楼哥哥又回来了。泪水冲出眼眶,我情不自禁的伸手回抱他。
  他身子一僵,随即紧紧的将我抱住。他的气息在我耳边轻轻说:“至于我和洛施,实乃情非得己,松儿,你要相信我……不曾改变。”
  我依旧听不太懂他打哑谜一般的话语,真是的,何不索性说的明白点,什么不曾改变?喝茶的习惯?
  正在这时,帐外一声轻咳,一个清哑的男声低声说:“王爷,大军已经先行了,王爷……”
  萧楼慢慢的放开我,深深的望了我一眼,随即那眼中的温情渐渐褪去,如同变戏法一般,那个享仁德之名却神情冷酷如冰的东临王又回来了。他说:“备马车。”
  那人道了声“遵命”便退下了。
  萧楼从箱子里拿出一套男子的衣衫递给我,略有歉意道:“松儿,现下并不是道出你身份的最好时机,可否先委屈一下。”
  这正合我意,洛松这个身份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啦,反而是一身羁绊。但本着做人低调的原则,我还是稍微的流露了下委屈的表情。换来萧楼眼中一丝黯然闪过。
初中三年级
chapter 100
  时值黄昏,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我掀开车窗的挡帘,金色的斜阳余辉偷偷的渗了进来,一瞥便晃了眼睛。
  放下挡帘,马车里光线又暗了下来,怀里捂着的暖炉也冷了,颠簸了一天全身酸疼精神不振。越发的想念天香楼的桂花糕和杏仁酥了,现在想来胭脂醉的糕点也算不错,当初实在是吃的少了,白白便宜的红姐。
  其实我并不想跟着萧楼,他定是要回辽城的,一想到将要见到姐姐,重逢亲人的致喜心情是一点也没有,反倒觉得将要面对一座冰雕而寒意凄凄。可是,萧楼刚刚拿一座城池自李富那色情狂手中换了我,毕竟对我有恩,此刻我也确实无处可去,天下三分,既然其他两处都没有我容身之所,所幸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也算是不错的。
  却听,破空声骤起,数只羽箭嗖嗖而来,有人大喊:“王爷小心。”萧楼喊的却是:“松儿,小心。”
  多数的羽箭被萧楼他们的刀剑相挡,少数几只钉在马车上发出铛铛的震动响声。却有一只射穿车窗挡帘向我而来,我本能闪躲,在车内空间局促,只觉脸颊一阵刺痛,滴出血来。
  车门处的帘布被揭开,萧楼神色紧张的看着我道:“伤到没?”
  我摇头。
  他拉过我的手道:“跟我来。”
  夕阳的余辉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山野之间,暮色一点点的吞噬着白日,把一切向夜色中拖拽。
  自两侧射出的羽箭势头迅猛,饶是萧楼的护卫身手不凡,拼了全力才堪堪挡得住这夺命之箭。而这不过是敌人消耗他们体力的头阵而已。
  我想不明白萧楼何故会脱离大队只身犯险,也想不明白以萧楼的能耐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让人知道行踪呢?不知道是近来难题太多,还是我智商退步了,怎么就没有几件能想明白的事情呢。
  但,我似乎更喜欢思考了。
  萧楼黑眸如锋,夜色无边中折射出从容自若的锋芒,那是泰山崩于前而声色不动的泰然镇定,我一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似天下万物不过挥手沉浮之间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仰视。而他,一直在试图用冰冷的神色去压制这种锋芒,掩盖真正的自我。
  或许景溯他们说的对,萧楼确实是欺世盗名之辈。
  那又如何?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威严,他说:“你四人拖住他们。”
  “是,王爷。”
  说罢萧楼抱起我纵身上马,断念剑同时出鞘刺向马身,就听马儿一声嘶鸣,奋力的奔跑起来。
  身后兵刃相交的声响依旧激烈,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至,吹得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我被萧楼护在怀里向山野深处奔去。
  纵马奔驰了一段之后,萧楼勒紧缰绳停了下来,拉着我向右前方跑了数十步,又突然停下,拦过我的腰施展轻功在树木之间往反方向飞去。
  我多少明白了他如此折腾的意图,不禁觉得这孩子思想真是复杂。
  夜间冷风徐徐,也不知道萧楼带着我走了多久,感觉风已经吹透了衣衫直接打在肌肤上,刺骨的寒冷。
  远处几声狼嚎嘹亮尖利,给黑夜平添了几分阴森。
  萧楼停了下来,握着我的手,一双黑眸灿若星辰静静的看着我。
  我感到一股热量自手心传来,身子顿时暖和了许多。
  他说:“此处我不曾来过不认得路,山路凶险天黑赶路怕是危险重重,我们找个山洞等天亮再说吧。”
  我点头。
  山洞阴冷潮湿,洞口被萧楼用树枝枯叶挡住,月光甚少能渗进来。
  我抱着双臂抖了抖,说:“不如我们生个火。”
  一直在沉思的萧楼闻言抬起头看着我,向我伸出右手道:“过来。”
  我挪了几下身体靠到他身旁,他长臂环住我把我搂进怀里,“追杀我们的不是等闲之辈,我方才所做的未必能够摆脱他们。生火极有可能暴露我们藏身之处。”
  我问:“你可知道是谁做的?”
  萧楼冷哼一声,“松儿,你记得,普天之下能使出这样阴招和连环套的人并不多,但能算计得了我的怕是不超过三人,李富便是其中一人。”
  “可是他怎么知道你并没有跟大队一起走呢?”
  “这个并不难猜,我带着你多半不会跟大军一起走,招人话柄。”
  我看了看他清冷的眸子,道:“你既然已经想到这一层,又如何会被他发现了行藏?”
  萧楼笑了,爱怜的抚摸我的头发,“你真当我是无所不能的神人了。但是他能够如此轻易的发现我们,并事先安排好了伏击,就只有一个可能,我的身边有内奸。”
  “怎么可能?”我惊道,此番上路除了我二人便只有他萧楼的四名贴身护卫。作为他萧家的世代奴仆,忠诚自然是深为人道的首要条件。
  萧楼嘴边扬起一个自嘲一般的笑容,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生逢乱世,哪里有不变的人不变的情不变的忠诚。前朝皇帝当年不是也拥有号称乾坤可变忠心不改的七大护卫,可最后国破之时忠于他的又有几人,而拿他的性命去换取功名爵位的却大有人在。有人背叛我这并不奇怪,可我却不知道这四人当中谁是内奸,实在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方才箭阵之中萧楼只带我走时,我便觉得奇怪,为何要留下四人殿后,我二人情况不是更危险?却不料这其中还有这样一番内情。从我们遭袭开始不过须臾的功夫,他居然能做出这样迅速的判断,实在是……让我景仰。跟他斗,我这点分量实在不够看。
  其实很久之前我就聪明的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千万不要和小楼哥哥斗智。
  这样的失败让萧楼异常的沉默,大半个晚上都不说话。我倚着他昏昏沉沉的睡去。
  梦里时光悠悠兜转,姐姐玲珑曼妙的身影就在眼前,一双翦水明眸满含笑意的看着手里的红色血玉,说:“如何?还记得你曾说过的非卿不娶吗?如今这轩辕血玉还不是要给本宫。”
初中三年级
小楼哥哥五官线条俊肃,面无表情,只淡淡的道:“此玉事关重大你自当明白,既然给了你就要收好,若是被旁人瞧出端倪,暴露了身份,你我是何下场不需要我来说吧。”
  “你!”姐姐脸色铁青的瞪着小楼哥哥,凤目圆睁一脸怒容,却在他冷漠的眸光下扯出一丝微笑来,声音软软的说:“夫君吩咐臣妾自当遵从,他日龙腾九天之时,三宫六院自不可少,若是舍不得她索性收做偏房也好,我们姐妹之情也可再续。”
  小楼哥哥墨黑的双眸一凛,寒芒破空而出,让人心头无端一寒,他低低的声音道:“她不是你的对手,宫闱生活也不适合她。但是你若是动她一分,萧楼在此起誓,他日凤冠绝然不会置于你头上。”说罢拂袖而去。
  姐姐呆呆的站在原地,咬住自己的双唇,肩头微微的颤抖,一行清泪无声的滴落,她抬手拭去泪水,紧咬的唇间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洛松。”
  “姐姐。”我脱口而出,猛然惊醒。
  萧楼握着我的手,神色紧张的看着我,“怎么了?”
  眼睛的焦距渐渐回笼,我看了看四周潮湿的山洞墙壁,原来方才一切不过是场梦境,一个异常真实的梦境。我拢了拢散落的发丝,勉强一笑道:“没事,做了个梦。”
  萧楼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梦到洛施了?”
  “嗯。”
  “她……”
  我抬头去看萧楼,却见他神色突地一变,食指轻触嘴唇示意我噤声。
  我凝神屏气,洞外似乎有人走动的轻微声响,萧楼果然没有料错,来者不善居然没有中计反而追了上来。
  莫非是李富身边十分养眼的宋今昔?
  生死未卜饱饱眼福倒也不错。
  好色之心实乃人之常情。
  却听一个男子的绵软无力的声音自洞外悠悠传来,“久仰东临王萧楼大名,不曾想今日有幸一见,英雄豪气冲冠一怒为红颜,实在羡煞旁人。不知王爷可否知道,将军早已经在烟洛姑娘身上涂上苗疆特制的香膏,我等凭香追至此地,还望王爷现身一见。”
  我大惊,看向萧楼。他却面色如常,冷静沉稳,轻轻的对我摇了摇头。
  我便不作声,屏息等待。
  过了半响,另一个声音轻声说:“看来他们并不在此处。脚印在这里断了,他们二人去了哪呢?”
  方才的男声道:“萧楼的确诡计多端,实在难以对付。再搜。”
  这句在理。
  脚步声渐渐远去,萧楼小声说:“此人武功不弱,我没有十分把握,与大军汇合的路上李富一定安排了人手,现在追上去怕是更加凶险。而今你我处境堪虞,是我大意了才会被李富设计到,松儿……”
  我微笑,平静的说:“是我连累了你,你无须自责。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身处险境。”
  萧楼深邃的目光里漾着点点柔情,“是我辜负了你,才累得你如今这般境地。”
  我深刻的怀疑萧楼这些年学过戏,还是闷骚的苦情戏,大有宫闱情仇爱恨纠葛的你死我活风范。
  我认真的再次重复道:“洛松已死,我只是烟洛。”
  萧楼刚欲开口,却听外边几声清脆的掌声,方才那绵软无力的男子声音再次响起,“好一个郎情妾意,着实让人羡慕的紧。”
  萧楼脸色突地一紧,声音带有笑意,道:“阁下足智多谋,也着实令萧某佩服。”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把一件东西塞到我手里,轻轻的握了我一下。
  我无声的把东西塞进衣袖,似乎很多年前我们也曾经无声的谋划,一同对付张扬跋扈欺凌弱小的街头马员外家的两个儿子。
  时光荏苒,希望默契仍在。
  走出山洞,天幕漆黑,四野寂静。
  一灰衣男子负手而立,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却笑意融融的看着我们道:“果真是美人配英雄。”
  萧楼上前一步,手握断念剑,身形欣长,从容镇定道:“方才听声音便觉得有些神似,不想竟真是阁下。阁下闻名江湖二十载,不知李富何德何能竟然请得动前辈出山?”
  灰衣男子不由的多看了萧楼一眼,“老夫早就听闻当今乱世之中除了两位好儿郎,但都嗤之以鼻,以为不过是蒙昧世人的吹捧而已。想李富那为人处事才是乱世奸雄本色,却不料今个见识了东临王的能耐,也算是长了见识。至于老夫为何在此……”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我们二人说:“将死之人无须知道太多。”
初中三年级
  如此赤裸裸的死亡威胁让我十分惊恐,下意识的去看萧楼,他还是一幅泰山崩于前而眉色不变的神色,淡淡的笑着问我:“松儿,你可听过病郎中这个名号?”
  我扬眉看他,很诚实的摇头,“从未听过。”
  谁知那灰衣人恨恨的瞪我一眼,“无知女子。”
  我陷入了深思,思考着眼前这位尊号病郎中的灰衣人是否真有萧楼吹捧的那般享誉江湖,也许我在什么风月场所三八角落的犄角旮旯里听过。
  我说:“前辈见谅,可能烟洛功夫太差,级别太低,接触的都是些三脚猫功夫的无名之辈,前辈雅号确实从未听闻。”
  那灰衣人一甩衣袖,道:“罢了,老夫不是来和你二人谈天说地的。听闻断念剑乃是前朝皇族之物,削铁如泥,今夜就让老夫见识一下吧。”
  萧楼手握断念,却仔细的将我看进眼里,道:“松儿,刀剑无眼,站到一边去。”
  我眼中含泪,十分凄楚的点头,“你要小心。我害怕。”
  “不怕。有我在。”萧楼此句一出,我浑身不禁一抖。
  入戏太深,入戏太深。
  断念剑出,星辰也为之一暗。爹爹说,是前朝皇族的血浸透了这把剑,怨念太深,杀气太重。我问他为何这样一把剑会在小楼哥哥手中,他又为何会使这样一把不详的剑。爹爹看着我深深一叹道:“有很多时候不是人选择剑,而是剑选择人。松儿,你记得,你小楼哥哥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要多多体谅他。”
  老实说以我的智商至今也没有参透爹爹的话,不明白小楼哥哥的所谓身不由己是指什么。
  病郎中赞了一声:“好剑。”随即挥掌而上,出手如电,直袭萧楼面门而来。
  萧楼手中断念剑光交错,纵横相接,却突地后退三步,剑锋突转反手一剑刺向病郎中左肋下方。
  病郎中轻蔑一笑,双脚蹬地,侧身躲过。却见他怒吼一声单掌猛然而出,掌风嗖嗖中泛起一阵白雾,如同有形之物一般向萧楼而去。
  萧楼神色惊变,左右挥剑斩断四周树枝迎面抵挡,人腾空而起,跃然树上。
  断枝接触白雾落地,发出嘶嘶的声音,瞬间化作脓水。
  我这才看清地上是零星的白色粉末,那病郎中掌风中暗带毒粉,“小心,有毒。”
  病郎中用不加掩饰的鄙视眼神瞟了我一眼,道:“不然你以为我何以被称作病郎中。”
  我窃以为,他既然擅于使毒,毒尊毒王毒圣的名号更加响亮,更加适合。
  因病郎中掌风含有剧毒,萧楼不敢近身攻击,唯有小心闪避,招式受制与人限入被动。
  病郎中疲软无力的声音满含得意道:“听闻东临王师从孤云山的回雪剑客,老夫初入江湖之时,回雪剑招之高已经享誉江湖,自古名师出高徒,不知此番是否如此呢?”
  萧楼薄唇锋刃如刀,眼神寒意十足,淡然道:“既然如此,为了师父声名,萧楼唯有得罪前辈了。”
  断念剑在空中画出一道银色的弧线,我只觉得眼前一亮,灿若烟火一般的剑花在黑夜中绽放,犹如雪花回转漫天银光。那剑光绚烂剑势密不透风,剑气却凌厉异常,堪比冬日寒风一般刺痛肌肤。
  病郎中眼中火花迸出,兴高采烈的说:“这样才有意思,回雪剑法,让老夫领……”
  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而是慢慢的转过身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嘴角缓缓的渗出鲜血。然后笔直的倒下。他的背后插着一把袖中短剑,刺穿心脏。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却惊奇的发现竟然这样的熟练,并且冷静。一剑致命。
  以前的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天赋,这些年在胭脂醉实在是埋没了人才。
  萧楼缓缓的将断念剑插进剑鞘,冰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情感的看着地上的病郎中。
  病郎中尚有一口气息,瞪着猩红的眼睛,沙哑的说:“好,好,好,老夫领教了享仁义之名的东临王。”他狠狠的看着我,“老夫小看你了。这一局你二人早就设定好了。”
  他说的对,这场戏萧楼安排的天衣无缝,从山洞中他递给我袖中剑的那一刻,这致命一击就是由我完成的。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尽最大可能衬托出我的无知,让病郎中轻敌。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酷,“病郎中,二十三年前与巫山掌门的决战中取胜而闻名江湖,习于艺术,擅于使毒,掌风中暗含毒粉让人无法靠近,饶是对方剑法武功多么精深,远距离杀伤力也是有限。因自幼与毒物为伴,身体受损,呈病入膏肓之态。因为得名病郎中,十年前淡出江湖。”
  病郎中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我,却最终化作嘴角的一份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依旧平静无波的在陈述一件事实,“对你,有这样一幅批注,攻其不备。”
  “你如何知道?”
  我道:“因为我知道。”
  病郎中喷出一口黑血,呼吸急促起来,瞪着萧楼道:“你……你,回雪剑法……不是……你仍没有使出杀招。”
  萧楼冷着眸子淡淡的点头,“不错。”
  “为何?”
  “能见我杀招的只有死人。”
  这句话我听得甚是矛盾,莫非病郎中还有命活,却见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转头看着我,笑了。那个笑容是他在世间最后一个表情,并将被他永远的带向死亡。
  我很愤怒,很恼火。这是一个什么表情,我当真如此可笑?嘲笑我是你生前可以做的唯一事情?
  萧楼走过去,拔出病郎中背上的剑,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我,那是一种深沉充满研判的眼光,那样浓重的色调几乎令我不能对视,他说:“松儿,你变了。”
  我笑了,“这不就是你希望我做到的吗?”
  生存是什么?生存就是不择手段的活着。
  萧楼愣了一下,苦笑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我没有理他,抬头本想仰望一下月色,却只在交错的树枝间看到一片乌云。
  纵然月色皎洁,但无奈相隔甚远,其间又阻碍甚多,即便我知道月亮的存在又有什么用呢,太多的无可奈何导致了两不相见。
  九曲。
  冬日正午的阳光懒洋洋的照下来,反射在屋檐之上的冰棱上,发出晶莹明亮的光芒,点点生辉。稍不留意便晃了眼睛。
  北方的空气干燥而寒冷,混合着糖炒栗子、冰糖葫芦的甜甜香气,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初中三年级
我再一次看了看面前的清汤寡水已经冷掉的牛肉面,和隔壁桌外焦里嫩皮酥肉嫩的烤鸭,咽了下口水。同时无限愤恨的瞪着身旁若无其事吃面的男人。
  他吃掉最后一根面,喝了口汤,满意的擦了擦嘴角,抬起头那张平凡无奇的脸没有表情看着我问:“你不饿?”
  以往他虽然可恶,但好歹生得一副好皮囊,可以色诱我一下。如今萧楼带着这幅大众脸的人皮面具,实在是没有丝毫吸引力。
  我怒瞪他一眼,别过脸去不理他。
  这一路我同他说过的话寥寥可数。
  萧楼浅浅的叹了一声,转过脸来看着同样带着人皮面具姿色平庸的我,小声说:“松儿,此情此景实属无奈,希望你多加忍耐。”
  我哼了一声,不过就是出门没带银子,有必要说的这么含蓄吗?
  这几天的饭前还是我当掉了朱钗耳环得来的钱,无奈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换不了多少钱,只能勉强吃饱饭而已。
  萧楼呀萧楼,你也有今天,要靠女人吃饭。
  见我依旧不搭理他,萧楼的牛脾气上来了,眼锋嚯嚯的瞪我。
  我懒洋洋的回瞪过去,说:“别叫我松儿,我再说一次,我是烟洛。烟花的烟,洛水之滨的洛。”
  萧楼讽刺的笑了,冷冷的说:“你为何不说是洛松的洛,是辽城洛家的洛。”
  我霍的站起来,动作过猛撞到桌子,桌上的碗碟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我斗志昂然的站起来,却在要开口的时候发现词穷竟然无话可说。就在我挣扎坐下来把那碗牛肉面吃完的时候,店外走过来一队人,官军打扮,坐在了门边的桌子旁,叫了牛肉面。
  萧楼在桌子下面拉了我的手一下,我顺势坐下来。
  看着此刻的萧楼我突然有点悲哀,这世间是否还有他可以相信的人。身在九曲,他东临王自己的属地,周围的士兵都是他的属下,他居然仍然不愿意现身。
  那一队官兵从穿着打扮佩刀来看,级别应该不低。其中一人问向带头的人道:“头儿,咱们已经在城里城外搜寻两天了,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上头到底让咱们找的那一男一女是何方神圣。”
  被称作头儿的大汉一脸凶相,低声说:“我他娘的要是知道就好了,不过听上面透下来的风声,似乎是什么大人物被伏击了,王爷的贴身侍卫据说都惊动了。我也知道弟兄们辛苦了,但事关重大,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一边幻想着香嫩可口的红烧肉,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萧楼,只有他一句话,我就成了堂堂东临王的贵客,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萧楼根本就是无动于衷,就好像兵士口中的大人物另有其人,跟他无关一般。
  我很诧异,我相当诧异。
  却听萧楼低低的声音传来:“松儿,这是一个机会。”
  我疑惑的转头看他,却见他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缓缓的投向那一队士兵,一双黑眸悠远深长,让人望不见底。
  萧楼,我曾经的小楼哥哥,我已经看不懂你了。或许自始至终我都不曾明白过你。那个我以为我了解过的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你,我已经不敢肯定了。
  这是一个什么机会,我自然参透不了。
  “我们走。”萧楼把银子放到桌子上,慢慢的起身对我说。
  我沉默的起身,跟着他向门口走去。
  经过那一队官兵桌子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右膝一阵刺痛,一时失力向前方倒去。
  一双大手横着伸出,扶了我一把。身后也伸出一只手来将我扶稳。我听到萧楼的声音说:“谢谢这位官爷。”
  那人似乎有一霎那的愣神,然后朗声道:“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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