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能听见风声,大雪持续落在我们周围。 we could be heroonly hear the wind

one&day&written&by:精灵
One day written by 精灵
「2029年」
“真美。”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在荒草凄凄的山坡上,将山脚下的小城尽收眼底。
其实秋天的景色有点荒凉,她身后的风车被风吹动旋转,演奏单调的沉重的乐曲。然而小女孩全不在意,她拉拉身旁比她高出许多的金发男人的衣袖,“Dad,要是爸爸知道你带我来了这么好的地方,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样我也感到很高兴。”
“你以前跟爸爸来过这里么?”
“当然。”男人蹲下来,注视小女孩琥珀金的眼睛,“想不想去风车上面看看。如果你保证乖乖的不乱动,我就带你上去看看。上面更漂亮。”
“我要上去,我一定不乱动。”
男人微笑,把小女孩抱起来。小女孩伸出两只短短的胳膊环住男人的脖子,“Dad,苏茜阿姨对我说过你很爱爸爸。但是爸爸爱你么,苏茜阿姨总是不肯告诉我。”
“当然,你不能怪你苏茜阿姨,因为承认自己爱的人爱别人总是很困难的。你的父亲曾说过爱我是他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那是2013年……”
“等等,”好奇心旺盛的小女孩打断了男人的话,“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那是更久以前的事,在2009年的新生入学典礼。”
“对了,2009年。那么2013年?”
“2013年,我……”男人的声音与风车演奏的曲子混在一起,模模糊糊仿佛从遥远的二十年前传来。
「2013年」
日,天气晴朗。
楚子航难得走神——在别人眼里,他好像总是在走神,可是那些时候他并不是真的在出神——但是仍然端着本圣经尽职地扮演临时牧师的角色,端正地站在被修缮一新,并用大堆的金色绸缎和玫瑰花装饰起来的卡塞尔学院小教堂的神坛上。
教堂里安静极了,所有在座的客人都屏着呼吸和立在他左手边笑得好整以暇的新郎一起耐心地等待婚礼的另一个主角——新娘的到来。
忽然,婚礼进行曲响了起来,穿着大红中式礼服的诺诺挽着充当她父亲的昂热校长的胳膊走进了教堂。红色的轻纱垂在脸前,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新娘的面庞,可她无法掩饰的姣好身段让所有人没有办法去怀疑面纱下不是一张美得肆意的脸。
白色西装的新郎向他们迈出一步,仿佛急不可耐但是良好的教养却让他的动作依旧优雅。他从昂热校长的手里接过了新娘,并拉着她一起登上了神坛。
结婚进行曲戛然而止。
阳光透过教堂穹顶上彩色的圣母玻璃照下来,洒落在楚子航面前的新人身上。此刻他们的面庞年轻美好,衰朽遥不可及。楚子航越过这样的脸庞看见坐在人堆中脸色难看仿佛苦瓜的路明非,瞬间再次失神。
那确实只是一瞬间的事,之后他便收回了目光,专注于面前书本上的文字。毫无起伏的平淡声音在教堂中响起,“请问:恺撒·加图索先生,你确信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愿意承认接纳陈墨瞳小姐为你的妻子吗?”
“是的,我愿意。”
“请问:陈墨瞳小姐,你确信这个婚姻是上帝所配合,并愿意承认恺撒·加图索先生为你的丈夫吗?”
“是的,我愿意。”
“恺撒·加图索先生,上帝使你活在世上,你当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敬爱她,唯独与她居住,建设基督化的家庭。要尊重她的家庭为你的家族,尽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终身。你在上帝和众人面前愿意这样行吗?”
新郎停顿了片刻,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随即他说,“Yes,I
do.(是的,我愿意。)”
“陈墨瞳小姐,上帝使你活在世上,你当常温柔端庄,来顺服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唯独与他居住,建设基督化家庭。要尊重他的家族为本身的家族,尽力孝顺,尽你做妻子的本份到终身,你在上帝和众人面前,愿意这样行吗?”
此刻只要新娘说出“我愿意”,他们就将成为上帝祝福的夫妻,迈入婚姻的殿堂。可是新娘没有说出众望所归的,“Yes I
do.”而是掀起了遮面的红纱,将头上价值不菲的凤冠扔进了新郎的怀里,一头长发柔顺地披散了下来。红发女巫帅气地撇撇嘴,“No,I
don’t。”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只当这是个小小的玩笑,却听女巫继续说道,“我不要二十一岁就结婚,我还没有玩够呢。尤其是……”
女巫的声音突然变小,小得只有神坛上的三个人才能听见,“和一个只是喜欢我的男人。”
诺诺说完这句话,立刻潇洒地转身走下神坛,顺手从台下观众席中扯住蔫儿吧唧的路明非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了拎了出来,大声说,“爸爸,哦不校长,把你的玛莎拉蒂借我一下。”
今天是日,天气晴朗,黄历上说,不宜婚嫁。
所有人一致目送着张牙舞爪的女孩走出教堂,然后又一致地转过头注视仍然背对着他们站在神坛上的新郎恺撒·加图索先生,只不知道他依旧笑得好整以暇,也没听见他说,“神父,你介不介意安慰一下失恋的新郎,跟我一起出去兜风?”
于是乎众人看见的都只有前一秒本该伤心欲绝的新郎后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一只凤冠拐走了他们的神父。
一时间兵荒马乱,喜气洋洋。
世界上最快的跑车布加迪威龙在曲折的山间公路上驰骋成一道银色闪电,开车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下定决心不要命。
恺撒大约属于前者。
前面又是一个转弯。挡风玻璃前陈旧的铁质护栏在楚子航的眼中慢慢变大,恺撒却没有打方向盘的意思,车已经达到了最大速度,风声呼啸着吹过楚子航和恺撒的身边,下一秒好像就可以载着车身跃出公路飞起来。
直到车头几乎要撞上护栏的千钧一发,恺撒才猛地偏过方向盘,跑车生硬地拐过一个九十度弯,车尾因惯性擦过了一侧的护栏,蹦出一长串耀眼的白色火星。
“你要死还得搭上我作陪,字典上解释这个事作殉情。”楚子航看了一眼疯狂飙车的恺撒,淡淡地开口,“特别是刚刚你的妻子跑了。”
“你们中文怎么说来着。恩,我想起来了,我们刚刚顺势冲出去便可以趁此良辰吉日大江东去浪淘尽,奔流到海不复回,在新年第一天跟你一起殉情,我很喜欢。”说完恺撒就张狂地大笑起来,笑容里透出一股狠劲。然后他踩住刹车扔掉方向盘,侧过身左臂环过楚子航的肩膀强硬地凭着力量上的优势把他拉向自己,接着右手插进他的黑发,死死地吻了下去。
失去了控制的跑车在崎岖盘旋的山道上左摇右摆,最后险险地停在了又一个拐弯的地方。
车停稳时恺撒也不再吻楚子航,只是单纯地紧紧抱着他。两个人都因为缺氧的后遗症而气喘吁吁。
“我还没做好陪失恋的人死的准备。”楚子航并没有试图推开恺撒,由他紧紧地抱着。
“我们原本就没打算真的结婚。我一想到我叔叔现在气得快要吐血就觉心情舒畅。”恺撒把下巴搁在楚子航的肩上,话锋一转,“过了今天,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恺撒说的事实,他们都已经从学校毕业了,龙王们被杀死在自己的王座。剩下的就是混血种家族与秘党的竞争。各自的追求不同将使他们会面的次数少得可怜。楚子航沉默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说什么。
“我爱你。”如诺诺说出“I
don’t”,恺撒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在楚子航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说出了这三个字,杀了楚子航一个措手不及,“你爱我么?”
「2014年」
“我知道,”坐在恺撒臂弯里的小女孩拍着手截住了恺撒的叙述,“我知道爸爸说了什么。”随即小女孩的脸色沉了下来,金瞳里闪过凛然的光,她甚至刻意压低了稚嫩的嗓音去学她从未见过的父亲,“我和你一样。”
“错了。”恺撒看向远方,眼睛里是说不明的情愫,“他说,‘那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
“可是电视里是我那样演的呀。”
“因为你父亲和别人不一样。”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还有一个问题。Dad,你吻爸爸就像吻我一样么?”
“不一样。我吻他就像……电影里的那些男女主角。要更加热切……也更加……绝望。”
小女孩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一个词,怔了一怔,然后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尖,“那些人都很开心啊……为什么会用绝望这个词呢。也许再长大一点我就能理解了……然后呢,然后你和爸爸怎样了?”
日。意大利的街头灯火辉煌。
恺撒西装革履地出现在罗马家族举办的跨年通宵舞会上,暖气开得太足,让人莫名得烦躁。但是恺撒依旧彬彬有礼地和那些贵族小姐们交谈,陪她们跳几支舞,之后成为她们念念不忘的梦中情人。虽然显然他已经对这样社交活动厌倦了,但他并不介意通过这样无伤大雅的社交活动增加几个无形之中的伙伴。
2013年整年都是波涛暗涌的一年。
在秘党首领候选人的地位上,恺撒和楚子航势均力敌。昂热很明显更倾向于楚子航,而恺撒则有自己的家族撑腰,两方的暗地里互不相让。当事的两人却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意向。
恺撒并非不觊觎秘党首领的位置,然而他的家族曾经逼死了他那“卑贱的”母亲,他曾在圣象前发誓,他将让那些人为此付出代价,并且他是希望立于世界巅峰的人。无论从那方面考虑,成为秘党首领无疑都是最快捷的方法;可如果是在家族的支持下他才成为秘党的党首,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都完全没有意义。
在他看来昂热顾及的也是这一点,如果推举他成为秘党的首领,似乎就代表着想要代替龙成为世界支配者的混血种们占了上风——即使恺撒本人并不这么想。
这一点小小的障碍难不倒他,他只需将达成目的的顺序调换一下。他可以先推翻他的家族,然后再成为秘党领袖。
这样也将使他有机会再次碰到他势均力敌的对手——楚子航。
恺撒摇着所剩无几的红酒看了一眼腕表,分针恰好移过一格,恺撒抽身离开舞场,退到巨大的玻璃窗边。
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表,心里仔细地计算着时间,然后他从衣服里掏出手机,没有翻电话簿,直接输入了某个号码。
——处于遥远的121度经线的中国城市的家里的楚子航前一夜陪着执意要守夜的母亲熬到了12点多才睡下,但仍然在早上六点半习惯性的醒来。清晨的空气冰凉安静,空落落地让人觉得莫名孤寂。
——他穿好衣服起床洗漱完毕,到厨房里去给自己早餐。其实平时在执行部工作时由于过于忙碌,他是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的。
——电话就在此时响了起来
“喂,恺撒?”电话接通,清冷的男人嗓音响起来时,窗外几枚烟花弹呼啸这升上夜空,然
后爆开成一行翡翠色的字,“felice anno
nuovo(意大利语的新年快乐)”
“听见了么?”恺撒收回刚刚刻意离开的手,“这是来自遥远的七个小时前的新年快乐。”
“这时候?”恺撒捕捉到了关上冰箱门和把玻璃罐放上桌子的声音。
“今天是1月1日,我们说好了不管怎样,1月1日这一天一定要见面,至少打个电话。我不记得你的记忆力有这么差。”
“我是问为什么这个时候打来。”楚子航补充了一下自己的问句,“有很多时间不是么,比如你们上午10点,这对于我们都是一个适合的时间。”
“为什么不猜一猜呢?”恺撒将酒杯中的红酒饮尽。
窗外烟花接二连三地爆炸,舞场里的人群渐渐聚集到窗边来观赏,那些喜欢脸红的少女也朝恺撒身边走了过来,恺撒突然觉得这里不是一个打电话的好地方了。
“猜不到。”楚子航简洁明了地回答。他给手机装上了耳机,把手机塞进了衣袋里,这样他就可以空出两只手,在打电话的时候切一些用来做三明治的熏肉和生菜,以及烤面包。
“或者你不愿意。”恺撒不咸不淡,对着那些围拢过来的少女指指自己手上的电话,在少女们微微露出失望表情时恰到好处地歉意一笑。然后他潇洒地退出了人群,另找一个安静的角落继续他的通话,他又问,“你在哪,在加班工作?”
“在家。昨天就在了,闹到12点,现在他们都还没起来。”
“我忘了你是有家的人,是要回家的。有时候你会让我产生一种你孤身一人的错觉。”恺撒耸耸肩。
“那么你在哪?”‘叮’的一声,烤好的面包跳了起来。
“我在跨年舞会上,不过不在通常意义上的家里。”
楚子航切生菜叶的手一滞,“你不像一个需要找别人倾诉的男人。”
dear,bingo(我亲爱的,答对了)。但是要站在世界之巅的人总是孤独的,他们可不需要跟随他们的朋友。”
“你只需要与你比肩的对手。”楚子航平静地接上,“新年快乐。”
“一向如此。”
通话被对方结束了,耳机里传来急促的忙音,楚子航按掉通话,把切好的生菜叶夹进单人份的三明治里。
——就像硬币的两面,地球的两极,永远相离,却又永远相依。
「2015年」
2014年7月。
“这家赌场一定有一个炼金阵,虽然不大,但是能让其中的事物遵循某一种强大的规律运作。这次你的任务就是调差这个炼金阵。”电话那边的人顿了一下,“你知道,昂热的逝世对我们太不利了。绝不能让恺撒党上秘党领袖。那将是混血种君临的时代。”
“需要把负责人抓住么?”男人问到,夜色下眸子里流过一线金光。
“不。也许他并不了解这个炼金阵的规则。对我们有价值的仅仅只有那个炼金阵。如果打草惊蛇,那些人或许会破坏掉它。”
真难想象说这些话的是一个腆着肚子窝在阁楼里看玉腿如林的糟老头子。
“其实恺撒比我更适合,而且他本人也许并不想成为专制的皇帝一类的人物。”
“你不了解恺撒的家族,而且你是狮心会的领袖,历代秘党的首领都是狮心会的领袖。你们有狮子一样的心和勇气,是要灭绝龙类的……”
楚子航默默地挂掉手机,将后面的话切断成结束音。他对秘党首领的位置并不感兴趣,他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而且……
他为什么要了解恺撒的家族,成为秘党首领的不是恺撒的家族而是恺撒不是么?他了解恺撒,他只要了解恺撒。
天上浓云翻卷,似乎快要下雨了。楚子航低头,走进了在夜幕中仿佛张牙舞爪的恶兽般的赌场
赌|场里人声鼎沸,人们挤在不同的赌桌前,忘乎所以。赌|场确实是一只恶兽,磨牙吮血杀人如麻,有些人上一秒还是身家千万的富翁,下一秒就输得分文不剩,永无翻身赢回之日。
巡视了一圈,楚子航注意到,有一个人不同。他赌技高超,一直在嬴。楚子航知道,这不是巧合。赌技再高超的人也会有失误的时候,而这个人,却似乎掌握了赌桌上的每一张牌,每一回合都成竹在胸!
锁定目标,楚子航要了一杯红酒,坐到不远处的一张空桌上,默默地注视着男人。
然而男人忽然向他走了过来,坐在了他所在的这条没有开局的赌桌的对面。
“You’re so charming. What about
gambling with me?(你真迷人,和我赌一局怎么样)”男人神秘地笑了,目光仿佛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I know what
you want.(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男人显然不是自投罗网而是有备而来,他看起来孤身一人,但这个赌场的四周分布着不少黑衣人。楚子航在人群的缝隙里看见了那些眼睛被礼帽遮住的冷漠护卫。
楚子航没有惊讶,他知道他的任务可能失败了。他的任务是秘密地调查这个赌场,现在他被发现了。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那个言灵阵的威力巨大,虽然没有能彻底操纵他的行动,但从进赌场开始,他就顺应了某种潜在的规律——赌场里不会有空着的赌桌,正常的赌场也不会允许他带上这样一柄显眼的刀,而他居然丝毫没有戒备
也许他仍然有机会全身而退,并带走这个强大言灵阵——跟这个男人赌一把,可是在这个强大的炼金阵下,他赢得机会异常渺茫。
“I don’t get
it.(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楚子航将杯中的红酒饮尽。
“The people like you come here for
me.But they all failed finally,you’re the thirteenrh,the most
unfortunate one
,unhu?(像你这样的人为了我来这里,但是他们最终全都空手而归。你是第十三个,最不幸的一个不是么。)”男人不以为意,举起自己的酒杯挡在眼前,透过黄金色的酒液继续看楚子航,仿佛某种窥视,“You
can go in your own without a bet,but I’ll go with you. if you win
me.(不和我赌你只能空手离开,但是如果你赌赢我,我会跟你走)”
“I take noting but myself and my
sword.(我只带了我自己……和我的刀)”
“That’s it .If you win,I’ll go with
you.If not,you belong to me
tonight.(不错,那就是我想要的。如果你赢了,我会跟你走,但是如果你输了,今晚你属于我。)”男人站起来,“But you can
never win me .Nobody can beat me,even the
god!(可惜你永远赢不了我。没有人能赢我,即使是神)”
一副牌从男人西装的袖中滑出来,男人飞速切牌,然后突然将牌向楚子航扔了过去。整副牌在空中展开,却一张叠着一张没有雪片似的翻飞。男人的力道把握的神乎其神,牌落在桌面上,连成一条纸龙。一端是楚子航,一端是男人。
“Get one(抽一张吧。).”男人向楚子航迈出一步,“I’ll
show you a miracle.(我要给你看一个奇迹)”
楚子航看向男人,犹豫了片刻,然后随意伸手抽出一张,按在桌面上。
纸牌是倒扣的,背面深紫的花纹仿佛有神秘地力量在流动。
男人上前一步,“Guess,guess what is
it.(猜吧,猜猜牌面)”
楚子航沉默,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劫持男人后的逃生路线。现在黑衣护卫增加到了十八个,锁死了他每一条可行的脱身路径。
男人继续上前,每走一步都仿佛跳着欢悦的舞蹈,咄咄逼人,“Guess.(猜吧!)”
他走到了楚子航的面前,伸手撑在桌上,同样按住那张楚子航抽出的纸牌。他向楚子航倾下身去,逼视楚子航金色的眼睛——他甚至不怕那双带着‘君王’言灵的金瞳,对着他如恋人那般呢喃的耳语道,“This
is a joker.It must be a joker.(这是一张王,这一定是一张王)”
他猛地将牌抽出翻起,小丑在辉煌的灯光下勾起戏谑的嘴角,如男人此刻的笑容,“Do you know
why?(你知道为什么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用要让整个赌场都听到的声音宣判,“Because,
it’s fate.(因为,这是命运!)”
楚子航猛地退开一步伸手按住了刀柄,周围的黑衣人却已如得到到了号令猛地向两人包围过来。是的他们得到了号令,得到了炼金阵主的号令。楚子航妄想打破规则,于是炼金阵反抗了。
没有人能打破规则。
忽然,一个黑衣护卫脱离包围圈冲了过来,楚子航下意识地拔刀,那人却在他拔出刀之前按住他的手,将他微微拉出鞘的刀生生按了回去,并顺势把他拉到了身后。
来人的金发在灯下流淌着类银的光芒,举手投足间皆是一派贵族作风。楚子航听见淡淡的意大利腔的英文,“He isn’t into
man.(他对男人不感兴趣)”
他看不见他的脸,却知道此刻他一定笑得危险如诱惑猎物的吸血鬼。
“So,who’s you?Just his
friend?(那么,你是谁?仅仅是他的朋友么?)”
恺撒并不着急回答,而是拉着楚子航的手腕缓缓踱步到原本楚子航的位置上坐下,翘脚端起楚子航的酒杯,左手打了个响指,立刻有身段婀娜的兔女郎走上来为他斟满了龙舌兰。他天空蓝的凤眼跳起来,三分怒意七分挑衅,“Yeah
,I just said he wasn’t into the most of man ,but he’s
mine.(不错,我刚刚说了,他对大多数男人不感兴趣,因为,他是我的!)”
“But here,he’s a shake now.Nobody
can break the rules of fate,including you.You only have one choice
if you wanna take him and my secret that is gambling,with me,the
here!(但是在这里,他是赌注了。没有人能破坏命运的规则,包括你。如果你想要带走他和我的秘密,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和我赌,和这里的神赌!)”男人退回了赌桌的另一头,也坐下来,“Are
you sure?”
“Of course,you’d better prepare for
your failure,(当然,你最好为你的失败做好准备。)Texas Hold’em poker?(德州扑克么?)”
“恺撒,这个炼金阵不好对付。”楚子航站在一旁提醒,“纸牌是由阵主掌握的。”
恺撒向他看过去,微微一笑——不同于刚刚的挑衅,这是一个真正的微笑,“Don’t worry,my honey.I’ll win you
back.Why not give me a victory kiss,my godness of
luck?(亲爱的别为我担心,我会把你赢回来的。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胜利之吻呢,我的幸运女神?)”
“……”楚子航一时语塞,然后他缓缓地说,“你搞错了性别和出场时间。现在是7月,离明年1月还有很远。”
恺撒不答话,转而面向那边的人,“Now,go.”
两张暗牌被派到恺撒面前,而恺撒甚至连看的打算都没有,手肘撑在赌桌边缘,双手交叉支着下颌,“All in.(全押)”
男人也没有看自己的暗牌,而是看向恺撒的眼睛。可惜他从恺撒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出来,那双眼睛里现在连挑衅或者怒意都没了,有的只是自信,必然会赢的自信!男人耸耸肩——他不明白恺撒的自信从何而来,也许只是某种狂妄——示意一边发牌的黑衣人派出flop(对头三张公用牌的叫法)放在桌上,“Only
this way(也只有这样了)。”
男人有恃无恐,他是炼金阵的阵主,是这赌场里的神灵,每一张牌都在他的操纵之下,他从来没有失误过!
flop是一张10,一张J和一张A。
“You’re under the gun.Fold……or
not(轮到你了,弃还是继续)?”男人稍稍眯起眼睛,不用计算楚子航也知道这意味着顺子,男人手里已经捏着“nuts(绝对能赢的好牌)”——扑克中的皇后和国王,除非恺撒手中的暗牌和他一样才有胜算。那是不可能的,男人掌握着赌场的炼金阵,等于掌握着胜利。
on.(继续)”恺撒丝毫不着急,他的眼睛丝毫没有变化,目光甚至更加锋利起来。他直直地看向赌桌对面的男人,“I have no
choice,haven’t I.?(我别无选择,不是么)”
“You're such a pure gambler. In
fact, you have a choice that you can leave alone,losing noting.But
now,you’er going to lose. You gamble with me because you wana
win.(你是一个多么纯粹的赌徒啊。其实你有选择,你可以自己离开,这样你什么都不会输。但是现在你要输了。你跟我赌,是因为你想赢)。”男人玩着手中的扑克。与此同时,一边发牌的黑衣人忽的把手中所有的扑克都扔了起来,四十多张扑克雪片一样在空中旋转翻飞,男人飞速地伸手压住三张盖在桌子上,“Make
it easier(让游戏简单点)?”
“I don’t care.I gamble with you,for
he’s mine.Nobody can capture the belongings of
me(我不在乎。我和你赌,是因为他是我的东西。没有人能夺取我的所有物)!”恺撒翻出了自己的底牌,American
airlines(德州的术语,一对A)。
楚子航知道德州的规则,恺撒的一对A和公用牌的一张A凑成了三条,但是三条没有顺子大。
可他发现自己居然在相信恺撒会赢——或者说,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人会输。
A是德州里最小的牌,男人派给了凯撒一手最小的牌。
“I know what you’re thing about,but
impossible.(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那是不可能的)。”男人翻开了自己的牌,一张皇后一张国王,和楚子航料想的一模一样。
凯撒对于不利的地位毫不在意,他甚至笑了,仿佛胜券在握。
男人翻开剩下的三张公用牌,突然滞住了。他的动作并没有停,可他的气势被制住了。本来他如这赌场里的皇帝,肆无忌惮横行赌场,所有的牌都要听他号令。然而此刻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有什么打破了他的气势。
楚子航也怔了一怔,但随即他又恢复了镇定。
“Noting’s
impossible(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恺撒把手中的牌向那边飞去,男人跌坐回椅中,任由四面突然倒戈的黑衣人将他按住了——这些黑衣护卫,已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成恺撒的人马!
“I don’t
understand.(我不明白)。”男人盯着桌上的三张牌,独自喃喃着,“How could you(你怎么做到的)?”
“I did noting.Do you know why I beat
you(我什么也没做。你知道为什么我赢了你么)?”恺撒站起身,卖个关子似的停顿一下,“Actually you ‘re right
.I win,because……I wanna.(事实上你是对的,我赢了,因为……我想赢)!”
最后三张公用牌,一张A,一张9和一张2。恺撒凑足了4张A,用四条压过了顺子。
两人离开赌场时下雨了,仲夏夜的雷雨,并不算突如其来。恺撒和楚子航并肩站在赌场外,模模糊糊地看着男人恺撒的人带走。夜雨蒸腾的水汽扑面,巨大的雨声里世界反而显得异常安静。
“你怎么做到的?”楚子航望着因驶离而渐渐暗淡的车灯,“你为什么要跟他赌?
“这个现在和言灵阵一样是秘密了。”恺撒双手叉在西装口袋里侧过脸低头看比他矮一些的楚子航,从他这个角度,楚子航的金瞳因水汽而略显迷蒙,没有了刀剑的气势,反而像一个金色的梦,他突然有些懒洋洋,“亲爱的,因为我想赢你和赢得你。如果不是这个方法,这个炼金阵或许现在就属于你了。”
他说着,整个人都转过去,“亲爱的,现在你让我想犯罪。今晚可是个一次性的好机会。”
迎接他的是楚子航刚刚没能拔出来的村正的雪亮刀锋,楚子航也转了过来,金色的眼眸闪着森冷的光,刚刚那金色的梦刹那消散了,“我本来就没有打算独占,恺撒。”
夜雨滂沱,淅淅沥沥灌满整个天地,同时也在恺撒和楚子航之间蔓延。
三分钟后,楚子航还刀入鞘,“一次性的不是机会。”他转身走进雨里,没有伞,漫天大雨瞬间把他打湿。恺撒站在屋檐下看他在雨中逐渐晕散的背影,不知道如何挽留。
一瞬间,世界恍然变得空空荡荡。
恺撒有个预感,今年的1月1日,楚子航要失约了。
日,恺撒没有收到楚子航的电话,他发了很多条短信,却没有一个人回。
「2016年」
“这么说,在2014年你惹爸爸生气了是么,dad?所以爸爸2015年才没给你打电话。而且我知道之后那一年你们也没打电话。”
“是。那个大雨的晚上我说错了话。但是你怎么知道?”恺撒低头吻了一下小女孩的额头,“在这里呆太久了不是么,我们该下去了。晚餐你想吃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会满足你。”
“我要吃冰激凌!诺诺阿姨总是不让我吃。如果你不给我吃,不给我吃我就……”小女孩仔细想了想,“我就不告诉你我怎么知道拉。”
“这样的天气,你这个要求属于非常过分的要求。不管怎样都不能吃。”恺撒说,他知道即使不给她买冰激凌她也会说的,这个年龄,大部分的孩子什么秘密也藏不住。
“我还不饿呢,好吧好吧……dad我告诉你。因为2016年,爸爸和苏茜阿姨过了元旦。”
日,楚子航的家乡是个下雪天。这一年的雪来得特别早,已然纷纷扬扬覆满整城。
恺撒和楚子航有整整两年互相没有联系,甚至平常也总是刻意或无意地错开了在执行部报告的时间。用两年没有联系已不足以形容他们,用两年未见面更准确一些。
执行部这些年的任务不多,楚子航所需要做的就是处理dang派纷争,所以元旦他照例回家过年。
“干杯!”晚饭一家四个人坐在桌前,楚子航妈妈兴高采烈地举起手中的橙汁,她本来想喝啤酒,但是被楚子航和“爸爸”严词拒绝,只好怏怏地倒了杯橙汁,“为子航找的这么漂亮的女友。”
“是啊,子航确实不小了。是叫苏茜吧?以前有听子航提起过你。”爸爸也跟着举起酒杯。
“伯父伯母言重了。我和会长只是比较好的朋友。”苏茜稍微脸红,不过仍旧落落大方的举起酒杯,“祝伯父伯母万事如意长命百岁。”
“爸、妈,不要随便乱说。”楚子航举杯,“祝爸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妈妈笑起来,她已经不再年轻,但眉目依然娟秀,带着别样风情,“你们祝酒词说的都这么有默契和对联一样,肯定是很配的一对。”
吃完晚饭,楚子航妈妈又闹腾着要洗碗,让楚子航和苏茜一起去外面走走,还翻出了不知何年何月买的烟花。楚子航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上得厅堂下不得厨房的,坚决不同意她的想法,提出自己和苏茜先一起把玩洗了再出去走走,她安置在沙发上和爸爸一起看电视。
“抱歉苏茜,让你来我家。”在流水与碗碟碰撞的叮当声之中,楚子航开口。
“没关系,子航。”没人的时候苏茜叫起了‘子航’这个昵称,她也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叫了,楚子航也由着她,“家长都希望孩子过得很好。我爸妈这几年也催我结婚,说我再不结就是老姑娘了。”
“为什么不?”
“霸气的八婆。”苏茜仔细地用软布擦拭楚子航喜好的盘子,叠起来放进消毒柜,“去年我去相亲了,都是普通人。我自己心里有分寸,子航你才是……”半句话被吞进肚子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刚刚答应了妈。不出去走走她又有理由疯起来。”楚子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对厨房大门的挂钟,时间指向8点半,再由三个半小时,1月1日就过去了。
这一天他的手机一直关机。
他摘下粉红色的可爱系的奇奇怪怪的围裙挂在墙上,走出了厨房。苏茜叠好最后一个碗,赶忙追上来,“好的。”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的雪在夜色下折射万家灯火的流光,莹莹的如梦似幻,适合情侣约会的晚上。
苏茜没有带围巾,一粒雪花落进她的衣领,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楚子航见状,摘下自己脖子上黑色的围巾帮苏茜围上了,“下次你记得戴围巾。”
“就是因为你一直这样温柔,才不肯放手。”苏茜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突然苦笑起来。
“……苏茜。”
“你就是这样……或者不如说这样才是你。”苏茜低着头,脚尖踢着雪,“如果只是个普通朋友,我有什么理由答应你来你家装作你的女朋友?”
“……”楚子航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来就没有猜透过细腻的女孩子的想法,他永远无法彻底了解女孩子,像了解……像了解恺撒。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楚子航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酝酿了半晌,最后只吝啬鬼似的给了两个字,“抱歉。”
“别这么说,其实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该放手的。倒是你,子航,你在等什么?”
“我并没有在等什么。”
“如果你在等什么,”苏茜抬起头,突然跑出很远,然后她转过身对楚子航招招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声夺人。我回家了。”
“这就回去?”
“是,回你家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我开车送你。”
“不了,我家离这里不远的。”苏茜收回手,眯起眼睛又笑了一下,“我这也是先声夺人的一种。”
楚子航目送苏茜在走出很远,白雪均匀地洒落他的身上,然而却因为高于常人的体温而过早融化,带出一团团湿漉漉的痕迹。
——你在等什么。
楚子航抬起手,看了一眼表,9点。地中海气海的意大利正是下午两点,说不定也在下雪。
他默默打开手机,冻僵了的系统过了几分钟才灵便起来。界面上弹出了2个未接电话,和5条语音留言,真是恺撒的作风。
——打一个电话不接可能是有事,打第二个电话不接一定是故意避开。他不会再打第三个自讨没趣。
他打开语音留言信箱,一条一条的听过去。前四条都是沉默,只有嘈杂的舞会上的背景音乐传来。
直到第五条。
“新年快乐,以及……”又是久久的沉默,那沉默太长了,楚子航几乎要按下挂机键时,低沉的男生才从电话那头跃然而出。
“以及对不起。”
——这是一个下大雪的如梦似幻的晚上,适宜约会,然而独自行走时世界那么安静,你几乎可以听见渺远的雪落的回音。
「2017年」
2016年2月,狂风呼啸的俄|罗|斯西伯利亚冰原。
大约是三代种的巨龙狂啸,双翼展开遮天蔽日,掀起狂暴的风雪。楚子航拔出腰间的村正狠狠插入脚下的冻土,给了自己一个支点。道道疾驰如箭的雪里他艰难地开口,吐出一串高亢的龙文——
瞬息,冰雪被他逼开身旁,暗蓝的火焰在虚空中炸开成一道明亮的光圈。
言灵·君焰。
龙类嘶叫一声收回巨翼挡在身前,然而在到达龙类的身体之前,极低气温已经削弱了高温火炎。龙类并没有受到预想中的伤害,反而被激怒了。
它狂嘶着,周围的气温变得更低。空气甚至因低温而液化出淡淡的蓝色,那蓝色纯粹而美好,只有天堂的门前才有那样温柔的蓝色。可这蓝色不是因为天堂大门在此打开,而是地狱给你带了死亡的恶魔的魅惑。
龙类积蓄了所有的力量,它要释放一个巨大的言灵。
“就是现在!”楚子航大吼一声,骤然拔出村正向巨龙奔去,周围埋在雪里的装备部新式炸弹被逐一引爆,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将巨龙包围。而楚子航已在火焰冲天而起之前跳起突入了龙类的身旁,他是血统卓绝的混血种,跑起来超越了人类已知的任何一个极限!
爆炸的炎热被他甩在身后,冰寒的烈风扑面在前。急速下坠的楚子航握着刀双手挡在脸前,高速的狂风被锋锐的刃破开发出疯狂的鸣叫。被高温灼烧地异常痛苦的巨龙昂首迎向他,张嘴喷出了一股刺骨冰冷的吐息。
“破!”楚子航开口,一串龙文被极快的语速压缩,仿佛只是一个字。在被爆炸加热了的空气里至强的火系言灵彰显了它的威力,炽盛的白光如奥丁手中的永恒之枪,愤怒地劈向了巨龙的眼睛。
“嗷!!”白光与火光一同消散,暴风中楚子航手中的村正整个刀刃没入巨龙的左眼,痛苦得龙发出垂死的吼叫,尽全力像天空展翼,左右甩头想把站在它头上的蝼蚁甩下。楚子航喘着气,猛地拔出村正。炽热的血泉立刻喷入天空。
楚子航跳下龙首,冷不防奄奄一息的巨龙再次喷出一股极寒的吐息,他来不及闪躲,再次发动言灵君焰,然而这次他慢了几秒,龙息在君焰没有成行之时扑到了他的面前。楚子航只感到一阵巨痛,随后浸入了没有止境的黑暗……
2016年12月,意大利。
“最近的计划,家族想要吞并这个企业,完成对钢铁行业的内部垄断……”管家给背对着他看外面海景的恺撒念着报告。
“给那个企业投资。”恺撒忽然转过椅子,把手中的钢笔拍在桌上,眼里全是冷漠的笑意,“不需要太多,用家族划拨在我账上的。你知道怎样才叫恰到好处。”
“是的,恺撒少爷。”管家鞠躬,“之后是……”
“无关的事不用来烦我了。例行的舞会,能帮我推就推掉。”
“是关于楚子航的事。最近一直没有什么消息。我刚刚得知二月份,他在西伯利亚冰原与一只三代种交战的时候受了重伤。”
“二月份,他应该早就已经恢复了。就他的言灵属性,守夜人还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把他安排到西伯利亚去执行任务,我也对这件事完全不知道,家族么。”
“是,家族从中作梗临时抽调了执行部和多人手去南极发掘龙族遗迹。执行部没有办法。而且家族隐瞒了少爷。”管家毕恭毕敬,“家族也是为了恺撒少爷……以前多次计划都不成功,但是这次家族的计划起了一些作用。”
“你指什么?”
“楚子航瞎了,当时视神经被冻伤的很严重。虽然照目前我们混血种掌握的技术,手术仍有治愈的可能。不过楚子航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龙毒也侵袭了他的神经,手术麻醉的时候他的身体处于休眠状态,如果不输与他相同的高纯度龙血,那么他有很大可能……”
“你可以出去了。”恺撒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拳头,冷然截断了管家的话,“顺便,我要一张机票。去哪里你知道。今天的机票。”
“少爷,今晚您还有一个饭局。”
“延期。”
2017年,1月1日。日本,伊豆,温泉不错的的疗养胜地。
毛茸茸的狗在庭院中的雪里留下一个个脚印,黑发的男人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前,似乎在“看”狗欢快的闹腾。
突然狗吠叫了起来,少年拍拍手,狗温驯地小跑到少年身边坐下,少年伸手抚摸柔顺的狗毛,“狄克,有人来了?”
“汪,”狗叫了一声,也许是“是”的意思,之后一个男声恰到好处地接上——反正同为大型金毛犬科动物,“你居然管这只导盲犬叫狄克?狄克推多可是古罗马独裁官的意思,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男人明显地愣了一愣,没有说话,抬头循着声源看向他;说是看并不准确。他金色的眼睛没有神采,目光没有焦点,只是面朝他的方向罢了。
恺撒轻手轻脚地走近,男人形销骨立。可这么多年过去依旧英俊潇洒,又或者在他走近的过程中,逆过了重重时光。他低头看着他,“才多久不见,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了。”
“……”楚子航还是沉默。他们又差不多三年没见了,然而当恺撒再次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了那般,他们熟悉得仿佛昨日才刚刚分别。
——楚子航的一切都跟恺撒有关。而恺撒的一切,楚子航都了解。不需言明的默契。
温热的气息突如其来,楚子航搞不懂是什么突如其来地覆上他的嘴唇,温柔却霸道地掠夺,辗转反侧,让他在十二月失足跌入行将喷发的火山口,完全被夺取了主导权,顺着恺撒的压迫倒进里窗子里温热的榻榻米上。黑色的头发散落,如纸上抖开墨色的花。
对了,不是十二月,今天是1月1日。他呼吸紊乱,却逻辑清晰的胡思乱想。
“狄克,别胡闹。”楚子航这样说,任由某只犬类动物张牙舞爪地把他扶起来抱紧,嘴角上扬成一个微笑。
“为什么不回家去。”恺撒觉得楚子航的骨骼几乎要长出身体,硌得他有些疼。
“妈会担心。苏茜每个月都会过来。”
“苏茜,哼。”恺撒发出了一个鼻音,“亲爱的,你知道我在吃醋。而且是陈年的。连导盲犬都物色好了,你真打算一辈子瞎下去。”
“医生说不适合手术。”
“我不许。你必须好过来。我要你好过来。”
“虽然我不想抹掉你的希望……”说到一半的话再次被堵了回去,这次恺撒只是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然后抵住他的额头,“新年快乐。说你想过我。”
他垂下眼帘,敛起满目金芒,半晌什么也没说。恺撒有些失望,慢慢地松开环住他的手,却忽然地听见楚子航特有的声线,在这个寂寞的、下雪的清晨响起来;波澜不惊,平淡如水,“每一刻,都很想念。”
他又一次吻住了他。
楚子航几乎窒息的时候,恺撒把他放开,慢慢褪去已经压皱的衣物,然后顺理成章地一路向下。
“狄克……”声音变成微妙的喘息呻吟,黏腻湿润,“够了……别胡闹。”
“一辈子都不会够的。”恺撒抬起头,呼吸吹进他的耳朵里,楚子航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下,恺撒却再次深深地吻住了他,阻止了他微小的动作。
这不是第一次,然而恺撒小心翼翼。进入的时候楚子航闷哼了一声,双手抓住榻榻米的表面,超出人类的力量几乎把并不柔软的榻榻米抓透。恺撒没有忽视这一点,伸手扣住楚子航的手,然后慢慢引导,让看不见的人找到了自己的颈脖。
“别担心……现在,我就在这里。”他埋首于他的颈间,呢喃出温柔的情话,加快了律动的速度,感觉到扣住自己颈脖的力量加大。
“我……”楚子航的声音因为情欲而沙哑低沉,过于真实的感受引发的喘息让他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恺撒是故意的,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楚子航最后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模糊如冬日玻璃上结下的霜花——
“Ceasar……”
「2018年」
日,法|国。
“女士,我想你想需要快点。”等在更衣室门外的白西装的恺撒看看腕表,眼角却眯着笑意,“你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考虑进去帮你一把了。”
“……”门被猛地打开,出来的人一袭下摆被裙撑撑起来的白色晚礼服裙,上身则是一件银色的毛皮披肩。他的半张脸都被银白色的面具遮住,金瞳平静,却让人联想到四个字——
视死如归。
大概因为如此,恺撒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我有预感今晚我会被所有的男士嫉妒。”
“我觉得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整我。”金色的眸子一转,冷冷地扫了过去。
“我治好了你的眼睛,你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对手之间的交易不是么。另外我还记得很久以前,你欠我一个至今没有兑现的承诺。要你当我一个晚上的女伴并不过分。”恺撒迎着刀子似的目光,伸出手去,在来人的腰部比了一比,“平常看不出来,真细。你的刀呢,不会是学那些贞烈美女一样藏在裙子下绑在腿上……”恺撒的手往下走了一点,“一旦遇到心怀鬼胎的色狼,就拔出来砍断他的手。”
“没那个必要。”楚子航突然一把抓住所谓“心怀鬼胎的色狼”的手,“我可以徒手捏断。”
“是没那个必要,”恺撒笑意盎然,掰弯楚子航异常僵硬的手变成被挽着的姿势,“因为没人敢对我带来的人图谋不轨。”
他们并肩走进酒会的会场,红酒的醇香四散飘逸。小型乐队演奏着一首悠扬的曲子,舞场上有男人女人合着节拍优雅地起舞。
刚进大厅就有个金发男人向他们走过来。他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领口扎着洁白的方巾,走路的姿势大气潇洒,被一群妖娆的女人们簇拥着,“哦,这不是我的儿子恺撒么。这位是……我还以为你会带陈墨瞳小姐来参加新年酒会。”男人笑了,边上的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楚子航一番,也一齐附和着笑了。
楚子航感觉到恺撒手抖了一抖,然后恺撒不着痕迹地微微上前一步,微妙的位置差让楚子航像是被恺撒挡在身后。
“这是Lily,学校狮心会会长。”
“哦跟同学笼络感情么?”男人好像没有察觉恺撒的敌意,对他挤了挤眼睛,“不错啊儿子。儿子你总是对你们学校狮心会会长这么感兴趣,你叔叔告诉我你去年上半年有几个月一直和另一个狮心会会长在一起,叫……楚子航?”
男人说的是事实,去年楚子航做了手术,术前准备和术后清除龙毒的疗养几乎耗费了五个月。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恺撒回答,“不然……无动于衷看着他死?”
男人似乎没料到恺撒会说这句话,微微怔了一怔,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他喝了一口女人递上来的红酒,“我倒是没想到你么学校还有比陈墨瞳更漂亮的女孩子。新年快乐儿子,玩得开心点。”
男人说完就带着一众美女离开了恺撒身边。恺撒一直沉默,楚子航什么也没问。两人一直走到了会场的一脚,恺撒才猛地开口,“我以为你想知道点什么。”
“现在你正准备告诉我。”楚子航没有看恺撒。
“那是我父亲。”恺撒停了停,又继续说,“当然你刚知道他是。他也是害死我母亲的人。”
“以前你没提过。”
“……我母亲被家族认为是血统卑贱之人。生下我不久她就病了。但是他们什么也没做,直到她死了。他们把她安放在最好的教堂里,点燃满教堂的蜡烛,为她举行体面的葬礼,”恺撒眼前的灯火辉煌模糊了,朦胧仿佛他还小的时候,满教堂白色蜡烛摇曳的火光。他在那里跟她母亲说话,累了趴在母亲的棺木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绘着家徽的旗帜上晕开了一团泪水,“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慈悲,让一个人体面地去死。”
“……都是过去了。”
“对,都是过去了,但决不会是‘都过去了’。”恺撒冷笑,“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楚子航偏头去看恺撒,那双蔚蓝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恶狠狠的光——要和谁拼到你死我活才罢休的光。他试探地去碰恺撒的手,却反而被一把抓住。恺撒的力气使他不得不完全转身。
他的另一只手覆上楚子航的脸颊。楚子航微一皱眉——他不习惯这样的动作,但是却没避开。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在他的眼睛拆纱布的那一天,恺撒要说那样一句话。
——幸好,不然我不会原谅自己也不会原谅你。
“……那不是你的错。”楚子航有点艰难地开口,他不会安慰人,更何况安慰的人和他自己那么像,做的事情都一样。恺撒把没有阻止母亲的死作为自己的错误,就如同他把没有能救父亲当成自己的懦弱。楚子航不会接受‘那不是你的错’的说辞,又怎么能让更骄傲的恺撒接受无力的安慰?
执行部任务表上没有失败的精英楚子航,第一次感觉到了抽象的“艰巨”。
“我是说……有些事发生了。但不全都跟你有关……”恺撒没说话,楚子航继续自己拙劣的发言——虽然他完全可以闭嘴。
“我没有伤心难过。”恺撒看着楚子航,忽的一笑,收回覆在楚子航脸上的那只手,又恢复了翩翩公子形象,“你现在,还真有点像女生。”
“作为安慰,不如陪我跳支舞。亲爱的。”并没有等楚子航回答,他径直拉着他像舞场中走去。他这不是邀请,而是要求,“为了‘让他们付出代价’你可要做好准备,让我从你手中夺取秘党的天下。”
——微妙的,不可思议的感情。
楚子航想起恺撒在2014年的清晨的电话。
——就像硬币的两面,地球的两极,永远相离,却又永远相依。
——一直是敌人,但同时也是爱人。
「2019年」
电视上放着选秀类的娱乐节目,一群人又唱又跳又哭又笑。楚子航坐在沙发上削苹果,使力均匀。他在卡塞尔时体育课选的就是太极,对于如何用力有着自己独到的领悟。不把苹果皮削断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他妈妈戴着印花头巾靠坐在他边上的沙发上,整个人消瘦成一幅骨架。她半眯着眼睛,手边一杯白开水,看上去快要睡着了。
楚子航削完苹果,又把苹果切成一片片放进水果盘里,推过去给妈妈。
“不我不想吃。我嘴里没味道。儿子,我真的不能来点酒么。”女人勉强一笑,抬头看向楚子航,微微撒娇的样子。
“医生说你要忌酒。”
“好吧,好吧。医生说医生说,医生真是烦人啊。”
楚子航没有说话。一个人自说自话总是无趣,他妈妈也就闭上嘴,怏怏地盯着电视。
片刻,女人忽然生气起来,抬手就把电视关掉了,“我不想看。最近的电视节目越来越无聊了。都是黑幕。他们跳舞真难看啊,我以前比他们跳得好多了。”
据说不怎么聪明的漂亮女人能过得很好,这句话是不那么正确的。楚子航的妈妈于去年确证了癌症晚期伴转移,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化疗。
楚子航保持着沉默。
“你爸爸呢,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是元旦。他要陪我的。”
“他临时有事,马上回来。”
女人安静下来,摇摇头,“抱歉儿子,真的抱歉。这药让我觉得控制不住……也许晚上我就好一点儿了。”
“要去睡会儿么?”
楚子航附身,把她的妈妈抱起来。他身为混血种,力量本就大于常人,更遑论现在他的妈妈轻如一片秋天的枯叶。他妈妈把身体蜷起来,额角抵在他的肩膀上,“你真像你爸爸。”
“我不是说你这个爸爸……我说得是另一个。那时候你还太小了,可能你不记得了。”女人的声音很小,拖得很长,“你不要怪我找了现在这个。他知道的……他也是为我和你好。他在做什么别的很危险的事情。子航,你不要怪我。”
“我不怪你。你是个很好的母亲。现在的父亲对我非常好。”
“子航……你什么时候结婚。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好遗憾……好遗憾没看到我的孙子或孙女。我一直觉得是我对你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这些年你总是不回家……你说你在国外的大企业工作,总是要出差,我知道……你跟你爸爸一样。你们两个是一样的。”
楚子航把妈妈放在床上,女人已经闭起了眼睛,很快就要陷入睡眠的样子。楚子航帮她理了理头巾,扯过被子给她盖上,“我有喜欢的人,妈,你不要担心。”
“嗯,那就好。”女人微微点头,“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不要让那个人走掉。你爸爸是个好人,真的,我其实挺喜欢他的……”
他死了,楚子航想,死了很久了。没有人告诉你这件事,也没有人告诉你他死的像个英雄,但你应当是明白的。
诚然,此时他脑子里划过另外一些东西,并不清晰。
“我知道。”他郑重点头。
床上的女人已经睡着,神色安详仿若少女。
楚子航轻手轻脚离开卧室——即使他手重一点,女人也不会被吵醒了。
他打开手机,上面一溜儿的元旦祝福短信。卡塞尔的学生们上了中文后都变得非常本土,逢年过节必发短信慰问一番。楚子航粗粗略过,把界面切换到了拨号键盘,慢慢地拨了一个越洋电话。
“你能主动打来真是让激动,宝贝儿。”
“在一起吧,恺撒。”
“我想你知道这不是一个玩笑。”
「2029年」
小女孩用手捂着嘴,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Dad,爸爸那一天一定非常非常非常的难过。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么”
“嗯。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恺撒用手逝去小女孩脸上的泪水,“别哭,你哭了爸爸也会不开心的。”
“嗯。我不哭。”小女孩坚毅地点点头,真的强忍住了在眼泪,“之后怎么样了。”
“没有之后了,故事就到这,我的小公主。”恺撒揉乱小女孩一头黑发,“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哦。”小女孩显然有点意犹未尽。
——之后。
恺撒不想讲述那个之后,楚子航死于2020年的那个之后。
楚子航当学生时过度暴血,对身体造成了永久性不可复原的损伤。自2019年年底开始了不可逆的龙化进程。
为此他失去了成为秘党领袖的资格。恺撒也放弃了这个资格,他推举了路明非。
2020年,他们参加了一起的最后一个任务,猎杀一个三代种。
在任务的最后关头,楚子航的龙化速度突飞猛进,即将开启封神之路时,恺撒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亲手杀死了楚子航。
那个人说,爱上你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
他又说,可也是我一生最不后悔的事。
那只三代种用龙血污染了数个人类婴孩,最后其中有一个被认定为血统稳定,由恺撒收养。
恺撒走下山坡,风声在他耳畔肆虐。他仿佛看见仍旧在读大学的楚子航和他,某个任务结束后并肩站在风车顶上。夕阳盛大绚丽,四面八方涌来的声音犹如一支奏鸣曲,他侧目去看楚子航,他的眼睛是融化的黄金。
——END——
后记:时隔多年,我终于填完了这个坑。因为隔了太久,很多感觉都不对了,我的文笔比以前有了多方面的改变。这篇文原设定是楚子航娶了苏茜的,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设定有为虐而虐的嫌疑,于是我把这个设定去掉了,以至于少了一些情节。所以难以避免地有一些烂尾。我希望不会有太多人对我的这份答卷失望,还是期待我以后写恺楚吧。
中二地说一句,我终将重回这个世界,以剑再次铸就我的传说。→
→哈哈哈,聊发一笑,请勿当真。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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