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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上的小小小故事...
渭南交警临渭大队
对于我们渭南的每位市民来说,生活每天都在变化,但每天不变的,是你出门后面对的车水马龙的城市生活,这每天都川流不息的马路,是我们临渭交警的舞台,在这看似一成不变的舞台上,临渭交警们又在追求什么?故事每天都有发生,哪一个感动了你我?其实,交警这样硬梆梆的职业背后,绝对不乏宽厚柔弱的爱心,或许感动就在每个人身边,感动于临渭交警的轶事、感动于这些加班达人们的敬业与无私,抑或是我们自己感动于当初无悔的选择。这样的感动,或许能让人们体会到不同职业的真情与爱意,一如这秋天初凉的一缕暖阳,温暖人心。
9月23日早,临渭交警大队四中队民警在巡逻过程中发现一起交通事故,这起事故发生在机动车道中间,三轮车车主受伤,车上货物洒落一地,严重影响过往车辆通行,民警急忙拨打120,询问伤者情况,将货物转移到安全地方,避免发生二次事故发生。
9月23日晚,二中队民警疏导车流时忽然发现东口有车辆停滞不前,民警当即上前了解情况,发现原是一辆比亚迪轿车在调头区掉头时,出现故障无法移动,民警们合力将这辆车抬至路边,从而打通路口,让其他车辆正常通行。
9月24日下午,一中队民警正在南塘五岔路口中间指挥交通,突然一个老人步履蹒跚的走到民警身边求助,老人说她是华县的,但是迷路了不知道该怎么走,民警了解情况后立刻把老人带到路边,向老人指明方向,并和老人一起等到班车驶来,向司机再三叮嘱一定要把老人送到。
9月25日晚,三中队民警上高峰岗时看到一名老人疑似迷路了,民警立刻走上前去,可老人无法清晰表达自己的意思,但脖子上挂着刻有家人联系方式的吊牌,民警立刻与他的家人取得联系,并让老人坐在警务室等待家人,待老人被家人安全接走后,又继续路面执勤。
&为了道路交通的通畅,我们的民警们真的是使出了洪荒之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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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乱用远光灯,相信很多人都是恨得牙痒痒状态,就害怕在车辆行驶中对方一个远光灯照的自己“眼瞎”出事,这不,今
10月10号下午18时许,临渭交警大队四中队民警在高峰执勤时,遇到一位在前进路与胜利大街西口走失的重庆老人,
一场秋雨一层寒近日,中央气象台连续发布冷空气来袭预警北方雨雪气温新低 江南断崖式降温是时候翻出秋裤了!据预报
最近这天气也是让妹子我醉醉的...下雨天最适合干神马?!那必须是窝在沙发,手报零食看着电视啦... 想想也是
从来就没有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双节”里,为了群众平安出游、欢度佳节,我市20
CS15销量破万,内部开展了一场绝密对话。会议中,CS家族众兄弟纷纷表示十分期待大哥(CS95)出关,此时
睡觉打鼾潜藏的危险已经被越来越多人知晓,但小孩子打呼噜却更多地被家长看作是“睡得香”的表现,这样的认知
青海  灵动的湖、巍峨的山、辽阔的草原  辉煌的寺庙、静谧的星空  走过青海  猛然间发现这些美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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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凌晨的加拿大站结束后,汉密尔顿在接受英国Skysports F1的赛后采访时瓦特尔闯入镜头,搭着汉密尔顿的肩膀笑言英国人不爱护动物。于是,一场围绕海鸥展开的赛季至今最欢乐的采访开始了……
平安渭南交通
微笑临渭交警 普法、弘警相结合,传递好声音,释放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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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上面帖子讨论
发表于:03-06-19 11:53
太长了,没那么多时间慢慢看!
发表于:03-06-19 11:56
 美貌和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的化身 
       花满楼在此  
发表于:03-06-19 12:01
我就喜欢看这些网络文学,什么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弃、重庆孤男寡女什么的~~~~~~~~~
 年青人哦!看帖子要回帖!!!!! 
发表于:03-06-19 12:39
拷贝下来慢慢看,居然有52页,中篇小说。
 天天都在忙,不知道在忙什么,郁闷中。。。。。。 
发表于:03-06-19 19:08
因为太长了,所以边看边想,思维跳跃了几回:
好一部现实的"英雄本色"!  小马哥的形象曾影响了整整一代人,后面又有"古惑仔",今天又有"无间道".   朋友是什么?&什么是友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肝胆相照 舍身取义? 
我觉得故事的结局很完美.&
发表于:03-06-20 13:52
楼上的,我也有同感啊!
有同感的都来顶一下!
     ☆真
     ≈ * 
* 爱 ||    
     *  的  〃 你y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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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更多精彩,请听播音本节播音核心:讲故事要提炼的几个元素主播 | 汪广辉我们说讲故事,一定要真情实感,因为这样才能够先打动自己, 打动自己了,我们才有可能去打动别人!所以讲故事要注意提炼几个元素:第一个元素就是你的光辉时刻。因为人在谈到自己有成就感的事情的时候,你的感觉和状态会不一样,现在前两天我们的社群经济研讨会上,我们的伙伴~白白,她分享了她在一带一路的热点国家,凭一己之力拿下了一个7000万美金的项目,因为她曾任一家大型央企海外项目的负责人,她也谈及了作为一位母亲,由于全身心的投入工作,甚至隔一段时间回到家里,自己的孩子都有点不认识她了,当然在描述这些情节的时候,一定是先能够触动自己的,也就能够深深的感染和打动别人。同时一个鲜活的愿意努力奋斗去创造价值的女性的形象就展现出来了。《讲故事》这本书的作者安尼特,他也举了一个例子:有一次他给一个律师事务所做培训,有一个年轻的女律师讲了自己的故事,她在15岁的时候和同龄人一样喜欢煲电话粥,忽然他父亲闯进她的房间,夺过电话机,重重地摔在地上,说她在过去的30分钟一直想往家里打电话,却打不进来,父亲冲他大吼,规定她以后最多只能打十分钟,然后摔门而去。一般人会深受这件事情的伤害,而这个律师却笑了,她说两周之后,电话公司的车停在了他家门前,为她专门,安装了专线电话,她用自己照顾小孩子挣到的钱付的费用,她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叫什么?——自食其力。尽管她没有过多的渲染,但大家都能感受到她的独特之处。第二个元素就是分享你的失意时刻。就是说发生的不好的事儿,我发现相对于成功故事来说,人们更喜欢听别人失败的故事,安尼特有一个领导在以前,他经常要做一些演讲给客户,那他的领导总是会对他的演讲评头论足,而且总是要帮他修改演讲稿,但修改过后往往非常乏味,有一阵子弄得安尼特彻底丧失了信心,觉得自己不适合做这行。有一次,他这个领导去做手术了,安尼特就按自己的想法给客户做了分钟演讲,目标只有一个,不是让老板满意,而是让客户满意,结果客户非常满意,对方在夸赞他的时候,仿佛在问,之前是怎么回事儿啊?所以他决定以后就做自己,不再做别人的传声筒,如果搞砸了,那就自己承担所有后果,这个故事就很好的诠释了怎样扭转失意时刻,让它变成你人生的台阶。第三个元素就是你的良师益友,这个人是你生命中的关键人物,或者素未谋面但却对你影响很深的一个人,你可以和别人分享一个颇受启发的经历,或者故事,这样就能够传递你的宝贵经验和你看重的品质。-实力主播-汪广辉,资深国际网络建造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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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公益性读书项目传播读书知识企业家思维理念
作者最新文章金萱《执迷》
  报好康来了!熔嗨,各位,这是熔第二次出现在这里了。
  嗯……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上回熔出来和大家哈拉了一堆废话,照理说不应该再拿小妹我拙拙的文笔来凌迟各位的眼睛,那熔的出现到底是为了什麽呢?
  当然是为了报好康啊!
  快点,聚光灯照过来。
  咳、咳,(清一下喉咙。)从今年的六月起,金萱的书友会正式成立啦!
  有什麽福利?这个……我想还是让主角金萱小姐来解释,因为提供福利的人不是我,怕我乱开空头支票会被你们扁,如果真要说熔有什麽伟大的贡献,就只有担任发起人和书友会会长,以及将金萱举办的活动在第一时间通知会员们三项而已。(汗颜啊!)没办法,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书友会,而熔的身分又是穷学生,是没有经费举办任何活动的。
  那入会要不要保证金什麽的?不用!只要把你们的个人资料交给熔即可。
  美中不足的是,各位只能从我和枫子(Myfriend)的网站上看到此一名词。
  啥意思?意思就是想知道书友会的事情,除了这篇序,就只能从网路上得知啦。(哇哇哇,鸡蛋满天飞,熔先躲起来。)没事了?哎呀,各位别这麽激动,等熔把话说完嘛!!
  其实熔也知道这麽做很麻烦,(熔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而且对家里没有网路的朋友不甚公平,But,我们必须顾虑到新月的立场,虽然新月的编辑美眉们十分的「和蔼可亲」,但熔也不好意思向她们提出这个不情之请,只好冒著被丢鸡蛋的危险,来跟各位解释,拜托,别再丢我鸡蛋了。(小生怕怕!)所以,在金萱的书上是找不到报名表和会员卡这种东西的。
  说了这麽多,萱你还是逃不过写序的命运,因为你要解说福利嘛!辛苦你喽!
  熔最近正疯狂的play当中,电脑游戏快破关了,这礼拜又有校际篮球赛,晚上八点档看TVBS的「冒牌皇后」,很好看喔!
  OK,熔就不多说废话了,有什麽问题,可以写信到rozy776@yan.tw或finally776@Taiwan.com网址是:.tw/sakurakaede001我老了啦!金萱突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萱真的老了啦!
  呜呜呜,怎麽会这样?明明萱还记得很清楚,以前萱在写感情戏的时候,总是有点像在倒吃甘蔗,愈吃愈顺口,怎麽这次竟会写到差点没喊救命?难道我真的老吗?
  呜……不管啦,我要休息了,「浴火系列」之後,萱打算暂时不再荼毒自己的脑袋瓜子,改走轻松一点的路线,所以请期待萱的下本书吧。但不合胃口可不能怪人!
  可是话又说回来,下本书要写些什麽,萱还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半点头绪,所以一切仍是个未知数啦!
  哈哈,这麽一来萱说了半天不等於白说吗?
  好吧,我承认我在发疯,这样行了吧?
  嘿嘿嘿,别急著摔书啦,你们难道没看到先前熔所写的那篇序吗?好康的在我这耶!这麽快就摔书,可是你的损失喔!
  嗯,关於参加金萱书友会有什麽好康的呢?
  其实也没什麽啦,只是萱每出一本书,就会丢一本免费签名书给大家去抢……呃,说错话了,应该说给大家玩玩游戏,同乐一下。偶尔出版社有印海报时,再A几张供大家欣赏收集,然後……嗯,好像就没了。
  呜……别瞪萱啦,书友会又不是萱发起的,是熔热心替萱成立,懒人萱什麽都不会,也什麽都不管,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一本书当礼物送给会员们了。
  咦,一本太少?
  可是、可是萱的朋友粉多耶,书到手没几天就被A光了,只好请大家体谅无能为力萱吧。
  好啦,就这样决定了,一本签名书,加上偶有的海报,然後在萱心血来潮时,再提供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给大家。至于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嘛?关於这一点嘛,嗯……就例如萱出国玩时,买来的一些怪东西如何?
  OK,就这么决定啦!咱们下回再见。
  不要,拜托你们不要这样!
  我求求你们,拜托……
  不要!
  倏然由床上翻坐起身,周巽满身是汗,双手则一如梦中的他握紧了拳头,呼吸急促而大声。
  他又梦到小时候流氓跑到妈妈的面店来乱砸的情况了。
  桌椅碗盘被砸,妈妈请求哭喊,自己想上前帮忙妈妈阻止来人,却被狠狠地推撞到桌角伤了额头,进而引来妈妈的尖叫。
  这一幕又一幕的画面虽都已是好几年前的事,却仍然历历在目,与父亲当年车祸死亡之事,连接成一个又一个的恶梦在过去几年来不断的搔扰著他。
  他真的是受够了!
  那群流氓,他们真以为孤儿寡母就那麽好欺负吗?
  还有那些伪善者,他们真以为法律会永远保护他们吗?
  哼,所谓强者生存,弱者淘汰,他就不信这个世界上强者会生存不下去!
  他要成为一个强者,一个横行世上唯我独尊的强者。他不相信到那时候还有什麽混蛋敢欺侮他们这对孤儿寡母。
  看著自己握拳握到冒汗的双手,周巽再度握紧了拳头。
  他要成为强者,他告诉山口己,对天发誓,他要成为强者!
  一阵阵痛苦的哀号夹杂著重力打击在人体上的闷哼声,从前方不远的角落处传来,李岩面不改色的朝那方向走去,任影子在街灯的投射下,落在角落那群人的身上。
  角落围殴的举动乍然间停了下来,打人者转头对他怒目而视,被打者则慢半拍的看向他,同时间开口求救。
  「救命……救我——」他的哀求在身旁突然响起的声音中彻底灭绝。
  「岩哥。」
  动手的三名男子不约而同的出声唤道,同时恭敬的退後一步,让他们口中的岩哥无碍的站定在瘫软倒地的男人面前。
  「叶国兆?」冷漠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底响起,令人不寒而栗。
  叶国兆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忘了身上的疼痛,将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更加缩往墙角。
  岩哥?他知道这个人,虽然是只闻其名而从未见过其人,但是光从听来有关他的事迹,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
  李岩……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是姓李没错,但不管是PUB、赌场或是任何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大夥都习惯叫他岩哥,而曾经犯到他头上吃过亏的人则管他叫阎王李。
  这「岩哥」之名并不是说他比大夥人年纪都大,而是代表一种尊称,事实上,他的年龄大概只有三十来岁,浑身散发的威严却让人望之生畏。
  他长得并不难看,事实上还颇为俊朗。不只身高够高、体格够好,如果不是因为脸上的表情太过冷漠、无情的话,他绝对有条件能让女人前仆後继。当然这还得排除他残忍无情的性格。
  唉,他怎会那麽倒楣的犯到他地头上来?为什麽没有人告诉他,那间赌场是岩哥开的?看来他今天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岩……岩哥,求……求求你饶我一命。」不知哪来的力气让他一个翻身的跪坐起来,乞求的磕头拜道。
  「我以为我不只饶过你一命。」冷漠的声音以同样的频率响起,再度让叶国兆不寒而栗的抖了起来。
  「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赢了钱之後,一定会还你的。」
  「赢钱?以在我场子里耍老千的方式吗?」
  叶国兆的身子在瞬间抖得更剧烈了些。「我没……我……」
  「除了断手外,看来你还想被割舌。」
  「不!」叶国兆惊恐的大叫,连滚带爬的来到李岩跟前,抱住他的小腿哀求道:「求你,岩哥,我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李岩面无表情的一脚将他踢开,这种没骨气的男人他看多了。
  「阿巽。」冷漠的他开口下达行刑指令。
  「不要!」眼见刚刚领头将他打得半死的男孩,霍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刀子朝他走来,叶国兆扬声大叫,「我求求你,岩哥,我会还钱的——要不,」他仅容得下求生意志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我有一个女儿,长得很漂亮,刚满十八岁,她可以到酒店或赌场工作,替我还债……」
  「你以为你欠了多少钱?十万、二十万?」原本转身要走的李岩缓慢地转头,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问。
  周巽倏然停止朝叶国兆逼近的举动,面无表情的看著李岩。只要稍微对岩哥了解的人都知道,一旦他退下脸上一成不变的冷漠表情,便是他开始发怒的迹象,如果还想要命的人最好适可而止,否则後果自理。
  叶国兆也忍不住的震颤一下,但是为了活命,为了抓住这最後一线生机,他不得不逼自己开口。
  「我女儿很漂亮又听话,不管岩哥要她做什麽,她一定乖乖地听话。」
  他拚命想说服眼前冷峻的李岩,只求他能放自己一条生路,但李岩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如一,一点软化的迹象都没有。他心慌的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
  「如果岩哥信不过我的话,那麽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想一定有很多酒店愿意雇用我的女儿,到时就能把欠你的钱全部还给你。」他迅速的说,殊不知自己正在火上加油。
  「阿巽。」李岩倏然开口,「废了他的右手。」
  「不!」
  「架著他去找他的女儿把她带过来,如果找不到人的话,把他的左手也给我废了!」李岩不为所动的继续将话说完,接著转身就走。
  身後求饶的哀号在一瞬间变成凄厉的惨叫……
  ***叶紫撑著几乎一碰床就能睡到九重天的疲惫身体,半闭著双眼,拚命的想将书页上突然变得会跳舞的文字塞进早已打烊的脑袋瓜中。
  在她三坪大小的房中,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椅子和一堆高中教科书及几套以细绳悬挂在墙边的制服外,几乎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但她却很满足现状,并打从心里觉得这种生活正是她要的,即使每天累得连做功课、准备考试的时间都没有。
  时值高三的她,正面对关系著未来人生最重要的时刻,能否有顺遂或光明的未来皆系於此时,所以即使工作再累,她都不忘逼自己复习每天在学校老师所教过的课业,以增强记忆。否则以她有限的读书时间,她拿什麽去跟人家挤国立大学的窄门?
  想到联考距今只剩一百多天,她昏昏欲睡的脑袋瓜顿时清醒了一些,但依然不足以震住那书页上跳舞的文字。叶紫疲惫的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
  瞬间,初春的冷风夹带著寒意闯入她温暖的小窝,振作了她原本昏昏欲睡的精神,同时也让她猛然打了个寒颤。
  好冷!
  但这样才不会让自己轻易睡著,也正是她要的最好提神剂。
  用力的呼吸一日冷空气,她先走到墙角穿起学校的外套,然後才回到书桌前打算认页的看书,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紧随其後的则是令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声音。
  「阿紫开门,阿紫?」
  听儿门外的声音,叶紫顿时浑身一僵,所有的瞌睡虫与疲惫在瞬间消失不见。
  阿爸?
  他怎麽会突然跑来?难不成又是来跟她要钱?但是他都已经半年没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她以为……
  「阿紫、阿紫!」
  剧烈的敲门声夹带鼻音浓重的声音,让叶紫不山自觉的瑟缩了一下,阿爸他是不是又喝醉了?她该不该开门让他进来?给他钱事小,毕竟钱可以再赚。但是如果他又动手打她呢?她不怕痛,怕的是若这回又被打得三天下不了床,她的工作、她的学业该怎麽办?
  联考将近,她的身体根本就没有本钱,可以再次承受阿爸过去曾经对她施加过的暴力,她该开门吗?
  「阿紫,开门……阿爸就快要死了,你再不开门的话,恐怕……连阿爸最後一面都看不到。」
  剧烈的敲门声突然停止,门外的人语气中的痛苦、绝望与哽咽变得清晰可闻。
  叶紫先是一愣,随即惊吓的由椅子上跳起来,直冲向门口,猛然将上锁的房门拉开。
  死?什麽意思?!
  「阿爸,你……」她激动的声音在目击门外三名横眉竖口口的男生时,戛然而止。
  「阿紫、阿紫,你一定要救阿爸,你若不救阿爸的话,阿爸一定会死的,阿紫,你一定要救阿爸。」一见女儿,叶国兆立刻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哀求。
  叶紫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惊愕的双眼由眼前的三名陌生人转向叶国兆,冷不防的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血流不断。
  「阿爸,你的手……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她惊慌的冲口问,旋即意识到站在她前方的男生突然朝她靠近。
  来不及闪躲,她的手臂被人攫住,下巴被抬了起来。
  「她就是你的女儿?的确长得不赖,但是你确定她有满十八岁?」
  周巽双眼微眯的凝视眼前这张小睑,她长得瘦瘦白白的,不特别漂亮,却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清丽感,而脸上那双因惊恐而瞠大的眼,黑白分明又带点令人於心不忍的坚强,能轻易的引发男人的保护欲。
  这个女生若在酒店里工作一定能红,他有非常强烈的预感。但他十分怀疑,她真的有满十八岁吗?
  瞧那胸部像是还没发育般的平坦,身高不及他肩膀,脸上甚至冒了几颗青春痘,怎麽看都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有有有,她真的满十八岁了,我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岩哥呀。」叶国兆忙不迭的朝周巽保证。
  别看这个叫阿巽的男生年纪轻轻的,恐怕连二十岁都还没满,但身上那股狠劲却让他联想到那个名副其实的阎王李。
  他的右手就是被他废的,冷酷、无情,眼皮连眨也不眨的就将刀子往他手心戳下,不管他如何哭号、哀求,就是撼动不了他一丝一毫!
  他不是他能惹的,相信再过不到五年,除了阎王李之外,他也将会成为道上众人惧怕的人物之一。
  「你几岁?」周巽没理他,迳自盯著眼前的女生问。
  叶国兆紧张的握紧女儿的手臂,五指差一点没将她手臂掐出五个血窟来。说十八岁、说十八岁……他以眼光无声的传递著这个讯息。
  她的确是十八岁了,虚岁。
  「你们究竟想做什麽?」叶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冷静的开口问。
  周巽差一点为她的沉著喝采,好一个沉得住气又冷静的小女生!
  「你爸已经把你卖给我的赌场抵债,你说我们想做什麽?」他目不转睛的盯著她,想看她在听见这个消息後会有何反应。
  叶紫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一下,她以震惊、悲忿而且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叶国兆,只见他一接触到她的目光,随即畏缩的将脸转开,不敢再看她。
  哀莫大於心死是什麽滋味..她终於确切的尝到了。
  「他总共欠了多少钱?」她面无表情的将视线移回眼前冷峻的周巽身上。
  虽然户头里的钱是她辛辛苦苦赚来预备支付大学学费和生活费的,但是钱可以再赚,大学也可以晚一年去读,一旦她真被阿……不,他再也没有资格让她称他一声爸了,若她真被卖到赌场或酒店,她的一生便就此完了。
  她绝不要她的人生因投错胎而毁掉,就这一次,最後一次,她与他再毫无瓜葛。
  「两百五十二万。」周巽缓缓地启唇。
  叶紫双唇微张,发不出任何声音。
  两……两百五十二万?
  「哈……哈哈……」她终於忍不住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
  两百五十二万?她户头里连十二万都不到,去哪儿生出两百五十二万来替他还债?难怪他会将她卖了,因为除此之外,的确再无任何办法可以偿还这笔对他们来说是天大数目的赌债。
  从来都没想过,原来她竟这麽值钱,两百五十二万……
  「是否我跟你们走,这笔债务便从此一笔勾消?」倏然止住苍凉凄然的笑声,叶紫木然地看著眼前的周巽。
  「这要看你有没有那个价值。」
  「如果没有呢?」
  「贱价出让,至於剩下未还的债务,我们自然会有催讨的方法。」周巽说著冷冷低头瞄了一眼叶国兆完整无伤的左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叶国兆赶紧将左手藏到身後。
  「我并不值那麽多钱。」她缓缓地道。
  「阿紫!」叶国兆不掩惊惧的大叫。她说这句话是什麽意思?难不成是想放任他这个父亲被人打死而不理?
  「但是一旦今天我跟你们走之後,不管我值不顶那些钱,这笔债务都得一笔勾消。」叶紫平静的将剩下的话说完。
  叶国兆听了一阵喜出望外,但周巽接下来说的话,又让他的笑脸在一瞬间垮了下来。
  「你并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那麽你们又有什麽资格将他所欠的赌债强加在我身上,要我代替偿还?」她表情不变的缓声问他。
  「他是你爸爸。」
  木然的神情突然绽出一抹讽刺的笑,叶紫不疾不徐的开口。
  「除了赌博欠债要钱才会出现在家人面前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有什麽资格说他是我爸爸。」
  「阿紫!你在说什麽?」叶国兆愕然的叫道。
  「况且即使他是我爸又如何,我已经满十八岁了不是吗?」未理会叶国兆在一旁震惊的叫声,她继续说:「除了我自己外,谁也没有资格逼迫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
  「你这个不孝女!」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种话,叶国兆怒不可遏的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叶紫的脸被打得偏向一方,白皙的脸颊上多了五指红印。眼泪迸出她眼眶,但她已分不清楚是因为脸颊上传来的疼痛,抑或是——心痛。
  「做什麽?」周巽攫住叶国兆高扬在半空中的手,冷然一喝。
  「这个不孝女,我要打死她!」他怒极的大吼。
  像是突然听到了什麽笑话,叶紫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抬起头,看著怒气冲冲的叶国兆,「这就是你对我的评语,不孝女?」
  「我有麻烦,你不想办法帮我,还想跟我撇得一乾二净,你不是不孝女是什麽?」他怒声道。
  「你有麻烦时,我有哪一次没帮你?说是麻烦,还不都是没钱还赌债?我只是一个高中女学生,除了要赚钱养活自己和缴交学费外,三不五时还得替你还债,难道我这样做还不够孝顺吗?」她细声的话语中饱含极度不满的指控。
  「要是孝顺,这事你就不会置之不理!」叶国兆仍理直气壮,毫无悔意。
  「所以,你今天是铁了心要把我卖掉抵债?」
  「没错!」
  「好。」
  叶国兆愕然的看著女儿。
  「我卖,」她绝然的答应,「但是一旦你今天将我卖了,我将永远不再是你的女儿,不管你以後发生任何事,缺钱用、被债权人追讨而走投无路都跟我无关,因为你已经将我卖给别人。」
  看著女儿脸上冷然有如陌生人的神情,叶国兆感觉到心慌。他伸手想拉女儿的手,却被她冷漠的避开。
  「阿紫……」
  「走吧,随你们要带我到哪。」叶紫朝站在她面前的周巽道,从此刻起她不再属於自己。
  周巽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的转身踱离,她跟进。
  「阿紫!」叶国兆心慌的出声叫唤。
  她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迟疑,绝然的远离。
  ***周巽面无表情的坐在车後座,身旁是从离开公寓後,即沉默不语犹如一尊木头娃娃的叶紫。
  车内一片静默,他冷凝的目光虽始终凝视著车窗外,心里却遏止不住的想著关於身旁的女孩。
  阿紫,叶国兆是这麽叫她的,那麽她的全名叫什麽呢?姓叶,名字中肯定有个紫字,所以她的名字可能是叶紫X或叶X紫,或者更简单的跟他一样,名字只有两个字,就叫叶紫?
  叶紫叶紫叶紫,若念快一点的话,简直就像叶子。
  叶子?满可爱的名字,就跟她的人一样……
  周巽一怔,浓眉紧接著一皱。
  可爱?他怎麽会有这种……莫名其妙?可笑?突发奇想?或神经病发作的想法呢?他从不曾对任何一个女生有什麽特殊感觉,怎麽会有「可爱」这种无用的词汇突然出现在他百忙的思绪中?
  百忙?
  不是他爱夸大,而是他真的很忙。
  除了忙学校的课业,准备二技联考——这是妈妈的期望之外,他还得兼顾自己的愿望,成为一个有钱有势,不管在黑道白道都吃得开的人物。所以离开妈妈,离开台北到南部读书,他也加入帮派,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罗,爬到今天能待在岩哥身边,成为他重视并信任的下属之一。
  别以为这很简单,岩哥生性多疑而残忍,能获得他重视信任的人不出五人,而他却是其中入帮资历最浅且最年轻的人,所以可想而知,他所付出的心力与代价有多少。
  不过他一点也不以为意,毕竟想要出头就得有所付出;想要高人一等,就得先吃得了苦耐得了操。
  十岁前,他就已经领悟到法律根本保护不了善良百姓、弱势族群,只会让那些仗势欺人的混帐逍遥法外。於是他发誓他一定要高人一等,然後管尽一切法律管不著的事。
  将近五年的时间,他的爬升速度在帮中兄弟看来,几乎可以说是人人称羡,但是他还是觉得太慢了,他必须更努力爬得更高才行。因为现在的他虽然地位提升,但是跟当初刚进帮中当一名小喽罗并无太大不同,依然只能听命行事,否则他不会连一个可怜的女生都救不了。
  连自己的女儿都拿来卖,更何况她还为父亲付出了那麽多!
  叶国兆真是个人渣,早知道他就不只是刺穿他的手心、绞断几根手筋这麽简单,而是将他的右手掌整个给削下来。去!
  「咦?是岩哥。」前方开车的大毛突然开口。
  「在哪?」周巽视线由窗外转向前座的大毛。
  「那边。」大毛伸手指向对面马路。
  周巽随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李岩独自站在电线杆下抽烟,烟头在他每次抽吸间,红光烁烁的忽明忽灭。
  「怎麽只有岩哥一人,标哥他们呢?」坐在副驾驶座的阿撇皱眉道。
  除了在自己地盘上,岩哥向来不让自己落单,因为他的敌人实在太多了,这是众所皆知的,怎麽今晚……
  「大毛,把车靠路边停一下。」周巽倏然开口。
  大毛照做。
  「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车上等我。」他下车穿越马路朝李岩的所在位置走去。
  接著,谁也没有注意到事情是怎麽发生的!
  只见大步穿越马路的周巽突然跑了起来,飞也似的冲向站在街灯下的李岩,一把将他撞跌在地,同时间,宁静的夜空突然爆起一记刺耳的枪声。
  车轮转动、引擎咆哮、枪声遽响,煞车声、咒骂声、撞击声和脚步声在夜里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一阵盘旋後又迅速回归宁静。
  大毛、阿撇下车迅速的冲到依然卧倒在地的李岩与周巽身边。
  「岩哥,你没事吧?」他们同时问。
  李岩抿著唇摇头,接著将视线转向奋不顾身将他扑倒,并用身体替他挡子弹的周巽。
  「阿巽,你怎样?」
  周巽勉强抬头看了难得露出关心面容的李岩一眼,扯了抹笑在唇边,「大概死不了。」说完,他陷入一片黑暗中。
  回复知觉的第一个感受便是痛,但是痛对周巽来说早已习以为常,所以牙一咬,他一声不吭的睁开了眼。
  「醒了?」
  没料到一睁眼会看见李岩,周巽一惊立刻想从床铺上跳起身来,却被他伸出来的手给按住了身体。
  「别动,你才刚开完刀不到一个小时。」
  开刀?周巽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想起不久前他为了救李岩而中枪的事,难怪他会觉得背部这麽痛。
  「岩哥,你没事吧?」他关心的问。
  李岩表情有些怪异,他目不转睛的看著周巽,想不透刚从地狱门口游了一圈的他,怎还会有精力来关心他?尤其这个关心一点都不像伪装出来的。
  「我欠你一条命,阿巽。」他突然一本正经的说。
  「岩哥……」周巽瞬间惊愕的瞠大了双眼,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你想要什麽?」
  「嘎?」
  「钱财、名利、权力、女人,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给得起。」李岩目空一切,态度极自傲。
  「我不……」
  「这是你该得的。」他不容拒绝的断然道。
  跟在他身边非一朝一夕的周巽自然了解,一旦李岩下了决定,便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他。所以,眉头微皱,他开始认真思考他该要什麽?钱财?名利?权力?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必要的,他之所以这麽拚命,汲汲营营想争取、想获得的就是这些。
  只是他该如何在这三者间选取现今对他而言最迫切需要的呢?想著想著,一张印有五指红印的白皙小脸突然出现在他脑中,他不知不觉地蹙紧眉头。
  「你可以慢慢地想,用不著现在就告诉我。」看见他皱眉的表情,以为是伤口在痛,李岩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边准备离开。「好好的休息,我会叫大毛留下来照顾你。」
  「岩哥。」周巽开口叫住他。
  李岩停下离开的脚步转头看他。
  「我真的要什麽都行吗?」他犹豫的问。
  「你已经想到要什麽了吗..」
  「我要……」钱财……名利……权力……「叶子。」
  「叶子?」李岩忍不住挑起眉头。「那是什麽东西?」
  周巽猛然吸了口气,犹豫不再出现在他深邃的眼中,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她是叶国兆用来抵债的女儿,我要她。」
  叶国兆的女儿?李岩眼中闪过一抹好奇,钱财、名利、权力他竟都不要,只要一个女人?那是怎样的女人,值得他舍弃一般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
  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李岩尊重他的选择,点头道:「从现在起,她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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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紫鼓足了勇气,准备面对未来。不管是妓女也好,酒女也罢,皆是必须任人践踏蹂躏,她都坚强咬牙面对。因为这是她的命—她不怨恨也不想逃避,只求未来的某一天,上天能够垂怜再度还她自由。
  可是现在是怎麽一日事..他竟然叫她可以回家了?
  先是被抓来关在一间房里半天,在她累得睡著时,又莫名其妙的被叫醒,拉到一个满身戾气的男人面前,任他从上至下的瞅著看了半晌,跟著当众宣布她现在属于一个名叫周巽的人。
  周巽?
  在她茫然的咀嚼这个陌生的名字时,人接著被送到这间小医院来,面对眼前这个男生,也就是昨晚带著阿爸出现在她租屋的带头男生的面前。
  然後,令她难以署信的是,他竟然告诉她,她可以回家了!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可以回家了?这是真的吗?还是他在跟她开玩笑?而眼前有伤在身的他又是谁?难道就是那个满身戾气,人称岩哥口中的周巽吗?
  叶紫一脸怀疑的看著周巽,想不透他为什麽要放她走?难不成他觉得她的身价不值两百五十二万,打算以他曾说过的解决方法去解决吗?
  层出不穷的问题不断地从脑中浮出,她看著侧躺在床上的他,而他亦回「瞪」著她。
  「还不走,难道要我叫人开车送你回去吗?」周巽心情不好的冷声讽刺,他背部的伤口痛死了!
  「你就是周巽?」她不太确定的开口问。
  「怎麽?想嫁给我?抱歉,请你去排队照顺序来。」他冷冷的撇唇。
  原来他真的是周巽,而她……属於他。
  「你……我……」突然的认知让她不知道该说什麽。
  「什麽你你我我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事的话就马上给我滚出去!」他粗鲁的吼道。
  他妈的,那个替他开刀的庸医是不是忘了把手术刀拿出来,而缝进伤口里去了,否则为什麽他的伤口会这麽痛,以前被人捅了一刀时也没这麽痛过,真是他妈的!
  「你……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吗?」这麽凶!
  「不想待就给我滚出去!」周巽再也忍不住的朝她咆哮,吓得叶紫後退了一大步,一脸惊慌与害怕。
  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他不自觉的笑了,他还以为她不懂得什麽叫害怕,毕竟在她被打、被卖,甚至不知道未来会如何的情况下,她都未曾泄漏出一丝害怕。
  「你……你在笑什麽?」
  笑?脸上的肌肉突然间僵住,他克制著自己伸手去探脸上笑容的冲动,他真的有在笑吗?不可能!
  「哪一只眼睛看到我在笑了?」他皱著眉微愠地问。
  叶紫戒备的看著他,脸上的恐惧之色不知不觉更甚了些。这男生翻脸的速度怎麽比翻书还快,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的阴晴不定?
  还好她刚刚没有兴奋过度的在他说可以回家时,转身就走,因为说不定她前脚才踏出这间病房,他後脚立刻收回成命的命她滚回来。
  这样也就算了,倘若他改弦易辙的时间再拖久些,让她走得远一点,说不定在花时间将她捉回来之间,他们会有藉口再拿阿爸开刀,到时他们叶家不成了标准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妈的,你到底在看什麽?」她目不转睛的凝视让周巽忿怒的咒声问,难不成他脸上还有笑容?
  叶紫急忙摇头,垂下头不再看他。
  既然已注定她必须留在他身边,任他差遣、糟蹋或是蹂躏,在无权抗拒与改变命运之馀,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少惹他生气,免得得受更多的无妄之灾。
  「请问我要做什麽?」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气,她以无比遵从的语气探问。
  周巽皱紧了眉瞪她,怀疑她问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她要做什麽干他屁事!不过她既然开口问了,他也不想太小气的置之不理。
  「滚回家去,然後拿条绳子把你那个不像样的爸爸捆起来,别让他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妈的混蛋!他本来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少拚命几年的,结果呢?却为了救一个混蛋的女儿,将其白白错失掉!
  叶国兆那个混蛋人渣,他最好从现在开始每天早晚三炷香,祈求神明保佑自己别再犯到他头上来,否则下一回他不仅废掉他的双手,连双腿也一并打瘸!
  「我不会回去。」叶紫突然抬起头。
  「你他妈的说什麽?」
  她所说的话实在太过出乎意料之外了,让周巽一时之间,遏制不住的坐起身吼道,却因拉扯到背部的伤口,在下一秒钟低吟的连番诅咒出声。
  「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周巽想再咆哮,却因伤口痛到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而作罢。他到底他妈的做了什麽错事,老天要这样惩罚他?
  「你的背在流血。」
  没有力气开口骂人,他只能用眼神凌迟她。
  「我去帮你叫医生。」被他瞪得心惊胆战,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的叶紫终於找到藉口,逃离他吓人的眼神。她不等他有所反应,转身冲出病房。
  终於等到独自一人时,他才不再强忍的露出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他妈的,真是——
  一句话都还没骂完,病房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的推开,大毛挟著刚刚夺门而出的叶紫闯入房内。
  「周巽你怎麽了,她说你的背部……妈的!我去叫医生!」
  一见他背部满是刺目的红,大毛像是阵风般的来了又去,病房内瞬间又恢复到之前两人对视的局面。
  周巽反应极快的赶紧将脸上痛苦的表情收起,但依然慢了半拍。
  「我知道很痛,你不要强忍著,这里没有人会笑你。」看他明明痛得脸色发白,额间还冒了几滴冷汗,却要强装无事的样子,叶紫忍不住冲口道。
  「他……妈的,你……给我……闭嘴。」
  要不是身上已经没有多馀的血可以吐,他肯定吐血给她看!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男人,她是想活活气死他来个恩将仇报是不是?他真是他妈的後悔多管闲事,早知如此,他管她去死!
  抿著唇,她看著他血流不止的背部伤处,忍不住又开了口。
  「你要不要躺下,也许躺著血不会流这麽快。」
  周巽狠狠地瞪她。
  「我知道现在对你来说,任何动作都会引发疼痛,但你是男生吧?不会连一点痛都受不了吧?」见他没动作,她又说。
  「妈的!闭……嘴!」她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病房门又被推了开来,大毛拖著微喘著气的医生出现在门口。
  「还不快去看,他若出了什麽事,我马上拆了你这间烂医院!」大毛穷凶恶极的朝医生恐吓。
  医生不敢怠慢,大步走向病床查探周巽的状况。
  「怎样?」大毛紧跟在他身旁,看到医生揭开周巽背部血淋淋的纱布时,不自觉的白了睑。他最怕看到血肉模糊的画面了!
  「他早上开刀缝合的伤口裂开来了。」医生蹙眉说。
  「那怎麽办?」大毛瞪向医生,趁机避开那令他手脚发软的画面。
  「必须重新缝合伤口。」
  缝……大毛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然後偷偷地瞄了周巽一眼。
  「那就快缝。」周巽咬牙冷声命令。
  「听到没有!」大毛转头对医生吼著。
  「我马上去准备。」
  医生前脚才踏出病房,周巽随即开口。
  「大毛。」
  「什麽事?」
  「送她回去。」
  「她?」大毛微愕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的将视线转向病房角落的叶紫。「回去哪儿?」
  「回家。」
  大毛双眼微瞠了一秒,点头应允,「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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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巽整整在医院里躺了一个礼拜,其实他本来可以不用躺这麽久,却因为在手术第三天急著想出院而二度扯裂了伤口,并差点引发败血症,反倒比原先医生所说的五天多拖了两天才出院。
  李岩有些生气他的逞强,故在他出院後强制命令他回家休息,一个月内不准他干涉帮中任何事。
  周巽不敢有异议,只能无奈的任由大毛驱车送他回家。
  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利用接下来的一个月好好准备考试,顺便找个周末回台北陪妈妈。
  「谢啦,大毛。」车子停在他租屋的楼下,周巽开门下车时向大毛道谢。
  「周巽。」车门刚甩上,车窗便立刻降了下来,大毛从驾驶座探过身体朝他叫道。
  「什麽事?」
  「不要太努力,别忘了你大病初愈。」
  「什麽?」
  大毛笑了笑,没有解释,朝他挥了挥手,油门一踩,绝尘而去。
  周巽眉头微皱的看著车子消失於视线中,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麽药。
  甩了甩头不再想,他拿出大门钥匙进入公寓大门。
  推开家门的那一刹那,周巽还以为自己走错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大门上的编号,二O五,没有错呀,这的确是他住的地方,但是为什麽看起来如此陌生?
  他关上门,缓慢地在八坪大小的屋内走了一圈。
  他的床、书桌和衣橱依旧位在原位,就连窝在墙角,八百年才用一次的厨具也还堆在那里。只是原本未叠的床被理得整齐,凌乱的书桌也被收拾得有条不紊,而衣服件数曲指可数的衣橱里,多了数件陌生的衣——裙?
  周巽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他瞪著衣橱内的裙子,一双眼睁得像铜铃那麽大。
  裙子?他的衣橱内竟然出现裙子?!
  他瞠目结舌的拿下衣裙瞪著它,几乎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才会在他的衣橱里看见裙子这种鬼东西,但是几件陌生的制服上的绣字,却让他不得不接受事实,因为他看到一个他一直好奇其组合的名字——叶紫。
  原来她的名字真的只有两个字,紫色的叶子,叶紫,叶子。
  脑筋一顿,他迅速丢开手中的衣服,犹如它在瞬间变成了毒蛇猛兽一般。他在发什麽神经?他应该感到怒不可遏才对,还理她的名字究竟是什麽字组成的!
  门外传来钥匙撞击的声音,周巽飞快的转身面对门板的方向,等著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
  是她吗?
  似乎等了一世纪,门外的人终於推门而入。
  果然是她!
  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叶紫一推开门就撞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她迟疑的看著他,主动开口。
  「你……回来了。」
  「你怎麽会在这里?」周巽双手抱胸,冷冷的盯著她问。
  「我……不是你叫我待在这里的吗?」叶紫浑身不自在的看著他。他回来了,是否表示今晚她就必须和他……和他……
  「我叫你……」周巽抿上嘴,止住自己不自觉提高的嗓音。他发现自己好像每回面对她时脾气都会失控,而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我是叫你回你自己的家。」深吸一口气,他重新开口。
  她愕然的看著他,一脸茫然的像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收拾好你的东西回家去。」
  叶紫没有动作,只是沉默的看著他,似乎是想确定他所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过了一会儿之後,她缓慢地启唇道:「不。」
  「你刚刚说什麽?」他双眼圆睁不信的问。他没听错吧?
  「我不回去。」
  他瞪著她半晌说不出话。
  「你他妈的说什麽,再说一次!」难以控制心头的激越,他质问她。
  「我不回去。」她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
  「你……」周巽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脾气稍稍控制住後,才再度开口。
  「你的脑袋出了什麽问题,需不需要我叫医生替你开脑检查看看?」他讽刺的说,「放你自由你不要,难道你真想被卖到酒店或妓女户,任人骑?」
  他直言不讳的恐怖说法让叶紫脸色一下刷白,但即使如此,她依然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下达最後通牒。
  「不必了,这是我的命,我早已觉悟。况且即使我回去,说不定过两天还是会被卖到哪间妓女户去。」她惨然的道,所有的情绪慢慢地从她脸上、眼中消失不见,只剩木然。
  阿爸是她的,她比谁都清楚他的行为模式。所谓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即使逃得过这一次,难保下一次或下下一次还能这麽幸运。
  更何况现在的她根本就无家可归,自医院来这前,大毛曾带她回去一趟,原本的住屋已被房东收回,好在她的东西还等她去取,而她辛辛苦苦存的十几万元则被阿爸领光,连抵押在房东那里的微薄押金他部没放过。
  回家?天下之大,何处是她家?
  「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叫人把我带走。」她看著周巽,平静的说。
  周巽的眉头在一瞬间皱得死紧,他瞪著这张才二度看见,却已让他深恶痛绝的木然脸庞,一股怒气缓缓冒出。
  「你他妈的把那个要死不活的表情给我收起来!我警告你,最好别再让我看到这模样,否则我立刻叫人把你拉出去轮奸,你听到没有?」
  叶紫愣愣的看著他,不确定他这一连串怒吼出来的话,所要传递的意思是什麽。
  「听到没有?」见她脸上依然是那副死人睑,周巽忍不住更大声的咆哮。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来?」原本空洞的眼神扬升起了一道希望,叶紫小心翼翼的问。
  周巽怒不可遏的瞪她一眼,随即一声不吭的走向床铺用力的倒卧下去,正巧压到医生再三交代小心背部的伤口,痛得连声咒骂。
  「你没事吧?」她关心的问。
  「自从遇见你之後,就没有一天有好事,你真是我的煞星。」他怒道。
  她神情一僵,脑中随即浮现他遭枪伤浑身浴血,以及在医院伤口裂开,被血染红整片背部的画面。她看著他因痛而泛白的脸色,心被歉疚给占满。
  「我还是走好了。」她改变主意,转身走到衣橱前将属於她的衣服拿出来。
  周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有些傻眼,他不知道是什麽事让她突然改变了决定,但是对於这件事他倒是挺乐见其成。
  他觉得背部似乎也没这麽痛了,闭上眼睛打算好好的睡上一觉,等他醒来时,一切将恢复到他所熟悉的样子。
  说不定过两天我还是会被卖到哪间妓女户去。
  电光石火间,一句满带无奈的话语闪过他脑海,周巽睁开双眼,看著立定在书桌前收拾物品的她,眉头又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他不该多管闲事的,既然连她自己都已经认命的话。但是一想到眼前这张清丽的脸被涂上厚厚一层粉,接来送往的让一群口嚼槟榔或脑满肠肥的男人环抱在身边,他就拳头握紧想揍人。
  他妈的,现在的他根本还没有能力可以拥有一个女人,但是……
  他看著她专心收拾东西的侧面,轻叹了一口气。
  「叶子。」他开口唤道。
  好像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音调却又不太像。叶紫怀疑的转头看他,立即被一双深邃的眼眸深深地吸引住。
  「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才举步走向他。
  周巽从床上坐起身,在她走近时,伸手一把将她拉向自己。
  「啊!」叶紫惊叫一声,挣扎著想从他腿上爬起来,却被他严厉的喝止。
  「别动!!」
  她僵硬的抬头看他,眼中自然的流露出惊慌与不知所措。他想做什麽?
  「你的最後一次机会在刚才已经用完了。」他以沉稳的嗓音,目不转睛的凝视她的双眼说。
  「什麽?」她茫然不解的反问他。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除非我点头,你哪里也别想去。」说完便低头吻住双目圆睁的她,正式宣告两人的关系。
  不苟言笑的冷漠面容,再配上紧抿显得无情的薄唇与傲慢的高挺鼻梁,莫怪乎,周巽年仅二十岁不到,就已在众多兄弟面前建立了属於自己的威严。
  叶紫自从与周巽同居後,陆陆续续接触到不少道上所谓的「兄弟」,但是凭良心讲,即使让她亲眼看到那些横眉竖目的彪形大汉个个对他敬重有加,她依然无法将周巽与他们画上等号,尤其在她愈来愈了解他之後。
  说是了解他,其实两人愈相处,她却对他愈不了解。
  她在绕口令吗?
  不,她只是很诚实的将心里的矛盾,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已。
  她所谓对他了解,是从原本对他的一无所知,到知道他的年龄、他的学生身分、他的兴趣、个性与藏匿在冷漠表相下的热情。
  至於她的不了解,指的便是他混黑道,硬是要与人比狠的事。
  她真的不懂,以他强势的个性,聪明绝顶的才智,想在未来开创出自己的一片天根本不是什麽难事,为什麽他偏偏要选择走入黑道这一途,游走法律边缘,与危险为伍?
  她想不透,却又不敢开口问,因为他虽对她好,不在意和她分享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他在台北开面店的母亲,还赞成她继续她的学业与理想,甚至可以说让她有求必应。
  但是只有一件事,是他下令她不可以干涉的,不管是在言行或举止上,那就是关於他参加帮派混黑道的事。
  曾经陪他上台北见过他母亲一回,从周妈妈的言词中,她知道周妈妈一点也不晓得他在当兄弟,而他的态度则明显地表示不想让她知道。
  只是他可曾想过纸包不住火,如果他再继续处在危险的黑道中,迟早有一天这事会曝光。他可曾想过,到时候周妈妈会有什麽样的心情?什麽样的反应?
  抬头看了一眼床边的闹钟,叶紫忍不住轻叹一声。
  才九点半而已,他不可能会这麽早回家的。
  自从被他强迫辞去一切下课後的工读,她的时间在一夕之间变得好多,原本她是该高兴的,因为相对的,她读书的时间多出许多,而这对想考上国立大学的她自然机率增加。
  可是……
  视线控制不住的又向闹钟扫去,九点三十五分。为什麽才过五分钟,时间怎麽突然间变慢了呢?
  叶紫蹙起眉头瞪著闹钟,怀疑它是不是快没电了?因为她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回家洗澡後看没一会儿的书,时针便指向二的所在,逼得她不得不上床睡觉,而现在明明感觉过了好久,结果闹钟显示才过了五分钟而已。
  低头看了一眼与一个小时前摊开在同一页的国文课本,浮躁的心终於慢慢沉淀下来。
  「我到底是怎麽了?」她很冷静地自问,直视著看了不下上百次,却一个字也没看进眼中的书页。
  一个小时没看一个字?时间到底是过得太快,还是太慢?
  她到底是怎麽了?
  只是恋爱了。心里有个声音突然浮起。
  简单的五个字解释了一切,却也让叶紫当场像是被人定住,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恋……爱?
  她爱上了谁?
  周巽吗?
  脑袋空白了约两秒,脸上原本呆愕的神情倏地被恍然大悟所取代。
  是的,她爱上周巽了,爱上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关心她又对她好的人,这样的人,叫她怎能不爱呢?
  虽然不像孙猴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没爹没娘所以没人疼,但是自她有记忆起,却从未有人疼爱过她。
  为了生活,为了应付三不五时找上门的债主,妈妈没有多馀的时间可以疼爱她;而阿爸除了会赌博、欠债,向她要钱之外,别说疼爱了,甚至抱她一下都不曾有过。
  自小的生活环境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独立的习惯,所以高一时妈妈因病过世後,她便开始一个人的生活。
  一个人住,一个人吃,一个人睡,生病时一个人,难过时一个人,忙碌时也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生活需与他人有所交集,她有时怀疑,这世界上是不是只她存在。
  因为习惯一个人,所以不知道有人陪伴、有人关心、有人可以陪著说话,及一起感受生活周遭的喜怒哀乐,是多麽幸福的事,更不知道它是那麽容易让人上瘾、沉沦,进而恋上的滋味。
  幸福,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味道甜美至极,却又莫名的潜伏著一种令人不安的感觉。
  是她神经太过紧张吗?还是一切都只是错觉?
  为什麽明明好端端的,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愈是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叶紫终於忍不住的起身走到窗边,将原本半敞的窗户完全推开。也许就是因为窗户开得不够大的关系,才会让她有快要窒息的感觉。
  她将头往窗外伸去,用力地呼吸几口清冷的空气,一道站立在街灯下的人影吸引住她的视线。
  人影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身就走。
  「周巽!」叶紫想也不想即脱口叫道。
  他怎会站在那里?这儿是他的家,为什麽不上来?他在那里站多久了?以在他刚刚站立之处的烟蒂看来,恐怕是有一段时间了吧!
  听见她的叫声,周巽离去的脚步微顿了一下,随即再度举步往前走。
  「周巽!」叶紫又叫了一声,见他脚步没停,她想也不想的立刻转身冲下楼去。
  奔下楼时,视线之中已见不到他的身影,她便朝他刚刚离去的方向拔腿追了过去。
  他是怎麽了?明明回来却不上楼,而且见到她就走?他没听见她在叫他吗?
  昏暗的街灯加上距离,让她在方才的匆匆一眼间没能看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但是她的错觉吗?为什麽她在他身上似乎看见了别离的颜色?
  终於看见他的身影,她扬声唤道:「周巽!」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面对她。叶紫毫不在意,因为只要他肯为她停伫,她便已觉心满意足了。
  狂奔向他,由於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停脚乾脆一头撞向他,拿他做安全气囊,靠在他背上猛喘气。
  周巽没有动,从她撞上他到气息平稳下来之间,始终维持背对著她一动也不动的姿态。
  他是怎麽了?页的很奇怪。
  「周巽,你怎麽了?」叶紫绕到他身前,抬头看著他问。
  他欲言又止的轻撇了下唇,才以特别轻松的口气反问她,「你怎麽还没睡?」殊不知他愈是特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愈是容易引人起疑。
  「你究竟是怎麽了?」她怀疑的看著他。
  他们静静地互视了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打破沉默,「没事。」
  「没事才怪!」她不信的冲口道,因为他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了。
  她意外泼辣的语气让他忍不住轻挑了下眉头,像是第一天才认识她的直盯著她。
  叶紫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避开他深邃目光的凝视。但不到五秒,旋即又将头抬起,以认真而担忧的神情望著他。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告诉我好吗?」
  周巽紧抿著唇瓣,无语。
  「为什麽回家却不上楼,瞧见我看到你反而转身就走,你有听见我在叫你对不对?」她换个方式问他,因为今天他真的太奇怪了,再加上莫名悬浮在心中的不安,让她不得不执意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他依然没有开口。
  「你为什麽不说话?」
  「我临时想到有事,所以……」他看了她一眼,找了个很瞥脚的理由。
  「骗人!」她一点面子也不给,不待他说完即打断他。
  周巽有些生气,她为什麽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他都已经将该说的话写在信中,再过两、三天,她自然能知道一切她想知道的事,为什麽非要现在对他咄咄逼人?
  「是,我是在骗人,但是你管得著吗?」他倏然冷声说,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了火後,迳自吞云吐雾起来。烟雾中,他看见一脸愕然掺杂著打击的她。
  「我……对不起,是我逾越了。」她脸色泛白,以微抖的声音说完後,即快速地越过他往回家的路走去。
  心好痛,彷佛突然被人掏空了一样。
  她管不著他,是呀,她有什麽资格管他呢?凭她爱他吗?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他之於她或许可以是全世界,但是她之於他呢?恐怕什麽也不是吧。
  「叶子。」
  身後传来沉厚的叫唤声,她不想理他。或许她没有资格管他,但是总有权利不理他吧?
  一个後扯将她拉停下来,他透露著不悦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你是怎麽——」周巽的声音蓦然止住,被她盈满泪水的双眼吓了一大跳。「你……」她怎麽哭了?!
  叶紫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想与他有所接触。在知道自己爱他,而他却视她为无物之後,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碰触对她而言都是伤害,因为她无法想像当他看著她、抱著她,或是与她说话时,内心是如何鄙视她——一个连亲生父亲都不要,贱价出卖的……妓女?
  惨淡的一笑,却将溢满眼眶的泪水挤出,顺著脸颊的弧度直线落下。
  泪水,好久不见。自从妈妈过世後,她再苦再累,甚至被阿爸卖掉抵债都没叫她掉过一滴泪,如今却为了一个视她为无物的男人再掉泪。
  她真是傻得可以。
  用力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她没看他一眼,再度举步往前走,但手臂却又被他伸手攫住。
  「为什麽哭?」他以不确定的语气问。
  她沉默不语的想挣开他,但他像是铁了心般就是不肯放手。
  「告诉我,你为什麽哭?」他温柔的替她拭去残留在脸颊上的泪痕。
  叶紫立刻侧开脸,不想让他碰。
  一抹不悦闪过周巽眼中,他抿著薄唇,不再开口要她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拉了她往家的方向走去。
  吵架?这绝不是他想留给她的回忆。
  在未来他不在她身边的几年内,他希望她能想他、记得他,如果她能等他,在他出狱後两人能再续前缘,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因为,他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不过他不会开口要她等他,未来的事谁也不能预测,尤其以她的上进心,她的未来是一片光明美好的,而志在黑道又坐过牢的他,根本就配不上她。也许,当他出狱时,她早已找到她要的幸福,而他只是她记忆中不可告人的一段黑暗过去,毕竟他是黑道分子不是吗?
  未来不可期,也不敢奢望,但是现在呢?他至少可以在能力范围内,让两人最後一次的相处,以美好的记忆取代吵架为结尾吧?
  他将会、永远记得,在他生命中曾经拥有过一个令人心动的女子。
  叶紫,她的名字。
  而叶子,则是专属於他叫她的昵称。
  ***放学回家推开门时,竟在门口的地上看见一封写著她名字的信,叶紫著实呆愣了一会,才疑惑的弯腰拾起那封信。
  是谁写给她的?有谁知道她住在这里?
  好像没有人吧,那麽这封信从哪来的?
  她怀疑的看著信封上的字迹,刚强有力、行云流水,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她抬起头将视线转向书桌的方向,然後毫不考虑的走向前,从成堆的书本中抽出一本快速地翻看,最後停在足以证明她的想法没错的书页上。
  这封信是周巽写的,他怎会突然写信给她?
  叶紫心里充满疑惑,以他敢做敢当的个性,不该有什麽事是他不敢当面对她说,必须透过写信的方式告诉她。
  难道跟这两天,他突然不见踪影有关?自从两人同居後,只要他有事当天不回家,必会有意无意的透露让她知道,但这两天……
  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信,她不再犹豫的动手拆开,同时一边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
  摊开信纸,映入眼帘的便是他对她惯用的昵称,叶子。她迫不及待的往下看去。
  叶子: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人已经在监狱中。
  之所以写这封信,除了让你知道我的去向外,主要是想告诉你,你现在住的房子还有六个多月的租期,你可以不必急著找房子搬走。
  在书桌左边抽屉最下一格有本存摺,内有五十万是让你读大学用的。
  我信守了我的承诺,而你也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周巽叶紫震惊地看著这段看似简短无情,犹如公文般的信函,脑袋一片空白。
  监狱?他是什麽意思?
  眼光迅速地往回拉,她仔细的从头再看一遍,这次连下一段明显以不同一支原子笔写下的附注都没放过。
  叶子,有句话我考虑许久,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但就这两个月来的相处,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不说,恐怕你会自作聪明的妄下定论,所以还是决定告诉你。
  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
  当然,你不必为这句话增加自己心里的负担,因为我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很单纯的想让你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龌龊存在。
  整封信到此为止,起头得突然也结束得突兀,而且没有她要找的答案。
  叶紫脸上一片茫然,愣愣的瞪著手中的信纸,呆若木鸡。
  我人已在监狱中、我人已在监狱中……
  他——是骗人的吧?
  这种玩笑,他怎麽开得出来?
  是的,一定是开玩笑,他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会在监狱中?他犯了什麽错?
  这不是真的,她不相信,不相信。
  心中呐喊著不相信,泪水遏制不住的滑落眼眶,她用力将它抹去,新的泪水随即又涌了出来。
  她真的不想相信,但是以她对他的了解,周巽根本不是个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他怎麽可能会跟她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呢?
  也许,他真的是太无聊了。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可笑得连傻瓜都不信,但她却宁愿选择相信。
  一定是这样的,她告诉自己,那天晚上他们俩吵了一架,虽然没有言语谩骂,但是冷战的气息却差点没让这个房间结冰,而且始作俑者还是她,因为他曾试著与她和解,以他的方式,也就是肉体结合的方式,结果却被她冷漠的回应所拒绝。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他一定是因为被她拒绝所以生气,才会说这个谎骗她,一定是这样。
  「哼,别以为我会中计,我才没那麽好骗呢!」她一边吸著鼻子,一边瞪著信纸冷哼道。
  她不会中计受骗的,绝对不会!
  叶紫愈想愈生气,最後她抓起信纸用力将它撕成两半,再两半、再两半……直到无法撕得更碎後,一把将它撒向空中。
  瞬间,纸屑如雪花般飞落而下。
  望著眼前散落一地的纸屑,叶紫终於露出一抹微笑。
  「我绝对不会上当的,周巽,绝对不会!」
  三月五日,一如每天的开始,太阳从东方升起照耀大地,早起运动的人们顶著朝阳循著道路折返,也有人赖在床上挣扎不起,坚持多躺一秒也好。
  周巽端坐在属於他的床位,看著铁窗外的天色由黑至泛了鱼肚白,一夜无眠。
  虽然如此,他睑上神情却是精神奕奕,丝毫不像已然超过二十四小时而未曾阖眼的人。
  一千八百个日子….:他用力握紧拳头,却怎麽也无法制止因激动而颤抖不已的双手。
  一千八百多个日子,他终於熬过来了!
  好漫长的时间,像是永远过不完般的痛苦难耐,但如今回想起来犹如南柯一梦般的不真实,他真的在这间牢房里熬过了五年的时间吗?
  周巽转头看著牢房里的每件物品,每个角落,它们全都熟悉的让他即使闭眼,也能精细的描绘出形象、颜色,甚至其上有的裂痕与凹槽。
  他从未想过要仔细注意这个简陋的空间,但五年的时间已将它完全的刻划在记忆中。
  一如他从未想过要将她谨记在心,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深印在他心里。
  叶子,她可还记得他?
  不曾想过自己会如此思念一个女人,事实上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忘了她,因为他想做的事实在太多,即使在牢里也一样。
  他必须读书进修,以图出狱後面对妈妈的谎言,还得与狱中不善者对抗,与示好者结善,并取其长处以修短;他更必须表现优良与狱官交好,以促假释的提早到来和生活上的有求必应。
  他光是与人周旋便耗了所有时间,更别提他还要读书,以及靠著昔日的兄弟偶尔捎来的信件修改未来的计划。
  他忙碌到连自己都难以想像,但是说也奇怪,她就是有办法在他脑袋休息的时候,霸占他每一个细胞,使他不断思念她。
  想她,但是那又如何?
  五年的时间,她恐怕早已将他遗忘,更别提世界之大,或许她人也不知去向。
  「唉!」
  乍然响起的叹息声震得周巽在一瞬间坐直了身体,脸上表情也由深情的思念转为冷漠。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千万不能忘了这句至理名言,更何况他想要什麽样的女人会没有?实在不必为一个相处不到三个月,可能已嫁为人妻、成为人母的女人叹气。
  把她忘了吧,你对她的思念可能只是单纯的欲念,因为待在狱中无性生活,而她刚好又是你在入狱前的最後一个女人,所以你对她才会特别思念。
  深吸一口气,周巽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牢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笔直的朝这方向走来,一名面熟的狱官出现在他眼前,对他咧嘴而笑。
  「周巽,出狱了,恭喜你。」铁门打开,张狱官朝他笑道。
  「谢谢。」他从床缘边站起走向他。
  「你的书不带走?」张狱官指著他堆放在床底下的一堆书。
  「都看完了,谁要就送他吧。」
  「我看这狱中可能没人能看得懂。」一半以上都是原文书,少数写著国字的又是专业书,送人?也许看谁的枕头不够高吧,那些书都够厚,拿来垫高枕头应该满实用的。张狱官在心里忖度著。
  「那就丢了吧。」他毫不在意的说。
  「今後出去有什麽打算?」张狱官好奇的问,以他的上进心与学识,应该会有一番轰轰烈烈的作为吧。
  「看情况。」他简扼的日答。
  依大毛上个月写给他的信来看,岩哥似乎想把位置传给赵漾,一个在他坐牢期间迅速窜起的人物。据说那人心狠手辣的程度就像是岩哥的分身,难怪岩哥会这麽中意他,还想把位置传给他。
  不过等他出狱後一切都将会改变,他不会眼睁睁的看著属於他的东西被别人夺走。
  「待会儿有人来接你吗?」张狱官轻点了个头又问。
  「没有。」
  「要不要我叫人送你一程?」
  周巽看了他一眼,终於露出一抹微笑。
  「老实说有点想,但是从进来这里的那一天起,我发誓不再搭上警员所开的车,所以谢谢你的好意。」
  张狱官闻言也露齿一笑,误会他这话的意思是绝不再犯法,从此痛改前非,脚踏实地的好好做人。
  「好吧,那我替你叫辆计程车。」他笑著说。
  「谢谢。」
  张狱官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走吧,我带你去领东西。」
  周巽点头,与他并肩而走。
  八点整,监狱大门边的小门在咿呀声中开启,周巽抬头挺胸的走出监狱,重获自由。
  出门後,他第一件事便是抬头看著头顶上宽广的天空,感觉舒畅的滋味。
  原来门里门外的天空果真有所不同,外头的天空不仅感觉变大变蓝了,连太阳都变暖了,云也显得格外可爱。
  不由自主的,他扬高了唇角,举目寻找张狱官为他招呼来的计程车,在看见它後朝它走去。
  他终於出狱了。
  ***「啪!」
  一个巴掌声刷白了五个大男人的脸色,包括被打的大毛,但苍白并未在他脸上停留太久,一个巴掌形的红印立刻显现其上。
  「你是猪吗?还是白痴?这麽简单的事也办不好?」赵漾冷然的骂道。
  「你——」阿撇一怔後,怒然的冲上前想为大毛报仇,却被大毛一把拉住。
  「对不起。」大毛低著头说。
  「一句对不起就好了吗?」赵漾得理不饶人的逼问。
  「姓赵的,你不要太过分了!」阿撇火气极旺的朝他咆吼。
  「你说什麽?」赵漾缓慢地转头看他。
  「我说你不要太过分,别以为岩哥他——」
  「阿撇!」大毛倏然严厉的打断他,以防他祸从口出。
  「哼!」阿撇看了他一眼後,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怎麽不继续说?你想说什麽就说呀。」赵漾语气轻蔑的盯著阿撇,阴冷的目光令人心惊胆战。
  「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好。」大毛转移他的注意力。
  「一天是吗?如果到时还办不好呢?」赵漾将口自光转向他,眉头轻挑的问。
  「我会自废右手。」大毛直视他的双眼,毫不犹豫的回答。
  「大毛!」阿撇难以置信的叫道。
  赵漾满意的露出一抹邪笑,森冷的目光看向大毛的右手,好像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自废右手的样子。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我等著看结果。」说完话,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毛哥,你干麽要理那种人,他算什麽东西,凭什麽对你发号施令?」兄弟们立刻忿忿地开口。
  「他妈的,干!咱们兄弟早些年在街头混时,他还不知道在哪个猪窝里吃粪,他凭什麽命令我们?更何况还动手打毛哥!」
  「妈的,他就别落单让我堵到!」
  大毛看著周围一个个为他感到不平的兄弟,只是轻撇了下唇角,没有应声。
  「你要怎麽做?」阿撇正经八百的问他,只有一天的时间,他们能怎麽做?
  「不知道。」大毛老实的摇头。
  「不知道你还敢说大话!」阿撇瞠目结舌的大叫,「白废右手?你以为你有几只右手?」他生气的问。
  大毛苦笑著耸肩,「我也有脾气,被人那样污辱不可能不生气,所以就……」
  「就说出自废右手那样的蠢话?」阿撇怒不可遏的接话。
  他点头。
  「干!」
  阿撇顿时咒骂出声,一时气不过还狠狠地踹了身边的椅子一脚,看它低空飞向角落,折断一只脚,这才稍稍地止住了怒气。
  「现在该怎麽办?」他沉声问,想不出有什麽方法可以将他们花了一个月都摆不平的事,在一天之内将它摆平。
  「什麽事怎麽办?」
  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他们之中。
  阿撇怒将煞星似的眼眸转向,打算将体内的怒气全发泄到突然冒出不知死活的多事人身上,怎知竟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他瞪著那张愈看愈熟悉的面孔,眼睛与嘴巴不由自主的愈张愈大。
  「怎麽,忘了我是谁吗?还是需要我自我介绍一下,以勾起你们的记忆?」周巽嘴角微扬看著昔日兄弟脸上的呆样,揶揄的问。
  老实说,他还真想念他们呢!
  「周巽?」大毛率先回神,他难以置信的开口唤。
  「嗨,大毛,好久不见。」周巽微笑招呼。
  「真的是你!」一个大步来到他身前,大毛用力的抱了他一把,激动的问:「什麽时候出狱的,怎麽没告诉我?」
  周巽没来得及回答他,另一个有力的拥抱又向他罩来,这回抱他的是阿撇,然後洋平、老鼠、阿仓一一给了他一拳。
  「你这家伙,出狱了也不说一声。走,我们帮你接风。」阿撇兴奋的说。
  周巽点头,看向大毛,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他脸上的五指印吸引。
  「大毛,你结婚了?」他开口问。
  「什麽?」大毛被问得莫名其妙。
  周巽伸手指了指他脸上的巴掌印,感觉周遭兄弟们的睑在一瞬间全都愀然变色。
  「发生什麽事了?」他敏锐的察觉到异样。
  大毛摇头说:「没事。」
  「没事才怪!」阿撇哼了一声,同时伸手勾搭上周巽的肩膀,「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帮我们挫挫姓赵那个龟孙子的锐气。」
  「姓赵的?」周巽看向大毛,「那掌印是他留下的?」
  大毛无语,稍厚的唇瓣抿得死紧。
  「我曾在信中跟你提过他,赵漾,一个心狠手辣的变态龟孙子。」阿撇说。
  [岩哥已将老大的位置给了他吗?」
  上回收到大毛写给他的信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当时大毛在信中有提到「可能将会」的字眼,如今过了一个月,「可能将会」是否变成「已经」了?
  「你怎麽知道这件事?」阿撇讶然的问。
  他回来得太晚了吗?周巽脑中顿时闪过这个想法。
  「正式的交接仪式之前,他都不算是老大。」大毛颇有深意的道。
  周巽目光一闪的看向他,「交接仪式什麽时候举行?」
  「明年中秋。」大毛目不转睛的看著他。这一年半是岩哥给赵漾的历练期。
  换句话说,我们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可以改变这个局面?周巽眉头微挑的看著大毛,无声的问。
  大毛默然的点点头。
  周巽微扬的唇角勾勒出一抹笑,他上前一步伸手同时搭上大毛与阿撇的肩膀,「走吧,你们不是要帮我接风洗尘吗?小弟我已经许多年没尝到肉味了,你们可要有钱包瘦一圈的心理准备。」
  「哈哈,还怕被你吃垮吗?待会儿你想吃什麽就叫,不必跟我客气。」大毛豪迈的笑道,只要周巽回来,还怕那姓赵的龟孙子敢骑到他们头上来?
  未来可期呀,周巽回来得真是时候。
  「大毛你装傻呀,周巽指的肉味是什麽你会不知道?」阿撇翻了个白眼,豪气干云的拍了下自个儿的胸膛,大声对周巽说:「没问题,一切包在我身上。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告诉我你喜欢肉感还是骨感的,热情还是清纯的,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有办法帮你找到,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听见阿撇的话,大毛受不了的摇头失笑,心想阿撇神经大条的毛病果然还没治好,也不想想以周巽的长相,会需要花钱买女人吗?
  虽然同样是在道上混,但是他还真的不得不承认,周巽跟他们完全不同,不仅是外表长相,或是过人的聪明才智,周巽怎麽看都像是个做大事的大人物,而不像个混混。
  想起过去他写信托他采买的那堆原文书,大毛抬眼多看了周巽几次,想不透像他这样的人,为什麽会跑来混黑道?而且态度比任何人积极。
  真的想不通,不过也许有机会,他可以问问他,为什麽不趁机脱离这不归路,又回来这里?
  ***没想到才一出狱,周巽就干了件轰轰烈烈的事,惹得过去认识他、听过他,或者根本连听都没听过他的人,在一夕间全都知道他的大名了。
  这一切的一切,周巽只有一句话可说,那就是天助我也。
  赵漾那家伙绝对没想到他用来排除异己,刁难大毛的事,反倒助他周巽重拾在帮中的威信,一夕间便挽回他离开五年的人气与名声,甚至还可能威胁到他接任老大的事。
  谁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岩哥对他的归来有多高兴,更别提他一回来就立了大功,解决众人头痛半年的大麻烦。
  一夕成名的代价是有吃不完的宴席,今天这个请吃饭,明天那厢请吃饭,这样每天吃吃喝喝的,不知不觉,从他出狱至今已过了半个多月,周巽终於有时间可以回家探望母亲。
  不过在回家之前,有些道具是少不了的,於是他上街找了间眼镜公司走进去。
  「欢迎光临,先生需要什麽?」
  随著悬挂在门上的风钤声响後,是一个穿著粉蓝色制服的女店员的迎宾声,周巽看了她一眼,即将目光转向琳琅满目的镜框上。
  「我想买副眼镜。」
  「墨镜吗?」
  「平光眼镜。」
  女店员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先生想要有框或无框的?」
  周巽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怎样的眼镜才适合自己,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买眼镜。
  「好了,小姐,你要不要到外面走一走,看会不会觉得头昏?顺便挑镜框。」
  「好。」
  店面後方的白帘幕後突然响起这两句对话,替周巽解决了尴尬。原来店里还有其他的客人,他忖度著,一边将视线由白帘幕移开,打算继续寻找顺眼的镜框。
  但就在那一瞬间,白帘幕突然被人拉开,一个长相秀丽鼻梁上架了一副长相怪异的眼镜的女人走了出来他怀疑那真的是副眼镜,它看起来既笨重又怪异。
  然而,这却不是吸引他目光停驻的原因,而是那张藏在怪异眼镜下的熟悉面容那张令他思念了五年的脸。
  「叶子。」他惊喜的冲口叫道。
  相对於他的惊喜,叶紫在乍儿他时,脑袋是一片空白,心中五味杂陈。
  周巽,怎麽会是他?
  心情从讶异、惊喜,到伤心、忿怒终归於平静,叶紫漠然的撇开视线。
  他记得她是他的事,而她有什麽理由必须记得他?
  对於一个不告而别,丢下一句我喜欢你便消失五年,音讯全无的男人,她有什麽理由必须记得他?更别提如果不是因缘巧遇,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像这样无情的男人,相见不如不见。
  「你不记得我了?」见她竟对他视而不见,周巽毫不犹豫的一个箭步站到她面前,低头凝望著她问道。
  「对不起,借过。」叶紫置若罔闻的盯著地板说。
  「不借。」
  瞪著她头顶的发旋,周巽眼神不自觉变得凌厉。原来她不是不记得他,而是不想认他。
  为什麽?因为他曾经坐过牢吗?
  没想到他会这麽回答,叶紫愕然的抬头看了他三秒,又低下头去。她移动身体往右边跨了一步,怎知原本立定在前方的双脚亦随她移动;她改以跨向左边,他又同时跟进。
  他究竟想做什麽?她生气的瞪著他的脚忖思著,死也不想再抬头面对那双吓人的眼眸。
  五年不见,他的样子并没有多大改变,冷漠的表情依旧,凌厉的双眼仍然充满戾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刚刚第一眼见到他时,他脸上并无任何戾气,平和得就像一般寻常百姓。
  难不成是她眼花了?
  正当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眼花时,一只手突然伸向她下巴,瞬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再度面对那双目光凌厉的眼,简直就是一种惊吓,叶紫控制不住的後退了一大步,脱离了他的掌握。
  周巽眯起双眼,向前跨步,瞬间缩短两人间的距离。
  「为什麽假装不认识我?」他沉声质问。
  叶紫别开头,他不允的再扳回她的脸。
  「为什麽假装不认识我?」他二度问道。
  她抿紧了嘴巴。
  一股突如其来的怒气让周巽二话不说,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往外带。
  「不……」叶紫挣扎著,但有个声音比她更快。
  「放开她!」刚刚替她验光的男店员倏然挡住他们的去路。
  「让开。」
  只消一眼,男店员被吓退一大步。这个客人好可怕呀!
  不愿再浪费时问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周巽拉著叶紫继续往店门外走去,就在他跨出店门,身後竟然又响起阻止的声音。
  「等、等一下……」
  周巽止步,缓慢地回头。
  刚刚出声的男店员犹豫著是否该开口,还不由出口主的直咽口水,没注意到一旁的女同事正以满脸崇拜的表情看著他。
  哇,没想到他这麽有勇气!
  要单挑吗?虽然赢的机会渺茫,但勇气可嘉。
  「我……小姐,眼镜……可以还我吗?」
  女店员脚一软,差点没跪下去拥抱大地。
  周巽冷冷地看他一眼,二话不说的摘下叶紫脸上的眼镜丢还给他,也不管对方是否接得到,迳自环著叶紫头也不回的离去。
  挣不开束缚,叶紫只有任周巽霸道地挟著她离开眼镜公司,只是方才旁观者只有两人,出了店门後,满街的路人一双双晶亮的眼直瞅著他们,她脸皮再厚也不免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可不可以放开我?」终於,她松口请求。
  「不再当我是隐形人了?」周巽没有松手,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
  这样被他挟著,还有谁能将他当成隐形人?叶紫在心中答道,嘴上却继续以拜托的语气请求。
  「放开我好吗?」
  周巽没有应声,继续搂著她往前走。
  「周巽……」
  他突然停下脚步,双眸页望进她的眼。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他讽刺的说,脸上表情与语气同时间变得严厉,「说!刚刚为什麽假装不认识我?」
  「你先放开我。」叶紫微微地挣扎。
  「不要跟我谈条件。」
  「我没有在跟你谈条件,我只是要你放开我而已。」她抬起头朝他瞪眼。
  周巽轻挑了下眉头,他有没有看错,她竟然瞪他耶!
  「你变了。」
  闻言,叶紫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她变了?他指的是什麽,是她的长相、发型、穿著,或是其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她会变是当然的,有谁在经过五年的时间而完全不变的?!只是对於她的变化,他有什麽看法?喜欢或是讨厌?
  等……等一下!
  叶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干麽管他喜不喜欢她的改变呀!自五年前他一声不响的离开後,他俩早已没有任何关系,她不再是他的禁脔,管他喜不喜欢她的改变,只要她自个喜欢就够了。
  「你到底放不放手?」瞄了眼周遭愈来愈多对他们行注目礼的人们,她压低声对他说。
  「跟我有牵扯让你觉得丢脸?」注意到她不时投向四周的目光,周巽忍不住眯著眼沉声问。
  丢脸?叶紫愕然的看著他,他以为她会轻视他,以和他为伍为耻?她在他心中真就这麽势利?这麽虚荣?
  看著他,一股油然而生的怒气有如绝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的从她体内爆发出来。
  「没错,跟你有牵扯的确让我觉得丢脸,不只是丢睑,还觉得羞愧。」她冷声的说,用力扳著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不管使的力道是否会伤到他或自己。
  「你再说一遍。」周巽双眼圆瞠的瞪著她。
  「跟你在一起让我觉得丢睑!」叶紫从善如流的朝他吼。
  他可恶,还说什麽以他对她的了解,他了解她什麽?了解她是一个只会看表面,既虚荣又势利的女人吗?
  「放手,你这个混蛋!」她用力的槌打他有如钢铁般的手臂,早已遗忘两人处身在大街上。「你走了为什麽还要回来?可恶,你放手,你走呀,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为什麽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扰乱我好不容易才习惯的平静生活?」
  她花了整整将近五年的时间才将他遗忘,他可知道过去有多少日子她是充满希望的迎接白天到来,又以泪洗面的送走黑夜?他可知道,他们还曾经有一个孩子?
  他不知道,他什麽也不知道!
  「我讨厌你,你凭什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以为留下一封信、一笔钱就可以说得过去,我就必须欠你一辈子吗?当诉你!我一点也不希罕你的钱,一点也不希罕你的虚情假意。
  「你以为预付六个月的房租,让我可以继续住在那里,我就必须感谢你、把你当佛祖膜拜?以为一句我喜欢你,我就必须对你死心塌地,无怨无悔的等你回来?你作梦!」
  随著她雷霆万钧的将积压在内心的痛苦呐喊出来後,四周突然一片宁静,他们俩除了对方之外,再也感受不了任何一丁点其他的人事物。
  周巽静静地凝视因失控,而让脸色染上绯红的她,思考她怒语中隐含的真正意思。
  她其实是在乎他的,而且从来就不曾忘记过他!即使他们的关系短暂的只有三个月,即使他们的开始是建立在阿爸惹出的祸端上,即使她口中说著讨厌他、憎恨他……
  「叶子,你爱我对不对?」不知不觉间,他激越的问。
  叶紫像是受到什麽惊吓般的猛然瞠大双眼,血色从她脸上迅速退去。
  「不!」她骇然的摇头,惊慌的想逃,箍在她腰间的铁臂却毫不放松。
  他不可能看出来她爱他,她对他的爱早在那段以泪洗面的日子里,被一滴滴的泪水冲淡了,她不爱他,她不可能还爱著他的。
  她脸上惊骇的神情确定了周巽大胆的猜测,原本怒极的心涨满了激动与说不出的喜悦。她爱他!老天,他在作梦吗?
  「你爱我。」遏止不住内心的亢奋他希望能亲耳听她说出这三个字,周巽以前所未有的热烈眼神凝视著她。
  「不。」叶紫矢口否认。
  「你爱我。」
  「不。」她死命的摇头。
  「你可以再继续自欺欺人,但是我不会相信。」
  周巽缓缓地对她宣布,低沉的嗓音,浓厚的男子气息,一下子便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让叶紫轻易记起她好不容易遗忘的回忆有关於他一切的回忆。
  视线突然变得模糊,泪水来得又快又急,像是为了赶赴救火,重新洗刷掉她复萌的记忆,但他温热的唇却突然欺上她脸颊,一点一滴的吮去由她眼眶滑落的泪水。
  「我恨你。」
  「你爱我。」
  「我讨厌你。」
  「你爱我。」
  「我——」
  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低哑嗓音被突然覆在唇上的温热含住,周巽不再压抑自己的热情,热切缠绵的将她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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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天,她怎会让事情发展成这样?她真的疯了!
  叶紫怔怔的躺在床上,诅咒自己。
  夕阳由房间面西的窗户折射进来,映照在床上轻覆著被单,赤身裸体的两人身上。屋内沉闷静谧,悬荡著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氛。
  「没想到你仍住在这里。」身旁忽然传来他的声音,打破了房内的静谧。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搬离。」叶紫裹著被单,将脚移下床畔时冷然的说。
  周巽毫不在乎身上的被单被她扯离,全身裸露在空气中。他侧身以单手支撑住脑袋,压住被单的一角,阻止她逃离。
  「搬到我那儿吗?」他微笑的问。
  叶紫瞪著他。
  「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他继续说:「我出狱不过半个月,还来不及找住的地方,所以你不必搬,我会搬来这里。」
  「我会搬走。」叶紫面无表情的由被他压住的被单看向他的脸,冷冷的告诉他。「正好我上个月刚预缴半年的房租,可以用来偿还你。我待会儿收拾一下就离开。」
  「你是什麽意思?」他蹙眉问。
  「字面上的意思。」她微微的用力想将被他压在肘下的被单拉起,怎知他却突然伸手拉扯被单,一个使劲便将她连人带被的扯入他怀中。
  古铜色的铁臂瞬间以占有的方式将她搂住。
  「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不想。」
  「为什麽?」
  「不想就是不想,没有为什麽。」
  「但是你爱我。」
  叶紫嗤笑了一声,「你亲耳听见我说爱你了吗?」她嘲讽的问。
  「不用你亲口说,我感受得到。」
  「可笑!」
  真不喜欢她冷嘲热讽的样子,以前的她明明不会这样呀。
  「说吧,你在生气什麽?」深吸一口气,他以无奈又似宠爱的语气问。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想诅咒自己而已。
  「不要睁眼说瞎话了,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觉到你在生气。」
  她闷不吭声。
  他搂著她由床上坐起,再将她整个人拥坐在胸前,下巴轻靠在她肩上厮磨著。
  「我好想你。」他感觉怀中的她立刻变得浑身僵硬、紧绷。「我好想你。」他又说了一次,而她的反应是冷漠的拨开他的手,然後转头看他。
  「不要睁眼说瞎话。」她将他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的送还他。
  「你倒是说说看,从哪一点你认为我在睁眼说瞎话?」周巽静静地盯著她的双眼问。
  他不疾不徐的语气显示现在的他很有耐性,如果她不说的话,他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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