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v女朋友给我吹箫什么意思时,弟弟有点不适,好象涩涩的,这是我第一次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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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什么爱你
日10时45分&& 来源:星辰在线
  认识沉晨的时候,我上大三了,她才读大一。
  沉晨身材纤细、俏直。我常常纳闷:一个女孩怎能长得那样纤细呢?若风刮来了,怎么办呢?
  沉晨有一张妩媚而可爱的脸,走路时,挺着胸脯一颤一颤,气质泼洒得到处是,见人也一笑一笑跟人没完似的。
  阿良常常和我说起沉晨。阿良是我的室友,他有一张与众不同的嘴,像兔嘴。真难看。每次听他说话,都能听到从嘴里呼呼往外出的风声。
  我不知道阿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沉晨的。阿良每次遇到我就说沉晨如何漂亮,如何有气质。他说他妈的沉晨怎么就那么漂亮呢?怎么就那么有气质呢?为什么网友中就见不到一个漂亮的呢?阿良问我这种问题的时候我常常显得惊惶失措语无伦次。后来,再后来,我就感觉阿良像垃圾了,他怎能总像个妇人喋喋不休地说起沉晨呢?沉晨有什么好谈的?她不就是比一般人漂亮点?不就是比一般人气质点?这个阿良……。
  沉晨说:男人没有一个好的。
  沉晨还说:男人跟猫一样,嗅着腥味就过去了。
  沉晨心中似乎很讨厌男人。沉晨有时候就把自己荡漾在体育场的栏杆一侧,来回游走。她的手里常常会拿着一本书或者一只帽或者一只手套什么的。我有时候就藏在体育场侧的山坡的亭子里,看着沉晨那只拿着什么的小手。我常常想,如果用我的手去握这样一双精致的手――会怎样呢?我的心该不会“扑通”一下,就跳出来吧?
  沉晨的男朋友在英国,大不列颠的一个象牙塔里。看过《铁达尼克号》的人都知道,英国的女人比英国的男人还要臃肿和健康,脸上雀斑蜂窝一般密集。况且铁达尼克号早在上世纪就已经沉没了,沉没之后再没浮起过。到了近代,英国经济上的铁达尼克号似乎也有沉没趋势,面临萧条。伴随于此的是英国女孩质量的急遽下降,挡都挡不住。
  沉晨的男朋友颇有前瞻性,似乎也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直和沉晨保持着千里传音。大洋彼岸的电话啊,室友恨沉晨恨得咬牙切齿。但也只是咬自己的牙切自己的齿而已,终不敢有言论自由,况且每次见沉晨接完电话之后如同害了一场大病,心里倒生同情了。
  我对沉晨一直很有感觉。每当阿良向我说到沉晨怎样怎样时,我的心情忒灰暗。印象中,阿良常指手画脚地,欢呼雀跃地从沉晨一个部位说到另一个部位,用语往往低劣而庸俗。这时我总会双手后负了,眉头紧锁了,怅望天空。心想,说一处,糟蹋一处呢。绿地变沙漠啊。
  我常常在晚上看夜空。
  阿良说这个习惯不好,像狼呢。按他的意思是:一个大男人怎么选择在晚上去看夜空呢?况且身边没有一个女人。
  阿良这厮有抽烟的嗜好。在烟雾缭绕中,阿良抬起他的三瓣兔嘴,说:夜空中又没有女人。
  其实,阿良骨子是挺性情的。我有几次尾随阿良,见阿良绕进一个角落,仔细听了,里面有哽咽声。阿良再出来时,眼睛已是一圈地红了。
  阿良生活在一个有着厚重历史沧桑感的北方乡下。父亲是一个矿工。阿良小时候去工地玩,常常看到父亲和厂里一个女的眉毛来眼睛去的,觉得很好玩。有一天看到他们相互拥抱着且滚到了一起,还欣喜地用手遮住了小眼,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阿良说他不知道沉晨有男朋友,真的不知道。
  阿良说这句话的时候无限伤感,脸肌扭在一块,很是滑稽。他说如果知道的话,他不会给沉晨写情书的,一定不会的。
  阿良写得一手好字。
  阿良曾用这一手好字给很多女孩写过情书。情书堆在一块比人还高,很多小女孩拜倒在阿良的牛仔裤下。阿良常常无限动情地说:爱情啊,一个多么神圣的词。我的爱情呢?哪去了?
  听得出来,阿良是自豪的。
  我不知道阿良在说这话时是否想起从前在工地的日子,想起他的父亲。我更不知道阿良的哭泣是不是与这也有关系。阿良说他的父母多年前就已离异,是母亲伴随他走过童年走过少年的。
  学校的教学楼错综复杂,可能沿袭了革命年代打地道战的传统。为什么非要弄得这样错综复杂呢?
  学校的一个似新似旧的教学楼旁有一片草地。它有个醒目的名字:醒园。顾名思义是要给那些学习不用功的同学一个闭门思过――醒悟的地方。我也的确很难看到有爱好学习的同学去那儿。
  那儿常常灌木丛生,灌木群中闪烁着一对对情侣。
  我有时候就看见阿良在里面腼腆地徘徊。
  学校是工科改制的。如有漂亮女孩来这里读书已经神奇了,如果这个漂亮女孩还携来了一身的艺术因子,岂非奇迹?
  认识沉晨,有阿良的功劳。
  我那时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我所在那个部门对文娱是有讲究的,需要做一台晚会或者一个大型活动常常需要主持。很多合适的女孩都乐意把自己娇在金屋里,而那些不合适的则通过不正当渠道比如找阿良辗转联系上我,毛遂自荐。这怎么行。
  我这性格可能受赵忠祥大叔影响较深。赵大叔的《动物世界》我在上初中的时候一集也没落下。那时候我看着那些野生动物在视野里窜上窜下,窜近窜远,忽而露齿,忽而长嚣,虽然无限欣喜,但我更想去了解的是,他们如何拍摄到的呢?难道不担心那些狮子老虎巨蟒咬吗?
  后来,兴之所致。我也常常尾随阿良,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习惯。阿良这厮身材并不怎样,而且还是个男的,但我就是想去发现去了解阿良的生活。
  阿良去了醒园。阿良旁若无人地和一个女孩招呼了。我曾经在盯梢途中发现他狠狠咳嗽了几下,看来是在清嗓子准备发音哩。他清脆地说:“真巧啊,沉晨。”女孩抬头冲他笑了一下。
  我瞥眼一瞧,心慌了:真靓。
  阿良干脆坐了下来。我看到沉晨向后挪动了一下,继续看书。阿良又开口了:“沉晨。”女孩抬头,用询问的眼睛看了阿良一眼。阿良于是又说了句:“沉晨。”沉晨就笑了,笑得白皙的牙齿尽露。阿良也笑了。女孩笑完就起身说要走了。阿良尴尬地也要起身,但沉晨已经走远了。
  回到宿舍。看着案头摆放的一份晚会的策划。我陷入沉思。
  那天阿良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
  他看到了我正坐在一旁看策划,就凑过来说:“小胡。真累啊。”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今天和女朋友去醒园溜达了一阵,现在好疲劳。真累啊。”我抛了个怀疑的眼光过去。“真的,你不信?我还牵了她的小手。那手真是小,我一只手将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是吗?那女孩没有哭啊?”
  “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真行!”
  阿良“嘿嘿”了两声就做其他的去了。在自己床位上忙活了一阵,又凑过来,向我问道:“一个女孩对你笑意味着什么?”我张大嘴巴。阿良就流露出催促的神情。
  “她冲你笑至少证明她对你有好感吧。”
  “是吗?谁知道?!她把手放在我手心的时候像个孩子。你知道的,我看到孩子就讨厌……”
  半夜醒来。
  月亮悬在窗前。
  我听到阿良的床动了一下,从被角偷眼看过去,就看到阿良如僵尸般坐了起来。他的目光呆滞,脸色衬着月光,白得很不寻常。然后,阿良就下床了。他单薄的身上披了件白色的衬衣。下床后,他轻轻着地叩了双鞋子拉门而出。我就着月光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时针正指向凌晨三点。阿良做什么去呢?
  迷迷糊糊地,不知什么时候我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看到阿良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呼噜一阵接一阵。
  四月的时候,我们部门主办了一个全校型的晚会,需要一名主持人。
  形象要好,气质要佳。阿良说沉晨都符合啊。你只要告诉她该做什么,她准行。“一定行吗?”我问阿良。阿良斩钉截铁地回答:“准行!”我说要不先接触一下,阿良用笔划了个联系方式给我,一边嘴里嚷嚷道:准行。
  沉晨眼如西湖,清澈灵韵。对我的邀请,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含笑地看着我。我惶惶然,扭头看身后,身后有什么呢?只有一只装可乐的桶,形状还怪模怪样的。
  我们面对面坐在学校半月湖旁的德克士餐厅里,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到了在半月湖畔戏耍的孩子,三三两两,很是童真。我和沉晨就边饮着咖啡边嚼着薯片边聊着天。
  我很喜欢孩子。沉晨说。
  喜欢孩子的什么?
  喜欢看着孩子,看他们微笑。然后就会跟在孩子的后边,看着他们蹒跚而凌乱的步伐。
  那一些有不良“嗜好”的男人会用一个孩子把你骗回家的。
  呵呵…………
  沉晨在舞台上走了几步,对我说:感觉不错啊。
  的确不错。昨天晚上他们在准备道剧的时候,我来过。我在舞台上走过,也试着跳跃过,除了鞋子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这些天我们部门的同学一直在排练。昨天我来到学校剧院的时候,他们在舞台上已经排练很久了。
  老大。他们见我来了就打招呼。
  阿宽呢?我问道。
  买面包去了。他女朋友刚才还在台下的?咦,也不在了,可能已经走了,和阿宽一块出去了吧?
  我注意到台下还坐了一些女孩子或者男孩子?可能是家属吧。我心里想。
  阿宽来的时候,我已经快要走了。阿宽挽着女朋友的手进来看到我,挣脱女朋友的手上来问候:
  “老大,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吧。要走了。还有几天吧?就辛苦几天。主持已经挑好了。是个女孩子,名字叫沉晨。明天我会带她过来,你们也认识一下。”我严肃了面孔说道。
  阿宽说:“沉晨?”
  沉晨笑着应了,也问道:“阿宽吧?”
  阿宽学美术。所属院是新成立的。只有大一没有大二没有大三更没有大四,但有硕士点。院里也有研究生,研究生的生源现在还只能向其他学校招收。
  “这跟实验品没两样。”阿宽说他一想到这就苦恼。我们都不知道他苦恼到什么程度了,所以每次和他说话都格外小心。处理方式也就往往显得古老:心有惴惴焉。
  阿宽的艺术细胞极其浓厚,尤其是他的拉丁舞。在台下我感觉不到和他有多大的距离。但一上舞台,我们的距离马上就出来了。我常常戏谑他说他的人生应该定位在舞台上。
  阿宽的鼻头常常是红的,那真的是红,我们总以为他碰壁了。阿宽的额头奇宽,宽得汗珠都没办法一时半刻淌落下来。部门的一些活跃分子常常就开心地跟阿宽瞎掰:我们在那上面踢足球怎样?
  阿宽爱踢足球。
  阿宽的足球踢得好。我后来想了很久,也没弄明白阿宽的足球为什么踢得那样好。
  我和阿宽在一个部门。部门人员较多,两百多号人。组织一台晚会,人手自然不是问题。阿宽把准备好的台词给了沉晨,并让她在舞台上找了一下感觉。沉晨一脸地兴奋,在舞台上走来走去练着台词。
  阿宽是广东人,有钱。阿宽经常斜眼瞅沉晨。沉晨徜徉在幸福里,全然不觉。有时候虽然感觉阿宽眼睛有异,也不作它想。我每见此,虽也咬牙切齿,苦水只能往肚里咽下。不咽下能怎么办?
  阿宽说沉晨好漂亮的。为什么一个女孩子出落得这么漂亮了还往这个学校里跑呢?“为什么呢?”阿宽用手指着我的鼻子问。我觉得这样很不礼貌,毕竟阿宽还是我的下属,但阿宽常常在指了我的鼻子之后,又会马上把我叫到学校后街的一个名叫天香阁的酒楼,请我喝啤酒。
  我得说说我和这个天香阁了。
  天香阁就在后街,上下两层。它是校园里一些学生租房开的,算是自己创业的一部分吧。店名是天香阁,还请了北京的几位师傅,所以能烧一手北京风味小吃。店里有一些女服务员,有一些则干脆就是学校的女生,前去打工的。每值学生生日或高兴请客,天香阁是常常爆满的。
  阿宽每次来天香阁的时候总是一言不发,东张西望一下,然后就有穿粉红色职业裙的服务小姐过来服务。阿宽就抬起头道:“楼上,老地方。”
  那时侯,我在大学里的生活一直是热情洋溢的。用一些娱乐新闻里的说法我那时候叫“当红”。我常常在校园里游荡。体验着被人认识或者叫出名字或者有女生从旁经过时因为被我看了一眼而热泪盈眶的快乐。那段时光真的让人怀念呢。很多像阿宽一样的人因为有机会和我近身,甚至有时候能恶意地用手指一下我的鼻子,我都能强烈地感觉出他们那种满足和自豪。是的,想想吧,那种环境,还是学生时代。
  那台晚会取得了极大成功,校团委李书记说这真是旷古绝今啊,学生也能办得这么好?一些前去观看的老师都纷纷摇头表示不可思议。“不错,真不错,学生们的激情简直深不可测啊。”他们纷纷赞许着说道。
  老师们的这些话很快地在学校里流传开来,沉晨于是摇身成为了学校里的名人。她开始活跃在学校大大小小的舞台上。像灯光操作呀,场景布置呀;像声乐安排呀,主持台词呀,沉晨都能像模像样地应付过去。后来我就常常见到她在舞台上主持着各种各样的节目。我则或者评委或者嘉宾或者不请自来地坐于台下,静静地看着沉晨。
  沉晨很快成了校园里的名人之后,沉晨也成了我们宿舍的常客。后来的后来,沉晨成了我的女友。每次主持结束,沉晨便欢快地从舞台上跑下,跑到我的座位上,在我的黑色风衣上坐下。娇嗔着问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第二章
  是后来的事情了。
  沉晨常常向我说起她在高中时候的一段恋爱。她一旦心情压抑的时候就会打我手机。找到我之后就以“那时候……”开头。“那时候……”讲述的就是她的爱情。每次她都说得痛哭流涕的然后一头扎进我的怀里。
  很多年前。沉晨是有男朋友的。
  沉晨的男朋友据传说有一米九多的个头。这么高的个头,我的天,像根电线杆呢?一个人怎能长得像根电线杆呢?
  我为沉晨有这种奇遇感觉到的好奇比羡慕还多。每当沉晨讲到这儿的时候,我总爱往天上瞧过去。为什么呢?沉晨为什么会找一个那么高个头的人呢?像大树一样的人啊。
  沉晨总是会投入进去。把自己投入到她的故事里去。于是我也像知道沉晨一样知道了沉晨的故事,像沉晨一样追忆一阵接下来便陷入痛苦里。
  沉晨家在云南一个富饶的地方――昆明。富饶还只是外表。好比一件衣服,为什么漂亮?可能是衣服样式,衣服口袋大小,衣服领口与质地,甚至是穿衣服的人。于是我们才可以说它漂亮了。沉晨的家乡就是这样一个可以抓住一些小特点的地方。
  后来我看了电视,看了报纸,知道了云南的一些故事。
  云南有很多小有名气的地方:像昆明,像大理,像丽江,像版纳,像沪沽湖、中甸等等。我常常为这些地方因为留下过沉晨的足迹而向往不已。
  …………
  那时候,我才读高二。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就喜欢上了他,现在想来,像做梦一样。
  我那时候是班里的宣传委员、组织委员兼学习委员,班里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有我的参与。
  他叫林子详,好象和一位香港影视明星的名字相似。他很阳光,个头很高,有一米九吧,让我很有安全感。他还有一头天然的卷发,笑起来的样子很坏,和他的成绩一样坏,坏得一般人难以接受。我就接受不了。
  我是一个很自信的女孩,相信自己可以追随一段精致的爱情。但恋爱的开始却是那么的不经意。
  我们是邻班的。高二上学期末,学校组织了一次新年晚会,老师选我做主持人。那台晚会比预期效果好,赢得了很多掌声,而他,也可能就是那时候开始注意我的吧。
  春节过后,回到学校。每天下课我都会发现一群男孩子在我们教室前的大理石柱旁围站着嬉笑,时不时还恶作剧地冲着我笑。我的好友子叶脸常常被羞得通红。走过去了好一阵,子叶才低头告诉我:刚才那群男孩子中间有个男孩好阳光哦。我回头看了一下,没有看到什么阳光型的男孩。就扭头对子叶说:“你呀,眼光可是越来越差了。”
  子叶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常常像一对梅花鹿一样,两小无猜地在一起游戏学习和生活。子叶有一双大眼睛,睫毛很长。子叶的脸蛋白嫩,如牛奶一样白嫩。子叶的头很大,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有着顾盼的活力。子叶的头发常常蓬松着,体态慵懒。我觉得子叶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
  子叶是有男朋友的。子叶的男朋友也很阳光。但子叶的男朋友不在学校,已经工作了,年龄二十来岁却已是昆明某公司的部门经理。子叶的男朋友很少到学校里来。只是有时候开着辆桑塔那跑到校门口,把子叶拖走,拖到校外自己住的地方。让子叶留下来,做一会女人分内的事情。发展到最后,两人的关系就扑朔迷离了。
  子叶那时候有个外号叫迷你猫。因为她常给人带来可爱和抑制不住的亲近感。
  我很喜欢和子叶在一块。并且征得班主任同意让我们成为了同桌。我和子叶成为同桌之后,子叶常常给我讲她男朋友的故事。子叶的男朋友叫阿才,但我觉得叫阿财比较合适,叫旺财更好听一些。(你别笑,是的,我就是拿周星驰那部电影里一只狗的名字给他按了个名的。)子叶说着说着常常会哭了起来。子叶怎么就不能哭呢?她以为遇到了幸福,其实他只是遇到了一个不能依赖的男孩。我对子叶充满了理解和同情。女人那样的机会只有一次,第一次献出去了,什么都不真实了。子叶的男朋友常常只在床上才对子叶怜香惜玉,也可说她男朋友有时候在床上也不一定就对她怜香惜玉;但不在床上的时候是一定不会对子叶怜香惜玉了。子叶讲着讲着哽咽了,我就劝,说:“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
  子叶真可怜。沉晨说。沉晨又问我:漂亮女孩子是不是都可怜?
  当然不是了。为什么觉得漂亮女孩子可怜?你会幸福啊。我说。我望着沉晨的眼睛,那眼睛睫毛都沾一块了。
  “子叶说的那个阳光男孩是林子详吧?”
  沉晨点了点头,说道:子叶好可怜的。子叶和她男朋友呆了很久,到最后连手都不能牵一块。子叶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到最后还是要分开。男人真坏,坏透了。子叶去英国之前,他男朋友正开着桑塔那出入在另一所学校……
  他妈的是很坏。我帮衬道。我吐了口烟圈,烟在升腾中慢慢地由浓得化不开到淡得无影无踪。
  林子详最后去了英国?我问。
  是啊,是英国。去英国之后,我一直没法忘记他。怎能忘得了呢?他好高,一米九的个头。
  我伸出手去抱沉晨。沉晨兀自沉醉在叙述中。
  “后来。”沉晨顿了一下,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后来他打电话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了。女孩有一双大眼睛,睫毛很长。女孩的脸蛋白嫩,如牛奶一样白嫩。女孩的头很大,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有着顾盼的活力。女孩的头发常常蓬松着,体态慵懒。女孩名字就叫子叶。”
  宿舍的门锁坏了。
  阿良到传达室登记,看到我和沉晨走过。阿良讪笑了一下,道:回来了?
  沉晨冲他笑了一下,又拉住我的手,冲我笑了一下。我说:是的。今天立德厅有讲座,去吧,阿良?
  谁的?
  作家何立伟的“文学、漫画、人生”。沉晨抢着说了。
  立德厅是团委多功能报告厅。有时候这里会有一些名人讲座。名人来了,就坐在前台作报告,下面就是听众。听众离门最近,所以为避免尴尬局面,名人一般离门远一些,以免报告中途听众从身边鱼贯而出。
  我们上三楼的时候,已经听到何老师正在激情演绎自己的漫画人生了。最后一个台阶刚迈上,沉晨“呀”的一声,蹲了下去,原来刚才踏空了一个台阶,腿脖子扭伤了还有血流出,该死的鞋子。近在咫尺的讲座听不成了,我忙搀扶住她一步一步下楼,回宿舍。
  “漫画缘自我与好友的通信,那时候,与好友还不能像现在一样按手机发短信,怎么办呢?写了,贴邮票,送出去。有天,我心里就想,能不能换个格式?比如画画。这方面,我是外行,但我随手画了一副之后再写上一些字,感觉味道变了啊,变得不像那么回事了不仅仅只是视觉冲击了啊,感觉?对,就有了那么一点点感觉……”
  向下走的时候,何老师的话语透过墙壁,直灌耳膜。
  阿宽中午捎了消息过来,说书记找我。
  我问什么事?阿宽说:不知道。
  下午去团委的时候,李书记正在电脑面前接一个电话。
  哦,哦。好,好。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恩,好,好。对,立德厅。先到团委。是的,是的。好,好。再见。恩,好,再见。
  放下电话。李书记微笑着招呼我坐下,说:胡生啊,你到办公室去领一张场地申请表。今晚配合艺术团演出,你在学校里找一个主持,我看,就沉晨吧。那女孩子不错。给她说一下,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再就是关于你提出的辞职什么的,我考虑了一下,等时间定了,把部门的同学都叫来,聚一下。你先去忙这个事情吧。
  我应了,转身走出。走到门口,李书记又叫住我,说:那天,不记得是礼拜几了,是阿宽还是谁指着楼下醒园里的两人对我说,其中那个男的就是我们的胡生同学,呵呵。我一看,还真有点像。
  我脸红了,说:礼拜三吗?礼拜三我一直呆在宿舍睡觉呢。
  李书记挥了挥手,说:去吧。
  立德厅里。
  李书记正忙着招呼省里来的客人。客人大腹便便,坐在第一排。我在李书记身后坐了。
  沉晨在舞台上,擦了脂粉,描了口红,踩着高跟鞋,语音清脆地道:今晚,我们有幸请来了团省委组织部的高部长。高部长是……
  我看到前排和李书记并排坐着的高部长脸上的肉如汗水一样荡漾在脸侧。听到介绍,还谦恭地站起了身子。再坐下的时候,椅子喀啦喀啦地响了一阵。
  晚上,沉晨和我一起去三食堂吃夜宵的路上,还一个劲地问我:是李书记说到我的,还是你推荐的?肯定是你推荐的。
  我笑着说:都一样啊。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哪里一样了?你推荐我,……反正就是不一样。我说:由着你猜呢。在食堂面馆的时候,遇到了阿宽。阿宽说,老大,沉晨,你们吃夜宵啊?我说是啊。
  今天李书记没说什么吧?
  他就说晚上有台晚会,让我们配合一下,你上课了,就没叫你。
  李书记应该又提到了沉晨吧。没沉晨做主持,晚会很难做呢?
  沉晨站一旁正抿了嘴窃喜,被我看到了。我对阿宽说:别哄她了,她越长越像孩子,长不大了。
  去,你才是呢。沉晨嗔道。
  阿宽和女朋友吵架了。
  女朋友威胁阿宽说要跳楼,要跳湘江,还要卧轨。
  阿宽说管她呢?能分两处跳,跳完了还能爬到铁轨上?扯淡!大哥,喝酒!
  阿宽在又找个机会指了一下我的鼻子之后把我请到了天香阁。天香阁的服务员穿着粉红色职业裙老早就等着他了。阿宽说那女的她妈的不是东西,一直赖着我说我是她的初恋。当初和她认识的时候她身上连守宫砂都没有,初恋?谁信?谁能信?妈妈的。阿宽啜了一口地下,端起酒杯,说:大哥,喝!
  气候已进入很标准的夏天了。
  时令转过小满之后,温度一日高过一日。接连几天没雨。沉晨的衣服也时髦起来。今天穿的小彩裤头,明天换上吊带裙。身上的香水味也一天一个品种,昨天洒了夜巴黎,今天就来一点玛丽莲?梦露。问她用什么擦双唇的,沉晨嘴巴一翘,道:雅芳AVON,比女人更了解女人。我看了《花溪》之后,问沉晨:睫毛呢?
  睫毛自然长,美丽新主张。我用“目之缘”。沉晨夸张地把头埋进我的怀中。还没埋下,她把头闪电般抬起,捂了鼻子,问:你几天没洗澡了,臭男人。
  和沉晨认识以来,沉晨在我面前已经很少提到林子详了。直到有一天我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正坐在宿舍前“情人岛”的一张石桌旁,双眼打量着岛中央亭子里一个用洞箫吹奏《梅花三弄》的男孩。男孩很高,大背头,双手袖口非常精致。他妈的,吹箫在什么地方不能吹呢,偏跑这儿来搅和。
  我微笑着和沉晨打招呼。
  沉晨一脸地肃然。“我想林子详了。”沉晨嘴巴动了动。
  我们默然地坐着。
  沉晨说:“我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他了。我总觉得他对我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睡觉的时候总是想着他。生,对不起。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忘记他,无论怎样努力,就是忘不了。”
  我依然默然地坐着。
  “晨,你打我一巴掌吧?”我默然了一会,突然开口道。沉晨愕然地看着我。“是的,打我一巴掌,你有资本恨我的。你恨他远离了你,是吧?把这恨转移到我身上,如何?你打一下吧,你这样太痛苦了,我也太痛苦了,求你了……”
  我期盼的、怜爱的、顾盼的目光还未从沉晨的眼睛、鼻子、嘴巴、脖子处离开,“啪”地一声,一阵火辣辣的疼由五指在我脸上的接触处慢慢地蔓延开来。我呆了。
  然后,沉晨就伏在我肩上哭了,哭时还伸出手来抚我的脸。
  我看到那个吹箫的男孩转过身,朝这边看了一眼。拾了箫,远去。
  还记得那天吗?
  哪一天?
  那天晚上啊?
  哪一天晚上?
  你又耍我!沉晨憋了红艳艳的涂了“雅芳”的唇,用手来挽我的手臂。
  我哪敢耍你啊?我望着电脑敲键盘。我在拟一个活动策划方案。李书记答应我,这个活动搞完,我的任期就结束了。是的,我快大四了。再不退休就老了。我一点也不怕老,但我担心沉晨,沉晨虽然愿意和我“一天天变老”,但这样毕竟太残忍。我看过奥黛丽?赫本老年的照片,我发觉我那一刻我的神情是崩溃了的。上帝真是恶棍,我悄悄发誓,如果他敢让我的沉晨变老,我就灭了他!
  你真的不记得了?沉晨把头往我怀里钻进来,企图阻止我的思路。
  记得,我记得,那天晚上你打了我一巴掌。我抚摩着沉晨的发丝,心里想,一定用过飘柔。
  哼,你就记得那天,还是你让我打的!我说的是那天。沉晨的笑蜿蜒在嘴角,但眉头却紧锁着。女人的生气要从眉毛上看哩。我心想。
  哪天?
  那天晚上啊?
  哪天晚上呢?
  我走了,过分,还说没耍我。沉晨抬头,眼泪都快出来了。
  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我和沉晨去了湘江边。
  湘江边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太多了,稍不留神,都可以踩到脚了。我们身前身后到处是情侣。偶尔看到一两小女孩拿着玫瑰花窜前窜后地追着情侣买。我牵着沉晨的手,找了个长条石椅坐下。
  你说,湘江那边是什么呢?沉晨偎依在我怀中,问道。
  五一路啊,你去过的。
  我是问那个放烟花的地方,那栋高楼。
  楚苑吧?
  是的,是楚苑。那个地方我就去过。那次艺术团的老师让我去那借孔雀服。沉晨无限回味地道,楚苑的房子结构真漂亮真大气。下次,有机会带你过去。
  那是有钱人呆的地方呢。我不去。
  呵呵,有钱人怎么了?就是要去。你以后有钱了,要记得给我买玫瑰花,你就没给我买过两只以上的玫瑰。沉晨嗔道。
  下次稿费来了就给你买。买三只。三只玫瑰代表什么,知道吗?代表I miss you 。
  “哥哥,姐姐,买只玫瑰好吗?”一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钻出,把一只玫瑰递到我们面前。
  多少钱一只?我问道。
  五元。
  沉晨没说话。见我望她,沉晨又摇着头说:今天没带钱,改天买吧?
  小女孩说:买一只吧。喜欢这位姐姐就买一只吧,又不贵。
  我又偷眼望沉晨。沉晨说:没钱!他若买了,我就把他杀了。他刚才买了另一个人的几只玫瑰,我全扔了。
  小女孩似乎纳闷了一下,却依然纠缠不放,说道:刚才姐姐还说要玫瑰了,骗人吧。买一只,又不贵。
  说着,小女孩又前进了几步。看来,我们不买玫瑰女孩是不罢休了。
  我们买三只,你有几只?我看到女孩手中只有一只玫瑰,便问道。
  小女孩不再向前,而是问道:要三只?那你先等一下,别走了。跑开几步,女孩又跑回来说,先买这一只吧,付了一只的钱,我再回去给你拿两只回来。
  那不行,我说。只买一只的话,显得我对这位姐姐没有一点诚意,一定要三只。
  小女孩说:等一下。很快,真的很快,我跑着回去。一边说一边转身,跑得飞快。
  我说,现在怎么办呢,老婆?
  沉晨嘻嘻地笑了起来,接着又是地笑了起来。她一边笑着一边把腰弯下去,笑着笑着又把腰抬起来,接着又笑着笑着把腰弯了下去。最后,一拳头砸在我身上。说道:傻瓜,我们快走吧。
  我们从湘江边往回走的时候,从郊区过河的立珊车已是最后一趟了。车从我们身边经过,车上人稀稀拉拉地少得可怜。走了一阵,身上有些冷了。我拥着沉晨,边走边聊天。沉晨说:生,没有玫瑰,你拿什么爱我啊?
  拿什么爱你?没钱买玫瑰,只有拿心爱你了。
  那不算。沉晨用双手抱了我的手,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心都不算啊?那你要我拿什么爱你?
  看我呆滞木呐的样子。沉晨伸拳头又砸了我一下,道:走吧,宿舍都快关门了。
  阿良这几天晚上起床特别频繁。
  因为门经常开着。问阿良,阿良说晚上忘关了吧。
  有天半夜了,我被噩梦惊醒。从床上坐起,借着月光,发现阿良的床上又没有人。想起前一阵阿良半夜三点起床的事情,我的心砰砰地跳了一阵。宿舍里忽然一阵阴风,我哆嗦着看了一眼窗户,有一扇还没有关呢?我慢慢走过去关了。
  阿良去哪了?我推门出去。整个楼层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最后我找到了楼顶,楼顶空荡荡的。风一阵一阵地刮过,凉飕飕的。寒意涌来,我打了一个喷嚏。“咚”。楼顶天屋角落有东西响了一下。我慢慢走过去,果然是阿良,他蹲在角落里,把头一个劲地埋着。我唤阿良,阿良没应。走近了再唤,阿良还是没应。阿良把头耷拉着,我也跟着蹲了下去。等了一会,阿良一点反应也没有。困意倒向我袭来,我打了个哈欠,心想该睡了呢?阿良到底怎么了?心里一个劲地纳闷,正欲过去瞧个仔细。阿良抬起头。
  我吓得一下坐倒在地。
  阿良如僵尸般直立起来。他的目光呆滞,脸色衬着月光,白得很不寻常。他慢慢地朝我走来,眼看着快绊到脚了,我把腿缩了一下,阿良旁若无人从我身边经过。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我冷汗都流出来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阿良怎么了?坐在楼顶,我千头万绪全杂糅在一块,思维混乱不堪。刚才一切像梦境一样。阿良不会拿我开心吧?可不像啊,他哪有这本事。想起前不久看过的那张《异度空间》的碟,我在心头唤道:会不会是梦游?!
  被风吹得一阵头皮发麻,我壮了胆,蹑手蹑脚往寝室走去。门开着,透过门缝,阿良床上没人。我把门推得开了一些,身子刚容纳进去,一个物体朝我这边倒下把我压在身下。
  我想,完了,房子塌了。扭头一看竟是阿良,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阿良轻松自如地又爬起来,伸了懒腰,朝自己的床走去。往床上一倒,四平八稳地打起了呼噜。
  一番折腾。我已累得无法入睡,额头上汗水涔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的。次日起床,阿良已经醒来。他惊讶地绕着我转了一圈,然后盯了我的双眼问道:怎么回事?你的眼睛怎么肿了?昨晚没有睡好吗?
  阿良身边很多女性。
  阿良每次从宿舍送走一个女孩子都说:女人嘛,就如墙上的泥土一样,剥了一层又一层。这家伙说这句话的时候,惟妙惟肖的,活脱脱黄世仁转世。
  阿良几次在宿舍撞见沉晨躺在我宿舍的床上午休,或者坐在我腿上玩电脑。走进来,招呼一声,就又出去了。
  自从那晚给阿良一番折腾之后,我见了阿良心里就惴惴。晚上睡觉,常常失神,惟恐阿良跑过来朝我捶打一阵,然后又躺回去四平八稳打呼噜,第二天起床之后跟没事一样。妈的阿良,别吓唬我。我心里祈祷。
  终于辞职了。
  阿宽说要给我设宴道别。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我和沉晨正在宿舍看碟。阿宽说,晚上吧,八点?天香阁?和嫂子一块过去最好。末了打着把电话挂了。
  我把原话转给沉晨听,沉晨不理不顾的,盯着碟片《河东狮吼》里古天乐在一群歌迷诧异的眼神中慢慢走上舞台,神态专注:
  演唱会上,歌星苏永芳道:首先介绍今晚两位重要的嘉宾――皇上和皇后,但我希望大家给点掌声请出今晚的表演嘉宾……表演嘉宾古天乐羞涩涩地腰挎一琵琶,从幕帐后面走出,嘴中慢慢哼奏起精灵小曲《我是一只芒果》:来来……我是一只芒果,果果果……。台下,张柏芝听得兴奋了,站起身来,挥着断竹棒跟着唱和。
  我从后拉了一下沉晨的吊带裙。沉晨头也没回,伸手又把衣服拉直,依然向着电脑屏幕,且作出用手捧着嘴巴肆意大笑的姿态。我吼道:妈的,沉晨。沉晨回头,叫道:怎么啦,神经,凶什么!
  我随即奉上一张笑脸,道:今晚有人请客。阿宽,天香阁。
  有哪些人?
  我们部门的一群光棍,还有你们艺术团的个别妹子。
  不去。晨晨头发也不甩一下,我很失望。
  碟片上古天乐和张柏芝远离人群,找了一个清净的角落开始慢慢凝视,彼此欣赏,最后身不由主地把身体贴近了准备缠绵。被一群人“哈”地一声如棒打鸳鸯,一触两散。我看到沉晨面红耳赤后面色一下松弛显得失望十足,心里暗骂导演混蛋。
  沉晨失望之后,伸了下懒腰,扭头问我。几点了?
  六点了。
  要吃饭了,我饿了。
  去天香阁吧。阿宽请客。
  那走吧。这碟不好看,还卡碟。
  现在还早呢。
  八点是吗?我记起来了。那继续看啊,张柏芝好漂亮,就是有皱纹了,可能拍戏拍多了。
  是的,比起我们的晨晨小姐来还差一点点。
  又哄我。电脑画面上张柏芝正被欲显男子汉风范的古天乐催促离开,想去波斯城看波斯姑娘的歌星苏永芳伙同一群浪荡酒友则作足姿态鄙视古天乐,画面上的柏芝委屈无限。
  天香阁。
  阿宽还有李颜等几位朋友已经围坐了一桌。大家看到我进来,都站了起来,有的则叫:老大,坐这边吧。女的赧颜一笑,对沉晨道:晨晨,来这儿坐。
  阿宽已经被确定为我的接班人了。他眉飞色舞着道:老大,今天喝得尽兴点啊,嫂子也多喝几杯。先点菜。
  话未尽。坐李颜身边的肖焰说:我今天准备喝趴下。
  “好。”阿宽叫道。“老板――来一件啤酒。”阿宽与女朋友终于分手了。女朋友后来又跑回来找他,想续缘,但阿宽被李白毒害过深。李白有一句“东流不作西归水,落花辞条羞故林。”颇得阿宽喜爱。对待有裂痕的感情,绝不手软。
  “老大。”阿宽说。“大学里,你是我的老师。”
  我忙道:“阿宽,不要这样说。大学里,我从你身上也学到不少东西。很多主张都有你的灵感在里面。”
  “老大。”阿宽说。“大学里,你真的是我的老师。我最初是得到你的提携进入这个部门,最后又得到了你的提携成为部门部长。以后,你永远是我的兄长。如果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大哥尽管开口,兄弟唯你马首是瞻。大哥,话不多说,我敬你一杯。喝。”
  “喝。”
  阿宽去拿酒瓶,把空杯子都斟满了,站起来说:“在座的大家,都是老大和我的兄弟,我现在被老大推荐上去了。不能满足,要怀着感激的心情,把部门好的传统延续下去,更希望自己能高举老大的旗帜,把老大的精神发扬光大,做到团队协作,项目规划,淡化分工,强调责任,老大在工作中一直给我们强调这四句话,我是记在心里了。老大曾给我私下里说,做信息宣传工作上要注意四个度三个点,四个度是‘高度、深度、角度、速度’,三个点呢是‘感情、道理、事实’。我也记在心里了。今天大家把这杯干了,献给老大,感谢老大对这个部门的贡献对兄弟们的照顾和关怀。”
  阿宽一仰脖子,杯中酒尽。大家也都干了。
  喝完了,我也站起来,道:“酒桌上不谈公事,大家谈谈感情,谈谈兄弟情谊。我也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对我工作上的配合与支持,大家尽兴。”沉晨扯我衣角朝我抛怒眼,我装作未见,尽兴地撞着酒杯。
  窗外。夜幕暗淡下来了。幸好还有月光,银辉洒遍校园每个角落,给夜色也平添了几分醉意。
  那女的真漂亮。妈的。
  哪有这么丰满、肉感的女生,一定不是我们学校的。阿良朝宿舍窗外一个路过的女孩指手划足地品评。
  昨天我给一个女孩买了一瓶香水。法国的。你猜那女孩怎么说。阿良问我。
  怎么说?
  假的吧。那娘们尖叫道。我生气得要把它要回来。你猜那娘们又怎么说。阿良问我。
  怎么说?
  哪有你这种男人,连假的也不舍得。还要抢回,你是不是男人。你猜我怎么说。阿良问我。
  怎么说?我苦笑了一下。
  你有本事今晚和我呆一块,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男人。妈的,你猜那女孩又怎么说。阿良问我。
  操。我怎么知道那女孩怎么说,真恶心。
  我推门而出。
  我听见阿良在身后嘀咕:不听算了,发什么脾气。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
  我一走出天香阁的门,就扶在墙角吐了。阿宽和肖焰挽着我的手臂送我回宿舍,沉晨一气之下离我先行一步,走时扔下一句话:就知道能,叫你别喝,叫你别喝那么多,你偏不听我的。
  沉晨几天了一直不理我。电话打过来都让阿良接了。阿良转述给我的时候,气若游丝地摹仿沉晨的口吻说:良,生最近怎么样了呢?那天回去之后醒来了吧?人都给担心死了。嘻嘻,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谢良哥。
  周末吃完饭,在学生活动中心前面的宣传栏前停留了一会。里张贴着一些杂七杂八的海报。我还看到了阿宽发布了一条招新的消息,沉晨好象应聘了,因为榜上有名字。我还看到了校报记协举办“沸点杯”如火如荼制作的一些巨幅宣传喷绘图片。看了一遛,心生怅惘。
  星光灿烂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李书记在我辞职之后,拉着我的手对我语重心长地说道: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就和若干年后你退休一样,会有一些烦恼失落。就别介意了,把心情、眼界放开,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阿良也说,年轻人啊,什么事情放不下呢。人一年轻,再伟大的人和事在眼里还不就芝麻大的一丁点。
  阿良有时候晚上不回来睡觉,这让我很欣慰。有一次,很晚了,我一个人躺在宿舍里,看了一会金庸的《神雕侠侣》正准备熄灯休息,听到有人敲窗子。抬头一看,是阿良。我以为阿良在外睡觉梦游着回来了,心里大惊。
  “帮帮忙,我抽屉靠左边有一盒避孕套,帮我取一下,这是钥匙。”阿良把头栓在窗户铁栏上。
  我松口气接了他的钥匙替他打开抽屉。好个阿良,左边数盒避孕套整整齐齐,右边则是数十信封、女人相片堆一起。虽然目睹阿良平日并非温良恭俭让,但看到这些摆放有序的一撂东西, 我还是大吃一惊。
  妈的,阿良。
  阿良消失在夜幕中之后, 我的心头五颜六色的。阿良走在前面了。是的,他是走在前面了。这小子,五官也并不比我端正,居然就能走在我前面,他就能。
  六月二十三日。真是不平静的一天。早上饭卡丢了;去银行取钱,银行卡也给吞了。
  向阿良借饭卡的时候,我赔着笑道:妈的,难怪我右眼这几天一直跳个不停。
  吃完晚饭,我去了体育场。我知道沉晨就爱把自己荡漾在体育场的栏杆一侧。那时候,风总是和煦的。风吹起沉晨的发丝,发丝也变得柔和了。体育场侧有一个小山坡。山坡上很多树,也有很多人。山坡上还有一个亭子。亭子是湖北校友捐建的,古色古香。
  沉晨曾说:这个学校,一眼能从东头望到西头,就是不能从南望到北,为什么?因为有这个小山坡。沉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深邃,同时会伸手朝山坡一指。我的双眼视线就像被她扔出的钓钩,呼啦一下飞向山坡。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沉晨宿舍的电话号码。声音“嘟”了好一阵,也没人来接。
  体育场内,夕阳斜照。一些学弟们正追逐着场上滚得飞快的足球,脸上的汗水把张各有轮廓的脸烘托得晶莹如镜,生龙活虎。
  煦风铺面而来,如同抚摩一样。可终究难舍千绪纠缠,才下眉头了,却又上了心头。心头惆怅了。准备回宿舍,安慰自己沉晨终究只是一时之气罢了。刚侧身,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又想去哪?
  是沉晨。
  是的,是沉晨。
  沉晨终究是沉不住气了,跑来替我解思念之渴的。我心想。
  几天不见,沉晨的脸显得生动了一些,可能是用上了BIOSCREEN美肌护理系列。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沉晨走近把手放在栏杆上,戏谑道。
  快考试了吧?我找了个话题问她。
  是的。
  几天不见你,还以为你对我生气了呢?我转回正题问道。
  是的。
  那你还来见我?
  “道个别嘛。”沉晨一脸无辜地望着我。“我一直想和你谈谈我们的事情。”
  道别之后,还是要见面的啊。我把自己烘托得很无赖。
  你大四了,见面啊,见一年的面而已。一年之中我三百六十五天呆宿舍,你到哪见我?
  你还在恨我。我说。相信爱情嘛。
  爱情!你拿什么爱我呢?玫瑰呢?还是啤酒瓶?人家喝酒气度豪放,你喝酒呢非要把自己喝成一滩泥。沉晨提高声调道。
  那天沉晨有句话说得好:爱情,来了就来了,走了就走了。末了,她补充一句说:不是针对你,生。
  她还说,林子详来电话了,他暑假会回来。子叶梅开二度跟了一老外。说这句话的时候,沉晨的脸光滑得可以照出我的脸。那时候我看到自己的脸苍白,憔悴,冰冷,失去光泽。
  “他说他还爱我。”沉晨很懂得该什么时候沉默什么时候再说话。“他爱我爱得很真切。他说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子叶是那样的女孩,物质而虚荣,和我不同。他们之间没有感情的,同我预料的一样。”
  夜黑下来了,沉晨在栏杆侧走了几步,站住说:“我呢?我曾辛辛苦苦憋足了劲想和你好,到最后才发觉还是不合适。性格不合的两人在一起只有痛苦。我和你在一起一点也不快乐,没有快乐。”
  我低下头一言不发。我只能一言不发。
  我不一言不发,我还能怎样?
  “我们分手吧。” 沉晨说。
  我拿什么爱你
  考试结束之后,我主动送沉晨回家。
  在车站里,沉晨哭得翻来覆去异常辛苦。她哽咽着说:你连法国香水都没有给我买过,人家阿良还拿它送陌生女孩呢。林子详高中的时候就给我买过三只玫瑰了,你呢?你拿什么爱我?
  我拿什么爱你?
  ――是快乐呢?还是痛苦?
  暑假里去了一趟洛阳。
  游龙门石窟的时候给沉晨花两百元买了一对梅花玉手镯,分量沉沉的。我在白马寺、香山、黄河小浪底都有一些逗留。返校后,昏昏沉沉往死里睡了一段时间。后来从长沙赶回家,途经岳阳,为岳阳楼琼楼玉宇所吸引,又下车和范仲淹亲密接触了一下,还在一阁楼里与李白石膏像合了影。
  回到故乡已是八月上旬的黄昏了。
  什么样的黄昏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听到家里传出一阵吹吹打打,喇叭嗦喇响个不停。我的脸白了,我感觉到自己眼泪簌簌流下,悲痛在极点上延续。我的祖父过世了,在家中已停放了三天,这是一个变故。他因为没有在临终前见到我硬没让自己的眼睛闭上。
  祖父爱我,爱得很真切。爱从小绵延到大。祖父永远地与世长辞了,我在世间承受的爱缺损一大半。在家的几天,我一直处在悲痛中。父亲倒是催促我来学校,说:人老了,是福气。这件事情本来不想告诉你的,路远了,你难回来,天气也热了。祖父临终前一直叫着你的乳名,到最后,任谁上去就问:你是恩崽吧?
  我听了,又是一阵号啕大哭。
  八月下旬回到学校。
  学校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校园显得有些空旷。学生都还没有回来,身边偶尔过去一两个跨着单车呼啸而过的小伙子,头发都染成了金黄。年轻总是美而放肆的。
  我在校园里无聊且落寞地游荡。
  阿良也还没回来。宿舍里就我一人,晚上睡觉前,用水洒了一遍地板还是很热。我只好像七月呆在长沙的时候一样,把衣服脱光了,往死里睡。心情却是死寂的。
  开学之后,搬了宿舍。离原来宿舍不远,吼一声还能听到。
  倒是与阿良分开了。帮阿良搬完行李,阿良把我叫到外面的“贵都”,说,喝酒,今晚不把你灌个肚满肠满你当我窝囊猴。后来,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阿良搬回宿舍。一路上,他嗫嚅着嘴唇,不休地说,醉了吧,被我灌醉了吧。早说了,你,你不行。
  开学很久,给沉晨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她室友帮她接了搪塞了。沉晨当然也一直没来找我,可能是找不到吧。但我知道这是骗自己的,我的手机号码一直未换啊。
  换宿舍之后,空气清新了不少,阿良偶尔过来,有时候会带一些啤酒和一些水果过来,当然带过来的还有一些消息,沉晨的一些消息。一天晚上,阿良支吾着说,你是不是把沉晨甩了?半夜了,沉晨还和另外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孩子从宿舍后的围墙上爬过去。我听了一下描述,好象也不是林子详。
  那天我又喝醉了,把阿良也累得醉了。我醉醺醺地告诉阿良:“我箱里还有只梅花玉手镯哩,准备给沉晨的。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末了,我又说:“我拿什么爱沉晨,拿梅花玉手镯去爱怕也只能爱一次哩。”
  已经大四了。
  这是一个时间的高地。
  真快,由大三迈入大四,一眨眼就过去了。晋时樵夫王质入烂柯山采樵,观看两仙人对弈,等到一局终了,回过头来,自己的斧子已烂,回到家中,人事全非,才知入山一日,世间已近百年。
  变化也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可我想知道,我还会有爱吗?
(作者:胡帝)
(编辑:饶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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