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选集说,道路而非著作用德语怎么说?

王庆节&&&&也谈海德格尔“Ereignis”&的中文翻译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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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海德格尔“Ereignis” 的中文翻译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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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eignis”,正如“Dasein”之于前期海德格尔,现在几乎被海德格尔研究学界公认为后期海德格尔的最核心语词。据海德格尔自己的回忆,他最早较为清晰地公开谈论Ereignis是在1949年底在不莱梅(Breme)俱乐部所作的以“物”的演讲为首的四个演讲中,接着他在1953年的演讲“追问技术”中进一步阐述这一思想,并还在1957年的关于“同一律”的演讲里对此予以了更为清晰的讨论。进入60年代,海德格尔又在1962年的有关《时间与存在》的几次研讨班的演讲和讨论中,对他的关于Ereignis的思想进行了较为全面、系统的阐述。尽管海德格尔公开谈论Ereignis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之后,但我们知道,他关于Ereignis的系统思考却可以追溯到他在10多年前写下的,而在其生前一直按下未发表的巨著文稿《哲学论集--从Ereignis说起》。正如海德格尔(无论前期还是后期)在其长达60多年的哲学运思生涯中所使用的其它核心思想语词一样,Ereignis也还有一组无论在发生词源方面还是在现今词义的使用方面都相互关联的词围绕在其周围,帮助呈现Ereignis的多重意义。海德格尔的研究者们常常将之称为Ereignis
的相关词簇。例如,在1949年的标题为“物”的演讲中,海德格尔在描述作为Ereignis的“四方域”(das
Geviert)中基于纯一而合一,又称“镜象游戏”,“圆舞”,“物化”的过程时,使用了诸如Vereignung ,
Eigenen,& enteignen, Ereignen, sich ereignen
等一系列相关语词来说明这一过程。
熟悉海德格尔思想并且略知德文的朋友们都知道,这组词均和Ereignis相联或者是Ereignis的变形。之后,在“追问技术”(1953),“同一律”(1957),“时间与存在”(1962)以及在1989年出版,但写于1936-38年间的《哲学论集--从Ereignis说起》中,除去上述语词外,我们发现海德格尔使用的、同属Ereignis词簇的大概还有uebereignen,
zueignen, aneignen, Enteignis, Eigen, Eigentum, das Eigentuemliche,
现在汉语学界似对Ereignis的译名尚无定译。据我陋知,迄今为止,汉语学界专门讨论Ereignis以及相关词簇的中文译名的主要且有影响力的文献可分别见于宋祖良先生的《拯救地球和人类未来--海德格尔的后期思想》(中国社科,1993),孙周兴先生的《说不可说之神秘》(上海三联,1994)与张祥龙先生的《海德格尔思想与中国天道》(北京三联,1996)。张祥龙将Ereignis译为“自身的缘构成”或“缘构发生”,孙周兴译为“大道”和“本有”,而宋祖良则译为“发生”。此外,所建议的汉语译名还有“本成”(倪梁康),“本是”(陈嘉映),“本然”(张灿辉),&&
"成己”(邓晓芒),等。姚治华先生还曾经建议用庄子“为是不用而寓诸庸”中的“庸”字来翻译Ereignis。关于Ereignis的汉语译名,我最早比较主张用“发生”这一日常用词,因为海德格尔,尤其在其后期思想中,常常有意避免使用传统的哲学术语来表达它的思想。他往往或者生造一些词,例如:die
Welt weltet (世界世界化); das Ding dingt (物物化);或者从诗人那里借用一些词,例如 :die
Sterblichen
(会死者);再或者就是使用日常用词。Ereignis在德文中没有什么神秘,只是一个常用词,意为“事件”,“发生的事情”等等,只是因为海德格尔晚年用它,人们现在才觉得它高深、神秘起来。正因如此,虽然我觉得张祥龙的“自身的缘构成”或“缘构发生”自有其精到之处,不过还是略嫌佛学意味太浓。尽管“缘”字最早恐已见于庄子和其它先秦古籍,但毕竟佛教在中国思想中有着近500年的统治。这一统治和由于这一统治带来的巨大影响使得这个字在中文里充满了“佛”意,这大概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自身的缘构成”或“缘构发生”用在处理由Ereignis而来的、被称之为“奇特的词簇”的一系列德文词时也常常有不尽人意之处。再者,为什么叫“构成”?中文中“构”字似乎难免有“人工”、“人为”建构之义,而这恰恰是海德格尔选用Ereignis一词时似乎所力求避免的。孙周兴建议的“大道”与姚治华建议的“庸”,尽管有海德格尔本人从道家的“道”的角度来解释Ereignis的文本依据,但它们都只是一种哲学解释,大概很难能称为是严格的翻译。
“大道”或者“庸”与Ereignis之间都缺乏一种字面上的起码应合,而这一应合应当是翻译的一个基本条件以及严格意义上的翻译与解释的基本区别所在。至于“本有”和其它众多以“本”为核心的词语,在我看来,大多仍给人以较强的本质,本体,本体论等传统哲学实体论形上学的联想,而且,它们还或多或少地缺乏Ereignis一词中较强的动感和使动意味。
&关于Ereignis及其相关“词簇”的汉语翻译,孙周兴新近提出两条原则。第一,翻译应当切合德文词Ereignis词根中“eign-”的“本”、“本己”“本身”的字面含义;第二,翻译应当照顾到整个“词簇”在同一段落,同一作品中出现时的意义的相关性。我完全同意这两条翻译原则。我现在想尽量遵循这两条原则,试图来重新给出Ereignis一词以及相关词簇的汉语翻译并说明理由,以求教于各位专家和先进。
我近来建议用“自在起来”或者“自在发生”来翻译后期海德格尔思想的核心词Ereignis。
"自”是“自身”、“自己”和“出自”;“在”为“存在”,“存有”;而“起”或“发”则意味着“升起”,“成长”,“生发”,“出现”。我选用“自在起来”
或者“自在发生”的大致理由和考虑如下:
合乎海德格尔所言Ereignis根本上乃“存在”与
自然自性存在的“存在物”或者“存在”与作为人自己、本己存在的Dasein(亲在,亲临存在,亲近存在)之间的一种相互激发的、二重乃至多重的归属、让渡关系;
倘偌将“自”解为介词,即“出自”,那么,“自在而来”则可被理解为“从在而来”,“从在生出”,这也合乎海德格尔用前苏格拉底希腊思想中的“logos”与老子思想中的“道”来解Ereignis的思路;
汉语中的“起”、“来”和“生”、“发”有极强的“动感”,可较好表达德文词Ereignis的前缀“er-”的“使动”义和“贯通”义。
“Ereignis”词根中的“eign-”“本己”之义并非一定要用“本”字来表达。汉语中的“自”字也许更好。
(5)&&&&&
海德格尔解释Ereignis时曾追溯这个德文词的词源到“eraeugen”,即“er-blicken”(看到,看出)之义。在“ereignen”的过程中,存在物通过“看”存在从而“获得自身”(an-eignen)。有趣的是,中文古字“自”的字义,据《说文解字》,乃“鼻也,象鼻形”。大概上古中国人不指自己的身体其它部位,而专指鼻子以标示自己。而“鼻”字的古义,乃“引气自畀也”。这也就是说,中国人一般不喜欢通过用眼睛“看”,而喜好用鼻子去“嗅”存在来“获得自身”或“自畀”(an-eignen)。引申一下,这大概也可解释中国人自古以来就不那么重视“看”而更重视“味”、“嗅”的文化原因,解释中国人常说这玩意儿“中看不中吃”,“中看不中用”的缘故了。
鉴于上述对Ereignis译为“自在起来”或“自在发生”的考虑,我建议用下面的一组相关联的词来译由Ereignis而来的、据说具有“现象学血缘关系”的词簇:eignen
/ Eigenen (成其自在), sich ereignen / Ereignen (自在生发), vereignen /
Vereignung (得其自在) ,& aneignen (获其自在), Zueignen
(自在奉献), uebereignen (自身让渡而在), enteignen(褫夺自身而在),Enteignis (自在褫夺),
Eigen(本己),Eigentum (本己特性),das Eigentuemliche(本己所特有的东西)。
&&一个或一组译名的好与不好,成功与不成功往往不仅在于这一译名与所译外文中的那个词之间能否建立起某种对应的关系,而且还在于这一译名在自己母语的上下文中和其它语词之间的关系上是否也显得相对的自然、合谐和契合。所以,我们不仅需要申明为何选择用“自在起来”翻译Ereignis的理由,而且更需要以实例来表明这一译名在翻译海德格尔的关键段落和文句时,与其周遭的上下文,并不显得过份的突兀、不谐、甚至格格不入。下面我就试着从海德格尔谈论Ereignis的一些主要文献,诸如《同一与差异》中的“同一律”,《演讲与论文集》中的“物”和
“追问技术”,《朝向思的事情》中的“时间与存在”,以及《哲学论集
--从Ereignis说起》中各取其集中论述Ereignis的一段,看看将Ereignis译作“自在起来”或“自在发生”能否大致满足上面的要求,或者能否至少要比现有的译名更多地显得贴切和恰当。
译例一 (选自“同一律”《同一与差异》)
德文原文:
Das Zusammengehoeren von Mensch und Sein in der Weise der
wechselseitigen Herausforderung bringt uns bestuerzend naeher, dass
und wie der Mensch dem Sein vereignet, das Sein aber dem
Menschenwesen zugeeignet ist. Im Ge-Stell waltet ein seltsames
Vereignen und Zueignen. Es gilt, dieses Eignen, worin Mensch und
Sein einander ge-eignet sind, schlicht zu erfahren, d.h.
einzukehren in das, was wir das Ereignis nennen. Das Wort
Ereignis ist der gewachsenen Sprache entnommen. Er-eignen heisst
urspruenglich: er-aeugen, d.h. erblicken, im Blicken zu sich rufen,
an-eignen. Das Wort Ereignis soll jetzt, aus der gewiesenen Sache
her gedacht, als Leitwort im Dienst des Denkens sprechen. Als so
gedachtes Leitwort laesst es sich sowenig uebersetzen wie das
griechische Leitwort logos und das chinesische Tao.
人与存在在相互挑动中互相归属
(Zusammengehoeren)。这样的互相归属使我们不无惊讶地了解到:人是并且如何从存在那里得其自在
(vereignen),而存在又是并且如何向着人的本质去自在奉献
(zueignen)。在置架(Ge-Stell)中是一种异样的得其自在(Vereignen)与自在奉献(Zueignen)在起着支配作用。现在要紧的是直接了当地去经验那人和存在在其中相互成其自在(eignen)的那种自在(Eignen),这也就是说,栖宿到我们称之为自在起来
(Ereignis)的那东西中去。“自在起来”(Ereignis)
这个词乃某种已成熟语言中的说法。“自-在生发”(Er-eignen)原本叫:“自-看而来”(er-aeugen),即看见,在观看中唤起自己,获-其自在(an-eignen)。鉴于以上的考虑,“自在起来”(Ereignis)
这个词现在就应该作为服务于思想的主导词语来发言。作为如此这般被思考的主导语词,它就如同希腊文的主导词“逻各斯”与中文的“道”一样,是几乎不可翻译的。
译例二 (选自 “物”《不莱梅与弗赖堡讲演集》)
德文原文:
Das ins Freie bindende Spiegeln ist das Spiel, das jedes der
Vier jedem zutraut aus dem faltenden Halt der Vereignung. Keines
der Vier versteift sich auf sein gesondertes Besonderes. Jedes der
Vier ist innerhalb ihrer Vereignung vielmehr zu einem Eigenen
enteignet. Dieses enteignende Vereignen ist Spiegel-Spiel des
Gevierts. Aus ihm ist die Einfalt der Vier getraut.
这种在自由自在中维系着的镜象过程就是游戏。这一游戏由于(各方)在得其自在的过程 (Vereignung)
中相互折迭的支撑而使得这其中的每一方都得到信任而为四方中的一方。四方中任何一方都不会固执于它的那些使其特出出来的特殊性。相反,四方中的每一方都在它得其自在的过程
(Vereignung)内部,通过褫夺自身而在(enteignen) 的方式达其自身。 这种通过褫夺自身而在的方式
(enteignende) 来得其自在 (Vereignen)
就是四方域的镜象游戏。四方之纯一性就从这一镜象游戏而得到信赖。
译例三 (选自“追问技术”《演讲与论文集》)
德文原文:
Jedes Geschick eines Entbergens ereignet sich aus dem Gewaehren
und als ein solches. Denn dieses traegt dem Menschen erst jenen
Anteil am Entbergen zu, den das Ereignis der Entbergung braucht.
Als der so Gebrauchte ist der Mensch dem Ereignis der Wahrheit
vereignet.
每一种去蔽的命运都是从这种应允并作为这样一种应允而自在生发(sich
ereignen)。因为这一应允才将人送入那对去蔽的参与,而这一参与乃是去蔽活动的自在发生(Ereignis)所需要的。作为如此这般被需要的东西,人乃是从真相自在起来(Ereignis)中成为可得其自在的(ist
vereignet)。
译例四(选自《哲学论集-从Ereignis说起》)
德文原文:
Das ist die Wesung des Seyns selbst, wir nennen sie das
Ereignis. Unausmessbar ist der Reichtum des kehrigen Bezugs
des Seyns zu dem ihm ereigneten Da-sein, unerrechenbar die Fuelle
der Ereignung. Und nur ein Geringes kann hier in diesem
anfaenglichen Denken "vom Ereignis" gesagt werden.
这就是在(Seyn)的本质化过程,我们称之为“自在起来”(Ereignis)。在(Seyn)与那由于它而“自在生发”出的(ereignet)亲-在(Da-sein)间的反转关联之丰富性乃不可测度,这一“自在生发”过程(Ereignung)的充裕性无法计量。而且,在这“从自在起来说起”(vom
Ereignis)的思的发端中,能说出的东西甚微。
译例五 (选自“时间与存在”《朝向思的事情》)
德文原文:
Im Schicken des Geschickes von Sein, im Reichen der Zeit zeigt
sich ein Zueignen, ein Uebereignen, naemlich von Sein als
Anwesenheit und von Zeit als Bereich des Offenen in ihr Eigenes.
Was beide, Zeit und Sein, in ihr Eigenes, d.h. in ihr
Zusammengehoeren, bestimmt, nennen wir: das Ereignis.
Sofern nun Geschick des Seins im Reichen der Zeit und diese mit
jenem im Ereignis beruhen, bekundet sich im Ereignen das
Eigentuemliche, dass es sein Eigenstes der schrankenlosen
Entbergung entzieht. Vom Ereignen her gedacht, heisst dies: Es
enteignet sich in dem genannten Sinne seiner selbst. Zum Ereignis
als solchem gehoert die Enteignis. Durch sie gibt das Ereignis sich
nicht auf, sondern bewahrt sein Eigentum.
在存在之天命的降临中,在时侯到来之际,一种存在和时间的自在奉献(Zueignen),自身让渡而在(Uebereignen)就显现出来,这亦即是:自在奉献与自身让渡而在从作为到场的存在和从作为敞开域的时间出发进入到其本己(Eigenes)中。那使得时间与存在两者进入其本己(Eigenes)
之中,亦即进入其共属一体之中的起决定性作用的东西,我们称之为:自在起来(Ereignis)。
只要现在存在之天命植根于时候的到来,并且这一方都和另一方一起植基于自在起来(Ereignis),那么,就在此自在生发中(im
Eigenen)就有那本己所特有的东西(das
Eigentuemliche)自行宣示出来。这也就是说,它从那无边的去蔽中将其最本己的东西(sein
Eigenste)汲取回来。从自在生发出发(vom Ereignis)来思,这就叫:在其自身的上述意义中去褫夺自身而在(sich
enteignen)。自在褫夺(Enteignis)属于自在起来本身(zum Ereignis als
solchem)。在自在褫夺中,自在起来(Ereignis)并未放弃自己,而是保真其本己特性(Eigentum)。
上面五段译文,有三段分别选自海德格尔自己认为重点讨论和使用Ereignis的三部作品。一段选自《哲学论集--从Ereignis说起》。这部著作,虽未在生前出版,但被众多海德格尔研究权威公认为是海德格尔继《存在与时间》之后的最重要著作,而且它还以Ereignis为副题。最后一段选自“时间与存在”,这大概是海德格尔生前出版物中最后公开讨论,也是最有系统地讨论Ereignis的作品。应当说,这五篇作品囊括了海德格尔谈论Ereignis的最重要的作品和段落,具有相当的代表性。从中译文中,我们应当不难看出,这些围绕译名“自在起来”以及由其勾联关系起来的系列词簇组成的上下文,虽然还难免共有一般哲学翻译,尤其是海德格尔哲学翻译所特有的晦涩抽象,但平心而论,只要用心去念,尚应属可读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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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自在起来”或“自在发生”,我还考虑过用 “自有起来”或“自有”、“自然生发”、“道生”等译名的可能性。
应当承认,如果我们在上述几段译文中,用“自有起来”代替“自在起来”,大概不会在文义上或上下文的谐和上有太大的差别。所以可以说,“自有起来”几乎分有“自在起来”的所有长处。
不仅如此,“自有起来”的简称“自有”似乎比“自在”在中文语境里更能摒除西方形上学的痕迹,也更象是一个中文语汇,因为“有”字在两千多年的中国哲学传统中有其深厚的根基。可是在我看来,这最后一个优点也许恰恰同时也构成了用它来翻译Ereignis的主要缺点。我们知道,在中国思想的传统中,“有”作为一个哲学概念的出现总是和“无”相对应而言的,而且,“有论”在中国儒、释、道三家主流形上学传统中,和“无论”相比,均居次位或附属地位。而后期海德格尔的Ereignis一词,如果放在中国思想的“有”“无”关系的语境中来思考,则应更多地是靠近在“有”、“无”两端相激互荡的“无”的一端而非“有”的一端。现代汉语引进一个新词“存在”作为翻译西方自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以来主流哲学形上学核心词
“ousia”(希腊文),“being”(英文)或者“Sein”(德文),对于跳出中国自古以来译介外来思想的“格义”传统,应当说是有积极意义的。况且,“在”在古汉语中常常就是作为“有”,即作为“无”的对立面来使用的,例如魏晋南北朝时期著名哲学家范缜在《神灭论》中的名言:“是以形存则神存,……
岂容形亡而神在”,只是“存在”没有作为一个词组而联用,“在”也尚未成为一个核心的哲学概念罢了。考虑到“存在”一词在现代汉语哲学词语,尤其是在中国大陆近50年来使用的哲学词语中的核心地位,以及这一词语在当今日常汉语使用中的普及程度,我以为用“自在起来”比用“自有起来”翻译海德格尔的Ereignis应更易为现代中国读者,尤其是大陆读者所接受。根据同样的理由,我也更主张用“存在”而非“存有”来翻译海德格尔的“Sein”一词。
至于“自然生发”,“道生”等词,虽然文义,境界均不差,但似乎放入具体上下文中就很难做到既较好地表达文义,又不至于自身遭到过份肢解碎离,又能应付德文中“联字符”的把戏,还可以照顾到由Ereignis衍生出来的一系列词簇间的关联。
当然,用“自在起来”或“自在发生”来译
“Ereignis”也难免自身的缺点。我想主要的缺陷大概有二:第一,“自在”一词在中文语境中易使人产生较强的与黑格尔哲学中的“自在”“自为”概念或者康德哲学中的“自在之物”概念的联想。“起”字也容易使人联想到佛学中的“缘起”、“性起”的观念。第二,“自在起来”也好,“自在发生”也罢,在汉语中严格说来都不是一个词,而是一个“词组”。用一个词组来翻译一个词难免累赘。
对于第一个缺陷,我的想法是,“自在”的译法固然使之容易混淆于对德国古典唯心论中“自在”概念的理解。但是,我们也应当知道,海德格尔的关于存在的思想,关于Ereignis的思想并不是和德国唯心论关于存在的传统毫无关联的。相反,它们的关联相当密切。例如,在“物”的演讲中,当海德格尔谈完在“四方域”中的四方如何既纯一又合一的“物化聚集”或“物物化”,亦即Ereignis,随后他就讨论从罗马人,到中世纪,再到近代哲学的哲学思考中“物”或者“实在”这一概念的演变。海德格尔最后谈到的就是康德的“自在之物”。所以,我以为关键不在于用不用“自在”这一语词,而在于如何解释和理解这一语词。
至于“起”字容易误解为佛教的“缘起”、“性起”,我不否认存在这样的危险。例如,据说在日文中,“Ereignis”就被译为“性起”。出于这同一个原因我当然也是不同意在中文中照搬日文的译法。但是,“起”字在中文里,更多地是在平常生活的意义中使用。它大概只有在和诸如“缘”、“性”、“信”等等特定的字联用之际才会有强烈的佛教意味。例如,当我们的狂热的四川球迷创造性地发明和大声喊出“雄起”这一极富时代特色的中文新词时,我们马上联想到的是“生命力”,是“顽强不倒”
“阳刚”,是 “持续进攻”,是“足球”,而不是什么佛学的“性起”、“性空”或者“起信”之类。
对于第二个可能缺陷,我也许不能够但也不太想去否认它。我所能说的恐怕只是,但凡这世上的东西,不可能十全十美,至于翻译,大概更是如此了。任何尝试做过严肃翻译的学人都会深知其中的炼字索句之艰。用一中文词组来译后期海德格尔的核心思想语词Ereignis固然是有点难为中文了,但这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好在我们祖上也还给我们传下过一个“吾不知其名
……,强为之名曰
……”的法宝,因此,用一个词组对译西文的一个词,在中文里大概也不是完全没有先例可循。自然,我万不敢奢望译名“自在起来”有妙译“可口可乐”(Coca-Cola)
或者“形而上学”(Metaphysik)
那般既信又达又雅的“神来之笔”,但只求尚有几分信达,又不至过份诘屈聱牙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本文原载于《世界哲学》杂志,北京,2003年第4期。
关于海德格尔的回忆,见Martin Heidegger, Zur Sache des
Denkens (Tuebingen: Max Niemeyer, 1969), S.38-39.
海德格尔还在50-60年代的其它一些作品中不断提到和讨论Ereignis,其中比较著名的有1959年收入文集《走向语言之途》中的几篇论语言的文章;1962年为William
J. Richardson
的《海德格尔:通过现象学到思想》一书所写的“给理查森的信”。海德格尔最后论及Ereignis大概是在1970年对美国海德格尔著作的翻译者和编辑者的问题的书面答复中。这段最后论及Ereignis的材料,后经Joan
Stambaugh整理和翻译,发表在海德格尔晚年作品英文译文集《哲学的终结》的译者导言中。[参见Martin Heidegger,
The End of Philosophy, trans. by Joan Stambaugh, (New York:
Harper & Row, 1973), pp.vii-xiv. ]
根据美国学者Theodore
Kisiel的考证,海德格尔甚至早在1919年的讲课中就已经有了诸如“es er-eignet
sich”的说法。关于这一问题的具体讨论,参见 Theodore Kisiel, The Genesis of
Heidegger's Being and Time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3), pp.21-25; pp.494-495.
关于此书副题“vom Ereignis"中的 "von",依德文的一般用法应译为“论
……”为妥,但海德格尔这里似乎更强调 “从……说起
(论起)”或“从……而来”的意思。我这里建议的译法更近于后者。相似的用法见于海德格尔《走向语言之途》中那篇著名的与日本学者关于(出于)语言的对话的标题“Aus
einem Gespraech von der Sprache" 中的“von”字。依据美国学者Graham
Parkes与Robert Mugerauer的理解, 那里的“von”应同时具有英文“on”(关于)与
“from”(出于)两层含义。[参见Graham Parkes, "Afterwords -- Language," in
Heidegger and Asian Thought, ed. by Graham Parkes (Honolulu: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 1987)p.213;Robert Mugerauer,
Heidegger's Language and Thinking (New Jersey: Humanities
Press, 1988)p.251]。出于相似的考虑,《哲学论集--从Ereignis说起》的英文译者Parvis Emad
与Kenneth Maly也将“vom Ereignis”译为“from
enowning”并在译者前言中对此作了说明。[参见"Translator's Foreword", in Martin
Heidegger, Contributions to Philosophy (From Enowning),
trans. by Parvis Emad and Kenneth Maly (Bloomington
& Indianapolis: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99),
我早先的这一理解,与宋祖良在其书中陈述的理由大体暗合。但另一方面,成也肖何,败也肖何。这一译名的困难还是在于太过浅显,往往在理解上容易失去海德格尔用此词时所赋予的特有哲学、历史方面的深刻含义。在我看来,宋为避免这一缺陷的办法,即“把Ereignis直译为‘发生’,然后再括号注明德文原文”,也不可取,因为这样与放弃翻译并无本质区别。参见宋祖良,拯救地球和人类未来--海德格尔的后期思想》(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第190-192页。
参见孙周兴,
“大道与本有--对海德格尔Ereignis之思的再考察”,香港中文大学现象学研究所主办的“现象学与道家哲学”学术研讨会(-15日)上的报告稿。
据当代德国语言学家Wolfgang Kayser的研究,德文前缀
“er-”至少使得原动词不定式增含三种含义: 1)“获得”,例如,
"erjagen"(扑捉到,追求到),"erbitten"(请求得);2)“增强”,“涌出来”,例如,"erklingen"(鸣响起来),
"erbluehen"(花开出来,欣欣向荣);3)“贯通”,“通行”,
例如,"ertragen"(忍受【整个过程】),"ersticken"(闷死)。 见Wolfgang Kayser, Die
Vortragereise: Studien zur Literatur (Bern: Francke Verlag,
1958), S.18.
本文转引《哲学论集--从Ereignis说起》的“英译者前言”,根据英译者的说法,当海德格尔这里使用带有“er-”前缀的德文词时,往往同时包含了上面三层意义。参见
"Translator's Foreword" in Martin Heidegger, Contributions to
Philosophy (From Enowning),
&pp.xxxvii-xxxviii.
Martin Heidegger, Identitaet und
Differenz (Stuttgart:Verlag Guenther Neske, 1957), S.24-25.
可参考比较张祥龙先生和陈小文先生分别对此段的译文,见张祥龙着,《海德格尔思想与中国天道》(北京:三联书店,1996),第439页;海德格尔“同一律”,陈小文译,孙周兴校,收入孙周兴选编《海德格尔选集》(上海:上海三联,1996),上卷,第656页。
Martin Heidgger, "Das Ding", in Bremer
und Freiburger Vortraege, Gesamtausgabe, Band 79 (Frankfurt
a.M.: Vittorio Klostermann, 1994), S.18.
可参考比较孙周兴先生对此段的译文,见海德格尔,
“物”,孙周兴译,收入孙周兴选编《海德格尔选集》(上海:上海三联,1996),下卷,第1180页。
Martin Heidegger, "Die Frage nach der
Technik", in Vortraege und Aufsaetze (Stuttgart:
Neske,1954), S.36.
可参考比较孙周兴先生对此段的译文,见海德格尔,
“技术的追问”,孙周兴译,收入孙周兴选编《海德格尔选集》(上海:上海三联,1996),下卷,第950页。
Martin Heidegger, Beitraege zur
Philosophie (vom Ereignis) , Gesamtausgabe, Band 65
(Frankfurt a.M.: Vittorio Klostermann, 1989), S.7.
此处暂无其它中译可作比较。
Martin Heidegger, "Zeit und Sein" in Zur
Sache des Denkens (Tuebingen:Max Niemeyer Verlag, 1969, S.20,
可参考比较陈小文先生对此段的译文,见海德格尔“时间与存在”,陈小文译,收入孙周兴选编《海德格尔选集》(上海:上海三联,1996),上卷,第681页和第685页。
也许可以考虑用“自起”一词作为“自在起来”的简称,但可能会因此而丢掉“在”字,仍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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