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周进性格特点及相关情节中有想头的事指什么?

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
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浊酒三杯沉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
这一首词,也是个老生常谈。不过说人生富贵功名,是身外之物;但世人一见了功名,便舍着性命去求他,及至到手之后,味同嚼蜡。自古及今,那一个是看得破的!
虽然如此说,元朝末年,也曾出了一个嵚崎磊落的人。这人姓王名冕,在诸暨县乡村里住。七岁上死了父亲,他母亲做些针指,供给他到村学堂里去读书。看看三个年头,王冕已是十岁了。母亲唤他到面前来说道:“儿啊,不是我有心要耽误你。只因你父亲亡后,我一个寡妇人家,只有出去的,没有进来的;年岁不好,柴米又贵;这几件旧衣服和些旧家伙,当的当了,卖的卖了;只靠着我替人家做些针指生活寻来的钱,如何供得你读书?如今没奈何,把你雇在间壁人家放牛,每月可以得他几钱银子,你又有现成饭吃,只在明日就要去了。”王冕道:“娘说的是。我在学堂里坐着,心里也闷;不如往他家放牛,倒快活些。假如我要读书,依旧可以带几本去读。”当夜商议定了。
第二日,母亲同他到间壁秦老家。秦老留着他母子两个吃了早饭,牵出一条水牛来交与王冕,指着门外道:“就在我这大门过去两箭之地,便是七泖湖。湖边一带绿草,各家的牛都在那里打睡。又有几十棵合抱的垂杨树,十分阴凉。牛要渴了,就在湖边上饮水。小哥,你只在这一带顽耍,不必远去。我老汉每日两餐小菜饭是不少的,每日早上,还折两个钱与你买点心吃。只是百事勤谨些,休嫌怠慢。”他母亲谢了扰要回家去,王冕送出门来。母亲替他理理衣服,口里说道:“你在此须要小心,休惹人说不是;早出晚归,免我悬望。”王冕应诺,母亲含着两眼眼泪去了。
王冕自此只在秦家放牛,每到黄昏,回家跟着母亲歇宿。或遇秦家煮些腌鱼、腊肉给他吃,他便拿块荷叶包了来家,递与母亲。每日点心钱,他也不买了吃,聚到一两个月,便偷个空,走到村学堂里,见那闯学堂的书客,就买几本旧书,日逐把牛拴了,坐在柳阴树下看。
弹指又过了三四年。王冕看书,心下也着实明白了。那日,正是黄梅时候,天气烦躁。王冕放牛倦了,在绿草地上坐着。须臾,浓云密布,一阵大雨过了。那黑云边上镶着白云,渐渐散去,透出一派日光来,照耀得满湖通红。湖边上山,青一块,紫一块,绿一块。树枝上都像水洗过一番的,尤其绿得可爱。湖里有十来枝荷花,苞子上清水滴滴,荷叶上水珠滚来滚去。王冕看了一回,心里想道:“古人说,‘人在画图中’,其实不错。可惜我这里没有一个画工,把这荷花画他几枝,也觉有趣。”又心里想道:“天下那有个学不会的事,我何不自画他几枝?”
正存想间,只见远远的一个夯汉,挑了一担食盒来,手里提着一瓶酒,食盒上挂着一块毡条,来到柳树下,将毡铺了,食盒打开。那边走过三个人来,头戴方巾[1],一个穿宝蓝夹纱直裰,两人穿元色直裰,都有四五十岁光景,手摇白纸扇,缓步而来。那穿宝蓝直裰的是个胖子,来到树下,尊那穿元色的一个胡子坐在上面,那一个瘦子坐在对席;他想是主人了,坐在下面把酒来斟。吃了一回,那胖子开口道:“危老先生回来了。新买了住宅,比京里钟楼街的房子还大些,值得二千两银子。因老先生要买,房主人让了几十两银卖了,图个名望体面。前月初十搬家,太尊、县父母都亲自到门来贺,留着吃酒到二三更天。街上的人,那一个不敬。”那瘦子道:“县尊是壬午举人,乃危老先生门生,这是该来贺的。”那胖子道:“敝亲家也是危老先生门生,而今在河南做知县。前日小婿来家,带二斤干鹿肉来见惠,这一盘就是了。这一回小婿再去,托敝亲家写一封字来,去晋谒晋谒危老先生;他若肯下乡回拜,也免得这些乡户人家,放了驴和猪在你我田里吃粮食。”那瘦子道:“危老先生要算一个学者了。”那胡子说道:“听见前日出京时,皇上亲自送出城外,携着手走了十几步,危老先生再三打躬辞了,方才上轿回去。看这光景,莫不是就要做官?”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了。
王冕见天色晚了,牵了牛回去。自此,聚的钱不买书了,托人向城里买些胭脂铅粉之类,学画荷花。初时画得不好,画到三个月之后,那荷花精神颜色无一不像,只多着一张纸,就像是湖里长的;又像才从湖里摘下来贴在纸上的。乡间人见画得好,也有拿钱来买的。王冕得了钱,买些好东好西,孝敬母亲。一传两,两传三,诸暨一县都晓得是一个画没骨花卉的名笔,争着来买。到了十七八岁,不在秦家了,每日画几笔画,读古人的诗文,渐渐不愁衣食,母亲心里欢喜。
这王冕天性聪明,年纪不满二十岁,就把那天文、地理、经史上的大学问,无一不贯通。但他性情不同:既不求官爵,又不交纳朋友,终日闭户读书。又在《楚辞图》上看见画的屈原衣冠,他便自造一顶极高的帽子,一件极阔的衣服。遇着花明柳媚的时节,把一乘牛车载了母亲,他便戴了高帽,穿了阔衣,执着鞭子,口里唱着歌曲,在乡村镇上,以及湖边,到处顽耍,惹的乡下孩子们三五成群跟着他笑,他也不放在意下。只有隔壁秦老,虽然务农,却是个有意思的人,因自小看见他长大,如此不俗,所以敬他爱他,时时和他亲热,邀在草堂里坐着说话儿。
一日,正和秦老坐着,只见外边走进一个人来,头戴瓦楞帽,身穿青布衣服。秦老迎接,叙礼坐下。这人姓翟,是诸暨县一个头役,又是买办。因秦老的儿子秦大汉拜在他名下,叫他干爷,所以常时下乡来看亲家。秦老慌忙叫儿子烹茶,杀鸡、煮肉款留他,就要王冕相陪。彼此道过姓名。那翟买办道:“只位[2]王相公,可就是会画没骨花的么?”秦老道:“便是了。亲家,你怎得知道?”翟买办道:“县里人那个不晓得。因前日本县老爷吩咐:要画二十四幅花卉册页送上司,此事交在我身上。我闻有王相公的大名,故此一径来寻亲家。今日有缘,遇着王相公,是必费心大笔画一画。在下半个月后,下乡来取。老爷少不得还有几两润笔的银子,一并送来。”秦老在旁,着实撺掇。王冕屈不过秦老的情,只得应诺了。回家用心用意,画了二十四幅花卉,都题了诗在上面。翟头役禀过了本官,那知县时仁,发出二十四两银子来。翟买办扣克了十二两,只拿十二两银子送与王冕,将册页取去。时知县又办了几样礼物,送与危素,作候问之礼。
危素受了礼物,只把这本册页看了又看,爱玩不忍释手。次日,备了一席酒,请时知县来家致谢。当下寒暄已毕,酒过数巡,危素道:“前日承老父台所惠册页花卉,还是古人的呢,还是现在人画的?”时知县不敢隐瞒,便道:“这就是门生治下一个乡下农民,叫做王冕,年纪也不甚大。想是才学画几笔,难入老师的法眼。”危素叹道:“我学生出门久了,故乡有如此贤士,竟坐不知,可为惭愧。此兄不但才高,胸中见识,大是不同,将来名位不在你我之下。不知老父台可以约他来此相会一会么?”时知县道:“这个何难,门生出去,即遣人相约。他听见老师相爱,自然喜出望外了。”说罢,辞了危素,回到衙门,差翟买办持个侍生帖子去约王冕。
翟买办飞奔下乡,到秦老家,邀王冕过来,一五一十,向他说了。王冕笑道:“却是起动头翁,上复县主老爷,说王冕乃一介农夫,不敢求见。这尊帖也不敢领。”翟买办变了脸道:“老爷将帖请人,谁敢不去!况这件事,原是我照顾你的;不然,老爷如何得知你会画花?论理,见过老爷,还该重重的谢我一谢才是!如何走到这里,茶也不见你一杯,却是推三阻四,不肯去见,是何道理?叫我如何去回复得老爷!难道老爷一县之主,叫不动一个百姓么?”王冕道:“头翁,你有所不知。假如我为了事,老爷拿票子传我,我怎敢不去!如今将帖来请,原是不逼迫我的意思了;我不愿去,老爷也可以相谅。”翟买办道:“你这都说的是甚么话!票子传着倒要去,帖子请着倒不去?这不是不识抬举了!”秦老劝道:“王相公,也罢;老爷拿帖子请你,自然是好意,你同亲家去走一回罢。自古道:‘灭门的知县’,你和他拗些甚么?”王冕道:“秦老爹!头翁不知,你是听见我说过的。不见那段干木、泄柳的故事[3]么?我是不愿去的。”翟买办道:“你这是难题目与我做,叫我拿甚么话去回老爷?”秦老道:“这个果然也是两难。若要去时,王相公又不肯;若要不去,亲家又难回话。我如今倒有一法:亲家回县里,不要说王相公不肯,只说他抱病在家,不能就来,一两日间好了就到。”翟买办道:“害病,就要取四邻的甘结[4]!”彼此争论了一番,秦老整治晚饭与他吃了;又暗叫了王冕出去问母亲秤了三钱二分银子,送与翟买办做差钱,方才应诺去了,回复知县。
知县心里想道:“这小厮那里害甚么病!想是翟家这奴才,走下乡狐假虎威,着实恐吓了他一场。他从来不曾见过官府的人,害怕不敢来了。老师既把这个人托我,我若不把他就叫了来见老师,也惹得老师笑我做事疲软。我不如竟自己下乡去拜他。他看见赏他脸面,断不是难为他的意思,自然大着胆见我;我就便带了他来见老师,却不是办事勤敏?”又想道:“一个堂堂县令,屈尊去拜一个乡民,惹的衙役们笑话。”又想道:“老师前日口气,甚是敬他;老师敬他十分,我就该敬他一百分。况且屈尊敬贤,将来志书上少不得称赞一篇。这是万古千年不朽的勾当,有甚么做不得!”当下定了主意。
次早,传齐轿夫,也不用全副执事,只带八个红黑帽夜役军牢。翟买办扶着轿子,一直下乡来。乡里人听见锣响,一个个扶老携幼,挨挤了看。轿子来到王冕门首,只见七八间草屋,一扇白板门紧紧关着。翟买办抢上几步,忙去敲门。敲了一会,里面一个婆婆,拄着拐杖,出来说道:“不在家了。从清早晨牵牛出去饮水,尚未回来。”翟买办道:“老爷亲自在这里传你家儿子说话,怎的慢条斯理!快快说在那里,我好去传!”那婆婆道:“其实不在家了,不知在那里。”说毕,关着门进去了。
说话之间,知县轿子已到。翟买办跪在轿前禀道:“小的传王冕,不在家里,请老爷龙驾到公馆里略坐一坐,小的再去传。”扶着轿子,过王冕屋后来。屋后横七竖八,几棱窄田埂,远远的一面大塘,塘边都栽满了榆树、桑树。塘边那一望无际的几顷田地,又有一座山,虽不甚大,却青葱树木,堆满山上。约有一里多路,彼此叫呼,还听得见。知县正走着,远远的有个牧童,倒骑水牯牛,从山嘴边转了过来。翟买办赶将上去,问道:“秦小二汉,你看见你隔壁的王老大牵了牛在那里饮水哩?”小二道:“王大叔么?他在二十里路外王家集亲家家吃酒去了。这牛就是他的,央及我替他赶了来家。”翟买办如此这般禀了知县。知县变着脸道:“既然如此,不必进公馆了!即回衙门去罢!”时知县此时心中十分恼怒,本要立即差人拿了王冕来责惩一番;又想恐怕危老师说他暴躁,且忍口气回去,慢慢向老师说明此人不中抬举,再处置他也不迟。知县去了。
王冕并不曾远行,即时走了来家。秦老过来抱怨他道:“你方才也太执意了。他是一县之主,你怎的这样怠慢他?”王冕道:“老爹请坐,我告诉你。时知县倚着危素的势要,在这里酷虐小民,无所不为。这样的人,我为甚么要相与他?但他这一番回去,必定向危素说;危素老羞变怒,恐要和我计较起来。我如今辞别老爹,收拾行李,到别处去躲避几时。只是母亲在家,放心不下。”母亲道:“我儿,你历年卖诗卖画,我也积聚下三五十两银子,柴米不愁没有。我虽年老,又无疾病,你自放心出去躲避些时不妨。你又不曾犯罪,难道官府来拿你的母亲去不成?”秦老道:“这也说得有理。况你埋没在这乡村镇上,虽有才学,谁人是识得你的;此番到大邦去处,或者走出些遇合来也不可知,你尊堂家下大小事故,一切都在我老汉身上,替你扶持便了。”王冕拜谢了秦老。秦老又走回家去,取了些酒肴来替王冕送行,吃了半夜酒回去。
次日五更,王冕起来收拾行李,吃了早饭,恰好秦老也到。王冕拜辞了母亲,又拜了秦老两拜,母子洒泪分手。王冕穿上麻鞋,背上行李。秦老手提一个小白灯笼,直送出村口,洒泪而别。秦老手拿灯笼,站着看着他走,走的望不着了,方才回去。
王冕一路风餐露宿,九十里大站,七十里小站,一径来到山东济南府地方。这山东虽是近北省分,这会城却也人物富庶,房舍稠密。王冕到了此处,盘费用尽了,只得租个小庵门面屋,卖卜测字,也画两张没骨的花卉贴在那里,卖与过往的人。每日问卜卖画,到也挤个不开。
弹指间,过了半年光景。济南府里有几个俗财主,也爱王冕的画,时常要买;又自己不来,遣几个粗夯小厮,动不动大呼小叫,闹的王冕不得安稳。王冕心不耐烦,就画了一条大牛贴在那里,又题几句诗在上,含着讥刺。也怕从此有口舌,正思量搬移一个地方。
那日清早,才坐在那里,只见许多男女,啼啼哭哭,在街上过。也有挑着锅的,也有箩担内挑着孩子的,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裳褴褛。过去一阵,又是一阵,把街上都塞满了。也有坐在地上就化钱的。问其所以,都是黄河沿上的州县,被河水决了。田庐房舍,尽行漂没。这是些逃荒的百姓,官府又不管,只得四散觅食。王冕见此光景,过意不去,叹了一口气道:“河水北流,天下自此将大乱了。我还在这里做甚么!”将些散碎银子,收拾好了,拴束行李,仍旧回家。入了浙江境,才打听得危素已还朝了,时知县也升任去了;因此放心回家,拜见母亲。看见母亲康健如常,心中欢喜。母亲又向他说秦老许多好处。他慌忙打开行李,取出一匹茧绸,一包耿饼,拿过去拜谢了秦老。秦老又备酒与他洗尘。自此,王冕依旧吟诗作画,奉养母亲。
又过了六年,母亲老病卧床。王冕百方延医调治,总不见效。一日,母亲吩咐王冕道:“我眼见得不济事了。但这几年来,人都在我耳根前说你的学问有了,该劝你出去做官,做官怕不是荣宗耀祖的事!我看见那些做官的都不得有甚好收场!况你的性情高傲,倘若弄出祸来,反为不美。我儿可听我的遗言,将来娶妻生子,守着我的坟墓,不要出去做官。我死了,口眼也闭!”王冕哭着应诺。他母亲淹淹一息,归天去了。王冕擗踊哀号,哭得那邻舍之人,无不落泪。又亏秦老一力帮衬,制备衣衾棺椁。王冕负土成坟,三年苫块[5],不必细说。
到了服阕之后,不过一年有余,天下就大乱了。方国珍据了浙江,张士诚据了苏州,陈友谅据了湖广,都是些草窃的英雄。只有太祖皇帝起兵滁阳,得了金陵,立为吴王,乃是王者之师;提兵破了方国珍,号令全浙,乡村镇市,并无骚扰。
一日,日中时分,王冕正从母亲坟上拜扫回来,只见十几骑马竟投他村里来。为头一人,头戴武巾,身穿团花战袍,白净面皮,三绺髭须,真有龙凤之表。那人到门首下了马,向王冕施礼道:“动问一声,那里是王冕先生家?”王冕道:“小人王冕,这里便是寒舍。”那人喜道:“如此甚妙,特来晋谒。”吩咐从人都下了马,屯在外边,把马都系在湖边柳树上。那人独和王冕携手进到屋里,分宾主施礼坐下。王冕道:“不敢拜问尊官尊姓大名?因甚降临这乡僻所在?”那人道:“我姓朱,先在江南起兵,号滁阳王;而今据有金陵,称为吴王的便是。因平方国珍到此,特来拜访先生。”王冕道:“乡民肉眼不识,原来就是王爷。但乡民一介愚人,怎敢劳王爷贵步?”吴王道:“孤是一个粗卤汉子,今得见先生儒者气象,不觉功利之见顿消。孤在江南,即慕大名,今来拜访,要先生指示:浙人久反之后,何以能服其心?”王冕道:“大王是高明远见的,不消乡民多说。若以仁义服人,何人不服,岂但浙江?若以兵力服人,浙人虽弱,恐亦义不受辱。不见方国珍么?”吴王叹息,点头称善。两人促膝谈到日暮。那些从者都带有干粮。王冕自到厨下烙了一斤面饼,炒了一盘韭菜,自捧出来,陪着。吴王吃了,称谢教诲,上马去了。这日,秦老进城回来,问及此事。王冕也不曾说就是吴王,只说是军中一个将官,向年在山东相识的,故此来看我一看。说着就罢了。
不数年间,吴王削平祸乱,定鼎应天,天下一统,建国号大明,年号洪武。乡村人各各安居乐业。到了洪武四年,秦老又进城里,回来向王冕道:“危老爷已自问了罪,发在和州去了。我带了一本邸抄来与你看。”王冕接过来看,才晓得危素归降之后,妄自尊大,在太祖面前自称老臣。太祖大怒,发往和州守余阙[6]墓去了。此一条之后,便是礼部议定取士之法:三年一科,用“五经”“四书”、八股文。王冕指与秦老看,道:“这个法却定的不好!将来读书人既有此一条荣身之路,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说着,天色晚了下来。此时正是初夏,天时乍热。秦老在打麦场上放下一张桌子,两人小饮。须臾,东方月上,照耀得如同万顷玻璃一般。那些眠鸥宿鹭,阒然无声。王冕左手持杯,右手指着天上的星,向秦老道:“你看贯索犯文昌[7],一代文人有厄!”话犹未了,忽然起一阵怪风,刮得树木都飕飕的响。水面上的禽鸟,格格惊起了许多。王冕同秦老吓的将衣袖蒙了脸。少顷,风声略定,睁眼看时,只见天上纷纷有百十个小星,都坠向东南角上去了。王冕道:“天可怜见,降下这一伙星君去维持文运,我们是不及见了!”当夜收拾家伙,各自歇息。
自此以后,时常有人传说,朝廷行文到浙江布政司,要征聘王冕出来做官。初时不在意里,后来渐渐说的多了,王冕并不通知秦老,私自收拾,连夜逃往会稽山中。
半年之后,朝廷果然遣一员官,捧着诏书,带领许多人,将着彩缎表里,来到秦老门首,见秦老八十多岁,须鬓皓然,手扶拄杖。那官与他施礼。秦老让到草堂坐下。那官问道:“王冕先生就在这庄上么?而今皇恩授他咨议参军之职,下官特地捧诏而来。”秦老道:“他虽是这里人,只是久矣不知去向了。”秦老献过了茶,领那官员走到王冕家,推开了门,见蟏蛸满室,蓬蒿满径,知是果然去得久了。那官咨嗟叹息了一回,仍旧捧诏回旨去了。
王冕隐居在会稽山中,并不自言姓名;后来得病去世,山邻敛些钱财,葬于会稽山下。是年,秦老亦寿终于家。可笑近来文人学士,说着王冕,都称他做王参军,究竟王冕何曾做过一日官?所以表白一番。这不过是个楔子,下面还有正文。}

作者简介
《儒林外史》的作者是吴敬梓,字敏轩,安徽全椒人。出身于“世代书香”的名门望族,全椒吴氏在清初曾经显赫一时,“五十年中,家门鼎盛”。到了吴敬梓生活的雍正、乾隆时期则已逐渐败落,也正是这一坠入困顿的过程让吴敬梓窥破了世间的真相,他“有瑰意与琦行,无捷径以窘步”,自三十六岁后便绝意于科举,也拒绝朝廷的征辟,不再走传统士人出仕为官、显亲扬名的道路,而是隐居于南京,将自己的才华、情感和对社会的深沉思考,贯注于《儒林外史》的写作之中。
内容简介
《儒林外史》是我国古代讽刺文学的典范性作品,作品用一系列相对独立的故事,展示了一幅十八世纪中国社会的风俗画。它以封建士大夫的生活和精神状态为中心,从揭露科举制度及其奴役下的士人的丑恶灵魂入手,刻画了特定时代各个不同阶层的众生相,抨击了腐蚀士人灵魂的八股取士制度。它的语言是准确、生动、洗练的,人物形象的塑造栩栩如生,讽刺手法高超绝妙,艺术上达到了较高水平。鲁迅先生认为《儒林外史》的出现,“乃始有足称讽刺之书”。
人物介绍
书中重点描绘了一群热衷于功名富贵的儒林丑类,从而揭露和讽刺了科举制度的腐朽和整个封建道德的虚伪。腐儒的典型——周进、范进;贪官污吏的典型——汤奉、王惠;八股迷的典型——马静、鲁编修;正面的典型——王冕、杜少卿。从周进的哭,范进的笑,王玉辉的笑而后哭,可以看出作者笔锋所指不是某个人,而是科举制度和封建礼教,因此,作者在对人物进行褒贬时,他的讽刺总是紧密地围绕着事物的本质问题而显示其分寸。不同的人物典型体现出了不同的思想认识价值。
主题思想
《儒林外史》以封建时代知识分子为主要描写对象,以批判科举制度为中心思想,描绘了封建社会广阔的社会生活,揭露了封建社会末期各种丑恶现象,从而揭示了这个社会必然灭亡的命运。
艺术特色
1.该书的一个显著的艺术特色是速写式和剪影式的人物形象。
2.成功地运用了写实主义的讽刺艺术。
3.达到了喜剧性与悲剧性的高度和谐统一。
4.将生活之丑转化为艺术之美。
5.小说描摹出这种普遍性的社会景观,从根本上揭示了封建制度对人才的摧毁。
练习检测
1.判断下列有关《儒林外史》的表述是否正确。
(1)吴敬梓,明代小说家,代表作《儒林外史》。《范进中举》通过写范进突如其来的命运变化引出一幕幕令人啼笑皆非的悲喜剧,无情地揭露了封建科举制度的罪恶,画尽了世态的炎凉。(  )
(2)“范进中举”是吴敬梓短篇讽刺小说《儒林外史》中的精彩片段,胡屠户、张乡绅等态度的变化反映了当时社会中趋炎附势的众生相。(  )
(3)《儒林外史》是我国清代长篇讽刺小说,作者吴敬梓。小说主要描写封建社会后期商人及官绅的活动和精神面貌。(  )
2.鲁迅曾评论《儒林外史》“婉而多讽”,是一部“讽刺之书”。请你以书中的严监生为例,结合与他相关的情节,简要说说作品的讽刺意味。
3.填空。
(1)在《儒林外史》中,足以与范进媲美,被科举制度弄得神魂颠倒的可悲可怜可笑之人是。
(2)在《儒林外史》中,是一个以巧取豪夺、横行乡里的奸诈、卑鄙小人的形象出现的,围绕这点,作者记叙了好几件事情,其中描写最为生动传神的是。
(3),元朝末年人,好读书、善画画,虽被赏识,但拒绝入朝为官,后隐居于会稽山中。
练习检测参考答案
1.(1)错误。吴敬梓为清代人。 (2)错误。《儒林外史》是长篇讽刺小说。(3)错误。《儒林外史》主要描写封建社会后期知识分子及官绅的活动和精神面貌。
2.(示例)严监生临终之际,因心疼灯里点着两茎灯草,伸着两个指头就是不肯断气,直到妻子赵氏挑掉一茎灯草,他才咽气。作者通过细节描写和夸张手法来表现他的极度吝啬,让人读了觉得十分可笑,从而使作品产生强烈的讽刺意味。(意思对即可) 解析:本题考查对课外名著阅读知识的积累。解题时,要注意掌握名著的作者、作品、主人公和文章主旨。另外,平时应加强课外名著的阅读与积累。
3.(1)周进 解析:根据题目提示,《儒林外史》中始终坚信科举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能与范进相比的,应是周进。
(2)严贡生 为了赖船钱,把云片糕说成是名贵药材,骗吃云片糕的掌舵人
解析:解答本题需要对《儒林外史》有深入了解。《儒林外史》中,巧取豪夺、横行乡里的奸诈、卑鄙小人是严监生的哥哥严贡生。关于他的描写最生动传神的应属云片糕事件,将其无赖、欺压的本性刻画得栩栩如生。
(3)王冕 解析:根据《儒林外史》的内容,结合题目中“好读书、善画画”“隐居于会稽山”等信息,可知此人是王冕。
重点人物形象分析
书中重点描绘了一群热衷于功名富贵的儒林丑类,从而揭露和讽刺了科举制度的腐朽和整个封建道德的虚伪。腐儒的典型——周进、范进;贪官污吏的典型——汤奉、王惠;八股迷的典型——马静、鲁编修。正面典型王冕、杜少卿。周进的哭,范进的笑。王玉辉的笑而后哭,可以看出作者笔锋所指不是某个人,而是科举制度和封建礼教。因此,作者在对人物进行褒贬时,他的讽刺总是紧密地围绕着事物的本质问题而显示其分寸的。不同的人物典型体现出了不同的思想认识价值。
周进
周进,《儒林外史》的重要人物。作品将其设定为一个皓首穷经、迷信经典、沉溺于科举难以自拔的人。周进生活穷愁潦倒,不得不忍受着士林人物的羞辱和市井小民的轻蔑。但始终坚信科举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刚出场时,周进已经六十多岁,依然是个老童生。在汶上县做了三年西席,学生顾小舍人都进学成了秀才,他再无资格继续教下去,沦落到薛家集观音庵私塾中来坐馆糊口,饱受秀才梅玖和举人王进的嘲弄和冷遇。
不久,周进丢了饭碗,只好替一伙商人当帐房。可以说,已到了科场梦醒之时。然而,当他进省城路过贡院的时候,他多年的心结却又被触动了。但他是童生,他是不能进入贡院的,看门人的鞭子将他打了出来。想象周进无助地站在贡院冷冷的门外,世界对他而言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当他恳求别人带他参观贡院时,大半生追求功名富贵却求之不得的辛酸悲苦,以及所忍受的侮辱欺凌一下子倾泻出来,周进的人生也一举进入高潮:周进一进了号,见两块号板摆的齐齐整整,不觉眼睛里一阵酸酸的,不知道是悲从中来的发泄,还是灵光乍现的奋力一搏,周进一头撞在号板上,直僵僵不省人事。他苏醒后满地打滚,放声大哭。几个商人得知原委,答应每人拿出几十两银子,让他纳监进场。周进道:“若得如此,便是重生父母,我周进变驴变马也要报效!”爬到地下就磕了几个头。众人还下礼去。金有余也称谢了众人。又吃了几碗茶,周进再不哭了,同众人说说笑笑回到行里。几个商人帮助周进捐了个监生。
不久,周进凭着监生的资格竟考中了举人。顷刻之间,不是亲的也来认亲,不是朋友的也来认做朋友,连他教过书的学堂居然也供奉起了“周太爷”的“长生牌”。过了几年,他又中了进士,升为御史,被指派为广东学道。在广州,周进发现了范进。为了照顾这个54岁的老童生,他把范进的卷子反复看了三遍,终于发现那是一字一珠的天地间最好的文章,于是将范进取为秀才。
周进角色评价:
这一节是《儒林外史》中名篇,足以和范进中举媲美。作者以其神来之笔,描绘了士人被科举制拨弄地神魂颠倒的可悲可怜可笑之处。由于前面用周进所受的种种屈辱做铺垫,揭示了其久不得志的心境,醉心功名而功名无望,撞板一段就显得水到渠成,毫不突兀。实际上,周进和紧接着出场的范进两人一个悲伤地要寻死,一个高兴地发了疯的细节,都寄寓了无限深意。
作者揭示出科举制弱化了知识分子的生存能力,使他们深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神童诗》)的观念毒害。中举是他们唯一的生活目标,八股是他们唯一的生活技能。科场若不如意,就再无其它谋生本领。周进宁可撞板,因为他深知:除了科举,自己无法自食其力。
作者在讥讽其丑态的同时,也对人物寄寓了无限的同情。因为其用意不止于暴露科场和官场人物的污秽,而是着意批判形成他们种种性格的社会根源,极其尖锐地指明科举对于人性的异化作用。
自此,周进的人生陡然发生了喜剧性变化。如果说从前沉沦落魄受尽冷眼,此后可谓春风得意一帆风顺。中举人,中进士,做御史,做学道,一路升到国子监司业。
吴敬梓当然不是要写一个知识改变命运的传奇故事,实际上,周进的喜剧性结局大大加强了讽刺力量。这种悲喜交融的美学风格,显示了滑稽的现实背后隐藏着的悲剧性内蕴,瞬间的可笑蕴含着永恒的悲哀。
作者通过周进发迹前后士人群体对他的态度变化,批判了整个士人阶层和市民社会。在写主角的同时,也描绘了更广阔的社会生态。士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惺惺相惜,或者同命相怜。相反,他们之间完全是一种赤裸裸的食物链关系。一旦科场失意,得到的不是同情,而是整个阶层的鄙视和唾弃。一旦跃过龙门,跻身上流社会,便发现整个阶层全都笑脸相迎。吴敬梓本人对此即有刻骨铭心的感受。
发迹后,从前瞧不起周进的人态度判若两人。梅玖冒称是他的学生;他在村塾中写下的对联,被恭恭敬敬地揭下来裱好;辞退了他的薛家集也供奉起他的“长生禄位”。周进熟识人物态度的转变,除了写尽世态人情之外,更表现了科举制度对各阶层人物的间接影响,是造成污浊世风的根源。
周进前半生生活在社会底层,地位卑下,事事仰人鼻息,形成逆来顺受的性格。暮年飞黄腾达后,同情提携同样出身下层、同样屡试不第的范进,表明周进秉性忠厚,迂而不恶。写出了他性格的复杂面。在这个醉心于科举,而心术并未大坏的读书人身上,更可见出科举制对士子灵魂的侵蚀之深。
范进
范进,出自现实主义长篇讽刺小说《儒林外史》第三回《周学道校士拔真才 胡屠户行凶闹捷报》,是书中一个很有特色的人物。
范进中举前,饱尝了科举制度迫害下落第文人的辛酸苦楚。50多岁仅是个童生,家中穷苦不堪,12月的天气还穿着单衣服,“冻得直发抖”(原文:“广东虽是地气温暖,这时已是十二月上旬,那童生还穿着麻布直裰,冻得乞乞缩缩。”)。范进在几十年应试不中的情况下,由于主试官周进的抬举,应试及第。他喜不自胜出现了癫狂状态。(长期的被人蔑视侮辱,二十多次落第的经历把他弄得十分脆弱,无论是巨大的欢乐或悲哀都已经承受不住了。“好”,几十年的屈辱和痛苦结束了!“中了”梦寐以求的功名富贵到手了)在恢复过来后,他的岳丈胡屠户由从前的对他不屑一顾变为阿谀奉承;同县的“名流”也纷纷巴结。正好体现了范进“一朝得志,语无伦次”的悲剧性格和各名流趋炎附势的嘴脸。
范进中举后,因丁母忧过了三年才进京会试,又中了进士,授职部属,考选御史。数年后钦点山东学道。
《儒林外史》的范进为何叫范进?据推测,“范”字字面意思为“模子”,而“进”则译为“进士”作者本意则大概是:想得到“进士”身份的“模子”了。
范进人物形象
范进形象特点:是一个热衷科举,深受封建教育毒害的下层知识分子。他将自己的青春年华全耗在科举上,将中举取得功名利禄当作唯一的奋斗目标,几十年屡试不第,也不愿从事劳动养家糊口,其灵魂完全被科举的锁链缚住了。范进中了举,虽然物质富有了社会地位提高了,但其灵魂完全被科举毒化了,他与张静斋称兄道弟,说明他中举后也成了封建统治阶级中的一员,也会与其他统治者一样欺压百姓的。课文通过对比手法写他中举前后的变化,形象揭露了封建科举对知识分子的毒害之深。封建科举制度已经扭曲了这些知识分子的人格和灵魂。
范进是本文的主要人物,分析时可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所处时代。范进生活在明朝时期,八股取士制度盛行,长达千年的科考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几乎全社会都沉浸在“科考热”中,所以在胡屠户的眼中,张乡绅是天上的文曲星,在众人的眼里中举后喜极而疯的范进患的是富贵病,没有一个人敢说它是疯子。比较安徒生的童话《皇帝的新装》,那里面还有一个小男孩站出来说皇帝没有穿衣服呢。可以说中举的毒瘤漫及各个阶层,成为不治顽症,所以他的疯本不足为怪。
社会地位。他出身低微,既贫且寒,穷得揭不开锅,借钱赶考不成,反遭胡屠户的一顿臭骂。
人物本性。激疑:范进遭胡屠户无端辱骂,为什么却还说“岳父见教的是”?范进被胡屠户一口啐在脸上,为什么他并未发怒?范进为何能“手里插个草标”在大庭广众之下“东张西望”寻人买鸡?明确:这说明范进“人心本善”,不纵恶,不隐丑。范进对岳丈的“教诲”,唯唯连声,穷秀才卖鸡也能招摇过市,不过“草民”一个。可见,中举前的范进懦弱猥琐,甘蒙屈辱,一脸自卑自贱的奴才相。
人生追求。范进一心想做个读书人。在那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学而优则仕”的社会里,读书是他惟一通达“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的独木桥。所以,范进读书几十载,久经科场,老大不悔,用他岳丈的话意则是“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然而痴心不改,还想混个天鹅屁吃。当然,和社会的大风气一样,他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光宗耀祖,茅棚生辉。只有中举才能改变他的命运。所以,中举成了他唯一的心思。
劳动本领。由于四体不勤,鄙视劳动,范进不会营生。他家几十年“猪油不曾吃过两三回”,最后落到卖鸡换米的地步。
神情举止。范进的命运戏剧性地改变,邻居飞跑到集市报信,他将信将疑。回到家,耳闻目睹之后,乐极生悲,“一跤跌倒”,“不省人事”,等几口水灌将过来,又拍又笑,又跑又跳,喜极而疯。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一路高歌:“噫!好!我中了!”几十年的怨气,似乎要在这一刻中爆发。然而范进毕竟是一根老油条,张乡绅攀附道贺,他拿腔作调,说什么“久仰”,道什么“晚生”,还胡诌出个“幸得出老先生门下“。由此可见,几十年来,他学识未长,却熏染出了世故圆滑的恶浊之气。范进的言行极富个性化色彩,但透射出丝丝悲凉阴沉的气氛,有如地狱鬼声。纵观他的悲喜剧,仿佛让人看到了一个灵魂扭曲的读书人正举着科举大旗,在众人的蛊感下跳着变形的原始人舞。
命运归宿。范进从二十岁开始便“矢志不渝“,虽屡试屡败,却能屡败屡试,死不甘心,终于叩开了功名富贵的大门,让胡屠户刮目相看,让众邻居忙前忙后,备受敬重。以前委曲求全、逆来顺受的一介书生,摇身一变而成为了精神领袖。
内心状态。范进的一生,没有过多的精神负债,可以说他“单纯”得固执。他可以不顾家,不顾众人的颜面,当一辈子的老童生,他只在乎一件事——中举。他早已熟悉了那一套不知在心中重复过多少遍的官腔,一旦中举,他老谋深算,伶牙俐齿,一切应酬自如,再也不是以前点头哈腰,半晌放不出个屁来的范进。
范进中举分析
1)热衷功名:范进穷尽一生的精力于科举考试,虽然屡遭挫败,仍寄望甚深,直到五十四岁才中秀才;后来他打算去应乡试,却被胡屠户奚落,叫他死心,但他宁可让家人挨饿也要再去应考;及至中举,他竟然欢喜得发了疯,这是范进热衷功名的最具体的表现。
2)怯懦麻木:胡屠户在范进中秀才后,盛气凌人地辱骂他,说他是「现世宝」、「穷鬼」、「烂忠厚没用的人」、他只是唯唯诺诺,还说「岳父见教的是」;他向胡屠户借盘费,胡屠户用不堪入耳的说话骂他,甚至骂他母亲是「老不死的老娘」,他也毫不生气,充分表现出范进逆来顺受、怯懦麻木的性格。
3)迂腐无能:家里穷得无饭吃,范进手足无措,要等母亲「吩咐」,才慌忙出去卖鸡,可是他在集上一踱一步,东张西望,老半天仍未能把鸡卖出,证明他平日只埋首读书,缺乏谋生技能;邻居告诉他考中了举人,他以为别人骗他,无奈地请人家不要和他开玩笑,以及他喜极发疯的狼狈相,都说明范进迂腐无能。
4)虚伪奸诈:从范进中举后,张乡绅的到来,并赤裸裸的和范进套关系,以求日后互相帮助和范进假惺惺的推辞后接受他的东西,再从张乡绅给他的银子里取六两多银子给胡屠户,则可看出范进的虚伪,为不给自己在官场上抹上不敬老丈人的污点而做出的举动,都可看出范进为人的奸诈。
5)强烈对比:范进自己,在中举前后也有一个“贫”和“富”的强烈对比。范进中举以后,奉承巴结者接踵而至。有送田产的,有送店房的,还有败落户两口子双双来投奔为奴的。转瞬之间,田产、房屋、金钱粮米、银镶杯盘、细磁碗盏、绫罗绸缎,乃至奴仆丫环,凡是富贵人家所有的东西,几乎是应有尽有了。作者通过具体的生活画面,不仅深刻地写出了在科举制度下所谓“一进龙门,身价十倍”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还随着范进社会地位和思想的变化,对人物采取了不同的态度。
在范进未中举前,作者的同情多于讽刺;在范进中举之后,作者就对他投以辛辣的讽刺了。
范进文学创作典型
“学而优则仕”规定了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科举”则是横在他们面前的一条鸿沟,越过了这道鸿沟,则顷刻风光无限,终生荣华富贵。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在“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时代,中举带来的天壤之别的变化着实令人羡慕和神往。更有甚者,中了举,人却喜极而疯。《范进中举》中的范进就是这样的典型。
俄国19世纪文学评论家别林斯基说过:“何谓文学创作中的典型?——典型既是一个人,又是很多人,就是说:是这样一种人物描写:在他身上包括了很多人,包括了那体现同一概念的一整个范畴的人们。”
匡超人
匡超人,原名匡迥,号超人,是《儒林外史》中一个角色鲜明,性格极其丰富的文学形象。
匡超人是温州府乐清县人,他原本是一个农村少年,自小上过几年学,因家贫无力读不成了,跟一个买柴的客人到省城帮忙记帐。不料客人折本倒闭,匡超人不得不靠给人拆字混日子,这时他才二十二岁。匡超人本是一个事亲孝顺,勤劳好学的农村青年,吴敬梓在小说中细致的描写了他一步一步走向人格沦丧,灵魂堕落的过程。匡超人思想的发展,大体上可以分为少年时期,转折时期,变质时期三个阶段。
匡超人少年时期手脚勤快,心地善良,事亲孝顺。他在马二先生的资助下回到家中见到娘亲就“放下行李,整一整衣服,替娘作揖磕头。”父亲卧病在床,他回到家就买了一只猪蹄来家煨着,等烂熟,和饭拿到父亲面前。晚上拿个被单,睡在父亲脚跟头。他白天里杀猪,卖豆腐,晚上便服侍父亲。他父亲夜里睡不着,要吐痰,吃茶水,一直到四更鼓,匡超人就读书陪到四更鼓,每夜只睡一个更头。哥哥买了个鸡子来给他接风,叫他不要告诉父亲。他那里肯依,把鸡肉先盛了一碗送给父母,然后才肯吃。对父母真是体贴入微。晚上村里失火,累及自家,他首先背出父亲,然后扶出母亲。在他看来,这是头等重要的,其他行李家什都不在话下。可见孝顺父母是他最高的道德标准。
这时的匡超人是极为淳朴可爱的。因为匡超人事亲孝顺,而且勤学上进,一日被路过的知县李本瑛发现,感其嘉行,提携他中了秀才,岂料李知县被人诬告,可能累及匡超人。于是他来到杭州躲避风头。匡超人到了杭州,要投奔的潘三外出未归,便与一班假名士交往,这段时期是他一生中的转折时期。
这些斗方名士或因科举败北或因自身条件的限制无法取得功名进入仕途。于是这些人就想找一条“终南捷径”:刻诗集,结诗社,写斗方,诗酒风流,充当名士。这些人表面上潇洒风流,但骨子里忘不了功名富贵。他们假托无意功名富贵自以为清高,意图侥幸能够名利双收。正如景兰江所言,“可知道赵爷虽不曾中进士,外边诗选上刻着他的诗几十处,行遍天下,那个不晓得有赵雪斋先生?只怕比进士享名多着哩!”而匡超人初到杭州后,就卷进了这帮“名士”之中,“才知道天下还有这一种道理”。受到他们的影响与熏陶,年少时那朴实敦厚的人品开始受到污染,思想开始蜕变。于是匡超人主动地加入到这群名士中,参加了“西湖诗会”,也想从中获取些好处。可见此时的匡超人已是被名士群所同化。虽然马二先生教他懂得了读书人应以文章举业为主,但这条路终究是难走的,况且此时的恩师李本瑛已被人诬告摘了印,无人提携,于是匡超人转身投入到西湖斗方名士们所吹捧的“终南捷径”之中了。
匡超人思想的第三个时期即质变时期是在认识了潘三以后。潘三是一个把持官府,包揽词讼,拐带人口,买嘱枪手的市井恶棍。他劝匡超人不要与那帮名士来往,只有像他那样才能做一些有想头的事情,才能发迹。他看中匡超人知书识字,能写会算,而且聪明伶俐,他要利用匡超人为自己服务。如勾结差人黄球,拐卖乐清县大户人家逃出来的一个使女给姓胡的财主,伪造的朱签就是匡超人所拟,而潘三也很豪爽的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匡超人从中尝到甜头,为非作歹的胆子也就越发大了起来。接下来在潘三的安排下,他又顶替金跃上考场,并中了秀才,又赚了二百两银子。潘三确实没有亏待匡超人,不但帮他在城里买了房子,还给他取了亲。从私人的关系来看,潘三是有恩于匡超人的。但是,在潘三被捕后,匡超人展示出他在这个污浊社会的“学习成果”——暴露出他那寡情薄义、虚伪、撒谎的嘴脸:逼妻子回大柳庄乡下,导致其妻郁闷忧虑而死;潘三入狱后的翻脸无情;考取教习后的自命不凡,吹自己为读书人所供奉的“先儒”而贻笑大方。这个昔日的纯朴少年已经变成一个毫无廉耻的吹牛家,虚伪透顶,狡诈至极。
在小说所展示的匡超人的历程中,我们清楚的看到他从纯朴善良到人格沦丧,一步一步地走向堕落。作者通过这样一个农家子弟堕落的全过程,揭露了恶浊势利的社会、牢笼士子的八股取士的罪恶本质。
吴敬梓详细描写了匡超人蜕变的过程,目的是揭示其蜕变的社会原因,他笔锋所指是造成这种悲剧的社会制度,它将封建传统文化中的消极因素发展到了极致。这种认识,使作者对匡超人的描写并不是停留在表面,而是深入到人物的本质。这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对八股取士的科举制度的揭露和批判。《儒林外史》以此为直接的抨击目标,充分揭露了它对知识分子的腐蚀和摧残。《儒林外史》在开宗明义的第一回就借王冕之口指出:“这个法却定的不好!将来读书人既有此一条荣身之路,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尽管科举制度弊端百出,但是读书人舍此并无第二条进身之路。在匡超人所处的社会环境中,读圣贤书却品格卑劣者举不胜举:严贡生、张静斋、王惠等等。匡超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自然也就无法实现学问与道德的自我完善。他只能在追求功名富贵的道路上走得越来越远,并为此而不择手段,从而迷失了自我。因此,吴敬梓把罪恶和堕落的责任主要归结于八股取士的科举制度。
其次,势利的社会风气。“《儒林外史》从讥讽势利起始,到谴责势利为结,对势利的描写可以说是贯穿于全书,具有长久的历时性”。匡超人只认提拔他的李本瑛为老师,而不承认学里的老师;可一旦传说他所拜的老师李本瑛被参而可能连累他时,又认为真是“晦气”;但在李本瑛升任为给事中派人来寻他时,他又表示将不日即来赴教。可见“老师”和“门生”这层关系是以对自己是否有益来确定的。从小说的实际描写来看虽然势利之风遍及各个阶层,历久而不衰,但仔细读来,作者所描写和谴责的势利现象又多出现于士林和官场。在吴敬梓笔下,无论是秀才如匡超人、进士如王惠。整个社会都被势利之风所浸染。如此描写与作者的实际生活是密切相关的。吴敬梓出生并生活于他的家族由盛而衰之际,他由此而饱尝人间的冷暖、世态的炎凉,产生了对势利社会的无穷愤慨。
匡超人变质的过程让我们看到其蜕变的根源。吴敬梓对他予以讽刺,目的是对造成这样畸形发展的知识分子的社会给以揭露。吴敬梓虽然没有提出解决办法,但他能够在清朝的盛世的现实环境中正视封建社会的危机,这正是他的思想跳出流俗的表现,也正是《儒林外史》能够成为我国优秀的古典小说的原因。
匡超人是吴敬梓用最深沉的感情写出的一个血肉丰满的人物。吴敬梓在塑造匡超人这一形象时采用了多种艺术方法,细致地勾画出一个比较纯朴善良的农村青年精神生命的毁灭,一出真正人格沦丧的悲剧。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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