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是重生山庄庄主小姐,男主是王爷,女主的父亲是庄主,女主父亲好像担心女主嫁不出去,的小说,古言轻松风?

霍景宴是庶子。十岁那年,他就跟我说要娶我。我等了他五年,直到亲口听到他向我爹提出退婚。他要娶我的丫鬟。那天的雪很大,我满腔的欢喜都仿佛被这场初雪冻上了似的,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站在房檐下,侧身对我,神情专注地看着远方玩闹的人群。「……你要,娶阿碧?」我艰涩地说。「阿碧是沈家给她的浑名,我已经给她改了名字,还从你们沈家的姓,叫沈清容。」他伸出一只手,接了一片雪花,寡淡地说。「可是她的卖身契还在我家……」我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半晌憋出一句话来。霍景宴不很在意的样子:「我会找沈姑奶奶说的。」这下,我没话说了,所以我长舒了一口气,以缓解心里闷闷的一大团情绪,点点头,头上的朱翠叮叮当当响了响,他终于舍得抬眼看我一眼,我勉强笑了笑:「你自去吧。」霍景宴眉梢微微一松,朝我颔了颔首:「多谢。」我自嘲地笑了笑,他这会反倒抱歉似的:「你是个好女孩。」我放下了搅在手里的帕子,低下头说:「我是不会闹的,若你可以说服你父亲和我父亲,我会同意退婚。但我不会为你出头,也不会为阿碧说理,你也应该明白这么做的后果,我只是不希望牵扯到我,你能明白吗?」我撩了撩脸颊旁边的碎发,抬起头来:「我是个很自私的人。」霍景宴这会子,反倒笑了,眉目间的冰雪仿佛融了似的,他说:「你这算什么自私。我才算是自私。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如此这般,我就点点头,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他连伞都没有打,迈开步子就大步地走向人群,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离经叛道地走出我的世界。我和他不一样,这是我和他定下婚约十四年来,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我是沈家的嫡女,他是霍家长子,我们本该于三月后成婚,从此沈霍两家相辅相成更上一层楼,他于四岁以来的所有努力本该也是为此,可在他十七岁的这年,他选择了另一条路。另一条我从来没有,没有去想过的路。我的丫鬟阿碧长得貌美,本就是要做陪嫁送过去霍家的,而大房夫人的陪嫁有多半是要做填房送给夫家的,可他却不要,退了我的婚,要娶阿碧做正房。我心里难免升腾起一片荒谬。这小子,真真是疯了。[1]霍景宴在霍家只是庶子,不过幸运的是,霍家的正房夫人只得了一个儿子,常年有疾,平日并不示人,而他的姐姐霍姳宴入了宫,非常得皇上喜爱,自三年前皇后薨逝以后,她还隐隐有了那么点封后的趋势,霍家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沈家也乐得其见。他作为庶子,从小足够努力,哪怕正房夫人再宽宏,也难见庶出的儿子如此得势,他出头的机会并不多,却每一次都被他握在手里。这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足够审时度势,能抓住一切能把握的资源。所以他本该在娶了我以后,入仕,从此前途无量,官拜内阁。但他却放弃了。他能娶阿碧,而且能风风光光地娶阿碧,我完全可以下定论。不仅如此,他还能全了沈霍两家的颜面,这我也可以肯定。但是他做这样的事情,无疑给正房送去了把柄,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在宫里的姐姐也很难不受影响,霍家叔叔也会对他失望,他还可以入仕,但是却会受到更大的阻力,我实在不明白,我明明都已经将阿碧做了我的陪嫁丫鬟了,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唉……」我揉了揉额角,是我还不够了解他吧,或许这背后还有什么我不懂的利害关系。我是欣赏他的,他足够努力,长得也合心合意,但他要退婚,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在想我是哪里失去了利用价值,而不是在想为什么他不要我。我回了自己的房间,缓缓地扣上了门,把外面的纷扰暂且关在门外。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梳着少女明艳的双髻,头上夹了两个雪白的毛钱,还有一只似飞的蝴蝶,脖颈边围着白色的围巾,穿着红白的小袄,可爱得紧。可再看眼睛,虽大,却无神,嘴角也是垮着的,半点生气也无。我摸着自己的脸,喃喃说:「……我果真是不好看的。」[2]霍景宴将这件事处理得果真很好。他用八字不合挡了我们的姻缘,又不知如何说服了我父亲收了阿碧……不,沈清容,做了沈家义女,如此这般,沈家和霍家就还是好亲家,只是这件事本就是他霍家不对,我父亲的举动使霍家欠了沈家泼天的人情,而且……而且他自称下贱。他说他本是庶子,八字天生就不合我,而沈清容作为沈家的义女,就和他正好般配。如此这般,全了我的脸面。真真是疯了啊……真真是疯了。他为之奋斗十数年的,不就是想摆脱「庶子」的名头吗?阿碧是有多大的好处,他甘愿自称下贱全了我父亲的脸面来换她一个好出身,摆脱了奴籍一跃飞上枝头,沈清容……沈清容……娶的好名字。怕是从取名字那天起,就做好了让阿碧入沈家的打算。我叫人在房里伪装我,大半夜偷跑出来去醉仙楼喝酒,踏出沈家大门的一刻,我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醉仙楼是彻夜不关的,我进去,小厮们略显震惊得看着我。我低头,一眼便明白了。我穿着金丝线缝的小袄,看上去就十分富贵的样子,又是生面孔,这会子来的人不是醉酒莽汉,就是来玩姑娘的,我一个半大小姐,想必他们在想我到底是来捉奸的,还是来捣乱的。我抿了抿唇,温声说:「找个安静的雅间,上两壶温酒。」我没喝过酒,不知道什么酒烈什么酒不烈不烈,所以让小二自己斟酌,我照单全收。大厅到了半夜仍然算是热闹,我自上了楼,透过窗看着外头和里面鲜明对比的寂静,忽而想,其实我便算是如今的长街,一如往常的寂静,而霍景宴如今就像这醉仙楼,热闹非凡。或许他活得才算红火,我想。酒很快上来,我斟了一杯,小小舔了一口,呛得我差点哭出来。我咳嗽了好一会,抹去两颊的泪水,笑了。忽而,有人敲了敲门,我一下警惕起来:「谁?」有人推门而入,我愣愣地看着他慢慢行至我的面前。是霍景宴。他面色像凝了一层霜:「你在喝酒?」我有些无措地试图找到什么解决办法,但是对上他阴沉的脸色,我脑子一片混沌。「……是。」我只好乖乖作答。「下人呢?怎么没有?」或许是刚刚喝的那点酒迅速上头了吧,我居然说:「不是被你娶走了吗?」说完我就后悔了,尴尬地低下头。他有些哑口无言,半晌,哑声说:「你又何必如此。」我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好像那天装的洒脱都被自己毁掉了,于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地开始饮酒,这酒太烈,我只敢小口小口喝。他也只好坐下来,拿起另一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我垂着眸子。「……许是下月初七。」他答。「初七啊……好时候。」我这么说。但其实我想的是,他可真急啊,下月便成婚,半点也等不得。他不再说话,我喝了三小杯就不敢再喝,酒意上头,我迷蒙地看着他,还是问道:「为什么不娶我。」霍景宴不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我。「阿碧……阿碧她是很好,但是我……我……」我颓然地低下了头。「算啦……」我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不是我的,从来就不是我的。」「好好待阿碧,她是个好姑娘。」说罢,我就要倒下,茫然中他似乎托住了我的肩,还说:「其实我……」其实什么呢?我没听到。[3]我次日醒来已经被他送回了家,无声无息的,没人知道我偷跑出去喝了酒。父亲清早叫我过去,我一身酒气,匆忙洗了个澡赶过去,他一脸愁容等着我。我行礼:「父亲。」父亲叫我来,果真是为了婚事,他还以为我不知道。「霍景宴那小子他配不上你,做了这么多事,竟然为了那个丫头退了你的婚!」父亲痛心疾首。我不说话。「但是你,你也不要过于难过,为父还会为你另寻夫婿,一定不会比他差!」父亲蹩脚的安慰反倒是让我有些开怀,我说:「这事就再缓缓吧。左不过女儿才十四,再尽两年孝也使得。」[3]霍景宴的婚期很快到了,彼时更是寒凉,我想了想,给阿碧送去了一对护膝。我是不敢去他的喜宴的,丢面子倒是其次了,就是我这身份着实尴尬了些,所以差人送了一个大红封。阿碧确是个好姑娘,临走前,还给我绣了一个香炉。她陪我三年,我都记着。罢了,缘分这东西,真是说不上的。就像阿碧在我身边三年,照顾我十分周全,每每霍景宴来总在我近前,我现在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相识相知相爱,但我却知霍景宴与我确无感情,否则他断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他们若能比翼双飞,我也送上祝福。总好过和我,在这浮名里挣扎得好。值得一提的是,霍景宴的婚宴过后不久,我哥哥便去参军了,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笑了笑:「比文采,我确是比不过霍景宴,不过你放心,武道上哥哥定能出头,为你争个好前程。」我鼻头一酸,眼泪不知不觉地盛了眼眶。朦胧中我看着哥哥的笑脸,其实我明白哥哥是怕我不好再说婆家,要去为了我,争那些他本不用争的功名。他总是这么笑的,以前是要我为他遮掩他不读书,为他遮掩他和朋友溜出去偷喝酒,现在是遮掩他要离家多年的心酸,这笑容里常带点心虚,往日看了我只想笑,今日看了我却只想哭。哥哥苦闷地戳了戳我的脸:「我的妹妹长得这么粉雕玉琢,怎么就是不爱笑。」他指头撑起我的脸:「来,给哥哥笑一个。」我勉强撑起笑脸,他揉了揉我的头。三天后,哥哥就去参军了。母亲哭得虚脱,父亲确是欣慰。哥哥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家书,将塞外的好风光全都塞进信里,每封结尾都写「阿柔记得要笑。」不知道这些人对我是不是笑为什么这么有执念,哥哥有,父亲也有,母亲也是,往日里从没注意过我是否开心,现下反倒是小心翼翼起来。父亲母亲总爱叫我出门和小姐妹们聚会,但往日里游刃有余的社交近日总让我觉得倦,我提着裙摆穿梭在人群之中,疲得我想要即刻睡去。我愈发倦懒了。[4]好容易捱到了春日,我和新丫头阿水出门踏青。阿水是新拨来的,说话连珠炮似的,又讨巧,和阿碧大不相同,但是都十分稳妥,我喜欢和她说话,不累。没成想,这次出门又撞上了霍景宴。我远远地就看到他和沈清容在湖边放风筝,沈清容手腕纤细,轻轻巧巧地一拉一放,风筝就放的更高了,她略显开怀地回头望着霍景宴,霍景宴眉目间带着笑意,揉了揉她的头。好对璧人。我转身,走向了湖的另一边。另一边的风景显然没有那边好,人都没有几个,但胜在清净,有一棵参天古树,我仰头看着,忽然和阿水说:「阿水,你会爬树吗?」阿水吓了一跳:「小姐?你疯了?」我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古树的身,听到这话没出声。阿水跟在我身后,战战兢兢,我伸脚试探了一下,她就急得仿佛丢了五十两。我没管她在身后焦急的呼唤,一转眼就上了一个矮枝叉。古树枝繁叶茂,没有阳光晒着,也挡住了我。我低头:「你上来吗?不上来我就上去了。」阿水瞪大眼睛。我心里却升腾起一片痛快。这才是我想干的事。沈家嫡女,我当烦了。我于是更快速地向上爬,阿水急得不行,提了裙摆就跟着我往上,我没有爬到顶,而是找了一个巨大的树枝靠下,正好能睡一觉。阿水在我旁边,动都不敢动。我看她那副滑稽样一下笑出了声。阿水愣愣地看着我。「小姐笑起来,真好看。」阿水诚恳地说。我扬起的眉头又垂下,又不说话了。我们在上面安安静静地待着,没成想这都能被人扰了清净。下头来了两个中年男子,大概是看这里没人,说话的声音并不讶异,我听了个完全。他们说:「帝姬是就在这吧?就是霍景宴旁边那个?」「大概是的,不是说帝姬已经嫁给了霍景宴吗?」「那你去通知弟兄们,准备行动!」我本不该在意,但是听到霍景宴的名字,我就很难忽略这两个带着刀的人。[5]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个人就带着三四个人杀到了霍景宴的近前。可那三四个人的目标看着像是沈清容,两三个人缠住霍景宴,一个人去要带走她,我远远看着只觉得惊险,焦急地让阿水去叫人。可看这架势,等人来了,估计霍景宴的尸体也凉透了。这可如何是好?我死死揪着帕子,盯着乱成一团的那些人。对霍景宴出的招几乎招招致命,最凶险的一步,领头的那人的手已经快抓到沈清容,霍景宴伸手去挡,领头的人反手一斩,几乎要将他的手斩断得狠厉,幸而霍景宴躲过了。电光火石间,霍景宴就被人刺中一刀,后退踉跄几步,沈清容也要被带走,我一咬牙,冲了上去,捡起他们遗落的一把刀,假模假式地挥了几下。那几个人被我的架势吓了一跳,转眼一看却是一个闺阁小姐,皱着眉头大骂了一声,我立刻喊道:「我的丫鬟已经去叫了护卫,你们拖延得太久,已经来不及带走她了!」那三四个人对视一眼,并不多理会我,只是伸手要去抓沈清容,就在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们并没有选择伤害我,说明不敢把事情闹大,而霍景宴身上已经没几块好地了,沈清容却是齐齐整整的,那就说明他们也不敢伤害沈清容,再联想什么「帝姬」,我一咬牙,提着刀,架在了沈清容脖子上。「小,小姐!」沈清容吓了一跳。霍景宴捂着伤口大喊:「靖柔!」那些人也吓到了一般,我咬着牙说:「退后!不然我杀了她!你们担待得起吗?」听我这么说,那几个人脸色起了惊疑的神色,我才反应过来,一阵懊悔。完了!说漏嘴了!我只好找补:「她是沈家小姐!霍家的大夫人!」我不知道他们信多少,但总要试试。说话间,阿水带的人已经到了,看到这副景象,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小姐!」那人看计划已然是失败了,恶狠狠得瞪了我一眼,转身便逃跑了。到这,我才脱力一般,而霍景宴则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沈清容,紧张地询问她是否安好。沈清容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摇摇头。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如何滋味。我率先道歉,行了个礼:「方才是我太鲁莽了。请二位原谅。」霍景宴抿着唇,看着我。我舒了舒胸口的郁气。真是闲的。我想。我又行了一个礼,叫阿水接过沈清容,又叫人去扶霍景宴,就打算先行离开了。「阿柔。」霍景宴叫住我。我没有转身。「……你的手,记得上药。」他闷闷地说。[6]我的手并没有大碍,只是父亲暂时不许我出门了。我学做了些小玩意,兴冲冲地拿去给父亲看,跟他指着说,这是袖剑,这是飞镖,这是玄铁针。父亲吓了一跳:「小丫头片子的,怎么玩这么危险的东西。」危险?我倒不觉得,我觉得这些东西有用极了,上次那一次刺杀,不仅吓坏了沈清容,也吓坏了我,那些人的刀尖几乎怼上了我的鼻尖,我明明毫无还手之力,还要强作镇定,那种无力的恐惧,我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真有危险,谁都靠不住。被父亲驳斥的我百无聊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自己满桌的乱七八糟,叹了一口气:「阿水,全收起来吧。」阿水顺从地应了一声。被禁足的日子里虽是无聊,但好在又收到了哥哥的来信。信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东西。哥哥说,胡人内部分裂,所以这仗打得极为容易,不久以后就可以回京了。此外,他还说遇到了胡人的公主,和中原人长的大不一样,独具风情,还说有桩奇事,便是通常来说,胡人和汉人通婚,生下来的孩子一般不大为胡人所容,但胡人目前的首领铁木次大汗却十分尊重他的汉族夫人。真是奇了。我放下信,双手合拢,哈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京都的天已经这么冷了。「听闻塞外风沙大……」我提笔回信,最后结尾「不知兄长新年时可归家否?」。[7]哥哥确实没在新年赶回来,由此,今年新年就过得格外冷清了。比起霍家的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我们家就只是简单地吃了个年夜饭,便罢了。外头飘飘扬扬着大雪,天地银装素裹一片,各家都欢欢喜喜,只有我们家三人,忧心地看着西北的方向。好在,过了年,就快开春了。行军的队伍在三月时顺利凯旋,父亲早早得了消息,领着我和母亲在门口伸长脖子等待,待哥哥从宫里领完赏就可以回家了。大老远的,就看到哥哥从马上利落地翻身下来,一身劲装被风吹得飒爽极了,迈着大步走到家门口,到了近前,我细细一看,黑了不少,又高了一些的模样。哥哥的皮肤被晒得黑了,但是面上确实爽朗地笑,可是一靠近我们,就被忍不住眼泪纵横的母亲一把塞进怀里,上下仔细摸索,生怕哪里伤了哪里残了。我眼尖,瞧见这个身上还带着浓浓西北风味的七尺男儿鼻子一酸,眼角泛起晶莹的薄泪。他说,西北的风太大了,吹得人直想家。哥哥这次回来可是带着功勋的,父亲十分开怀,大手一挥,办了一场盛大的酒席。来的自然都是些亲朋好友,而沈清容作为沈家的义女,也理所应当地出现在了宴会上。我揉了揉笑得都僵了的脸,低下头。哥哥有些不虞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这夫妇俩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礼。」我抬起头,果然见霍景宴负手跟在沈清容的后面,而沈清容带着一个琉璃杯,脸上挂着笑朝我们走来。「恭喜义兄凯旋。」沈清容满脸笑容。哥哥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沈清容有些无措地回头看了看霍景宴,霍景宴站在那里,示意她把东西送出去。沈清容递出手上的东西:「义妹没什么值钱东西,就这个琉璃杯还算值钱,请义兄收下。」哥哥还是没接。霍景宴微皱起眉头,索性将东西搁在桌面上,就带着沈清容离开了。我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又听哥哥说:「阿碧这是出息了,琉璃杯都说还算值钱,恶心谁呢这是?」我回神,拿起那琉璃杯,细细打量。琉璃杯这东西虽然我朝已经有作坊可以产了,但原料及其难得,大部分都被胡人控制在手里,所以琉璃杯的产量并不多,霍家贵妃有几个倒是不足为奇,拿回家孝敬一下长辈也算说的过去,可是霍景宴竟舍得拿出来给沈清容做随礼,已是十分爱重她的表现了。我摩挲这上头繁复精巧的花纹,沉默以对。哥哥又讨巧似地说·「我看霍景宴对阿碧也不怎么上心,你瞧我方才都这么给阿碧脸色了,霍景宴那护短的性子按理说早该为她说道说道,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我勉强笑了笑。很快,一个更为令我和兄长惊讶的身影出现了。一个身着宫中内侍服的公公,满脸堆起谄媚的笑容,手上捧着一个玉观音,出现在门口。我和哥哥对视一眼,吃了一惊,赶快迎上去。内侍的出现难免引起宴席的轰动,内侍将玉观音放在我身后婢女的手里的时候,大家都伸长了脑袋去看,父亲也及时赶到。父亲和内侍来回打了几个官腔,内侍就压低声音说:「沈大人如今好福气,令郎在战场上的英姿都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皇上龙心大悦,道是过两天,还要给令郎单独封些赏赐。」父亲瞬间就明白了,脸上的笑容险些裂到耳后,喜气洋洋地送内侍离开。我和哥哥自然是摆脱众人的目光回到自己的位置,哥哥将玉观音摆在桌上,我则笑着拍拍哥哥的肩:「哥哥如今也是有圣眷的人了,今后说话做事可都得小心着些了。」哥哥却若有所思地盯着桌子,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将好看到那封慈祥的玉观音,好奇地问:「哥哥在看什么?」「阿柔,你说,这玉观音送出来,贵妃娘娘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我笑了,哥哥不与各家的贵女们交往,是不知道的。这玉观音虽然做工精巧,用料也算是上乘,但是宫中的人向来是不缺这个的,受亲重的大臣们往往是生辰能得一个,喜得麟儿又得一个,只要送送礼,皇上就给他们塞玉观音,总之要显得亲厚,也不能时时费心,就寻了这么个省事的法子。听闻有些大臣家里,能有一面墙这么多的玉观音呢。我如实和哥哥说了,哥哥却反倒没有如我预料一半和我笑起来,而是皱起了眉头,一副十分惆怅的样子。我赶紧问道:「怎么了?」哥哥一副怅然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宫里的娘娘入宫前曾与我有过交流,是极其爽朗痛快地女子,不拘小节,从来不做流于表面的事情,而如今竟然也学会这些官场上的表面功夫了。」说罢,哥哥颇有些遗憾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我知哥哥只是对时过境迁的些许感叹,所以就没再多言了。[8]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热闹过后,我和哥哥清算起宾客的随礼,不禁大吃一惊。虽说办宴席已经是有点掏空了父亲一个五品官的家底,但是这些随礼粗粗算来,却不仅填补了这空子,还让我家大赚一笔。「诸位还真是十分舍得掏银子。」我感叹道。哥哥一副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们一家其实都十分明白,哥哥西北一役打得十分漂亮,而如今又是文官当道,愿意习武的人越来越少了。虽然这其中应是少不了霍家贵妃为了补偿的进言,但总归,哥哥这个半大还没有考取功名的儿郎算是走出头了。再受圣眷的武将也要有战争才能再往前走。我们家一时间沉寂清闲不少,唯一能激起点涟漪的就是,四月,霍景宴又来了一趟沈家。是为了取沈清容的籍贯,取了她的奴籍。想必他已经打好了关系。我凭着私心从父亲那里拿到了文书,给在连廊的霍景宴送去。他又背对着我。似乎从及笈宴那天以后,他的面上就少了许多笑容,站着的时候,眼神也总是茫然的。他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霍景宴的一生似乎总是目标十分明确,不过就是为了大家都可以用正眼看他,不因身世而瞧不起他,站在那的时候,腰板总是挺得很直,像一根钉子钉在木板上,带有坚韧的气质,和旁人全然不一样。但是如今,这颗钉子似乎动摇了,茫然地看着天地间,不知自己为何奋斗这么些年。我到时,他听见动静,恰好转过身来,极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而这瞬间,瞧见他脸上难言的软弱,我才恍然发现,原来这颗向来早熟的钉子,也不过只有十七岁罢了。我将籍贯递过去,他接过,我忽然就很想知道,到底……到底为什么,他会选择沈清容。待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将内心所想问出了口。不由得有些懊恼,这样是否过于冒犯了些。他怔了怔,表情又显出一丝茫然的神色,许久才说:「阿碧身世可怜,又体贴人,没什么不好的。」说罢,他有些抱歉地看着我:「我是耽误你了,但你也不必……」我知道他欲言又止的什么,也知道我此举实在是太过唐突了,在我冷静地福了福身以后,我才低声说:「可是这样的丫鬟,不只我沈家有。」我没有再看他,转身离开了。[9]六月,皇上忽而下了急召,召兄长进宫,我便知道,京城的天,开始变了。待当天兄长回来,面色凝重地告诉我,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胡人屡屡来犯以来,圣上就下了严令,不许胡籍再入京城,往来商贾也几乎是查到了祖宗十八代,更不许人私藏京城地图,以防胡人直抵京城,闹出大乱子。可如今,边境那边来报,说是有一队胡人不知从何处弄来了整个中原的地图,一路突破他们的搜查关卡,隐隐有直抵京城的打算,圣上忧心忡忡,于是此次封哥哥一个六品御史统领,叫哥哥去京城外二十里远的四百城守城,决不许胡人再进一步。想来是由于哥哥曾上过西北,和胡人首领曾正面交过手的缘故。我颇有些担心,便一连问了好几个关于胡人首领的问题:「胡人首领可有什么软肋可抓在手里?他行兵打仗有什么缺漏?对哥哥你算了解吗?」哥哥颇有些无奈:「小妹你问了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我自然说:「全都答呀。」哥哥虽知这些问题讲给我女儿家没什么用处,却还是细细说了,好叫我安心。第二日,哥哥便披了战甲,前往四百城。太平盛世时,自然是文官得势,到了多事之秋,武将便十分难得,哥哥赶上了好时候,刚入仕途便得了个六品官的位置。与此同时,皇上下旨,严查京中与胡人里应外合的奸细,而大理寺现有的官吏大多熬成了老油条,京城势力盘根错杂,这种事还需要年轻人,不知轻重地查,才算有眉目,霍家贵妃又十分得圣上爱重,绕来绕去,人就选到了霍景宴头上。哥哥抵达四百城不过七日,四百城便立刻传来消息,胡人果真抵达了四百城,欲从此打开通往京城的口子,哥哥率领三千人守城,才发现先前边境传来的战报有误,来的人哪里只一小队,粗略算来,也有两万人。而哥哥在前线做好了死守的准备,胡人的队伍却好像轻飘飘地打了个弯儿,很快分了三个小队,往三个方向直突京城,这般迅勇的反应,不说首领手中有明晰的地图,和及时的消息反馈,恐怕连三岁小儿都不会信。哥哥在前线焦头烂额,霍景宴在京城内也是忙翻了天,查籍贯缩范围,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儿掉。胡人定是在京城安插了奸细。形势越发人人自危。[10]我心下担忧哥哥,怕京城内的奸细再传出什么消息再让哥哥遇险,只好找了沈清容来,细细询问霍景宴调查的近况。沈清容从马车上探出头来,一手扶上侍女的手,轻飘飘地从马车上下来,摇动的发髻和她精致的容颜,对比起我的忧心忡忡来,都快不知谁才是养尊处优多年的小姐了。阿水在我身后咬耳朵:「她倒是过得滋润。」我按下她,我是十分不乐意和她打交道的,因为她也不算十分见得还愿意和沈家打交道,但我实在是担忧,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进了室内,我叫人上了茶,便急切地询问起内奸一事是否有眉目,沈清容捋了捋自己的碎发,说:「眉目定是有的,夫君没日没夜地查看籍贯……」我细细查看她的眉眼,比起去年冬天,已然有了贵妇人的贵气,不再有瑟缩着的小家子气,眉目间俱是从容的气质。霍景宴真是将她养的很好,就像这贵气是她与生俱来的一样。只是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该透露的半点没说。我压下恼怒:「所以呢?到底查到哪一步了?」她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这可是机密,夫君特意嘱咐过,不可告诉旁人。」这会不仅是我,连阿水都忍不住上前一步:「你脑子进水了不成?叫你来讲的是要事,你叽里呱啦讲了一堆,要紧的你倒是一句不说!」沈清容听罢,皱着眉头把茶杯往桌上一拍,冷哼说:「小妹若是不懂管教下人,那我就不多叨扰了!」阿水怒火中烧:「下人?你不是下人?跑到主子的房里翘主子的墙角你还有理了?端着是个夫人拿什么乔?我们公子如今也是领了正经官职的,你家夫君除了一堆破事缠身有什么功名?你在这装什么大小姐?奴家出身永远就是奴家出身!」这话讲得过了,我刚要阻止,就听外头的下人就大声喊道:「霍公子,霍公子你不能进去!」话音未落,霍景宴就一把掀开我的帘子,大跨步迈了进来,面色沉得像是要滴出水,阴沉地说:「霍夫人早已不是奴籍了。」他已经行至沈清容旁边,一把揽过人,几乎是怒气冲冲地说:「这世上本就没有谁比谁高贵,沈小姐不过是个五品官的女儿,又哪里来的资格说别人下贱?」像是有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来,我遍体身寒,脸色瞬间苍白起来。阿水也被他这番话喝住了,他拉着沈清容,怒气冲冲地走了。我手脚冰凉地望着他被风吹起的衣角,好半天,才喃喃说:「……是没有资格……」阿水近乎手足无措了,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大事。}
菌菌书单【10本】1.《登堂入室》作者:吱吱2.《心尖意》作者:天如玉3.《折春茵》作者:白鹭下时4.《缠娇枝》 作者:狗柱5.《夫君来自末世》 作者:决绝6.《圆圆记事》作者:竹笋君7.《古代小户女》作者:竹笋君8.《女配手拿虐男剧本》 作者:阮阮阮烟罗9.《炮灰是心机美人(快穿)》作者:鱼非子10.《怎敌她,晚来风急》作者:起跃【详细文案】1.《登堂入室》作者:吱吱文案:元执第一次遇见宋积云的时候,宋积云在和她的乳兄谋夺家业;元执第二次遇见宋积云的时候,宋积云在和她的乳兄栽赃陷害别人;元执第三次遇见宋积云的时候,宋积云那个乳兄终于不在她身边了,可她却在朝他的好兄弟抛媚眼……士可忍,他不能忍。元执决定……以身饲虎,收了宋积云这妖女!——聪慧冷静女商人vs傲娇宠妻大朝臣,穿越,打脸虐渣,搞事业,技术流古言,架空明朝背景。2.《心尖意》作者:天如玉文案:舜音少时就与穆长洲处不来,她矜贵,他话少,寥寥几次见面,她也只是跟着别人客气疏离地称他一声:“穆二哥。”那年他年方十七就高中进士,名冠二都。曲江夜宴上,无数豪门大族想招其为婿,连父亲也动了牵线联姻的心。舜音只远远看了一眼人群中央那人文弱白净的模样,便摇了摇头:“我与他不是一路人。”此后天各一方,再无交集,料想各自都有光明前景……何曾想过,多年后再见,二人全没了当年模样。更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让她柔情蜜意地唤他“二郎”~“现在你我是一路人了?”世间百苦,唯你是我心尖蜜意。——清醒聪慧贵女vs隐忍沉稳将军,竹马变天降,男强女强,古言先婚后爱。3.《折春茵》作者:白鹭下时文案:京城陈留侯府二子原是双生。哥哥风姿卓越,文武兼备,如圭如璋。弟弟鲜衣怒马,卫国戍边,亦是万里挑一的好儿郎。识茵嫁的是弟弟,谢家二郎谢云谏。他与她在灯会上相识,遂三书六礼聘她过门。是夜花影满地,凤烛光明。识茵羞怯抬眸,柔声唤身前皎若芝兰的新婿:“郎君。”——婚后,婆母说郎君性子冷淡,要她多主动些,识茵也照做了,日夜痴缠着他。夫婿虽不过分热情,却也没拒绝她的主动,夫妻生活尚算融洽。直至某日,真正的谢家二郎回京省亲,将要看望新婚的妻子——新妇所居的园舍突遭大火。所有人都当新妇已殁,唯识茵知晓,她被锁在一间密室内,做下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夜夜同榻而眠的好“夫君”——谢家大郎谢明庭。——娇弱聪慧小美人vs芝兰玉树状元郎,强取豪夺,撬弟弟墙角。禁欲者沉沦,温润君子为爱发疯的戏码!4.《缠娇枝》 作者:狗柱文案:方舒窈为救受陷入狱的父亲,被迫顶替了大梁公主的身份。远赴辽疆,以美人计换取强国的庇护。为让辽疆王松口答应和亲,她隐忍周旋。尽心尽力扮演对辽疆王深爱不移的大梁公主。只待事成后,大梁兑现承诺以假死之法助她脱身,并让父亲获释出狱。却没曾想,婚期将至,她等来的却是父亲越狱失踪的消息。以及,一墙之隔,辽疆王带着笑意的沉声:“不是公主又如何,让大梁的人滚回去,不是她老子还不稀罕了。”原来,他早就识破了她的演技。原来,不会有人来救她了。卫司渊本是对大梁舔着脸送来的娇公主毫无兴趣。识破她身份时,他打算立即发兵攻打大梁,以惩欺瞒。但当香软扑怀,方舒窈闪着眸光轻扯他的衣襟,柔情似水:“王当真愿意与我成婚了,对吗?”卫司渊突然又觉得,大梁那屁大点地儿,不打也罢。既然她想玩,那便陪她玩。他倒要看看这张谎话连篇的嘴还能说出多少勾人的情话。就在他贪恋温柔乡,终是沉入了情沼之时。她却在他们的新婚之夜策马逃离。怒极失控的男人连夜将她折回,掐着她的下巴重咬软唇质问她:“不是说喜欢我?那你跑什么?你以为你跑得掉?”——绝美撩人娇俏女主vs直球强势显眼包男主,替嫁,先婚后爱,飙戏日常,强取豪夺,追妻火葬场。5.《夫君来自末世》 作者:决绝文案:黎青执独自在末世生活多年,饿死后穿成古代一个被拉去挖石头,好不容易活着回家又病死的可怜男人。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食物!这男人竟然还有一个媳妇儿,有两个孩子!黎青执见啥都往嘴里塞,还抱着自家媳妇儿不放手——这可是活生生软绵绵的人啊!哎呀他媳妇儿真好看真温柔!还有他家这两个脏兮兮的孩子,简直天下第一可爱!庙前村出了名的悍妇金小叶:“……”庙前村出了名的调皮双胞胎:“……”庙前村的村民都知道,黎家那个被拉壮丁的男人虽然活着回了家,但已经傻了。他整天傻笑,整天粘着自己的婆娘孩子,被人骂竟然还笑眯眯的一点不生气!处在兴奋中的黎青执:这人真活泼,跟丧尸完全不一样!大家都觉得金小叶很惨,好不容易把男人等回来,还花大价钱给男人治病,结果男人成了个傻子。但他们没想到,就这个傻子,竟然一路考科举,考上了状元。——彪悍小村姑vs脑回路清奇末世男,穿越,家长里短,古言种田文。6.《圆圆记事》作者:竹笋君文案:段圆圆穿成了宁宣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从小定了亲,大了后也按部就班地嫁入了珍珠如土金如铁的织造宁家。身处看似规矩森严,实际一天一个新瓜的宁家。段圆圆在思考,自己怎么才能不改本性地活下去呢?就是少年夫妻在大家族里互相磨合,吃吃喝喝那些事。——娇俏表妹vs闷骚表哥,穿越,青梅竹马,宅斗看戏,大家族日常,古风现实向。7.《古代小户女》作者:竹笋君文案:读书二十载,一朝猝死工作间,张知鱼睁眼醒来便身处江南温柔富贵乡,姑苏花柳繁华地。即使未入钟鸣鼎食之家,小有余粮市井女也有热热闹闹好日子。医术平平的阿公,身患眼疾的绣娘阿婆,疼爱女儿的爹爹娘亲、调皮捣蛋的姑姑小妹、心软狡猾的孙婆子,张家十口人齐心协力,在鱼米之乡闷声发大财。等鱼姐儿成了名满江南的神医,张大郎变成江湖豪侠,李氏的船菜都卖到金陵城去了,街坊邻里才逐渐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张家这是要发呀。家宅大吉、六畜兴旺。张家的日子逐渐顺风顺水起来,媒婆踏破了门槛儿鱼姐儿还是摇头。只一指隔壁正念书的病秧子邻居道,就他就可以啦~——聪慧小医女vs病弱俊书生,穿越,家长里短,市井生活,古风种田文。8.《女配手拿虐男剧本》 作者:阮阮阮烟罗文案:容烟穿成每个世界的女配,手里总拿渣女剧本,专注虐男。第一个世界,她穿成貌美权盛的公主,在琼林宴上,一眼相中容姿清绝的少年状元,便拔下鬓边牡丹相赐,欲召其为新的入幕之宾。状元苏珩品性皎洁,琅声相拒,她便对其强取豪夺,以苏家满门性命相挟,逼得少年屈折傲骨,跪入公主府,在他身上,以带刺画笔,画纹下了这支玉楼春牡丹。五年的时间里,容烟对苏珩极尽欺凌之事,常令他身上牡丹绽放,却又始终将他视作最低贱的玉奴,不允许他亲触她的唇。容烟知道这五年里,苏珩一边卑微隐忍一边暗中夺权,也知道五年后的一天,黑化彻底的苏珩,会将她一刀斩首,拎着她的头造反登基。被杀之日,也是她可回到现实世界之时。当那一天真的到来,成功夺权的苏珩,提刀向她走来时,容烟闭上双眼,等着苏珩一刀杀了她。可挟风的森冷刀锋,仅架在她的颈边,未再向里,取而代之的,是她唇上一软。容烟惊恐睁眼欲退,横在她颈边的冷刀,立向里半寸,“再退就杀了你”,阴鸷的青年帝王,恶狠狠地威胁她后,又深深地堵了她的唇。被堵嘴的容烟:……系统救命,好像有什么不对!![虐男文。本文虐恋情深标签解释:女配虐男千百遍,男爱女配永不变。]——没心没肺公主vs深情隐忍状元郎,穿书,系统,女配走剧情,为爱发疯。9.《炮灰是心机美人(快穿)》作者:鱼非子文案:宝扇每次的身份,都是美貌却短命的炮灰角色……1.桀骜不驯小侯爷x温柔体贴大姐姐(已完结)古言文里,她是灾民里的商人女,因为失去庇护,被人抢去钱财,坏了清白……2.手握权势的王爷x人人平等穿越女(已完结)穿越文里,她是穿越女身旁,深受封建荼毒的小婢女……3.清心寡欲状元郎x身娇体软外室女(已完结)外室文里,她是主母因为嫉妒,而特意买来的扬州瘦马……4.肆意洒脱大师兄x众人怜爱小师妹(已完结)团宠文里,她是师兄初次习武,指点招式的掌门,名下的病弱之女……5.九重天上的太子x心思纯净的妖王女(已完结)仙侠文里,她是池水中莲花化身,身份卑贱的莲花小仙……6.控制欲爆棚的国公之子x重生后拼命逃离的娇娇女(已完结)重生文里,她是两世都贪恋富贵,被人诟病的小庶女……7.被贩卖的异域贱奴x高高在上的郡主(已完结)救赎文中,她是驯养奴隶的看守人之女……8.寒门贵子穷书生x心灵手巧农家女(已完结)种田文中,她是书生母亲好心照顾,却心怀不轨的远方侄女……9.痴心一片锦衣卫指挥使x被错嫁给情郎父亲的贵女(已完结)虐恋文中,她是为救指挥使而亡的木讷下属之妻……10.性子懦弱小皇帝x随性好运宫妃(已完结)宫廷文里,她是心比天高,但最终一切算计成空的教坊司舞姬……11.一心求道小道士x明媚肆意大小姐(已完结)玄幻文中,她是为了续命,自愿嫁给妖怪的愚昧女子……10.《怎敌她,晚来风急》作者:起跃文案:谢家长孙大婚当日,老夫人藏了私心,有意偏袒三爷谢劭,担心其太懒散,将来败光家底,素闻温家长女持家有道,于是偷梁换柱,换了新郎。不料温家这头也起了谋算。温老夫人跟前的嫡出亲孙女温殊色,容颜绝佳,奈何从小娇惯坏了,担心其将来被夫郎看轻,素闻谢家长孙温润体贴,温老夫人不惜背负骂名,将她推上了姐姐的花轿。婚后,两人将身上的劣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日子捉襟见肘。好歹是跟了自己,总不能将她饿死,隔日,谢劭第一次进了书房,抄书。后来,当谢劭将一品夫人的诰命交到了她手里时,实在忍不住,“够了吗,你要再不够,为夫就该去篡位了。”这日子,真特么累。——娇气商户女vs纨绔三少爷,先婚后爱,双双打脸,古言甜宠文。}
霍景宴是庶子。十岁那年,他就跟我说要娶我。我等了他五年,直到亲口听到他向我爹提出退婚。他要娶我的丫鬟。那天的雪很大,我满腔的欢喜都仿佛被这场初雪冻上了似的,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站在房檐下,侧身对我,神情专注地看着远方玩闹的人群。「……你要,娶阿碧?」我艰涩地说。「阿碧是沈家给她的浑名,我已经给她改了名字,还从你们沈家的姓,叫沈清容。」他伸出一只手,接了一片雪花,寡淡地说。「可是她的卖身契还在我家……」我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半晌憋出一句话来。霍景宴不很在意的样子:「我会找沈姑奶奶说的。」这下,我没话说了,所以我长舒了一口气,以缓解心里闷闷的一大团情绪,点点头,头上的朱翠叮叮当当响了响,他终于舍得抬眼看我一眼,我勉强笑了笑:「你自去吧。」霍景宴眉梢微微一松,朝我颔了颔首:「多谢。」我自嘲地笑了笑,他这会反倒抱歉似的:「你是个好女孩。」我放下了搅在手里的帕子,低下头说:「我是不会闹的,若你可以说服你父亲和我父亲,我会同意退婚。但我不会为你出头,也不会为阿碧说理,你也应该明白这么做的后果,我只是不希望牵扯到我,你能明白吗?」我撩了撩脸颊旁边的碎发,抬起头来:「我是个很自私的人。」霍景宴这会子,反倒笑了,眉目间的冰雪仿佛融了似的,他说:「你这算什么自私。我才算是自私。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如此这般,我就点点头,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他连伞都没有打,迈开步子就大步地走向人群,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离经叛道地走出我的世界。我和他不一样,这是我和他定下婚约十四年来,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我是沈家的嫡女,他是霍家长子,我们本该于三月后成婚,从此沈霍两家相辅相成更上一层楼,他于四岁以来的所有努力本该也是为此,可在他十七岁的这年,他选择了另一条路。另一条我从来没有,没有去想过的路。我的丫鬟阿碧长得貌美,本就是要做陪嫁送过去霍家的,而大房夫人的陪嫁有多半是要做填房送给夫家的,可他却不要,退了我的婚,要娶阿碧做正房。我心里难免升腾起一片荒谬。这小子,真真是疯了。[1]霍景宴在霍家只是庶子,不过幸运的是,霍家的正房夫人只得了一个儿子,常年有疾,平日并不示人,而他的姐姐霍姳宴入了宫,非常得皇上喜爱,自三年前皇后薨逝以后,她还隐隐有了那么点封后的趋势,霍家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沈家也乐得其见。他作为庶子,从小足够努力,哪怕正房夫人再宽宏,也难见庶出的儿子如此得势,他出头的机会并不多,却每一次都被他握在手里。这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足够审时度势,能抓住一切能把握的资源。所以他本该在娶了我以后,入仕,从此前途无量,官拜内阁。但他却放弃了。他能娶阿碧,而且能风风光光地娶阿碧,我完全可以下定论。不仅如此,他还能全了沈霍两家的颜面,这我也可以肯定。但是他做这样的事情,无疑给正房送去了把柄,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在宫里的姐姐也很难不受影响,霍家叔叔也会对他失望,他还可以入仕,但是却会受到更大的阻力,我实在不明白,我明明都已经将阿碧做了我的陪嫁丫鬟了,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唉……」我揉了揉额角,是我还不够了解他吧,或许这背后还有什么我不懂的利害关系。我是欣赏他的,他足够努力,长得也合心合意,但他要退婚,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在想我是哪里失去了利用价值,而不是在想为什么他不要我。我回了自己的房间,缓缓地扣上了门,把外面的纷扰暂且关在门外。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梳着少女明艳的双髻,头上夹了两个雪白的毛钱,还有一只似飞的蝴蝶,脖颈边围着白色的围巾,穿着红白的小袄,可爱得紧。可再看眼睛,虽大,却无神,嘴角也是垮着的,半点生气也无。我摸着自己的脸,喃喃说:「……我果真是不好看的。」[2]霍景宴将这件事处理得果真很好。他用八字不合挡了我们的姻缘,又不知如何说服了我父亲收了阿碧……不,沈清容,做了沈家义女,如此这般,沈家和霍家就还是好亲家,只是这件事本就是他霍家不对,我父亲的举动使霍家欠了沈家泼天的人情,而且……而且他自称下贱。他说他本是庶子,八字天生就不合我,而沈清容作为沈家的义女,就和他正好般配。如此这般,全了我的脸面。真真是疯了啊……真真是疯了。他为之奋斗十数年的,不就是想摆脱「庶子」的名头吗?阿碧是有多大的好处,他甘愿自称下贱全了我父亲的脸面来换她一个好出身,摆脱了奴籍一跃飞上枝头,沈清容……沈清容……娶的好名字。怕是从取名字那天起,就做好了让阿碧入沈家的打算。我叫人在房里伪装我,大半夜偷跑出来去醉仙楼喝酒,踏出沈家大门的一刻,我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醉仙楼是彻夜不关的,我进去,小厮们略显震惊得看着我。我低头,一眼便明白了。我穿着金丝线缝的小袄,看上去就十分富贵的样子,又是生面孔,这会子来的人不是醉酒莽汉,就是来玩姑娘的,我一个半大小姐,想必他们在想我到底是来捉奸的,还是来捣乱的。我抿了抿唇,温声说:「找个安静的雅间,上两壶温酒。」我没喝过酒,不知道什么酒烈什么酒不烈不烈,所以让小二自己斟酌,我照单全收。大厅到了半夜仍然算是热闹,我自上了楼,透过窗看着外头和里面鲜明对比的寂静,忽而想,其实我便算是如今的长街,一如往常的寂静,而霍景宴如今就像这醉仙楼,热闹非凡。或许他活得才算红火,我想。酒很快上来,我斟了一杯,小小舔了一口,呛得我差点哭出来。我咳嗽了好一会,抹去两颊的泪水,笑了。忽而,有人敲了敲门,我一下警惕起来:「谁?」有人推门而入,我愣愣地看着他慢慢行至我的面前。是霍景宴。他面色像凝了一层霜:「你在喝酒?」我有些无措地试图找到什么解决办法,但是对上他阴沉的脸色,我脑子一片混沌。「……是。」我只好乖乖作答。「下人呢?怎么没有?」或许是刚刚喝的那点酒迅速上头了吧,我居然说:「不是被你娶走了吗?」说完我就后悔了,尴尬地低下头。他有些哑口无言,半晌,哑声说:「你又何必如此。」我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好像那天装的洒脱都被自己毁掉了,于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地开始饮酒,这酒太烈,我只敢小口小口喝。他也只好坐下来,拿起另一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我垂着眸子。「……许是下月初七。」他答。「初七啊……好时候。」我这么说。但其实我想的是,他可真急啊,下月便成婚,半点也等不得。他不再说话,我喝了三小杯就不敢再喝,酒意上头,我迷蒙地看着他,还是问道:「为什么不娶我。」霍景宴不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我。「阿碧……阿碧她是很好,但是我……我……」我颓然地低下了头。「算啦……」我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不是我的,从来就不是我的。」「好好待阿碧,她是个好姑娘。」说罢,我就要倒下,茫然中他似乎托住了我的肩,还说:「其实我……」其实什么呢?我没听到。[3]我次日醒来已经被他送回了家,无声无息的,没人知道我偷跑出去喝了酒。父亲清早叫我过去,我一身酒气,匆忙洗了个澡赶过去,他一脸愁容等着我。我行礼:「父亲。」父亲叫我来,果真是为了婚事,他还以为我不知道。「霍景宴那小子他配不上你,做了这么多事,竟然为了那个丫头退了你的婚!」父亲痛心疾首。我不说话。「但是你,你也不要过于难过,为父还会为你另寻夫婿,一定不会比他差!」父亲蹩脚的安慰反倒是让我有些开怀,我说:「这事就再缓缓吧。左不过女儿才十四,再尽两年孝也使得。」[3]霍景宴的婚期很快到了,彼时更是寒凉,我想了想,给阿碧送去了一对护膝。我是不敢去他的喜宴的,丢面子倒是其次了,就是我这身份着实尴尬了些,所以差人送了一个大红封。阿碧确是个好姑娘,临走前,还给我绣了一个香炉。她陪我三年,我都记着。罢了,缘分这东西,真是说不上的。就像阿碧在我身边三年,照顾我十分周全,每每霍景宴来总在我近前,我现在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相识相知相爱,但我却知霍景宴与我确无感情,否则他断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他们若能比翼双飞,我也送上祝福。总好过和我,在这浮名里挣扎得好。值得一提的是,霍景宴的婚宴过后不久,我哥哥便去参军了,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笑了笑:「比文采,我确是比不过霍景宴,不过你放心,武道上哥哥定能出头,为你争个好前程。」我鼻头一酸,眼泪不知不觉地盛了眼眶。朦胧中我看着哥哥的笑脸,其实我明白哥哥是怕我不好再说婆家,要去为了我,争那些他本不用争的功名。他总是这么笑的,以前是要我为他遮掩他不读书,为他遮掩他和朋友溜出去偷喝酒,现在是遮掩他要离家多年的心酸,这笑容里常带点心虚,往日看了我只想笑,今日看了我却只想哭。哥哥苦闷地戳了戳我的脸:「我的妹妹长得这么粉雕玉琢,怎么就是不爱笑。」他指头撑起我的脸:「来,给哥哥笑一个。」我勉强撑起笑脸,他揉了揉我的头。三天后,哥哥就去参军了。母亲哭得虚脱,父亲确是欣慰。哥哥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家书,将塞外的好风光全都塞进信里,每封结尾都写「阿柔记得要笑。」不知道这些人对我是不是笑为什么这么有执念,哥哥有,父亲也有,母亲也是,往日里从没注意过我是否开心,现下反倒是小心翼翼起来。父亲母亲总爱叫我出门和小姐妹们聚会,但往日里游刃有余的社交近日总让我觉得倦,我提着裙摆穿梭在人群之中,疲得我想要即刻睡去。我愈发倦懒了。[4]好容易捱到了春日,我和新丫头阿水出门踏青。阿水是新拨来的,说话连珠炮似的,又讨巧,和阿碧大不相同,但是都十分稳妥,我喜欢和她说话,不累。没成想,这次出门又撞上了霍景宴。我远远地就看到他和沈清容在湖边放风筝,沈清容手腕纤细,轻轻巧巧地一拉一放,风筝就放的更高了,她略显开怀地回头望着霍景宴,霍景宴眉目间带着笑意,揉了揉她的头。好对璧人。我转身,走向了湖的另一边。另一边的风景显然没有那边好,人都没有几个,但胜在清净,有一棵参天古树,我仰头看着,忽然和阿水说:「阿水,你会爬树吗?」阿水吓了一跳:「小姐?你疯了?」我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古树的身,听到这话没出声。阿水跟在我身后,战战兢兢,我伸脚试探了一下,她就急得仿佛丢了五十两。我没管她在身后焦急的呼唤,一转眼就上了一个矮枝叉。古树枝繁叶茂,没有阳光晒着,也挡住了我。我低头:「你上来吗?不上来我就上去了。」阿水瞪大眼睛。我心里却升腾起一片痛快。这才是我想干的事。沈家嫡女,我当烦了。我于是更快速地向上爬,阿水急得不行,提了裙摆就跟着我往上,我没有爬到顶,而是找了一个巨大的树枝靠下,正好能睡一觉。阿水在我旁边,动都不敢动。我看她那副滑稽样一下笑出了声。阿水愣愣地看着我。「小姐笑起来,真好看。」阿水诚恳地说。我扬起的眉头又垂下,又不说话了。我们在上面安安静静地待着,没成想这都能被人扰了清净。下头来了两个中年男子,大概是看这里没人,说话的声音并不讶异,我听了个完全。他们说:「帝姬是就在这吧?就是霍景宴旁边那个?」「大概是的,不是说帝姬已经嫁给了霍景宴吗?」「那你去通知弟兄们,准备行动!」我本不该在意,但是听到霍景宴的名字,我就很难忽略这两个带着刀的人。[5]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个人就带着三四个人杀到了霍景宴的近前。可那三四个人的目标看着像是沈清容,两三个人缠住霍景宴,一个人去要带走她,我远远看着只觉得惊险,焦急地让阿水去叫人。可看这架势,等人来了,估计霍景宴的尸体也凉透了。这可如何是好?我死死揪着帕子,盯着乱成一团的那些人。对霍景宴出的招几乎招招致命,最凶险的一步,领头的那人的手已经快抓到沈清容,霍景宴伸手去挡,领头的人反手一斩,几乎要将他的手斩断得狠厉,幸而霍景宴躲过了。电光火石间,霍景宴就被人刺中一刀,后退踉跄几步,沈清容也要被带走,我一咬牙,冲了上去,捡起他们遗落的一把刀,假模假式地挥了几下。那几个人被我的架势吓了一跳,转眼一看却是一个闺阁小姐,皱着眉头大骂了一声,我立刻喊道:「我的丫鬟已经去叫了护卫,你们拖延得太久,已经来不及带走她了!」那三四个人对视一眼,并不多理会我,只是伸手要去抓沈清容,就在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们并没有选择伤害我,说明不敢把事情闹大,而霍景宴身上已经没几块好地了,沈清容却是齐齐整整的,那就说明他们也不敢伤害沈清容,再联想什么「帝姬」,我一咬牙,提着刀,架在了沈清容脖子上。「小,小姐!」沈清容吓了一跳。霍景宴捂着伤口大喊:「靖柔!」那些人也吓到了一般,我咬着牙说:「退后!不然我杀了她!你们担待得起吗?」听我这么说,那几个人脸色起了惊疑的神色,我才反应过来,一阵懊悔。完了!说漏嘴了!我只好找补:「她是沈家小姐!霍家的大夫人!」我不知道他们信多少,但总要试试。说话间,阿水带的人已经到了,看到这副景象,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小姐!」那人看计划已然是失败了,恶狠狠得瞪了我一眼,转身便逃跑了。到这,我才脱力一般,而霍景宴则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沈清容,紧张地询问她是否安好。沈清容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摇摇头。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如何滋味。我率先道歉,行了个礼:「方才是我太鲁莽了。请二位原谅。」霍景宴抿着唇,看着我。我舒了舒胸口的郁气。真是闲的。我想。我又行了一个礼,叫阿水接过沈清容,又叫人去扶霍景宴,就打算先行离开了。「阿柔。」霍景宴叫住我。我没有转身。「……你的手,记得上药。」他闷闷地说。[6]我的手并没有大碍,只是父亲暂时不许我出门了。我学做了些小玩意,兴冲冲地拿去给父亲看,跟他指着说,这是袖剑,这是飞镖,这是玄铁针。父亲吓了一跳:「小丫头片子的,怎么玩这么危险的东西。」危险?我倒不觉得,我觉得这些东西有用极了,上次那一次刺杀,不仅吓坏了沈清容,也吓坏了我,那些人的刀尖几乎怼上了我的鼻尖,我明明毫无还手之力,还要强作镇定,那种无力的恐惧,我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真有危险,谁都靠不住。被父亲驳斥的我百无聊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自己满桌的乱七八糟,叹了一口气:「阿水,全收起来吧。」阿水顺从地应了一声。被禁足的日子里虽是无聊,但好在又收到了哥哥的来信。信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东西。哥哥说,胡人内部分裂,所以这仗打得极为容易,不久以后就可以回京了。此外,他还说遇到了胡人的公主,和中原人长的大不一样,独具风情,还说有桩奇事,便是通常来说,胡人和汉人通婚,生下来的孩子一般不大为胡人所容,但胡人目前的首领铁木次大汗却十分尊重他的汉族夫人。真是奇了。我放下信,双手合拢,哈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京都的天已经这么冷了。「听闻塞外风沙大……」我提笔回信,最后结尾「不知兄长新年时可归家否?」。[7]哥哥确实没在新年赶回来,由此,今年新年就过得格外冷清了。比起霍家的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我们家就只是简单地吃了个年夜饭,便罢了。外头飘飘扬扬着大雪,天地银装素裹一片,各家都欢欢喜喜,只有我们家三人,忧心地看着西北的方向。好在,过了年,就快开春了。行军的队伍在三月时顺利凯旋,父亲早早得了消息,领着我和母亲在门口伸长脖子等待,待哥哥从宫里领完赏就可以回家了。大老远的,就看到哥哥从马上利落地翻身下来,一身劲装被风吹得飒爽极了,迈着大步走到家门口,到了近前,我细细一看,黑了不少,又高了一些的模样。哥哥的皮肤被晒得黑了,但是面上确实爽朗地笑,可是一靠近我们,就被忍不住眼泪纵横的母亲一把塞进怀里,上下仔细摸索,生怕哪里伤了哪里残了。我眼尖,瞧见这个身上还带着浓浓西北风味的七尺男儿鼻子一酸,眼角泛起晶莹的薄泪。他说,西北的风太大了,吹得人直想家。哥哥这次回来可是带着功勋的,父亲十分开怀,大手一挥,办了一场盛大的酒席。来的自然都是些亲朋好友,而沈清容作为沈家的义女,也理所应当地出现在了宴会上。我揉了揉笑得都僵了的脸,低下头。哥哥有些不虞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这夫妇俩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礼。」我抬起头,果然见霍景宴负手跟在沈清容的后面,而沈清容带着一个琉璃杯,脸上挂着笑朝我们走来。「恭喜义兄凯旋。」沈清容满脸笑容。哥哥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沈清容有些无措地回头看了看霍景宴,霍景宴站在那里,示意她把东西送出去。沈清容递出手上的东西:「义妹没什么值钱东西,就这个琉璃杯还算值钱,请义兄收下。」哥哥还是没接。霍景宴微皱起眉头,索性将东西搁在桌面上,就带着沈清容离开了。我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又听哥哥说:「阿碧这是出息了,琉璃杯都说还算值钱,恶心谁呢这是?」我回神,拿起那琉璃杯,细细打量。琉璃杯这东西虽然我朝已经有作坊可以产了,但原料及其难得,大部分都被胡人控制在手里,所以琉璃杯的产量并不多,霍家贵妃有几个倒是不足为奇,拿回家孝敬一下长辈也算说的过去,可是霍景宴竟舍得拿出来给沈清容做随礼,已是十分爱重她的表现了。我摩挲这上头繁复精巧的花纹,沉默以对。哥哥又讨巧似地说·「我看霍景宴对阿碧也不怎么上心,你瞧我方才都这么给阿碧脸色了,霍景宴那护短的性子按理说早该为她说道说道,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我勉强笑了笑。很快,一个更为令我和兄长惊讶的身影出现了。一个身着宫中内侍服的公公,满脸堆起谄媚的笑容,手上捧着一个玉观音,出现在门口。我和哥哥对视一眼,吃了一惊,赶快迎上去。内侍的出现难免引起宴席的轰动,内侍将玉观音放在我身后婢女的手里的时候,大家都伸长了脑袋去看,父亲也及时赶到。父亲和内侍来回打了几个官腔,内侍就压低声音说:「沈大人如今好福气,令郎在战场上的英姿都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皇上龙心大悦,道是过两天,还要给令郎单独封些赏赐。」父亲瞬间就明白了,脸上的笑容险些裂到耳后,喜气洋洋地送内侍离开。我和哥哥自然是摆脱众人的目光回到自己的位置,哥哥将玉观音摆在桌上,我则笑着拍拍哥哥的肩:「哥哥如今也是有圣眷的人了,今后说话做事可都得小心着些了。」哥哥却若有所思地盯着桌子,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将好看到那封慈祥的玉观音,好奇地问:「哥哥在看什么?」「阿柔,你说,这玉观音送出来,贵妃娘娘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我笑了,哥哥不与各家的贵女们交往,是不知道的。这玉观音虽然做工精巧,用料也算是上乘,但是宫中的人向来是不缺这个的,受亲重的大臣们往往是生辰能得一个,喜得麟儿又得一个,只要送送礼,皇上就给他们塞玉观音,总之要显得亲厚,也不能时时费心,就寻了这么个省事的法子。听闻有些大臣家里,能有一面墙这么多的玉观音呢。我如实和哥哥说了,哥哥却反倒没有如我预料一半和我笑起来,而是皱起了眉头,一副十分惆怅的样子。我赶紧问道:「怎么了?」哥哥一副怅然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宫里的娘娘入宫前曾与我有过交流,是极其爽朗痛快地女子,不拘小节,从来不做流于表面的事情,而如今竟然也学会这些官场上的表面功夫了。」说罢,哥哥颇有些遗憾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我知哥哥只是对时过境迁的些许感叹,所以就没再多言了。[8]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热闹过后,我和哥哥清算起宾客的随礼,不禁大吃一惊。虽说办宴席已经是有点掏空了父亲一个五品官的家底,但是这些随礼粗粗算来,却不仅填补了这空子,还让我家大赚一笔。「诸位还真是十分舍得掏银子。」我感叹道。哥哥一副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们一家其实都十分明白,哥哥西北一役打得十分漂亮,而如今又是文官当道,愿意习武的人越来越少了。虽然这其中应是少不了霍家贵妃为了补偿的进言,但总归,哥哥这个半大还没有考取功名的儿郎算是走出头了。再受圣眷的武将也要有战争才能再往前走。我们家一时间沉寂清闲不少,唯一能激起点涟漪的就是,四月,霍景宴又来了一趟沈家。是为了取沈清容的籍贯,取了她的奴籍。想必他已经打好了关系。我凭着私心从父亲那里拿到了文书,给在连廊的霍景宴送去。他又背对着我。似乎从及笈宴那天以后,他的面上就少了许多笑容,站着的时候,眼神也总是茫然的。他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霍景宴的一生似乎总是目标十分明确,不过就是为了大家都可以用正眼看他,不因身世而瞧不起他,站在那的时候,腰板总是挺得很直,像一根钉子钉在木板上,带有坚韧的气质,和旁人全然不一样。但是如今,这颗钉子似乎动摇了,茫然地看着天地间,不知自己为何奋斗这么些年。我到时,他听见动静,恰好转过身来,极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而这瞬间,瞧见他脸上难言的软弱,我才恍然发现,原来这颗向来早熟的钉子,也不过只有十七岁罢了。我将籍贯递过去,他接过,我忽然就很想知道,到底……到底为什么,他会选择沈清容。待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将内心所想问出了口。不由得有些懊恼,这样是否过于冒犯了些。他怔了怔,表情又显出一丝茫然的神色,许久才说:「阿碧身世可怜,又体贴人,没什么不好的。」说罢,他有些抱歉地看着我:「我是耽误你了,但你也不必……」我知道他欲言又止的什么,也知道我此举实在是太过唐突了,在我冷静地福了福身以后,我才低声说:「可是这样的丫鬟,不只我沈家有。」我没有再看他,转身离开了。[9]六月,皇上忽而下了急召,召兄长进宫,我便知道,京城的天,开始变了。待当天兄长回来,面色凝重地告诉我,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胡人屡屡来犯以来,圣上就下了严令,不许胡籍再入京城,往来商贾也几乎是查到了祖宗十八代,更不许人私藏京城地图,以防胡人直抵京城,闹出大乱子。可如今,边境那边来报,说是有一队胡人不知从何处弄来了整个中原的地图,一路突破他们的搜查关卡,隐隐有直抵京城的打算,圣上忧心忡忡,于是此次封哥哥一个六品御史统领,叫哥哥去京城外二十里远的四百城守城,决不许胡人再进一步。想来是由于哥哥曾上过西北,和胡人首领曾正面交过手的缘故。我颇有些担心,便一连问了好几个关于胡人首领的问题:「胡人首领可有什么软肋可抓在手里?他行兵打仗有什么缺漏?对哥哥你算了解吗?」哥哥颇有些无奈:「小妹你问了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我自然说:「全都答呀。」哥哥虽知这些问题讲给我女儿家没什么用处,却还是细细说了,好叫我安心。第二日,哥哥便披了战甲,前往四百城。太平盛世时,自然是文官得势,到了多事之秋,武将便十分难得,哥哥赶上了好时候,刚入仕途便得了个六品官的位置。与此同时,皇上下旨,严查京中与胡人里应外合的奸细,而大理寺现有的官吏大多熬成了老油条,京城势力盘根错杂,这种事还需要年轻人,不知轻重地查,才算有眉目,霍家贵妃又十分得圣上爱重,绕来绕去,人就选到了霍景宴头上。哥哥抵达四百城不过七日,四百城便立刻传来消息,胡人果真抵达了四百城,欲从此打开通往京城的口子,哥哥率领三千人守城,才发现先前边境传来的战报有误,来的人哪里只一小队,粗略算来,也有两万人。而哥哥在前线做好了死守的准备,胡人的队伍却好像轻飘飘地打了个弯儿,很快分了三个小队,往三个方向直突京城,这般迅勇的反应,不说首领手中有明晰的地图,和及时的消息反馈,恐怕连三岁小儿都不会信。哥哥在前线焦头烂额,霍景宴在京城内也是忙翻了天,查籍贯缩范围,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儿掉。胡人定是在京城安插了奸细。形势越发人人自危。[10]我心下担忧哥哥,怕京城内的奸细再传出什么消息再让哥哥遇险,只好找了沈清容来,细细询问霍景宴调查的近况。沈清容从马车上探出头来,一手扶上侍女的手,轻飘飘地从马车上下来,摇动的发髻和她精致的容颜,对比起我的忧心忡忡来,都快不知谁才是养尊处优多年的小姐了。阿水在我身后咬耳朵:「她倒是过得滋润。」我按下她,我是十分不乐意和她打交道的,因为她也不算十分见得还愿意和沈家打交道,但我实在是担忧,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进了室内,我叫人上了茶,便急切地询问起内奸一事是否有眉目,沈清容捋了捋自己的碎发,说:「眉目定是有的,夫君没日没夜地查看籍贯……」我细细查看她的眉眼,比起去年冬天,已然有了贵妇人的贵气,不再有瑟缩着的小家子气,眉目间俱是从容的气质。霍景宴真是将她养的很好,就像这贵气是她与生俱来的一样。只是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该透露的半点没说。我压下恼怒:「所以呢?到底查到哪一步了?」她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这可是机密,夫君特意嘱咐过,不可告诉旁人。」这会不仅是我,连阿水都忍不住上前一步:「你脑子进水了不成?叫你来讲的是要事,你叽里呱啦讲了一堆,要紧的你倒是一句不说!」沈清容听罢,皱着眉头把茶杯往桌上一拍,冷哼说:「小妹若是不懂管教下人,那我就不多叨扰了!」阿水怒火中烧:「下人?你不是下人?跑到主子的房里翘主子的墙角你还有理了?端着是个夫人拿什么乔?我们公子如今也是领了正经官职的,你家夫君除了一堆破事缠身有什么功名?你在这装什么大小姐?奴家出身永远就是奴家出身!」这话讲得过了,我刚要阻止,就听外头的下人就大声喊道:「霍公子,霍公子你不能进去!」话音未落,霍景宴就一把掀开我的帘子,大跨步迈了进来,面色沉得像是要滴出水,阴沉地说:「霍夫人早已不是奴籍了。」他已经行至沈清容旁边,一把揽过人,几乎是怒气冲冲地说:「这世上本就没有谁比谁高贵,沈小姐不过是个五品官的女儿,又哪里来的资格说别人下贱?」像是有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来,我遍体身寒,脸色瞬间苍白起来。阿水也被他这番话喝住了,他拉着沈清容,怒气冲冲地走了。我手脚冰凉地望着他被风吹起的衣角,好半天,才喃喃说:「……是没有资格……」阿水近乎手足无措了,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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