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奘通过暗河,走出沙漠,远方终于出现了城池和热闹的街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在城池上站立着这个国家的国王以及数十位随从和士兵。这位国王见到唐玄奘从沙漠中缓缓走来,赶紧示意随从打开城门,他要亲自迎接唐玄奘的到来。
这是唐玄奘路过西域所到的第一个国家,国王以及民众对佛法的渴望令他惊叹不已。他双手合十,恭敬有礼地感恩了国王的优待。随后,国王把唐玄奘接入皇宫中,在宫中设下佳宴美酒,并亲自伺候唐玄奘的饮食。不料,唐玄奘是出家僧人,不食肉不饮酒。国王感到非常懊悔,便差人给唐玄奘送来了无数的珍珠玛瑙和金银珠宝,希望他能留下来。此时,对于内心想要继续前行的唐玄奘而言,这些都将成为他的负担,他委婉地拒绝了。
唐玄奘告诉国王,自己到此只能停留三天时间,便要启程继续前往西方取经。他感恩国王礼遇至此,待他取得真经、了脱生死、圆满智慧后,再来答谢国王的恩情。
国王一心想要将唐玄奘留在他的国家,成为他的国师,为民宣讲佛法。可是唐玄奘在美食和财物面前丝毫不动心,并且没有留下的意向。国王更加认定,眼前这位僧人是位真修行者,更升起了要将他留下的想法。可是,面对唐玄奘坚定的态度,国王也不知所措。情急之下,随从在国王耳边小声低语了一个方法。接着,国王黯然离开。
这位随从上前告诉唐玄奘说:“三藏法师,我敬重您是一位无欲无求、清净修行的真人。可是眼下我们的国王和子民都如此盼望您留下,我们对法的信心是真挚而深切的。我再次代替国王请求您留下来。如果您实在要一意孤行的话,我们的国王也没有其它的方法。为了让子民和国家更加幸福、昌盛,只有将您囚禁于此,直到您答应留下来。多有得罪,请法师包涵。”说罢,便将唐玄奘独自锁在皇宫中一个封闭的房间里。
刚才还是热饮热食,转眼就变成了狱中之囚,唐玄奘的内心开始翻腾挣扎起来。他心想,既然留下来也是为众生宣法传道、利益大众,我何不顺缘而为,就留下来成全众生之意呢?
此时,另一个声音又出现了:唐玄奘,在修行的路上,未成圣之时所升起的利他之心、普度众生之心,都是造作和受到局限的。问问自己的内心,这一份想要留下来的心,这一份被利益众生所包裹之下的心,究竟是小我的驱使还是真我的流露?真我是那个产生初心的灵魂,他渴望寻找真理与智慧,渴望找到光明与解脱。当真正跳脱出无明障碍,跳脱出小我、回归真我的时候,本自具足的光明与智慧会自然地绽放,去普渡众生。而现在想留下来普渡众生的想法,事实上是来自内心的欲望。
欲望,伴随着人的感官而产生。当人有了感官,有了眼耳鼻舌身意,便产生了欲望。欲望分为许多层次,财、色、名、食、睡是浅层容易被心捕捉到的欲望,而深层的欲望,是隐藏在物质之下的那个小我被满足的欲望。小我是如何被满足的呢?它来源于我对外界一切一切的欲求。
人们常说,修行的终极目标就是升起无分别的大慈大悲心,但越想要升起无分别的大慈大悲心,就越是容易陷入头脑的分别、判断和抓取中。每天都在判定、分别自己是否升起了大慈大悲心,又怎么能升起无分别的大慈大悲心呢?
大慈大悲心是空性,是能量,是本我自然的慈悲流露。并非是我要为众生去做、去行而委曲求全就是一种大慈大悲心,这只是用为利益众生之名来满足那个小我、那个造作的慈悲之心。或许,它都不能称为造作的慈悲心,它就是小我的欲望。
当唐玄奘厘清了内心的欲望,他便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了。在禅坐中,他可以不思财、色、名、食、睡,进入更深的禅定状态。在意识与能量层面,他不再执着去升起大慈大悲心,不再执着去判断如何去做才是利他、才是让自己拥有一颗大慈大悲心,而是回归灵魂内在,听到真我的呼唤,回到初心,去寻求真道。
这一坐,便是三天三夜。国王带着随从每天都在门外查看唐玄奘的一举一动,没想到唐玄奘的毅力竟是如此坚定,不仅不饮不食,而且一坐就是三天三夜一动不动。
国王终于妥协了。他不愿意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僧人,况且是如此清净的真修行者。他知道这样会造下非常大的业,因此他打开房门,向唐玄奘忏悔自己所犯下的愚痴罪过,并给唐玄奘准备财物、食物以及保暖衣物,便于唐玄奘在后面的西行中使用。唐玄奘谢过之后,开始继续踏上西行之路。
所谓的断欲,是修行路上我们的心变得逐渐清明的一个过程。当心逐渐清明,便不会染着表面物质与深层欲望的世界,而进入空性的世界。空性世界并非当一切不存在,而是将欲望世界看为空性,便不再产生执取。因爱而产生执着,没有贪爱,执着也会熄灭。当心足够清明、清澈,看到世界的空性、欲望的空性,就不会再贪爱,不会再执着。
空性智慧生于清净之心,清净之心来自于从空性的角度、抽离的角度看世界。从梦中的梦中的梦中世界中的我,到梦中外的梦中外的梦中外的我,有多少层梦中梦的小我,就有多少层梦中之外的我要抽离。
当小我逐渐抽离、脱壳、拔出,真我会如出水莲花,由内而外次第绽放,来自真我的大慈大悲与智慧光明也将逐一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