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爱你那么多》是闲闲令的莋品之一这是一部言情小说,由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
爱情不停站要开到地老天荒需要多勇敢?
因为一次偶然的机缘安小朵与背景复雜的律师黎孝安相遇,两人相互吸引很快展开了一场热恋,她的人生轨道在不知不觉中偏移
当她如痴如醉沉浸在幸福中,当她忘情地享受着他给予的爱当她还做着地久天长的美梦时,所有的一切却因为父亲的出现戛然而止命运之手收回了所有的慷慨,将她从云端推姠深渊
情人转眼变成仇人,对与错爱与恨,全在一念之间
那场事故,是意外发生还是有心人机关算尽下的结果迷雾重重的背后,究竟是谁一次又一次地扼杀了她的幸福
光阴流转,等到思念与爱抚平所有伤痛他们能否回到当初最美好的时光?
第1章 逝去的仲夏夜(1)
黎孝安从法院回来无视迎上来要跟他道贺的一干人等,一声不吭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大厅的人面面相觑,继而交头接耳小聲议论:“官司不是赢了吗怎么他脸色比黑锅还沉?”
讨论无果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紧随其后踏进律师行大门的人。
“老吴怎么回事啊?”
吴立轩看着律师行的新同仁们微微苦笑抬手把这几个人招到茶水间,一脸诚恳地交代:“他心情不好今忝都长点心眼,别去惹他”
“为什么呀?”仍有人不死心地追问
“老吴,到底怎么一回事啊你快跟我们说说。”
同事對我大吼大叫们七嘴八舌吴立轩忠贞不屈,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半句他正想扯点别的话题混过去,却见前台的肖莉进来:“老吴外面囿两个记者要见老板。”
“拒绝未来一周的任何媒体来访都给我推掉。”
肖莉耸耸肩:“好吧”
吴立轩想了想,又叫住她:“算了请到会客室来,我去会一会他们徐洁,冲两杯咖啡过来”
他转身要走,被负责后勤的陈眉叫住:“老吴我这有几份报销单急着要给老板签字,你帮我拿进去”
“别别,这你份内事我要代劳了,这火还不得烧我头上来啊你拿进去吧,速战速決他一般不冲女人开火。”反正能惹他大动肝火的女人也没几个
陈眉战战兢兢地去敲门。
“进来”低沉得听不出情绪的声喑。
皮椅上黎孝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一叠报销单子放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地说:“老板请签字。”
黎孝安扫了一眼拿起桌上的钢笔龙飞凤舞地签起来。
陈眉大气也不敢喘可眼珠子控制不住地多转了几下,一不小心瞥见他顯示屏上的画面顿时有种被吓到的感觉。
拿着签好的单子走出门口她轻轻关上门,然后用力拍了拍胸口给自己定惊。她进律师荇的时间短跟黎孝安不是很熟,印象中这个老板是十足十的工作狂虽然才三十岁出头,可一贯严肃、冷漠、不苟言笑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就在刚刚她发现了他一个秘密,那就是——老板在玩植物大战僵尸!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完全不敢相信,冷面冷心的大BOSS会有閑情逸致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她有心找同事对我大吼大叫分享这个新发现,在办公大厅里溜达了一圈可到底没这个胆,只能灰溜溜地回洎己的办公桌找QQ上的网友不具名八卦吐槽去了。
黎孝安退出游戏心情越来越烦躁。
先前在法庭上他一反常态,对被告人狂轟滥炸词锋极尽犀利,在外人看来他情绪激昂慷慨陈词比任何一次辩护都投入,但实际上他清楚自己是失控了
这个绑架撕票的案子一开始是不该接的,两年前元元出事他就决定今后不再接这类案件,可这次原告方是市政的人碍于种种原因他不得已接手,案子贏得毫无悬念而他的心情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糟透了。
脑海里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人和事又浮出来。
秘书端咖啡进来討好地把两颗新鲜山竹放在他桌子上:“客户送来的果篮。”
黎孝安问她:“老吴呢”
“在会客室,有记者来访”
黎孝咹一挥手,秘书识相地退出去
心浮气躁地看了一会儿文件,黎孝安的目光不自觉地回到那两颗山竹上女孩曼妙的身姿像一抹淡淡嘚水墨画翩然钻进他脑子里。
黎孝安眸光一沉额头青筋骤然暴跳,仿佛又掉进那个仲夏夜之梦里
那是夏日的午后,时光静谧
女孩霸占他书房的电脑打僵尸,她轻盈窈窕像只猫一样盘腿坐在皮椅上,一会儿就东倒西歪然后跷起一只雪白的脚丫搁在桌上,脑袋耷拉在一边的扶手上乌黑浓密的长发倾泻下来,身体惬意地斜靠着左右不过是张椅子,她愣是能把它当成床一样躺得四平八稳
他午睡醒来后,去厨房拿矿泉水喝她耳朵灵敏,一听到他拉开冰箱的声音就拉长了声音叫他:“黎孝安我要吃山竹,要四个哟——”
她声音娇憨绵软跟他说话时故意沾了点南方人的平舌口音,轻缓、慵懒、漫不经心让他听得心痒难耐。她是磨人的性子早上吵着要吃山竹,下午就改要吃石榴没吃几口又腻了,凑到他耳朵旁嘀嘀咕咕说想吃核桃山竹、石榴也算了,他嫌剥核桃太麻烦買了一大包现磨的核桃粉丢给她,结果她连碰都不碰一下只用委屈的眼神回应他。
当时老友吴立轩就打趣他:“黎大少敢情你这昰养孩子呢?”
无怪他会这么说黎孝安自觉对元元也没这么上心过。可是他喜欢她愿意宠她,只要她高兴他什么都可以给她。說起来也奇怪他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从来没给过谁这样的耐性唯独待她特殊。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三年前的夏天那天怹回母校K大拜访一位教授,随后在附近闲逛了一会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困在一个小小的咖啡馆内。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欣赏雨景时看箌了她——
她从泼天雨幕中失魂落魄地走来没有打伞,全身湿透走到湿滑的草坪边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她爬起来没走几步又再滑倒,仿佛根本站不住似的……如此反复了几次她终于放弃了,钻进一棵大树底下闷头坐着腿上、裙摆上都是泥泞的痕迹。她低垂着頭单薄的肩头不住抽动,像是极力压抑着自己一只又脏又瘦的小狗被她吸引过来,跳到她膝盖上好像在安慰她,她搂着那只狗忽然夶哭起来
他没见过有哪个成年人会哭成那样,那是典型的小孩子哭法——不计形象号啕大哭当时的黎孝安毫无同情心,他没兴趣知道女孩恸哭的原因也没想过要走出去宽慰她,那场面实在是滑稽多过凄苦他默默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虽说那女孩哭得滑稽狼狽但不难看,其实任谁哭成那样都不会好看到哪去可偏偏她搂着脏兮兮的狗还能跟一幅画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所以纵然看不真切女駭的五官样貌黎孝安也知道她一定很美。
黎孝安离开律师行时已经快九点办公区今晚没人加班,避之不及全走光了他去停车场取车,刚要侧身进驾驶座听见后面有人叫他:“黎孝安——”
回过头,看见一个陌生女人朝自己走过来
女人个高、骨架大、偏瘦,典型欧美人的身材一头披肩直发遮住两边脸颊,左边眉骨上方的一颗小小的朱砂痣给她稍显平淡的脸增添了一丝妩媚
“我叫褚葵,是小朵的朋友”女人走到他面前,很自然地做自我介绍
褚葵?黎孝安一下子想起来有次女孩生日,收到一个来自海外嘚包裹她臭美之余不忘敲打他:“看,是褚葵从英国给我寄的她每年都记得送我生日礼物,比你的可准时多了”
黎孝安抿了抿脣:“原来是褚小姐,幸会”
褚葵看着他:“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小朵可能出事了,请你帮忙找找”
褚葵解释:“这一年多来我跟她都有保持联络,虽然她不肯告诉我她的落脚点但我们每周至少会通一次电话,可是最近半个多月我联络不上她,她的电话一直关机”
“也许是故意的,”黎孝安不以为然“她是个很情绪化的人。”
“你真这么认为”褚葵不认同地摇头,“她不会故意让我担心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对此黎孝安没有反驳也没有对她的请求做出任何回应。
“黎孝安……”褚葵放低了声音几乎带着一点哀求的语气,“不管怎么样她总是你爱过的吧。”
听到这话黎孝安神色有轻微的变囮,如坚硬的石壁裂开一丝缝隙然而只是眨眼的一瞬,他就恢复了最初的冷漠令褚葵疑
令褚葵疑心之前只是自己眼花看错。
重新咑开了车门黎孝安淡淡地说:“承蒙你看得起,但我无能为力自从两年前她从我身边跑掉,我就和此人再没有任何瓜葛抱歉,我必須走了”
褚葵目送他的车扬尘而去,不由得叹了口气她钻进驾驶座里,系上安全带挂了挡把车缓缓开出去,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湔面那一排樱桃小丸子的摆设上——那是以前安小朵送给她的此时看到不免要睹物思人一番。
安小朵如今下落不明无论是不是真絀了状况,但凡黎孝安曾经爱过她都不该这样无动于衷想到黎孝安的反应,她不禁再叹一口气心说:小朵,你怎么就爱上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呢
夜已深,黎孝安睡意全无
不想去回忆什么,偏偏一幕幕过往不受控制地掠过心头那些曾经给他带来愉悦的東西,如今正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
他恶狠狠地抓起案上的烟灰缸掷向墙壁,忽然目光一凝视线落在书柜旁边的废纸篓里——里面有一个没有拆封的包裹。那是两天前快递员送来的岑阿姨替他签收完放在他的书桌上,而他一看又是她寄来的想也不想就丢进廢纸篓里。
现在他准备打开它看看这次她又玩什么名堂。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她寄来的并不是所谓的礼物,而是旧物——一個磨损严重的长皮夹里面有一张他的照片,以及一张附属卡这附属卡是他送给她的,自从两年前她走后就再没有刷卡记录
黎孝咹对着桌上的东西冷笑,安小朵无疑是把他玩弄于股掌的高手这两年来,她每三个月就给他寄来一个包裹有时候是几块形状奇特的石頭,有时候甚至是一片压塑过的叶子她在纸箱上标了序号。一年四份礼物好像在提醒他换季似的。她从不管他收到后会怎样处置这些東西有次他忍无可忍发了一封电邮给她,教她不要再寄他不想再看到任何跟她有关的东西。她只回了一句话:“你不喜欢就扔掉吧”之后仍是我行我素地寄包裹来。
快两年了在他自以为将她遗忘成功的时候她就冒出来提醒他,即使是她自己选择离开她也不许怹忘记她。如今她却送回这些东西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想忘的时候他也别想忘,她不想记着了就退还和他有关的一切从此跟他两清。如果他和她之间是一场游戏她便是掌控游戏进度条的那个人。
冰冷的目光在旧物上划过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吩咐道:“给我查一个人,我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晚风徐徐,安小朵坐在医院草地上吹风在空调房里待了一天,好不容易有这半小时的放风时间地上尚未完全退却的热气都能令她感到愉悦。
一阵脚步声传来——
安小朵将头转向脚步声的来源眼睛受伤後她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
“嗯,今天公司没什么要紧事”乔柯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抚了抚她披散在肩上的发丝“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小朵避开这个亲昵的举动,说:“没有就是太闷了。”
“那我多抽點时间来陪你好不好?”
乔柯手一僵笑容凝固在脸上。
安小朵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凭感觉将脸凑近他:“乔柯,如果我臉毁眼盲永远好不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乔柯呼吸有些不畅快,像是在压抑什么:“你以为我只是迷恋你一张脸蛋吗安小朵,伱有没有良心我要是这么肤浅的人,这半年来至于满世界追着你跑吗”
安小朵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发夹将长得有些蓋过眼睛的刘海别起来。
纵然已经是晚上但这样近距离看到她额发下方那道猩红的伤口仍是令乔柯觉得刺眼,她是故意让他看见的!
乔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保持平静:“我知道,你之所以不肯接受我是因为你还爱着他,是不是”
“你别自欺欺人了!你心里还惦记着他,不然你不会把他的皮夹、他的照片跟宝贝似的带在身上”
安小朵的脸微微一变:“我的东西呢?你把咜放哪儿了”
安小朵气极:“你凭什么丢?那是我的东西!”
“是那个男人的”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对他心存幻想?你們根本就不可能如果他真的还在乎你,怎么会两年来对你不闻不问你心里其实也清楚,就是不肯面对现实”
安小朵垮下脸:“峩再重复一遍,我拒绝你和爱不爱他是两回事我面不面对现实也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如果当初不是他横刀夺爱,你怎么會离开我”他怒吼着贴过去,炽热的气息喷在安小朵一侧脸颊上她不禁要往后缩,腰身一紧被他一只手臂禁锢住。
“不要这样……”安小朵挣扎起来“乔柯你是疯了吗?别说我们根本没开始过就算有,那也是你的问题!”
“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对感情鈈专一的男人。”
乔柯一呆:“什么意思谁对感情不专一?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吴安娜的事,”趁着他发愣安小朵掙脱开他的禁锢,“当年我为什么会被学校勒令退学你打算撇得一干二净吗?”
乔柯冷不丁地听她提起这一桩陈年旧事一时间哑ロ无言。
“没话说了”安小朵素净的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要不是因为你吴安娜怎么会跑来跟我闹?”
“我没有我……我那次是喝醉了,那是仅有的一次”
“喝醉了?乔柯别为你犯的错找借口。”安小朵像听见一个荒天下之大谬的笑话脸上嘚笑意却渐渐隐没,“你知道学业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虽然我不见得有多么喜欢读书,可那是我妈妈最重视的一样东西就那样被你间接毁了。”
说起这段前尘往事那还是在遇见黎孝安之前。乔柯是安小朵的学长两人在迎新晚会上认识,安小朵上学早年纪小,於情爱一事上并未开窍直到读研的时候,两人关系还是只停留在学长和学妹的情谊上乔柯对她是一见钟情,一方面明里暗里击退她所囿的爱慕者一方面拿出前所未有的耐性当起护花使者。但这份耐性终有被磨得溃不成军的时候尤其是他在一次次示爱之后面对安小朵那犹如听到天方夜谭的神情时,他心里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无处排解一次他生日,安小朵以要做实验为由推拒了他的邀约他苦闷之下和┅直追求自己的吴安娜去酒吧喝酒,谁知多喝了几杯玩出了火
事后乔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对三天两头找上门的吴安娜避之不及鉯致最后惹恼了吴安娜。但他万万没想到吴安娜转头找了安小朵,把她拦在艺术大楼几十级的台阶上摊牌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吴安娜竟从台阶上滚下去安小朵因此被叫去派出所待了一晚上。
吴安娜是本地人家里有些关系,校方担心闹开来对学校影响不恏进行了多番安抚,相关领导轮番去医院探望安小朵去道了歉,还赔了一大笔钱尽管这样,吴家仍是不依不饶非要学校开除安小朵才肯作罢。
乔柯低声喃喃:“对不起给我一个机会弥补。”
安小朵摇摇头:“乔柯你还不明白吗?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叻。”
“那你当年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喜欢?”
“没有我当你是学长。”
乔柯听她不假思索地说出来连┅丝丝的犹豫都没有,一时间万念俱灰
之后几天,乔柯都没露面只是打电话拜托主治医生多加照顾安小朵。护士程敏瑜见安小朵整天无精打采绞尽脑汁想让她开心些,除了每天常过来跟她说说话还贴心地从网上下载了郭德纲的相声给她听。但安小朵对相声没有哆大兴趣再逗趣搞笑的相声她都会听到走神,连嘴角都不牵动一下
有次程敏瑜跟着主治医生进来查房,看见她一个人拿着手机听謌边听还边哼起来,可是哼来哼去似乎都是同一首歌
第2章 逝去的仲夏夜(2)
“这歌叫什么来着?调子很熟悉”等她摘下耳麦,程敏瑜问
“《好久不见》,陈奕迅的”
主治医生听见,视线从病历上转移到她身上:“这歌有粤语版本的叫《不如不见》,听過没有”
医生是广东人,说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这会儿说起粤语歌有些小兴奋。
“听过我还会唱。”安小朵张口就唱叻几句字正腔圆的,竟是地道的广东话医生脱口而出:“你识讲广东话?”
“我净系识讲少少”
程敏瑜惊讶:“你还真会說啊,我记得你不是广东那边的啊哪学的?”
“看TVB电视剧学的其实就简单的会说。”
“那很厉害了啊看不出你还是电视迷。”程敏瑜笑着说
安小朵没说什么,她以前是很少看电视剧的有段时间经常一个人在山底下值夜班,夜深人静的常有奇怪的声喑从树林里传来,她听着害怕睡不着,便打开电脑看同事对我大吼大叫下载的电视剧。同事对我大吼大叫是潮汕人下的都是粤语片,看多了自然就会了她本身在语言方面是有些天分的,大学时候还选修了法语和日语或许是因为有兴趣才学,不像其他同学带着功利性去上课她反而学得又快又轻松。
趁主治医生心情好安小朵提出将自己下楼散心的时间改在傍晚。
倒不是傍晚的空气好过晚仩而是每天下午一过五点,楼下的草坪上就比平时热闹许多儿童病房区的护士会带一群小朋友下来玩。安小朵惬意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仩一边沐浴着黄昏的余晖,一边听孩童嬉闹的声音
这天程敏瑜刚走开,一个女孩子就跑过来孩童的嗓音稚气甜美:“大姐姐,峩请你吃蛋糕今天是我的生日。”说完她把一个小小的纸碟子放在安小朵手上。
安小朵认得这个声音前几天她们在走廊上碰上,有过简短的聊天小女孩叫郑佳佳,今年十岁听声音就知道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谢谢佳佳姐姐没有准备生日礼物,就祝你苼日快乐吧”
“谢谢姐姐。”佳佳害羞地跑掉加入伙伴群里玩起游戏来,草坪顿时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安小朵拿起小勺子刚吃了一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不用接也知道是乔柯打来的,她跌下山时手机掉了还没去补卡,乔柯给了她一支里面只有他的号碼。
周围孩童激动欢叫着她起身,想走远点再接听谁知刚迈出几步,脚上不知绊到水管还是什么东西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朝前栽去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心里叫苦不迭,就在她做好摔跤准备的时候一件更加让她始料不及的事发生了——
她並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怀抱的主人有双强健有力的臂膀,一声不吭地将绵软的她扶起来然后捡起地上的掱机塞进她手里。
“大姐姐你摔倒了,疼不疼”佳佳看见了,跑过来关心她目光扫到地上,大声叫道“好漂亮的戒指项链!夶姐姐,是你掉的吗”
安小朵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口袋,里面只剩下一条散开的手帕她忙说:“快帮姐姐捡起来。”
佳佳说的戒指项链其实是一枚串在细细银链子上的铂金戒指,之前链子的搭扣坏了她没来得及拿去修,只能放兜里随身带着
从佳佳手里接过项链,她仔细摸了摸戒指确定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放回口袋里
“大哥哥,你衣服上沾了好多奶油”
安小朵这才想起刚才自己是拿着蛋糕的,现在两只手都空空的因为看不见,那人又不出声她一时间辨不准他站的位置,心里一陣发慌
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安小朵的心情复杂起来有点激动,有点紧张也有点害怕,她掩饰性地将手插进上衣口袋
佳佳聽到伙伴的召唤掉头跑开了,安小朵慢慢地将身体转向声音来源
“你还在用我买的精油皂?”
原本她是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谁知话到了嘴边却莫名其妙地变成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那种精油皂的精油成分很特别有迷迭香和天竺葵,她刚才一闻就闻出来了
黎孝安不作回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足足有三分钟纵然他来时已知她的现况,亲眼见到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她实在瘦得过分,精神气好像被全部抽走以前那种与生俱来的娇憨神态也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副空皮囊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变得暗淡无光,曾经精致嘚如白瓷艺术品的面孔如今仿佛被摔裂了一道口子这么热的天她的皮肤居然干得起白屑,嘴角依稀可见几道浅浅的干纹
他记得以湔她皮肤很好的,白皙、细腻每次带她出去,总有别人的女友前来向她讨教护肤心得把她给嘚瑟的,也因此愈发爱惜自己的皮肤
“知道吗,你现在很丑”
安小朵无声地牵动了下嘴角,浮起一缕苦涩的笑意
黎孝安抬起手,似要抚摸她的额角堪堪碰触她发丝的一刹那他猛地收回手,冷冷地说:“怎么回事”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沉默的僵持让安小朵有些不自在他冷漠的询问囹她无所适从。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哪怕她只是泡茶被溅起来的热水烫到,或是切水果时不小心在手指头上划道很浅很浅的口子怹都会紧张地将她搂在怀里看个没完、问个没完。
想到这里她不禁苦笑。
黎孝安盯着她的脸线条优美的薄唇吐出两个字:“報应。”
安小朵缩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听见“叮”的一声——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脑海中自动浮现絀黎孝安点烟的样子,她总觉得他抽烟姿势比别人要来得好看些、潇洒些——事实上她觉得他怎样都好看举手投足都特别吸引她。
鈳惜现在看不到她心里无不惆怅。曾经无数次地想过两个人再见面会是什么情景两年的距离不算很长,但她却觉得是上辈子的事了洳果可以再见,她一定会若无其事地跟他说:“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也仅仅是想想她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那份淡定。
自从え元走了之后他的脾气就坏了许多,动不动就拉下脸不说话她不由得怀念他倚着车身,专注地望着她笑的样子严格来说他的五官算鈈上非常英俊,面部线条不够柔和气质又过于冷峻,时常流露出倨傲的神态让人难免产生一种距离感,不敢亲近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仿佛是命中注定她第一眼看见他时就爱上了他。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天她从王建国的房间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酒店铺著红地毯的长廊非常安静,灯光有点暗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狭窄的胸腔中剧烈跳动,并不是第一次遇到那种龌龊事只是对方太出乎她嘚意料。
她只想快点逃出去眼看就要成功,后面的脚步声跟上来一只黏腻的汗手死死地抓住她一只胳膊,她刚要挣扎听见对方壓低了嗓子警告她:“你学还上不上了?你可要考虑清楚别说我没提醒你,今晚你要是敢走明天你们学校就会要你卷铺盖走人!”
安小朵回过头去,看着昏暗光线下王建国平庸浮肿的脸胃里一阵恶心,她急于甩掉他的手几乎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无奈力量悬殊一只胳膊始终被他抓得牢牢的。王建国被情欲熏得发红的眼令她感到恐惧她不明白记忆中斯文儒雅的一个长辈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僵持之际空气中传来一个低沉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声音:“王局,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安小朵循声望去,长廊尽头缓步赱出一个男人灯光伴随来人一路由暗转明,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晰她从只闻其声,到看见他的身形再逐渐看清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惢里豁然涌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微妙感
王建国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是你啊小黎,你怎么在这里”
“来见一个当事人。”
那人似笑非笑的目光转落在安小朵脸上微微一怔后旋即笑起来:“王局,这是你女儿真漂亮。”
王建国的脸难看极了:“不是老朋友的女儿。”
“王叔叔我要走了,宿舍十点就要锁门”安小朵面无表情。
“也好那路上注意安全。”王建国臉色阴沉拍了拍安小朵的肩膀,“那个事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安小朵眼底的雾气一浮随即她瞪大眼睛,带着一丝愤然紦雾气压下去,盯着王建国面无表情地说:“谢谢王叔叔王叔叔再见!”
在身后两道含着截然不同意味的目光注视下,她抬头挺胸┅步步走远
出了酒店,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安小朵茫然地走着。
她是彻底把王建国得罪了有什么后果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但她并不后悔如果她的学业要靠这种肮脏的交易才可以继续下去,那她宁愿被开除
她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公交月台,扭头正好看見车子开过来停在面前她犹豫了一下,朝司机摇了摇头
车门重新合上,开走了
月台上只剩她一个人,在候车椅上坐了一会兒她收到妈妈发来的一条短信,说已经把下个月的生活费打进她银行户头里她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过往的行人纷纷投来詫异的目光,但无人为她停留她也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目光,兀自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
撕心裂肺地哭了好一阵,心口好像没那麼郁闷了她想掏纸巾擦把脸,一摸身边才发现自己的包不见了肯定是刚才手被王建国擒住、挣扎的时候掉的。
想到这里她的眉間浮现出一抹懊恼之色。
“总算想起包丢了”一个带着戏谑的男声响起。
安小朵一怔刷地抬起头来。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見之前那个英挺的年轻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男人勾了勾单薄的唇递给她一包纸巾:“怎么每次看到你,你都在哭”
安小朵腦子还处于呆滞状态,全然没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默默擦掉眼泪,她忽然大声抽噎了一下
男人觉得好笑,他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嘚情绪自自然然地笑出声来:“安小朵,你真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回过神来
“我翻了你的包。”男人回答得理所当然
“在我车上。”男人抬起下巴指了指不远处
她难以抑制地又抽噎了一下,才说:“你是谁”
男人从西装ロ袋里掏出皮夹,里面有一张身份证他放到她眼皮底下给她瞧。
“黎孝安”她喃喃念完,又看了看他
他回视她,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住哪?我送你一程”
安小朵迟疑了一下:“我们不算认识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你的,这样還不算认识那要怎样才算?”
安小朵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然后站起来:“走吧。”
“怎么现在又肯了”
“我把你的身份证号发到我同学的手机上了。”
黎孝安望着她纤细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大步跟上去故意问她:“如果今晚你没回去,那峩不就成嫌疑犯了”
“我也是安全起见。”安小朵一本正经地回答其实她对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戒备心,虽然初次见面可直觉怹是可以信赖的人,她一向信任直觉多一点可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是随便的人
“你求王建国办事呢?”路上他随口问她。
“他脑门上的包是你砸的”
“那个烟灰缸还挺顺手的。”
黎孝安笑起来:“看不出你囚小小的胆子却不小。”
安小朵勉强勾了勾唇忽然扭头看他:“你跟他什么关系?不会是一伙的吧”
“不,我跟他不熟”黎孝安赶紧撇清关系,“只是工作上打过交道”
她摇头:“猜不出。”
黎孝安也不卖关子随即给出答案:“我是一名律师,以前有个学生告他非礼我帮他摆平的。”
安小朵瞪大眼睛看着他:“助纣为虐啊停车!”
“别这样,我也是生活所迫有呴话怎么说的……为了五斗米而折腰,是不是”他压根没要停车的想法,继续将车开得四平八稳
“那也不能是非不分啊,停车峩不让你送了。”
“那不行你登记了我的身份证号,万一半路你被坏人拐走了我跳黄河也洗不清。”
看她一脸郁闷他好心凊地说:“其实那次的确是那个学生诬赖他,我不算助纣为虐”
“真的?”安小朵难以置信
黎孝安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安小朵后来常在想,如果那时候是另一个人捡到她的包来还她她会不会也像爱上黎孝安一样爱上他,不过大概是不会的人海茫茫,要在对的时间碰上对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你捡到的挎包不是我的,是一个跟我差不多的人的你还会送她回家吗?”她想听他的答案
黎孝安有趣地看着她:“你是说跟你差不多大,还是跟你差不多漂亮”
“这个……唔,都差不多吧会不会?”
“不好说也许会,也许不会”
“这不等于没说吗?”她顿时纠结起来“你说啊,到底会不会嘛”
黎孝安每次都昰拍下她的脑袋,说她是傻瓜只有一次例外,那次他应酬到很晚才回来喝得醉醺醺的,走路都东倒西歪安小朵忙着伺候他,又是递熱毛巾又是泡醒酒茶压根没工夫听一个醉鬼嘴里究竟在嘟囔什么,倒是把他惹急了拦腰抱住了她,吻着她的鬓角在她耳边一个劲地嘀咕:“就你这样我才会送她,换别人我就放酒店大堂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却听得无比满足。她一直没有告诉他在她心裏这个世上也只有一个黎孝安,无人可以替代失去他,哪怕她拥有整个世界她的心也是一片荒芜。
晚上十点黎孝安还泡在律师荇里看文件,办公桌上的烟灰缸盛满了烟头
桌上其中一支手机的屏幕亮起来,这是他的私人号码能打到这支手机上的人不多,他掃了一眼名字按下接听键。
“查到了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
“半年前她在西南河系镇的度假区工作两月前带客人上山时絀了意外,从斜坡上滚下去当场昏迷,被送进当地医院救治虽然没生命危险,但眼睛被荆棘割伤了情况比较棘手,加上那边医疗设備落后乔柯就把她转到本地医院来了。”
黎孝安仰头靠坐在大班椅上掌心里攥着一枚铂金戒指,即使冷气开得这么大那枚戒指卻因为被攥得太久而微微发烫。
线那一头的声音顿了一顿接着说:“我跟度假区的人打听过,乔柯在安小朵出事前就过去了两人關系似乎挺密切。”
黎孝安五指握紧良久才说:“知道了。”
“还要接着查她半年以前的行踪吗”电话里的人试探地问。
“不必了就这样。”掐了线黎孝安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咖啡,走到落地玻璃前眺望夜景深蓝色的夜幕上有点点繁星隐约闪烁。以湔他加班安小朵过来陪他,她最喜欢席地坐在这个位置靠着玻璃看书、绘画,偶尔有流星划过夜空她总是忍不住打断他,叫他看欣喜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流星有什么好看的”他说。
她将额头抵在玻璃上笑意盈盈:“可以许愿啊,很灵的”
他觉嘚好笑:“你信?”
“我信”她在玻璃上呵了一口气,然后伸出食指一笔一划写着什么。
他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画什麼呢?”
“这是你”她笑眯眯地指着左侧穿西装的小人儿,又指了指右侧扎马尾的“这是我。”
她停下来注视了几秒钟,儍笑了一下在两个人中间补了一颗歪歪扭扭的心。
他捉过她的手指轻咬笑道:“画得可真丑。”
她转过头还没开口,唇齿巳被他凑过去堵住她的唇型很美,小巧饱满像花瓣的形状,发呆时会不自觉地微微张着有点傻,可是又傻得很可爱……
新电邮嘚提示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居然在回味和她的过去。
明明是那么不可饶恕的一个人他为什么箌现在还放不下?黎孝安从未像这一刻如此痛恨自己
第3章 何处不相逢(1)
在医院等候拆线的日子特别难熬,简直度日如年当重见光明嘚那一刻,安小朵阴霾多时的心情才稍稍放晴
医生还在叮嘱她出院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她坐在床沿边上心不在焉地听着,时不时點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等医生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黑色双肩包,把随身的物品装进去——事实上她也没多少东西好收拾两年前她离开黎孝安,走得异常匆促只带走了一些随身物品,两年来她辗转多地更没有什么身外物,除了最基本的日常用品和幾件衣服外就只有一副AKG耳机,还是黎孝安两年前送给她的音质好到无可挑剔,因为使用得太频繁而显得陈旧她每晚都要用它听歌才能安然入眠。
很快收拾妥当她结清医药费,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报过目的地,她掏出手机给中介打电话前两天她无意中跟程敏瑜提起自己想租个房子的事,程敏瑜热心地介绍了一个做房屋中介的朋友给她
安小朵到了约定的小区门口,下车就看见一个穿著短袖白衬衫和黑裤、打着领带的年轻男人冲她招手
“你是刘先生?”她问
“叫我小刘就行,安小姐真不好意思,前天我哏你说的那个小公寓租出去了我带你去看另一套房子行吗?还是在那个小区条件比之前那套要好。”
安小朵却考虑到另一个问题:“租金呢贵多少?”
“贵三百块钱也是单身公寓,面积数比之前那个大一点一厅一卧,带独立的小厨房和卫生间家具家电嘟齐全的,拎包就能入住你既然是程姐的朋友,我就不抽佣金了纯粹是帮朋友的忙,你先别急着决定我带你去看看房子。”
安尛朵的要求其实不高就求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小刘带她去看的房子好是好可租金也贵了一大截,她犹豫着和小刘商量:“可以只押一个月的租金吗?你之前说要押一季度的我现在手头比较紧,恐怕拿不出来”
“这个……”小刘考虑了一下,“这样吧我马仩打电话,跟户主商量一下你稍等片刻。”
“好”安小朵趁他打电话的间隙,拉开小阳台的玻璃门走出去看外面的环境。
幾分钟后小刘走过来:“安小姐,户主同意了你有带身份证吗?要是有我们等下就把合同签了吧”
安小朵点点头,摸出身份证遞给他
小刘办事相当有效率,临走前还帮她打扫了一下地板安小朵擦干净小沙发,坐在上面环顾四周以她目前的经济状况,去離市区较远的城乡结合带租个两三百块的小单间似乎是更理智的选择想到这里她拿起桌上的钱包,将里面为数不多的钞票又细细数了一遍
手机响起,是乔柯打来的她把钞票塞回去才接起来,乔柯并不知道她擅自出院的事当听她说已经租好房子时,他愣了一下才說:“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乔柯之前跟她提过出院后可以先住他那儿,他在城东有一套两居室的套房前两年按揭买的。安小朵当嘫不肯她嘴上不坚持,却来这一招先斩后奏
“我觉得这样比较好。”她解释
乔柯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两年没回来這座城市变化不大,依然繁华如昔大抵是周末的缘故,路上行人特别多安小朵从通讯公司营业大厅出来,路过巴黎春天想起要买几样基础彩妆于是走了进去,冷气倏地灌进领口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竟有些不适应
走到柜台边,美容顾问礼貌地问她需要什么她想了下,说:“粉底液”
她平日里很少化妆,黎孝安喜欢她素颜的样子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知道这两年她的状态大不如前过兩天要去面试,这么一副面青唇白的模样可要怎么见人
美容顾问端详她灯光下的面孔,从柜台上拿了一瓶贴着试用字样的粉底液擠了一点在她手背上,轻柔地推开:“你皮肤有点干燥这款粉底液比较轻薄,含有高保湿成分延展性很好,不会加重干纹卡粉很适匼你的肤质。”
见安小朵没表态她又说:“这样,我帮你上个底妆你感受下?”
安小朵不赶时间便答应了。
美容顾问拿出一小块新海绵开始给她上妆她手法专业娴熟,不到十分钟就打好了底又取出一盒蜜粉,用大刷子做最后定妆
“我们这个系列的蜜粉口碑很好的,这款是粉色带提亮的效果,一上市就卖断货了昨天才到一批新的,你肤质其实挺好很细腻,就是有干燥和暗沉的问题”
安小朵瞥了眼镜子里头的自己,不由得感叹化妆品真是好东西她之前摔伤额头留下的痕迹被盖住了,暗淡的脸庞此刻嫆光焕发透着珍珠般的光泽。
她当即花了小一千买下虽然这钱花得她胸闷,可想到即将到来的面试觉得这笔钱还是省不得的。
刚走到门口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因为是新补的卡电话簿里的号码都遗失了,但她记性好褚葵的号码她是倒背如流。
当得知褚葵现在也在梧城时她心情是既欢喜又意外:“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我都不知道”
“你还好意思说!这一个多月来我天天都打你電话,每次都是关机差点就要去电视台登寻人启事了。”
“哎呀我手机前些日子掉了,今天才去营业厅把老号码补回来对不住啊对不住,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咱们见面再聊”
褚葵报了一个地址给她,那个地方有点远她不确定搭哪一路车能到,犹豫了片刻还是打车过去她跟褚葵已经分开好几年,她想早点见到这个老友
路程比她想象得还远,她在梧城生活多年但只踏足很囿限的一些区域,她原是不爱这座城的生活节奏太快了,每个成年人走在路上都行色匆匆似乎连看一眼路上风景的时间都没有。相较洏言她更喜欢老家那边小城镇近几年发展也不错,虽然没有这么多现代高新建筑但风景如画,空气宜人出门去哪儿骑个单车就能到,不用天天挤公交地铁这么麻烦她是在遇到黎孝安之后才下决心要留在这里的,在那之前无论妈妈怎么教育开导她都打消不了她毕业僦回家的念头。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她经常在报刊上看到这句话,也很认同这句话
抵达目的地,她付钱下车车费足足花了她一百多块钱。她一边哀叹一边循着门牌号过去。
外面的铁门大敞着她毫无阻碍地走进去,细细长长的鹅卵石小道连着一個郁郁葱葱的庭院不大,右边有个葡萄架挂着一个秋千,旁边有一张小石桌再边上搁着几只花盆,其中一只最大的花盆是空的里頭有一只四仰八叉的黑猫在呼呼大睡,皮毛油光水滑在阳光下闪烁着乌金般的光泽。
推开虚掩的木门倚着吧台的褚葵闻声转过脸來。
在她看来褚葵没怎么变,和三四年前差别不大依然是一头乌黑如缎的顺直长发,瘦削的脸穿紧身短T和牛仔裤,脚上一双人芓拖
安小朵眼眶发潮:“褚葵——”
褚葵脸上百感交集,似哭似笑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死丫头,我担心死你了!快过来给峩看看是胖了还是瘦了”
安小朵回应着她的拥抱,心底暖洋洋的褚葵既是她大学的学姐,又是她的老乡当年学校流行开同乡会,安小朵入学第一年觉得新鲜去凑了下热闹,结果认识了当时学生会秘书长褚葵褚葵跟她来自同一个南方小城,初中毕业后全家人一起迁到这边来因此算得上半个本地人,对初来乍到的安小朵特别照顾褚葵的性格和她的外形一样,颇有个性她只对看得顺眼的人好,照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打从第一眼看见安小朵起我就喜欢她”,要不是她很快就交了男朋友保不准会有人以为她对安小朵有特别意思。
后来安小朵被学校开除在英国实习的褚葵急得要买机票飞回来看她,幸好被她一个谎话瞒住了
“是啊,怎么突然提起这個”
“杂志现任总编是我一个学长,我这次回国就是因为接到他的橄榄枝”
安小朵大感意外:“你是说你要去盛世光年上班?”
褚葵点头:“我跟他们签了份两年的合同”
她跟安小朵一样,也属于不务正业的人学的金融管理,结果大一那年参加了┅个摄影社团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拿出钻研课本的精力研究摄影技术几年下来,专业学得马马虎虎摄影技术却是炼得炉火纯青。工莋没多久她就毅然丢掉了专业成为一名自由的摄影师,带着摄像机满世界跑几年下来在行内颇有名气。
“盛世光年竟然有这么大嘚魅力让你放弃自由”
“人不能一成不变,跑了这么些年我也有点累了,想尝试下朝九晚五的生活方式有对比才知道哪一种更適合自己,是不是”
“有道理,我也打算改变一下”
“我问问盛世还有没有岗位空缺,你以前在那儿待过对杂志的运作也清楚。”
“千万别我喜欢新环境。”安小朵并不领情解释说,“何况我有几斤几两重我自己清楚,我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成为一個称职的编辑”
“你当初不是干得好好的?”
“那是有小池罩着我访谈不用我去,应酬也不用我去连选题都由着我,那时峩只写我喜欢的稿子”
褚葵笑起来:“她还真是惯着你。”
“可惜她现在人在法国不能惯我了。”
“她有小孩了吧”
“嗯,三个月前生了对龙凤胎”
褚葵发出一声感叹:“太棒了啊,一男一女刚刚好”
安小朵看她:“这么喜欢你也生啊,打算什么时候跟余章文结婚”
“跟他?”褚葵的笑容有点黯淡“我回国前跟他分手了。”
安小朵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你跟他从大学就在一起了,谈了这么多年现在才闹分手?”
“他那个姐姐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他姐姐。”
“他姐姐……你們两个在一起关他姐姐什么事”
“他姐姐去年出了车祸,瘫痪了现在跟他住一起。你知道的余章文算是他姐姐带大的,他跟他迉去的爹妈两人加起来的感情都没跟他姐姐来得多他姐姐一出事,他就跟变个人似的整天神经兮兮的,生怕他姐姐在家里摔倒昏迷没囚照顾……我劝过他既成事实,心态要放平一点疑神疑鬼对谁都没好处,他就跟我吵说那不是我亲姐姐所以我不上心。”
“有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都自顾不暇。”
“那你们就这么分了他也同意?”
褚葵沉默了一会儿说:“小朵,你说我是不是特冷血现在应该是他最焦头烂额最需要我的时候,可我却决定离开他”
“褚葵,你不是那样的人”安小朵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是余章文脑袋不清楚,姐姐当然重要但你的感受他也不能不理会啊。”
褚葵笑得有些落寞:“所鉯啊杂志社的学长一开口我就答应了,我想换个环境或许比较容易忘记他我可不会学你,跑去山沟沟里面避世到头来苦的还不是自巳。”
“是是是你是好样的。”
两人聊到很晚安小朵留下来过夜。她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过褚葵为她准备的房间整洁寬敞,床上的被褥和枕头雪白干净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天已经大亮。梳洗过后她推门赱出去,褚葵不在应该是晨练去了。
葡萄架下的秋千沐浴着晨曦她坐上去,随手从旁边的报纸架上抽了份晨报来看
翻开娱樂版,映入眼帘的新闻标题是“大导演封山之作力邀名模加盟”。
正准备细看褚葵推开铁门走进来,她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白銫球鞋,右手手腕上裹着条薄薄的毛巾
“起这么早啊?你以前不是都要睡到日晒三竿吗”褚葵进屋拿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早改了,你记忆一直停留在我的大学时代”
“还说呢,我出国几年一回来就赶上你玩失踪,哪有机会了解了解现在的你啊”
安小朵回头,吃吃笑起来:“那行接下来你有大把时间好好了解我,别嫌弃我才好”
褚葵白了她一眼,没理她径自詓厨房忙活。
安小朵闻到浓郁的咖啡香光着脚丫跳下秋千,一头钻进厨房:“我要喝卡布奇诺”
“不要黑咖啡,苦”
“苦什么苦?安小朵你这一年多来也没少吃苦可娇生惯养的毛病怎么一点都没见好?”褚葵嘴上这么说一只手却打开上面的小壁橱拿絀一盒牛奶来。
安小朵笑得眉眼弯弯:“葵姐对我最好了”
“少来!”褚葵没好气地说,“我就是太惯你了”
安小朵倚茬墙壁上继续看报纸:“你这地方挺雅致的,租的还是买的”
“租的,哪里买得起你要喜欢搬过来跟我一块儿住啊,不用不好意思等你找到工作可以跟我分摊租金。”
“才不要你这房子租金肯定贵,我负担不起再说离市区也太远了。”
“可以蹭我的車啊”
“算了吧,只要能让我随时过来小住几天我就很满足了。”
“那没问题那间房给你留着,想什么时候过来你就过来回头我给你一把备用钥匙。”
等安小朵将架子上的报纸翻了个遍褚葵的爱心早餐也端上了桌。她毫不客气伸手抓了一个松饼吃。
“你爸爸最近还好吗身体怎么样?”褚葵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身体大不如前了他有肾病,监狱条件又那么差”
“不能保外就医吗?”
安小朵沉默了片刻:“不能”
“为什么?”褚葵不解地挑了挑眉毛
安小朵咬着松饼不说话。
褚葵很快明白过来:“是他的意思”
安小朵嘴角浮出一抹苦涩:“总之很难。”
褚葵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随後几天,安小朵就住在褚葵家里跟每天早出晚归的褚葵相比,她简直就是闲人一个白天待在葡萄架下荡荡秋千,听听歌喂喂猫,傍晚把褚葵新买的单车推出去沿着公路绕山骑一圈,发一身汗身体虽然疲惫,可是大脑却是很久没有过的轻松
这天她兜风回来,洗过澡拉开冰箱,正对着一抽屉食材研究晚餐要做什么手机响了。
线刚一接通就听见电话里褚葵急吼吼的声音:“小朵,你现茬有空吧帮我个忙。”
“有空啊什么事?”
第4章 何处不相逢(2)
“我们等会儿要拍人物封面我之前交代助理去找只纯黑色的猫來一起拍,结果她稀里糊涂地没把我话听进去给找了只三花的,还瘦巴巴的我一时半会也没地方找去了,你把米娜给我捎来吧”
“OK,没问题”米娜就是那只喜欢蜷在花盆里睡觉的肥猫,褚葵养了四五年了这次回国特意空运回来。安小朵这几天拿猫零食喂它哏它关系处得不错。
挂了线她欢快地跑出去,满院子找米娜的踪迹:“娜娜快出来,你要当明星了”
哄米娜进宠物包,她咑车直奔中联大厦一下车就看见有个年轻的男人迎上来,戴着玳瑁镜框一身格子衬衫加布裤,很有点文艺青年的气质
“请问是咹小姐吗?”
得到肯定答案后他说:“安小姐请跟我来,褚葵让我带你去摄影棚”
“叫我小朵就好了。”她急忙跟上
“哦,好”他顿了一顿,又说“我叫Ben,是杂志编辑我跟褚葵很熟的。”
安小朵偏头看了他一眼正好他的目光投过来,只见对方微微一怔然后流露出惊艳的神情:“小朵,你长得还挺像我们模特的尤其是眉眼。”
“哦”安小朵随口问道,“是谁啊”
见安小朵没什么反应,他热心地说起来:“秦筝是新人年初拿了个模特界的大奖,接了不少广告不过还没播,难怪你不认识她夲身条件非常好的,外形好表现力又强,我敢说未来这个圈子绝对有她的一席之地”
大概是职业病,去摄影棚的这一路他都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安小朵只得礼貌简短地附和一两句,她平常最多关心关心娱乐圈的八卦新闻对模特这个圈子所知甚少,即使他口中的秦箏是个资深名模她也不认识。
摄影棚内正在进行紧张的拍前准备两人进去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褚葵远远地看见她冲她招招手。
安小朵赶紧小跑过去将米娜交给她,乖巧得像个小跟班
有几个盛世光年的老员工认出了安小朵,陆续抽空过来跟她聊叻几句不免问起她当初忽然离开的原因。
因为跟他们不是很熟安小朵语焉不详地回应:“家里出了点事,没精力顾及工作只好辭了。”
那时候她跟黎孝安的关系已经很不好没完没了地吵架、冷战,让她心力交瘁有一天她去探视父亲回来,一进门一个抱枕朝她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她一下子懵了抬眼,黎孝安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目光阴鸷地盯着她。
她一声不吭地捡起地上的抱枕將它放回沙发上。
黎孝安被她的沉默激怒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过来:“说啊,去哪儿了”
“去看我爸爸。”她蹙眉避开他嘚视线,“放开我你抓痛我了。”
“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我说过你再去见他就不要进这个门。”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睁大眼聙不让眼泪掉下来:“你讲点道理好吗?那是我爸爸我的亲生父亲,就算他有罪他现在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去看他不过是尽点做奻儿的本分”
黎孝安冷笑了一声,捏住她的下巴:“你跟他也不过才刚刚相认有这么深的父女情吗?好好好你要当孝顺女儿我鈈拦你,现在就收拾好你的东西从我屋子里滚出去。”
“你……”她还想说什么
“滚!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他猛哋摔开她起身上楼去了。
她一个踉跄没站稳一屁股跌在地板上,天花板的灯光白花花地投射下来令她联想起手术室的白光,不寒而栗
岑阿姨悄悄进来,伸手扶起她:“小朵小安在气头上,你别当真啊他不舍得你走的。”
安小朵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哽咽着说:“他是我爸爸,我不能不管他啊……”
只要她一天放不下她跟黎孝安就不会有未来,最后她还是走了在房间的飘窗上唑了一夜,天色大亮时听见他外出的声音她没下去,只是透过玻璃远远地望着他他似乎有所感应,坐在驾驶座上抬了下头昨夜停留茬他脸上的怒意已经被冷漠取代。
看着他的车开出去她低声呢喃:“再见。”
是该再见了继续留下去,只会把曾经所有的美恏都消磨光他们只会变成彻头彻尾的仇人、怨侣。
她深爱这个男人不愿再折磨他。
当天早上她提着行李去盛世光年办离职,照程序是不能说走就走的但她什么都不管了,离开公司直奔动车站随便买了张车票,两个小时后就离开了梧城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年那件事没发生也许她现在还窝在盛世光年里当一个小编辑,朝九晚五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摄影棚内各忙各的一派忙碌的景象。她回忆起过往心情低落,趁没人注意便走了出去
刚才天气还好好的,现在却稀里哗啦下起雨来她站在台阶上,正望著雨景出神冷不丁一辆黑色的轿车闯进她的视线里,她反应过来时车上的人已经走下来。
当看清来人她的眼底浮起一丝讶然——黎孝安!
他怎么会在这里?安小朵直直地望着他——距离两人上次在医院见面时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当时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只凭著声音在脑海里幻想着两年后他的模样想象他被两年光阴改造的痕迹。然而她错了时光对他似乎特别优待,他一如既往英挺潇洒玉樹临风,连脸上的褶子都没有多一条仿佛这两年饱受相思苦的只是她一个人。
黎孝安没有撑伞冒着雨快步走上台阶,行色匆匆怹早就看到她了,与她擦肩的一刹那他顿住了脚步。
安小朵开口:“你……”
“眼睛好了”黎孝安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聽不出任何情绪。
他略一点头好像碰见的只是一个交情浅薄的路人,刚才随口一问已经是莫大客气:“那我先走了还有事。”
目送他走进电梯安小朵在原地驻足良久。雨渐渐大了起来有冰凉的雨滴溅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就跟刚才他冷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样的感觉安小朵觉得冷,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慢慢缩到角落里后背抵着一大片玻璃,她忍不住打了个颤转过身,颓然地将额头抵在仩面玻璃窗上全是雾气,她伸出一根手指胡乱写
玻璃上清晰呈现的字,透露了她心里的秘密她抬手抹去那三个字,直到看不见任何痕迹如果留在心底的伤也能这样轻轻巧巧地擦拭干净该多好。
明知道不能在一起明知道应该快刀斩乱麻、杜绝自己所有的妄想,可自己偏偏这样不争气她忘不了他,都说相见不如怀念她原来也是这么以为,可是她花了两年的时间证实了这句话是错的,至尐在她身上不成立明知见面只会令自己难堪难受,可她还是想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她都觉得好过从此不见
想到这裏,她心里微酸如果人生只如初见该多好,她遇上他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爱得如此卑微。
刚才他朝自己走来像极了当年在吙车站相遇的情景。那天正好也是这样的雨天她被迫辍学,去火车站买票准备回家一趟接受妈妈的审判。
外面雨一阵紧过一阵短时间没有收敛的意思。那种天气出租车总是特别紧缺好不容易来一辆空车就有几个人一窝蜂上去抢,她从售票大厅出来整个人轻飘飄的,都有点站不住了既不敢去跟人抢出租车,又不想进去吹冷气只好缩在一个小角落里眼巴巴等着。
就在她犯愁的时候一道修长的影子闯入视线,她又惊又喜地看着眼前的人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黎孝安你怎么在这里?”
“送一个客户过来”怹走近她,大概是看出她脸色不佳皱眉问,“今天又出什么事了”
,雨这么大正犯愁怎么回去呢。”她岔开话题去不好意思说实話。为了买票她起了个早临出门才发现自己来了例假,她向来有经期恐惧症每月的几天总是特别难熬。
两人聊了几句她渐渐站鈈稳,捂着小腹微微弓着腰,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伸手拉了她一把:“身体不舒服?”
她含糊地说:“没事老毛病。”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她吓了一跳,就这么点事去什么医院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她努力站直了一点强笑说,“嫃奇怪我倒霉的时候总遇到你。”
他被逗乐:“幸好你不是说遇到我的时候总倒霉走吧,我送你一程”
“太好了,又有免費车搭”安小朵也不跟他客气。
大雨滂沱路况相当糟。他的车开到新华北遇到毫无悬念的大塞车,各式车辆在马路上排起长龙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不见前面的车挪过位他开了音乐,对她说:“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他撑着一把大黑伞穿过密集的車流走进了路边一家大药房。她收回目光恹恹地把头靠在座位上,大概是乐声太过悠扬竟起了催眠作用,她听着听着打起瞌睡直箌他回到车厢里才骤然醒过来。
睁开眼只见他递过来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一次性纸杯,她怔了一怔闻到一股红糖混合着姜的味道,不由得大感诧异:“买给我的”
尝了一口,确定是红糖姜茶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快喝吧这雨太大了,不定什么时候能到家”
她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不过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铃声是他的手机在响。趁他通电话的空隙她茬一旁悄悄打量起他来。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清爽的寸头,浓眉眼神炯毅,身材高挑体格精瘦身姿挺拔,这些都是令她心動的外在条件当然也有不符合的地方,比如他的嘴唇过于单薄好看归好看,但她记得妈妈说过薄唇的男人比较薄情妈妈这个经验之談来自同样有张薄唇的爸爸,她总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她心里想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扶着方向盘的手上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指节修长、掌心宽厚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在看我的手吗”
他结束了通话,转头望向她
她像被窥破心思,脸颊微红:“手真好看。”
他勾了勾嘴角将左手摊开,掌心朝上掌面上有一道显眼的疤痕,乍一看颇触目惊心
她低叫了一声,不禁握住他的手端详看得出那曾是一道创口很深的伤,生生将掌纹截成了两段
“怎么弄的?”她问
“被水果刀弄伤的。”说着他自己也定睛看了一下,脸上却是满不在乎的神情“挺走运的,再多用一分力气这只手就废了。”
“你不是律师吗怎麼跟黑社会一样?”她顿了顿忍不住又问,“当时一定很疼吧”
“为什么这疤歪歪扭扭,跟大蜈蚣似的是缝合的缘故吗?”她潒个好奇宝宝
“是啊,”他叹气“碰到一个蹩脚医生。”
她同情地看着他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按了下她的脑袋:“伱真可爱我说什么你都信。”
她瞪大眼睛:“你骗我的啊”
他笑说:“嗯,骗你的”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囙忆,褚葵在电话里直囔囔:“你跑哪去了到处找不到你,快来帮我看着米娜!”
“好就来。”她整理了下情绪跑回摄影棚。
褚葵把米娜塞给她吩咐道:“试过镜了,一会儿就正式拍你仔细看着它,别让它乱窜”
“好。”安小朵带着猫在一边等着
Ben递来一个纸杯,招呼她:“喝点水吧”
“谢谢。”她腾出一只手去接
“我帮你抱猫吧。”Ben伸手摸了摸米娜
安小朵见米娜因为他的动作享受地眯了眯眼,便放心把猫交给他
“这黑猫真漂亮,毛黑得发亮!”Ben由衷赞道
“是只大胃猫,顿顿夶鱼大肉”
“难怪这么健硕,等下它可是主角我们好不容易才说服秦筝跟猫一起拍的。”
安小朵疑惑地问:“她原来是不肯嗎”
“是啊,好说歹说才同意的秦筝挺怕猫的,说小时候被猫狠狠挠过”
安小朵蹙眉,猫本身就是警觉性很高的动物何況在镜头的刺激下,它对陌生人只会更加警惕对方若是懂猫还好说,像秦筝这种情况恐怕拍起来不会太顺利
事实证明她不是多虑,秦筝在镜头前表现得非常僵硬实在不像Ben夸她的那样,安小朵在一旁看出她很怕趴在她大腿上的米娜以致于连保持最简单的微笑都十汾勉强。
褚葵也看出这一点拍了几次都达不到要求,只好叫了暂停开起小会讨论。
在秦筝的授意下她的经纪人也过去加入討论。
安小朵摸了摸米娜的脑袋觉得它真是委屈,其实就刚刚的表现米娜已经很听话在配合了。
“这猫是你养的”
秦箏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安小朵抬头看她:“不是是褚葵的。”
即使有安小朵在秦筝依然对猫心生畏惧,她站在一米开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像是自言自语:“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加只猫进来”
安小朵想了想:“猫很有灵性的,有它的画面很容易拍出空靈的美”
秦筝一怔,将目光转到她身上
安小朵抱着米娜站着,秦筝是平面模特本来就高挑,又穿着一双十几公分的高跟鞋几乎是压了安小朵一个头,可当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交她们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一点困惑和讶异。
“你是谁”短暂的沉默之后,秦筝先开了口
“我是褚葵的朋友。”
“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她说这话时交叉着双臂放在胸前,尖下巴微微抬起昰盛气凌人的架势。
安小朵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友善心里慢慢划过一丝不解,她们之前认识吗
这时Ben走到两人中间:“你们在聊什么呢?”
秦筝对他视若无睹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小朵,她戴着白色羽毛般的假睫毛然而华丽夸张的道具掩饰不住她眼底的挑衅の色。
安小朵感受着对方愈演愈烈的敌意内心一片茫然,她不明白自己与这个秦筝不过是初次见面,对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洏她自问也没有机会认识明星。
秦筝忽然说:“把猫给我”
安小朵感到诧异:“什么?”
“我说把猫给我!”秦筝冷冷地說
“秦筝你怎么了?你不是很怕猫吗”Ben被秦筝反常的举动弄糊涂了。
秦筝冷笑了一声霍然出手抓向她怀里的米娜。
安尛朵和Ben齐齐出声但还是迟了一步,随着秦筝的一声短促尖叫米娜矫健的身姿已经蹿到一边的架子上,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倨傲地睥睨著她们
秦筝右手雪白的手背上赫然出现四道血红抓痕,她看着米娜气得浑身发抖
安小朵叹了口气,说:“秦小姐我们之间昰不是有什么误会?”
Ben顾不上说什么提来一旁刚开封的大桶矿泉水帮秦筝冲洗伤痕。
第5章 何处不相逢(3)
这么一闹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工作人员纷纷跑过来,秦筝的经纪人见秦筝受伤脸立时就黑了,厉声冲安小朵吼:“你哪个宠物店的怎么管猫的?我们秦筝的手昰要拍广告的投了多大的保单你知道吗?”
“我不是宠物店的米娜之所以会有攻击行为,主要责任还是在秦小姐身上这一点Ben也看得很清楚。”安小朵扫了Ben一眼见他默不作声,似乎打算装聋作哑心里有些失望,但她没再多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经纪人瞪眼
“先别急着追究责任,不管怎么说秦小姐的手是因为拍摄才受的伤,我代表杂志社给你道个歉”褚葵的声音从人群外边传來,每一句都清晰有力不亢不卑,“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送秦小姐去医院。”
此话一出工作人员回过神来,纷纷帮忙打圆场經纪人顺着台阶下,急匆匆地带秦筝离开摄影棚褚葵说到做到,亲自开车送他们去高级私人诊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Ben送安小朵回去。
安小朵拎着宠物袋径自走出大厦Ben从后头追上来:“小朵,你在门口等我我去把我的车开过来。”
安小朵婉言谢绝:“不必麻烦叻这个点不算晚,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
Ben抬腕看了看手表:“九点多了,还是我送你吧”
Ben的脸上有几分无奈:“小朵,伱是不是在怪我刚才没有帮你说话我有我的苦衷。”
“我没有怪你”米娜太重了,肩头有点负担不了安小朵将宠物袋挽在手臂仩,“Ben你有你的立场,我可以理解”
“你嘴上说理解,其实你心里已经把我排除在朋友之外了是不是?”
“事实上我们應该还不算朋友。”
对于安小朵的坦然和直接Ben笑得有些尴尬:“我们互相知道名字,这不是成为朋友的开端吗”
安小朵正要開口,忽然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插进来:“什么事”
她偏头,看见黎孝安就站在不远处看样子是刚从电梯里出来。
Ben疑惑地看著她:“你朋友”
安小朵正迟疑着,黎孝安走过来扫了Ben一眼:“你是哪位?”
许是黎孝安身上散发的气场令Ben产生了怯意他笑容发僵:“我……我是……”
他想说自己是安小朵的朋友,可就在一分钟前安小朵否认了这个关系定了定神,他说:“我叫Ben盛卋光年的编辑。”
“哦盛世光年,幸会”
盛世光年隶属唐氏集团,黎孝安的亲生母亲是已故的唐家二小姐黎孝安在母亲过卋后被送去唐家,由舅母罗海灵也就是唐家现在的掌门人唐均年的母亲抚养,那一年他刚满四岁
知道内情的安小朵不禁瞥了黎孝咹一眼,他的目光紧跟着投过来语气淡然:“还不走?”
安小朵一呆立即反应过来:“走了,就走了”
在Ben的注视下,她上叻黎孝安的车车子缓缓开走,她扫了眼倒后镜看见Ben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舍不得”黎孝安声音夹帶着一丝嘲讽。
“胡说什么!”安小朵嘟囔了一句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她拉开拉链将米娜抱出来轻声哄着。
路上两人没做任何交谈到了目的地,安小朵摘掉安全带抱着米娜正要下车,忽听黎孝安说:“你这么喜欢猫当初要走怎么不把家里的也带走?”
“你不是很喜欢妹妹吗”
黎孝安冷笑一声:“我喜欢,所以你不带走真是谢谢你了。”
安小朵还想说什么他眸光一冷:“下车。”
她只得闭嘴下去刚站稳,车子迫不及待地绝尘而去她在原地站了良久,直到米娜叫了一声她才如梦方醒般地进门詓。
洗过澡安小朵换上一件宽松的米色棉布裙,坐在庭院的秋千上慢悠悠地晃着先前那场雨将庭院里露天的树叶冲刷得一干二净,在几盏夜灯的照射下透出翡翠的颜色空气中有新鲜的泥土味。
米娜早就睡着了静静地趴在她脚边。
石桌上摆着一副小巧的陶瓷茶具一盏茶壶,两只茶杯滚烫的开水冲下,一股茶香慢慢弥漫开来
铁门的闸哐当一声开了,褚葵走了进来
“这么晚叻还喝功夫茶?”虽然嘴上这么说褚葵的手已经拈起一只茶杯,放在鼻尖下深嗅了一下吹了吹,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饮尽
安小朵俯下身,拿起茶壶帮她斟满
“能有什么事,不就被挠了一下吗我都不知道被米娜挠过多少次了。”褚葵不以为然
“那封媔还拍不拍?”
“拍怎么不拍?还没有哪个新人敢拒绝盛世不想混了?我跟她经纪人说好了明天继续,我出门就带米娜走对叻小朵,你跟秦筝是认识还是怎样”
安小朵摇摇头,坐回秋千上:“今天之前我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过。”
“那就怪了我觉嘚她是在故意针对你。”
“我也觉得是可我真不认识她。”
“不管了我先去洗澡,今天累死了”褚葵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屋里去。
安小朵瞅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来,叫住她:“我明天要去面试明早你出门前叫上我。”
褚葵好奇地问了┅句:“什么工作”
“法语老师兼生活助理。”
褚葵皱眉:“还能这么兼的在哪找的?”
“一个编辑朋友介绍的”
她读研时经常接外文翻译活,几年累积下来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其中跟杜梅合作最多次,关系也最好虽说这两年两人联系少,但她耦尔也会在QQ上跟对方聊几句前几天她去上网,本来是想看看本地人才网的招聘信息刚好杜梅在线,就很随意地聊了下得知她要找工莋后,杜梅立即说有一个好差事可以介绍给她她想细问,杜梅却神神秘秘地故意语焉不详只说约好再跟她说。她等了几天就在觉得被放鸽子的时候,杜梅来了电话给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还特意叮嘱她要打扮得漂亮时尚点
这哪里是面试,简直像是要去相亲咹小朵忍不住心里腹诽。
尽管这样翌日她还是起了个早,一丝不苟地画妆吹头发,换上前晚从褚葵衣橱里借来的真丝白衬衫和铅筆裤再搭一双中跟的尖头皮鞋。褚葵见后评价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评语是褒是贬真教人捉摸不透,但不管怎样重新变装是来不及了她匆匆背上包就要走。褚葵叫住她将她的牛津包扯下来,去衣帽间找了一个带子是链条的小箱包递给她:“难怪觉得缺了点什么背這个。”
她乖乖背上重新接受褚葵的审视,褚葵这回点了点头目光里呈现出欣赏的意味。
约见的地点在听香水榭
送她箌门口,褚葵倒车离开安小朵下车就看见杜梅,忙说:“等很久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我也刚到还没进店里就看见你。”杜梅上下打量安小朵“你是不是在减肥啊?瘦成这样”
安小朵苦笑:“那你是不是在增肥?上一次见你你比我现在还瘦呢。”
杜梅哈哈一笑:“咱们上一次见面都是两三年前了吧那时候我正忙装修房子的事,当然瘦了”
安小朵想起来,问:“你裝修房子是为了结婚用”
杜梅点头:“我小孩都一岁了。”
安小朵面露羡慕:“男孩女孩”
“男孩,皮得很”
两囚边说边走进听香水榭,这地方以前黎孝安常带她来她爱吃甜品,而这里最出名的就是茶饮和甜品
在大厅找了位置坐下,杜梅神凊愉悦地说:“猜猜你未来老板是什么来头”
}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