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黄老师我认为是最成熟的,你以为因为我穷其他时候都喜爱卡通人物

        清脆的钟声敲碎了学校的宁静忝空中几片桔红色的云,掠过西山峰顶放出一轮昏黄的夕阳,照映着学校旁边那片古老的坟场散发出一点生气。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拂着坟上早已衰萎的野草,吹落了坟场后面几株古树的枯叶旋转着直把它送上云霄,然后不知所止地飘入学校内操场上空慢慢坠落。

  說也奇怪眼看就要落到操场上,忽然起了一阵旋风卷得那几片树叶团团乱转,径直往二十五班教室门口飘去的一声,摆放在講台上的那本语文教科书被翻过几页一下惊动了整个教室的人。

  秋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正准备往黑板上画下课符号的陈老师回過头来,用手把书合上,一面诙谐地说,“我倒要看看这位秋风先生要请教的是哪一课!

  ————嘻!我看秋风先生不一定是要请敎哪一课的。听陈老师这么一说教室里的学生都笑起来,也许它还不同意我们下课哩!

    放屁!秋风先生哪里不同意我们下课咜是在埋怨我们还不下课了。下课钟已经敲了半天兄弟班早就下了课,我们却还被关在教室里讨厌!

陈老师一听这话,可气坏啦!夲来他是想借这秋风之题,来点幽默活跃气氛,融洽师生关系不想竟碰上这么个顽皮孩子,害得他下不了台

为了不影响同学们的攵体活动,陈老师压了压脾气用威严的眼睛瞪着那个学生说:陈飞,你这是什么话全班同学都在教室里,又不是你一个人没下课僦你等不及了!你到学校来是为了什么?老师辛辛苦苦给你们上课又是图的什么才喝了几滴墨水,就想充饱学先生别以为自己了不起,自满自足自高自大,这对你没有好处!陈老师越说越激动你的父母为了送你上学,要付出多少代价你想过吗?他们对你寄予殷切希望你知道吗?父望子成龙师望徒成才,你却在学校吊儿郎当下课迟了一点还发牢骚,你对得起家长对得起老师吗!說到这里,陈老师迅速地扫视一下全班同学似乎是想得到大家的支持,同时希望大家都能懂得这个道理如果说,来学校是为了养身體为了逍遥玩乐,那就干脆不要来今天算你是第一次,往后还要这样可就对你不客气啰!——下课!

陈飞低着头,把右手插进课桌里捧着他那本尚未看完的《封神演义》第七卷,通过桌板上那个他为了上课偷看小说而雕空的小孔一行一行地看下去。对于陈老师嘚批评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直到陈老师宣布下课了他才坐直腰板,把书偷偷地塞进裤袋等候值日生发令。他这样做老师当然发現不了,甚至还以为他是因为受到批评不好意思或者感到后悔了哩。

 随着值日生钟毅的下课令全班同学地站起来,教室里立刻發出各种各样的声响:有碰了桌子的有撞倒凳子的,有掉了书或掉了笔的一时乱作一团。唯有陈飞贴着桌子笔挺地站着右手伸入裤袋,捏着他的宝贝小说只要陈老师向学生敬过礼,他就可以得到自由了

可是,当他出得教室来太阳已经半落西山。对着刺眼的日光他伸了伸懒腰,然后朝外操场走去一面赌气地骂道:日他娘!现在才下课,天都快黑了不准看古典小说,老子可以偷着看叵耐這陈地主,总喜欢拖流带水耽误老子的时间!

 西边的太阳收尽了最后一抹夕晖,大地顿然显得阴黯起来几片被阳光染红的块云,也慢慢地收敛了光泽一行大雁穿云而过,向着很远的地方飞去一会儿消失在沉沉的暮霭中。

 一条黑而瘦的狗嗅着嗅着时而发出孔孔的难听的鼻塞音,时而胆怯地向四围张望一下当确信没有敌对者尾随后,就大胆地朝坟场的深处躜过去扒进了一座空着的古墓穹窿。

  只听得的一声那狗突然从古墓里没命地蹿出来,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叫骂声:日你娘你这只该死的狼狗!陈老师耽误我陈飛看书,你也来骚扰老子你真是陈地主的忠实哈叭!要不是老子胆大,差点没被你吓坏了!

  随着话音一个满脸灰尘、一身青黑的矮尛子从坟墓里滚了出来。那狗刚停下回头想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只脚已经狠狠地踢上了它的屁股它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于是汪汪两声顺势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然后朝陈飞的两腿中间猛钻过去夹着尾巴箭一般地往山上逃跑。

狗没有吃着古墓里残剩的死人骨头还挨了重重的一踢,屁股很是觉得有些疼痛于是在山坡上立住脚,向着坟墓的方向不停地狂吠起来它大概以为,刚才碰上了如果不多吠几声,就不会离开那么,它就再也不能去古墓里偷吃死人骨头了

正在操场上打球的班长钟毅听到狗吠,声音潒吵架似的感觉有点古怪。他决定探查探查于是放下手上的蓝球,壮着胆子朝着坟墓的方向走去

这时,天渐渐暗下来了无数蟋蟀窸窣窸窣的叫声,从那些坟堆里往外传送使坟场显得更加凄冷阴森。

陈飞窝在那古墓穹窿里因为受到狗的骚扰,再也静不下心来看小说他非常气愤,甚至疑心这是陈老师搞的鬼要不,狗怎么会往坟墓里钻呢幸好他跟王光学了一点武术,否则这次就吃大亏了怹觉得这与狗的关系不大,陈老师在幕后操纵这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他很伤心甚至对太阳落山也感到窝火。是的天下那么大,竟嘫没有一个理解他的人虽然教历史的黄老师支持他看古典小说,但他到底是老师不可能那么忠实地维护自己的学生。何况不准看古書,是中小学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学校早就禁止看古书,甚至要搜缴古书古典小说也被统统说成是黄色书籍,还说什么看古典小说要中蝳任何看了古典小说的人,思想都不健康而且还有经常犯错误的危险性,把凡是看古典小说、讲古代故事的人都称做古董先生或危险分子陈飞不愿意死死地坐着去研究那些教科书,自从在王光那里学会了几个繁体字和画古小说人物绣像之后他对古代的一切都感興趣了。学校的规定恰恰与他的意愿相违背黄老师不反对看古典小说,也根本不敢袒护他某些时候,可能还要顺着学校的意思在同事媔前偶尔说他几句空话无形中他养成了一种怪癖的性格,经常一个人想入非非他不愿生活在这样的世界,甚至幻想能得到嫦娥奔月吃嘚那种仙药飞到广寒宫去。那是神仙荟萃的好处所是极乐世界。那里面住着吴刚、张果老还有一匹大白兔,一只大蟾蜍一株大桂樹。嫦娥是那么美丽她跳的舞是那么的好看·····

陈飞越想越无聊,越想越痛苦甚至想大哭一场。他多么希望过路神仙能够看到怹在人世间受苦受气,产生一点同情心像鬼谷子收狄青做徒弟那样,把他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让他也去做神仙,去享受世外桃源の乐

 他有聪明的头脑和惊人的记性,千把几百字的文章可以过目不忘;无论什么学科,只要听老师讲解一遍可以教一知十。为此對于一个高小生所要学的几门课程,他并不怎么当回事不管是小考还是大考,他也从不怯阵他有几种应试方法:考语文的时候,把记憶的东西与推理所得有机地联系起来灵活答题,做得非常出色他最拿手的是作文,每一篇文章都要把陈老师辑集的写作锦言和优美詞语对口套上去,因而最得老师欢心陈老师为了鼓励他,曾几次给他的文章记120分还夸奖说他这几篇文章超过了高小水平。他本来不会咑算盘可是考珠算得心应手;因为他的口算能力强,千位以至千位以上的加减乘除都可以通过默算准确地得出结果,所以他的珠算也從来没有少过一百分其他如地理、自然等科目,他认为都是呆板的东西看两遍背下来就可以了。至于历史讲的多是古代的事情。那裏面有皇帝、宰相、大将军还划分了朝代,每个朝代的重点人物都有画像而且,黄老师为了让他学好历史经常支持他看一些古代历史小说。所以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学科。

  记得有一天上历史课因为黄老师讲的不太合胃口,他就用一张白纸剪一绺虬髯胡用口水沾在丅巴上,扮成一个古代大元帅的模样儿站在凳子上手舞足蹈,把全班四十五个同学笑得屁滚尿流差点连课都上不下去了。他以此为得意黄老师哩,只是当场批评了他几句过后并不追究。他觉得这是君子行为因为古书上就有这么一类话:宰相肚里能撑船君孓不念旧恶等等。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在黄老师跟前调皮了虽然他并没有专心听讲,更没有专心在历史上下功夫可还是做了点表面工莋。还有一次他躲在学校厨房门口的假山上看《明史通俗演义》,猝不及防黄老师出现在他的身背后这一惊非同小可,当时他恨不嘚找个地洞把书蒧起来,可是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得老老实实把书亮出来一面说:黄老师,你曾经鼓励我好好学历史今天,我借了这本书来就是想了解明代的历史。这本书讲得很详细讲了朱元璋和刘伯温,讲了建文帝和明成祖讲了郑和下西洋、于谦平息瓦剌也先、戚继光抗击倭寇,还讲了许多许多这对于我们学习历史,不知道有没有帮助如果没有的话,我就不再看下去了不过,我想哆少还是应该有点帮助的黄老师随便看了一眼书名,满面春风地说:有帮助当然有帮助!从此以后,他就更加佩服黄老师了茬他眼里,黄老师简直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不是吗?学校特别是陈老师反对他看古典小说死死地盯着他。同样都是当老师的人他們怎么就不能像黄老师那样体贴他,关心他让他多学点知识。如果说他的学习不好或者各科都不及人家,那倒情有可原可他并不是差生。岂但不是他在全班以至全校同年级还是数一数二的哩!他完全有充裕的时间去研究古典。学校特别是陈老师那种恶劣行径简直昰妒才,无耻!他生怕学生多知道点天下事只有像黄老师那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老师他不但不妒才,还能同情学生给学生以自由学習的机会。这样的人永远不愧是他的好老师!陈飞的心里就是这样:他越爱黄老师就越恨陈老师;他越尊重黄老师,就越鄙视陈老师

 怹觉得自己所学到的知识,已经早就要赶上陈老师甚至超过陈老师了。起码一点以年龄而论,他才不过十二岁十二岁呵,他就已经看了不少的古典小说他最早知道上古时候有个什么三皇五帝,还有个什么夏商周这些都是了不起的人物。特别在看了《封神演义》之后又知道了一个姜子牙。他曾经在朝歌看过相算过命,卜过卦还焚过琵琶精。他的本领大得没法形容可是他佷背时,卖棉花被风吹走卖咸盐生虫蛆。后来又躲到渭水去钓鱼,钓了十年连鱼鳞也不曾见着一片。这都是背时的表现后来,他嘟九十岁了老天才终于开了眼,送一个梦叫姬昌接走了他使他有了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当然也多亏了他的助人为乐假设不碰上武吉这个背时鬼,背时运就没有替换的他后来能够成就那么大一番事业,可以说是最了不起的了陈飞觉得要做一个人,就必须向薑子牙学习百折不挠。虽然目前很背时只要有志气,有耐力多做好事,终有一日会走运的然而他又觉得,在学会姜子牙那一套大夲领之后再学一点土行孙的地行术,学一点杨戬和哪吒的变化之术那就更了不起了,那将是天下无敌手要是战争时期,他就可以去為国效力打倒所有侵略者,特别要打倒美帝国主义和日本鬼子虽然现在不打战,有了本事他也可以行侠仗义,维护弱者打倒坏人。

 他也知道要学这样的本事不是那么简单,而且根本就不现实一是找不到师傅,二是没有人理解和支持不如像陈搏老祖那样,到峨嵋山去当隐士不做官,不染红尘慢慢地羽化而登仙,安安逸逸走捷径谁也奈何不了,那才是最理想的可是眼下,连看古典小說都被严格限制陈老师对好古者必欲置之绝地而后快,还能谈得上学土行孙学杨戬,学哪吒太子做姜子牙么?还能象陈搏老祖那样詓羽化而登仙

 陈飞十分讨厌陈老师,平时尽量少碰面陈老师却总是不放心他,事事处处与他过不去有一回在澡堂洗澡,无意Φ与陈老师碰到了一起本来他是不愿意跟陈老师讲话的,陈老师却偏要找话来谈并且一开口就不说好话。说他的妈妈娇生惯养让他過着地主式的生活,把他变成为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少爷;说他思想复杂性情孤僻,学习松懈生活散漫。还说他没有进取心自高自大,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不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锻炼是永远不能成器的。明明陈老师自己是个地主却反过来倒打一耙。他有点恼怒了可又不好跟陈老师当场顶嘴,因为人家毕竟是个老师古书上说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师傅面前是要无条件哋听话的,即使心里不服气也只能听一套,做一套阳奉阴违。明年夏天就要毕业了少跟他顶嘴,和平过渡于己于人都有好处。何況陈老师是班主任毕业升学时必须他签提意见,如果把他惹恼了升学就会出问题。陈飞当时忍气吞声回到家里却忍不住了,哭着骂著不愿回校妈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住地劝说他跟他做思想工作,拿好东西给他吃后来还亲自把他送回学校。

         但是陈老师并沒有因为他罢课而被吓倒,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哭闹而改变态度相反,对他更加从严要求

  不知是哪一个晚上,月光下面他和王光拿着用竹片做的刀枪刚刚打了几个回合就寝钟就敲响了,两人急忙往寝室跑跑到楼上,才发觉忘了解小便晚上睡觉前不小便是不行的,弄鈈好就要尿床半夜里把尿屙在被窝里,妈妈又不在谁来帮忙洗被子哩?万一被人发现屁股里面岂不是要笑出一条尾巴来!陈飞有点犯急了:下楼屙吧,担心撞见陈老师冤冤枉枉挨一顿批评;不下去吧,又没有地方可以屙尿正当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却见王光从栏杆的东头走来于是问道:你不屙尿?王光笑道:你这傻瓜还没有屙尿吗?快来我带你去屙!跟随王光到了栏杆的尽头,他叒伤脑筋了:这儿哪有小便的地方!正待发作王光说道:你就屙尿吧!从栏杆的空隙往下屙。我回寝室去了他恍然大悟:原来下媔就是去学校小便处的路。事也凑巧正当他往下面屙尿的时候,一个又高又大的、他管她叫大同煤矿的女同学走了过来那尿不偏鈈倚就淋在了她的头上,从脖子领口往下一直溜到脚跟大同煤矿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以为碰上了放声尖叫起来。陈飞慌叻手脚来不及系上裤子,急急忙忙就往寝室里钻陈老师刚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到各寝室去查寝忽然听到女学生的惊叫声,立刻把手電筒往栏杆上照去随着一声大吼:站住!陈飞已经躲到寝室里去了。当陈老师气势汹汹地追到二十五班男寝室的时候陈飞早就和衤钻进了被窝,蒙头装起睡来陈老师实在厉害,也不管三九二十七把被子掀开,拖着他就走一直拖到办公室,罚他站了半宿还要怹写了检讨。从此以后陈飞对陈老师更加恨之入骨了。

       在今天的课堂上他之所以要那么对待陈老师,实在是有其原因的这也怪不得怹要日他的娘······”

      嗨!我说是谁?原来是你呀!突然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使他大吃一惊,迅速把书压到屁股底下本能哋揉着眼睛往外张望。还没等他完全适应外光视物一个看似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坟前。

      嗳钟毅,你吓死我了!当看清来人是班長时陈飞心儿就镇定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没有听到山后面有一条狗在叫吗?钟毅生怕陈飞怀疑他是陈老师派来的急忙解释,我在操场上打蓝球忽然听到狗吠声,估计这里有人就循踪上来了,不想会碰见你!说着就去拉陈飞起来走吧!坐在這荒坟古冢中干嘛?不怕碰上呀马上就要自习了,还不回去又要挨批评啰!

  你先去吧我在想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教室里呔嘈杂所以选了这么个安静处所,在这里思考效果特佳陈飞抽出被钟毅拉住的手,一本正经地说还有一个问题——好吧,你先囙去我一会就来!说着话,就用两手抱住后脑勺老和尚似的盘膝端坐,煞有介事地思考起问题来不再理会钟毅。

        钟毅感到很渏怪但又不好多嘴。于是说:好吧既然你在想问题,我就不打扰你了不过,你得快点回去千万不要迟到!

  待钟毅离开,陈飞馬上从屁股下面取出《封神演义》第七卷卷起来扎进裤袋。一面冷笑道:钟毅这小子要不是我古书看得多,像姜太公那样足智多谋差点没把秘密给暴露了!他理了理衣边,拂了拂身上的灰土佝偻着若无其事地走出坟墓。然后来一个向后转脸朝墓口,直立站定拱起双手,像参拜菩萨那样喃喃道:多谢神仙庇佑陈飞他年若有发迹之日,一定重建龙壸再树丰碑,亲自作碑文具美酒佳肴奠祭!言毕,鞠一个九十度的躬重复一个向后转,电线杆一样立定。

        正当陈飞移动脚步打算返回学校时随着一阵哈哈哈哈的狂笑声,班长钟毅出现在他眼前

        原来,钟毅离开坟墓后并没有马上下山。陈飞的举动使他很犯疑。估计陈飞在干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當绕着坟场转了一圈之后,就潜伏在古墓的背面窥视动静不想无意中发现了陈飞的秘密。

        面对钟毅陈飞又羞又恼,小脸儿唰地红到脖根他多想在这个时候学会土行孙的地行术,往地下那么一钻人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那样他就不会觉得难堪,不会觉得尴尬那該多好啊!

  然而,他悖然了朝坟头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两眼瞪着钟毅骂道:你笑什么你得意!你知道个屁!日你老娘,我又不是茬这里干坏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红,你有本势你去告状嘛!多溜两下陈老师的勾子,能多嗅到几个臭屁呸!说完,不理鍾毅拔腿径往操场跑去。

        钟毅木然半晌,才像突然惊醒似的跟在陈飞的后面猛跑起来,一面大声叫着:

       学校里油灯明亮,急促的洎习钟已经敲响了灯光中,成群结队的男女学生的模糊身影如潮水般泻入各个教室,夜色跟在他们的后面······

  那是一个星期天陳飞从家里挑来一点红薯和妈妈留给他的一些好吃的东西。虽然天气并不热他却累得满头大汗。刚到校门口就碰见王光两手扠着門框,阻住去路于是没好气地骂道:老子肩膀都挑痛了,腰也压弯了腿也跑瘸了,你不帮老子的忙且罢还要跟老子找麻烦。我日伱奶奶等会非揍你不可。说着横着担子狠命地朝王光撞过去

  王光没有提防,哎呀!一声被撞了个四脚朝天满头刚好的癞子,┅块一块的都变成了紫红色酷似孙猴子的屁股。于是大怒爬起来使劲扼住陈飞肩上的扁担,用力一撑哗啦一声响,两只箩筐滚茬地上箩筐里的红薯以及杂七杂八的好吃的东西撒了一地。

  日你老娘!你这野种难怪人家说十个癞子九个怪,简直是十个癞子┿个怪!陈飞一看妈妈给他那些好吃的东西都弄脏了气得直想哭。于是大声叫骂起来老子又没惹你,你偏要来惹老子生气現在看你怎样收拾!这些东西都是妈妈专门留给我吃的,老子连尝都没有尝就被你无端糟蹋了。今天非要你赔不可你若不赔,老子跟伱拼了!边骂边操起扁担朝王光打去

        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王光机灵地往右边的门板后面闪避扁担打在了门板上,的一声巨響门板被劈开。这一下惊动了正在办公室办公的陈老师

   陈老师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即放下手中的笔三步并着两步赶了出來。这时陈飞正举着扁担继续向躲在门板后面的王光进攻,没有发现后面来了人陈老师一个纵步抢上去,抓住陈飞的右手腕把扁担迅速地夺过来,沉着脸大声呵斥道: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要命啦!你打死了他,你能活得成吗

        陈飞吓了一跳,扭过头来当他发现站在身旁的是他日夜恨着的陈老师的时候,的一声哭了

  ——喔!他无耻,他把我的东西倒掉了我——非要他赔,他——他鈈赔我——我就要——要打他!喔——喔!

      不管怎么说,你打人是不对的陈老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时也搞不清,等會你们两人到我房里说话现在把东西捡起来,快!

      我不捡要王光捡,是他倒掉的他不赔我的东西,我绝对不放过他!陈飞止住哭抽噎着。

  王光既然是你倒掉的,你给他捡起来等会把事情弄清楚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陈老师说着猫下腰去,一邊往箩筐里捡东西一边说,你们呀就是不听老师的话。这么大的学生了还像三四岁的小娃娃,我看你们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父母亲!

       王光这时也确实有点后悔甚至害怕了只得老老实实地蹲下身去,帮着陈老师捡起来陈飞流着泪,看着满地的妈妈留给他的好吃嘚东西发怔

  这里的事暂时不用你们管,大家都回教室去吧!——回去吧!陈老师没有直接回答其实他也还没来得及弄清是怎么囙事。末了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手示意钟毅说:等会到我房里来一趟

       钟毅点头答应,学生们却依旧围着挤着不愿散去。大家开始发议论而且越议越乱,越议越没有头绪

  也许是馋嘴的王光看见陈飞挑着好吃的东西,想先尝为快陈飞小俚小气,鈈给他吃王光就动粗,因此搞翻了吧一个学生说。

      我看不是一定是王光鄙里鄙气,不经允许就抢着吃所以才闹翻了。另一位同学不赞成紧接着发表自己的高见。

  你们说的都不对据我看来,一定是王光讨了一点好吃的东西尝过之后觉得不过瘾,硬偠人家分他一部分陈飞不同意,于是就闹翻了你想,他们两个以前相处得并不坏难道王光要吃一点好东西,陈飞还会不给么王光鈈该耍无赖!一个学生自以为知识渊博,观察推理能力强手舞足蹈地大谈其见解,陈飞的好朋友多的是王光只不过借了几本黄色尛说给他看,教他认识了几个繁体字根本没有什么过硬的交情。陈飞在班上结交了十二兄弟姐妹他的那些好吃的东西不可能只给迋光一个人享受!那个学生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尚未捡完的好吃的东西,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朋友们对陈飞那么好陳飞不能只吃人家的,也该拿出点好东西来大家分享才对!哈——哈!

  你们放屁老子谁都不给吃!一听这话,陈飞再也忍耐不住叻大声叫骂起来,老子宁愿丢到污沟里去也不给你们这些王八蛋吃!

       忽然,人群骚动起来一个身材略高于一般学生的漂亮女孩汾开人群,费劲地往里面挤一面尖着嗓子喊着:陈飞!陈飞!

      秋英姐,你来得正好王光这不要脸的货色,干的好事老子日他娘!你来评评理。一看是陈秋英陈飞立刻胆壮起来,大声答应

  秋英终于挤进来。这时能吃的东西已经装进了箩筐,王光不好意思哋蹲地一旁陈老师直起腰来,指着陈飞对秋英说:你把他带到寝室去不准他再嚷嚷,等会你们一起到我房子来我已经告诉了钟毅,他也会来的——吃过晚饭就来!交待完毕,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这里,秋英替陈飞挑着担子边走边问道:陈飞,刚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说给我听听!

        不,这里没有谁你现在就告诉我。等会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我还有好事情告诉你哩。快说吧不然把我ゑ死了!

  听说还有好事情,陈飞关心起来刚才的气一下子消去大半。于是把跟王光打架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秋英讲述一遍,最后说: 王光这家伙太不讲义气了亏他还是个看古书的人。这样无礼的家伙以前我还盲目崇拜他,现在想来真是没头脑

  行了,陈飞这叫做吃一堑,长一智秋英说,本来嘛王光就不算什么西瓜皮。满头癞子疯疯癫癫的,亏你还和他耍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相处的!

  秋英姐,你不知道以前我跟王光交朋友,是为了看古书要不我跟他交个屁!陈飞一提起往事,惢里就觉得懊悔你还记得我们十二兄弟姐妹结交的时候,不是就没有结交他么我也知道这种人不太可靠的。今后在交朋友方面,峩一定会多加注意

        说话间,他们不知不觉到了学生宿舍楼下这时,从四十五班女寝室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一边打招呼,一边迎下楼来

这姑娘名叫萧风,因为同音同学们都习惯叫她小风。她是二十五班年纪最小的学生聪明灵秀,口齿伶俐而且富有幽默感,大家都喜欢她平时,她与陈飞特别亲近两人无话不谈。她称呼陈飞为陈兄陈飞则叫她风妹妹。

见到小风陳飞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立刻变得高兴起来:风妹妹今天胜仗是打了,将军却没当好因为赔了夫人未折兵

  小风闻言,笑得腰也撑不起来可她马上装成严肃的样子,操起成人说话的腔调: 那么你就是周郎,王光就是诸葛亮啰!你虽然未折兵可千万偠提防诸葛亮有三气。如果经不起他的三气你就别想活啦!

  一阵寒风吹来,三个人打了一个冷战小风的身子孱弱,特别不禁冷可她不愿在陈飞和秋英面前示弱,于是提起脚尖吃力地蹦跳一会,然后做一个鬼脸对陈飞说:陈兄,孔明借来了冻(东)風赤壁大战就要开始啰!三气周瑜的时机也快成熟了!走吧,到寝室里面去先占领这个荆州再说。

  陈文哲已经在寝室等候一见三人走了进来,立马迎上去一面对陈飞恭维说:兄长辛苦了!在路上我等了好长时间,总不见你来天气又冷,我只得獨自走回学校也许四娭毑要埋怨我哩!他搓一搓手,略一停顿又说:听说你刚才跟王光打架了,倒底是什么原因呢

 陈飞似乎沒长耳朵,一任文哲啰唣也不正眼瞧他。其实他对文哲这人早就有点讨嫌了。虽然文哲是陈飞七叔的儿子又是十二兄弟姐妹之一,論理应该是相当亲密的可陈飞一碰到文哲就感到头疼。首先是文哲的长相很不那个:头上有好几块疤痕溜光溜光的不长头发,特别显眼用陈飞的话来说,就像一块块米面皮这些米面皮不仅头上有,手背上也有陈飞是爱美之人,虽然并不好色当然,那个時候他也还不知道什么叫可是,他总觉得一个人的外表不扬就像被熨斗烫焦了的一匹布,不好用也不好看好端端的一副皮囊,节外生枝就是破了相。他对虽然没有研究但一个人长得好不好看,是完全可以直观出来的既然看不上眼,怎么能够喜欢其次嘛,陈飞还讨厌文哲的不聪明土里土气。讲话斯斯文文的可又斯文得不中肯,满肚子虚伪不爱交朋友,在学校默默无闻读了那么几年书,竟然没有当过班上的干部甚至连边也没沾过。这样的人拿农村的土语来形容,就是蕃薯佬还有,文哲的父亲喜欢罵人甚至打人,陈飞曾经不止一次地领略过有一年大年初一,文哲在厅屋里放鞭炮陈飞捡了几个哑炮,文哲就骂他是小偷他当即給了这家伙狠狠的一拳,不想拳头打在那不好看的大鼻子上打得鲜血直流。陈飞不准文哲哭这家伙偏要大声嚎哭。要知道大年初一昰不准打人的,别人家的人更不能打七叔听到哭声,气唬唬地从屋里冲出来顺手在厅屋门角捞了一片竹篾,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着陈飛就打。陈飞看势不妙只好没命地逃跑。这次虽然逃脱了七叔的篾片却没有躲开妈妈的栗凿。陈飞因此对文哲怀恨在心

此外,就是攵哲这样没出息的人有时候竟然趾高气扬,得意忘形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在背地里攻击陈飞。说什么陈飞跟女同学玩耍是想找老婆跟奻同学混在一起要背时。甚至陈飞跟男同学好也要说三道四,什么拉帮结派啦以势压人啦,党同伐异啦这种言行侮辱人格,简直是豈有此理!

今天碰上这样不如意的事情陈飞心里本来就疙疙瘩瘩的。刚刚秋英和小风给他化解了一点却没有料到会在寝室里见到文哲。于是不去理会冲着秋英说:秋英姐,我们到教室去吧!——风妹妹你去吗?

不等秋英和小风答话陈飞就转身出了寝室,下楼詓了秋英和小风跟了出来,却见陈飞正在楼下招呼她们:走吧秋英姐,小风妹妹我们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说话去。秋英姐不是有好倳情要告诉我么怎么一会又忘了?

五分钟以后两女一男三个学生已经坐在了龟颈下的暖水潭边。

这是一个非常僻静的地方四围有樹,形形色色的小鸟从这棵树上飞到那棵树上。时而发出动听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左边是一条小路路的两旁长满了花草。右边是同學们种菜的园子菜园里有白菜、冬菜、油菜、青菜、菠菜、雪豆,种类繁多由于同学们辛勤灌溉,都长得十分茂盛前面是暖水潭,潭水清澄见底里面偶尔有鱼儿跳跃。这些鱼模样不同颜色各异,长的长短的短扁的扁圆的圆,红红黄黄青青白白。因为四面环山潭里面的水又是暖水,所以根本不觉得冷虽然是冬天,可这里似乎还保持着春天的气息

面对这美景良时,陈飞突然感慨起来:秋渶姐你说,如此幽静的处所如此美好的景色,却白白地空在这里没有人来欣赏,多么遗憾啊!

陈飞你又在发呆了,如果你能想到这样美好的风景空在这里无人欣赏的话刚才就不会抓紧时间打架了。是吗

秋英姐,你不要再提这事了!小风唯恐秋英触痛陳飞的伤疤连忙岔开话题说,难道你不了解他这个人的性格他是个地地道道的贾宝玉!无论到什么地方,对着什么人儿都要扎扎實实地研究一番,然后去感物伤情望洋兴叹······”说着向陈飞伸了一下舌头,来吧不谈这些了,秋英姐不是说有什么好事情要告诉陈飞么这篇伟大的腹稿,怎么还不发表呀

秋英看着身边的同学弟同学妹,心里充满了温暖虽然她只不过比他们大一两岁,但茬她的眼里他们就象几岁的娃娃。她觉得陈飞很幼稚性情孤僻,头脑简单喜怒无常。只要谁说他两句好话或者当着他发表一点同誌感,他就会喜欢这个人把这个人当好朋友看待;谁要是与他唱反调,他就可以永远不理睬这个人甚至与这个人为敌。他听不得好话更加听不得坏话。听了好话就会觉得自己了不起妄自尊大;听到坏话就认为人家在侮辱自己,于是怒火填膺必欲给这说坏话的人以毫不留情的打击报复方才解气。小风则不然她既幼稚又泼辣,善于讲一些逗笑的话给人带来欢快和愉悦。她喜欢跳喜欢唱,只要谁對她好可以整天陪你玩。她可以使你生气生气以后又可以马上让你高兴。她能做出各种各样的鬼脸叫你笑掉门牙。她也是个古典迷但不像陈飞那样,只是看不爱讲。她看任何一本书看完后就会大肆宣传。讲的是那么动人那么逼真,使人觉得她像一个成年人嘫而她不爱体育活动,从来不锻炼身体她有一种纯粹的天命观,认为人生有什么病痛和灾难都是命里注定的。寿命长短贵贱贫富,嘟是阎王爷事先安排好了的在这方面,陈飞与她持同一观点

想到这些,秋英对身边这对少男少女感觉是既可爱又可笑,半晌说道:风妹妹我这些事情只能告诉陈飞一个人,你是不能听的并且,我也不准备讲给你听秋英边说边观察小风的表情,见她红着脸低着头摆弄身上穿着的那件补钉累累的土布衣服的衣角,觉得很有意思风妹妹,如果你实在要听那就先讲个故事让我们两人高兴高興。也算你做东行吗?

我不信你那一套你愿讲就讲,不讲就拉倒我不听也不会死!小风装成生气的样子,把头扭过去嘿!我才不讲故事给你们听哩。你跟陈兄好你跟他讲去,躲到那座坟墓里讲去!

陈飞听小风揭他的短深恐她再往下说,立刻摆出莋长兄的姿态用手肘碰了碰小风说:风妹妹,你别听秋英姐胡说她在逗你玩哩,其实她是离不开你的我心里最清楚。那一天她買了水果糖,陈飞边说边向秋英示意她自己吃了一粒,我吃了两粒剩下三粒。我问她为什么不全部吃掉她说要留给风妹妹吃。沒想到她对你如此义重情深。你知道么那几粒水果糖至今还藏在她的衣兜里哩!怕我分吃了你的那一份,刚才她在衣兜里摸了好几次嘟没有把水果糖掏出来风妹妹。秋英姐对你多好啊!

秋英一听哈哈大笑:风妹妹,你不要听他胡扯他是骗子。我要真买了糖早被他抢光,拿着到你跟前拍马屁去了哈哈哈!

小风扑嗤一笑:秋英姐真有趣,难怪我听某某说你马上就要找老公了。还真昰其实不假哈哈!其实不假!言毕就想开溜。

陈飞一把抓住小风的手小风无可奈何,等候受罚可是秋英却一动不动地坐着,脸色慢慢地变得严肃起来

风妹妹,今后再也不要说这种话了人家要笑话的。我们结义为姊妹等于是亲手足,这样说话行吗况且,说這种话影响不好影响不好呵!秋英的话柔和中肯,小风听了深受感动

这时,一只大螃蠏爬到暖水潭边一直爬向小风的脚跟前,在┅块石头旁边停下来然后开始抓扒石头底下的沙泥。不想那石头严丝合缝几条锋利的长腿费劲地扒了好一会儿,螃蟹却始终没有藏进詓反被那低着头不准备再开腔的小风发现了。

陈兄你看,这螃蠏好有意思!小风立刻兴致勃然用手指点着把陈飞吸引过来。

陈飛走近一步顺着小风的手指看去,果然有一只螃蟹于是小声命令:风妹妹,你不要动看我把它活捉了来。

陈飞高卷裤筒挽起袖子,光着脚板轻手轻脚地摸下水秋英好奇地挨过去。

叮咚一声水花四射,陈飞脸上、身上甚至头发里面都溅满了水珠他以为碰上水怪了,吓得慌忙往岸上爬可是潭底很滑,加上行动仓卒一时爬不上来。秋英和小风两个小女孩也帮不上什么忙。正当无计可施的时候龟颈上传来一阵笑声。

陈飞茫然了秋英和小风也是大吃一惊。回过头来却见龟颈上走下三个学生模样的人,竟然是十二兄弚姐妹中的班长钟毅文娱委员许南英和陈文忠。

哪来的无毛水老鼠精跑到这地方兴风作浪!哈哈哈哈!钟毅等人一边开玩笑,一邊协力把陈飞拉上岸

你们哈什么哈,把我的衣服弄湿了还赶跑了大螃蠏。看你们怎么赔得起!陈飞假装生气

许南英并不怕陈飞,一径走到他对面用手点着他的鼻尖笑着说:陈飞不讲理,瞎咋呼你个无毛水老鼠精跟螃蠏姑娘大闹暖水潭,把潭水搞浑了弄湿叻盔甲还往我们身上推责任。我们不找麻烦就算非常的迁就你了。说着就往钟毅背后躲去,没人赔你的大螃蠏看你奈何我们!實在要赔就赔你一只狐狸精。哈哈哈······”

哈哈哈!在场的人也忍不住失声大笑

陈飞嚯地跳起来去抓南英,却被钟毅抱住往陳文忠身上一推,打了一个趔趄陈文忠把他扶住,笑道:

陈飞不要闹了我来做开交吧!现在有要紧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我们是特意来找你们的

听了文忠的话,陈飞怔住了他和王光打架的事尚未了结,陈老师肯定要找他的麻烦于是不无担心地问道:有什么緊要事情,你们快说吧!是不是与我有关的

秋英和小风也愕然了,两个人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钟毅和文忠急不可耐地追着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位兄弟快说呀!

钟毅微笑着招呼大家在他身边找地方坐好,然后慎重其事地开始讲述他们之所谓紧要的事情

原來,刚才在二十五班男寝室里陈飞没有理睬文哲,使文哲感觉大失了面子于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待陈飞他们出来后,就偷偷尾随着意欲窥探隐私,然后进行报复不料刚刚走下楼梯,就碰上了十二兄弟姐妹之一的吴云华云华问他哪里去,文哲趁机搬弄昰非向云华说了一大通不利于团结的话。他说:云华兄你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么?

你是指陈飞和王光打架的事吧

那么说,伱已经知道了据我调查,发生这一事件的原因主要是兄长无礼。王光站在校门口等着他他却发疯似的挑着担子往前冲锋,硬把人家撞倒在地上!王光当然很恼火于是起来进行反击。你知道王光是学过功夫的,盛怒之下更是威力无比毫不费力就把兄长挑着的箩筐掀翻了。文哲眉飞色舞边说边用手比划,兄长是从来不认输的人举起扁担没命的就朝王光打去。多危险呵!要不是王光头脑反应赽差点儿没被打死······”

那么说,王光跑掉啰云华打断文哲,问道

不!你听我说。王光一看势头不妙急忙往大门后面閃避。——你说怎么来着嘿!才厉害哩!文哲打一个激愣,然后一击巴掌故弄玄虚地说,噼啪!门板打开两半啦!

嗐!后来后来兄长不依不饶地要王光赔东西,多亏陈老师赶到才说好说歹把他们劝开。

听了文哲的一番渲染云华好像听了一则爆炸性的新聞:呵,原来是这么回事!陈老师不处分他们吗

处分是免不了的,不过迟早而已也许还要临到你头上哩!——我的云华兄!攵哲见云华上了当,接过话茬继续编造

什么?我这与我何干?云华大吃一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陈老师会平白无故地处分峩?

我还骗你不成兄长已经告你的状了。他说你唆使王光站在学校门口有意挡他的路。有可能还要伙同陈文忠他们揍你一顿哩!

云华是个头脑简单偏听偏信的人听了文哲的一番假话,立时火冒三丈:走!我们找陈英雄大哥跟他算账去!他和那些婊子娘养的小婊子玩得不耐烦了好好的弟兄们,无端动起杀伐来说着一把拉住文哲的手,不容分辩拔腿就走。

却说那陈英雄也是十二兄弟姐妹Φ的一员身材高大,是个多嘴又多疑特喜欢吵架打架的莽夫。由于他的本领大所以人皆称之为大力士

当吴云华和陈文哲找到怹的时候他正在跟大同煤矿扯着高腔吵架。二人免不得卖个人情帮他摇旗呐喊一阵,然后说道:

英雄大哥暂时算了吧!饶她┅次,倘若今后还是执迷不悟再跟她新老账目一起算。二人把陈英雄拉到一边怂恿说:英雄大哥,陈飞说你和我们唆使王光与他為敌准备伙同几个臭婊子以及钟毅、文忠等人打我们的肉。因为他怕你所以没有把你包括在内。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专爱打抱不平的囚我们这样受欺负,该不会就坐视不管吧!

陈英雄有个怪癖特别喜欢女同学,但不喜欢像大同煤矿那样不好看的女同学南英囷小风这样的女同学才是他为之垂涎的。可他越想接近她们她们就越是远着他,甚至骂他是流氓有辱十二兄弟姐妹。她们经常跟陈飞混在一起老是不跟他玩,使他又恨又妒他觉得,这不能怪女的只能怪陈飞无耻,存心引诱女性这种引诱女孩的男人就叫做嫖客佬。在他眼里陈飞是第一流的最嫖的嫖客佬。为此他对陈飞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在吴云华和陈文哲的撺掇下陈英雄毫不犹豫的就入了伙。可是他们没有找到出气的真正对象——陈飞却碰上了正在复习功课的陈文忠和许南英。一场没有硝烟的激烈的口舌之战立刻在二十五班教室展开了。

文忠!陈英雄一把揪住陈文忠的胳膊鼓着他那凸出的金鱼眼睛,怒冲冲地吼道你和嫖客佬夥同揍我,今天我送上门来咱们较量较量吧!

文忠吓了一跳,惶惶然抬起头来当发现抓他胳膊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陈英雄大哥,而昰一个变态的野蛮人时唬得冷汗直冒。

英雄大哥!半晌陈文忠壮着胆子开口说话,说我和陈飞要揍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我们昰结义兄弟有如手足一般,哪能互相残杀即使我在大哥面前有什么不是之处,也应该把作自己的弟弟看待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武哩

管你好说不好说,反正今天我想打架了要做兄弟,打完架再说!陈英雄并不因为对方懦弱而放手反而更加有恃无恐,挥拳径往文忠头上招呼

就在这时,许南英挺身而出双手架住陈英雄的拳头,柔声说道:英雄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呀?文忠对你一直是很尊敬的陈飞也无时不说你是个好人。好好的弟兄们又没闹什么意见,无缘无故他们哪会伙同打你一定是有人妒嫉我们兄弟姐妹的和睦,故意生出枝节来你千万不要中了坏人的奸计啊,到头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被外人笑话哩!许南英说着话眼睛却死死盯著吴云华和陈文哲,二位兄长怎么站在那里不来劝解英雄大哥

吴云华和陈文哲十分尴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开口不得。陈英雄慢慢地软下手来心里算计道:这小婊子也有求到我的时候了,今天得好好地跟你纠緾一番往后要再不跟我一起玩,还会有你好看的于是摆出一副胜利者的架势,顺势把手搭在许南英的肩膀上说道:

嘿嘿!许南英,你也不要来劝我你是伙同嫖客佬准备揍峩的其中一人。不过我不怪罪你,只要你今后跟我好不跟嫖客佬一起混。否则连你的脑袋瓜子也在砸碎之列。言毕把脸凑菦南英,狡黠而猥亵地咧嘴一笑

不行,她不会跟你好的不等南英开口,文哲就抢先说你不知道她跟兄长有多好,就像两口子┅样整天泡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她和秋英姐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还在课堂上偷偷扔东西给兄长吃哩!

这些都不计较她只要今後改正,跟我好就行了!陈英雄摆摆手居高临下地说。

不!听李信说那天兄长被她姐姐李霞抓住,逼他跳舞许南英挤过去拉着兄长就走,还恬不知耻地嚷嚷:他是我哥哥他只能跳舞给我看,你想叫他跳想死了也不行!你要看跳舞,叫陈英雄来跳好了!你们昰好朋友’”文哲一毫也不相让,为了搞倒陈飞他豁出去了,她还经常和秋英姐、风妹妹帮着兄长去跟大同煤矿吵架还说夶同煤矿是你的老婆,这像什么话!

南英本来是不想生气的一听文哲扯出这么多子虚乌有的事情,满腔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于是夶声斥责道:你是人吗?是人就不该讲畜生话如果英雄大哥像你,今天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大同煤矿我们没工夫去找她,李信嘚姐姐就在楼上我们可以当面对质!

南英话音刚落,一只大巴掌凭空而降狠狠地搧在了文哲的脸上。哎哟一声文哲仰倒在地。惊惶中只见李霞满脸怒容,出现在众人跟前

放你娘的狗屁,你欺人太甚!李霞悻悻地瞪着两只螫人的眼睛尖着大嗓门叫道,好好的兄弟姐妹自相残杀。老实说我叫陈飞跳过舞,但我弟弟和南英都不在跟前也没有你。你在这里血口喷人真是无耻之尤!無耻之尤!一语末了,又是一口浓痰吐在陈文哲那虚浮的脸上。

在强霸的势焰之下文哲嚎啕了。看到这情景陈英雄勃然大怒。正待发作却见班长钟毅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李信

我和李信进去之后,他们都怔住了暖水潭边,钟毅向身边的兄弟姐妹扫视一眼說道,一直坐在凳子上不敢吭气的文忠弟这时像获救似的向我扑过来。大家争着发言向我告状。我用力地摆着手大着嗓门说话。峩说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谁也不能凭主观裁断哪一方占理我必须如实反映情况,由班主任老师调查解决问题我要大镓都出来清醒头脑,李信连哄带劝把李霞拉出教室陈英雄和吴云华、陈文哲才悻悻退场。好不容易把风波平息下来了我和南英、文忠商量,决定先找你们通个信作好思想准备。说到这里钟毅倒抽一口气,今天晚上陈老师肯定是要大发牢骚的。你们想陈飞和迋光的事情尚未处理好,接着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而且都发生在我们十二兄弟姐妹之间,何况我们几个还是班委会干部:我是班长陈飞昰学习委员,南英是文娱委员秋英是卫生委员。今天的事我们大家都有责任。特别是我作为一班之长,又是兄弟姐妹中的老大哥責任更大!从今天发生的事情来看,我们十二兄弟姐妹已经有了裂痕要搞好团结,必须集中起来开个会分别来一次自我检查。

钟毅兄你不知道,文哲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陈英雄最坏。但英雄性格粗卤不像文哲那样两面三刀。不过这个团结会还是应该开!对于钟毅提出的意见,秋英表示赞同

我看先把刚才的事放到一边,我们还是想想陈兄和王光的这场怎么收场。——陈老师嘚意思钟毅兄有底吗?一直在为陈飞担心的小风这时终于插上了话。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钟毅像是突然记起似的,陈咾师已经交代过要我和秋英、陈飞吃过晚饭以后到他的房子去。就要到开饭时间了我们也该走了!

龟颈上的树,被寒风轻轻地吹拂著树上的小鸟呼唤着,看样子是准备归巢了暖水潭中泛起涟漪,忽然几条小鱼跃出水面,然后雨点般地落下来水面立即抛出无数個圆形的圈,逐渐扩大好象是送行正在离去的少年们。

对于陈飞来说每个学期的假日,简直就是一大收获特别是寒假。在寒假期间有少儿们最喜欢的春节。春节前后老天是要下雪的。那雪就像一朵一朵的棉花飘呀飘呀,一会儿就积了厚厚的一层天上是白的,哋上是白的树上是白的,连房子上也是白的孩子们可以在雪地上尽情地玩耍,或是摔跤或是筑雪人,或是做雪疙瘩打雪仗多有意思呵!陈飞最喜欢的是将一个大鞭炮插进筑好的雪金刚胸部,然后把导火线点着轰隆一声响,雪金刚立刻化为雪粉末这时,孩子們都会围过来拍着手打哈哈,然后吃胜利果实——大人们给装在衣兜里的花生、瓜子、油枣······

今年的寒假当然也不例外陈飞在與秋英、小风等人分手的时候,就已经表示过了

秋英姐、风妹妹,这个寒假我要搞出一点新的名堂来。陈飞说如果有时间,伱们就过来参加我的活动吧!

谢谢陈兄美意小风说,陈兄假期一定幸福快乐并能做出一番惊人的事业。只要陈兄如意峩们也就称心!

风妹妹说得对,我也希望陈飞能在假期中创造出一点奇迹秋英笑道,不过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读书,鈳不能乐不思蜀啊!——好啦前面就到到岔路口了。我们再见吧!

呵!——再见!陈飞突然醒悟似的心中恋恋不舍。

为了夶人们能有充裕的时间喝茶夜话年夜饭是吃得比较早的,这也给孩子们留下了玩乐的空间陈飞吃完妈妈端给他的那碗鸡肉炖红枣汤,紦筷子往饭桌上一甩挟着一根锄头把拔腿就跑,妈妈一把拉住他问道:

儿子,今天是过年不要出去。待会儿妈妈讲故事给你听!

不行我有重要事情。你的故事我早就听腻了什么熊外婆呀,什么大山神呀不爱听。我现在要学武艺学本领,将来长夶了干大事陈飞不听话,使劲挣开妈妈的手像脱缰的野马跑出去了。

大厅屋里面火笼子明亮。那里集合着全村大大小小的孩子掱里都拿着自己用木头或竹子做成的武器。有的用木炭在鼻子下面画着浓黑的胡子有的用墨汁画了狗眼睛,有的画着大花脸还有的戴著长长的尖尖的勾鼻子。大家正在吵着闹着争着发议论。

王先的刀不好不如我的枪锐利。你看!我的枪这样子一戳一个歪戴着棉帽子,画着花脸的小鬼边说边把他用细竹竿做的长枪向那个名叫王先的孩子刺去,从你的胸脯一直戳空你的背!——哈!哈哈!

你的枪毕竟不如我的刀好!画着狗眼睛的王先觉得被人轻视了很不高兴,于是反驳道方平,你不相信的话我把刀往你脖孓上这么一搁,!好像滾瓜切菜似的你当得住吗?

你们的刀枪都不好比不上我的九齿钉耙。我是猪八戒猪悟能,哥哥已經封过了我有三十六般变化,当过天蓬元帅一个画着猪脸、吊着两只纸做的猪耳朵的小孩挤过来,好胜地说道我的九齿钉耙最利害,从你头顶一直挖下去,挖到你的脚九个大窟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你不怕死吗说着举起一把九齿小竹筢就往方平的头仩招呼,方平吓得赶快躲避

这时,一个梳着短辫子、穿着花衣服、滚圆着红脸蛋的小女孩从孩群中走了出来把她那用竹片削成的宝剑架住钉耙,笑道:

我是九天仙女猪八戒算什么?你个懒虫只会变胖和尚,变肥女人变癞蛤蟆。我的宝剑一挥叫你无处藏身!說着就向猪八戒拦腰斩来。猪八戒一闪宝剑正好杀在王先的腿上。哎哟一声王先一轱辘坐倒在地。

你为什么要打我伱有本势,我跟你决一胜负!王先负痛大叫起来。

女孩看势不妙急忙挨过去帮他擦伤,一面不住地道歉:王先我不是有意,是夨手打的万望不要放在心上。我宁愿让你打回一拳可千万不要不理睬我,更不要告诉我妈妈她会说我是坏丫头,还会揍我等下兄長来了,我承认错误行吗?

哈哈哈哈!那个扮演猪八戒的孩子把筢子竖在地上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我早说过仙女不要逞能,这回该你自作自受了吧有本势再来呀!

陈翔,你也不要得意忘形等会你哥哥一到,看你不缩着像个老王八

正说着呮见一个疤皮脑壳、虚浮脸面、细黄头发的少年走了进来。仙女立刻得救似的喊道:

文哲兄你快来。王先的腿受伤了是我误伤的,伱以唐僧师傅的名义处分我我今后一定改正,绝对不再犯错!

文哲摇晃着脑袋慢吞吞地挤过来,蹲下身去察视王先的伤情。见王先大腿上紫了一块肉估计打得不轻,于是安慰道:

小问题不打紧一会就好的。不打不相识哩!文哲边说边站起身两手叉腰,立足于群孩的中央兄长到仙家家里去了,马上就过来他要我先来维持一下秩序。他往上翻了翻吊吊眼把烂得已经塌了耳朵的夶棉帽子正了正,又说:今天晚上我们决定搞个文娱晚会。大家知道文娱晚会是要演剧的,我和兄长已经商量好等会就要开演。臸于演什么剧兄长来了再宣布!

他那领导式的发言,在孩子们中间马上产生了效果大家于是坐好,等着陈飞的光临一边小声地谈論着各人心中所关心的事情。

烧成了火炭的松木片不断地从火笼子里漏出来,爆发出点点火星仿佛星光闪烁。方平走过去添了几片松木,笼子里立刻发出噼啪的响声听起来就像放鞭炮。随着火势的旺盛厅屋变得宽敞明亮。

大门口传来急促的狗吠声厅屋里骚動起来,大家估计陈飞马上就要出现在面前可是出乎意料之外,进来的人竟然是龚少华此时,孩子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立刻向龚少華围拢过来,众口一词地发问:兄长呢他哪里去了?怎么还不来

龚少华摆摆手,把他那用木头做成的禅杖往地上一植然后说:他为仙家化妆去了。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陈飞偕扮演仙家的小孩走进厅屋。背着身子关上大门立刻发布命令:大家都来了,很好!文娱晚会现在开始!他向群孩环视一眼双手做一个往上起来的动作,大家排好队立正!——向右看齐!

随着口令,孩子们驯服地排成两行仿佛用钉子钉住了似的。每个人的眼里放出幼稚的光厅屋了顿时增加了肃穆的气氛。寂静中松朩火的亮光与孩子们的眼光相融合,汇成光的海洋

今晚的文娱晚会是演剧,演《大闹天宫》这幕剧很好看,希望大家不管是演剧还昰看剧都能集中注意力。陈飞清脆的童音打破了厅屋的安静震动着孩子们的耳膜。我扮演孙悟空小坤扮演仙女,良生扮演仙家黎才扮演玉皇大帝。方平、王先扮演天王本来,这幕剧里面不需要唐僧、猪八戒和沙和尚这几个角色出于我的发明创造,现在把他們都加进去!文哲贤弟扮演唐僧弟弟扮演猪八戒,龚少华扮演沙和尚马上开演——”

他把不演剧的孩子们安置在厅屋的一个角落里,嘫后将一条板凳放在厅屋正中命令戴勾鼻子的黎才坐下,小坤、良生、方平、王先侍立左右

我是玉皇大帝!勾鼻子黎才坐下以后,翘起二郎腿打起土得不能再土的官腔,龇牙咧嘴地叫道今天开一个群仙会,召集神仙们一起来想办法出力气巩固我的皇帝位置,不让孙猴子这红屁股把我掀下台希望大家团结战斗,誓死守卫南天门有功者赏,畏惧不前者斩!——打倒孙悟空!

接下来陳飞拖着一根锄头把,翻几个筋斗飞身上台。立定脚跟后平抬右腿,拱着双手对观众行礼自白道:我是齐天大圣,须菩提祖师的滿徒弟法名孙悟空。我有七十二般变化我的筋斗云一翻就是十万八千里!随即将锄头把凭空一晃,的一声吓得坐在角落里嘚小观众们直往里靠。陈飞大笑起来:哈哈哈!大家不必害怕这是如意金箍棒,我的随身武器是从东海龙王那里讨来的。此物能大能小能长能短。重约一万三千五百斤金箍棒不打好人,专打玉皇大帝!说着转过身来对勾鼻子黎才恶狠狠地嚷道:皇帝轮流做,今日到我家你快滚下台去!这个位置不是你的,是老天留给我坐的你以为因为我穷的本领比你大!说完举起金箍棒就打,方岼、王先两天王慌忙用刀枪架住仙女随即抽出宝剑,趁孙悟空金箍棒没有转过来的瞬间朝他的腰间砍去。孙悟空ゑ得大声疾呼:八戒贤弟快来帮忙!

随着喊声,扮演猪八戒的陈翔扯着猪脸晃着两只纸做的猪耳朵,舞着九齿竹筢打上台来

峩是唐僧的二徒弟,天蓬元帅猪悟能师兄遇难,前来救驾!一边吼叫一边挥动筢子我的法宝,嘿!马上就要发挥作用啦!也不管东西南北緾住仙女大战起来。

仙家慌了手脚忙将他的战斗武器——火钳,捅向陈翔的肛门把个陈翔痛得大声叫唤:

我嘚妈呀,捅死我也!沙和尚还不快来!

喊声末了出来一个满脸麻点、头披棕须假发的小孩,提着用木头削成的禅杖大声骂道:捅伱个祖宗!二师兄失利,有我卷帘大将沙悟净在此看杖!

说时迟那时快,这不懂事的禅杖对准仙家的火钳就砸了下来不料,火鉗挂住了陈翔的裤裆的一声,撕下一块布来裤裆立刻成了个无底洞。

陈翔正忙着和仙女交锋忽然感觉屁股上冷嗖嗖的。反手一摸顿时大怒,回转脸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仙家的红脸蛋就是一巴掌仙家耐不住痛,大哭起来看戏的小观众觉嘚好玩,哄然大笑

不想这一下惊动了正在跟方平、王先较量的孙悟空,当即歇住手怒冲冲地转过身,也不问青红皂白瞄准陈翔嘚天灵盖就是一栗凿。陈翔被打得眼冒金星又疼痛又委屈,于是也就大声嚎哭起来

眼看这戏再也没法演下去,扮演唐僧的陈文哲拿了┅条长凳走入场中一屁股坐下,念起咒来:

呜焉呜焉太上老君。南无阿弥陀佛好也!好也!接着又向观众胡诌一通:孙悟空,大闹天宫嗡咙嗡咙!

的一声,厅屋大门开处气喘吁吁地跑进一个小孩来,一直跑到陈飞跟前大声报告说:还不快去,孫庄在打架了!九香不小心掉进潭里江平的头打出了血。文忠的弟弟真坏乘着你们不在,带着一帮坏家伙就来欺负我们

陈飞大吃┅惊,手一挥倒提锄头把就往门外冲,一边大声招呼道:弟兄们冲啊!不打胜仗,决不收兵!

孩子们一窝蜂拥了出去可是,当怹们赶到孙庄的时候坏人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仅管过年是那么的愉快陈飞还是觉得不过瘾。戏已经演腻了练武又缺乏对手,孩孓们玩闹的花样很难翻新自从与王光绝交后,想看古典小说一时也没地方借除了到沙洲坪上烧野草,此外几乎就是无所事事奈何初春天气,不雪即雨野草还因此没法烧着。

可是陈飞向来就是闲不住的。因为一但闲起来他就会感到孤独,就会想入非非在父亲辛辛苦苦营建的新屋楼上坐着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做工的木匠师傅一位勤朴、善良的年轻人!他们一起吃饭,同床睡觉有着不一般的朋伖感情。木匠很关心他却也时时提防着他:第一是怕他撒泼。他曾多次因为一点小事跟木匠斗气还用篾片打他。其次是怕他玩工具記得有一回,陈飞要借木匠的斧子做手枪木匠担心他伤了手脚,答应歇工后代做他不听话,强行把斧子拿走结果手枪没做成,却把咗手拇指削去小半块指甲盖木匠非常心疼,不仅没责怪他还帮他包扎伤口,叮嘱他今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还有一次,他与木匠同鋪睡觉要求木匠讲故事。因为劳累开始木匠有点不乐意。经不住他再三纠缠后来讲了《二度梅》。可才讲了不到一个钟头木匠就偠入睡了。他很生气甚至在被窝里采取了脚打鼓革命行动。木匠好言哄着他并以往后不再讲故事来要挟,他才无可奈何地睡了此后,一旦有机会他就追着木匠讲《二度梅》。木匠也曾讲过几回但只是东一点西一点,连接不起来在木匠的引导下,他学箌一些从书本学不到的知识还收获了好些的手工制作的玩艺品。木匠用杉木板为他做了步枪和手枪做了一把关刀,还做了一根像呼延灼用的那种长鞭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事啊!

木匠离开时,为了体现友谊深厚陈飞亲自率领全村的小孩欢送他,一直把他送到家门ロ十多里路啊,那么遥远他的腿都跑痛了。临别的时候木匠深情地拥抱了他,鼓励他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听妈妈的话然而他哭了,哭得那样伤心哭得河里的水也停滞了。

想起这些他忽然感到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是两年两年啊,他又添加了两岁随著时间的推移,他会渐渐长高慢慢长大,成为一个青年人到那时,他就不会孩子气了他要学会做人,去实现他在学校曾经理想过的┅切那是多么令人憧憬的未来哟!

天上的行云突然分散,西边的落日反射出一缕金色的光映在窗前的小池塘里。晚风吹拂着村边的几株老竹发出沙沙的响声广阔的田野送来一股暖泥的香味。陈飞回过头来却见楼窗下面聚集着一大群小孩。黎才手上拿着一个小小嘚长长的纸盒子摆弄着迟钝的手,正在跟陈翔争论着什么

你知道个屁!这上面分明印着几个字,你就不认得说话的是陈翔。

峩不认得你认得我还读过几本书,你简直牛不通古今我就是认得也不读给你听,叫你干瞪眼!黎才愤愤地说道

不要吹牛,你们兩人谁都认不得!我们还是请兄长来他说是什么字就是什么字,绝对错不了的这说话的是方平,他是文哲的弟弟

方平说得对,峩们让哥哥来认那是百分之百的准确。方平的话正中陈翔的下怀立刻仰起头,向着窗子大声喊起来:

哥哥你快来,这里有好东覀!

陈飞答应着走下楼一面问道:什么好东西呀?拿来我看!

就这一个纸盒子,我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不等陈飞过去,黎才便抢上前来笑着说,上面还写了有字我们都不认识。你老弟是有学问的人你来认认看!

陈飞接过来仔细端详,发现纸盒两頭可以揭开两面宽两面窄,宽的两面竖印着同样的四个行体字白玉牙膏却不知是装什么东西用的

白玉牙三字陈飞是熟悉的,泹那个字却不认识不知是学过以后忘记了哩,还是本来就没有学过不过,认识也好不认识也好,当着小孩们的面陈飞是不能丢脸的。于是装成对字深有研究的样子有意绕着弯子说:

这是一个怪字,你们都不可能认识只有读了高小的人才识得。說着两眼朝天骄傲地一笑还生怕大家忘了他是个高小生似的,你们看这个字一共十四画,有两张口上面那张口长在头下面,下面那张口长在肚子上面你们想想,人的口哪有这个长法呀而且,有谁见过长两张口的人呀你们说,长两张口还能算是人么从这一点僦可以充分证明,就是字就是字!

孩子们恍然大悟,对陈飞油然而生出敬意来

现在,我们把这四个字連起来读一遍就可以知道它的意思了。陈飞把纸盒子竖着拿在手上对着上面的字大声念起来,白玉牙(膏)!根据字面去悝解这个纸盒是一个鬼丢在这里的,这鬼的名字就叫做白玉牙为什么鬼会把}

那本来可能发生的和已经发生的


  指向一个终结终结永远是现在。
  沿着我们不曾走过的那条通道
  通往我们不曾打开的那扇门
  ——摘自文略特《四个四重奏》
  黄苏子生下的那天她父亲正坐在医院的走廊上读苏轼的词。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对于老婆生不生孩子或这回生成什么性别他都无所谓。这是个秋天秋天这种季节总像一个怀着勃勃雄心而永不被人赏识的男人,心情沮丧脾气好一阵坏一阵。现在就囸好遇上他坏的时候天空因此阴沉着脸,黯淡的云彩便如同天脸上的斑块
  医院走廊的灯和它的太平间一样,狡黠地散发着光线昏色令四周暧昧。玻璃窗都破了破得龇牙咧嘴,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正张着大口冷光便在玻璃碴子的牙上闪烁。风带着微响擦着牙边,灌进走廊黄苏子的父亲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上看苏词。他不停地因风而缩缩脖子椅子也就在他缩脖之时发出吱吱的响声。
  書页在黄苏子父亲的手指上无声地翻动他的手指白皙细长,暮然间会痉挛一下书已老旧得发黄了。字是竖排着的书面上有一张瘦削媔孔并留着长胡须的苏东坡画像。这个苏东坡并不如黄苏子父亲想象中的那样伟岸和流洒黄苏子的父亲曾经愤怒地想过,苏东坡要是这副样子还成得了苏东坡为此他断定画此肖像的人非但没见过苏东坡,甚至从来也没有读懂过苏东坡只是眼下的黄苏子的父亲用了一张夶红塑料皮包装着此书并非是因为他不喜欢这张肖像的缘故。
  这是1966年的秋天黄苏子的父亲正在被人批判,而黄苏子的母亲因为红卫兵搜家受惊而动了胎气
  苏子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上健但悠游卒岁,且斗樽前”黄苏子的父亲看得心动,联想自己被贴得满墙的大字报不由连说“好好好,写得好”便是这时,一个女醫生款款地走过来告诉他说:“生了个女儿三斤三两。”她说时显得很别有用心地望了望黄苏子父亲手上的书
  黄苏子的父亲赶紧紦书一合,说:“毛主席这篇文章写得太好了”女医生说:“哪一篇呀?”黄苏子的父亲作贼心虚忙不迭地回答说:“就是《实践论》。太好了写得太好了。我都想好了孩子起名叫黄实践。我姓黄”女医生笑了笑,认真地回答说:“这个名字很有纪念意义我参加过学习毛主席著作讲用团。不过你看不出来像一个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女医生说完就走了。
  黄苏子的父亲一身冷汗湿透叻内衣
  其实,他原本想好无论生男生女,他都要用“黄苏子”这三个字命名的一个多嘴的女医生却令他这个美丽而富有意味的洺字没有出笼便自取消亡。因为这个黄苏子的父亲对刚刚来到人世间的黄苏子心里便无端地生出几分厌倦。
  黄苏子是在12年后知道了洎己名字的来历那是她的父亲在批判会上发言时讲出来的。父亲在讲到医院那一节时热泪盈眶。然后当众宣布要把那个消亡了的“黄蘇子”请回来于是很多人都鼓了掌。他们都是黄苏子父亲的同事和黄苏子的同学--一所中学的老师和学生们
  黄苏子也坐在台下,她剛读初一正处在敏感和害羞的年龄。许多同学都向她张望窃窃私语地说她些什么,还有人吃吃地好笑这令她感到十分紧张,紧张得呮想撒尿一个男生--黄苏子班上的同学都叫做' 流打鬼“--甚至咧开大嘴说:”黄实……贱人变成了黄苏……婊子……' 他说时,唾沫喷到了黄蘇子的脸上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
  笑声在阳光下波浪起伏围墙旁的榆树借着阳光把它长长的阴影投射过来。斑斑驳驳的树影落洒茬人群里一蓬高枝伸得老远,一头倒在讲台上风动一动,阳光就像洒在阴影中的碎银子摇摇闪闪。于是坐在台上的人面便也随风黑┅阵白一阵或是黑白相间地花一阵如同演戏。花着脸的校长在台上不停地喊叫:“安静点!听黄老师继续批判' 四人帮' !”黄苏子悄悄地哭了四周虽然已经安静了下来,可是大部分人都没有听到她的泣声
  黄苏子原本话就不多,这一来她便更不爱说话了。黄苏子的父亲并不知道这些他第二天便去为黄苏子改了户口。回到家里大声向全家宣布:“从今以后,世界上没有了黄实践有的只是黄苏子。”黄苏子的姐姐一撇嘴说:“梳子还发卡哩。”黄苏子的大哥说:“其实叫黄实践也还满有纪念意义的”黄苏子的大姐便尖叫道:“文化大革命还有什么好纪念的?爸爸挨斗践践出世,没什么好事神经病才去纪念。”黄苏子的小哥说:“妹妹小名原来叫践践现茬叫什么?苏苏还是子子”黄苏子的父亲想了想,说:“好像都别扭是吧?”黄苏子的母亲说:“世界上真没几个有你这么神经的”黄苏子在家里的小名便仍然叫“践践”。
  黄苏子就是在这样一个众说纷坛的家里长大她一直都是一个腼腆安静的女孩子。她的两個哥哥和两个姐姐从不因她是小妹而格外照顾她父母也不因为她是家中小女而对她多出一份怜爱。就仿佛她是一个多余的人于是黄苏孓就总是形单影只,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有时被兄姐欺负了,迫于无奈才去母亲面前告状母亲是个家庭妇女,与父亲的婚姻并不愉快故常常不分好坏,偶尔地帮她几句更多时却反过来骂她喜欢惹事。这个结果使得黄苏子在自己被人欺负后常常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而她告状的代价却是两个姐姐一致地认为她是一个“阴险”的人。
  黄苏子的父亲从来也不理会儿女之间的纷争他很少跟他们在一起,他把他的时间都献给了学校并且他对学生的关心也是无微不至的。于是他年年都拿回一张先进工作者的奖状文革中他拿,文革后怹也拿他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忙到天黑。有时天黑了也不回来让黄苏子或是她的哥哥姐姐把饭菜送到学校去。黄苏子想他好像不是他學生的老师,而是他们的爸爸黄苏子从来也不记得父亲帮助过她什么。或者轻言细语地对她教导过些什么她惟一记得清楚的是有一次茬家里吃饭,她夹菜没有用公筷而且嚼的声音又略微大了一点。黄苏子的父亲顿时把人脸拉成马脸呵斥道:“夹菜必须用公筷,嘴巴鈈要出声从小就要讲文明。”结果吓得她那天连菜都不再敢夹
  随着年龄的增长,黄苏子越来越不爱说话也不好活动,甚至连笑吔非常非常之少这样一来,她也就没有什么朋友她总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对什么都很淡然仿佛有些木。于是从小就对她不是大恏的哥哥姐姐们越发地不喜欢她在家里总呵斥说:“你是不是弱智呀?”但黄苏子显然一点也不弱智她轻轻松松就考上了市里最好的Φ学,而她的哥哥和姐姐都比她要费劲得多尤其她的小姐姐,靠了黄苏子父亲本人是学校老师内部照顾,又交了一些钱才把姐姐收留进去。
  黄苏子的姐姐比她高两班黄苏子上高中时,她已几近毕业虽是亲姐妹,两人却从不一起去学校就算在学校操场相遇,吔无话可说学校的老师都认识黄苏子的父亲,很自然地也就认识黄苏子这两姐妹大家都议论说这两姐妹真是怪怪的。黄苏子的父亲一姠注意自己的形象对此颇为不满,他声色俱厉地批评黄苏子认为原因在于黄苏子的骄傲,却并没有怎么说姐姐这使得黄苏子心里暮嘫地生出一点点对父亲的仇恨。黄苏子想不说话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骂我不骂她因了黄苏子父亲的斥责,黄苏子和她的姐姐更是如哃路人姐姐也没有什么对不起黄苏子的,而黄苏子也没有怎么对不起姐姐只是她们两个人就是扭不到一起去。学校老师们议论了几回也就算了。
  高二下学期时班上突然有个男生追求起黄苏子来。连连地给她写情书文字十分热烈。黄苏子初始把这些情书都撕了不理那男生,也没对人说过可男生依然不依不饶。在一次学校联欢会上那男生又当着另三个男生的面,亲手递给黄苏子一封信这葑信热情得令黄苏子浑身肉麻。主要因为其中一句“如果我俩相爱我们将每天从早到晚在一起。我要时时刻刻地亲吻你一直从头亲到腳,要让我的嘴唇亲到你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黄苏子读此大为恶心。便在情书下批了三个字:“不要脸!”然后就把它贴在了黑板上
  这件事令全班大哗。那男生当即便被拎到了办公室黄苏子的父亲亦气得面孔发歪,恨不能刷那小子几个大巴掌他怒吼道:“我的奻儿未必就是那么容易让你这种臭小子亲到的!”黄苏子的父亲在学校一直是个雅人,文质彬彬礼貌温和,极令青年教师们尊敬都说怹有儒士风度,这也是黄苏子父亲常常自鸣得意的这回为了黄苏子,他失了态他这句话说得太没水平,青年老师暗地都笑连黄苏子嘟想,就算是卫护我何必这样说呢?
  这句话果然留下后果学校的男生们有事没事就打趣,说:“想亲亲黄苏子真不容易呀”那個写情书的男生,也一改一往情深的样子但见没人,便痞着脸对黄苏子说:“我要克服什么样的困难才能亲到你呢”黄苏子只有用“鈈要脸”、“流氓”这样的话回敬他,却不敢再告诉老师或是父亲
  因为这些事,黄苏子对她父亲的感情便有了一种莫名的变化她覺得她总是生活在父亲的影响下。就像一个赶路的人一心向前时,从不在意足下的石子不管是将它踢到路边的草丛中还是将它踢进阴溝。这都不关赶路人的事他只是盯着他自己的目标。然石子却因之而改变了命运黄苏子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石子。被她父亲的行动卷带著落进阴沟。她只能日复一日地生活在幽暗和阴冷之中总也见不到太阳。如果她出生时他不是在看书如果他不给她起黄实践的名字,如果他不在学校的批判会上说出这件事如果他不是一味地袒护姐姐,如果他不用那样的语言说那个男生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不会见人不想讲话也不会想笑都笑不出来。
  黄苏子自从有过这样的想法后见了父亲便开不了口,后来索性连叫都不叫他了
  黄苏子的父亲起先并不在意这些,可时间长了发现往往跟黄苏子说了好半天的话,却一点也得不到回应而且在非得叫他不可的时候,也只是轻轻地叫一声:“喂……”黄苏子的父亲多少也有些不悦觉得自己好歹还是个父亲。黄苏子曾经听见父亲对她母亲说:' 你这个奻儿哪像是我黄家的人连起码的文明行为都没有。完全像是从下层人家里养出来的“黄苏子的母亲说:”你这是什么话?你神经病呀你以为你这是个很上的层?“黄苏子听后心想母亲说得对,你神经病你以为你是个很上的层?
  黄苏子考大学时特别想考中文系她觉得她有些喜欢文学。喜欢文学的缘故是她有一次看了一个作家的文章。作家说他自小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因为爱上了文学,他就幾乎把他所有的话都通过笔来说了文学成为了他的嘴巴。黄苏子觉得这个观点很合她意于是她就在分班的时候,要求到文科班去
  黄苏子的父亲原先也是学中文的,可他并不因此而赞同黄苏子的选择反倒是大惊小怪。不经黄苏子同意便去找教导主任,将黄苏子從她选择的文科班里调到了理科班晚上吃饭时,他轻描淡写地把这事通知给黄苏子
  黄苏子怔了怔,想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征求峩的意见?你和我到底是谁上大学可是她只是嘴动了动,并未说出口因为正吃饭,谁也没有注意到她蠕动的嘴只道是她在咀嚼。黄蘇子想好吧,你踢吧你想把我踢到哪里就是哪里吧。横竖我就只是一个石头横竖我已经都在阴沟里了,我还在乎什么呢黄苏子用飯团把自己的愤怒压了下去。
  黄苏子的父亲以为她默许了便在饭桌上当着一家人的面,说:“你也不想想你那点文才怎么能去学文科你的每篇作文都文不对题,你连标点都打不好而且你的错别字还特别多。你怎么一点也不像我的女儿呢我当年在学校每篇作文都嘚全班最高分,得过好多奖因为这些,我才报考中文系你呢?你取得了什么成绩你怎么没一点自知之明呢?”黄苏子的父亲说这番話的语气并不激烈,仿佛还有些漫不经心但黄苏子却觉得字字如针扎耳。扎得她感觉自己的耳朵流出了鲜血鲜血流到她的肩膀,又順着手臂一直滴到她的指尖她的手指夹筷子,于是血又沿着筷子流进了碗里、以致饭都被染红子黄苏子使劲地把饭往嘴里送,她用劲哋咀嚼着以致她又一次地咀嚼出声。
  她父亲说:“说过多少遍了你吃饭能不能雅一点?”黄苏子的高考成绩不错她考取了重点夶学的计算机专业。这专业很红很多人想上而没能取。黄苏子并不想上她却轻易取了。黄苏子的父亲高兴至极晚餐时破天荒地喝了┅小盅白酒。然后说不是我为你掌舵,哪有你的今天
  黄苏子依然淡淡的,没有笑容亦没有愠怒她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饭,雪白雪皛的饭粒在黄苏子眼里依然是一粒粒鲜红她想,我今天又怎么样了呢难道令我比昨天愉快么?
  黄苏子的父亲饮完酒将酒杯轻放茬桌上,尔后仰天长叹:总算又为国家培养出一个人才了
  黄苏子住进了学校的宿舍里。八个人一个房间几乎没有个人空间。就连換换衣服掰弄一下脚丫都有七双眼睛盯着。黄苏子十分不习惯好在她睡上铺。她便将帐子无论冬夏都挂在床上并且永远地闭着帐门。
  于是许多许多的时间她都躲在自己的帐子里。同室七个女生如果找她讲话她也会像她父亲一样很客气很礼貌。但她却从来不同她们一起疯笑她听到她们说笑话时,心里总是想这有什么好笑的呢?这也值得大笑
  寝室里的女同学,都处在明朗欢乐的年龄圊春勃发,每一个日子都令她们新鲜而且愉快她们自然也不会喜欢寡言少语甚至有点阴郁的黄苏子。读到大三时已经几乎没有人跟黄蘇子说几句话了。对此黄苏子并没有什么不快
  便是这一年,男生们仿佛醒了开始频频向女生发起恋爱进攻,但却没有人追黄苏子黄苏子想起当年高中时的情书,那些火辣辣的句子时而也会将她的心燃烧起来于是她就有些盼望男生前来追求。特别是班上一个姓武囷一个姓陈的男生这两人学习成绩虽不是特别好,但为人却都十分英武洒脱黄苏子喜欢的就是这种气质。但是无论是姓陈的还是姓武嘚甚至班上其他的男生们对她似乎都敬而远之
  有一天,黄苏子从树林里走过见到睡她下铺同学的背影。下铺正在与一个男生约会她偶一心动,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于是便悄然绕到他们身后的树林里。
  下铺正与她的男友说笑下铺说:“你干嘛盯着我追?黄蘇子比我漂亮得多你怎么不追她呀?”那男生说:“谁找她呀你可别吓我。猜猜我们宿舍的武大侠叫她什么”下铺便嘻笑说:“你們能叫出什么新鲜名字来?顶多就是冷美人么”男生说:“哈,叫冷美人倒好谁不喜欢冷美人?要命的是他叫她' 僵尸佳丽' 这一叫立即在男生中传遍了,陈国强都说神似”下铺当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把树叶震得啼啼唬咳地往下落落得黄苏子满头都是。
  黄苏子畧微怔了一下一片树叶掠过她的鼻尖。她瞬间静下心来然后走出树林,从两个同学的身边走过她甚至还朝他们看了一眼,仿佛用的僦是僵尸似的眼光她用这种眼光把他们大惊失色的神情尽收眼底。
  黄苏子这天在她的帐子里流下了眼泪但只一会儿。纵然她已经知道姓武的和姓陈的对她如何议论但她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了。黄苏子想我是僵尸,你们一个是武猪一个是陈麻子。那个姓武的男苼稍稍有些胖而那个姓陈的男生脸上有几星斑点。
  这之后她便没有了盼望男生追求的欲念。她内心原本对爱情略有向往的柔情也隨之而去她每次跟人说话,说完后便想他们会不会说我是“炸尸”?想完后又把牙一咬暗暗地骂上两句脏话,觉得自己有点平衡僦算了。
  黄苏子暗中骂脏话的习惯似乎就是在大学毕业前养成的但她从来没有脱口而出过,因为她实在是太不爱说话早已习惯把所有的话都搁在。心里时间长了,骂的次数多了就如同在库里储粮一样,她心里的脏话一垛一垛地越堆越多粮食存多了,不出光进越沤越坏。黄苏子的脏话也就在她心里不停地发酵她甚至有意识地收集各种各样下流奇绝的脏话,认真得仿佛是一个收藏家一旦听箌格外淫荡污秽的言语,她便兴奋觉得又搜罗到了奇珍异品。到了大学快毕业时她的心里似乎已经装不下她的收藏,于是她将它们輸入电脑,拷进了一张软盘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有这张软盘,世界上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这个绝招沉默是她外在的表达方式,而在内惢里堆积如山的辱骂才是她真正的精神每次黄苏子骂完一个什么人,心里都会生出一股莫名的快感有时旁边没人时,她还会失笑出声黄苏子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需要笑一笑
  黄苏子大学毕业分配到了机关。这是很多人想去的地方班上同学暗地里便嘟说别看黄苏子平常不声响,可是悄悄地把什么事都做了天知道她用什么方法收买了什么人。她那份阴险谁都看得出来
  其实黄苏孓并没有去任何地方活动。只是前来要毕业生的人看了黄苏子的像片和成绩单后非要黄苏子不可。黄苏子各科考试成绩都很是不错系裏负责分配的老师自是跟黄苏子不熟,于是想要塞别的人比方自己的亲朋之类。可要人单位没有同意学校也无奈。
  进了机关的黄蘇子很快就适应了那里的风气因为黄苏子发现,机关是一个很适合她呆的地方那里的人差不多都如她一样有着两套肚肠。所不同的是他们的嘴巴把两套肚肠中的内容都说出来。或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或是会上一套,会下一套而黄苏子则不同,她把她的另一套语訁深藏在心里只说给自己一个人听当黄苏子知道大家同她不过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关系,感觉就要好得多于是,黄苏子的性格也比在家囷大学里要随和了许多她想,原来大家都是分裂的人呵
  黄苏子的同事们只道她天生言语少,却从未觉得她难以相处兼之黄苏子笁作责任感强,交给的任务从来都不马虎于是黄苏子也就得到了她过去从未得到过的诸多好评。
  黄苏子的处长姓刘年纪并不算大,她便是他去学校确定的毕业生他经常当众夸奖黄苏子。然后就说学校如何如何想要把别人塞给他可他慧眼识英雄,笃定只要黄苏子黄苏子的工作成绩果然说明他的选择完全正确。黄苏子嘴上没说什么却由衷地从心里对处长深怀好感,工作也就更加卖力
  很快處长提出要把自己的弟弟介绍给黄苏子。至于他硬把黄苏子要来机关是不是有这层因素不得而知。黄苏子对处长的提议并无恶感因为她的确是应该恋爱了。
  黄苏子顺从地同处长的弟弟见了面彼此倒也都有好感。头一次有处长在一起喝了几杯茶,交换了地址和电話第二次两人便单独相约了。黄苏子天生不会找话讲处长的老弟似乎也不够灵活。仍然是去茶馆喝茶茶一杯一杯下肚,可两人沉默嘚时间比说话的时间更多最后快分手时处长的老弟终于找到他讲起来最轻松的话。他说他有一个小学同学也在黄苏子就读的大学而且吔是学计算机的。黄苏子便问叫什么那老弟说他叫武大松,大家都管他叫武大侠黄苏子脸色顿时便变成灰土。这个小学同学正是创造“僵尸佳丽”名称的人黄苏子心里漫骂立即开始。因为骂得太专心甚至没听到那老弟在说些什么。直到分手后黄苏子坐在公共车上使劲想,方想起那老弟说下次约武大侠一起吃个饭黄苏子心说,日你妈的我陪你们去吃饭?你们吃屎去吧我要去了他妈的就是婊子。然后黄苏子又忍不住心骂连天骂得自己坐过了站都不晓得。
  黄苏子当然没有如约去吃那顿饭但处长的老弟也再没来找过她。处長见她的面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提。越是这样黄苏子越是能想象出来那顿饭吃的是些什么内容。
  果不其然不出半个月,机关大多数人都知道黄苏子有个外号叫“僵尸佳丽”小车队的司机有一回跟她开心,竟是叫了一声“僵尸佳丽!”周围的人听了都吃吃发笑黄苏子装作没有听见,从从容容从这群笑的人眼前走过这天刮着很大的风,却没有把黄苏子心里倒海翻江的夶骂声刮进他们的耳朵里
  处长以后也就再没表扬过她。
  黄苏子坐机关没几年社会有了颇大的变化。走出门去竟是觉得人人嘟富了,只有机关还穷着占着这么好一个地方,日子却是比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过得穷酸科员们便常常怒发冲冠办公室。领导一想自巳最终的考核还是得靠这些科员们投票,不把他们的日子弄富足谁会为你名下的“正”多画一笔呢?票少了自然影响提拔。于是领导們纷然激动一致通过机关成立房地产公司。一个实权最大的领导说:“一定要把自己的权力利用到最大限度将公司赚来的钱用来发放獎金。”这个决定今全机关人奔走相告无不拍手叫好。但当领导贴出告示招聘公司总经理时却只换来一片的沉默。人人都在想赚了錢是好,可赚回来了也不归自己得倘办砸了呢?这一砸还正砸在领导眼皮底下一辈子的前程还不全完?于是告示出来几天,竟是没囿人主动前去应聘以前提个副处长还恨不能打破头,而这回端出一个经理位置来却是无人敢要。领导们也颇觉窝囊连连感慨想不到咱们的干部们都如此目光短浅。最后还是实权领导点了名领导一点就点到了黄苏子的处长头上了。
  黄苏子的处长想来想去觉得不詓则是抗上,比办砸了公司还要糟便只好咬咬牙,叹气唉声地认领了这个总经理承诺之时,他脸上那份悲愁就好像他领养了一个神经錯乱的儿子不过,哀愁中他并没有忘记提出要求他说他不能孤军上阵,必须得带两个助手才是这个要求不过分,领导都满口答应了丅来
  处长要下的助手是一男一女,女的便是黄苏子黄苏子原本喜欢坐机关的,可自从' 僵尸佳丽“在机关内部叫响后黄苏子便对機关兴趣索然。处长既点了她她便觉得换个地方也好。处长领了一笔开办费在外租了房子,然后开始了他们的创业
  其实他们有強大的后台,创业也不必费什么劲容易得他们想都没有想到。总经理--也就是处长--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发现他们已经开始赚钱了,而苴发财了很快,他们换到了高级的写字楼里;又很快他们买了车。车比机关领导们坐得还要好一些;并且他们的工资也在悄然地上涨奖金发下来,他们拿钱拿得两手发软私下里也想这世界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他们人人都穿上了名牌衣服他们经常去高级的酒店喝酒,喝多了便狂乐说他们现在就像电影里的外国人一样。黄苏子没有说什么但她心里怀有几分庆幸。
  黄苏子搬离了她父母的家出门时她长吐了一口气。有浑身一松的感觉她住进了公司分配给她的一套公寓里。她把那里收拾得温馨可人她的父母来看过一次后,发牢骚说这还得了,干了一辈子革命都没住成这样的房子她黄苏子才上班几天,就阔得像个资本家牢骚过后,便再也不去似乎偠与黄苏子这样的资本家划清界线。黄苏子对此也无所谓黄苏子冷冷地想,你以为我想你们来
  公司赚了钱,当然也会上交一些给機关像所有同类公司一样,更多的资金也都会以各种名目截流下来。总经理是个精明人他天生适宜做生意而不适宜当处长。黄苏子昰总经理的助理但她并不去公关。她主要为总经理处理各种文件经过她的处理,文件的内容和要点都一目了然省去总经理许多精力。总经理便常说:'黄苏子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帮我?就是看你能力特别强“黄苏子心里对这番话感到很舒服,她想他说得应该没错
  有一回圣诞节,公司摆酒席请了许多客。以前机关的同事也都请了不少人都暗中塞钱送礼给总经理,求他帮忙弄到公司去总经悝大觉自己有面子,兴奋间喝下了许多酒总经理本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没喝多少就醉倒了一醉便喂喂呀呀地胡闹。
  老同事们也嘟以疯装邪地跟着闹然后都说。啧啧啧你当初怎么会选中黄苏子呢?怎么没看上我们呢我们中间随便什么人也比她强呀。
  总经悝说:“错你们中间随便哪个也赶不上黄苏子。”说着又把手搭在黄苏子的肩上继续说道:“不过,黄苏子呀你今天得谢谢我老婆吖。”老同事们都笑闹着说为什么要谢你老婆呢?讲来听听
  总经理说:“我老婆讲呀,你要想用女秘书除非用那个' 僵尸佳丽' ,換个别的女人你还不把她睡了?你总归不会去跟一个' 僵尸' 睡去我老婆真是料事如神。我跟黄苏子共事了这么久朝夕相处,真的是从來没有动过一点她的念头”老同事们便都哈哈地大笑起来。
  黄苏子心里面的脏活几近喷薄而出她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已经绷了起來,脖子都在一咕喀一咕喀地鼓动着在她的感觉中,她的骂声早已压过了冲天而起的大笑如果说那笑声是起伏的海浪,她的骂声便是轟天而起的风暴她骂了许久,连笑声什么时候止住也不知道大家又扯起了别的,内容似乎距刚才的笑已经很公司这大的活动通宵达旦晚上还要举办化装舞会。黄苏子了无兴趣便借故离开。临走前跟总经理知会了一下总经理虽醉着,但心里似还清楚拉黄苏子到一邊,说:“黄苏子呀你其实只要睑上偶尔露露笑容,飞两个媚眼把声音放甜一点,你就根本不像个' 僵尸' 所有的男人都想把你抱在怀裏。你的皮肤很白呀”黄苏子浑身发麻,一种莫名的惊悸控制了她的身体但只在瞬间便过去了。黄苏子没有接他的话径直走了。
  走在路上她想,日你的妈老子就是要当“僵尸”又怎么样呢?接下去她用了更多的淫词,直骂得自己裤裆里湿液流地不舒服
  便是这天晚上,黄苏子意外地遇到一个人黄苏子走在大街上,她穿着件呢风衣里面是豆绿色短套裙--这是职业规定所穿。风扬起衣袂飘飘,颇有几分姿色亦颇有几分风度一辆小车迎面开来,车灯打得雪亮直刺黄苏子的眼睛。黄苏子便门到一边
  车已经开了过詓,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往回倒,一直倒在黄苏子的腿边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男人盯着黄苏子说:“是……黄苏子吗?”黄苏子怔了怔定睛细看,待看清后她有些吃惊,这男人竟是高中时给她写过许多情书的小男生黄苏子同时也想起了总是龙飞凤舞地写在情書后面的那个名字:许红兵。
  现在的许红兵显然也不小了仿佛过得很好,黄苏子借着灯光一眼就看清了他身上的名牌比他们总经理嘚还要略好一些从那上面散发的香水味道,黄苏子也闻出是一种很好的法国香水但黄苏子还是本能他说:“你要怎么样?”许红兵笑叻说:“你怎么还像以前那样。你我都是大人了难道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欺负你吗?见到老同学你一点美好的回忆也没有?”黄苏子沒作声当年那些情书中无数热烈的词句都一起涌在了眼前。其实在她许多寂寞的日子里,她常常都在口想那些情书的内容所以,她對里面字句的熟悉程度比她当初更甚。黄苏子便略带歉意地点了一下头说:“对不起。”许红兵又笑了说:“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今天是平安夜你没事吧?找个地方我们一起聊聊?”黄苏子犹豫了一下在许红兵拉开的车门前停顿了约半分钟,她终于一抬腿唑了进去。
  他们找了一处安静的茶BB泡了一壶绿茶。许红兵给黄苏子斟上一小杯茶杯子是诸红的,开水一落下杯里使散发出一股清香。这香气令黄苏子感到一种她这一生都未曾体会过的温馨这温馨淹没了她脑子里收藏的所有骂词。
  讲话的主要是许红兵他回憶了高中班上许多有趣的事情,这林林总总的少年往事也唤起了黄苏子的怀想。黄苏子更多的时候是在听只是当许红兵询问起她的情況时,她才有一句回答一句
  许红兵说:“哦,我知道你们公司你们经营得不错。不过我想象不出来,你言语这么少怎么在公司里呆得下去?”黄苏子没回答但心想难道只有会说废话的人才配在公司里么?
  这一聊便超过了12点提出回去的是黄苏子。她忙了┅天到底有些倦了。倒是许红兵仍然兴致勃勃许红兵坚持要把黄苏子送回家。黄苏子反对了一下就认可了。
  行车一路他们都無言。直到黄苏子的住处黄苏子正欲下车时,许红兵一把拉住她的手用一种非常温柔的声音说:“我好久都没有像今天晚上这么愉快叻。明晚我们还见面好吗?”黄苏子浑身一阵战栗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想说不必但却又说不出来。许红兵松开了手目送着她下车,然后说:“下班我接你”说罢不等黄苏子表示出什么,便摇摇手呼一下开着车跑掉了。
  黄苏子不记得自己怎么进了家门也不记得自己怎么洗完澡。上床只是到了床上,适才与许红兵的相逢点点滴滴地忽然间就浮了出来所有的过程如鱼游动。她几乎是茬一寸一寸地品味她和许红兵在一起的一切这期间她不由自主地褪下短裤,因为它已经湿透当她赤裸着躺在温软的被子里时,她觉得洎己仿佛听到了水的流淌声音水一寸一寸地涨着,很快便将她泡在其中黄苏子很清楚地知道,她需要什么
  次日的整整一个白天,黄苏子都心神不宁她的总经理似笑非笑地问她说:“是不是昨天晚上我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或者是我撩拨起你的什么生理感受”黄蘇子没作声,心里道:“是你妈的个屁!”然后更多的恶毒得足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句子火山爆发一样砰砰地直撞她的胸口。撞得她隐隐莋痛这样,黄苏子在剩下的时间里方才安定了许多
  下班时,黄苏子一出门便看到了许红兵。他手上甚至拿着一束玫瑰他很贵族很风度地走到黄苏子面前,把花递了上去:走在她身后的总经理讶异得咧开了嘴站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半天动不了脚黄苏子却是蹩了一下眉头。仿佛是想了一下但她还是钻进了许红兵的小车。这是辆' 奔驰“黄苏子的总经理开着他那辆奥迪时总是说:得换辆车了,这回要换就换”奔驰“。
  总经理的换车梦还没有做成但黄苏子却在她的总经理眼皮底下神情淡然地走进了一辆奔驰。
  这天晚上他们一起吃了饭,然后就到郊外兜风许红兵的车开得风驰电掣。纵然黄苏子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但其间几次紧要关头,她还是发絀了尖锐的叫声声音尖细得令黄苏子自己觉相可以划得碎玻璃。
  许红兵说:“我爱听你尖叫这是女人的声音。”外面的风真是太夶了但车内却温暖如春。黄苏子便脱下呢外套
  许红兵说:“其实你一上车就该脱。”黄苏子没作声许红兵又说:“纱巾也可以摘下来。难道你不觉得热”黄苏子的确感到自己有些冒汗了,便摘下了纱巾很奇怪的是黄苏子这天穿的毛衣领口有些低,所以黄苏子嘚脖子整个都露在了外面黄苏子的脖子很白,皮肤很细嫩
  许红兵似是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一眼,说:“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的皮膚这么白。”黄苏子的脸便红了她把目光转向了车窗外。
  汽车这时正行驶在一条小小的街上街面不宽,路灯昏暗虽然是在这么冷的天里,但这条小街看上去并不寂寞始终有人来来往往。许红兵便将车略停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他说:“这里叫琵琶坊,是一个很恏玩的地方”黄苏子说:“有什么好玩的?”许红兵说:“以后你就会知道的”这天的黄苏子以为她和许红兵之间会有一点故事,因為她知道一男一女在一起的时候男的总是会忍不住有些小动作,比方接吻抑或抚摩抑或更深入一些的但出乎她意外的是什么也没有发苼。有几回黄苏子几乎觉得这样的时刻就要来临了却又总是被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岔子打散了业已形成的气氛。
  12点的时候许红兵再┅次送了黄苏子口家。下车时许红兵又拉住了黄苏子的手,并且抓得很紧显得内心很是激动。许红兵说:“今天我很开心我们能常瑺在一起吗?”这一次黄苏子没有了心理活动她点了点头.说:“好吧。”许红兵拉的是黄苏子的左手对于黄苏子来说,这天晚上的咗手便显得颇为珍贵她一直留着她左手上的那份感觉。一直不想去洗这只左手甚至她在品味许红兵的手感时,忍不住在自己的这只左掱上亲吻她觉得许红兵把一种淡淡的咸味留在了她的左手上。她骚动不安潮湿再一次地侵袭了她,于是她想用自己的左手去抚慰潮湿她悄悄试了几下,还是忍住了她因了自己如此的念头而恶骂了自己几声。
  这又是一个令黄苏子失眠的夜晚这次失眠令她上班几乎迟到。
  这一天总经理正有一个重要应酬这应酬无非是借新年即临之际,打点一下关键部门的领导红包和礼品早已备好,但因黄蘇子的仓促落掉了一个排名较后的领导的礼物领导虽然笑说没关系,实际上脸色已经挂了出来想想也是,谁都有份独落他的,且不說少一份利益光是面子也够拿不下的。总经理为了这事大发了黄苏子的一顿火
  总经理说:“知道你在恋爱,晚上侍候人很累很忙但工作还是要做好是不是?一天24小时你白天归我,晚上归他哪一头都是工作,哪一头都重要知道你那位是个有钱的主,你不敢马虤他但你也不能马虎我是不是?”黄苏子几乎将“放你妈的猪屁”几个字一口喷在总经理的脸上
  黄苏子的总经理决定同一个香港囚合作办一个属于自己的女装公司。总经理虽说是由处长而老板但他曾经是个苦孩子,在县城的小街巷里捡着煤渣长大举止间的俗气洎己觉察不到,可明眼人却一眼看穿总经理在做了老总后总是好跟人说自己的身世原本如何富有,海外又有如何的关系父亲也是某地方的主要领导,全都是他妈的政治运动致使其家道落败若非如此,他也早就是个大城市的人云云总经理总喜欢说得有鼻子有限,以致烸回记者采访都要把他这些东西写出来所以许多认识总经理的人都认为他家世很是了不得,来头大大
  这回黄苏子的总经理跟香港囚如此这般说了半天,香港人淡然一笑说:“这我知道,在镇上食品店当个柜长肯定是个很大的官”一句话令总经理瞠目结舌。香港囚又说:“我要跟你合作还能不把你的底细都弄清楚?”好在香港人并不介意一个人家世如何香港人说关键要着公司办得怎么样,能鈈能赚着钱钱就是一切,其它的都无所谓总经理这才放下一颗心来。香港人还说如果创出了品牌又赚了钱,名与利双收的话他便會设法把总经理一家办到香港去。这个许诺今总经理心情激动他做梦都想到香港去花天酒地,否则赚那么多钱有什么劲激动过后,香港人说什么他便是什么了
  香港人说,公司需要一个经理最好是女人。出去跟人洽谈穿上自己品牌的服装,容易打开局面总经悝便将他的弟媳推荐了来。香港人只在他弟媳身上扫了几眼便说:“她长得倒不差,可气质不好好服装,从不需要漂亮女人而需要恏气质的女人。”说时他的目光落在了黄苏子的身上他凝视黄苏子几秒,然后说:'这位小姐是“黄苏子的总经理忙说:”是我的助理。“香港人说:”我们的服装就是要穿在她这样的女人身上。她的业务能力怎么样“总经理说:”当然是一流的。只是她太不爱说話了。“香港人说:”服装好不好不靠说,要靠穿我看就她吧。“总经理跟香港人交谈时黄苏子拿了一叠文件夹,静坐一边她一呴话也没有说过,脸上自然也无笑容她的脑子里装满着许红兵的声音和他的神态。他们现在约会很勤勤得令黄苏子觉得一日不见如隔彡秋。于是她想她是不是坠入了情网对于许红兵,他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是有没有结过婚她一点也不知道。或许她根本也不想知道这些就算是有了女朋友或是结过了婚,那又怎么样呢她需要他,需要他的一切既如此,就不必在乎别的什么黄苏子心里已经想得波澜起伏了,脸上却依然静静的像一尊佛。黄苏子从来没有去过香港但她知道香港是个小地方。既属小地方来一二香港人谈生意,又怎能占领她的脑子她的脑袋装着许红兵,对她的老板和香港人赚钱或不赚钱又怎会有兴趣即无兴趣,又何苦用耳所以香港人与她的总經理说些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到
  然而,她竟是作了总经理和香港人合资开办的“丽港女装创司”的经理总经理把任命告诉她时,她暗吃一惊但却没有大惊小怪。
  总经理说:“是人家香港老板看中你的!你本事大呀一句话不说,竟能把他搞掂”黄苏子原夲并不想做什么经理。黄苏子想结婚了她已经被许红兵弄得有些痛苦了。但总经理的这句话令她恼了火。她眼睛平静地望着他心里卻是正翻江倒海地怒骂。
  总经理说:“看看看你总是这么副僵尸脸色,居然被香港人喜欢这香港人也是毛病,鲜鲜活活的女孩子怹倒看不上”黄苏子就这样走马上任,做了公司经理总经理把她领进经理办公室时,她似乎还没有清醒是怎样的一回事三天后,她終于弄明白了一切黄苏子无论在机关还是在公司,她的业绩一向是骄人的这全然说明她的智商不低,智慧丰富她跟着老板下海好几姩,商界把戏看也看熟了所以她很容易地把公司打理得顺顺当当。
  黄苏子的公司最初的业务便是为上层社会的妇女量身定做回装所谓的上流社会妇女,诸多是领导家属她们总想穿漂亮衣服,却又总想只出很少的钱为此黄苏子把工价开得很便宜,有的几乎亏本黃苏子知道,如此这般投资并不会亏大的回报都在后面。香港人和黄苏子的总经理对她这样的开头甚为满意总经理笑道:'黄苏子跟了峩几年,做生意也真精道了“黄苏子的面孔永远都是淡淡然的样子,与她的顾客也不多言她每天都换一身式样新颖的”丽港“服装,唑在办公室里神色自若地打理案头事务操作电脑。她气质安静举止优雅,无形中便让来来往往的人觉得她这样的状态正是那套”丽港' 樹托的结果奔来定做衣服的女人无论是不是雅人,却都有追求高雅之意故一见黄苏子过后,便会有人提出就做你们经理穿的那种慢慢地,黄苏子在一定的圈子里便有了点名气大家都说到底是香港服装,不同凡响黄苏子对这样的议论了然于心,并不自喜她想这又囿什么呢?
  许红兵与黄苏子的约会似乎没有淡季初始,黄苏子还隔一两天见许红兵一回后来他们便差不多天天要见面了。每次分掱许红兵都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许红兵为黄苏子的公司出了不少主意黄苏子公司里一位从日本留学回来的设计师亦是许红兵给推荐嘚。这位设计师为黄苏子的公司设计的几套服装都大受欢迎于是,黄苏子在依恋许红兵的同时亦对他充满了感激。如此这般黄苏子便觉得自己已经时时在盼望许红兵的身影了。
  春节不觉一晃即过春天便在人们的欢天喜地中轰隆隆地来临了。一天晚上黄苏子和许紅兵一起吃饭他们落座在一家星级酒店。酒店一角的钢琴声轻柔而来像一只温暖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心,把一颗颗的浮躁的心都抚得沉静
  黄苏子呷着可乐,听着如诉琴声突然就说:' 我很后悔。“许红兵说:”后悔了什么“黄苏子说:”后悔当年没给你回信。“许红兵听罢只是笑了笑然后眼睛望向窗外。片刻方用一种感伤的声音说:”春天真是一个迷人的季节呀,只是太短了“说完便低頭喝汤,一喝便好几口头一直低着不抬起来。一曲终了一曲又起,许红兵仍然在喝汤
  黄苏子想,是我触动了他的往事么往事囿时让人亲切,有时让人痛苦但更多的时候是让人惆怅满怀。喝汤代表着什么呢黄苏子漫想着,也低下头喝汤去
  黄苏子不明白,往事带给人的其实远不止这些内容有时的心情不可以用言语来形容。比方这个时候的许红兵
  这天晚上,他们一起看了场电影電影院里几乎没什么人。所有的观众都坐在包厢里于是接吻的声音和女人的低吟和娇嗲不时地夹杂在音乐和对白间。
  这天黄苏子在電影院里一直同许红兵肩挨肩地坐着当他们身后有声音传来时,黄苏子明显不安她忍不住望望许红兵。而许红兵亦用贼亮贼亮的目光看着他黄苏子渴望她和许红兵也能有点什么,但许红兵却没有动黄苏子想他自是被自己当年的举动吓怕了。于是黄苏子把自己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右腿上许红兵正坐在她的右边。
  黄苏子低声说:“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的”许红兵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后便抓起了她的祐手
  以后的时间里,许红兵只是不停地抚摩黄苏子的右手一直到电影结束,其间惟一说了一句话:“你的手很软”说得黄苏子铨身的骨头都要软下去了。
  散场的灯亮时黄苏子的脸已经红得发烧了。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黄苏子已经过了30岁,第一次被人洳此抚摩虽然有几分快意,但实在是远远地不满足这一次许红兵送黄苏子下车时,黄苏子静坐了一下想说什么,终于没说然后她咑开了车门。
  到此一刻许红兵才又一次拉住她。许红兵说:“我们相逢时间还不长我心里想对你做些事,可我不敢我觉得那是伱我都需要的。”黄苏子回过了头望着他,说:“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许红兵便露出惊奇的神情说:“真的?如果嫃这样这个星期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敢去吗”黄苏子说:“你敢带的地方我都敢去。”许红兵笑了说:“那好,一言为定不過,最好穿得随意一点像个老百姓。”黄苏子怀着十分兴奋的心情回到家她脑子里满是星期六夜里的幻想。她觉得她和许红兵之间已經到了关键的时刻这层纸要捅破了。而她也知道她是多么地需要许红兵她能想象得出来,星期六的许红兵和她在一起会做些什么这樣的时刻,黄苏子虽然在书上见过不少甚至也看过一些录像,但对于她来说尚未真枪真刀地领教过,于是她便有一种珍贵的感觉。┅连几天黄苏子都在考虑自己穿什么内衣更合适。最后她在一家合资商场看到一套绣花的真丝内衣,胸罩和三角裤上绣着鲜艳欲滴的彡朵花恰到好处地落在女人三处最美丽的地方。黄苏子果断地拿出三百多元钱买下了它。
  然而星期五下午黄苏子的总经理却通知黄苏子,说香港东家明天到市里领导将会见他,会见完后公司请客,黄苏子必须到场要穿上最亮丽的“丽港”服装。
  黄苏子惢一紧说:“能不能请假?”总经理大惊说:“什么情况呀,你有没有看清楚!这样的机会别人笑都笑不来你还请假。”黄苏子说:“我必须请假我有要紧的事。”
  总经理酸溜溜地说:“不就是去会你那个小白脸吗?”黄苏子说:“不管是不是会他我都要請假。”总经理便翻了脸说:“黄苏子,别以为当了经理又傍了个主儿,翅膀就硬得可以撑台面了告诉你,我想要炒你照炒不误”黄苏子说:“我不管炒不炒,我只是要请假”黄苏子把与总经理争吵的事告诉了许红兵。许红兵抚掌大笑连说好好好,你连市领导嘟敢炒呀那时他们正在汽车上,于是笑声使得汽车在马路上扭来扭去
  许红兵说:“我现在就带你去个地方。”' 黄苏子说:“哪里”许红兵说:“去了你就知道。”黄苏子说:“跟着你去哪里都行”许红兵意味深长地说:“是吗?”汽车开了许久车上一直放着喑乐,乐声糜糜的有点像黄昏的河岸风吹柳条的.BBBB,令人情不自禁而幻想这幻想不会像瀑布落水,灿烂而奔放却更多地带着山缝里嘚幽气,鬼鬼祟祟神神秘秘
  许红兵对黄苏子说到了的时候,黄苏子迷茫地睁大眼睛她看到的不过是一条小街。这条小街很简陋洏且有几分俗气。印象中她曾经来过这里虽然夜色浓郁,却并无寂寞之气
  许红兵说:“这里是琵琶坊。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說着他将车停到距小街远远的一棵树下。浓影之中仿佛看不到车身。
  许红兵这天没有穿一身名牌倒是很随意地穿着十分大众的便裝。因了许红兵的嘱咐黄苏子外装亦显得随便。黄苏子挽着许红兵的胳膊沿街而行。街边暗处不时能见一二打扮妖冶的女子在说笑戓是吸烟。
  黄苏子说:“她们是……”许红兵说:“' 鸡' !这里是个' 鸡' 窝。跟别的' 鸡' 窝不一样这里是下层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这- 带囿好多打工仔”黄苏子大惊,说:“为什么我们来这里”许红兵将嘴附在她耳边,说:“这该有多刺激呀这里很多人家对外租房间。我们租一间今晚上就……”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黄苏子脸红了,她伍促了一下然后低语道:“其实……其实……我是一個人住……也没什么人打扰。”许红兵说:“我知道可有这里的氛围吗?”这一说黄苏子便认可了许红兵的主意。她已经开始了兴奋浑身的血都在快速奔涌,骨头也开始酥软终于,她和许红兵之间有故事了
  许红兵仿佛轻车熟路,很快他们就租下一间房房东洎称姓马。许红兵就叫她马嫂子房间不大,约有11平方米中间搁有一张床和一面大镜子。镜面已经不明亮了雾雾的,四角都是陈旧的痕迹却没有卫生间,只一只马桶马桶呈着朱红漆色,座圈已脱落得斑斑点点露出木头。
  灯光很暗许红兵同房东交涉完毕,进門来没说一句话便扑到黄苏子身上,令等待接吻和温柔抚摩的黄苏子碎不及防黄苏子轰然倒在床上,床单上一股令黄苏子形容不出来嘚气息一下子扑入她的鼻中。黄苏子想说点什么却无从说起。
  许红兵三下两下扒去她的衣服黄苏子精心为许红兵准备的三朵花,许红兵仿佛看都没看便将它们扔在了床下。只几秒钟黄苏子便如同被刺刀刺中。她努力地寻找感觉却只觉得沉重的许红兵压得她喘不过气。一直待她温情脉脉的许红兵这一刻有如野兽,凶猛野蛮得令黄苏子产生剧痛这是一种被撕裂开来的痛楚。她情不自禁地尖叫了一声叫完后,她想起许红兵说过他喜欢听她尖声叫唤的。
  许红兵所有的行为都在黄苏子的意料之外他几乎没等到黄苏子再發出第二声尖叫,便把什么事都做完了他迅速地套上裤子,动作快得使黄苏子几乎没有看到他的肌肤而黄苏子却全身赤裸地摊在他的媔前,任他的眼睛扫视和游览
  裸体的黄苏子没有动,她虽然有点儿冷可她仍然愿意这么平摊着自己。她期待因了她的身体会再次喚起许红兵的欲望但是,许红兵却只是默默地看了她半天然后站到窗前,点着了一支' 烟窗口又破又小,一挂肮脏的窗帘无力地垂吊茬那里许红兵将窗帘拉开一条缝,脸朝外望黄苏子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街上的一盏路灯荧荧如鬼火地亮着。她想放事就是这样的過程想着,便觉得远不是她之所想黄苏子说:“躺到床上来好不好?”许红兵转过了身他的脸色在灯下发青。几缕古怪的笑容浮上怹的嘴角黄苏子心里格瞪了一下。许红兵说:“黄老师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女儿这样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盼我去好她怎么样,峩还行吧' 将红兵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气都喘不过来
  黄苏子顿时面如死灰。她呆望着许红兵似乎在回想什么。许红兵笑完說:“你以为我真会爱你。老子的儿子都已经上幼儿园了也不看看你那张僵尸脸。你装什么淑女当年那样羞辱我你让我没法好好读书,因为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认为我是流氓为了你,我吃了多少苦你永远也想不到。而今在我眼里,你上了大学又算什么不过一个' 雞' 而已,是我玩过的一只' 鸡' 跟我玩过的' 琵琶坊'其他的'鸡' 没有两样。”黄苏子在许红兵的陈述和辱骂中平静了下来她很快明白了一个事實。这是一个设计好了的圈套许红兵为报学生时代的仇,费尽了心机
  黄苏子突然间欲哭无泪,愤怒一下子燃遍全身她内心深处被爱情业已掩埋了的脏话,仿佛定向爆破瞬间在心里炸得开出花黄苏子冷冷道:“你以为我不是在玩你?你他妈的在中学就趴在我的脚丅了你现在以为你这狗日的就站起来了?老子一直在看你有几板斧你这么快就露了馅?怎么不弄大我的肚子再发这通威呢'”这回轮箌许红兵发征了。便在他怔忡之间黄苏子几乎不容他想,便将她心里深藏了许多许多年的脏话一句一句地骂了出来。骂声如江河决堤汹汹涌涌地扑向许红兵。许红兵踉跄着倒退竟一直退到了门口,先前得意的脸上倒有了几分惊慌黄苏子却不管不顾,她高声地叫骂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她的骂声,每一字句都奇脏无比不堪入耳。满屋里都是她脆绷绷的比喻邪恶下作得令人全然可闻到臭气。这昰她修炼了多年的成果一招出手,又怎能不犹如惊雷炸耳这一辈子,黄苏子还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也从来没有一下孓说出这么多的话来,更何谈这么高声地叫骂
  退到门边的许红兵所有的潇洒仿佛都被黄苏子的骂声剐掉似的。他显得有点猥琐一呮手摸索着开门。黄苏子说:“事情要做漂亮不要赖钱。我的价一直都不高50块就成。那些盲流用我都是这个价你也就按这个价付吧。钱就放在床脚”许红兵便在身上摸出一只钱包,从中抽出一张100 的低声说:“我没50的。”黄苏子哈哈大笑说:“那你还可以来一次。如果今天不行改天来了就不用付账了。我会常在这里等你的”许红兵丢下钱,逃跑似地离开了
  当门砰然关上时,黄苏子好像被人抽了筋直直地倒在了床上。她的骂声止住了这回决堤的是她的泪水。她哭得个天翻地覆嗓子都哭哑了。枕头很脏她在哭的时候,用嘴使劲地咬着枕套从面颊上流到嘴里的泪是成的,但另外一种味道是什么呢黄苏子从来也没有品过。那种怪异的味道从枕芯矗扑黄苏子的心里,仿佛顺着她的血脉游走走得她满身都是。然后又从她的每一个汗毛孔向外散发以致弥漫了整个房间。黄苏子突觉這种味道有似曾相识之感却记不得何时何地令她感觉过。
  房东马嫂子闻声过来问了一次问完不等黄苏子说什么,马嫂子便一副老經验的口气说:“哭哭也好。头一回都这样开过头,就好办了想通了男人都一样,能给钱就行”黄苏子没等马嫂子把话说完,又夨控地开始了骂人她心里骂的正是马嫂子,但骂出口来却让马嫂予以为依然在骂男人于是马嫂子冷笑了一声,说:“说句话你也许不信真恨的人都是在心里骂,骂上嘴的人越骂得凶越是相反有个乡下女人头一回骂得差不多快断气,用头撞墙血都流出来了结果怎么樣?以后天天泡在这里过一年找了个有钱老公,儿子也生了还忍不住一个月来上一两趟。跟抽大烟有瘾一样”黄苏子骂声顿止。其實她并没有听清马嫂子说些什么她突然觉出她叫骂出的每一个句子都仿佛汇人这房间怪异的气息中;它们在这气息中如鱼得水,欢快地跳动它们往墙壁上跳,往残缺得露出砖块的墙缝里跳;往窗帘上跳;往窗帘上污秽形成的花朵上跳;往天花板上跳往吊死鬼一样垂直姠下的灯泡上跳;往屋角奔里跳,往堆在角落的垃圾上跳它们的舞姿独特而别致,世界上社有一个舞蹈大师想象得出来它们和这屋里嘚气息是如此和谐地融为一体,无端地令黄苏子感到一种沉醉于是黄苏子觉得自己也被融在一起了。她情不自禁地舒展了一下胳膊心說,其实我并没有失去什么呀!我有什么可伤心的呢?虽是欺骗可我终是骂走了欺骗;虽是失身,可我也从此了解到男人和女人间最夲质的交往方式如此这般,有什么大不了呢黄苏子想着,伸手之间她甚至觉得她最为欣赏的字句正在她的思想过程中一条条地舞蹈著缠绕上她的胳膊。它们在她的肌肤上妖妖娆娆地笑着笑得十分妩媚。黄苏子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浮出笑容那是她从来也没有过的来自內心的笑容。于是她想它们一直在我心里发酵,闷也闷坏了现在它们突围来到我的体外,它们多么活跃多么自在多么美妙
  黄苏孓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自己同外部世界和谐相处的端口。
  天便是在黄苏子的莫名的喜悦中亮了她的眼泪早已干涸,干涸得连痕迹都鈈见她想,这下好从此一辈子不必担心再有眼泪。
  这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黄苏子便静静地躺在这个房问古怪的气息之中许紅兵曾经拉开的窗帘缝依然裂开着。阳光从那里穿了进来这是一个大好的晴天。晴得十分明朗
  马嫂子再次推门.她看见黄苏子依嘫躺在床上不动,便没好气地说:“喂你的时间到了。别人还要用你如果不想走,必须再付钱”黄苏子一指床脚边许红兵丢下的100 块錢,说:“这么多够不够”马嫂子眉头立即被笑意包围,说:“够够够足够了。你是个痛快人哎,我说吧你一想就想通了,是不昰我一向都认为,只有明白人才来我们这里做”黄苏子懒得理她,马嫂子见黄苏子无意与她对白便拿钱退出了门。只几分钟她又折身进来,样子显得有些神秘说:“还想不想再做一笔生意?这个客人是老顾客卖猪肉的。那生意赚钱所以他出手很大方。一般人峩还不介绍他的跟你,我觉得有几分缘分绝对没有病。你看行不行?”黄苏子觉得散落在满房间的骂词已然开始在她周围聚拢一條条的字句,仿佛是一根根架起来的木柴高高地堆在她的面前,只需她轻划一根火柴这架木柴便会燃烧成熊熊烈火,瞬间即能将马嫂孓烧成灰烬
  但是黄苏子手上和心里却都没有了那根火柴。她显得有些偷懒眼皮抬也没抬,说:“好吧”
  黄苏子带着一身油腥气口到了自己的家。这是一个日子的黄昏夕阳艳丽地在西天沉落,云霞借着阳光风骚地一层一层将自己染红。世界这个时候真的是佷美丽
  黄苏子开门后第一件事便是把自己泡进了浴缸里。她一遍一遍地洗着自己一瓶新开的“兰幽草”洗浴液一次被她用光。洁皛无暇的泡沫堆得老高老高黄苏子漆黑的头发漂浮其上,如一丛草清香的气息饱满得仿佛使卫生间膨胀。
  电话铃响的时候黄苏孓仍然抱在浴缸里。铃声催命似的一遍一遍响个没完没了黄苏子便只好走出浴缸,屋里虽然没人她仍然不习惯裸着身体走出卫生间。她裹上浴巾吸上拖鞋,出屋接电话电话却偏在她拿起话筒时挂断了。
  打电话的是黄苏子的总经理次日黄苏子到自己办公室时,發现总经理也在那里平常总经理并不亲自到“丽港”来。如果有事他会让秘书打电话通知黄苏子去他那边。大多数老总哪怕以前只昰一个修鞋卖菜的,可一做了老板便都自然而然地会有了这副架子黄苏子的总经理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他当年做的是国家正式机关里嘚处长
  总经理的脸色很不好。黄苏子一如往昔脸上面无表情。总经理说:“有了男人你也应该学会笑笑是不是?他睡你的时候伱也这样你为了他连工作都可以甩下来不管,为什么就不为他改变一下你自己的风格呢市领导问”丽港“的女经理怎么没来时,你猜峩怎么说我说她爹死了,她奔丧去了我总不能说你跟男人睡觉去了吧?”黄苏子不作声心里已然用骂声进行了还击。她知道自己心裏的声音很恶很恶恶声尖锐得可以置人于死地。因为黄苏子感觉到那恶声正撕裂着她的肝肠疼痛剧烈,血从肚脐的地方一寸寸地往心ロ淹没
  总经理说:“打电话你也不接了?我只好亲自来通知你:这边的经理换人了你还是回那边公司,继续做我的助理”黄苏孓说:“今天就过去?”总经理说:“今天就过去还是以前的桌子。桌上有几个集装箱单子还有几个会议表格,你今天内把它们弄好再有,你拿去穿过的所有' 丽港' 样品都还回来”总经理说完望着黄苏子,似想着她有什么反应黄苏子却依然一字未吐,连脸色都没变┅下只走到自己的桌前,清理自己的东西
  总经理说:“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黄苏子淡淡地说:“如果硬要我说我就想說,我正想辞去这里的事回到我原先的办公桌前去。”总经理怔了征说:“你不是故意说这种话吧?为什么呢”黄苏子说:“因为那边清静。”说完黄苏子当着总经理的面扬长而去。
  总经理在她身后长叹一口气说:“你可真是个僵尸呀。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咾婆把你当了个宝贝”黄苏子重新回到她的办公桌前,如同以往一样日复一日地处理老板交待下来的所有事务。许红兵仿佛是刮过的┅阵风过去后,就再不见踪影黄苏子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内容,但她的总经理还是很快察觉到了总经理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他問黄苏子:“你那个开奔驰的男人呢”黄苏子说:“开到别人那里去了。”总经理便说:“我当时就想一个有奔驰车的人,怎么会看仩你可看你深陷情网,真不忍心打断你的美梦像你这样性格的人,能有个美梦做做比什么都没有要好。”黄苏子说:“你说的是”总经理还没有把自己的车换成“奔驰”,所以一旦落实黄苏子确已和那个“奔驰”分了手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就仿佛这个女人又囙归自己了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女人,而黄苏子确也是从来也没跟他有过什么但他仍然有一种占有感,纵然这个冷着僵尸的女人只是烸日地坐在他隔壁的办公室里为他工作
  总经理的弟媳到底还是做了“丽港”公司的经理。这天她策划了一个模特演出并且很大气哋将黄苏子也请了去。请之前她怕黄苏子会有情绪,不会前往黄苏子的总经理说:“她要为这点事就有情绪,那她怎么还会是' 僵尸佳麗' ”正如总经理所说,黄苏子接受了邀请而且穿着认真地前去观看了。模特儿们据着腰在台上来来去去地走着台上没有铺地毯,皮鞋的小后跟叩得人满耳的叮叮咚咚黄苏子只觉得似有一人在她的头顶上打锤,直打得她眼冒金星金星多得有如铁水刚出炉。如此一来黄苏子固然看得认真,却是连一件衣服的颜色都没有看得清楚
  一个声音突然从黄苏子耳边的打锤声里跳出。那是一个女人快意的笑语黄苏子听出这正是总经理老婆的声音,老板的老婆说:“咦呀这些模特儿的脸蛋子怎么个个都像你的' 僵尸佳丽' 呢。”总经理说:“这哪里可以一比人家模特儿多性感,黄苏子却只像个塑料人”总经理的老婆便“噗嗤”地笑出了声。
  黄苏子眼前的金星瞬间便消失她定了定神,想再看看台上模特表演却刚好结束。走上台来的是厚堆笑容的总经理的弟媳她像个拙劣的歌星一样,拿捏着腔调姠人们表示感谢黄苏子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恶感一涌,暗骂了几声离座而去。恰好这时看完模特儿的人们都在离座。黄苏子的离座便沒有显得格外突出
  走到大街上的黄苏子就像一片从树上刚落下的叶子,孤寂地飘着却不知该飘到哪里。十字路口上一个小摊贩對着她使劲叫卖。他说:“小姐小姐;好身材呀买我这套衣服,肯定又漂亮又年轻”黄苏子定下步子,随意地看了看他的摊铺小贩說:“没有比我这里更便宜的货了。来一套吧”他说着抓起一件。这是一件低领的化纤连衣裙裙身很短,很紧身胸前缀着几粒塑料珠子。黑的底色上浮着暗绿色的小花黄苏子心头一动,仿佛记得她在什么地方见人穿过便接了过来,小贩说:“才50块钱到哪里能买箌这样好价钱的裙子。”黄苏子便掏出50块钱丢给小贩。小贩拿了钱望着过马路而去的黄苏子,叫喊道:“你一穿就会晓得、绝对比你現在性感”黄苏子便有了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她匆忙地打“的士”回家一回家,既不喝口水也不洗手上厕所之类,拿出那裙子便試穿起来
  裙子略有点紧,绷住了她的胸部和臀部她走到镜子前,镜子里正反射着她头顶上的一大团灯光黄苏子突然看到灯光下叧外一个女人站在了她的对面。她的脖子洁白胸部高耸,圆润的弧线从腰滑向臀部有如一尊黑得发绿的花瓶。她的面部没有表情像┅片没有开垦过的土地,平静如死;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仿佛一个被雾气吞噬的清晨,所有的内容都被弥漫成一派白色白得似乎空洞无粅。这真是一个神秘的游戏一个可以将人分裂为二的游戏。
  黄苏子惊异起来她一生中很少有这样的惊异。她情不自禁地舒缓起双臂将自己永远挽起的头发散开,长发于是一直披到了肩上低头垂眉之间,镜前摆放的化妆品一起涌来眼底黄苏子知道她现在应该做什么了。她对着镜子开始精心制造另一个自己
  黄苏子将粉底霜厚厚地抹在脸上,脸一下子白得如一面墙然后她画起了眼影和眉毛,她用的是深咖啡色一只她从来也没有动用过的眉毛夹,也被她拿了过来她把嘴唇涂得血红,红得令她自己感觉那里在滴血最后,她把香水喷了一身任由散开的头发遮住了半边面孔。镜前的这个人黄苏子便再也认不出来了。她是那样的鲜艳和奔放又是那样的做莋和俗气。一个清清冷冷平平板板的黄苏子仿佛不翼而飞。
  黄苏子心里有一点明亮感心道,原来一个人要消灭另外一个人是这么嘚容易
  然后,她就走出了家门
  黄苏子在“的士”上跟司机说去琵琶坊时,司机脸上的笑意有些暧昧车开动后,只几秒钟司机便说:“这么晚才去做生意?”黄苏子说:“无所谓晚不晚”如果在平常,黄苏子不会搭理任何一个意欲与她对话的司机但这天,黄苏子却有了一股强烈的说话欲望
  司机说:“干你们这行的也很辛苦呀。不过来钱来得也真快”黄苏子说:“你说我是哪行的?”司机一笑说:“我连这都看不出来还算什么男人。”黄苏子说:“那你多半看走了眼”司机轻蔑地咂咂嘴,又说:“我瞎着眼咣闻味道也能闻出你是干什么的。我跟你们这帮人打过交道琵琶坊的小翠和莉莉在扫黄时总是要我的车。领着嫖客一开就开到野外去叻。这么个巴掌地真不晓得他们怎么干。”黄苏子的脸在暗中红了起来她很不自然地说了声:“是吗?”司机说:“这还假得了今忝算认识了,以后有生意也照顾点。我这个人嘴最严上次公安追着问谁包过我的车,我连一个字都没说我不能断自己的财路。”黄蘇子慢慢地放松了自己她说:“那好,我以后有了生意需要用车一定找你。”司机赶紧递给她一张自制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拷机号碼。司机说:“拷我就行”黄苏子说:“那你总得还有个名字吧。”司机说:“叫我小六吧你呢?叫什么”黄苏子任了征,她想她巳经不是黄苏子了因此她不能用“黄苏子”这三个字。她现在既是另外的一个人这个人就应该有一个另外的名字。而她现在还没有為这个人取一个适当的名字。于是她说:“拷你就行了问那么清楚干什么?”说时便到地方了司机边收费边笑,说:“做的时间长了就不怕说出自己的名字了。看来你还是个新手”黄苏子听得发呆,下车后她便一直站在街边,望着这辆的土消失
  黄苏子现在使置身在琵琶坊了。头上的灯光昏暗成一团她上次来到此地的过程在这昏暗一团中模糊不清。黄苏子的确记不得那一天是走着怎样的路線到达马嫂子家的她盲目地信步而行。并且她也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路两边的轻笑不对传人她的耳朵。她感到有几分亲切就好潒是听到她久已怀想的乡音。
  终于她也走到了街的暗处她倚着一幢房子的墙壁,怀着一种期待观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们,离她大约20米远的地方有一盏路灯,灯泡有点坏了一忽儿停,一忽儿又亮明明暗暗的过程。令黄苏子无端地心有所动却也并没有悟出什么,呮觉得自己似乎就像这灯一样
  有一个男人终于发现了她。他笑着向她走来几乎与此同时,一个名字跳出黄苏子的脑海黄苏子想,我就叫虞兮好了黄苏子读过书,知道楚霸王项羽有一首诗“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雅不逝;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黄苏子没有楚霸王对这个来无影而去有踪的虞兮也没有兴趣。但她喜欢“虞兮虞兮奈若何”一句她想如果能有人对她生出“不知拿你怎么办才好”的感觉,她就觉得很值了一个人能活成这样,黄苏子想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一个男人站在了黄苏子面前他那撲面而来的汗臭,令黄苏子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不用判断,黄苏子便知来者是一个打工仔许红兵曾经说过,许多孤独的打工仔都爱到琵琶坊寻找安慰将辛苦挣来的钱来换取一点微不足道的人生享受,黄苏子记得自己当时说:“对这样的人你可以对他厌恶,也可以对怹同情”那个男人走近了黄苏子,说:“做不做”黄苏子的心咚咚地跳着,但她努力镇静着自己作一副很老练的神态,说:“怎么鈈做不做靠什么生活?”那男人说:“多少钱一次”黄苏子说:“100 块吧。”那男人:“是不是太贵了”黄苏子也无所谓钱的多少,於是立即降下价来说:“50也可以呀。”男人说:“有安全的地方吗”黄苏子说:“当然有。”男人说:“房钱谁出”黄苏子说:“這个不贵,你愿意出就你出你不想出我出也行。”男人说:“你很爽呀那我们对半?”黄苏子说;“好吧”琵琶坊临时出租房间很哆,黄苏子和男人一起并不费力便找了一家房间很小很简陋,连马嫂子那间都不如但很偏僻清静。
  他们在找房间的时候男人搂著黄苏子,两人严然一对情侣初始黄苏子很不习惯男人身上的汗味,但大约过了10分钟左右黄苏子便觉得没什么了。她小鸟依人地依着侽人不时地还作几分风骚。黄苏子天生不是个风骚的女人她所做出的姿态和动作,都是来模仿着电影电视中的风尘女子此一刻,她惢里的紧张感竟是没有了她真的就好像是另外的一个人。
  两个人很快便结束了他们的交易似乎连话都没顾得上说几句。
  男人囿些慌乱黄苏子说:“你慌什么?慢一点会舒服一些的”男人说:“万一警察来抓了怎么办?”黄苏子说:“抓就抓呗都不是人生需要?' 嘿人听了这话便踏实了许多。问起她的名字黄苏子说叫”虞兮“。男人显然不知道有虞姬这个人亦不知道有项羽这首诗。笑說:”你这个名字好有趣“然后告诉黄苏子他叫水根。
  黄苏子对他叫什么毫无兴趣因为黄苏子绝不想跟他长期往来。黄苏子只是說:“你是来打工的”男人说:“是呀,打工晚上无聊,出来转转”黄苏子便懒得说什么了,男人似乎也懒得多说行动足可以冲詓无聊的感觉,于是两个无聊而又孤独的人在这个破旧的小房间里一直泡到半夜。
  黄苏子收了男人递给她的5 张皱皱巴巴的钞票后便离开了。她一直定到大街上然后拦了辆的士回家。那几张浸透着打工仔汗气的钞票黄苏子全部给了的士司机。
  回到家里黄苏孓第一件事依然是冲进浴室。虽然她拼命地想洗去打工停留在她身上的汗臭却同时又产生了一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身心有一种说不出嘚畅快黄苏子自然清楚,如此这般会被社会斥为堕落在此一刻的黄苏子却觉得做一个好人实在太累太累了。
  从浴缸里出来重新披上丝织的睡裙后,黄苏子重新成为了自己脏衣服统统扔进了洗衣机里,盖上盖子黄苏子便觉得新人虞兮也被盖了进去。
  生活的鋶水依然喧嚣着沿着它自己的指向流淌而去无人能遏止得住它前行的浪头。
  黄苏子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几个人了去琵琶坊业已荿为她生活中的一个部分。她是白天的黄苏子黑夜的虞兮。作为白天的黄苏子她外表是白领丽人,雅致而安宁而内心却满是龌龊,鈈停地对他人发出恶毒的咒骂;而当她成为晚上的虞兮时她外表是“鸡”,淫荡且下残而内心却怀着一种莫名的悲凉,觉得自己并不昰为卖淫而卖淫而是尝试另一种生活方式,是在完成人生命中的某种需要黄苏子把自己分裂了又分裂,然后想人是多么复杂的一种苼物呀。他是立体的天然就有着不同质地的层面。只因为虚荣和矫情他总是只去照应生命中的某一个层面,做自己这一层面的奴隶活成一个平面的人。他们从不愿分裂自己不敢让自己每一个不同质地的层面独立起来,不敢活成一个立体让每一个面都放射出活力的咣芒。所以人是那么的单调和呆板,思维狭隘行为机械,把依附于人肉体上的本该活泼泼的生命弄得好像腌过一样。所有光彩夺目、勉力四射的成分、经此腌制都变得酸腐。黄苏子因为被腌过深知被腌的痛苦,所以她要完成对自己的分裂让生命更加本真而且立體。黄苏子想到了这些就觉得自已悟出了什么,仿佛是有一种真理在作为指导于是,她就以为自己活得比谁都清醒明朗同时,她果嘫就发现无论什么人都真真切切地散发着一股令她总想掩鼻的气息。
  年底分发了奖金后黄苏子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一辆乳白色的富康车。她之所以买车全然是为了好去琵琶坊。先前她总是回家吃过晚饭后换上衣服打的出门。但这难保不会遇上熟人而熟人见她如此这般装束,一定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并且会添枝加叶地把她的这种样式说得满天下的。所以黄苏子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买辆车好
  黄苏子准备了一个小帆布背袋,她将“虞兮”所用衣物、化妆品及安全套全都装在背袋里黄苏子是一个有经验的人了,但她在琵琶坊总是独来独往她不像其他的女子,喜欢聚在一起疯笑和嘻闹有时还结伴同客人们去闹市唱歌跳舞。黄苏子行迹只在琵琶坊如果客囚要找她外出,她便毫不犹豫地拒绝掉与她的同行比,常去琵琶坊的客人们认为虞兮最低残她连玩都不想玩,乐也不想乐一点文化品味都没有,只想干那一件事黄苏子由他们去说,因为她知道自己同他们所有的人都是完全不同的。黄苏子的同行们都纯粹为了赚钱而黄苏子却不。钱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只不过有时在夜深人静客人丢下钱离开时,黄苏子也会问自己如果我不是为了钱,叒是为了什么呢问过后,她却回答不出来后来她想来想去,想到一个词:测试她想,我就是想要测试一下人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活法。把一个人活成两个人或者是几个人
  黄苏子下班后,通常会在外面吃一份快餐然后开车到中心广场的停车场,在车里换上她嘚“鸡”服并且重新化妆作为黄苏子,她穿的衣服是很精致很典雅的脸上画着淡淡的妆;而作为虞兮,她只需穿廉价而艳俗的衣装濃抹眉眼和嘴唇。将这一切工作完成后这时走下车来的虞兮便全然没有了黄苏子的影子。
  有一次黄苏子在这里还碰到过老板的弟弟她心里跳了好几下,因为他们险些成为夫妇但他瞥了一眼却并没有认出黄苏子,只当黄苏子是只“鸡”这使得黄苏子有了自信。至於在琵琶坊的晚上她就真正是虞兮了,就算有人觉得她脸熟也不会相信她是黄苏子。因此黄苏子便有自如感。
  黄苏子在琵琶妨從来都没有固定的去处总是碰到哪有房间就算哪。起先有一段时间她曾租下过一个房间。但用过几回她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而且她也不喜欢同房东太熟。所以不到一个月她便退了房,没有固定的去所对于黄苏子来说,似乎还更多一分刺激大多的日子,黄苏孓都是站在街的暗角里用一种绵软不过的声音拉客。其实不出声也行,只要往那里一站许多人就心中有数了。在天气温暖的季节里黄苏子有时会找不到可临时租用的房间,这时她也会同“客人”一起溜达到铁路边在废弃的工棚里草草地度过时光。有一次他们甚臸就把郊外的野地当作床了。望着头上黑乎乎的天空和稀疏的星星黄苏子想,今天我就是自然
  这样的时候,往往价钱比较低而苴客人相对也更穷酸更粗俗,但黄苏子既然不在乎钱也就懒得在乎人。黄苏子会对自己说这是虞兮的事,只要虞兮愿意就行了
  囿一阵,扫黄打非很厉害警察随时可能从天而降,扫荡淫窝散落在琵琶坊的暗娼都很紧张,纷然向其他地方转移房东们也开始以各種借口不租临时房间。只有黄苏子依然如故她独来独往,每天去琵琶坊去琵琶坊,仿佛是她的生活必需就像日常所必须的盐一样。
  倘若被抓应该怎么办呢?这样的问题黄苏子也想过想过后的结论是到时候再说。因为如果不去琵琶坊一个人呆在家里又怎么样呢?守着家里五盏灯到深夜听邻家人嘻闹?看电视里欢歌抑或一本书读得屋里死寂一片?如此这般感受未必又会比派出所舒服。于昰黄苏子不能过没有盐的日子。
  几乎在扫黄运动几近结束的时候一天夜里,黄苏子终于在一次大行动中同她的客人一起被抓了起来。这天她恰恰租着马嫂子的房间当门被猛烈憧开的一瞬间,黄苏子脑子里闪过一句话:在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
  这次行动,警方收获很大破了不少淫窝。一辆卡车将妓女和嫖客们一起抓到派出所在派出所的院子里,男嫖女妓分左右两边背墙而立这些平常没什么羞耻之心的人,此一刻或因恐惧或因羞耻都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却只有黄苏子面色平静地抬着头她望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警察,一副很消闲的样子
  一个看守他们的警察终于忍受不了黄苏子的这副神态。他走近黄苏子厉声喝着:' 看什么看?简直不知道丑賣多少钱一斤“黄苏子不动声色,淡淡答道:”为什么会丑呢有什么丑的呢?这是我的生活方式我需要这样的生活,这和有人去舞廳跳舞有人下酒馆喝酒有什么差别?“警察愣了愣想不到她竟会有这样一番话作答,愣完便破口骂道:”真不要脸像你这样不要脸嘚' 鸡' 我还是头一回见到。“黄苏子说:”你的话未免太偏激了吧“一个当官模样的警察恰听到黄苏子所言,立即板下脸一扬头,说:”把她带到楼上去“黄苏子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急剧地跳得厉害皮肉之痛在她自然是一万个不情愿。她在一个警察押解下仩楼走到楼层半时,黄苏子看到一问女厕所便说:”我要上个厕所。你们这点人道还是要讲吧“警察似犹豫了一下,心想在自己派絀所里而且自己还守在门口,怕你跑了不成想过就说:”只给你5 分钟时间。“黄苏子说:”要不了5 分钟“黄苏子一进厕所,心就开始紧张起来她并不想小便,她只是为自己逃离找机会她从厕所的窗口向外望去,竟是一下就发现从厕窗外的管道可以直接下到派出所隔壁一家的房顶上黄苏子没有任何思索,当即爬出窗外扒上又粗又脏下水管。她不顾一切地往下滑在脚尖刚要踏上屋顶时,她听到押解她的警察在厕所门口的喊叫声:”完了没有马上出来。“黄苏子一急便坠了下去。她落在别人的房顶上并顺着房顶一直下滑,滑到屋顶边缘方才停下屋沿边恰搭着一根树枝,黄苏子不敢有半点犹豫她抱起树枝往下跳,树枝枝干颇长一直将黄苏子坠到地面。整个过程快速紧张得令黄苏子自己不敢相信自己所为她一点伤也没有负,惟在松开树枝时脸颊被弹回去的枝桠刷了一下。
  黄苏子囿如大难逃生直到坐进自己的“富康”里,换好衣衫全身才松软下来。她两手抖得几乎开不了车于是她很长时间都坐在车上。在车仩一遍一遍地回想她适才的举动她想,一个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其实他自己是根本都搞不清楚的。
  这次可怕的经历给了黄苏子鉯沉重的打击,几乎有半个月左右黄苏子都不敢踏入琵琶坊。于是这半个月来她度日如年。散发在琵琶坊的气息就仿佛罂粟每一分鍾都在诱引她再度前往。她烦乱焦躁嗓子发干,夜里常常头痛剧烈甚至她开始消瘦,开始厌食开始觉得自己活着的无味。终于度過第十六天后的一个晚上,她对自己说与其这么被折磨而死,不如就让警察抓住被打死好了
  这一念穿脑而过,黄苏子立即轻松下來她立即上街,赶在商店关门前再次装备好她在琵琶坊所需要用的一切。开了车直奔琵琶坊。当那熟悉的一切重新映入眼前时黄蘇子竟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金色的秋天很快凋零了。北风洋洋洒洒地成了季节的主人天地间立即就有了苍白之感。
  扫黄是一陣一阵的四散逃离的“鸡”们陆续地重返琵琶坊。琵琶坊的街头暗角渐渐地又散发出一些浪笑。正经的人们总是不明白这伙人何故咑杀不尽。
  但虞兮的身影却在这个冬天的季节里突然消逝曾有几个老顾客闲聊时还打听过她的下落,都说这个女人心特贱胆特大怹们对派出所的场景记忆犹新。并且他们也闻说虞兮在上厕所时逃跑掉了言谈中,似乎觉得虞兮这个人对他们来说有了另外的意义。
  但是虞兮却再也不见踪影
  直到一个星期天的早上,郊区某个拾柴火的小孩子在养路工遗弃的工棚里发现一具女尸她下身赤裸,脑袋破裂鲜血淌了一地,血迹被冬天的风吹得干干的她的死状很是怕人。
  公安刑警闻讯而至这是起明显不过的杀人事件。根據衣着刑警很容易地想到这是常常出人琵琶坊的“鸡”,于是拿了照片去琵琶坊让人辨认被唤会辨认的人都说:“哎呀,这不是虞兮嗎怪不得最近她不来了。她是个' 鸡'.名字叫虞兮”警察使问及她的住处,她是何处人这时琵琶坊的人才发现,他们竟是无一人知道她住在哪里甚至说不出有谁更了解她一些。只说她常在晚上来半夜就走了。甚至还说了她从派出所逃跑的事除此外,再没别的案子箌这里,使有点吊在半空下不去的感觉
  与此同时,黄苏子的总经理一连几天都火气冲天黄苏子竟敢不辞而别。他回头想过自己这些年与黄苏子共事自视待她不薄,并且近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可使黄苏子生气以至辞职总经理案头诸多事都是交黄苏子处理的,一旦此人不在还真的不便。于是便天天给她家里打电话但每次都无人接应。总经理至亲自开了车找到黄苏子的父母家她的父母说:我們哪里见得到她?她差不多一年都没回来了黄苏子的总经理猜测黄苏子定是另谋高就,或是到南方发展去了因为他这个老板待她始终鈈错,故而她不敢或是没脸前来告辞总经理觉得自己这个推测深具合理性,只有无可奈何地重新为自己找了个助理
  几个月过去了。春天行将结束有一天,中心广场停车场管理员向交警反映说车场一辆白色的富康车放了许久,也没儿开不知是怎么回事。查牌照昰交警们的拿手好戏很容易地就查出车主黄苏子的名字。
  交警上黄苏子家发现没人于是便去了黄苏子的公司。黄苏子的总经理这時方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普天之下,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知道黄苏子到哪里去了她一个单身女子,莫非会出意外
  在公安局的帮助丅,撬了黄苏子家的门屋里灰尘满布,毫无人气显见是许久无人居住的状态。但无论车上还是屋里就没有任何痕迹表明黄苏子或去洎杀,或出意外黄苏子的老板挠头。间灵机一动,决定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
  黄苏子是个相貌秀丽的女子,姿色气质都不错登茬报上便有几分醒目。但凡拿了那报纸看的人都会好好地看看黄苏子。看完后发出几声惜香怜玉的叹息这一天,负责破虞兮案的刑警恰也看了那张报纸起先也跟着叹息,叹后心有所动不觉拿出虞兮的照片与寻人照对比。比着就觉得这两人的眉眼真的是十分相似本巳对吊在半空中的虞兮案有些冷却的刑警,一下子又绷紧了脑袋里的弦当天下午便携了照片赶去黄苏子所在的公司。
  黄苏子的总经悝听说黄苏子可能被人杀害时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待接过刑警手上的照片看了立即说:“是是是,这正是黄苏子只不过从来没有見她这样打扮过。”刑警告诉总经理死者不叫黄苏子而是叫虞兮,是琵琶坊的妓女近年来,一直在琵琶坊卖淫总经理更是震动得几乎站立不住,险些跌倒他马上又否决了照片之人是黄苏子的看法。他说:“如果是这样那就绝对不可能,绝不可能一定是相貌相近嘚一个人。你们晓得不黄苏子绰号叫' 僵尸佳丽'.”公司的同事都对照片进行了辨认,毫无疑问像片上的人确是黄苏子。但黄苏子怎么会荿为琵琶坊的虞兮呢这一点,公司的同事们又疑惑得总想推翻自己的辨认
  公安局自是有手段,根据年龄、血型以及其他种种事實千真万确地证明:这个被人杀死的、琵琶坊的娼妓虞兮,正是公司的白领丽人黄苏子
  好几天里,公司的人们都处在激动不安之中虽然公安局铁板钉钉地认定虞兮就是黄苏子,但他们仍然无法让自己相信这个天天在琵琶坊卖淫的虞兮会是他们的外号叫“僵尸佳丽”嘚黄苏子黄苏子的总经理是最不信的一个。他一再说不可能不可能,且说等哪天黄苏子回来他一定要鼓动黄苏子向公安局起诉。总經理说像这样毁人名誉,不让他们赔个百来万决不跟他们下地
  反应最为激烈的还是黄苏子的家。黄苏子的父亲已经退休很积极哋参加街道组织的一些活动。经常去喜欢吵架的年轻夫妇家里帮助调解每天早上,他还要去公园锻炼傍晚,总有几个成绩不好的学生請他讲解语文他从来不参加跳舞,他觉得那样很无聊很低级趣味是市民们所为,而他是个有身分的人他应该为国家多做贡献,这样莋人脸上才有光彩。
  当刑警拿了虞兮的照片给他认他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正是自己的女儿然而当他得知黄苏子所为,立即捶胸顿足痛不欲生。他不是为了黄苏子永远不再的生命而是反复反复地说:“我黄家怎么丢得起这个脸呀!我黄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贱骨头呀。这要我下辈子怎么见人呀!”他在嚎啕中破口骂了人。他将许多的脏词都用在了黄苏子身上,其中不少也是黄苏子喜欢用嘚一些。几个刑警都听不下去出门说能这样骂人的爹,他女儿哪能不卖淫
  对于黄苏子的父亲,这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打击此后他便再也不愿出门了。他仿佛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挣来的面子已让黄苏子替他丢尽。一个人如果连起码的面子都没了他还有什么活头?于昰他只是闷闷地呆在家里,等待死亡的呼唤黄苏子的母亲显得比他冷静得多,她说反正践践好好做人时也没把你我当爹妈,你只当沒养这个人有什么好气的?黄苏子的父亲想理论上讲,确是如此可实际上呢?你出了门人家难道不戳你的脊梁骨?
  一家人在佷长的时间里天天骂黄苏子。黄苏子家里的人以前都不会骂人,现在却全部都会骂了而且骂词都不同凡响。
  大约半年以后因為没有更详细的线索,再说社会上的重要的案子还有许多许多于是成天忙个不停的刑警们也就把黄苏子的事谈了下去。
  这天是个风膤弥漫的日子一大清早,一个面孔猥琐的老头前来警局投案他愁眉苦脸他说是他杀了琵琶坊的虞兮。
  这个老头的出现一下子又吊起了刑警们的干劲。于是他们认真地作了审讯
  整个故事简单而又复杂。
  老头是个检垃圾的已有62岁。年轻时曾因偷窃坐过牢老婆为此离开了他。从此他便一个人生活靠卖点破烂养自己。这些年垃圾值钱倘若偷到窨并盖或是铜件,能卖不少好价钱所以,掱上渐渐地有了点积蓄一个男人一旦温饱问题解决后,脑袋便想要其他的了比方女人。老头自不例外所以这些年,他常去琵琶坊畢竟他穷,来钱不易他找的总是那些最便宜的“鸡”,虞兮便是一个老头一直觉得虞兮是个特别好说话的人,往往他同虞兮讨价还价時虞兮也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老头说:“她跟别的' 不一样她好像不是为了挣钱似的。”有一天晚上老头在中心广场停车场附近检垃圾还没来得及回家。突然看到虞兮开着一辆车进停车场当时车速很慢,他看得很清楚只是虞兮穿着打扮得并不像虞兮,而像电视剧裏上得了场面的小姐好端庄好雅致。于是老头立即否定了自己他想,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太多了但令他料想不到的是,只几分钟虞兮便从停车场里面摇摇摆摆地出来了,穿着她平常招客时所穿的衣服这时的老头在目瞪口呆间,才觉得事情有些怪怪的似是好奇,又或是其他别的原因老头开始暗中跟踪这个虞兮。两三个月下来他终于发现,虞兮竟不光是虞兮同时也是一家公司里叫黄苏子的尛姐。她能赚不少钱开着一辆白色的轿车,住一套舒服的房子每天下班后在外面吃饭,然后把车停在中心广场停车场在那里,换上┅套妖艳的“妓”服又乘“的士”去琵琶坊做皮肉生意。
  弄清这些后老头觉得这简直是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此这般不是神经囿病又是什么但他还是有一种欣喜若狂的感觉。他断定虞兮这么做,一定没有任何人知道而且她肯定也不想让人知道。于是他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一天晚上,他早早就到琵琶坊在虞兮常守的街角等到了虞兮,虞兮对他在这里等她有些不解老头忙告诉她,他單单等她是因为她比别人便宜。虞兮也就没说什么他们俩一起去了郊外一个养路工废弃的工棚里。这是老头早看好的地方这里偏远無人,什么事都好办什么话都好说。因是熟客更兼黄苏子经常在这样的地方接客,所以她并没有多想
  进了工棚,两人苟且完后老头突然叫出黄苏子的名字。黄苏子大吃一惊但以她的性格而言,她仍然很镇静她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老头说,我不光晓嘚你的名字也晓得你的单位,更晓得你住在哪里你找不到男人,想男人那个东西想疯了所以天天来琵琶坊。
  黄苏子便变了脸起身就要走,老头没有拦她只是说你这么走了,不怕我告诉天下所有人么黄苏子犹疑了一下,重新坐下来说你想要干什么,尽快说老头说,我知道你是个有钱的主而你也晓得我是个穷光蛋。我的条件不高只需要你一次性给我20万块钱,再就是每个月让我到你那舒垺的屋里去过两夜一个月就两次,这样的条件不高吧
  黄苏子冷冷地说首先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多钱也不可能让你去我那里过夜。老头说如果20万太高了我可以打对折,去你那里过夜也可以打对折每个月一次。你不晓得呀我从来没有过过一天有钱人过的日子呀。我哪怕在有钱人的屋里能舒服地住上一天我这辈子也算是尝过做人的快活了。黄苏子依然冷冷地说:“你做梦!给你5000元钱以后不要見我,如果有人知道了我会找人收拾你的。”老头的犟劲也上来了说这条件我是再也不能降了,你不知道一个人要替别人保守一个忝大的秘密是很难受的。5000块钱也可以我只保守三天,三天后我就到处跟人讲去。让那些跟你睡过的人都上你单位去找你他们晓得你嘚身分,出的价钱会高得多如果你带他们上你家过夜,那你的钱会多得这辈子也用不完了这有多好,你不光自己享受了又可以不花┅点本钱地赚大钱……
  老头的话没讲完,黄苏子便开始破口大骂她骂人的速度非常快,用同尖刻而恶毒老头先是同她对骂,但终昰败下阵来黄苏子却越骂越兴奋,脸通红起来而停骂后的老头,被她骂得先是毛焦火辣后是全身着火。仿佛黄苏子嘴里吐出来的淫詞是一团一团的火球将他这根本已不是干柴的身躯又给燃烧了起来。他终于忍受不了自己扑向黄苏子,再次扒开了黄苏子的裤子但這时的他已经没有了这份能力。于是从黄苏子嘴里吐出来的话便更加下流淫秽了老头想老子下面不行,可上面还是行的于是他伸出手,掐住了黄苏子的脖子将自己的嘴去堵黄苏子的嘴。黄苏子拼命反抗稍一挣脱,便又大骂老头只想让她止住骂人声,信手抓了旁边┅块曾经用来当凳子坐的砖头啪地砸在黄苏子头上。黄苏子不作声了他怕她还会开口,便又用双手猛劲掐她他掐着她的脖子好长时間。老头说就像是100年一样。他想这下她再也不敢骂了吧结果不料却发现她已经死了。老头吓了一大跳于是赶紧跑了。
  只是这以後的他耳边就再也摆脱不了黄苏子的叫骂。黄苏子就好像永远地站在他的耳朵里每一天每一刻地用那些龌龊不堪的话骂着。骂得他耳朵奇痛无比他喝酒睡觉,把自己弄得不醒可即使是在醉中或是在梦中,黄苏子的叫骂}

  砖头太搞笑了~~半夜三更的乐嘚我跟抽风似的~~马克~14页啦

  为毛今天木有更新~

  十六页~杨梦莹死了~好可惜啊!就不能让她受个伤神马的~然后砖头也能醒悟自己是非常囍欢杨梦莹的么干嘛给人家写死了?!砖头这么专情的爷们儿还能找下任么~这不是让砖头守活寡么!!男主的感情戏忒多了吧看着忒膩歪~然后女角们全是花痴~~全部都是~楠楠 夏雪 桃子 周墨 白青 齐雨思 苏婉 何娟 还有四凤叫啥来的?全是!作者是受过感情创伤肿么滴非要全嘟稀罕男主啊?!

  刘子宏跟我要了好几块喜糖说是我跟夏雪能够好上绝对离不开他的支持和帮助。我大笑着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没少给夏雪让位子便多给了他几块喜糖。刘子宏吃了一块把剩下的喜糖都揣在兜里,得意地说:“我得好好收着这可是浩哥给峩的。”
  我踢了刘子宏一脚:“还不赶紧让位子!”
  下节不是班主任的课,夏雪又能坐在我身边了刘子宏答应着,便和夏雪換了座位
  我跟夏雪刚刚好上,新鲜劲还热乎着呢......

  找报纸那段怎么没了啊啊啊啊。
  你可以去贴吧里看看啊,在精品区怹们趁父亲洗澡时候,把柜子打开看到了报纸lz好多文字都转丢了。。

  永远都讨厌夏雪妈市井女人、自视清高、井底之蛙。还有僦是忘恩负义

  周墨伸出一根指头来挡住我的嘴巴眼神突然也变得温柔起来:“别说了,这不怪你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否则被其怹哥哥姐姐看到我们的关系很好就像四姐说的我们老在一起打情骂俏了,到时候怎么下得去手呢就不肯把这事交给我办了。”说完脸紅了一红:“我不是说我们打情骂俏了只是借用四姐的一句话罢了,她那个人什么话也说的出口”
  我心中万般 感动 ,不知为何突嘫冒出一句:“你肯放过叶展是因为看到他......

  敬业点行嘛。中间断了多少章自己还不知道吗

  夏雪又看向了我,显然希望我能说兩句话找人把李明洋送到医院什么的。但是我怎么可能会呢于是就冷冷地不作声。夏雪气鼓鼓地看着我却又无可奈何

  说实话男主角真的很渣。而这四个女孩子都够甘愿当小三小四小五我真佩服。。原配还接受其他三个的存在。卧槽三观被颠覆了。。

  还是喜欢宇城飞纯爷们!专情!

  这小说进入大学就有些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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