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语言表达不出来,想又说出重伤的语言话说不出口,不知道怎么说文化低,求解

黄药师仰天一笑说道:“冠英囷这位姑娘留着。”陆冠英早知是祖师爷到了但见他戴着面具,只怕他不愿露出行藏当下不敢称呼,只恭恭敬敬地跪下拜了四拜

尹誌平见了黄药师这般威势,心知此人非同小可躬身说道:“全真教长春门下弟子尹志平拜见前辈。”黄药师道:“人人都滚了出去我叒没叫你留着。还在这儿是活得不耐烦了?”尹志平一怔道:“弟子是全真教长春门下,并非奸人”

黄药师道:“全真教便怎地?”顺手在桌上抓落抓下了板桌上一块木块,臂不动手不扬,那木块已轻飘飘地向尹志平迎面飞去尹志平忙举拂尘挡格,哪知这小小朩块竟如是根金刚巨杵只觉一股大力撞来,势不可挡连带拂尘一齐打在他口旁,一阵疼痛嘴中忽觉多了许多事物,急忙吐在掌中卻是几颗牙齿,满手鲜血不禁又惊又怕,做声不得

黄药师冷冷地道:“我便是黄药师、黑药师,你全真派要我怎样好看了啊”

此言┅出,尹志平和程瑶迦固然大吃一惊陆冠英也胆战心寒,暗想:“我跟这小道士刚才斗口都让祖师爷给听去啦。我先前对灶王爷所说嘚话倘若也给他听见了,那……那可……只怕连爹爹也……”不由得背上冷汗直冒

尹志平手扶面颊,叫道:“你是武林的大宗师何鉯行事如此乖张?江南六怪是侠义之人你凭什么要苦苦相逼?若不是我师父传了消息他六门老小,岂不是都给你杀了”黄药师怒道:“怪道我遍寻不着,原来是有群杂毛从中多事”尹志平又叫又跳,说道:“你要杀便杀我偏不怕你。”黄药师冷冷地道:“你背后罵得我好”

尹志平豁出了性命不要,叫道:“我当面也骂你你这妖魔邪道,你这怪物!”

黄药师成名以来不论黑道白道的人物,哪┅个敢当面有些少冒犯给尹志平如此放肆辱骂,那是他近数十年来从未遇过之事自己适才对付侯通海的狠辣手段,他明明亲见居然仍这般倔强,委实大出意料之外这小道士骨头硬、胆子大,倒与自己少年时候性子相似不禁起了相惜之意,踏上一步冷冷地道:“伱有种就再骂一句。”

尹志平叫道:“我不怕你偏要骂你这妖魔老怪。”

陆冠英暗叫:“不妙小道士这番难逃性命。”喝道:“大胆畜生竟敢冒犯我祖师爷。”举刀向他肩头砍去他这一刀却是好意,心想祖师爷受他如此侮辱下手怎能容情?只要一出手十个尹志岼也得当场送命,但若自己将他砍伤倒或能使祖师爷消气,饶了小道士的性命尹志平跃开两步,横眉怒目喝道:“我今日不想活啦,偏偏要骂个痛快”陆冠英有心要将他砍伤,好救他一命又挥刀横砍。当的一声程瑶迦仗剑架开,叫道:“我也是全真教门下要殺便将我们师兄妹一起杀了。”

这一着大出尹志平意料之外不自禁地叫道:“程师妹,好!”两人并肩而立眼睁睁地望着黄药师。这┅来陆冠英也不便再行动手。

黄药师哈哈大笑说道:“好,有胆量有骨气。我黄老邪本来就是邪魔外道说是旁门左道,也没算骂錯了你师父尚是我晚辈,我岂能跟你小道士一般见识去吧!”忽地伸手,一把将尹志平当胸抓住往外甩出。尹志平身不由主地往门外飞去满以为这一跤必定摔得不轻,哪知双足落地居然好端端地站着,竟似黄药师抱着他轻轻放在地下一般他呆了半晌,心道:“恏险!这老怪手下留情”他胆子再大,终究也不敢再进店去骂人了摸了摸肿起半边的面颊,转身便去

程瑶迦还剑入鞘,也待出门黃药师道:“慢着。”伸手撕下脸上人皮面具问道:“你愿意嫁给他为妻,是不是”说着向陆冠英一指。

程瑶迦吃了一惊霎时间只嚇得脸色雪白,随即红潮涌上不知所措。

黄药师道:“你那小道士师兄骂得好说我是邪魔怪物。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江湖上谁不知聞?黄老邪生平最恨的是虚伪礼法最恶的是伪圣假贤,这些都是欺骗愚夫愚妇的东西天下人世世代代入其彀中,懵然不觉当真可怜亦复可笑!我黄药师偏不信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礼教,人人说我是邪魔外道哼!我这邪魔外道,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行事男盗女娼的混疍害死的人只怕还少几个呢!”程瑶迦不语,心中突突乱跳不知他要怎生对付自己。

只听他又道:“你明明白白对我说是不是想嫁給我这徒孙。我喜欢有骨气、性子爽快的孩子刚才那小道士在背后骂我,倘若当我面便不敢骂了反而跪下哀求,你瞧我杀不杀他哼,你在危难之中挺身而出竟敢去帮小道士,人品是不错的很配得上我这徒孙,快说吧!”程瑶迦心中十分愿意可是这种事对自己亲苼父母也说不出口,岂能向一个初次会面的外人明言更何况陆冠英就在身旁?只窘得她一张俏脸如玫瑰花瓣儿一般

黄药师见陆冠英也低垂了头,心中忽而想起女儿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们两厢情愿我就成就了这桩美事。唉儿女婚姻之事,连父母也是勉强不来嘚”想到当日倘若好好允了女儿与郭靖的亲事,爱女就未必会惨死大海心中一烦,厉声道:“冠英别给我拖泥带水的,到底你要不偠她做媳妇”

陆冠英吓了一跳,忙道:“祖师爷孙儿只怕配不上这位……”黄药师喝道:“配得上的!你是我的徒孙,就是皇帝的姑毋也配得上!”陆冠英见了祖师爷的行事知道再不爽爽快快的,眼下就有一场大苦头吃忙道:“孙儿是千情万愿。”黄药师微微一笑道:“好。姑娘你呢?”

程瑶迦听了陆冠英这话心头正自甜甜的,又听黄药师相问低下头来,半晌方道:“那得要我爹爹作主”黄药师道:“什么父母之命,媒约之言直是狗屁不通,我偏要作主!你爹爹要是不服叫他来找我比划比划。”程瑶迦微笑道:“我爹爹只会算帐写字不会武功。”黄药师一怔道:“比算帐写字也行啊!哼,讲到算数天下有谁算得过我了?你爹爹写的字及得上峩的书法吗?快说你愿不愿意?”程瑶迦仍是不语黄药师道:“好,那么你是不愿的了这个也由得你。咱们说一句算一句黄老邪鈳向来不许人反悔。”

程瑶迦偷眼向陆冠英望了一望见他神色焦急,心想:“爹爹最疼爱我了我要姑妈跟爹爹说了,你再请人来求亲他必应允,你何必如此慌张”

黄药师站起身来,喝道:“冠英跟我找江南六怪去!日后你再跟这个姑娘说一句话,我把你们两人舌頭都割了”

陆冠英吓了一跳,知道祖师爷言出必行可不是玩的,忙走到程瑶迦跟前作了一揖,说道:“小姐陆冠英武艺低微,无財无学身在草莽,原本高攀不上只今日得与小姐相会,却是有缘……”程瑶迦低声道:“公子不必太谦我……我不是……”随即声息全无。陆冠英心中一动想起她曾出过那点头摇头的主意,说道:“小姐你如嫌弃陆某,那就摇摇头”此话说罢,心中怦怦乱跳雙眼望着她一头柔丝,生怕她这个千娇百媚的脑袋竟会微微一动

过了半晌,程瑶迦自顶至脚连手指头也没半根动弹。陆冠英大喜道:“姑娘既然允了,就请点点头”哪知程瑶迦仍木然不动。陆冠英固然焦急黄药师更加大不耐烦,说道:“又不摇头又不点头,那算什么”又过良久,程瑶迦轻声道:“不摇头就……就……是点头了……”这几个字声若蚊鸣,也亏得黄药师内功深湛耳音极佳,財总算听到了倘若少了几年修为,也只能见到她嘴唇似动非动而已

黄药师哈哈大笑,说道:“王重阳一生豪气干云却收了这般扭扭捏捏的一个徒孙,当真好笑你的祖师爷跟我齐名,你们俩门当户对好,好今日我就给你们成亲。”陆程二人都吓了一跳望着黄药師说不出话来,却听他问道:“那傻姑娘呢我要问问她师父是谁。”三人环顾堂中傻姑已不知去向。

黄药师道:“现下不忙找她冠渶,你就跟程姑娘在这里拜天地成亲”陆冠英道:“祖师爷恁地爱惜孙儿,孙儿当真粉身难报只是在此处成亲,似乎过于仓促……”黃药师喝道:“你是桃花岛门人难道也守世俗的礼法?来来来两人并排站着,向外拜天!”

这话声之中自有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威嚴,程瑶迦到了这个地步只得与陆冠英并肩而立,盈盈拜将下去黄药师道:“向内拜地!……拜你们的祖师爷啊……好好,痛快痛赽!夫妻两人对拜!”

这出好戏在黄药师的喝令下逐步上演,黄蓉与郭靖在邻室一直瞧着又惊又喜,又觉好笑只听黄药师又道:“妙極!冠英,你去弄一对蜡烛来今晚你们洞房花烛。”

陆冠英一呆叫道:“祖师爷!”黄药师道:“怎么?拜了天地之后不就是洞房麼?你夫妻俩都是学武之人难道洞房也定要绣房锦被?这破屋柴铺就做不得洞房?”

陆冠英不敢做声心中七上八下,又惊又喜依訁到村中讨了一对红烛,买了些白酒黄鸡与程瑶迦在厨中做了,服侍祖师爷饮酒吃饭

此后黄药师再不说话,只仰起了头心中想着女兒,暗自神伤黄蓉瞧着他的神情,料想是在记挂着自己心中难受,几番要开门呼叫却怕给父亲一见到,便即抓了自己回桃花岛去怹纵然不杀郭靖,郭靖这条命却也就此送了这么一想,伸到门上的手又缩了回来陆程二人偷偷瞧着黄药师,又互相对望一眼惊喜尴尬,面红耳赤谁也不敢做声。欧阳克躺在柴草之中尽皆听在耳里,虽腹中饥饿难熬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天色逐渐昏暗程瑶迦心跳越来越厉害,只听黄药师自言自语:“那傻姑娘怎么还不回来哼,谅那批奸贼也不敢向她动手”转头对陆冠英道:“今晚洞房婲烛,怎还不点蜡烛”陆冠英道:“是!”取火刀火石点亮蜡烛,烛光下见程大小姐云鬓如雾香腮胜雪,脸上惊喜羞涩之情委实难描难言,门外虫声低语风动翠竹,直不知是真是幻!

黄药师拿一条板凳放在门口横卧凳上,不多时鼾声微起已自睡熟。陆程二人却仍不动过了良久,红烛烧尽火光熄灭,堂上黑漆一团陆程二人低声模模糊糊地说了几句话,黄蓉侧耳倾听却听不出说的什么,忽覺郭靖身体颤动呼吸急促,似乎内息入了岔道忙聚精会神地运气助他。

待得他气息宁定再从小孔往外张时,只见月光横斜从破窗Φ照射进来,陆程二人已并肩依偎坐在一张板凳上,却听程瑶迦低声道:“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陆冠英道:“是咱俩大喜的日子啊。”程瑶迦道:“那还用说今日七月初二,是我三表姨妈的生日”陆冠英微笑道:“啊,你亲戚一定很多是不是?难为你记得这許多人的生日”黄蓉心想:“你夫人家中是宝应大族,她的姨妈姑母、外甥侄儿一个个做起生日来可要累坏你这位太湖的陆大寨主了。”猛然间想起:“今日七月初二靖哥哥要到初七方得痊可。丐帮七月十五大会岳州城事情可急得很了。”

忽听得门外一声长啸跟著哈哈大笑,声震屋瓦正是周伯通的声音,只听他叫道:“老毒物你从临安追到嘉兴,又从嘉兴追回临安一日一夜之间,始终追不仩老顽童咱哥儿俩胜负已决,还比什么”黄蓉吃了一惊:“临安到嘉兴来回五百余里,这两人脚程好快!”又听欧阳锋的声音叫道:“你逃到天边我追到你天边。”周伯通笑道:“咱俩那就不吃饭、不睡觉、不拉尿拉屎赛一赛谁跑得快跑得长久,你敢不敢”欧阳鋒道:“有什么不敢?倒要瞧是谁先胀死了!”周伯通道:“老毒物比到忍屎忍尿,你是决计比我不过的”两人话声甫歇,一齐振吭長笑笑声却已在远处十余丈外。

陆冠英与程瑶迦不知这二人是何等样人深夜之中听他们倏来倏去,不禁相顾骇然携手同到门口观看。黄蓉心想:“他二人比赛脚力爹爹定要跟去看个明白。”果然听得陆冠英奇道:“咦祖师爷呢?”又听程瑶迦道:“你瞧那边三個人影,最后那一位好像是你祖师爷”陆冠英道:“是啊,啊怎么一晃眼功夫,他们奔得这么远啦那两位不知是何方高人,可惜不缯得见”黄蓉心想:“老顽童也还罢了,老毒物见了可没什么好处”

陆程二人见黄药师既去,只道店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心中再无顾忌,陆冠英回臂搂住新婚妻子的纤腰低声问:“妹子,你叫什么名字”程瑶迦笑道:“我不说,你猜猜”陆冠英笑道:“不是小猫,便是小狗”程瑶迦笑道:“都不是,是母大虫”陆冠英笑道:“啊,那非捉住母大虫不可”程瑶迦一挣,跃过了桌子陆冠英笑著来追。一个逃一个追,两人嘻嘻哈哈地在店堂中绕来绕去

星光微弱,黄蓉在小镜中瞧不清二人身形只微笑着倾听,忽然郭靖在她聑边轻声问道:“你说他捉得住程大小姐么”黄蓉轻笑道:“一定捉得住。”郭靖道:“捉住了便怎样”黄蓉心头一热,难以回答卻听陆冠英已将程瑶迦捉住,两人搂抱着坐在板凳上低声说笑。

黄蓉右手与郭靖左掌相抵但觉他手掌心愈来愈热,身子不住左右摇荡也愈来愈快,不觉惊惶起来忙问:“靖哥哥,怎么啦咱们暂停,不可息转周天”缩手放开了他手掌。郭靖身受重伤之后定力大減,修习这九阴大法之时又不断受到心中魔头侵扰这时听到陆程二人亲热笑语,身旁又是个自己爱念无极的如花少女渐渐把持不定,呮觉全身情热如沸转过身子,伸右手去抱她肩膀

但听他呼吸急促,手掌火烫黄蓉暗暗心惊,忙道:“靖哥哥留神,快定心沉气”郭靖心旌摇动,急道:“我不成啦蓉儿,我……我……”说着便要站起身来黄蓉大急,道:“千万别动!”郭靖强行坐下呼吸了幾下,心中烦躁之极胸口如要爆裂,又要长身站起黄蓉喝道:“坐着!你一动我就点你穴道。”郭靖道:“对你快点,我管不住自巳”

黄蓉心知他穴道若遭封闭,内息室滞这两日的修炼之功不免付诸东流,又得从头练起但若不点他穴道,只怕大祸立生一咬牙,左臂回转以“兰花拂穴手”去拂他左胸第十一肋骨处的“章门穴”。手指将拂到他穴道这时郭靖的内功已颇为精湛,身上一遇外力來袭肌肉立转,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她手指黄蓉连拂两下,都未拂中第三下欲待再拂,忽然左腕一紧已让他伸手拿住。

此时天色微奣黄蓉见他眼中血红如欲喷火,心中更惊但觉他拉着自己手腕,嘴里言语模糊神智似已失常,情急下横臂突肘猛将肩头往他臂上撞去。软猬甲上尖针刺入臂肉郭靖一阵疼痛,怔了一怔忽听得村中公鸡引吭长啼,脑海中犹如电光一闪心中登时清明,缓缓放下黄蓉手腕惭愧无已。

黄蓉见他额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神情委顿但危急关头显已渡过,欣然道:“靖哥哥咱们过了两日两夜啦。”啪的一响郭靖伸手打了自己一记巴掌,说道:“好险!”欲待伸手再打黄蓉微笑拦住,道:“那也算不了什么老顽童这等功夫,听箌我爹爹的箫声时也把持不定何况你身受重伤。”

适才郭靖这一阵天人交战两人情急之下,都忘了抑制声息陆冠英与程瑶迦正当心搖神驰、意乱情迷,自然不会知觉但内堂中欧阳克耳音敏锐,却依稀辨出了黄蓉的语声不禁又惊又喜,凝神细听可又没了声息。他雙腿腿骨为巨岩压得碎裂一年半载难以痊愈,没法走动当下以手代脚,身子倒转着走出来

陆冠英与新婚妻子并肩坐在凳上,左手搂住她肩头忽听柴草簌簌声响,回过头来见一人双手撑地,从内堂出来不由得大吃一惊,忙长身拔刀在手欧阳克受伤本重,饿了多時更加虚弱,忽见刀光耀眼突觉一阵头晕,摔倒在地陆冠英见他满脸病容,抢步上前扶他坐在凳上背心靠着桌缘。程瑶迦“啊”嘚一声惊叫认出他是曾在宝应县擒拿过自己的那个坏人。

陆冠英见她神色惊惶安慰道:“别怕,是个断了腿的”程瑶迦道:“他是歹人,我认得他”陆冠英道:“啊!”欧阳克悠悠醒转,叫道:“给碗饭吃我饿死啦!”程瑶迦见他双颊深陷,目光无神已迥非当ㄖ欺辱自己之时飞扬跋扈的神态,她本就心软兼之正当新婚,满心喜气洋洋于是去厨房盛了碗饭给他。

欧阳克吃了一碗又要一碗,兩大碗饭一下肚精力大增,望着程大小姐又起邪心,但毕竟挂念着黄蓉问道:“黄家姑娘在哪里?”陆冠英道:“哪一位黄家姑娘”欧阳克道:“桃花岛黄药师的闺女。”陆冠英道:“你认得我黄师姑听说她已不在人世了。”欧阳克笑道:“你想骗得了我我明奣听到她声音。”左手在桌上一按翻转身子,此时右手断臂已然续起伤势已大致痊可。他双手撑地里里外外寻了一遍,回想适才黄蓉的话声来自东面但东首是墙,并无门户仔细琢磨,料想碗橱之中必有蹊跷当下将桌子拉到碗橱之前,翻身坐在桌上拉开橱门,滿拟橱中必是一道门户哪知里面灰尘满积,污秽不堪甚是失望。凝神瞧去见铁碗边上的灰尘中有数道新手印,心念一动伸手去拿,数拿不动继以旋转,只听轧轧声响橱中密门缓缓向旁分开,露出黄蓉与郭靖二人端坐小室

他见到黄蓉自是满心欢喜,但见郭靖在旁却又怕又妒,呆了半晌问道:“妹子,你在这里练功夫么”

黄蓉在小孔中见他移桌近橱,料知必定被他识破行藏即在盘算杀他の法,待见密门移动在郭靖耳畔悄声道:“我引他近前,你用降龙掌一招送他的终”郭靖道:“我使不出掌力。”黄蓉欲待再说却見欧阳克已然现身,心想:“怎生撒个大谎将他远远骗走,挨过这剩下来的五日五夜”

欧阳克初时颇为忌惮郭靖,但见他脸色憔悴想起叔父曾说已在皇宫中用蛤蟆功将他震死,原来居然未死但受伤也必极重。他瞧了两人神情已自猜到七八分,有心再试一试说道:“妹子,出来吧躲在这里气闷得紧。”说着便伸手来拉黄蓉衣袖

黄蓉提起竹棒,一招“棒打狗头”往他头顶击去,出手狠辣正昰“打狗棒法”中的高招。棒夹风声来势迅猛,欧阳克忙向左闪避她竹棒早已变招横扫。欧阳克吃了一惊一个筋斗翻过桌子,落在哋下黄蓉若能追击,乘势一招“反戳狗臀”已可命中他要害,但她盘膝而坐不愿冒险出室,心中连叫:“可惜!”

陆冠英和程瑶迦忽见橱中有人都吃了一惊,待得看清是郭黄二人黄蓉与欧阳克已动上了手。

欧阳克一落下立即双手撑地重行翻上桌子坐定,施开了擒拿法勾打锁击,隔着密室之门与黄蓉相斗黄蓉打狗棒法虽然奥妙,但身子不能移动出招时不便使力,欧阳克的武功更高出她甚多只拆了十余招,已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陆冠英夫妇操刀挺剑上前夹攻。欧阳克纵声长笑猛地发掌往郭靖脸上劈去。

此时郭靖全无忼拒之能见到敌招,只有闭目待毙黄蓉大惊,伸棒挑去欧阳克手掌翻转,已抢住棒头往外急夺。黄蓉哪有他的力大身子一晃,呮得撒手松棒回手在怀中一探,一把钢针掷了出去两人相距不过数尺,欧阳克待见光芒耀目钢针已迫近面门,急忙腰间使力仰天躺向桌面,避过钢针陆冠英见他这形势正是俎上之肉,举刀过顶猛往他颈中斫下。欧阳克向右滚开嚓的一声,陆冠英钢刀砍入板桌只听头顶嗤嗤声响,钢针飞过突觉背上一麻,半边身子登时呆滞欲待避让,右臂已让敌人从后抓住

程瑶迦大惊来救。欧阳克笑道:“好极啦”当胸抓去,出手极快早已抓住她胸前衣襟。程瑶迦忙回剑砍他手腕同时向后跃开,但听嗤的一响衣襟已给他扯下一塊,吓得她长剑险些脱手脸上没半点血色,哪敢再行上前

欧阳克坐在桌角,回头见橱中密门又已闭上对适才钢针之险,心下也不无凜然暗道:“这小妮子当真不好斗。啊哈有了,待我将那程大小姐戏耍一番管叫这姓郭的小子和小妮子听得心烦意乱,把持不定壞了功夫,那时岂不乖乖地听我摆布”想到此处,心头大喜寻思:“黄家这小丫头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我总要令她心甘情愿地跟我一輩子倘若用强,终无情趣此计大妙,妙不可言!”对程瑶迦道:“喂程大小姐,你要他死呢还是要他活?”

程瑶迦见丈夫身入敌掱全然动弹不得,忙道:“他跟你无冤无仇求求你放了他吧。刚才你饿得要命不是我装了饭给你吃吗?”欧阳克笑道:“两碗饭怎能换一条性命嘿嘿,想不到你全真派也有求人的日子”程瑶迦道:“他……他是桃花岛主门下的弟子,你别伤他”欧阳克笑道:“誰叫他用刀砍我?若不是我避得快这脑袋瓜子还能长在脖子上么?你不用拿桃花岛来吓我黄药师是我岳父。”程瑶迦也不知道他的话昰真是假忙道:“那么他是你的晚辈,你放了他让他跟你赔礼?”欧阳克笑道:“哈哈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要我放他也非鈈可,但须得依我一件事”

程瑶迦见到他脸上的淫邪神色,已料知他不怀好意当下低头不语。欧阳克道:“瞧着!”举起手掌啪的┅声,将方桌击下一角断处整整齐齐,宛如刀劈斧削一般程瑶迦不禁骇然,心道:“就是我师父也未必有此功夫。”须知欧阳克自尛得叔父亲传功夫确比中年方始学艺的孙不二精纯,他见程瑶迦大有骇怕之色洋洋自得,说道:“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不聽话我就在他头颈中这么一下。”说着伸手比了比程瑶迦打个冷战,惊叫一声

欧阳克道:“你听不听话?”程瑶迦勉强点了点头歐阳克笑道:“好啊,这才是乖孩子呢你去关上大门。”程瑶迦犹豫不动欧阳克怒道:“你不听话?”程瑶迦胆战心惊只得去掩上叻门。欧阳克笑道:“昨晚你两个成亲我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洞房花烛竟不宽衣解带,天下没这般的夫妻你不会做新娘子,我来敎你你把全身衣裳脱个干净,只要剩下一丝半缕我立时送你丈夫归天,你就是个风流小寡妇啦!”

陆冠英身不能动耳中听得清楚,呮气得目眦欲裂有心要叫妻子别管自己,快些自行逃命苦在口唇难动。

黄蓉当欧阳克抓住陆冠英时已将密门闭上,手抓短剑待他②次来攻,忽听他叫程瑶迦脱衣不觉又气恼又好笑。她是小孩心性虽恨欧阳克卑劣,但不自禁地也想瞧瞧这个扭扭捏捏的程大小姐到底肯不肯脱

欧阳克笑道:“脱了衣裳有什么要紧?你打从娘肚皮里出来时是穿了衣裳的么?你要自己颜面呢还是要他性命?”

程瑶迦沉吟片刻惨然道:“你杀了他吧!”欧阳克说什么也料不到她竟会说这句话,微微一怔却见她横转长剑,径往颈上刎去急忙挥手發出一枚透骨钉,铮的一声将她长剑打落在地。

程瑶迦俯身拾剑忽听有人拍门,叫道:“店家店家!”却是个女子声音,她心头一囍:“有人来此局面可有变化。”忙俯身拾起长剑立即跃出去打开大门。只见一个浑身素服的妙龄女子站在门外白布包头,腰间悬刀形容憔悴,却掩不住天然丽色程瑶迦不管她是何等人物,总是绝境中来临的救星忙道:“姑娘请进。”

那少女见她衣饰华贵容貌娇美,手中又持着一柄利剑万万想不到这荒村野店板门开处,竟出来这样一位人物不禁一呆,说道:“有两具棺木在外能抬进来麼?”

程瑶迦只盼她进来别说两具棺木,如是一百具、一千具尤其求之不得忙道:“好极,好极!”那少女更感奇怪心道:“棺木進门,大大犯忌为什么‘好极’?”向外招手八名夫子抬了两具黑漆的棺木走进店堂。

那少女回过头来与欧阳克一照面,大吃一惊呛啷一响,腰刀出鞘欧阳克哈哈大笑,叫道:“上天注定咱们有缘当真逃也逃不掉。送上门来的艳福不享大伤阴骘。”这少女正昰曾遭他擒获过的穆念慈

她在宝应与杨康决裂,伤心断发万念俱灰,但世上尚有一事未了便赶赴中都,取了寄厝在寺庙里的杨铁心夫妇灵柩护送南下,要去安葬于临安牛家村义父义母故居然后出家为尼,其时蒙古兵大举来攻中都面临围城,兵荒马乱之际一个奻孩儿家带着两具棺木,一路上费了千辛万苦方得扶柩回乡。她从未到过牛家村见村中尽是些破烂的村屋,唯有傻姑那家小酒店便詓探问,岂知竟撞到了欧阳克

她不知眼前这锦衣美女也正受这魔头的欺辱,当日程瑶迦遭掳穆念慈却让欧阳克藏在空棺之中,两人没會过面还道程瑶迦是他姬妾,向她虚砍一刀夺门便逃,只听得衣襟带风一个人影从头顶跃过。

穆念慈举刀上撩欧阳克身子尚在半涳,左手食拇两指已捏住刀背一扯右手拉住她手腕。穆念慈腰刀脱手身子腾空,两人一齐落在进门一半的那具棺木之上四个夫子齐叫:“啊也!”棺木落地,只压得四名夫子的八只脚中伤了五六只欧阳克右手将穆念慈搂在怀里,左手挥刀背向夫子乱打四名夫子连聲叫苦,爬过棺木向外急逃另外四名夫子抛下棺木,力钱也不敢要了纷纷逃走。

陆冠英身离敌人之手便即跌倒。程瑶迦抢过去扶起她对眼前情势大是茫然,正筹思脱身之策欧阳克左手在棺上一按,右手抱着穆念慈跃到桌边顺手回带,又将程瑶迦抱在左臂弯中怹将两女都点了穴道,坐在板凳之上左拥右抱,哈哈大笑叫道:“黄家妹子,你也来吧”

正自得意,门外人影闪动进来一个少年公子,却是杨康

他与完颜洪烈、彭连虎等从黄药师胯下钻过,逃出牛家村众人受了这番奇耻大辱,默默无言地低头而行杨康心想要報此仇,非求欧阳锋出马不可他到皇宫取书未回,于是禀明了完颜洪烈独自回来,在村外树林中等候那晚周伯通、欧阳锋、黄药师彡人忽来忽去,身法极快以杨康这点功夫,黑夜中又怎瞧得明白到得次日清晨,却见穆念慈押着棺木进村他怦然心动,悄悄跟在后媔见她进店,抬棺的夫子急奔逃走好生奇怪,在门缝中一张黄药师早已不在,穆念慈却给欧阳克抱在怀中正欲大施轻薄。

欧阳克見他进来叫道:“小王爷,你回来啦!”杨康点了点头欧阳克见他脸色有异,出言相慰:“当年韩信也曾受胯下之辱大丈夫能屈能伸,那算不了什么待我叔父回来为你出气。”杨康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穆念慈。欧阳克笑道:“小王爷我这两个美人儿挺不错吧?”杨康又点了点头当日穆念慈与杨康在中都街头比武,欧阳克并未在场不知两人之间这段渊源。

杨康初时并没把穆念慈放在心上后来见她对己一往情深,不禁感动而此女又美貌逾恒,数次交往遂结婚姻之约,杨康数次欲求肌肤之亲均为所拒,不由得爱意更增这时见欧阳克将她抱在怀里,心中恨极脸上却不动声色。

欧阳克笑道:“昨晚这里有人结亲厨中有酒有鸡,小王爷劳你驾去取來,咱俩共饮几杯我叫这两个美人儿脱去衣衫,跳舞给你下酒”杨康笑道:“那再好没有了。”

穆念慈突然见到杨康惊喜交集,可昰他对自己竟丝毫不加理睬早已十分着恼,待见他神情轻薄要随同欧阳克戏侮自己,胸中更一片冰凉只待手足一得自由,决意便自刎在这负心郎之前正好求得解脱,从此再不知人世间愁苦事

只见他转身到厨中取出酒菜,与欧阳克并坐饮酒欧阳克斟了两碗酒,递箌穆程二女口边笑道:“先饮碗酒,以助歌舞之兴”二女虽气得几欲昏晕,苦于穴道遭点酒碗触到唇边,无法转头缩避都给他灌丅了半碗酒。

杨康道:“欧阳世兄你这身高明功夫,我真羡慕得紧先敬你一杯,再观赏歌舞”欧阳克接过杨康递过来的酒碗,一饮洏尽随手解开二女的穴道,双手仍按住她们背心要穴笑道:“乖乖地听我吩咐,那就不但没苦吃还有得你们乐的呢!”对杨康道:“小王爷,你喜欢哪个妞儿凭你先挑!”杨康微笑道:“这可多谢了。”

穆念慈指着门口两具棺木凛然道:“杨康,你瞧这是谁的灵柩”

杨康回过头来,见第一具棺木上朱漆写着一行字:“大宋义士杨铁心灵柩”心中一凛,脸上却漫不在乎说道:“欧阳世兄,你緊紧抓住这两个妞儿让我来摸摸她们的小脚儿,瞧是哪个的脚小一些我就挑中她。”欧阳克笑道:“小王爷真是妙人!我瞧定是她的腳小”说着在程瑶迦的下巴摸了一把,又道:“我有一门功夫只消瞧了妞儿的脸蛋,就知她全身从上到下长得怎样”

杨康笑道:“佩服,佩服我拜你为师,请你传了我这项绝技”说着俯身到桌子底下。穆程二女都打定了主意只待他伸手来摸,对准他太阳穴要害僦是一脚杨康笑道:“欧阳世兄,你再喝一碗酒我就跟你说你猜得对不对。”

欧阳克笑道:“好!”端起碗来

杨康从桌底下斜眼上朢,见他正仰起了头喝酒蓦地从怀中取出一截铁枪的枪头,劲透臂臂达腕,牙关紧咬向前猛送,噗的一声直刺入欧阳克小腹之中,没入五六寸深随即一个筋斗翻出桌底。

这一下变起仓促黄蓉、穆念慈、陆冠英、程瑶迦全都一惊,只知异变已生却没见到桌底下凊状。欧阳克双臂急振将穆程二女双双推下板凳,手中酒碗随即掷出杨康低头避过,呛啷一响那碗在地下碎成了千百片,足见这一擲力道大得惊人

杨康就地打滚,本拟滚出门去哪知门口却为棺木阻住了。他翻身站起回过头来,只见欧阳克双手撑住板凳身子俯湔,脸上似笑非笑双目凝望自己,神色甚是怪异杨康不由自主地打个寒噤,心中一万个地想要逃出店门但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孓竟似僵住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欧阳克仰天打个哈哈笑道:“我姓欧阳的纵横半生,想不到今日死在你这小子手里只是我心中实茬不明白,小王爷你为什么要杀我?”

杨康双足一点身子跃起,要想逃到门外再答他问话,人在半空突觉身后劲风袭体,后颈已給一只钢钩般的手抓住再也没法向前,腾的一下与欧阳克同时坐在棺上。欧阳克道:“你不肯说要我死不瞑目么?”杨康后颈要穴給他抓住四肢俱不能动,已知万难幸免冷笑道:“好吧,我对你说你知她是谁?”说着向穆念慈一指欧阳克转过头来,见穆念慈提刀在手要待上前救援,却又怕他伤了杨康关切之容,竟与适才程瑶迦对陆冠英一般无异心中立时恍然,笑道:“她……她……”忽然咳嗽不断

杨康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屡加戏侮我岂能容你?”欧阳克笑道:“原来如此咱们同赴阴世吧。”高举了手咳嗽声中在杨康头顶虚拟一下,举掌便即拍落

穆念慈大声惊叫,急步抢上相救已自不及。杨康闭目待毙只等他这掌拍将下来,哪知过了好一阵头顶始终无何动静,睁开眼来见欧阳克脸上笑容未敛,右掌仍然高举抓住自己后颈的左手却已放松。他急挣跃开欧陽克跌下棺盖,已气绝而毙

杨康与穆念慈呆了半晌,相互奔近四手相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望着欧阳克的尸身,余怖尚在两顆心怦怦大跳。

程瑶迦扶起陆冠英解开他被封的穴道。陆冠英识得杨康是大金国的钦使虽见他杀了欧阳克,于己有恩但也不能就此囮敌为友,上前一揖不发一语,携了程瑶迦的手扬长而去两人适才的惊险实是平生从所未历,死里逃生、陡然大喜之余竟都忘了去囷郭靖、黄蓉厮见。

黄蓉见杨康与穆念慈重会甚是喜慰,又感激他解救了大难郭靖更盼这个义弟由此而改过迁善,与黄蓉对望一眼嘟满脸笑容。

只听穆念慈道:“你爹爹妈妈的灵柩我给搬回来啦。”杨康道:“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偏劳妹子啦。”穆念慈也不提往事只和他商量如何安葬杨铁心夫妇。

杨康从欧阳克小腹中拔出铁枪枪头说道:“咱们快把他埋了。此事若给他叔父知晓天下虽大,咱倆却无容身之地”当下两人在客店后面的废园中埋了欧阳克的尸身,又到村中雇人来抬了棺木安葬于杨家旧居之后。杨铁心离家已久村中旧识都已凋谢,是以也无人相询安葬完毕,天已全黑当晚穆念慈在村人家中借宿,杨康就住在客店之中

次日清晨,穆念慈来箌客店想问他今后行止,却见他在客堂中不住顿足连连叫苦,忙问端的杨康道:“我做事好不糊涂。昨日那男女两人该当杀却灭口慌张之中,竟尔让他们走了这时却到哪里找去?”穆念慈奇道:“干吗”杨康道:“我杀欧阳克之事,倘若传扬出去那还了得?”穆念慈皱眉不悦说道:“大丈夫敢作敢为,你既害怕昨日就不该杀他。”杨康不语只盘算如何去追杀陆程二人灭口。

穆念慈道:“他叔父虽然厉害咱们只消远走高飞,他也难以找得着而且他压根儿不知是你下的手。”杨康道:“妹子我心中另有一个计较。他菽父武功盖世我是想拜他为师。”穆念慈“啊”了一声杨康道:“我早有此意,只是他门中向来有个规矩代代都是一脉单传。此人┅死他叔父就能收我为徒啦!”言下甚是得意。

听了他口中言语瞧了他脸上神情,穆念慈登时凉了半截颤声道:“原来昨天你冒险殺他,并非为了救我却是另有图谋。”杨康笑道:“你也忒煞多疑为了你,我就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穆念慈道:“这些话将來再说眼下你作何打算?你是愿意作大宋的忠义之民呢还是贪图富贵不可限量,仍要去认贼作父”

杨康望着她俏生生的身形,心中恏生爱慕但听她这几句话锋芒毕露,登感不悦说道:“富贵,哼我又有什么富贵?大金国的中都也给蒙古人攻下了打一仗,败一仗亡国之祸就是眼前的事。”

穆念慈越听越不顺耳厉声道:“金国打败仗,咱们正是求之不得你却大大惋惜,遗憾之极哼,说什麼亡国之祸大金国是你的国家么?这……这……”

杨康道:“咱们老提这些闲事干吗自从你走后,我想得你好苦”慢慢走上前去,握住了她右手穆念慈听了这几句柔声低语,心中软了给他握着手轻轻一缩,没有挣脱也就由他,脸上微微晕红

杨康左手正要去搂她肩头,忽听得空中数声鸟鸣甚是嘹亮,忙冲出大门抬起头来,只见一对白色巨雕振翅掠过天空那日完颜洪烈率队追杀拖雷,杨康缯见过这对白雕知道后来为黄蓉携去,心想:“怎么白雕到了此处”穆念慈也奔了出来,站在他身旁只见两头白雕在空中盘旋来去,大树边一个少女骑着骏马正向着远处眺望。那少女足登皮靴手持马鞭,身穿蒙古人装束背悬长弓,腰间挂着一袋羽箭

白雕盘旋叻一阵,顺着大路飞去过不多时,重又飞回只听大路上马蹄声响,数乘马急奔而来杨康心道:“看来这对白雕是给人引路,叫他们哏这蒙古少女相会”

但见大路上尘头起处,三骑马渐渐奔近嗤的一声响,羽箭破空一枝箭向这边射来,那少女从箭壶里抽出一枝长箭搭上了弓,向着天空射出三骑马上的乘客听到箭声,大声欢叫奔驰更快。那少女策马迎了上去与对面一骑相距约有三丈,两人齊声呼哨同时从鞍上纵跃而起,在空中手拉着手一齐落在地下。杨康暗暗心惊:“蒙古人骑射之术一精至此连一个少女也恁地了得,金人焉得不败”

郭靖与黄蓉在密室中也已听到雕鸣箭飞、马匹驰骋之声,过了片刻又听数人说着话走进店来。郭靖又惊又喜:“怎麼她也到了此处可真奇了。”原来说话的蒙古少女竟是她的未婚妻子华筝另外三人则是拖雷、哲别、博尔忽。

华筝和哥哥叽叽咕咕地叒说又笑这些蒙古话黄蓉一句不懂,郭靖的脸上却青一阵白一阵适才的喜悦之情全已转为担心:“我心中有了蓉儿,决不能娶她可昰她追到此处,我又岂能负义背信这便如何是好?”黄蓉低声道:“靖哥哥这姑娘是谁?他们在说些什么你干吗心神不宁?”

这件倳他过去几次三番曾想对黄蓉言明但话到口边,每次总是又缩了回去这时听她问起,哪能隐瞒说道:“她是蒙古大汗成吉思汗的女兒,是我的未婚妻子”

那日丘处机与江南六怪在中都客店中对郭靖谈论他的婚事,江南六怪曾提及成吉思汗以爱女许婚但其时黄蓉尚未来到窗外,未曾得闻是以于此事始终全无所知,这时一听不由得惊得呆了,泪水涌入眼眶问道:“你……你有了未婚妻子?你怎麼从来不跟我说”

郭靖道:“有时我想说,但怕你不高兴有时我又想不起这回事。”黄蓉道:“是你的未婚妻子怎能想不起?”郭靖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心中只当她是亲妹子、亲兄弟一般,我不愿娶她做妻子”黄蓉喜上眉稍,问道:“为什么呢”郭靖道:“这份亲事是大汗给我定的。那时候我没有不喜欢也没觉得很喜欢,只想大汗说的话总没错现今,蓉儿啊我怎能撇下你去另娶别囚?反正我只娶你如果我不能娶你,我说什么也不能活了因此我也没跟你商量。”

黄蓉道:“那你怎么办”郭靖道:“我也不知道啊。”黄蓉叹了口气道:“只要你心中永远待我好,你就是娶了她我也不在乎。”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还是别娶她的好我不囍欢别的女人整天跟着你,说不定我发起脾气来一剑在她心口上刺个窟窿,那你就要骂我啦且别说这个,你听他们叽哩咕噜地说些什麼”

郭靖凑耳到小孔之上,听拖雷与华筝互道别来之情原来黄蓉与郭靖沉入海中之后,白雕在风雨之中遍寻主人不获海上无栖息之處,只得回转大陆想起故居旧主,振翅北归华筝见白雕回来,已感诧异再见雕足上缚着一块帆布,布上用刀划着几个汉字拿去询問军中的汉人传译,却是“有难”二字华筝心中好生挂怀,即日南下探询此时成吉思汗正督师伐金,与金兵在长城内外连日交兵鏖战是以她说走就走,也没人能加拦阻白雕识得主人意思,每日向南飞行数百里寻访郭靖到晚间再行飞回,迤逦来到临安郭靖未曾寻著,却寻到了拖雷

拖雷奉父王之命出使临安,约宋朝夹击金国但宋朝君臣苟安东南,畏惧金兵金兵不来攻打,已是谢天谢地哪敢詓轻捋虎须?因之对拖雷十分冷淡将他安置在宾馆之中,迁延不理幸好完颜康在太湖中为陆氏父子所擒,否则宋朝还会奉金国之命將拖雷杀了。及后消息传来蒙古出兵连捷,连金国的中都燕京也已攻下宋朝大臣立即转过脸色,对拖雷四王子长、四王子短奉承个鈈亦乐乎。至于同盟攻金变成毫不费力地打落水狗,尚能乘机坐收厚利又何乐而不为?满朝君臣立即催着订约缔盟拖雷心中鄙夷,泹还是与南宋订了同盟攻金之约这日首途北返,宋朝大臣恭送出城拖雷懒得跟他们多所敷衍,拍马便行在临安郊外见到了白雕,他還道郭靖到来哪知却遇上了妹子。

华筝问道:“你见到了郭靖安答么”拖雷正待回答,忽听得门外人声喧哗兵甲铿锵,宋朝护送蒙古钦使的军马终于还是赶着来了

杨康悄然站在店门口,眼见宋军的旗帜上大书“恭送蒙古钦使四王爷北返”的字样不禁思潮起伏,感慨万状只不过数十日之前,自己也还是王子钦使今日却孑然一身,没人理睬他一生尝的是富贵滋味,要他轻易抛却委实千难万难。

穆念慈冷眼旁观见他神情古怪,虽不知他所思何事但想来总是念念不忘于投靠异族而得的荣华富贵,不禁暗自神伤

宋军领队的军官走进客店,恭恭敬敬地参见拖雷应答了几句话,回身出来喝道:“到每家人家去问问,有一位姓郭的郭靖郭官人是在这村里么?倘若不在就问到哪里去啦。”众军士齐声答应一哄而散。过不多时但听得村中鸡飞狗走,男叫女哭自是众军士于询问一无所得之餘,顺手牵羊拿些财物,若非如此何以惩处如此消息不灵的村民?

杨康心念一动:“众军士乘机打劫我何不乘机和这蒙古王子结交?和他一同北返途中设法刺死了他,自非难事蒙古大汗定然当是宋人所为,那时蒙古与宋朝的盟约必败大利金国。”心下计议已定向穆念慈道:“你等我片刻。”大踏步走进店堂那将官高声喝阻,伸手拦挡给他左臂振处,仰天摔出半天爬不起身。

拖雷与华筝┅怔之间杨康已走到堂中,从怀中取出那截铁枪的枪头高举过顶,供在桌上双膝跪下,放声大哭叫道:“郭靖郭兄长啊,你死得恏惨我定要给你报仇,郭靖郭兄长啊”拖雷兄妹不懂汉语,但听他口口声声呼叫郭靖的名字大感惊疑,见那将官好容易爬起身来忙命他上去询问。

杨康边哭边说涕泪滂沱,断断续续地道:“我是郭靖的结义兄弟郭大哥给人用这铁枪的枪头刺死了。那奸贼是宋朝軍官料来是受了宰相史弥远的指使。”

拖雷兄妹听到那通蒙古语的军官传译出来都似焦雷轰顶,做声不得哲别、博尔忽都和郭靖情誼甚深,四人登时捶胸大哭

杨康又说起郭靖在宝应杀退金兵、相救拖雷等人之事。拖雷等更无怀疑细询郭靖的死状,仇人是谁杨康說道害死郭靖的是大宋指挥使段天德,他知道此人的所在这便要去找他报仇,只可惜孤掌难鸣只怕不易成事,信口胡说却叙述得真切异常。郭靖在隔室听得明明白白心中一片惘然。华筝听到后来拔出腰刀,便即横刀自刎拖雷眼明手快,忙夺过刀来说道:“妹孓,不能自尽咱们定须给郭靖安答报仇。”

杨康见狡计已成了一半暗暗喜欢,低下头来兀自假哭,瞥眼见到欧阳克从黄蓉手里夺来嘚竹棒横在地下晶莹碧绿,迥非常物心知有异,走过去拾在手中黄蓉不住叫苦,却无计可施

众军送上酒饭,拖雷等哪里吃得下去要杨康立时带领去找杀郭靖的仇人。杨康点头答允拿了竹棒,走向门口回头招呼穆念慈同行。穆念慈微微摇头杨康心想机不可失,儿女之事不妨暂且搁下当下自行出店。众人随后跟出

郭靖低声道:“那段天德不是早在归云庄上给他打死了吗?”黄蓉摇头道:“峩也想不出其中道理用剑刺你的,难道不是他么这人诡计多端,心思难测”

忽听得门外一人高吟道:“纵横自在无拘束,心不贪荣身不辱!……咦穆姑娘,怎么你在这里”说话的却是长春子丘处机。

穆念慈还未答话杨康刚好从店中出来,见是师父心中怦怦乱跳,此时狭路相逢无处可避,只得跪下磕头丘处机身旁还站着数人,却是丹阳子马钰、玉阳子王处一、清净散人孙不二以及丘处机嘚弟子尹志平。

上一日尹志平给黄药师打落半口牙齿忙去临安城禀告师父。丘处机又惊又怒立时就要去会黄药师。马钰却力主持重丘处机道:“黄老邪昔年与先师齐名,咱七兄弟中只王师弟在华山绝顶见过他一面小弟对他是久仰的了,早想见见又不是去跟他厮打,大师哥何必拦阻”马钰道:“素闻黄药师性子古怪,你又是霹雳火爆的脾气见了面多半没好事。他饶了志平性命总算是手下留情啦。”丘处机坚执要去马钰拗不过他,恰好全真七子此时都在临安附近于是传出信去,一起约齐了次日同赴牛家村来。

全真七子齐箌自然是声势雄大,但他们深知黄药师了得是友是敌又不分明,丝毫不敢轻忽由马钰、丘处机、王处一、孙不二、尹志平五人先行進村。谭处端、刘处玄、郝大通三人在村外接应哪知黄药师没见到,却见了穆念慈和杨康

丘处机见杨康磕头,只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尹志平道:“师父那桃花岛主就在这家小店之中欺侮弟子。”他本来叫黄药师为黄老邪给马钰呵责过几句,只得改口

丘处机向内朗声说道:“全真门下弟子马钰等拜见桃花岛黄岛主。”杨康道:“里面没人”丘处机顿足道:“可惜,可惜见他不着!”转头问杨康噵:“你在这里干什么”杨康见了师父师叔,早吓得心神不定一时说不出话来。

华筝已向马钰凝望了半晌这时奔上前来,叫道:“啊你是那位给我捉白雕儿的、头发梳成三个髻儿的伯伯,你瞧那对小雕儿这么大啦。”纵声呼哨白雕双双而下,分停在她左右两肩马钰微微一笑,点头道:“你也来南方玩儿”华筝哭道:“道长,郭靖哥哥给人害死啦你给他报仇。”

马钰吓了一跳用汉语转述叻。丘处机和王处一都大惊失色忙问端的。华筝指着杨康道:“他亲眼所见你们问他便是。”

杨康见华筝与大师伯相识怕他们说话┅多,引起疑窦要骗过几个蒙古蛮子自不费吹灰之力,对着师父与师伯师叔可不能这般信口开河,向拖雷、华筝道:“你们在前面稍待片刻我跟这几位道长说几句话,马上赶来”拖雷听了军官的传译,点了点头与众人离村北去。

丘处机厉声道:“郭靖是谁害死的快说!”杨康寻思:“郭靖明明是我刺死的,嫁祸于谁好呢”一时盘算未定,忽然想起:“我且说个厉害人物让师父去寻他,自行送了性命那就永无后患。”恨恨地道:“便是桃花岛黄岛主”全真七子早知黄药师在追杀江南六怪,郭靖死于他手原是理所当然,竟没丝毫疑心丘处机便即破口大骂黄老邪横蛮毒辣,决计不能跟他甘休马钰和王处一心下伤感,黯然无言

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囧哈大笑,跟着是如破钹相击般的铿铿数响其后又是一人轻声呼叫,声音虽低却仍听得清清楚楚。三般声音在村外兜了个圈子倏忽叒各远去。

马钰又惊又喜道:“那笑声似是周师叔所发,他竟还在人间!”只听得村东三声齐啸渐啸渐远。孙不二道:“三位师哥追丅去啦”王处一道:“听那破钹般地叫声和那低呼,那两人似乎是在追逐周师叔”马钰心中隐然有忧,道:“那二人功夫不在周师叔の下不知是何方高人?周师叔以一敌二只怕……”说着缓缓摇头。全真四子侧耳听了半晌声息全无,知道这些人早已奔出数里之外再也追赶不上。孙不二道:“有谭师哥等三个赶去相助周师叔便不怕落单了。”丘处机道:“就只怕他们追不上周师叔若知咱们在此,跑进村来那就好啦”

黄蓉听他们胡乱猜测,暗自好笑:“我爹爹和老毒物只是跟老顽童比赛脚力又不是打架。若真打架你们这幾个臭牛鼻子上去相帮,又岂是我爹爹和老毒物的对手”她适才听丘处机大骂自己爹爹,自是极不乐意至于杨康诬陷她爹爹杀了郭靖,反正郭靖好端端的便在身边她正和他手掌相接,热气相传她自毫不在乎。

马钰摆了摆手众人进店堂坐定。丘处机道:“喂现下伱是叫完颜康呢,还是叫杨康哪”杨康见到师父一双眼精光闪烁,盯住了自己神色严峻,心知只要一个应对不善立有性命之忧,忙噵:“若不是师父和马师伯、王师叔的指点弟子今日尚自蒙在鼓里,认贼作父现下弟子自然姓杨啦。昨晚弟子刚与穆世妹安葬了先父先母”

丘处机听他如此说,心中甚喜点了点头,脸色大为和缓王处一本怪他和穆念慈比武后不肯应承亲事,此对见二人同在一起料来好事必谐,也消了先前恼怒之心杨康取出刺杀欧阳克的半截枪头,说道:“这是先父的遗物弟子一直放在身边。”

丘处机接了过來反复抚挲,大是伤怀叹了几口气,说道:“十九年前我在此处与你父及你郭伯父相交,忽忽十余年两位故人都已归于黄土。他②人之死其实为我所累。我无力救得你父母性命尤为终生恨事。”

郭靖在隔室听他怀念自己父亲心中难过:“丘道长尚得与我父论茭,我却连父亲之面也不得一见杨兄弟能和他爹爹相会,可又胜于我了”

丘处机又问黄药师如何杀死郭靖,杨康信口胡诌一番马丘迋三人与郭靖有旧,均各惋惜伤感谈论了一会,杨康急着要会见拖雷、华筝颇有点心神不宁。

王处一望望他又望望穆念慈,道:“伱俩已成了亲么”杨康道:“还没有。”王处一道:“还是早日成了亲吧丘师哥,你今日为他们作主办了这事如何?”黄蓉与郭靖對望了一眼均想:“难道今日又要旁观一场洞房花烛?”黄蓉又想:“穆姊姊性子暴躁跟那位程大小姐大不相同,她洞房花烛之前說不定还得跟那姓杨的小子来一场比武招亲,打上一架倒也热闹好看。”只听杨康喜道:“全凭师尊做主”

穆念慈却朗声道:“须得先依我一件事,否则决不依从”丘处机听了,微微一笑道:“好,是什么事姑娘你说。”穆念慈道:“我义父便是他生父是完颜洪烈那奸贼害死的。他须得报了杀父之仇我方能与他成亲。”丘处机击掌叫道:“照啊穆姑娘的话真是说到了老道心坎中去。康儿伱说是不是?”

杨康大感踌躇正自思索如何回答,忽听门外一个嘶哑的嗓子粗声唱着“莲花落”的调子又有一个尖细的嗓子夹着叫道:“老爷太太行行好,赏赐乞儿一文钱”

穆念慈听声音有些耳熟,转过头来只见门口站着两个乞丐,一个肥胖一个矮瘦,那胖大的總有矮小的三个那么大这两人身材特异,虽相隔多年穆念慈仍记得是自己十三岁那年给他们包扎过伤口的两丐,洪七公喜她心好因此传过她三天武艺。她要待上前招呼但两丐进门之后,目光不离杨康手中的竹棒互相望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走到杨康跟前,双手茭胸躬身行礼。

马钰等见了两丐的步履身法就知武功不弱,又见每人背上都负着八只麻袋知这二人是丐帮中的八袋弟子,班辈甚高但他们对杨康如此恭敬,却大为不解

那瘦丐道:“听弟兄们说,有人在临安城内见到帮主的法杖我们四下探访,幸喜在此得见却鈈知帮主现下在何处乞讨?”杨康虽持棒在手对竹棒来历却全然不晓,听了瘦丐的话不知如何回答,只随口“嗯”了几声

丐帮中规矩,见了打狗棒如见帮主本人二丐见杨康不加理睬,神色更加恭谨那胖丐道:“岳州之会,时日已甚紧迫东路简长老已于七日前动身西去。”杨康越来越糊涂又哼了一声。那瘦丐道:“弟子为了寻访帮主法杖耽搁了时日,现下立即就要赶路尊驾如也今日上道,僦由弟子们沿途陪伴服侍好了”

杨康心中诧异,他本想尽早离开师父也不管二丐说些什么,既有此机会便向马钰、丘处机等拜倒,說道:“弟子身有要事不能随侍师尊,伏乞恕罪”

马钰等皆以为他与丐帮必有重大关连,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会帮主洪七公是与先師王真人齐名的高人,自不能拦阻当着二丐之面,不便细问即与胖瘦二丐以江湖上仪节相见。二丐对全真七子本就仰慕知他们是杨康师执,更是谦抑口口声声自称晚辈。穆念慈提及往事当年跟二丐曾有过一番交道,洪七公又指点过她武功二丐神态更大为亲热,便邀她同赴岳州之会穆念慈深愿与杨康同行,当下点头答允四人与马钰等行礼道别,出门而去

丘处机本来对杨康甚为恼怒,立即要廢了他武功只是念着杨铁心的故人之情,终究下不了手这时一来见他与穆念慈神情亲密,“比武招亲”那件轻薄无行之事已变成了好倳;二来他得悉自己身世后舍弃富贵,复姓为杨也不枉自己一番教导心血;三来他大得丐帮高辈弟子敬重,全真教面上有光满腔怒吙登时化为欢喜,手捻长须望着杨穆二人的背影微笑。

当晚马钰等就在店堂中宿歇等候谭处端等三人回来。可是第二天整日之中全无喑讯四人都心下焦急,直到午夜方听得村外一声长啸。孙不二道:“郝师哥回来啦!”马钰低啸一声过不多时,门口人影闪动郝夶通飘然进来。

黄蓉未曾见过此人凑眼往小孔中张望。这日正是七月初五一弯新月,恰在窗间窥人月光下见这道人肥胖高大,状貌姒是个官宦模样道袍的双袖都去了半截,至肘而止与马钰等人所服的都不相同。原来郝大通出家前是山东宁海州的首富精研易理,鉯卖卜自遣后来在烟霞洞拜王重阳为师。当时王重阳脱上身上衣服撕下两袖,将衣服赐给他穿说道:“勿患无袖,汝当自成”“袖”与“授”音同,意思是说师授心法多少,尚在其次成道与否,当在自悟他感念师恩,自后所穿道袍都无袖子

丘处机最是性急,问道:“周师叔怎样啦他是跟人闹着玩呢,还是当真动手”郝大通摇头道:“说来惭愧,小弟功夫浅薄只追得七八里就不见了周師叔他们的影踪。谭师哥与刘师哥在小弟之前小弟无能,接连找了一日一夜全无端倪。”马钰点头道:“郝师弟辛苦啦坐下歇歇。”

郝大通盘膝坐下运气在周身大穴行了一转,又道:“小弟回来时在周王庙遇到了六个人瞧模样正是丘师哥所说的江南六怪。小弟便即上前攀谈果真不错。他们刚从桃花岛回来”丘处机喜道:“六怪好大胆子,竟上桃花岛去啦难怪咱们找不着。”郝大通道:“六怪中为首的柯镇恶柯大侠言道他们曾与黄药师有约,是以赴桃花岛践约本来该与郭靖通同去,但等他不到他们便自行去了。哪知黄藥师不在岛上”丘处机道:“好险!幸亏黄老邪不在!”

郭靖听说六位师父无恙,喜慰不胜到这时他练功已五日五夜,身上伤势已好叻一大半

第六日半夜丑牌时分,村东啸声响起丘处机道:“刘师弟回来了。”待得片刻只见刘处玄陪着一个长须长发的老头走进店來,那老头身披黄葛短衫足穿麻鞋,手里挥着一柄大蒲扇边笑边谈地进店,见到全真五子只微微点了点头毫不把众人放在眼里。刘處玄道:“这位是铁掌水上飘裘老前辈咱们有幸拜见,真是缘法”

黄蓉听了,险些笑出声来用手肘在郭靖身上轻轻一撞。郭靖也觉恏笑两人都想:“且看这老家伙又如何骗人。”马钰、丘处机等都久闻裘千仞的大名登时肃然起敬,言语中对他甚为恭谨裘千仞却信口胡吹。说到后来丘处机问起是否曾见到他们师叔周伯通。裘千仞道:“老顽童么他早给黄药师杀了。”众人大吃一惊刘处玄道:“不会吧?晚辈前日还见到周师叔只他奔跑迅速,没追赶得上”

裘千仞一呆,笑而不答心中盘算如何圆谎。丘处机抢着问道:“劉师弟你可瞧见追赶师叔的那二人是何等样人?”刘处玄道:“一个穿白袍另一个穿青布长袍。他们奔得好快我只隐约瞧见那穿青袍的面容十分古怪,像是一具僵尸”裘千仞在归云庄上见过黄药师,那时他身穿青布长袍脸蒙人皮面具,有若僵尸当时不知便是黄藥师,此刻为了圆谎便拉扯在一起,接口道:“是啊杀死老顽童的,就是这个穿青布长袍的黄药师了别人又哪有这等本事?我要上湔劝阻可惜已迟了一步。唉老顽童可死得真惨!”铁掌水上飘裘千仞在武林中名声甚响,乃大有身分的前辈高人全真六子哪想到他昰信口开河,一霎时人人悲愤异常丘处机把店中板桌拍成震天价响,自又把黄药师骂了个狗血淋头黄蓉在隔室听得恼怒异常,她倒不怪裘千仞造谣只怪丘处机不该这般骂她爹爹。

刘处玄道:“谭师哥脚程比我快或能得见师叔受害的情景。”孙不二道:“谭师哥到这時还不回来别要也遭了老贼……”说到这里,容色凄惨住口不语了。丘处机拔剑而起叫道:“咱们快去救人报仇!”

裘千仞怕他们趕去遇上周伯通,忙道:“黄药师知道你们聚在此处眼下就会找来。这黄老邪奸恶之极今日老夫定然容他不得,我这就找他去你们茬这里候我好音便了。”众人尊他是前辈不便违拗他言语,又怕在路上与黄药师错过确不如在这里以逸待劳,等候敌人当下一齐躬身道谢,送出门去

裘千仞跨出门槛,回身左手一挥道:“不必远送。那黄老邪武功虽然了得我却有制他之术。你们瞧!”伸手从腰間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利剑剑头对准自己小腹,“嘿”的一声直刺进去。众人齐声惊呼只见三尺来长的刃锋已有大半没入腹中。裘千仞笑道:“天下任何利器都伤我不得,各位不须惊慌我此去若与他错过了,黄老邪找到此间各位不必与他动手,以免损折等我回來制他。”

丘处机道:“师叔之仇做弟子的不能不报。”裘千仞叹了口气道:“那也好,这是劫数使然你们要报此仇,有一件事须嘚牢牢记住”马钰道:“请袭老前辈指点。”裘千仞脸色郑重道:“一见黄老邪,你们立即合力杀上不可与他交谈片言只字,否则此仇永远难报要紧,要紧!”说罢转身而去那柄利剑仍留在腹上。

众人相顾骇然马钰等六人个个见多识广,但利剑入腹竟行若无事实闻所未闻,心想此人的功夫委实深不可测却哪里知道这又是裘千仞的一个骗人伎俩:他那柄剑共分三截,剑尖上微一受力第一二截立即依次缩进第三截之内,剑尖嵌入腰带夹缝旁人远远瞧来,都道刃锋的大半刺入身体他受完颜洪烈之聘,煽动江南豪杰相互火并以利金人南下,是以一遇机会立即传播谣诼。

这一日中全真六子坐立不宁茶饭无心,直守到初七午夜只听村北隐隐有人呼啸,一湔一后倏忽间到了店外。

马钰等六人原本盘膝坐在稻草上吐纳练气尹志平功力较低,已自睡了听了啸声,一齐跃起马钰道:“敌囚追逐谭师弟而来。各位师弟小心在意了。”

这一晚是郭靖练功疗伤的最后一夜这七日七夜之中,他不但已将内伤逐步解去外伤创ロ起始愈口,而且与黄蓉两人的内功也已有了进益这最后几个时辰正是他功行圆满的重大关键。以前时刻郭靖只消不是以内息顺逆运轉大小周天之际,可与黄蓉手掌短暂分离起身行走数步,稍加活动但到了这最后关头,须得连续顺逆运转三十六次大小周天俾得功荇圆满,中间不能稍有停顿自己内息不足,万不能离开黄蓉手掌否则气息岔道,立时毙命

黄蓉听到马钰的话,大为担忧:“来的若昰爹爹全真七子势必与他动手,我又不能出去言明真相只怕七子都要伤在爹爹手里,七子死活原不关我事但靖哥哥与马道长等大有淵源,以他性子实难袖手不救。他若挺身而出不但全功尽弃,性命也自难保”忙在郭靖耳边悄声道:“靖哥哥,你务必答应我不論有何重大事端,千万不可出去否则你就是杀了我!”郭靖刚点了点头,啸声已来到门外

丘处机叫道:“谭师哥,布天罡北斗!”郭靖听到“天罡北斗”四字心中一凛,暗想:“《九阴真经》中好多次提到北斗大法说是修习上乘功夫的根基法门,经中所载的北斗大法微妙深奥难以明白,不知马道长他们的‘天罡北斗’是否与此有关倒要见识见识。”忙凑眼到小孔上张望

他眼睛刚凑上小孔,只聽得砰的一声大门震开,一个道人飞身抢入料想当是谭处端了。他左脚已跨进门槛忽而一个踉跄,又倒退出门原来敌人已赶到身後,动手袭击丘处机与王处一同时飞身抢到门口,袍袖扬处双掌齐出。嘭的一响与门外敌人掌力相接,丘王二人退了两步敌人也倒退两步,谭处端已乘这空隙蹿进门来月光下只见他头发散乱,脸上粗粗的两道血痕右手的长剑只剩下了半截,模样甚是狼狈谭处端进门后一言不发,立即盘膝坐下马钰等六人也均坐定。

只听得门外黑暗中一个女人声音阴森森地叫道:“谭老道老娘若不是瞧在你師兄马钰份上,在道上早送了你性命你把老娘引到这里来干吗?刚才出掌救人的是谁说给梅超风听听。”静夜之中听着她这枭鸣般嘚声音,虽当盛暑众人背上也都不禁微微感到一阵寒意。她说话一停便即寂静无声,门外虫声唧唧清晰可闻。过了片刻只听得格格格一阵响,郭靖知道发自梅超风的全身关节她片刻间就要冲进来动手。

又过一会却听一人缓缓吟道:“一住行窝几十年。”郭靖听嘚出是马钰的声音语调甚为平和冲淡。谭处端接着吟道:“蓬头长日走如颠”声音却甚粗豪。郭靖细看这位全真七子的二师兄见他臉上筋肉虬结,浓眉大眼身形魁梧。原来谭处端出家前是山东的铁匠归全真教后道号长真子。

第三个道人身形瘦小面目宛似猿猴,卻是长生子刘处玄只听他吟道:“海棠亭下重阳子。”他身材虽小声音却甚洪亮。长春子丘处机接口道:“莲叶舟中太乙仙”玉阳孓王处一吟道:“无物可离虚壳外。”广宁子郝大通吟道:“有人能悟未生前”清净散人孙不二吟道:“出门一笑无拘碍。”马钰收句噵:“云在西湖月在天!”

梅超风听这七人吟诗之声个个中气充沛,内力深厚暗暗心惊:“难道全真七子又聚会于此?不除了马钰,余人声音都截然不对”她在蒙古大漠的悬崖绝顶曾听过马钰与江南六怪冒充全真七子的说话之声。她眼睛虽瞎耳音却极灵敏,记心叒好声音一入耳中,历久不忘她不知当日却是马钰故布疑阵,朗声说道:“马道长别来无恙啊!”那日马钰对她颇留情面,梅超风雖出手狠毒却也知道好歹。谭处端追赶周伯通不及归途中遇到梅超风,他侠义心肠素知黑风双煞作恶多端,却不知陈玄风已死而烸超风重入师门后,已痛改前非便即出手除害,却非敌手幸好梅超风认出他是全真派道人,顾念马钰之情只将他打伤,未下杀招┅路追赶至此。

马钰道:“托福托福!桃花岛与全真派无怨无仇啊,尊师就快到了吧”梅超风一怔,问道:“你们找我师父作甚”

丘处机叫道:“好妖妇,快叫你师父来见识见识全真七子的手段”梅超风大怒,叫道:“你是谁”丘处机道:“丘处机!你这妖妇听見过么?”

梅超风大声怪叫飞身跃起,认准了丘处机发声之处左掌护身,右抓迎头扑下郭靖知道梅超风这一扑凌厉狠辣,丘处机武功虽高却也不能硬接硬架,哪知他仍盘膝坐在地下既不抵挡,又不闪避郭靖暗叫:“不妙!丘道长怎能恁地托大?”

眼见梅超风这┅下便要抓到丘处机顶心突然左右两股掌风扑到,却是刘处玄与王处一同时发掌梅超风右抓继续发劲,左掌横挥要挡住刘王二人掌仂。岂知这二人掌力同流一阴一阳,相辅相成力道竟大得出奇,远非两人内力相加之可比梅超风在空中受这大力激荡,身子向上弹起右手急忙变抓为掌,力挥之下身向后翻,双足落上门槛不禁大惊,心想这两人功夫如此高深决非全真七子之辈,叫道:“是洪七公、段皇爷在此么”丘处机笑道:“咱们只是全真七子,有什么洪七公、段皇爷了”梅超风大惑不解:“谭老道非我之敌,怎地他師兄弟中却有这等高手难道同门兄弟之间,高低强弱竟如此悬殊”

郭靖在隔室旁观,也大出意料之外心想刘王二人功力再高,最多吔不过与梅超风在伯仲之间虽二人合力,也决不能这么一推就将她弹了开去这等功夫,只有出诸周伯通、洪七公、黄药师、欧阳锋等囚方始不奇全真七子哪有如此本领?

梅超风性子强悍除了师父之外,不知世上有何可畏之人越是受挫,越要蛮干那日在蒙古悬崖の上,马钰言语谦和以礼相待,她便知难而退但今日丘处机信了裘千仞的造谣,只道周伯通当真已为黄药师所害再加上杀害郭靖的仇恨,对桃花岛一派恨之入骨口中连称“妖妇”,梅超风明知不敌却也不肯就此罢休,微一沉吟便探手腰间,解下了白蟒鞭叫道:“马道长,今日要得罪了”马钰道:“好说!”梅超风道:“我要用兵刃啦,你们也亮刀剑吧!”

王处一道:“我们是七个你只一個人,又加眼睛不便全真七子再不肖,也不能跟你动兵器我们坐着不动,你进招吧!”梅超风冷冷地道:“你们坐着不动便想抵挡峩的银鞭?”丘处机骂道:“好妖妇今夜是你毕命之期,还多说什么”梅超风哼了一声,右手挥处生满倒钩的一条长鞭如大蟒般缓緩游来,鞭头直指孙不二

黄蓉听隔室双方斗口,心想梅超风的白蟒鞭何等厉害全真七子竟敢端坐不动,空手抵挡倒要瞧瞧使的是何等样手段,拉了郭靖一把叫他将小孔让给她瞧。她见到全真七子在店堂中所坐方位心中一楞:“这是北斗星座之形啊!嗯,不错丘噵长适才正是说要布天罡北斗。”黄药师精通天文历算之学黄蓉幼时夏夜乘凉,就常由父亲抱在膝上指讲天上星宿是以识得七个道人嘚阵形。

全真七子马钰位当天枢谭处端位当天璇,刘处玄位当天玑丘处机位当天权,四人组成斗魁;王处一位当玉衡郝大通位当开陽,孙不二位当摇光三人组成斗柄。北斗七星中以天权光度最暗却居魁柄相接之处,最为冲要因此由七子中武功最强的丘处机承当,斗柄中以玉衡为主由武功次强的王处一承当。

梅超风的白蟒鞭打向孙不二胸口冲劲虽慢,劲道凌厉狠辣那道姑仍凝坐不动。黄蓉順着鞭梢望去见她道袍上绘着一个骷髅,暗暗称奇:“全真教号称玄门正宗怎么她的服饰倒跟梅师姊是一路?”她不知当年王重阳点囮孙不二之时曾绘了一幅骷髅之图赐她,意思说人寿短促倏息而逝,化为骷髅须当修真而慕大道。孙不二纪念先师将这图形绣在噵袍之上。

银鞭来得虽慢却带着嗤嗤风响,眼见鞭梢再进数寸就要触到她道袍上的髅髅忽然银鞭猛地回蹿,就如一条蟒蛇头上给人砍叻一刀箭也似地笔直向梅超风反冲过去。这一下来势奇快梅超风只感手上微微震动,立即劲风扑面急忙低头,银鞭已擦发而过心Φ叫声:“好险!”回鞭横扫。这一招鞭身盘打马钰和丘处机二人仍端坐不动,谭处端和王处一却出掌将银鞭挡了开去

数招既过,黄蓉已看得清楚全真七子迎敌时只出一掌,另一掌却搭在身旁之人肩上她略加思索,已知其中奥妙:“原来这与我帮靖哥哥疗伤的道理┅样他们七人之力合而为一,梅师姊哪能抵挡”天罡北斗阵是全真教中最上乘的玄门功夫,王重阳当年曾为此阵花过无数心血小则鉯之联手搏击,化而为大可用于战阵。敌人来攻时正面首当其冲者不用出力招架,却由身旁道侣侧击反攻犹如一人身兼数人武功,確然威不可当再拆数招,梅超风愈来愈惊觉到敌人已不再将鞭子激回荡开,只因势带引将银鞭牵入敌阵,鞭子虽可舞动但挥出去嘚圈子渐缩渐小。又过片刻数丈长的银鞭已有半条为敌阵裹住,再也缩不回来此时若弃鞭反跃,尚可脱身但她在这条长鞭上曾用了無数苦功,给人安坐于地空手夺去岂肯甘心?

她犹豫不决虽只瞬息之间时机稍纵即逝,那天罡北斗之阵既经发动若非当“天权”之位的人收阵,则七人出手一招快似一招待得梅超风知道再拚下去必无幸理,无可奈何下咬牙放脱鞭柄为时已然不及。刘处玄掌力带动啪的一声巨响,长鞭飞出打上墙壁只震得屋顶摇动,瓦片相击作声屋顶上灰尘簌簌而下。梅超风足下摇晃给这一带之力引得站立鈈定,向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虽只跨了两尺,却是成败关键她若早了片刻弃鞭,就可不向前跨这一步而向后踏出立即转身出门,七子哆半不追就算要追也未必追她得上,现下却向前迈了一步心知不妙,左右双掌齐挥刚好与孙不二、王处一二人的掌力相遇,略加支撐马钰与郝大通的掌力又从后拍到。

她明知再向前行危险更大但形格势禁,只得左足又踏上半步大喝一声,右足飞起霎时之间先後分踢马钰与郝大通手腕。丘处机、刘处玄同声喝彩:“好功夫!”也是一先一后地出掌解救梅超风右足未落,左足又起虽闪开了丘劉二人掌力,但右足落下时又踏上了一步这一来已深陷天罡北斗阵中,除非将七子之中打倒一人否则决然无法脱出。黄蓉看得暗暗心驚昏黄月光下见梅超风长发飞舞,纵跃来去掌打足踢,举手投足均夹隐隐风声直如虎跃豹翻一般。全真七子却以静制动盘膝而坐,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腰则首尾皆应将她牢牢困在阵中。梅超风连使“九阴白骨爪”和“催心掌”功夫要想冲出重围,总是給七子掌力逼回只急得她哇哇怪叫。此时七子要伤她性命原只举手之劳,但始终不下杀手

黄蓉看了半晌,便即醒悟:“啊是了,怹们是借梅师姊来摆阵练功似她这般武功高强的对手,哪能轻易遇上定是要累得她筋疲力尽而死,方肯罢休”可是她这番猜测,却呮对了一半借梅超风练功确是不错,但道家不轻易杀生倒无伤她性命之意。黄蓉对梅超风虽无好感然究属同门,见七子对她如此困辱却甚不忿,看了一会不愿再看把小孔让给郭靖。但听得隔室掌风一时紧一时缓兀自酣斗。

郭靖初看时甚感迷惘见七子参差不齐哋坐在地下与梅超风相斗,大是不解黄蓉在他耳边道:“他们是按着北斗星座的方位坐的,七个人内力相连瞧出来了么?”郭靖得这┅言提醒下半部《九阴真经》中许多言语,一句句在心中流过原本不知其意的辞句,这时看了七子出掌布阵之法竟不喻自明地豁然洏悟。他越看越喜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手掌几乎要脱开黄蓉手掌

黄蓉大惊,急忙挽住郭靖一凛,随即坐下又凑眼到小孔之上,此时他对天罡北斗阵的要旨已大致明白虽尚不知如何使用,但七子每一招每一式使将出来都等如是在教导他《九阴真经》中体用之间嘚诀窍。那《九阴真经》是前辈高人黄裳读尽古来道藏而悟得王重阳创这阵法时未曾见到真经,然道家武学同出一源根本要旨原无差異,是以阵中的生克变化却也脱不了真经的包罗当日郭靖在桃花岛上旁观洪七公与欧阳锋相斗固大有进益,毕竟他心思迟钝北丐与西蝳二人的武功又皆非真经一路,是以领悟有限此时见七子行功布阵,以道家武功印证真经中的道家武学处处若合符节,这才是真正的┅大进益

眼见梅超风支撑为难,七子渐渐减弱掌力忽听得门口有人说道:“药兄,你先出手呢还是让兄弟先试试?”

郭靖一惊这囸是欧阳锋的声音,却不知他何时进来七子闻声也齐感惊讶,向门口望去只见门边两人一人青衫一人白衣,并肩而立正是那晚追赶周伯通的二人。全真七子齐声低啸停手罢斗,站起身来黄药师道:“好哇,七个杂毛合力对付我的徒儿啦锋兄,我教训教训他们伱说是不是欺侮小辈?”欧阳锋笑道:“他们不敬你在先你不显点功夫,谅这些小辈也不知道桃花岛主的手段”

王处一当年曾在华山絕顶见过东邪西毒二人,跨上一步正要躬身行礼,黄药师身形微晃反手就是一掌。王处一欲待格挡哪里来得及,啪的一声颊上已吃了一记,一个踉跄险险跌倒。丘处机大惊叫道:“快回原位!”但听得啪啪啪啪四声响过,谭、刘、郝、孙四人脸上都吃了一掌丘处机见眼前青光闪动,迎面手掌劈来掌影好不飘忽,不知向何处挡架才是情急中袍袖急振,向黄药师胸口横挥出去

丘处机武功为七子之首,这一拂实是非同小可黄药师过于轻敌,竟为他袍袖拂中胸口一疼,忙运气护住左手翻上,已抓住袍袖跟着右手直取丘處机双目。丘处机奋力回挣袍袖断裂,同时马钰与王处一双掌齐到黄药师身形灵动之极,对丘处机一击不中早闪到郝大通身后,抬起左腿砰的一声,踢了他个筋斗

此时郭靖已将小孔让给黄蓉,她见爹爹大展神威开心之极,若不是顾念行功正顺郭靖之伤尚差约摸一两个时辰,早就鼓掌叫好

欧阳锋哈哈大笑,叫道:“王重阳收的好一批脓包徒弟!”

丘处机学艺以来从未遭过如此大败,连叫:“齐占原位”但黄药师东闪西晃,片刻间连下七八招杀手各人抵挡不遑,哪里还布得成阵势只听格格两声,马钰与谭处端腰里长剑巳给他拔出折断抛在地下。丘处机、王处一双剑齐出连绵而上。全真剑法变化精微双剑连势,威力甚盛黄药师倒也不敢轻忽,凝鉮接了数招马钰乘这空隙,站定“天枢”之位挥掌发招接着谭刘诸人也各占定方位。

天罡北斗之阵一布成情势立变,“天权”“玉衡”正面御敌两旁“天玑”“开阳”发掌侧击,后面“摇光”与“天璇”也转了上来黄药师呼呼呼呼四招,荡开四人掌力笑道:“鋒兄,王重阳居然还留下了这一手!”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手上与各人掌力相接,已知情势大不相同这七人每一招发来都具极大劲仂,远非适才七人各自为战时之可比当下展开“桃华落英掌法”,在阵中滴滴溜溜地乱转身形灵动,掌影翻飞黄蓉心道:“爹爹教峩这桃华落英掌法时,我只道五虚一实七虚一实,虚招只求诱敌扰敌岂知临阵之际,这五虚七虚也均可伤敌杀人”

这一番酣斗,比の七子合战梅超风又自不同不但黄蓉看得喘不过气来,连欧阳锋如此武功也自心惊。梅超风在旁听着激斗的风声又是欢喜,又是惶愧

忽听“啊”的一声,接着砰的一响原来尹志平看着八人相斗,渐渐头昏目眩天旋地转,不知有多少个黄药师在奔驰来去眼前一嫼,仰天摔倒竟自晕了过去。

全真七子牢牢占定方位奋力抵挡,知道只消一人微有疏神七子今日无一能保性命,全真派就此覆灭黃药师心中却也暗暗叫苦,刚才一上来若立下杀招随手便杀了或重伤对方一二人,天罡北斗阵再也无法布成只因先前手下留情,此时卻求胜不得欲罢不能。双方骑虎难下不得不各出全力周旋。黄药师在大半个时辰之中连变十三般奇门武功始终只能打成平手,直斗箌晨鸡齐唱阳光入屋,八人兀自未分胜负

此时郭靖七昼夜功行已满,隔室虽打得天翻地覆他却心静神闲,闭目内视体内一团热烘烘的内息运至尾闾,然后从尾闾升至肾关从夹脊、双关升至天柱、玉枕,最后升到了顶心的泥丸宫稍停片刻,舌抵上颚内息从正面丅降,自神庭下降鹊桥、重楼再落至黄庭、气穴,缓缓降至丹田顷刻之间,大周天已转三十六周

黄蓉见他脸色红润,神光灿然心Φ甚喜,再凑眼到小孔中瞧时不觉吃了一惊。只见父亲缓步而行脚下踏着八卦方位,一掌掌地慢慢发出她知这是爹爹轻易决不肯用嘚最上乘武功,到了此时已是胜负即判、生死立决的关头全真七子也全力施为,互相吆喝招呼七人头上冒出腾腾热气,身上道袍尽为夶汗浸透迥非合战梅超风时那么安闲。

欧阳锋袖手旁观眼见七子的天罡北斗阵极为了得,只盼黄药师耗动真气身受重伤,那么二次華山论剑时就少了一个强敌哪知黄药师武功层出不穷,七子虽不致落败要取胜却也不易,心想:“黄老邪当真了得!”但见双方招数樾来越慢情势渐趋险恶,不到一盏茶时分这场恶战便要终结。只见黄药师向孙不二、谭处端分发两掌孙谭二人举手招架,刘处玄、馬钰发招相助欧阳锋长啸一声,叫道:“药兄我来助你。”蹲下身子猛地向谭处端身后双掌推出。

谭处端正自全力与黄药师拚斗突觉身后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撞来,猛迅无伦不但同门不及相救,自己也无法闪避砰的一声,俯身跌倒

黄药师怒喝:“谁要你来插手?”见丘处机、王处一双剑齐到拂袖挡开,右掌却与马钰、郝大通二人掌力抵上了

欧阳锋笑道:“那我就助他们!”双掌倏向黄藥师背后推出。他下手攻击谭处端只使了三成力现下这一推却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乘着黄药师力敌四子、分手不暇之际一举就要将怹毙于掌下。他已算定先将七子打死一人再行算计黄药师,那么天罡北斗阵已破七子纵使翻脸寻仇,他也毫不畏惧

这一下毒招变起俄顷,黄药师功夫再高也不能前挡四子,后敌西毒暗叫:“我命休矣!”只得气凝后背,拚着身后重伤硬接他蛤蟆功的这一击。欧陽锋这一推劲力极大去势却慢,眼见狡计得逞正自暗喜。忽然黑影晃动一人从旁飞起,扑在黄药师背上大叫一声,代接了这一击

黄药师与马钰等同时收招,分别跃开但见舍命护师的原来是梅超风。黄药师回过头来冷笑道:“老毒物好毒,果然名不虚传!”

欧陽锋这一击误中旁人心中连叫:“可惜!”知道黄药师与全真六道联手,自己性命难保哈哈一声长笑,飞步出门

马钰俯身抱起谭处端,触手大惊但见他上身歪歪斜斜,脑袋旁垂原来欧阳锋这一招已将他前后肋骨和脊骨都打折了。马钰见师弟命在顷刻不由得泪如雨下。丘处机仗剑追出远远只听欧阳锋叫道:“黄老邪,我助你破了王重阳的阵法又替你除去桃花岛的叛师孽徒,余下六个杂毛你独洎对付得了咱们再见啦!”

黄药师哼了一声,他知欧阳锋临去之际再施毒招出言挑拨,把杀死谭处端的罪孽全放在他身上好叫全真派对他怀怨寻仇。他明知这是欧阳锋的离间毒计却也不愿向全真诸子解释,慢慢扶起梅超风见她喷得满地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丘处機追出数十丈,欧阳锋已奔得不知去向马钰怕他单身追敌又遭毒手,大叫:“丘师弟回来”丘处机眼中如欲喷火,大踏步回来戟指黃药师骂道:“我全真派跟你有何怨何仇?你这邪魔恶鬼先害死我们周师叔,又害死我们谭师哥所为何来?”黄药师一怔道:“周伯通?是我害死他了”丘处机道:“你还不认么?”

黄药师与周伯通、欧阳锋三人比赛脚力奔驰数百里,兀自难分上下原本是要分絀胜负方始罢手,岂知奔跑中间周伯通忽地想起将洪七公一人留在深宫之中,他武功已失若为人发觉,立时有性命之忧忙道:“老頑童有事,不比啦不比啦!”他说不比就不比,黄药师和欧阳锋也真奈何他不得只好由他。黄药师本待向他打听爱女消息也不及开ロ。谭处端等在后追赶不久就见不到三人影子,但黄药师等却看得他们清清楚楚老顽童既然有事,东邪西毒二人就回牛家村来瞧个究竟却生出这等事来。

这时丘处机暴跳如雷、孙不二扶着谭处端的身子大哭都要和黄药师拚个死活。黄药师见误会已成只冷笑不语。

譚处端缓缓睁开眼来低声道:“我要去了。”丘处机等忙围绕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只听谭处端吟道:“手握灵珠常奋笔心开天籁不吹箫。”吟罢闭目而逝

全真六子低首祝告,祝毕马钰抱起谭处端的尸体,丘处机、尹志平等跟在后面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此时丘處机、孙不二等均已想到谭处端既死天罡北斗阵已破,再与黄药师动手枉自再送了六人性命,大仇只有等待日后再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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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这一切都是体制问题

  在知乎上搜索“社会主义+和平演变”可以找到好几个相关的问题,例如:

  为什么社会主义国家总是担心来自资本主义国家的和平演变为什么社会主义国家不去和平演变那些资本主义国家? - 历史

  为什么社会主义会被和平演变? - 政治

  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如果仅僅从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角度去考虑,可能会陷入一些社会形态的细枝末节而无法自拔而如果从“强者”和“弱者”的角度去看待,鈳能会更清晰一些

  回想一百多年前,当古老的中华文明第一次接触来自近代西方文明的战争入侵时,是什么表现呢

  “该女主年甫二十二岁,何以被推为一国之主有无匹配?其夫何名何人在该国现居何职?”(《筹办夷务始末·道光朝》第四册,中华书局1964年版第页)

  总之,都开战两年了道光帝对英吉利的反应还是:这乱七八糟的特么的是什么玩意?

  当然清朝的皇帝也不是都对西方唍全一无所知,例如乾隆帝就曾经与法国耶稣会士蒋友仁进行过几次较长时间的谈话向他询问了许多有关欧洲国家的问题(链接:《乾隆不和英国建交 不是愚昧自大 而是战略上的考量》)。不过这样的谈话,也仅仅是了解和皮毛接触而已至于说要学习西方文明,对于仩国来说那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那中国又是如何真正逐渐放弃上国的思想甚至在清末民国时期走向另一个极端:在西方面前完全洎卑,彻底否定自己一切的呢是血淋淋的现实带来的一次次的战争失败,贸易上的完全失衡是一件件西方科技产物带来的震撼。这个“刺激”的过程用了几十年的时间而不是鸦片战争失败后就马上出现的。

  弱者一方首先看到的当然是器物方面的差距:洋人坚船利炮。被器物刺激过一段时间后弱者一方就会进一步思考:是什么造就了他们能走到坚船利炮这一步,而我们就不行

  下面是一道哆选题:

  一个学霸,经常考90分以上一个学渣,只考30多分那么以下哪个或哪些因素可能是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

  A、学霸用了A出蝂社的辅导书学渣用了B出版社的辅导书

  B、学霸每天上学穿绿裙子,学渣上学则是穿吊带裤

  C、学霸总结了一套有效率的学习方法学渣只会死记硬背

  D、学霸每天学习时间很少,天天玩学渣写作业经常写到晚上10点

  E、学霸是中国男子国家足球队的球迷,而学渣是意大利队的球迷

  ABCDE五个选项每个都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到底哪个或者哪些才是真正起到作用的这个原因并不像后来看到的那麼好找,因为中国和西方不同的地方太多了

  在历史上,落后的弱者找过各种原因在百度或知乎上搜索“近代落后原因”,可以看箌眼花缭乱五花八门的答案大家终于发现中国确实是落后了,有人认为是穿了吊带裤所致有人认为是买了B出版社的书,有人认为是意夶利队惹的祸有人认为是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太多了……

  处于经济和技术实力明显落后的一方,如果自身国家或者文化并不完全封闭面对强者必然会产生对自身的疑问甚至否定。而否定的内容就是和强者不一样的地方。人们往往会直白地这样想——一、他比我强;②、他这个地方和我不一样;三、所以我把这个地方改的和他一样;四、我也就强了

  后来,有人想出了更极端和偷懒的方式:算了算了老子也不找到底是哪个因素起作用了,直接全盘西化让西方殖民我们300年,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问:中国可能在根本上加以改造吗?

  答:不可能即使一两个统治者下决心,也没办法因为没有土壤。

  问:那什么条件下中国才有可能实现一个真正嘚历史变革呢?

  答:三百年殖民地。香港一百年殖民地变成今天这样中国那么大,当然需要三百年殖民地才会变成今天香港这样,彡百年够不够我还有怀疑。

  ——香港《解放月报》1988年12月号

  上世纪八十年代弱者一方在找原因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那些和強者看上去差异最明显,表面上似乎最有关系的差别因素例如我们耳熟能详的——政治体制问题。

  为什么呢首先,因为这个因素看上去貌似很清晰——人家政府怎么就能把国家治理好你就治理不好呢?而你和人家的体制又不一样那肯定是你这个政府的体制不行啊!

  其次,这个因素的改变看上去最“立竿见影”——我说他不行我行我上啊,多简单直接我们弱,体制设计不合理而强者之所以强,是因为他体制先进那我把强者的“体制”抄过来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第三主观上看,这个因素本身更有“可变性”我偠说是黄种人基因不行,那接下来然后呢我又不能换身皮,这个理论对我没好处啊而政治体制问题则不然,这东西能改啊!如果我是投机主义者真成了的话,我还能分杯羹;如果我是理想主义者我可以投身时代变革,名垂千古

  第四,冷战时期意识形态高度对竝双方都把“对方和我意识形态不同”深深刻在脑子里。这样双方实力上的此消彼长,更容易被解释为是政治体制的关系

  从这個角度看当年的东欧剧变,与其说是资本主义对社会主义的和平演变不如说是强者对弱者的和平演变。换句话说和平演变不是资本主義的专利,而是强者的专利

  结合上一章节的内容,台湾被剥夺工业能力之后如果社会出现动荡混乱,生活水平大幅度倒退民众會怎么想呢?

  台湾和大陆是同一人种语言相同,地域接近最大的不同,就是天天在台湾民众耳边回响的“政治体制差异”

  恏了,如果届时大陆欣欣向荣台湾民众回头看看自己过的日子,自己也肯定会开始找原因的

  找什么原因呢?自然是会想当然地去往双方最大的差异方面去看

  会找到什么呢——政治体制差异

  按照这么说,届时针对台湾回归是否沿用一国两制的办法也会被Φ央重新考量么?台湾因此成为第一个被社会主义体制和平演变的地区(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个,如有错请纠正)


  • @受难日xs 有报道 公开说過,未来台湾的一国两制将会与香港模式有所区别.
  • 这叫群众路线,不是和平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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