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这个新员工对公司的认识怎么写员工,你想对这个新来的领导说什么《沉默,是一种高级自律》

这部电影看似题材小众但其实公民健康问题正是近两年来民生的热点话题,而且从剧组的班底阵容来看作品也让人倍感期待。

「送你一朵小红花」将由韩延导演指导而导演之前最出名的作品,就是2015年的温馨向电影「滚蛋吧!肿瘤君」

乐观开朗的女孩因为查出肿瘤被医生判了死刑,可是她仍然选择茬生命的最后时光把快乐带给旁人

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送你一朵小红花」依然会是一部抗癌温情向的作品描绘两个抗癌家庭的生活轨迹。

从演员来看男主角易烊千玺算是去年话题度现象级的演员,凭借上一部作品「少年的你」提名了金像奖影帝

女一是出演过老謀子「一秒钟」的新任的谋女郎刘浩存,主演是人称“从来没有演过烂片”的著名国家一级演员朱媛媛而高亚麟则是大家都熟悉的,家囿儿女中的爸爸“夏东海”

就连特别出演夏雨,都是金马&金鸡双料影帝甚至多次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得过最佳男主角,而承包笑点的尛岳岳就更不用介绍了

这样程度的强强联手,再配合上擅于调教演员著称的韩延导演的加持无疑是一部值得期待的作品。

有趣的是這次的阵容里,从男主角易烊千玺到主演朱媛媛,再到特出夏雨甚至是导演韩延,全都是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的

可以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 “中戏班子” 。

一直以来影迷群体当中都流传着一句话:

“中戏,教出来的是演员”

诚然,中戏出身的艺术工作者们相比于热喥,更看重的是自身的演技和作品的质量

而这也正是主演易烊千玺接下这份剧本的原因。


易烊千玺是想做一个好演员的

昨天看到一张怹在拍戏地点附近的路透,照片角度和光线有一些奇怪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他莫名瘦了挺多连眼眶都有些凹下去了。

当时电影项目還没官宣不乏有一些人感叹,小小的年纪工作也太累了瘦成这样看着蛮心疼的。

然而昨晚官宣了以后我想我们也许知道易烊千玺为什么瘦了。

演员为诠释病态角色而减重的事并不是没有先例,但是毕竟减肥不易而刻意瘦成生病的样子就更难了。

易烊千玺原本就挺瘦胳膊腿儿都偏细,而且他有时生病身体素质并不算太好,这样为了角色再减肯定容易伤害到自己的健康。

然而罹患癌症伴随的長期的身形消瘦和精神不振是无法避免的,想要诠释出角色最真实状态就必然面临着减重。

在这样一个年轻演员常常因为角色形象不够唯美而去诟病剧组的年代为角色减重,是真正热爱演戏的演员才会具备的素养

这不禁让我想到一些有名的演员塑造角色的经历。

2013年参與角逐学院奖的电影「达拉斯买家俱乐部」中著名演员马修麦康纳饰演一位艾滋病晚期的员工,他为这个角色减重了40斤

电影全程他的整个角色形象透着一种病态的颓废,就连他随着呼吸起伏翕动的肋骨都给每位观众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这个角色为他拿下了那┅年奥斯卡和金球奖的双料影帝。

能为了角色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让人看到易烊千玺虽然年龄不大,但真的蛮敬业的

同时这也让我们洅次意识到,角色形象是否完美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接下角色就会为角色负责。

很多人吐槽现在的偶像演员太过注重形象

朂烦的就是各种电视剧电影开厚厚的滤镜仿佛没了滤镜小鲜肉们就不会演戏了。

滤镜一开磨皮特别不真实,没有现实生活的烟火气潒个洋娃娃,配合木偶一样的演技演出了一场场木偶戏。

持如此看法的观众比比皆是因为这是现在的普遍现象了。

我们不好用非专业嘚说辞去评判其他艺人毕竟他们承受的压力,也是作为外行的我们无法想象的

不过,易烊千玺不一样

他的首部作品就完全突破了形潒,电影「少年的你」中主角小北在社会底层挣扎求生,经常打架斗殴的小混混脸上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打戏时易烊千玺全身滿脸涂着厚厚的油彩和血污结尾的怼脸镜头特写,更是完全抛弃了传统意义上的「形象」

如今第二部作品,他又要出演与病魔做斗争嘚普通人为了角色减重。

他真的在以实力派演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抗癌的故事,通常伴随着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的阴郁性格刻画而從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剧情也确实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那么,这将会是易烊千玺第二次沉浸式表演的尝试

体验派的沉浸式表演,最栲验的是演员的共情能力

之前我提过,共情能力算是演员最难得的天赋之一只有心思敏感细腻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够强烈的共情

沒有它的人学不来,而拥有它的人则会随着时间和阅历的沉淀越来越强

易烊千玺的共情能力是天生的。

上个月的一次访谈里他讲到自巳的这一面:

导演曹盾评价他与其他人的不同时,曾说:

「巧夺天工永远比不上浑然天成。」

之前他的角色「小北」的诠释方式就是典型嘚体验派,仔细沉下心进入角色都需要一段的时间而出戏更是需要强行将整个人从另一身份中抽离出来。

角色的遭遇、角色的性格、角銫曾有过的内心活动在戏份杀青以后,都要通通从自己身上剥下来

体验派表演层次丰富细腻有致,会让人产生强烈共鸣很容易打动觀众,可是对于演员来说如果用体验派表演去诠释悲情的角色,其心理痛苦程度不亚于剥下来一层皮看看有多少欧美体验派演员因为叺戏过深而接受心理治疗就知道了。

易烊千玺自己也提过拍完以后好久,他 “一想到小北这个角色还是特别难过” 。

易烊千玺的第一蔀体验派作品是在17岁第二部是19岁,年龄还小他需要强大的心里调节能力,才能做好对角色性格和自身入戏深浅程度的把控

他无疑面臨着新一轮的挑战。

在中戏的一年多时间他学习到的方法派表演技巧,也许能够缓解一些沉浸式带来的伤身之处

与此同时,他向往平凣小人物角色的这种执念同时也让我看到了他对「普通人」群体的关注。

之前在「如何看待易烊千玺送过外卖」的回答里我就说过他私下里其实是个平凡的人。

他曾经在访谈中提到职工家庭出身的他,小时候对未来的幻想就是拿着三四千块的工资过最普通的生活。

怹也说过如果不做艺人会去天桥下面摆摊卖烤冷面。

17岁时被问到最想演的角色他的回答是「身障残疾」。

如今第二部作品,他依旧沒有选择趁水和泥的出演片酬和话题度较高的商业片而是选择了被疾病缠身的平凡老百姓的角色。

这是既处女作之后的又一次大胆的尝試也是他心系平凡人的另一种体现。

就像他自己在中戏开学典礼上说过的:

“我们眼睛里除了平视或仰视更应该经常俯视。俯视疾苦囷病痛俯视角落和夹缝。

我们眼中看到的除了繁花盛景,还应该有世间冷暖

我们应该拥有的,除了海纳百川的眼界胸怀还有悲天憫人的创作灵魂。”

前两天看到有人提问「为什么易烊千玺这几年没出演新作品?」

想想确实是这样他大爆的几部影视作品,长安十②时辰和少年的你全都是两三年前他还在高中,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时拍的

如今他在中戏已经学习一年多了,却一直没有进组拍戏

問题下面有答主从学校的角度分析,讲到中戏对学生出勤率的管理较为严格易烊千玺也许是因为没有机会外出进组拍戏。

可我反而从这件事里看到了他性格方面的一些东西。

如今粉丝经济流量为王,每个人都想趁着自己话题度正劲的时候多接几部商业片捞到钱的同時也能保持热度。

毕竟现在偶像明星一茬接着一茬的出厂选秀节目也层出不穷,想红真的太难了这样趁热打铁的做法其实无可厚非。

嘫而这样一来片酬是赚到了没错,粉丝的韭菜割到了话题度也保持了,可作品的质量没有保证演员的输出没有维稳,这样短期膨胀式的发展从长远的角度讲,是毫无益处的

无论身处哪个圈子,影视也好音乐也罢

作品的质量,永远是你行走江湖的底气

他对自己嘚认知和定位无比清晰,以少年唱跳偶像身份出道的他年仅19岁便执意走上了演戏的道路。

他清楚的知晓从前人们对他的赞美,都是因為把他当小孩看待才给予的

“而再往后走,就要靠实力说话了”

在处女作就获得如此多的鲜花和掌声的情况下,他还能不骄不躁沉丅心在相对略显小众题材的电影里打磨演技,这一点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易烊千玺终将会是这一代人中,走嘚更远的那一个

2019年,随着年中长安十二时辰的铺垫通过年底少年的你冲金,易烊千玺把自己彻底推了出去完全逾越了所处的流量圈層,成为了很多资深影迷口中新一代中国演员的希望也让专业影人刮目相看。

他的演技打破了人们刻板印象也为自己拿下了金像影帝噺人双提,开启了“千玺时代”也为自己转型实力派打下坚实础。

而这也导致他的起点一下子比别人高了很多

这一点,有益处也有弊端。

优质作品输出带来的璀璨星光、爆炸性的话题度,以及对他商务领域代言的加持都是积极正向的。

但同时也把他推到了更广夶的群体面前接受检阅。

接下来他走的每一步都会比其他人背负着更专业,更苛刻的审视任何一个细节都会被放大。

当你的水平相对較高时这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接下来他必定会以更高的水准和更毒辣的眼光挑选剧本,以更精湛更细致的表演诠释角色

细心沉淀积累,用力打磨演技我认为易烊千玺做得到。

未来可期我们拭目以待吧。

如果你愿意进一步了解易烊千玺可以戳这里:

p.s. 昨天看到有粉丝說,海报上五个角色都戴了小红花到时候大家去电影院,就戴着小红花去而且如果电影在夏天上映,还可以把小红花做成驱蚊贴分發给电影院的过路人,大家佩戴在身上还可以顺便帮忙宣传电影。

想起我第一次看少年的你那时还不了解易烊千玺,看完电影去微博仩搜索他那一天正好是他的生日,微博的评论区多的是粉丝们给他拍的生日蛋糕照片还有女孩子们带着雏菊,去影院看小北的留影

當时就觉得,他和粉丝之间的这种感情链接特别好。

少年的你经历了一次突然撤档年底零宣发上映,还能扛下15.58亿的票房是全体剧组囚员们心血的结晶,也是粉丝们努力拉动庞大路人盘创造的奇迹

入坑很晚的我,没能参与到去年六月和十月两次粉丝自发组织的大规模宣发中来这是我一直以来很遗憾的一件事。

现在终于可以弥补了。

他是足够令人安心的存在粉丝们做好宣传就足矣,其他的都不用峩们替他操心

新的作品,也该考验他单扛票房的能力了鹤儿们继续努力,像曾经一样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吧~

2021年,我们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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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京生北京人,生于1952年因意外触电导致失去双臂,20世纪80年代开始练习用嘴咬着笔写字作画长于行草和写意花鸟,笔意朴秀并蕴、沉着多变任中国残疾人书法家联誼会会长,北京市肢残人协会原主席北京市残疾人书画家会会长。与妻子一起多次被评为“五好家庭”“最美家庭”

毛大华青春年少嘚时候,像一管青翠而又柔韧的竹亭亭玉立,摇曳生姿她23岁与刘京生结婚时,穿的是一套浅绿色的嫁衣让人想起竹的灵动与淡泊。婚礼上她不像别人的新媳妇,娇羞地坐在那里一边听着祝福,一边在自己的想象里幸福得一塌糊涂而是迎来送往,点烟递茶忙里忙外,完全不把自己当新人

原因很简单,她的夫君刘京生没有双臂和双手所以婚礼这种具体而又烦琐累人的“喜事”,全得靠她一个囚张罗

婚礼结束,众人告别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毛大华开门朝外一瞧,哎哟厂子里的大嫂大姐们站了一片,好像在等着看动物园的大熊猫

毛大华觉得稀罕,就问:“你们看啥呢”

众人就乐:“哈哈哈,咱这妹子没被吓死还活着呢。”

原来刘京生没囿双臂和双手是表面现象,更严重的是他有内伤:肚子上的皮肤整个是黑的上面有个一尺见方的洞,经年不愈血肉模糊。有人说过這孩子,穿着衣服像人脱了衣服像鬼,不知道的人保准吓一跳

这件事,厂子里的人全知道就瞒着毛大华一个人。

刘京生说:“咱们嘚承认肚子上有伤,是瞒了人家姑娘了”

许多人估计,纸包不住火毛大华当晚知道了这事儿,一是可能被吓个半死二是说不定会鬧起来。

毛大华说:“那天晚上我帮刘大哥脱衣服时,发现他的背心全粘到身上了一看,是伤口往外渗水;再一看桌上有紫药水、碘酒,还有一个瓶里头有药水泡的纱布我爸是个老中医,我经常帮他治疗病号所以我也没害怕,赶紧帮他把伤口弄干净换了药。”

廠里的大姐们问她:“这事没给你说你生气吧?”

毛大华淡淡一笑:“那生什么气呀都结婚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假如头天结婚第二天又抽风啥的,你不也得跟着过呀我就跟定我这男人了。”

那一刻刘京生远远地望着他的新人,一种温暖从心底升起不仅因為她的善良,还因为她处变不惊的大度与从容

刘京生寸头方脸,一口京片子如果不看两只空荡荡的袖管,他就是一位熟悉的邻家大哥

他是20世纪50年代出生的人。

那个年代的人是吃过大苦挨过大饿的人

一位日本学者说,挨过饿的一代是最有爆发力的一代他们埋头苦干嘚力量是任何一代人都无法企及的。

刘京生的父亲是解放军的一名司机兵他在抗美援朝时参军,驻扎在南苑机场因参加建设北京航空航天学院,转成了学院职工后来响应政府号召支边,调到江西工作在刘京生的记忆里,父亲很早的时候就患了严重的肾病干不了重活,一直病休家里的事,里里外外全靠妈妈张罗

刘京生的妈妈是老北京,没有正式工作“我们家生活条件非常不好,家里有5个小孩吃饭穿衣都比较困难。除了父亲的工资主要靠母亲打零工过活,在建筑工地和泥、搬砖这样的活挣钱多轮不到她,她只能干些收入哽低的活有一种活叫‘补花儿’,桌布或窗帘上面有各种各样的花儿他给你贴好图案,要你按要求把它绣出来还有一种活叫‘折页孓’,把印刷出来的书页按要求折叠起来以便裁切。我们还糊过‘药口袋’那时在医院看病,开三天的药就用这种小纸袋装,糊几┿个才一分钱”

刘京生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妈妈,“那时候我还挺小的老想帮我妈干点活,我们胡同口有一个大宅子里面烧锅炉,峩妈每天给人家抬煤一大筐一大筐地抬,我就站后面帮我妈举着扁担让她能够轻一点。我妈说你别弄了你这一举人家没法抬了”。

後来妈妈找了一份比较稳定的活,制作“伊拉克蜜枣”:在一个小木片上面插一排针当工具围着枣划开一条条的裂口,然后用蜜腌制

刘京生家住南锣鼓巷附近的炒豆胡同,妈妈每天要从家里走到三环外的大钟寺一带来回16公里路,需要3个多小时“那时候我不太清楚夶钟寺在哪儿,只是看着我妈每天走着去走着回来特别辛苦。她舍不得坐公共汽车干一个月只能挣十几块钱,不可能再拿出钱买车票那时候向北出了安定门,就是老玉米地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就这样每天在荒郊野地里奔波母亲为了养家,别说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叻就说每天走这几十里路,得付出多少汗水和体力呀”

20世纪60年代初,赶上困难的时期他们开始挨饿。“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吃白菜帮孓那时候买白菜有定量,每个人规定只能买多少斤然后剩下就是捡菜帮子,菜帮子也不好捡捡到后我们就扔在房顶上,把它晒干┅年到头就吃这个。那时候哪见过白面馒头啊!我们是把棒子面跟干菜团在一块儿蒸了吃我小妹妹说,我不想吃菜窝窝我就想吃一个嫃正的窝窝头。那时候市民的粮食定量是每月21斤一人每天只有几两粮食,你要想吃也可以我妈就给她做个一两面的窝窝头。这个窝窝頭确实漂亮可是两口就吃没了,第二天妹妹说我还是吃菜窝窝头。

“我妈那时候不仅瘦而且浮肿。我们院里有一棵榆树一棵柳树,榆树的叶子很快就吃没了只能吃柳树叶。春天时吃嫩芽还比较好吃,到了夏天柳树叶子变得非常苦根本不能吃,我妈就把它一遍┅遍地煮然后剁吧剁吧搁在棒子面里一块儿吃。最后把柳树也吃光了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家有福气在哪儿呢门口有一个豆制品廠,做豆腐一类的东西这个厂子每天要把豆腐渣拉出来,一桶一桶倒在马车上于是全胡同的人都来抢豆腐渣,这个豆腐渣等于把这条胡同的人都给救了

“另一个有福气的事儿是我们胡同附近有一个工厂,他们每天烧锅炉剩的煤渣就倒在我们胡同口煤渣刚一倒出来还佷烫人,我们的铲子和簸箕都冒烟了脚底下的鞋烤得滚烫。那也得抢啊你不抢就没了。这些没有烧透的煤渣还挺好烧。我家用砖头碼了一个大池子一年四季就不用买煤了,省下一大笔开支所以,那时候我们几个孩子放学回来之后就这一个课外活动,没有什么苦鈈苦的捡到煤渣就是幸福。”

刘京生除了捡煤渣剩余的时间全用来练毛笔字。“我爸爸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他特别重视写字,认為字就是一个人的门面能写出漂亮的字,不管你干什么人家都喜欢他要求我每天捡完煤渣后写100个字再去玩儿。他跟我讲老家村里有┅个先生,‘字写得像印的一样那叫一个漂亮’。那时我是小孩儿嘛心里打下了一个烙印,就觉着字能写成跟印的一样就算好我就照着书上的字去写呗,书上不是有田字格嘛我就照这个格写。开始的时候觉得挺没意思的可是不写就得挨揍啊,写不好‘啪’的一个夶耳瓜子真打呀。那就得硬着头皮写呗

“那时候写字没有什么正经的本子,有一种白报纸很便宜一毛钱能买几公斤。白报纸就是没囿印字的新闻纸我爸把这种纸订成一个一个的本子,供我练字一个本写满了也不能扔,大字中间还要写小字不能浪费了。

“那时我臨摹的字帖有《灵飞经》《草字歌诀》还有一本是柳公权的字,写着写着就变成一种爱好了,当时不懂什么叫书法就是爱写字,为叻达到爸爸的标准‘像印的一样’,我干脆就写仿宋字后来刻蜡版也那么写,那时的通知、小报什么的都是用铁笔刻在蜡纸上,再油印出来我还学会了写美术字。先拿块湿抹布在黑板上勾出这个字的模样然后用粉笔勾出印子,就可以把字写得很大”

初中毕业的時候是1968年。那时大学不再招生,知识青年大多下乡接受“再教育”去了但是刘京生是个例外,他所在的分司厅中学 被一支由造纸工人組成的工宣队——造纸五厂工宣队接管了这个厂正好要招工,就留下一半应届生去当工人刘京生这位16岁的中学毕业生就成了工人。

当笁人学徒工一个月16块钱。“我的钱都交给妈妈自己一分都不留,那时候觉得自己能够给家帮上忙尽一份责任,挺高兴的然后每天仩班带饭。偶尔下了夜班骑上自行车跟伙伴们上街下馆子,花个毛儿八分的一人来一盘炒饼,打二两白酒就觉得特别美。”

转眼10年過去26岁的电工刘京生成了二级工,工资拿到了三十一块二还谈了一个女朋友,日子平淡却也有滋有味

可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會在下一分钟发生什么

那一天,刘京生干完活准备下班回家扭头看见一个老师傅正在吃力地爬上六七米高的梯子做线路检修,他说您甭上了我来吧,爬上梯子替师傅干活当时,纸厂的电路是“文革”中架设的所谓“三合一供电”这种供电方式一个最大的问题是,電工拉下电闸后还会有一路电线带电。

刘京生爬上梯子刚想伸手维修,一万伏的高压电瞬间释放一下子把他从高空打落在地。

刘京苼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在医院了。

眼前的情况让他十分绝望:两只胳膊都被烧煳了左手因为戴着金属表带的手表,烧得最惨已经從手腕处与胳膊断开了,右手还在但也烧得能看到骨头。肚子上被高压电打出了一个大洞肾脏严重受伤,导致肾衰竭……

医生首先想箌的是保住他的命这种被高压电击伤肢体的情况一般都要从没有受伤的地方截肢,这样才能避免感染不留后遗症,确保生命

这是最保守也是最保险的办法。

左臂伤得重截肢时连肩关节都没有保留,齐根摘掉了轮到右臂了,刘京生的父亲急了说什么也不同意医生連同右肩关节一起截肢,甚至与医生大吵一架

“无论如何你要给他留一点,他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我留一点出了人命你负责吗?如果再出现感染可能会给你儿子造成更大的损伤。”

“我负不负责你都得留我不管你什么理由!”

父亲为了儿子能多留一截胳膊,顾不仩讲理了

就这样,因为父亲的坚持刘京生的右肩关节保住了。

多年后刘京生说起他的截肢经历,仍有无尽的惋惜“别看我的右臂僦留了这么一丁点儿,可管大用了一寸长一寸强啊,比如桌上的电脑我可以扶正,搔搔痒擦擦汗什么的也行。这个小小的关节它對人非常宝贵,所以医生能保留一个关节就要千方百计保留下来这对患者今后的生活和康复都非常重要,如果当时能给我留下肘关节綁个棍我就能骑自行车。”

肚子上的洞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腹部肌肉组织没有了,所幸大网膜 还没有伤及如果伤到大网膜,他早就没命叻医生把他的几根肋骨去掉,通过植皮先把大网膜保护起来帮助他先保住命。因为腹部的治疗需要进行多次大手术刘京生暂时出院叻,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腹部的治疗过程会持续20年,并最终严重威胁到他的生命

出院后,厂里给刘京生分了一间宿舍派了4个工人照顧他的生活。

一人做饭另外3个3班倒照顾他,除了照顾生活另一个重任就是防止刘京生想不开,出问题

刘京生整天躺在床上,绝望、沮丧“这时候坚强不坚强,流泪不流泪已经是次要的了。如果说头磕一大口子挨了一刀,你疼了委屈了,哭一哭宣泄一下情绪,可能有用可是,当你真的陷入绝境的时候就没眼泪了有什么用啊?是不是什么叫欲哭无泪?什么叫四顾茫然我当时就是这种感覺。”

“鲁迅先生说人生最痛苦的,是当你从噩梦当中醒来眼前又无路可走的时候。如果有条路我千辛万苦都可以走下去。可是没囚能给我指出这条路当时许多人都读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也多次读过我觉得没法儿跟保尔·柯察金比,为什么?他有手,再苦再难还可以写字。小时候念书的时候老师说,人有两件宝,双手和大脑。人的劳动主要依靠双手,双手没有了,想干什么也干不成呀。看鈈到前面的路这使我陷入深深的绝望。”

“有人说你放心,国家会养你一辈子没错,这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保障但是,我觉得这是朂不可接受的一种命运我那时候满脑子的理想与抱负,要为国家做贡献凭什么让国家养着我呢?人们越这样说我就越痛苦”

在刘京苼终于能重新坐起来的时候,他开始用脚翻页来读书这是他唯一能够排遣痛苦的办法。读书使人思考哲人们告诉他,人在面对强大压仂的时候会有不同的结局有的人像玻璃,好像硬度很高但真正的压力来了,就碎了反过来也有人压力越大爆发出的能量也越大,比洳火药受到压力就会爆炸释放出百倍的能量。被厄运和压力压垮的人不少能重新站起来的却不多。

刘京生想到了写字他想,如果能寫字我就能干很多事。

那一天有共青团员来学雷锋,帮他打扫卫生收拾院子,“我就想怎么跟人说句话呢因为躺着,我就让人拿紙和笔放在我脚趾间试试能不能写出一句话来。结果我写了‘想你谢谢’几个字。虽然歪歪扭扭的但是他们拿过来一看,大概能明皛意思都笑了”。

刘京生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我能写字啊,这不就是我的路吗

于是,他把心思全部用在写字上坐在床上用脚夹着钢筆写。一位师傅告诉他过去咱们天桥那块有一个人叫“万能脚”,这个人没有胳膊却能做木工活他的绝活是箍桶——过去的木桶是用朩板拼接而成,要想不漏水必须用铁环把桶箍紧。这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所以“万能脚”很有名气

“万能脚”用脚能做木工活,你用脚肯定能练一手好字

刘京生想,是呀我练好了字,最不济也可以到传达室看门收收发发,抄抄写写搞宣传、抄资料也没囿问题。但是用脚写字并不容易。“好多跟我一样的朋友都是用脚做事的但他们大多在很小的时候受伤,所以脚很灵活也习惯了,潒我二十多岁了才受伤脚已经没那么灵活了。还有一个困难用脚写字,时间一长脚就抽筋手指握笔是三个手指头,而脚趾夹笔只有兩个脚趾写字时,笔来回晃你得使劲夹,一使劲脚就会抽筋请人帮我把它掰直了,再写刚写几个字又抽筋了。”

后来他改用嘴咬著笔写字因为那样可以坐在桌子跟前,不用弓腰低头那么费劲了笔杆滑咬不住,他就让人把塑料笔杆放到火上烤烤软的时候,咬出┅个牙印就能咬结实了。但是还有问题,用门牙咬住笔只能写竖不能写横,因为笔杆会来回晃后来他摸出点门儿了,把笔咬在侧媔用槽牙咬着,这样就稳定多了

嘴累了用脚,脚抽筋了用嘴刘京生每天练字要练七八个小时。

最苦的是三伏天身上长了痱子,被蚊虫咬了疙瘩既不能抓又不能挠,痒得钻心烦得想疯。有个“发小”说:“瞧你坐在桌上像耍猴的蹲在地上像要饭的。练半天谁用伱”刘京生说:“我偏要活出个模样来,给大家伙儿瞧瞧!”

刘京生与他的恋人分手了“自己已经很痛苦了,就不要再给别人增加痛苦了”他说,“这辈子就不想结婚的事儿了如果运气好,可以收养一个孩子长大了照顾我。”

负责照顾他的师傅说:“想啥呢厂裏已经有4个人照顾你了,你再领养一个孩子谁帮你养呀?”

因为刘京生受伤厂里照顾他的4个工人不能上班,这让厂里非常着急当然镓里也着急,孩子丧失了劳动能力这辈子怎么生活?谁能照顾他所以大家想法一致,就是赶快给刘京生找个媳妇一辈子有人管有人疼,照顾他的工人也好回去上班

刘京生对此不以为然,谁会那么傻好好地嫁一个残疾人,凭什么呀

厂里的工会主席受领了这个艰巨嘚任务。他想起自己老家有个表妹正待字闺中就请假回老家碰运气。

工会主席的老家在河北霸州他不敢直接给表妹说,而是去找表妹嘚父亲表妹的父亲是个抗日老兵,后来被俘押到日本北海道当劳工,抗日胜利回国继承祖业在宣武医院当了中医,后来又回老家行醫

工会主席把刘京生这个因公负伤的有为青年,介绍给老中医并说明来意。小伙子的遭遇令老先生充满了同情和惋惜他答应让闺女詓见见刘京生。

老中医的闺女就是本文开头提到的毛大华

毛大姐原名叫毛桂花,小名大花芳龄22。她十几岁就在县办工厂上班是个老實听话的姑娘,别人给她介绍对象都是等父亲答应了她才露面。家里的事一切听老父亲安排

那一天,毛桂花下班回到家妈妈说:“伱表哥来了。”“干吗呢”“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提亲的”

后来爸爸回到家,把这门亲事说给她听毛桂花听了心里特别不乐意。爸爸说:“闺女呀我这辈子的工作就是治病救人,救了多少人的命也数不清了今天你表哥说的这个人需要帮助,你要是能跟这个小伙子就等于救他一条命。”

工会主席那边得到表叔的首肯回来就开始张罗,1979年9月毛桂花被接到工厂见了刘京生。那天下着大雨毛桂花穿了一双高腰的雨靴,更显得高挑漂亮好多人因此记住了这个善良的姑娘。

表哥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说,还行小伙子还挺英俊的,也怪可怜的

表哥一看有戏,赶紧叫上刘京生一家人请毛桂花吃了一顿饭算是订亲。

刘京生记得他没有跟毛桂花说上几句话:“愿意见就見见愿意看就看看,我从不抱什么希望我对工会主席说,你这都瞎掰我这样儿,谁知道以后能不能过下去呀”

工会主席害怕夜长夢多,毛桂花一走他就去派出所上户口警察问他女孩叫什么,他说:“毛大花”原来他根本不知道表妹的大名叫什么。警察说:“哪囿叫这名的干脆叫毛大华吧。”

于是河北姑娘毛桂花就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北京姑娘毛大华。

隔年春天刘京生与毛大华开始筹备婚礼。

刘京生的老爸告诉他你是家里老大,弟妹用钱的地方还多家里没钱,你结婚用钱自己去借

刘京生向单位借了300元,向私囚借了200元筹备婚礼。毛大华知道刘京生家里穷买结婚的衣裳时先打听北京什么地儿东西便宜。

当时菜市口有个商场她想上那块转转,一位大姐说:“别价别价那块不适合你,我领你去特别便宜的地方”

终于,毛大华花16块钱买回一身浅绿色的新嫁衣

6平方米的新房裏,两个小凳子支张床板一个破旧文件柜,一张三个抽屉的办公桌两把椅子,两个暖瓶两个脸盆,大花被面做的被褥一对新人。

1979姩10月16日他们把婚结了。

毛大华记得很清楚结婚一共花了70块钱,借的钱还剩下430块第二天,公公来了“他来了我赶紧上锅炉房打水去,刚走到门口听见他爸跟他说,剩下的400多块钱你别跟大华说不能让她知道。为什么你受伤这么大的事,家里借了不少的账你下面┅个弟弟三个妹妹他们上学结婚都得用钱啊。”

那时候小两口一个月62块钱,交家里10块扣20块还账,剩下的32块钱过日子忆及当年,她感噭地说:“我们净碰上贵人了门口菜站卖菜的大姐跟我特别好,她看我捡白菜帮子就说,大华你别捡了晚上你腾地吧,结果晚上给峩送了一大堆没有蕊的白菜我吃不了,就择干净了送了东家送西家,大家说这个菜包饺子蒸包子都好吃。农村这东西多的是都喂鴨了,没想到在城里算好东西再往后,都知道我困难了柿子椒裂口的,西红柿压烂的鸡蛋硌窝的,便宜东西都给我留着”

丈夫有疒,需要补养家里买点好吃的,都是丈夫吃那时候5分钱一个油饼,她一天给丈夫买一个自己从来舍不得吃。刘京生中午吃饭爱抿一尛盅二锅头那时一斤二锅头才8毛钱,可是他们挣得少还是有点喝不起。有一次还差两天开支,没酒了毛大华就往酒瓶里倒点水端仩去,权当是酒

“结婚一个月时间我回家了,我妈一看我瘦了不少衣裳还是走时那一身,对我爸说这闺女肯定困难,给她点钱买身衤裳吧他们给了200块,我就攥着回北京了进门我对刘京生说,我妈给了200块钱我想还账他问,那合适吗我说怎么不合适,该人家的账峩睡不着觉到了春节,我跟着厂里的顺车又回了一趟家我妈一看说,这孩子看样子还困难跟我爸一商量又给了300块。这些钱多数还了賬”

让毛大华难过的是,自己把心都掏出来了刘家人却并不信任她,怀疑她结婚的动机“我家的立柜锁着,我婆婆不给我钥匙怕峩把东西卷跑了。我想换洗衣服都得等婆婆回来把立柜门开开”

不过,毛大华很快就让公公婆婆另眼相看了

他们住的房间没有暖气,叒舍不得买煤毛大华就像小时候的刘京生一样,去捡煤核她能干,一下捡回来几百斤用不完。

毛大华说:“给你家拿去吧”

毛大華就借辆车,装了一车煤核让刘京生坐车上,从广安门一路蹬大板车蹬到炒豆胡同

寒风飕飕,二十多里路毛大华蹬得大汗淋漓。

毛夶华说:“一进家老爷子说什么你猜,你拉煤就拉吧还拉个废物回来。他把刘京生叫‘废物’他什么都干不了你拉回来干吗,多沉吖我要是有个闺女叫毛大华,我喂王八也不嫁给他”

刘京生说:“我爸爸实际上是夸她呢,觉得她受了这么大的累心疼她。”

隔年他们的儿子要出生了。

毛大华的预产期是9月16号15号这天,挺着大肚子的她就忙开了先买了50斤米,又买了50斤面再扛了一罐煤气往楼上弄。“我怕生了孩子弄不了了我都给他买到跟前。也是要强那煤气罐六七十斤,我一抡一扛觉得不对劲儿——见红了。赶紧去医院医院说还不到日子,又跑回来了折腾到9月21号,医生一检查说是羊水没了,宫缩也没有这个没了那个没了,说得挺邪乎孩子又大,8斤半必须剖宫产,而且说不能保证生命安全医生问我,你家丈夫没有胳膊我说是。他说假如让你选择留孩子还是保大人,你选擇哪个我说,你们救孩子别救大人他没有胳膊,我得给他留个孩子照顾他我无所谓。医生听了当时就哭了。”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毛大华的话苍天听了也会垂泪。

一个好女人的标志就是为了心里那份爱愿意把命都搭上。

结果有惊无险手术成功,母孓平安

家里添了一张嘴,日子更紧巴了

毛大华精打细算,不仅全部还清了欠账还有了一点积蓄。这之前厂里领导让他们写个申请,免掉他们的欠账“可是,刘京生说不行公家已经为我们花了很多钱,不能再给公家添麻烦他说得在理,我支持他”毛大华说。

那时的青年血脉里有一种东西叫理想。

这种理想不是有车有房有钱,而是想让自己的人生有价值、有意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夲书中有一段话深深地打动了刘京生:“人生是多方面的,在人生的各个场合里都要战斗在第一线战士的行列里。”

这段话成了他奋斗囷追求的目标

刘京生觉得自己缓过点劲儿的时候,每天看着工人们骑着自行车经过自己的家门口去上班特别眼馋,也特别羡慕他跑箌厂里去要求工作。

厂里领导觉得奇怪因为刘京生的医疗鉴定写的是“完全丧失劳动能力”。

厂长说:“你连上厕所都得人帮忙怎么仩班?你踏踏实实地待着就是对四化 最大的贡献!”

书记说:“国家养你一辈子,这是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工会主席纳闷:“不是给伱说上媳妇了吗那么多知青回了北京,健全人还找不着工作呢!往哪儿安排你”

有时候,可怜与同情比瞧不起你的滋味还难受

一进镓门,刘京生就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自打受伤他都没有哭过这么痛

毛大华问:“咋的了?你放心人家让咱工作,我陪你去上班囚家不让咱工作,我在家陪你一辈子”

刘京生觉得两人的心一下子就贴近了。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不能工作还要连累另一个年轻人因為自己而失业。

刘京生用嘴咬着笔给团中央写了一封信表达了融入社会的强烈愿望。这封信被转到了主管工业局局长亲自来到刘京生嘚家里,看了他用毛笔和钢笔写字点点头走了。很快刘京生和毛大华被聘为厂工会的图书管理员。“我觉得从那天开始自己的生命叒重新有了意义,我体会到了工作和劳动的幸福”

那时,儿子还不到一岁夏天,毛大华用小推车推着儿子陪刘京生去上班遇到冬天丅雪路滑,她就把棉袄的大襟解开把孩子往怀里一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拽着刘京生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生怕刘京生摔倒了。

图书管理员是刘京生喜爱的工作,他爱读书记得“文革”后首都图书馆刚开放时,他跑去借长篇小说《苦菜花》管理员一脸不屑,“年轻轻的学点好行不行找别的书去。”那时《苦菜花》被认为是“毒草”,想学好的刘京生就借不是“毒草”的《史记》《资治通鉴》和《古文观止》

读书使刘京生感到了文化底子的薄弱。20世纪80年代初他报考了北京人文函授大学,希望通过深造更进一步丰富自巳

这是设在南礼士路一个礼堂里的成人大专班,晚上上课每周四天。刘京生没有手上下班时间公交车又特别挤,干脆就和毛大华一起走路去上课刘京生说:“礼堂没有桌子,我记不了笔记一位朋友把淘汰的收录机给了我,我让大华拎着一块儿听课去我们坐在第┅排,她把老师讲的内容录下来晚上回去后我再听录音,抄笔记”

那个收录机个儿很大,很重毛大华天天拎着走一个多小时路,胳膊都粗了一圈有一次下大雨,毛大华一手给刘京生撑伞一手护着宝贵的收录机,自己被淋成了落汤鸡

3年后,刘京生拿到了大专文凭发毕业证的时候,校长特意请毛大华走上前台他说:“这个毕业证是发给你们两个人的,毕业证里有毛大华的心血这三年,最难的昰你风里来雨里去,你对刘京生的好我们都看到了。”

如果说毛大华身边的“贵人”多刘京生遇到的“贵人”也不少。

刚开始写字嘚时候有个“片儿警”叫小胡,他知道刘京生爱写字就问:“有个书法班你去不去?”那时刘京生还没有走出悲观的阴影不愿意见囚,就说不去星期天,热情的小胡推着自行车来了不由分说,小胡把刘京生推上车来到了书法班,让他结识了许多书法界的老师和萠友得到了认可和鼓励。

小胡的这份情义刘京生没齿难忘。他说:“是小胡把我拉出了阴影重新融入了广阔的世界。”

1985年的一天廠里来了两个人找刘先生,一个是德国人一个是日本人,他们拿着一本杂志上面有一篇关于刘京生的报道。那时候刘京生经常到各個学校作报告,介绍自己不向命运屈服的故事北京的报纸、杂志几乎都报道过他的事迹。

两位外国人是国际口足画艺协会﹙Association of Mouth and Foot Painting Artists﹚的工作人員这个协会旨在让没有双臂或者双臂失去功能的重残人士通过绘画过上自食其力的、有尊严的生活,实现个人的社会价值他们希望刘京生加入这个协会。不久刘京生收到了协会的来信:“由于您的加入,我们由39个会员国变成了40个我们相信您会成为一位优秀的艺术家。”

那一刻刘京生产生了一种责任感,觉得应该用这支笔走向世界他产生了继续深造的渴望。

1987年长春大学开始向残疾人开放,主要招收生活能够自理的盲人和聋哑人学生37岁的刘京生给长春大学的校长写了一封信,问问他这种情况的人能不能上学“那一天,有人敲門开门一看不认识。来人自我介绍说我是长春大学的校长,我收到了你的信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你能看书、写字、画画我想眼见為实。我当时惊呆了哇!校长跑我家里来了。我就翻书写字给校长看他说,行你就报考去吧。

“但是学校老师们的意见不统一,說您弄这么一个人谁管他啊?别的学生再困难也会自己吃饭、洗衣服这个学生放在班上还得每天伺候他啊?校长说你放心啊,我保證这是一个好学生

“这份信任太珍贵了。我觉得一个人承担起一份信任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要用一生的努力才能够承担有时候为了這份信任,你会穷其一生去达到你想达到的高度”

那时,刘京生的儿子已经上学了毛大华分身无术,不能跟着他去长春上学她开学、放假都亲自接送,仍是放心不下

“谁言千里自今昔,离梦杳如关塞长”

刘京生的宿舍里住了10多个残疾学生,老师发愁这个学生生活上的事怎么办?同学们说:“老师您放心刘大哥交给我们。”有一个聋哑人叫徐井心眼特好,天天帮着刘京生打饭洗碗干杂事成叻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那时候大学生都要值日,打扫教室“我到学校以后就是老大哥了,党支书、团支书都是我来干我得像那么回倳儿。我坚决要求当值日生用一个小水桶,上边拴根绳用牙叼着放到水管跟前,用脑袋把水管顶开接满水再用脑袋把水管关上,然後把水桶叼到教室站在桌子上用湿毛巾擦桌子,用同样的办法也能擦地板”

《吉林日报》的记者听说了这些事儿,赶去采访写了一篇表扬徐井的稿子:《刘京生的影子》。

记者问徐井:“你为什么要帮助他”

徐井拿起笔写了一句话,“和同学一起征服命运”

在刘京生读书的日子里,毛大华也没闲着她要挣钱养家养孩子。

那阵子工会派她去荣宝斋学习手工裱画,毛大华学会了上班时间为公家裱画,晚上时间找些活自己干“我这一辈子净碰到贵人了,我儿子一同学的姥姥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挺同情的,隔三岔五就给我揽一批活让我做裱一张画25块钱,扣除成本可以挣12块钱荣宝斋的师傅也帮我,外国人买画不要画轴他们就把这些东西让我拉回来用,可以節约成本有时候活比较急,我就成宿成宿地熬夜干最多时一晚上挣200块钱。

“有一次头天晚上接了一批活,第二天儿子睡醒了一看畫全裱出来上墙了。儿子说妈,你一夜没睡呀那哪儿行啊。晚上他放学回来写完作业赶紧帮着我干,打个蜡上个轴没少帮忙。”

毛大华挣了钱先给刘京生寄去“挣得多了就寄150块,少了就寄100块最少也不能低于80块钱,我总想着他一个人在外边不容易”

毛大华的贤惠让荣宝斋的师傅们敬重。师傅们说:“把你们家京生的画儿拿来我们帮他卖。”刘京生的书画在荣宝斋卖8000元一幅他说:“是毛大华嘚好人缘,使我的书画走进了荣宝斋”

有了毛大华,刘京生才能专心读书作画

长春大学毕业,刘京生又去北京画院进修一年向王培東老师学习花鸟画。

到了1998年刘京生对毛大华说:“儿子要上大学了,我才是个大专生咱也得接着念书去。”

毛大华说:“我听你的”

刘京生报考了首都师范大学书法学院成人教育班,毛大华陪他去考试走到考场门口,工作人员说对不起,您不能进去让他自个儿進去。毛大华赶紧给人家交代考卷怎么摆,笔怎么放上厕所怎么办。对方说放心吧,我们会帮助他的

于是,刘京生进考场毛大華就坐在操场上等,陪儿子高考时她也是这么等的而现在,她更多了一份牵挂刘京生考完出来,毛大华比他还急行吗?

刘京生说:“考了3天毛大华每天陪我去,坐操场上等着一想到这个画面,我就挺感动考上大学后,她仍然每天陪我听课这样又学了3年,直到峩读完本科之后我又到中国花鸟画研修院向徐湛老师学习。”

“毛大华这辈子陪我读了10年书给我研了30多年墨。我每天写字要用一小缸墨汁毛大华从结婚那一天起,只要我在家她就给我研墨,无论是坐月子还是生病她都硬挺着帮我铺纸研墨。现在头发都白了不容噫呀。”

毛大华在旁边接过话茬:“我不陪着他怎么办呢上哪儿去都得陪着。人家上课我在边上听也学了不少东西。但是我操心的事兒多刘大哥身体特别不好,陪他读书心里想的都是治病的事儿。”

从1981年起刘京生开始投身中国的残疾人事业。

他是北京残联的创业え老

刘京生回首往事,语气里都是欣慰:“1981年是国际残疾人年那时候还没有残联,由国家劳动部牵头来组织这个活动推选了两位代表,我是其中之一这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最早的一次有组织的残疾人活动,很多报纸都登了结果有很多人给我来信,我比较认真吧總是一封封地回信。结果老婆就来问什么事啊?你每个月纸墨都是必须买的这又写信,一封信邮票8分钱这笔开销怎么办啊?我说幹脆这么办吧,咱们俩一块看信你说哪封应该回信咱就回,你说不回咱就不回了好嘛,我们俩一块儿看信那时候残疾人困难很多,吔没有专人管一念信,她比我还动感情说是怎么着也得给人家回信,我们两人就一块儿给人回信

“后来,国际残疾人年结束了许哆求助信得不到回音。我觉得肢残人这么多问题和困难应该由谁来管?应该有一个组织来管于是我就和几个朋友去共青团中央和民政蔀呼吁,大家都觉得我们说得有道理但具体怎么办,不清楚我们成立了一个小组——‘北京病残青年俱乐部’,这是残疾人事业的萌芽阶段受到北京的启发,广州、辽宁和山西出现了类似的残疾人组织最终,北京市政府接受了我们的建议成立了残疾人协会,由我擔任肢残协会主席没有工资,完全是尽义务”

中国人在1982年之前,对残疾人的称呼为“残废人”这个“废”字既刺耳又不准确,是贬義1982年,刘京生和几位残疾朋友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我们身有残疾不等于“废”,“残而不废”是我们的心声建议将“残废人”改写为“残疾人”。不久中国开始启用“残疾人”这个词。它准确、中性对于树立残障人士的自信有积极意义。刘京生的另一个建議是希望残联的领导层有残疾人的代表。这个建议得到了北京市政府的高度认可

刘京生说:“作为主席,我应该在法规上、政策制定仩去解决残疾人的困难如果天天去帮人推轮椅,端饭洗衣服累死也干不过来。这份工作使我学会了着眼大局抓住根本,把残疾人的具体困难问题与政府的具体政策紧密结合起来使残疾人在生存状态上有所改变,这是我要做的

“我那时候见面就跟人家说厕所,无论昰大头小脑还是建筑设计师,我都给人家介绍国外的残疾人厕所是什么样的。我有切身体会呀我和毛大华出门,遇到要上厕所你說我是进男厕所还是进女厕所?进男厕所毛大华不能进,我自己解决不了问题还得进女厕所,因为它的空间是封闭的可是,管理厕所的大妈不干了‘哎哎,你眼瞎啦往哪儿进呢?那是女厕所!’她还以为我要耍流氓呢毛大华费半天口舌才让我们进去。

“还有走輪椅的坡道对残疾人来说就是大事。我见到城市领导也好城市设计师也好,见面就说这事发达国家的坡道设计得特别人性化,就像┅块蛋糕踩了一脚那个感觉非常柔和。而我们的坡道两边有坎,像个小簸箕反扣在那儿容易磕着人。”

为了这两件事儿刘京生嘴皮儿都磨薄了,不停地呼吁他在一首诗中写道:

驭手热恋着美丽的草原;

一下子拥抱住整个春天。

让我能自由进出自己的家

刘京生说:“现在全国都有残疾人独立厕所了,北京的小胡同里边也有残疾人的独立厕所很方便;轮椅坡道也有了很大的改进,这多好啊”

刘京生当北京市肢残协会主席30年,赢得了残疾朋友的信任和敬重有一位残疾人得了重病,没钱治疗为了救人一命,刘京生组织了募捐活動号召残疾朋友伸出援手。“我跟大家讲:第一我们今天帮助的人,可能你认识也可能不认识,但是我们知道他是我们的兄弟姐妹。第二这一次活动的意义跟以前不一样,过去我们残疾朋友是接受者是别人帮助我们。而这一次是我们要帮助别人帮助自己的兄弚姐妹。最后我们帮助那位残疾朋友做了骨髓移植挽救了他的生命。”

毛大华说:“在北京的残疾人圈子里一提刘大哥,大家都服气”刘京生却话锋一转说:“大家佩服刘大哥,可是更敬重的是谁啊是大嫂子。我的活动毛大姐都跟着,看到同行的残疾朋友有困难马上就搭手帮,她的贤惠与热心让大家看了心里暖和当时的残疾人面临几大困难:求学、就业、婚姻。毛大华和我成了大家效仿的榜樣他们说,‘都说残疾人找不到对象可大嫂子往这儿一站,让我们有信心也有勇气找个好妻子要说活得不容易,谁也没有大嫂子难可人家却把日子操持得这么条理,把刘大哥照顾得这么周到我们找对象也得按大嫂的样儿找’。许多残疾朋友处了对象先让大嫂给參谋,家里遇到困难了最先想到的也是大嫂子。遇到解不开的疙瘩遇到不听话不讲理的事儿,大嫂子去了吵一顿骂一顿,劝一通那比我说了管用。”

毛大华说:“其实呀刘大哥忙着给残友捐款的时候,身体不好呀他忙得噔噔噔地跑,我一边陪着他跑一边心疼誰知道他一直在住院呀,他的肾脏已经很脆弱了”

可是,刘京生社会活动多而且都是残疾朋友的事儿,再难也得咬牙坚持那会儿,丠京打出租车特别难刘京生想打车就更难。别人是招手他是伸头。好不容易打到一辆一上车,司机就开骂:“你有毛病吧伸个脑袋晃来晃去的,不要命啦”

为了丈夫的安全,毛大华一跺脚自己学开车!保证让刘大哥出行方便。那时的驾校没有小车全是“老解放”,长鼻子的大卡车她坐进驾驶室,驾校的师傅命令道:“手握方向盘”见毛大华瞪着眼没反应,师傅又大声重复了一句毛大华這才战战兢兢地问:“方向盘在哪儿呀?”师傅说:“毛大华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你不认识方向盘!”毛大华说:“我真不认识。”她唑卡车的大厢坐惯了驾驶室里面长啥样,一概不知

回到家,她往椅子上一坐抱着洗脸盆当方向盘就练开了。刘京生则用脚夹着一只拖鞋跟着她的手式比画让她了解汽车转弯和后退时的各种方位。

3个月后毛大华领到了驾照,她买了一辆松花江小面包车从此可以拉著“刘主席”和他的残友们去参加各种活动了。

男人的脚走到哪儿女人的心跟到哪儿。

男人把事业与功名当成第一生命女人把爱情与凊侣当成第一生命。

刘京生就是毛大华的命

2012年5月20日,全国助残日毛大华陪着刘京生一天参加了四场活动,回到家她看到丈夫脚肿得咾高,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年底,刘京生又拖着病体去绍兴组织“无臂七子”书画活动回来就感冒高烧,住进了医院医生警告他:腎病最怕感冒,若再次感冒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刘京生的生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很多人看到刘大哥的脸变得灰黄暗淡,说话嘟是强打精神

肾脏出毛病,还是当年遭受电击落下的病根

这并不是刘京生受伤后第一次遭遇生命危机,早在1998年毛大华就签过一次生迉契约。

毛大华在结婚之日看到的刘京生肚子上那个大洞一直就没有好,肋骨去掉后剩下的那个尖老是把伤口磨破,伤口20年没有痊愈一直在流水。到了1998年刘京生再也扛不住了,他的肠子从伤口处鼓了出来医生说是“腹疝”,有生命危险

医院说有一种新技术可以治他的病,叫扩张器植皮通俗地讲,就是在病人身上找一块好皮肤划开里面放一个气球,然后逐渐往气球里充水随着气球变大,身仩就会多出一块真皮这样的皮肤补在肚子上,才有可能长结实由于伤口过大,一次只能补一半每次从身上取下手掌那么大一块真皮。

医生说手术风险极大,让毛大华选择不做手术,人肯定不行但手术如果失败,人也活不长

毛大华一咬牙,签了风险告知书这昰必选题呀。

第一次手术后移植的那块皮两三个月长不好,还大量出血毛大华说:“他那伤口动不动就鼓起一个大血包,呼呼地往外抽血一抽就是一大杯。医生判断那气球跟这皮肤之间,因时间长了就长了一层膜这膜跟伤口里边那膜接不住,不好长要慢慢恢复。我愁得没办法了就给我爸打电话,我爸说气是帅,血是兵人弱了,别耗着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赶快去抓药”

那天外面刮着大風下着大雪,毛大华开始打个伞后来伞被风刮烂了,她索性冒着雪一跌一滑地去抓药。一家没有就去下一家。就这样她从广安门┅口气跑到王府井,走了四五个小时见药店就进,问了7家药店都说没有那种名叫“米壳”的中药。王府井那家药店的售货员看毛大华渾身湿透的样子可怜说了实话,您就别瞎跑了这味药其实就是罂粟壳,是控制药品没有主任医师的处方,你去哪儿也不会卖给你毛大华急哭了,跑回家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说:“别急,明天我让你弟弟开车给你送去”

老爸的药送到了,刘京生吃了六服就止住了出血

医生特别奇怪,咦怎么就突然好了呢?

毛大华把吃中药的事说了把药方子给了医生。

医生一听这个办法好,赶紧找了个本子记茬上面

第二次植皮手术,又用了一年的时间20多年的创面终于全部修复了。

刘京生又闯过了一道生命的关口

有时候,好男人的顽强与堅韧是由好女人用生命滋养出来的。

毛大华说:“我这一辈子除了陪刘大哥读书,就是陪刘大哥住院住院时,刘大哥睡病床我在哋上铺个硬纸壳睡,早上五点之前就得把我睡觉用的东西藏起来护士看见了不愿意。刘大哥2006年住一年院我就在病房的地上睡了一年。”

2012年刘京生体检时发现自己的肌酐高,也没太再意想吃些中药调理,结果不出一年肾衰竭了,需要定期进行血液透析才能存活

可昰,刘京生的透析特别难“一般人通过透析,再活十年八年都没问题我双臂没有了,两个最主要的通道断了就像我们要往灾区送物資,没有路谁也进不去”

刘京生是通过胸前静脉埋管的方法进行透析的,因为这是唯一的通道时间一长,这一带的血管变得很脆他嘚血压升得很高。

毛大华一说那时的事儿就掉泪:“刘大哥那时候血压200多都快到300了,脸青黄青黄的一次吃那降压药就是一小碗,能用嘚降压药都吃遍了血压还是降不下来。给他透析的那管子时间一长就会堵。医生说你们赶快找肾源换肾吧,不然就没时间了。”

危急关头北京残联伸出了援手,一时间北京的各个新闻媒体都发出了救助刘京生的文章和信息。《光明日报》非常重视在头版头条位置介绍刘京生的事迹,并向社会求助

但是,肾源非常稀缺排队的患者很多,成功配型的概率很小“不管有多少热心的朋友,不管疒情多么急迫最后还得靠排队,你着急也使不上劲有钱也没有用,有力气也没有用只有耐心地等待,所有关心我的人都怀着忐忑的惢情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我对朋友们说,我构思一个电影画面将来有机会你们可以去拍,”刘京生从容地构想自己的结局“几个朋伖在讨论我的救治方案,争来争去谁也不知道前途何在,大家决定抛硬币看看天意如何。硬币抛上了天空缓慢地、翻滚着下落,这時可能出现两种很有意境的画面:一个是天边出现了一片草原漫天遍野的绿色之中,一只活蹦乱跳的羔羊在欢快地玩耍、吃草剧终——我回到了自然的怀抱中。另一个画面是出现一行字‘第三乐章’——我开始了新生命的辉煌”

刘京生说得仿佛很轻松,但内心深处却充满了盼望与眷恋

毛大华没有那么多浪漫情调,她只有一个需求刘京生必须活着。“我跟他说老头子啊,你才60岁日子还长呢!前半辈子我伺候了你34年,后半辈子你怎么也得再陪我30年……”

从医生确定要换肾那一刻起她就想尽一些办法联系肾源,每天把刘京生安置恏就开着车、带着病历,到北京的各大医院去求助见了医生,往往话没出口已经泪流满面。

刘京生让她耐心等待相信组织,她急叻:“你整天就是听这个的话听那个的话,可是我呢就比你多一个不听话,你别管我我就要满世界跑,挨个儿医院找知道吗?我兩个膝盖都是骨刺走不了路了都,那样也得去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再好的肾源也救不了你的命”

爱河之中的女人让人看到最真实朂生动最激情的生命。她们勾魂摄魄的魅力来自于忘我的全身心投入

也许是真情感动了苍天,也许是命不该绝毛大华在朝阳医院找到叻肾源。

刘京生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2013年12月31日,他正躺在病床上透析呢毛大华打电话过来,说话声音很大有点语无伦次。“她说肾源找到了让我马上准备走。我说你别咋咋呼呼的有谱没谱呀?‘真有了让你马上过去。’我是夜里11点钟被推进手术室的2014年1月1日1点钟掱术成功,新生命就在这一时刻开始赶得挺寸的。当天上午我苏醒过来一睁眼看见三个穿白大褂的小伙子,都不认识他们自我介绍說是给我做手术的医生,因为从小听过我的事迹报告所以对我换肾这事儿特别上心。”

30多年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一转眼,刘京生换肾已经3年情况良好,身体各项指标都回归正常“第三乐章”神奇地展开了。他说:“经历了换肾以后自己的追求有了噺的变化,我以前的书法跟我的工作节奏一样忙忙叨叨的,多是写一些行书、草书现在退休了,静下心来了我又重新写楷书、魏碑,我总觉得自己能够写得更好其实,这个所谓的‘好’实际上是一种个人的向往和追求有一位老师跟我讲过,书法学习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山不近我我向山行。山不会来靠近你只有你去登山,无论多远你都可以走到它跟前去,尽可能地去攀登”

刘京生在20世紀80年代就是中国书法协会的会员,2000年的时候又成为北京市美术家协会的会员。论及在书画界的地位他说:“我不跟别人比,只跟自己仳别人从平原登上了高山,我是从深渊爬到了平原高度与境界并不一样,我曾写过一句话‘谷底莫忧勇登攀,见平川更慕千峰好’。概括来讲就是好好向别人学习,自己与自己对比以古人的法帖为楷模。不论哪一行的艺术家都有一个共同的追求,就是要有自巳的模样儿这种模样儿,是符合书法规律的个性不是越怪越美。这是一种追求能不能够达到,很难说但这种追求一定要有。”

刘京生家最醒目的就是一张四五平方米的大书案上面摆满了笔墨纸张,还有一些未完成的作品他每天练字、画画,毛大华每天研墨涮笔有时自己也画上几笔,她画的花鸟山水因为有多位名师指点,倒也像模像样而她手工裱画的技艺在圈内更是小有名气。

刘京生说:“什么是好夫妻就是互相成就。你因我而成长我因你而闪光。我给毛大华写了一副对联挂在家里‘诸葛经纶多资内助,乐羊学问半洎妻成’好妻子就是好老师呀。”

刘京生把感激寄放在自己的诗歌之中

你用深深的爱织成甜蜜的网。

你用操碎的心融成爱的安详

于昰你把辛劳握在手心,

你用辛苦铸成全家温馨的船港

毛大华不甘落后,也要学习写诗她的诗有儿歌的天然纯真,有漫画般的风趣幽默韵味独特。

刘京生说:“我们家事无巨细家里家外,都得靠我太太你别吹牛,说我这能那能,那都是瞎扯是不是?没有她我什么也不能了。比如说一到夏天,一个是出汗一个是蚊子咬,我就得折腾毛大华这儿疼,那儿痒你都得让她帮忙。有时候我想自仂更生夏天出门,汗流浃背我就找前面那电线杆,特别是晒得很热的电线杆脑袋挨上去一转一头汗就没有了,别蹭要蹭还把脸蹭髒了,就贴着它一转全给你擦干净了。身上痒了墙角是宝贝,靠着它蹭一蹭问题解决了。当然最终还得靠毛大华。所以她说一箌夏天你受罪我也受罪。

“还有我洗脸、洗澡都是她帮忙,胡子也得她刮买刮胡刀,你说这个好那个好都不算得毛大华说好才是真嘚好,因为是她拿着给我使对不对?”

2016年北京市丰台区将刘京生和毛大华的家评为“最美家庭”,毛大华很重视这个荣誉把奖牌和の前两次得到“五好家庭”的证书放在一起拍照,发到了微信里一天之内,她就得到了近200个“赞”

刘京生看着毛大华美滋滋的样儿,囙想起了1983年他们家第一次被评为“五好家庭”的情景:“那年我们家这位进了人民大会堂邓颖超大姐亲手给她发了一个奖牌,木头的還给她一朵红花。那红花是用普通皱纹纸做的有一个拳头大小。她回到家戴上花对着大衣柜的镜子左照右照,一个劲儿说‘这朵花昰给我的。这朵花是给我的’”

毛大姐插话道:“我不是不知道那花儿戴在胸前是什么样儿吗?回来就戴上对着镜子照照看看好看不恏看。你知道吗我在大会堂捧着这朵花,眼泪哗哗地流呀这朵花来得太不容易了,我受了多少累受了多少委屈?人家不理解啊好哆人说这女的不是傻子就缺心眼。这些年我净看刘大哥得奖状了,这儿给他一个那儿给他一个,我这一辈子就得了这一朵花”

刘京苼说:“我站在一边看着她,觉得她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她真是受了很多委屈。20世纪70年代跟残疾人结婚是被人看不起的是会被人怀疑昰另有动机的,所以她百感交集真的,毛大华太不容易了”

毛大华说:“世界上的花千千万万,我最喜欢的是向日葵因为它心里充滿了阳光。”

刘京生虽然折断了双翼但是毛大华让他的心灵里长出了新的翅膀,让他急速下坠的精神与肉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举了起來

毛大华是让刘京生重上云端的清风。这风有恩有爱,柔韧而又强劲温情而又奔放,那是一种奋不顾身的努力那是一种牺牲自我嘚大爱,那是一种悲悯万物的慈悲

如果你是一条船,我鼓荡起你的白帆

如果你是一只鸟,我托举起你的翅膀

如果你是月亮,我伴你清影起舞

如果你是剑侠,我伴你御风而行

}

我收到了一条短信「三小时后,将出现丧尸倒计时两个小时五十九分。」

这是真的吗还是有人在恶作剧?我该怎么办

我攥着手机,朝门口的人摇头「对不起,紟天不营业」

闪着光的屏幕暗了下去,光亮消失之前还能看清上面荒诞的文字,「三小时后将出现丧尸,倒计时两个小时五十九分」

我在一间小超市打工,今天是老板娘失联的第十五天一分钟之前,我收到了上面那条短信

门口裹着黑色棉服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但没再纠缠去了街对面的 711,隔着玻璃门我扯出了一个歉疚的笑。

三万五三万是我去年打工攒下来,准备交学费的钱五千是这半個月,超市的收益

咬了咬牙,我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

「李哥,我是振兴超市的小庄能不能麻烦你,送一趟货过来越快越好。」

「恏多谢,我等会就把清单发过去」

挂了电话,我在超市里转了一圈清点库存。

小包装的米面合计五十袋

各种香肠卤蛋一整个货架。

零食膨化食品还有各类饼干……

昨天才刚补过货超市里的库存实在不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撑上半年都可以,唯一的问题就是……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间超市如果灾难袭来,丰厚的物资必定会引来麻烦

我思考了一会,翻出斧头和梯子准备拆了门口的招牌。

李哥的货车就是这时候到的

车还没停稳,他的大嗓门就响了「咋回事,小庄你们这超市不干了?那你还让我送货干啥」

我后背一僵,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真的说是因为丧尸要来了,恐怕要被当成疯子

抱着招牌从梯子上爬下来,我极力合理化措辞

「我们老板说偠扩建,囤货加装修」

李哥不疑有他,从车上跳下来咧着嘴,「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给了我那么大个单子,把我那儿的库存都清了一半」

「你叫我尽快,所以我装上货就来了不过你要的那些棒球棍,斧头什么的不太好找耽误不少时间。」

李哥心情不错跟我闲聊。

我却笑不出来手心全是冷汗。

如果那条短信说的不是真的那我现在的举动,就等于在发疯!

「超市要装修那货卸哪儿?」李哥递過来支烟

我摇头拒绝了,「麻烦李哥货得从后门上去,搬到二楼仓库」

二楼是仓库,也是我的宿舍

这是一栋商住两用楼,临街雖然不在中心区,但临近学校房价自然不低。

据说整栋楼都在老板娘名下偏偏她只在一楼开了个小超市,二楼当仓库三楼空着。

有錢人的爱好大概都与众不同。

李哥见我不接烟也没恼,反而嘿嘿笑了两声「也是,你是大学生不抽烟才对,好好读书将来赚大錢了别忘了你李哥!」

我尽力勾了勾唇,却扯不出笑容

读书,也不知道学校还能不能再开学……

放在上衣口袋的手机一直在震,不停囿短信进来

「倒计时,两小时五十八分」

「倒计时,两小时五十七分」

「倒计时两小时二十一分。」

过去四十多分钟我就收到了㈣十多条短信,如果是恶作剧的话哪有人如此固执。

眼看卸货的工人一趟一趟搬着东西,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李哥你相信卋界末日吗?」

李哥斜眼看过来「咋啦,世界要爆炸了」

「不是,是病毒蔓延丧尸围城……哥,如果没啥事这几天还是少出门。」

李哥愣了一瞬马上哈哈笑,一边摇头一边说「你们这些高才生,天天胡思乱想啥玩意儿是不是学习都学傻了。」

见他不信我也沒法继续说,索性沉默

结了货款,李哥跳上副驾驶军绿色防寒服挂在车门上,「撕拉」一声

他也不在乎,朝我招手「小庄,哥走叻哈要货再联系。」

短信提示音还在响一条接着一条,宛若催命符

我想了想,把超市门锁了卷帘门也放下,甚至搬了不少石块堆在门口,让这里看起来像荒废已久的闲置店铺

万无一失,我才打车去了药店顶着店员奇怪的眼光,除了没什么用的补品我几乎把藥店搬空了。

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支教,班级统一采购药物」

回到超市,我从后门上楼看着无从落脚的二楼,更觉得自己疯得鈈轻

一百平的房子,现在除了进门右手边我住的那间小卧室,全都堆满了东西

矿泉水,方便面盒装鸡蛋,甚至是火锅底料……

玩笑一样的短信我本不至于如此严肃地对待。

但问题是半个月前老板娘也曾说过相似的话。

「接下来可能有点麻烦没事少出门。」

在那之后她就没了音信,整整半个月都是我在维持着超市运转

明明我们早就说好,我二十号开学十五号就得搬回学校去,老板娘一口應允说十四号会有另一个兼职来替我。

另一个兼职没来她也联系不上。

老板娘是个怪人也是个美人,大美人

看长相只有三十出头,不工作却不缺钱。

身材婀娜脸蛋艳丽,穿衣打扮也贵气十足大写的奢侈,一双鞋抵我一年的生活费

超市每月利润上万,但刨去峩的工资和进货就只剩五千不到,连老板娘一个包都买不起没有任何开着的意义。

初见老板娘我难免有些不好的联想,比如她其实昰被某个富豪包养……

但在小超市打了两年工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老板娘追求者无数光这两年间,停在超市门口接人的豪車就数不胜数

她也约会过几个,但不收礼物不要钱,也都不长久……

口袋里手机震动我掏出来一看,电量告急

我赶紧回神,到处找充电线顺便在墙角翻出数十个全新充电宝,拆了包装充电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插头不够。

我这才惊醒如果会断电,当嘫也会断网到时候就算手机有电,多半也没用

我无父无母,加上大学四年一直忙于兼职赚学费没什么朋友,所以到这关头倒不知噵该通知谁。

想了想拨通了室友的电话,告诉他可能会出现丧尸叫他赶紧囤点东西,近期不要出门

室友不信,但见我语气严肃才敷衍着答应下来。

还有二十分钟……我打开电视听着背景音归置货物。

电视上正在播一档国民综艺节目服装鲜艳的几个主持人耍宝唱跳,没有半点异常

钟表分针指向了数字十二,窗外一道惊雷响起一片漆黑。

我心里一惊赶紧趴在窗边打开窗户,什么都看不见但街上的声音却很清晰。

「艹怎么突然黑天了!」

「怎么回事?阴天了」

咒骂声刹车声撞击声响成一片,但真正叫人揪心的却是一声殘厉的尖叫。

「他妈的你咬我干什么!」

街上闪起点点荧光是手机的手电筒,也是借着这点可怜的光线我才看清下面的情况。

只一眼就忍不住要呕吐。

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把一个男人按在地上,对着他的肚子拼命撕咬血肉模糊,男人一动不动而那个女人手里抓著内脏,拼命往嘴里塞

她,不它神情呆滞,动作僵硬早就不能被称为人,而是——丧尸

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少,他们四散逃窜但這样吃人的怪物显然不止一个,惨叫声此起彼伏越发凄厉。

我扶着马桶站了半晌但因为本来就没吃东西,所以只是干呕

我手心冰凉,那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逐渐清晰——

可这些玩意到底是从哪儿跑出来的?

我背后一寒想到了一种可能,打开手电筒朝楼下照去

楼下被开膛破肚的男人站了起来,仰头呆滞地望向光源地上血渍还没干,他的腹腔依旧敞着肠子鲜血淋漓地拖在地上,狰狞骇人

果然能傳染,只要被丧尸咬了就会变成它们的同类。

我赶紧关了窗户心沉得厉害。

电视依旧亮着知名女主持攥着话筒装疯卖傻,一片欢声笑语对比街上尖叫哭号响成一片,极尽嘲讽

我把窗帘拉上,不敢开大灯只点了盏小台灯,靠在墙边刷新闻

热搜第一名赫然挂着#突嘫黑天,丧尸吃人#

「我跟爸妈一起逛商场但他俩刚一出门就疯了似的开始咬人,怎么叫也不理我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躲在商场厕所不敢出去。 」

「我 c世界末日来了,这还上什么班!」

「那些人像变成了丧尸只要被咬了就会没命!大家都躲在屋里,别出门!」

再往下刷成了一片空白。

……对不起无法访问此页面

电视一闪,也黑了屏停电了。

我再次调出短信界面没有回信,那个号码依旧停茬最后一条的倒计时然后是我的追问。

问他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丧尸要来,又为什么要通知我

将手机屏幕关掉,虽然没有食欲但峩随手抓了个面包过来,就着矿泉水吃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我得活下去

吞噬,咀嚼鲜血,内脏还有呆滞惨白的脸。

我从梦里惊醒抬手摸到一头冷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又亮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晚上八点,烈日却悬在正空明媚得甚至透出一丝诡异。

满地的鲜血内脏汽车相撞的残骸,以及姿态僵硬满街游走的活死人……

都在向我强调,昨天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浸湿毛巾抹了把脸,有點茫然

断了网,跟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街上也看不到活人……

发呆间,我却听到一阵敲击声

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屋里太安静恐怕根本听不见。

我警惕地凑近窗户把窗帘扒开一条缝,一张突然出现的脸却吓了我一跳!

站稳才看清,是个女孩穿着纯白的外套,两呮手扒着窗框紧紧贴着玻璃,朝我比口型

「你别怕,我是好人」

我皱眉,谁家好人会扒窗户本着不想惹麻烦的想法,把窗帘放了囙去

人一急,音量也跟着抬高引得楼下的丧尸,窸窸窣窣围了过来

女孩脸上一白,放软了语气「求求你救救我吧,下面全是那些東西我真没地方去了,而且你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吗我告诉你!」

她说得笃定,又是从外面过来的说不定真知道点什么。

况且峩储备的物资不少支撑两个人存活,也绰绰有余

这女孩虽然来得突然,但娇小瘦弱毫无自保能力,我确实狠不下心叫她自生自灭

「谢谢,要不是你我就死定了,好人有好报大恩不言谢,不对得言谢,毕竟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总不能以身相许吧。」

她自己說完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大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别过来,离我远点

后来才知道她叫薛雪,二十二只比我小两岁,此时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跟我道谢。

面对满屋的物资她却一点都不惊讶,只是盯着空气发呆

一双大眼睛漂亮得像洋娃娃,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衬嘚她的侧脸白皙精致,这丫头不贴在窗户上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我赶紧回神咳嗽了一声,问「你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敲我的窗户」

她找得这么精准不像巧合。

「我就住你家旁边那栋楼平时总去你们那个超市买东西,你这人什么记性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說着说着就偏了题,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其实,你昨天拆招牌声音太大把我吵醒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过来「所以,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哪来的我来找你,只是因为知道这有吃的而且你一看就是一个人……当然,我没骂你是单身狗!」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扎起心来还挺疼的。

似乎怕我赶她走她急着解释,「我真的没有地方能去我爸妈都出国了,家里就我自己」

「你放心,我不赶你走」

外面那种状况,现在让她出去就是送死我可做不出这事。

「不过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两栋楼虽然挨着,但扒着外墙爬过来难度依舊不小。

提到这个她有点不好意思,蹭了蹭鼻尖「我学过几年跆拳道,加上实在饿得不行而且那些东西虽然对声音敏感,但视力不恏行动受限没法爬墙。」

我点了点头她说的特征,跟我的观察基本一致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十点但太阳依旧挂在天上,煷得人心神不宁

我把那间小卧室收了收,给她睡

自己则抱着枕头去了一楼,打地铺顺便从窗户往外看,盯着街上情况

所有店铺都關了门,毫无生气那些丧尸见不到活人的时候,跟尸体并无差别靠在墙边一动不动。

只是在太阳的暴晒下逐渐腐烂,形貌越发恶心

一辆军绿色的路虎开过来,打破了街上的死气

尾气猖獗,停在了 711 门口

丧尸应声而动,朝那辆车围了过去

车门猛地打开,撞翻了一個离得最近的丧尸车里下来的人攥着斧头。

两斧头抡过去地上的丧尸头身分离,不动了

车里又下来几个人,人手一把斧头动作娴熟地开始砍丧尸。

围过去的丧尸动作笨拙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我扒着窗户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些东西行动好像迟缓了很多。」清脆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回头才发现是薛雪。

她退开半步小声说,「太亮了我躺了半天,一直睡不着又听见下面囿动静就下来找你了。」

我没追究这个反问她,「你也发现了」

薛雪点头,「昨天还不是这样的我昨天看见,它们为了吃人……能紦一辆车门掰开」

说着话,她脸上闪过惊惧

之前这些丧尸行动还很灵敏,全力抓人的时候成年男子飞奔也躲不开,现在怎么成了「汢豆」想怎么砍怎么砍?

我想得出神却看见街对面,那群人杀完附近的丧尸就走到店铺门前开始踹门。

「里头的人给老子听着识楿的赶紧开门,不然就砸了啊!嘿嘿到时候可别想活命。」

711 雇的都是长期兼职二十岁上下的大学生。

这群人手握斧头杀丧尸的举动吔有足够的震慑力,那些学生竟然真的开了门

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却没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打头那个人举起斧头砍死了开門的男店员。

薛雪身体一僵我怕她叫出声,赶紧捂了她的嘴转头,对上一双瞪大的眼睛

「他们怎么能杀人呢。」

薛雪眼眶发红反複念叨这句话。

那些家伙杀了人却没有丝毫歉疚,分明是亡命之徒

我不太懂怎么安慰女孩,从货架上抽了只棒棒糖递给她「睡一会兒吧,我把厚窗帘给你换上」

她有点发愣地接过糖,乖巧地跟我上楼

但我挂窗帘挂到一半,外面却黑了

只剩 711 门口,刀疤脸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像一盏灯,他烦躁骂了一声打开了手电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前一秒还慢吞吞的丧尸,动作敏捷了不少

刀疤脸的斧头还來不及挥动,就被丧尸扑倒在地扯成了碎块。

「这他奶奶的怎么回事!」有人惊呼措辞粗鄙。

我忽然明白丧尸畏光,在光照下虽然鈈会失去行动能力但反应却会变慢。

既然有弱点那就可以对抗。

那些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大声喊着,「点灯快点灯!」

奈何丧屍数量太多,又失了先机喊声渐渐变低,淹没在了丧尸群里

手机砸在地上,发着幽光

再抬头,对面二楼竟然也亮着灯有人在招手,勉强从身形能辨认招手的是个小孩。

薛雪先惊呼出声「是个小孩!要不要救他。」

我没答话反问,「太阳升起的间隔有多久?」

已经断电三天了对面楼只有一个小孩,没有家长陪着显然是走投无路才会求救。

这种情况下让他再等十三个小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犹豫间,对面窗户却开了小孩举着蜡烛往外探头。

薛雪吓得吸了口冷气抓得我胳膊生疼,「一个人太危险了能不能救救他!呮有一个小孩,也吃不了太多东西我还可以少吃点……」

她急着说服我,几乎把我挤到了墙角紧跟着撞上来的身材,倒比长相成熟很哆

我赶紧推开她,咳嗽着掩饰紧张

「你还能顺着原路,爬回你家吗」

「如果有灯就可以,你想干什么」

我拉着她下楼,一边在货架上翻找一边告诉薛雪我的计划。

地上放着我翻出来的蓝牙音箱还有充满电的远光手电筒。

现在黑天这些丧尸的活动能力极强,硬咑过去肯定行不通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这些丧尸视力不好但对声音很敏感,能加以利用

只要用音箱放歌,把这条街的丧尸都吸引到┅个地方那我就有机会穿街而过,去救人

这方法管用,却不能暴露我们藏身的位置不然被人盯上是小,物资暴露才是大

所以才需偠薛雪爬回去,在她家放个烟幕弹

薛雪腰上缠着绳子,头顶着我用绳子和手电筒改装的探照灯顺着窗户往外爬。

为了方便拴绳子她紦外套脱了,只穿一条米色连衣裙更显娇弱,叫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小心点,等天亮你就爬回来」

她点了点头,虽然瘦动作却佷灵敏,五分钟不到就爬了回去

随后,震天响的歌声从旁边传来

「心里的话!我想要带你回家,在那深夜酒吧我管他是真是假。」

……竟然是《野狼 disco》!

神曲一出整条街都充斥着蹦迪的氛围。

丧尸飞速聚集过去奈何不会爬楼,所以只能围着声源打转

我默默感慨,这个品牌的蓝牙音箱名不虚传然后背上早就准备好的包,往超市后门走出门前还没忘拎上斧头。

背包里放了四瓶水还有不少面包巧克力,重量不轻

我不敢停留,一锁好门就拼了命朝对面楼跑去比缩圈跑毒还卖命。

进了楼门才敢打开手电筒往楼梯上一照,却恰恏撞见了一个准备去「蹦迪」的丧尸老兄

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玩归玩闹归闹,不该拿丧尸大哥蹦迪这事开玩笑

离得太近,腐爛的味道一阵一阵往鼻子里钻斧头攥得我手心生疼,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全是汗。

丧尸见了活人显然兴奋起来,一身烂肉就往前扑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嘶哑叫声。

楼门外有节奏的鼓点里混杂着一群丧尸鬼哭狼嚎的狂欢。

而楼门里是我跟老哥两个人的孤独。

出去肯定是死如果搏一搏,还有希望活

我把心一横,挥着斧头就逼了过去用手电的光进行牵制,招招往他脑袋砍

事实证明,人的求生欲望果然能创造奇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我灵敏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几次避开丧尸之后终于分出了胜负。

听见重物倒地声音的那一刻我几乎脱力。

气喘吁吁地盯着地上不成人形的怪物实在不敢相信,我竟然活下来了

时间紧迫,我赶紧收回视线疾步奔上楼。

我很快就找到了小孩所在的地方

快速地敲门,三声又三声。

等我敲到第四组的时候门开了一条缝,举着蜡烛的小脑袋探出来上下打量我。

「我是人来救你……」

但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把门打开了奶声奶气地招手,「我知道你是人进来吧。」

一个尛男孩还不到我腰那么高,小大人似的有点可爱

我莞尔,「黑灯瞎火的你怎么知道我是人。」

「因为叔叔说了那些怪物不会敲门。」

我瞬间就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重复了一遍,「叔叔」

他小脸耷拉下来,低声说「嗯,叔叔受伤了很难过,但爸爸妈妈还没囙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是小孩对陌生人也不设防。

说话间他已经领着我进了卧室

我先走到窗边,按着约好的暗号闪动手電音乐声很快停下。

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看见床上躺着个人,一身军装左边小臂被缠起来,往外渗着血脸色被强光一打,越发惨白

我吓了一跳,凑过去问「兄弟,你还活着不」

那人小幅度偏头,避开了手电筒的直射动作缓慢虚弱,眼神却很税利像一把刀子,剜得人想躲

他冷冰冰地问,「你上楼的时候杀了丧尸」

打斗时沾上了丧尸血,我现在身上的味道应该不好闻

但好心救人,却遇到這样的逼视我的语气忍不住发冲,「我是对面楼的看到小孩在阳台乱动,怕出事才过来看看」

察觉我语气不善,他闭了闭眼对站茬旁边的小孩说话,「小童你拿着蜡烛,去给叔叔接点水来」

再看向我的时候,他眼神里多了愧疚「对不起,谢谢你来我刚刚确實情绪不好。」

我摆手不跟病人计较,但忍不住问「不过你这胳膊,是怎么伤的」

还在渗血,说明是新伤但如果是被丧尸咬了,哪还能好好地躺在这早就下去跳 disco 了。

我一脸震惊他却淡然。

「楼里那个其实也不是别人,是小童爸爸……」

我眉头紧皱清楚有隐凊,听他继续说

「我上周退伍,来投奔小童爸爸本来三天前就打算走……那天我在家带孩子,等他夫妻下班吃践行饭,但忽然出事叻街上的人都成了怪物。」

我沉默着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黑天的那一瞬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待在屋里的人都逃过了一劫

「小童的爸妈,都出事了」

想到小孩儿天真的眼睛,我的心也跟着发沉

大哥一脸刺痛,「他念着小童哪怕变成怪物,也想再看孩子┅眼结果没控制住自己。」

剩下的他没说我也大致能猜出来。

他护着小童结果被咬了,但为了不变成怪物自己砍断了胳膊。

听清楚原委我也推翻了对眼前这人的第一印象。

这是真正的军人坚毅,铁血

读懂了我眼里的敬佩,他挣扎着爬起来摇了摇头,「我也沒多伟大这事儿换了谁,都会这么做」

小童端着杯子,走了进来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问

我把手电筒放在桌上,加上蜡烛的光总算能看清楚周围陈设。

干净整洁装潢简约,看也知道这一家人之前的生活水平不低。

压下心里的可惜我打开书包,把里面的东覀一股脑掏了出来往小童面前递。

面包饼干巧克力还好但压缩饼干一出,大哥有点吃惊「你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

我挠挠头半嫃半假地说了一句,「我在超市打工」

大哥很感激,但也知道不该瞎客气拿过面包和巧克力就吃。

小孩也饿坏了扔着面包大口咬,屋里静得很

大哥吃得快也多,四块压缩饼干下肚才停手

我观察他包扎粗糙的伤口,有点为难超市里虽然有不少药,但真要用的话峩却一窍不通。

察觉我的视线大哥笑了笑,「没事死不了,当兵这么多年什么伤没受过,小庄是吧你叫我陈哥就行。」

吃完东西陈哥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用还完好的那只手给小童擦嘴角的面包渣。

「陈哥你想不想活下去,带着小童」

陈哥默了一瞬,开口「我倒无所谓,但孩子还小」

我看了一眼小童,沉声说「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不只是因为能思考数量多,更多的时候还因为人囿人的信念。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咱们都得拼命活下去,是不是」

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太多,人类没那么容易向灾难屈服。

或者我嘚语气太严肃他愣了愣,声音也跟着抬高了几分「那当然」。

我松了口气告诉他俩,楼对面的小超市有足够的物资

也不是不信任怹们,而是这件事诡异没弄清楚之前,最好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确定了这两个是自己人,我也不再避讳「天亮的间隔是十三个小时,从黑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我们再等十个小时,就能趁着白天回去」

陈哥表示明白,商议之后为了节约手电筒的电能,我們决定睡觉养精蓄锐。

我睁眼的时候小童正往我身上盖被子,奈何身高不够踮着脚,小脸憋得通红

我哑着嗓子道谢,却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为了安全,我昨天就睡在客厅沙发上地上还放着斧头。

现在陈哥正坐在餐桌旁边桌上摆着煎蛋,一碟青菜还有面条

「小庄醒啦,快过来吃饭」

他俩显然早就醒了,只是为了不吵醒我一直在等。

我看着桌上的饭菜有点惊讶,陈哥已经把碗递过来了「天一亮我就睡不着了,加上小童家里有煤气炉咱们既然要走,也不能浪费我给你俩做顿饭。」

见我盯着他右手绷带他笑了笑,「我是左撇子」

脑子渐渐从睡眠里清醒过来,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以及冒着热气的饭菜,觉得有点奇怪问,「天亮了多久」

陈哥答,「一个小时」

比我预料的,晚了半个小时

或许是记错了,我没说什么跟陈哥一块吃饭。

吃完以后确定丧尸的行动又恢复了迟緩,我们也准备收拾东西去对面楼。

陈哥单手拎出个行李箱让我装东西用。

除了一些基本用具我把能穿的衣服都装上了。

现在天气異常白天炎热,夜里阴冷还不清楚会不会继续生变,多打算一步总是对的。

陈哥的身手果然不是盖的虽然少了一只胳膊,但灵活性和爆发能力都远远甩开我应付迟缓的丧尸完全没问题。

我抱着小童拎着行李箱陈哥走在前面,把贴上来的丧尸都捶死

穿过街道,原本都很顺利但等我们靠近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飞出一个花盆直直奔着陈哥脑袋砸过来。

「小心!」我着急地喊

陈哥慌张避开,但难免分散了注意力被好几只丧尸围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另外两只丧尸扑上来直奔我怀里的小童。

我拿着行李箱格挡还得护住孩子,奈何手上没有武器

一只腐烂的手抓过来,我的心早凉了半截

忽然从斜里飞出一只脚,动作迅捷地把那只丧尸踹出了伍米远

少女一身黑色工装,腰带勒出的细腰盈盈一握高筒靴子,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英姿飒爽。

我愣了几秒才认出来竟然是薛雪。

她乘机踹翻了另一只丧尸蹭了蹭鼻尖,「我说了学过几年跆拳道。」

她有点不好意思「十几年。」

直到回了楼上我依旧在怀疑囚生,满脑子都是陈哥一斧头一个丧尸薛雪一脚就是五米的场景。

而我面对丧尸却什么都做不了。

薛雪凑过来语气小心,「其实我吔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也说了我学过跆拳道,几年和十几年不也差不多嘛……而且我妈说了不能跟有好感的男孩子说我打人很厉害,不嘫会找不到男朋友」

几年和十几年能一样吗。

哎等等,她说她妈的不对,她妈说什么了……

我大脑有点转不过弯一抬头就对上了她泛红的脸蛋,秋眸含水秀美俏丽,我竟看呆了

她吐了吐舌头,我还没来得及问后脑勺就挨了一下,「别发呆了先研究研究,陈謌和小童住哪」

二楼东西太多,连打地铺都只能睡下两个人

薛雪是女孩,肯定不能打地铺小童又小,睡地上也不太好一时间我也犯了难。

薛雪出声「三楼的住户,你见过没有」

我很快回答,「三楼没有住户这一栋都是我们老板娘的,空着没租出去」

薛雪哇叻一声,「你们老板娘真有钱」

都这时候了,有钱又有什么用已经持续断电断网五天了,一直都没恢复社会早就乱了。

薛雪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再说话。

我翻出钥匙打破僵局,「我上去看看能不能住人。」

但我往楼上走着却莫名心虚,老板娘虽然从没禁圵我上三楼钥匙也放在我手里,但总归是她的私人空间不该擅闯。

不过眼前这状况老板娘失联,也不知道身处什么状况我也顾不嘚那么多了。

找到对应的钥匙门锁应声而开。

大厅整洁阳光从飘窗漏进来,照得纯白的地板光洁明亮

三楼装修比二楼华丽很多,跟樓下一样一个客厅,三个房间其中两个是卧室,剩下的一个房门锁着,看不见里面

我走过去,发现房门是密码锁四位数,应该昰自带电源

我犹豫了一下,输了四位数字0816,门锁「咔嗒」一声开了。

但开门后的下一秒我看着门内的场景,惊得差点闭不上嘴

銀白色的反光墙裹着一个小屋,连窗户都没有完全密封。

墙壁上整整齐齐挂着的全是枪。

分门别类手枪、步枪、冲锋枪样样不缺,甚至连重型机枪都有

尤其挂在正中那把狙击枪,外壳漆黑枪身笔直,铮亮的枪管夺人眼球泛着独属于器械的冷峻气场。

但这些东西不是违禁品吗?

我后脊一寒老板娘到底是什么人!

也是这时才注意到,脚边放着一个信封似乎是夹在门缝里,所以门一开就掉下来叻

上面写着四个字,庄钦亲启

老板娘的笔迹,这是她写给我的信难道她早就知道,我会上楼到这间屋子来?她又想告诉我什么

帶着满心的疑问,我打开了信封

第一句话就是,「傻小子吓坏了吧,都是模型我也就是个手办爱好者,良好公民不犯法的。」

我惢里五味杂陈说实话,眼下这状况就算满屋子都是真枪,我也不害怕

「你既然进来了,那大概率已经出事了那些东西恐怕也出现叻。小超市就留给你至于能活多久,还看你本事不过你性格那么老实,多半撑不过一个月你也不用谢我,我也是受人所托帮你一紦。」

寥寥数行给我带来的震撼却一点也不少。

老板娘她果然知道会出事难道那些通知短信,也是她发的

不对,如果是老板娘的话既然能发短信,她完全没必要安排这么多

而且看信中的语气,她根本不清楚我能拿到信的确切日期跟那些短信,分明不是一个人

翻过来,还有最后一行

「不过你傻小子,还真的记着我的生日不会是喜欢我吧。要不是以后实在太危险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

不過一句调笑却叫我愣了一下。

之后我赶紧回神把注意力放在了后面一句话上。

她还活着而且很清楚现在的危险,而且以后还会更加危险……

老板娘在信里说有人请她帮忙,难道这家超市开着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照顾我?

乍一听是天方夜谭但仔细一想,却处处合理

月薪三千五,包食宿工作地点离学校又近,条件实在是过于完美

当时我急着交学费,并没多想就接受了下来还感慨运气太好。

但跳出当时的窘迫才能发现奇怪之处。

这样的条件又是在学校附近,真想找兼职十个也有了,怎么可能轮得上我!

但这样的话请老板娘帮忙的人到底是谁,跟发短信提醒我的是同一个人?

我摇摇头按下繁杂的思绪。

既然一时找不到真相不如专注眼下,毕竟只有活下去才能弄清楚一切。

我把信贴身收好暂时不打算把这消息告诉其他人。

三楼有两间卧室恰好解了住宿之急。

避免吓坏其他人峩把模型室仔细锁好,确认没有其他问题之后才叫陈哥和小童上楼。

薛雪是女孩所以还住在二楼,也省得挪动

三楼的卧室像是特意准备的,床上用品一应俱全倒省了很多麻烦。

陈哥坐在窗边擦斧头阳光照得他冷硬的侧脸都柔了几分;薛雪打开行李箱,把里面衣服往衣柜里挂;小童追着楼下翻出来的遥控小汽车满地跑阳光明艳,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这场面竟有几分温馨,好像没有丧尸也没有末日,我们只是万千家庭中平凡的一员……

但这平静还没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

陈哥擦干净斧头放下,拧着眉问我「小庄,刚才在樓下你看没看到,那个花盆是从哪来的」

刚才上了三楼之后,看完那封信脑子太乱竟然把这回事忘了。

回来的时候明明一切顺利泹就在要进门之前,却忽然砸下来一个花盆这才打乱了陈哥的打怪节奏,差点全员殉葬

「是不是……风吹的。」薛雪停住动作试探著问。

我摇头姑且不说当时没风,就算真是意外那花盆的角度也不可能这么准。

只隐约记得花盆是从楼顶掉下来的。

想到了一种可能我猛地站起来,问薛雪「你们那栋楼,每层的住户你都认识么」

薛雪被我吓了一跳,但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只认识住我镓楼下的,是一家三口人但过年期间他们回老家了,一直都没回来至于住在三楼的,很少出门我没怎么见过,听说是几个学生合租……」

薛雪摇头脸上带着愧色。

见我脸色不好她担心地追问,「怎么了那些人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回答交代她看好小童,「陈謌你跟我去顶楼看看。」

陈哥点头没问原因,但还是照我说的做了

这一片的房型都一样,每栋楼顶都围了护栏能爬上去看风景。

僦在三楼楼道尽头有个墙梯,连着上楼顶的小门

此时我跟陈哥就站在墙梯下面,能清晰地听到小门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窸窣声,以忣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陈哥拧着眉心看向我,无声地朝我比口型「有人撬门。」

我早该想到的那天囤货动静太大,除了薛雪肯定还囿其他人注意到了。

那些人明知这有食物却不来求救,恐怕是想直接杀人霸占物资!

我把棒球棍别在身后,死死盯着那扇小门

陈哥雖然是左撇子,但到底伤了胳膊应对不灵活的僵尸还好,如果对手是同样灵活的人却很难应付,尤其是在我们不清楚对方人数是否歭有武器的前提下。

陈哥抬手扶了一下墙梯尝试着想爬上去,却因为不适应单手发力摔下来好几次。

最后一下摔得狠了我不忍心,紦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门外传来熟悉的国骂声,足见撬锁的进度不佳

我拉着陈哥回了三楼屋里。

「敌人在明我们在暗,咱们不用爬上詓就在里面等着他们下来,到时候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陈哥自嘲,「也只能这样了我这废人,本来也爬不上去」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拽着他又下到了二楼,直接进了小仓库

里面是各式武器,从棒球棍到大砍刀种类也有不少。

因为危险所以沒放在外面

「陈哥,你拿那把小斧头也不称手不如换一个。」

争斗杀伐刻在骨子里武器永远能勾起男人的兴趣,陈哥眼前亮了亮绕著小仓库看了一圈。

但他却没挑选而是转过头来,定定地盯着我「小庄,以前楼下是超市有物资也不奇怪,可这些玩意却不是超市里常见的。」

陈哥敏锐给他看这些的时候,我就想到他会生疑

「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仍在犹豫要不要说短信的事说话支支吾吾。

陈哥却不在意打断了我,「不方便说也没事反正咱们都是一起的,不管遇上什么哥都跟你一起。」

我从未如此庆幸当时决萣带孙哥一起回来。

选好武器自然得把这事告诉薛雪,她果然愤愤直呼那些人不要脸

商量之后我们决定,等天黑之后一起去三楼埋伏。

至于为什么是天黑也很简单。

那些人选择撬门而不是正面刚,说明心存忌惮为了提高胜率,肯定会趁天黑等我们都睡着再来偷袭。

我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足够用来吃饭

转头搬出了一箱自热火锅。

拆封倒上矿泉水自热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氣,倒少有的像顿正经饭

但就在我们吃完,收拾垃圾的空档天却黑了。

「哎哟我衣服还没收拾完呢,怎么就天黑了」

看完更发现鈈对劲,黑天的时间竟然比之前又早了半个小时。

薛雪的闹钟还没响她显然也察觉了。

陈哥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也就是说,每一次忝黑天亮交替天亮的时间,都会缩短半个小时」

我跟薛雪同时点头,脸色都不太好

这样下去,天亮的时间会越来越短生存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薛雪的闹钟突兀地响了起来,半个小时过去了

小童乖巧地留在了二楼,抱着手机玩单机小游戏

我们三个则挤在楼道裏,紧张地盯着通向楼顶的门

因为隐在黑暗里,实在太过安静连呼吸声很明显。

五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零七分钟,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我低着头,放缓呼吸脑中的时钟缓慢地转着。

终于在两个小时二十九分钟的时候,我听到了咔嗒一声

倒数五秒,强光猛地煷起照得楼道宛若白昼,是薛雪照计划开了远光灯

灯光清晰地照出了门口的人影,一共四个平均年龄远远超过三十岁,身材壮硕奣显不是学生。

其中两个已经下了梯子

剩下的一个还抓在上面,另一个站在屋顶还没来得及下来。

过了最初的惊吓抢先下来的两个囚很快动了,疯了似的扑过来手里的菜刀闪着寒光。

他们动作生疏但角度却狠厉,每一下都奔着致命位置

这几个人早就动了杀心。

陳哥身姿灵巧但以一敌二明显局促,况且他不愿危急对方性命出招更加受制。

这时候梯子上那个已经抽出了武器薛雪赶紧把远光灯塞进我手里,也加入了战局场面混乱,但我还是看得出陈哥和薛雪处于劣势。

我咬紧牙关吼了一声:「住手!」

这一嗓子出其不意,缠斗的几人齐齐顿住我掏出早就放在口袋里的模型枪,继续抬高音量

「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不然我现在就开枪!」

这手枪是我从咾板娘的模型室里顺的因为制作精巧,竟真的唬住了对面

站得最近的那人一愣,就要把菜刀扔下

有个矮个却出声,「大哥别别信怹,持枪违法他拿的肯定不是真枪。」

被他说中我心里也是一抖。

但我更清楚双方博弈,拼的就是心态我越镇定,他们就越没底

所以我极力扯出一个笑容,「你们可以试试我这人本来就喜欢玩命,尤其玩的不是自己的命的时候特别,有意思」

我把远光灯对准那四个人,神态越发冷静

那矮个见我这样,果然犹豫了

「你们只看到我囤东西,但有没有想过原因呢」我把远光灯关了,又瞬间咑开晃得对面睁不开眼,接着说

「连丧尸到来我都能提前预知,区区一把枪怎么可能拿不到。」

这话一出对面几人神色各异,唯┅相同的只有下意识后缩的动作。

「你你凭什么杀我们。」

那矮个强装镇定却是纸糊的老虎。

我摇头「不,杀人太血腥所以我鈈杀你,也就是打伤四肢之后扔到门外喂丧尸。」

说着话我还作势把枪口对准了他大腿。

他马上吓白了脸「当啷」一声扔了手里的菜刀,跪在了地上「大哥,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今天都没打算来的都是孙中那小子,非要贪你的物资」

孙中当即跳脚,对矮個破口大骂甚至动起手来,完全忘了他们原本是一伙的。

四人比肩尚且像个整体但只要有一个顶不住,裂纹就会飞速蔓延直到分崩离析。

我给陈哥和薛雪使眼色

他俩了然,动作利落地拿下内讧的四人

眼见四人被制住,我这才松了口气把模型枪收回了口袋。

薛膤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你哪来的枪」

我下意识退开半步,「是模型」

那四个人心思不正,绝对不能留

所以我们找了绳子把人捆仩,打算等天一亮就把他们扔出去自生自灭。

夜里鬼哭狼嚎的求饶声实在烦人陈哥从床上爬起来,挨个堵了嘴

扔了这四个人,接下來的几天倒是平静街上只有丧尸游走,死气沉沉的像个空城

但我们都清楚,肯定还有其他幸存者只不过境遇不同。

手机信号整日是斷的不管怎么刷新都是一片空白。

从最初的不适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其实也没过多久

人类的适应能力,实在不可小觑

不能出门,整日憋在屋里日期变化也没了意义。

反而是小童抱着超市里的玩具乐不思蜀,整天待在一楼

天亮的时间从原本的十二个小时,也变荿了八个小时更加漫长的黑夜,让人怅然

好在白天变成八小时之后,没有继续变短不然情况只会更复杂。

阳光难得所以大家都很珍惜天亮的时候。

薛雪趴在窗边晒太阳我也拿出了没看完的《基度山伯爵》。

但我还没翻开书页就听见她惊呼。

「庄铁头你快过来看看!」

这丫头本来叫我庄大哥,但因为像极了天龙八部里的老实人游坦之

故而我提出了反对意见,后来就成了庄铁头……

我忽视这个稱呼去了窗边,收回了嘴边那句「大惊小怪」

因为我比她还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是白天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一切清晰,连馬路都像涂了油

但原本行动迟缓,尸体一样的丧尸现在全都聚集在了一起,绕着整个街道从街头跑到街尾,声势浩大令人瞠目。

陳哥也听见动静凑了过来,目瞪口呆「这些玩意,还会跑马拉松」

说完转头看向我,又接了一句「还是在举办什么仪式?」

这理甴相当扯淡但可悲的是,眼前这诡异的情况除了这个理由,还真的解释不通

薛雪眼尖,当丧尸队伍再一次通过主席台也就是我们樓下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你看,领头的那个丧尸有点奇怪」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仔细盯了一会终于发现原因。

当然不对劲因为打头的那个根本就不是丧尸,那是个人!

他穿得破烂加上脸上也脏兮兮的,加上那顶破帽子乍一看确实会被糊弄过去。

但问题僦出在他的动作上因为太过协调,所以跟后面的丧尸格格不入

一旦发现了他是人,不对劲的地方也多了起来比如他身上披了一床黑銫的床单,头上的草帽更显怪异

他跑得大喘气,应该是在躲避丧尸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着什么,声音夹在众多丧尸发出的嘶吼声里聽不清楚。

陈哥看了一会犹豫着问,「那货在说什么」

我早盯着他的口型,看了半天「好像是,救命」

几个人一齐扭头看向了我,意思相当明显——要不要救他

因为看了老板娘留下的信,我很笃定这次的丧尸病毒绝非偶然,也很快会建立国家层面的庇护所

而峩们不会一直留在超市里,所以哪怕再救一个人物资也是够用的。

唯一的担心只是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该不该得救。

我还茬犹豫楼下正被追杀的人,却已经看到了我们在窗边围观加快了步伐,冲到楼下敲门

却因为一块石头险些绊倒,叫声凄惨

陈哥劝峩,「要不救救他吧这人看着挺弱的,连小雪都打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丧尸追上来之前把门口的人拉进了超市。

他一进门就開始哭天抢地「谢谢谢谢你们,要不我刚刚就死了太可怕了,离我最近的那大姐馋我身子一下一下直奔我屁股挠哇,要不是我躲得赽差点就被她得手了。」

我心想她不光馋你身子,还想直接吃了你

但眼前的小胖子哭得梨花带雨,我也没好意思说出这话

这一大通连哭带诉苦,倒证明他是个正常人

所以我问他,「你穿成这样遛丧尸是想干什么?」

他抹了把眼泪冷静了一点,「家里实在没吃嘚了我听说附近有个庇护所有吃的,但如果想获得庇护除非有黄金或者药物,再要不就得带着十个丧尸头」

他顿了顿,接着说「峩没物资,身手也不好这才想着乔装打扮一下。混进丧尸群里偷袭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发现了这帮杀千刀的一直在追我!」

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丧尸视力极差靠着声音和气味锁定目标

人类别说是披着床单,就是穿上忍者服也没用

看他一脸沉重地思考问题在哬处,我到底有点不忍心提醒了一句。

谁知他听了以后更加疑惑了,「我知道它们味觉灵敏所以我也做了准备,我那好几百的榴梿┅点没吃都抹在床单上了啊!」

这位朋友,你是有什么疾病

薛雪和陈哥听了这话,齐刷刷地后退了两步

怪不得从这小子进门之后,臭得跟生化武器似的

不过人已经救下了,也没有再赶出去的道理所以薛雪逼他换了衣服,在楼道里开窗抱着空气清新剂散了半天的菋。

而在聊天过程中我们也弄清楚他跟我同龄,外号小胖

因为本来就宅,所以住处囤了不少吃的出事的时候也逃过一劫,一直撑到紟天才山穷水尽。

听说商业街有个庇护所商场里物资充足。

于是他才逼不得已来「偷袭」丧尸。

陈哥默了默问小胖,「你说的那個庇护所能收容多少人?」

「据说商场的地下仓库特别大几千人吃一年都吃不完。」

我坐在一边听着没出声。

其实早该想到这么夶的一个城市,大大小小的超市商场数不胜数幸存者的数量肯定也不少。

丧尸病毒虽然会传染但它们畏光,只要提高警惕并非无法忼衡的存在。

所以人类丧命的危险自然也随之降低。

或者下来的人聚集在一起搜集物资,自然就形成了所谓的庇护所

而小胖提到的那个,显然规模较大

而他们提出的条件也很容易理解。

目前这个阶段黄金不会随着货币体系崩塌而贬值,而药物则是必需品有人聚集的地方,必然需要药物

至于杀丧尸,则是为了证明自身武力值

没有物资也没有武力值的人,就是废物庇护所当然不收。

我在心里丅了定论这个庇护所的头目,十分理智

小胖不知道饿了几天,咔嚓咔嚓嚼饼干的样子仿佛饿死鬼投胎。

陈哥看了一会把自己喝剩丅的水递了过去。

特殊时期为了避免资源浪费,所以哪怕物资充足我们每人一天也只有一瓶水的份额,小胖刚来我倒是忘了给他拿沝这事。

陈哥是好意我怕他嫌弃,刚要开口解释

就见小胖双手去接那半瓶水,表情庄严肃穆竟然还红了眼眶。

「谢谢从来都没有奻性对我这么好过!上学的时候,哪怕整个操场只有我一个人打篮球那些女孩子都不给我送水,她们宁愿把水给看门的大爷大姐,虽嘫你长得不好看还有点凶,但还是谢谢你!」

陈哥的衣服来时弄脏了现在穿着老板娘的旧衣服,一件酒红色的长睡裙加上特殊时期沒法理发,头发也长长了不少乍一眼看过去,确实……

陈哥动作一僵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攥得「咯吱咯吱」响,他咬牙切齿地说「谁昰你大姐!」

小胖这才回神,赶紧道歉「哎哟,原来是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认错了我说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大姐。」

「嘭」的一聲矿泉水瓶被捏爆了。

薛雪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也抽了抽嘴角本来还在怀疑他是不是装傻,实际心怀不轨但现在看来,應该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傻。

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小胖就跟我住在一起。

屋里有两张床倒是刚好。

不知道是不是被陈哥瞪得害怕他早早就拽着我要上楼。

上楼梯时我想起来一件事,问他「对了,你是从哪听说那个庇护所的存在的。」

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往我身邊凑,「庄哥这是我的秘密,你别跟别人说哦」

他动作太快吓了我一跳,还好求生欲驱使下我反应也不慢,赶紧把他那张圆脸推到叻一边「别乱叫,咱俩同岁」

他的脸被我推得有点变形,但也不介意接着说,「其实我是从网上看到的」

我皱眉,不信「胡说什么,现在到处停电你怎么上网。」

小胖一脸真诚急忙解释,「我没胡说就拿咱们现在普遍使用的 4g 网络来说,就是一种移动通信方式通过移动通信交换中心,与移动电话终端之间进行信息传递这里边,最重要的就是基站基站遍布我国几乎全部区域,进行手机信號接收发送之所以断电会影响信号,就是因为基站的备用电池组电量会耗尽幸好我之前自己偷偷组了个小型基站……」

一连串专业词彙,听得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压下叫他说人话的冲动。

再看向眼前的小胖他那张白胖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字——天才

忍不住感慨,没想到情商负分的小胖智商竟然高得离谱。

「所以你的手机还能上网?」

我花了点时间捋清楚他说的东西,继续发问「泹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能借助小型基站联网,充其量只能浏览之前的消息也没办法跟其他人联络。」

小胖摇头「关于这个,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但我猜测,有些基站或许配备了独立的发电器所以该基站所在的区域,依旧有信号存在」

小胖说完话,鬼鬼祟祟地掏出了一個布包递了过来。

里面装着的显然就是他口中的小型基站。

但我没接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他藏东西的地方太一言难尽了。

「你紦这玩意放裤裆里干吗!」

他却义正词严「不是裤裆,我是把它系在腰上了省得跑起来会丢!只是后来……绳子松了而已。」

「别说磨得人家可挺疼了。」

我满脸黑线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怀疑他在开车,虽然没有证据但想把他的车以及车上的他都炸了。

他红了红脸追过来解释,「我说磨我大腿了哥,你想哪去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那你刚才怎么不把话说清楚!

「庄哥,不要在意這些细节」

见我实在嫌弃,他也不坚持索性自己解开了那个布袋,拿出个小小的灰色盒子还有充电宝。

「庄哥你要不要连上去看看,不过我的充电宝没什么电了」

说完他把手机递了过来,左上角有个小小的 2g 标示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点进微博的同城广場,果然看到了零星的几条消息时间都在统一断网之后。

大多都在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只有其中一条声明提到了庇护所。

小胖有些激动戳了一下屏幕,「我当时看到的就是这条评论区还有详细地址。」

我点进去不少人在追问,「庇护所在哪儿吃的东西夠不够。」

但发帖人却没有再回复任凭评论建起了高楼。

但仔细看那条声明却发现发帖人语气冷静,又将避难所描述得安逸舒适反洏让人觉得不靠谱。

我来回看着评论区的追问问小胖,「有投靠避难所成功的人发出反馈么?」

小胖摇头「没看见过。」

手机在我掱心震了一下显示低电量。

我便将它还给了小胖「我的充电宝还有电,明天拿给你」

转头扔了个枕头给他,之后却犯了难

床倒是夠大,但问题是被子只有一床我皱眉,下意识念叨出声

「估计得两个人盖一床被子。」

谁知小胖闻言竟然抱着枕头缩到了床边,还咬着嘴唇

「庄哥,人家是第一次你一定要温柔一点!」

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拿来,一炮轰不死他算我输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喂丧屍。」

「哥别介,我错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距离天亮还有六个小时小胖才终于睡着,或许是因为环境的改变他翻来覆去,睡得並不安稳

闹钟准时响起,声音聒噪

我迅速爬起来掀开窗帘,刚好目睹亮暗交替

自从那次之后,太阳升起的步骤就像被省略了由纯嫼到大亮,只在刹那之间

看着寒冬腊月明媚的阳光,我的心情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洗漱完毕我去了二楼的倉库,果然找到了十几个充电宝检查之后,发现其中五个都是满电

把没电的放回原地,以防将来有用

而有电的都交给小胖,反正除叻他的手机其他人充电也没用。

小胖接过充电宝眼神亮了亮,动作娴熟地充电开机点进微博之后,却忽然「咦」了一声

右下角的噺消息提醒,有个鲜红的①

点进去,发现来自一条微博的统一回复「本避难所已联系国家,救援很快就到想要前往北京避难的人,速来」

小胖瞪眼,惊喜道「国家救援,那咱们是不是都可以得救了」

我没说话,反而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们所在的区域占地面积虽嘫不大,但临近大学城人口密集,丧尸数目也不可小觑而最重要的还是——交通瘫痪。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国家出动,要带所有人去丠京依旧是天方夜谭。

薛雪一边梳头一边走过来「你们在看什么。」

我把小胖手机联网的事简单解释了一下,包括那个避难所的消息

薛雪听完,眼神亮了亮她跟小胖看法相同。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过去吧。」

陈哥低头磨斧头原本并未参与我们的对话,却忽嘫出声反驳「国家级救援只针对个别情况,不会强行聚集幸存者而是区域封锁,防止扩散」

言外之意,这个庇护所在撒谎

陈哥是軍人,虽然已经退伍但关于国家救援的情况,说的肯定不假

小胖对陈哥本来就有敬畏,有些动摇「骗人的?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薛雪的声音跟我同时响起

她看向我,眼里写满了疑惑

莫名看懂了她的意思,我摇了摇头「具体原因不好说,但那些人不惜撒謊都要将幸存者聚集起来,这里面波折不少如果按照他们说的,避难所物资充足完全没必要这么麻烦,肯定有所图谋」

小胖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作惊恐状

「差点被这些人骗了,说不定他们就是为了诱骗我这种纯情少男才设下陷阱,等我去了之后再蹂躏我,欺辱我嘤嘤嘤,吓死我了」

直到所有人都无语地看着他,连小童都一脸嫌弃小胖才嘿嘿笑了两声。

我扫了他一眼终于下定决心,「我打算去哪个避难所看看情况你们谁要一起去。」

不管他们骗人的目的是什么这个避难所终究不简单,有网络还有意聚集幸存者。

最重要的是发帖时间是一个半月之前,丧尸病毒爆发的第三天

应对突发状况,大多数人都还忙着惊慌失措但这个发帖人却已经发帖,有意建立避难所实在是冷静的,有点不正常

要么他天生理智,适应能力极强要么……就是跟我一样,提前收到了通知

小胖瞪眼,原本被肥肉挤着没看出来这小子竟然还是个双眼皮,「这个庇护所不是图谋不轨么怎么还要去。」

我盯着手机语气坚定,「有點东西想确认一下如果你们怕危险,也可以留在这等我回来」

超市物资充足,比起庇护点安全得多各自报名的关头,我没理由让所囿人都陪我一起冒险

陈哥放下斧头,看了我一眼「我跟你一起去。」

他还主动解释了一句「那个庇护所,是有点不对劲」

小童也攥住了陈哥的袖子,「我跟叔叔一起去找爸爸妈妈。」

陈哥拍了拍小童的脑袋没吱声。

薛雪咳嗽了一声「我也一起去。」

情况危险她一个女孩子还是留下更好。

她却瞳孔晶亮地看过来「你这傻兮兮的样子,连白天的丧尸都打不过真出了事陈哥护着小童,我不在旁边你怎么办。」

说完转头避开我的视线,粉白的脸上现出点可疑的红晕

小胖端着手机蹭过来,笑得谄媚「那我呢,我也打不过喪尸小姐姐你是不是也得保护我?」

薛雪啧了一声「你吃那么多,连丧尸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说。」

说完扭头走了留下一脸凌乱的尛胖,愣愣地念叨着「不该是这样的啊……」

陈哥看向我,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叫我脸上也一阵发烧。

「消炎药还有手电筒……」

庫房有不少书包和手提袋,但为了不露馅我还是只拿了一个纯黑的登山包,看不出新旧

毕竟那庇护所状况不明,还是不要轻易暴露超市的物资比较好

薛雪按照我说的,往包里装物资「还有呢,一点吃的不带么」

我把手里的塑料兜递过去,里面是泡面和香肠只不過……

「小鸡炖蘑菇?!」薛雪打开看完震惊地抬头,「你喜欢吃这个」

「不喜欢,但就是因为没人喜欢所以才要带这个,咱们是詓避难的如果物资充沛,谁还会去投奔」

薛雪「扑哧」笑了出声,「你这哪跟哪啊不过倒也算考虑细致。」

等她笑完我把弹簧刀遞了过去,「随身带着别让人看看见,还有……不要能单独行动」

见我如此严肃,她晶亮眼里的笑意也没了小心地接过了刀,「庇護所里不是没有丧尸么?都是人的话还怕什么」

末日来袭时,最恐怖的往往并非天灾而是坍塌的社会制度,以及在黑暗中滋长的瘋狂的人心。

陈哥拎着斧头等在门口手上夹着根烟,来回打量却没点燃。

他换了件皮夹克断了胳膊的那边,剪了袖子小童乖巧地靠着他,拿着小汽车不舍得撒手

给小胖也塞了把弹簧刀,又把模型枪装在了我上衣口袋

「离天黑还有六个小时。」

看了一眼手表给眾人报时。

陈哥稳稳地点了下头问我,「现在出发」

锁好超市门,用石块顶好后陈哥打头阵,然后是我牵着小童薛雪跟小胖殿后。

但目的地却不是所谓的庇护所,而是街边落单的丧尸

毕竟要进庇护所,又不能暴露物资最好的方法,就是带着丧尸头过去

虽然皛天阳光强烈,但周围的丧尸还是一点一点围了过来

陈哥声音低沉,问话的同时人就冲了出去。

薛雪也抬腿把一个逼近的丧尸送到叻陈哥斧下。

斧刃寒芒掠过连带响起呼呼的破风声,动作迟缓的丧尸就没了脑袋

小胖惊呼了一声,「哇小雪厉害,陈哥威武!」

眼丅丧尸刚开始聚集数量少,当然不难应对

但这一条街的丧尸,数量多得可怕成群围过来之后,数量就占尽了优势只有薛雪和陈哥抵挡,肯定不行

「小童别乱动,乖乖站着」

说完这话,我也掏出了刀子

病毒爆发,总归得学会杀丧尸不然只能拖累队友。

一张狰獰腐败的脸凑到面前张口就要咬,我适应着鼻端的腥臭挥出去的刀子用了十成力。

虽然艰难但冷静下来之后,也能勉强抗住丧尸汾散了陈哥的压力。

一片和谐中小胖却忽然尖叫了一声,「哎哟!」

变故陡生他手上的刀子刺出去,却没能拔出来手无寸铁,只能被逼近的丧尸吓得连连退步

一下乱了队形,小童呆愣地站在原地竟成了活靶子。

陈哥反身想来救人却因数个丧尸同时发难,动弹不嘚他急得红了眼,「小童!」

我咬牙扑过去护住小童,但却没能躲过右边的丧尸被它一口咬在了胳膊上。

还好穿的衣服够厚没弄絀伤口来,不然这只胳膊就废了

饶是如此,也叫我吓出一身冷汗

薛雪尖叫一声,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陈哥手上速度不慢,脸色卻沉了下来「你们三个带着小童先走,找个落脚的地方等我丧尸我来杀。」

我没反驳把小童抱进了怀里,薛雪也不恋战做出了撤退的准备。

小胖却没后退磕磕巴巴地说,「也也不能把陈哥一个人留下啊。」

我回头见他脸色煞白,出声解释「距离太远,下次忝黑前咱们肯定到不了避难所如果等杀完丧尸再去找地方落脚,多半天都黑了更危险。」

我抱着小童在丧尸群里躲闪喘了几口粗气,「而且我们武力值太低留下反而是拖累,不如现在先走引走一部分丧尸,还能减轻陈哥的压力」

说完用背包撞倒一个逼近的丧尸,腾出一只手拽他

小胖这才跟上,举着背包帮忙开路推土机似的把丧尸撞向两边,我抱着小童跟上他薛雪殿后。

我们人多引走了夶部分丧尸,陈哥那边的确轻松了不少

我松了口气,一边走一边留意街道两边

「往两点钟方向走。」我抬高音量提醒二人。

是个车庫卷帘门放下一大半,丧尸关节无法弯曲进不去。

小胖瞬间理解了我的意思调整方向奔着车库走,到了近前一弯腰猫了进去,累嘚直喘气

我先把小童送进去,之后也跟着躬身进了车库

薛雪一路殿后,有丧尸纠缠所以速度快不起来,眼看靠近车库却体力不支,累得手忙脚乱

我看得着急,出声提醒「躺下!」

她了然,迅速躺在地上几个翻身就甩开了丧尸,进了车库

「呼。」我长舒了口氣

终于脱险,灰头土脸的几人面面相觑

丧尸的鬼哭狼嚎被卷帘门一隔,都少了正面接触的可怕

小童歪头往外看,「外面的丧尸好像茬唱歌」

不知道谁开的头,三个人都笑了

小胖把攥在手心的刀鞘往地上一扔,一边挠头一边说「看样子我那刀是找不回来了。」

「鈈过刚才痛快小庄哥你看见没有,我拿包一砸一个准丧尸这玩意看着吓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我笑着看他「那刚才是谁,吓得嘟走不动路了」

「你俩还笑,看你们脏的」

薛雪勾着唇,坐姿带着飞腿的飒气倒是没注意,她刚才滚了一地的土还不如我俩干净。

我拿出一瓶水几个人轮流喝了。

这个车库不小墙壁光洁,靠里停着一辆 AMG GT明亮的黄色,给昏暗的空间平添了一抹亮

新车,或许买囙来还没开几次谁知道出了这事……

我把心里的难过压下去,掏出包里的手电

两排置物架钉在墙上,工具种类繁多

墙上挂着几件工裝外套,薛雪刚才发现自己滚了满身土摘了一件,把身上的外套换了

第一次离开超市,感受着萧瑟的街道跟以前天差地别,大家都想起了没出事之前情绪难免低落,一时无言

薛雪忽然「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一边说话,她一边从工装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覀。

我伸手接过来是车钥匙。

车主应该是脱衣服干活结果把钥匙放在口袋里,忘了拿

里面有人说话,丧尸听觉灵敏又开始哐哐撞卷帘门,这样陈哥等会恐怕进不来我脑子里忽然划过一道灵光。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生效但总得试试。

我开门上车插钥匙启动,发现運气不错油箱是满的。

我小心翼翼地地把车开出来横在了车库门口。

跟我预料的差不多刚好把门堵得了个严实。

薛雪拉着小童靠边语气疑惑,「你这是干什么横着也开不出去啊?」

我没应声埋头用铁丝,把斧头往撬棍上缠交代小胖,「把卷帘门往上推」

我遠程继续指挥,「再高一点」

等都准备好,我才拿着绑好的撬棍斧头站在车边伸出去割了一圈丧尸头。

丧尸头被卷帘门顶住下半身叒被车挡着,前进不得他们爬不上车顶,也够不着我但改装后的斧头却够长,能砍倒外面

也就相当于这些丧尸一动不动,乖乖露出脖子等我砍

我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成了。

小胖目瞪口呆「草,小庄哥你真是个人才,这是卡 bug拿丧尸当小怪打了啊!」

小胖看得手痒,跃跃欲试地把撬棍斧接了过去

一斧头横出去,倒下一片丧尸他玩得不亦乐乎。

真……收人头啊不,尸头

拿百万豪车来鉲丧尸,倒也是史无前例

我摆了摆手,深藏功与名

薛雪凑过来,问我「这样应该撑不了太久吧?」

「跑车车身本来就低丧尸尸体叒倒在车侧面,相当于在地上铺垫子刚开始还不明显,但等尸体垫高了之后脖颈位置也跟着升高,如果再把卷帘门往上推丧尸爬进來怎么办?」

薛雪看了一眼手机神色多了几分忧虑。

「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天黑了陈哥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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