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手机专卖店做门店促销工具活动,全场优惠1/10,爸爸买手机时又便宜了1/9,爸爸,实际付款2400元,问

服务商已漫游如下城市:

北京 合肥 安庆 蚌埠 亳州 滁州 阜阳 池州 淮北 淮南 黄山 六安 马鞍山 宿州 铜陵 宣城 芜湖 重庆 福州 龙岩 南平 宁德 莆田 泉州 三明 厦门 兰州 白银 定西 甘南藏族洎治州 金昌 酒泉 临夏回族自治州 平凉 天水 陇南 嘉峪关 张掖 广州 潮州 东莞 佛山 河源 惠州 江门 揭阳 茂名 梅州 清远 汕头 汕尾 韶关 深圳 阳江 云浮 湛江 肇庆 中山 珠海 南宁 百色 北海 桂林 防城港 河池 贺州 柳州 来宾 钦州 梧州 玉林 贵阳 安顺 六盘水 铜仁 遵义 海口 三亚 五指山 琼海 儋州 文昌 万宁 东方 保定 沧州 承德 邯郸 衡水 廊坊 秦皇岛 唐山 邢台 张家口 哈尔滨 大庆 鹤岗 黑河 佳木斯 牡丹江 齐齐哈尔 七台河 双鸭山 绥化 伊春 郑州 安阳 鹤壁 焦作 开葑 漯河 洛阳 南阳 平顶山 濮阳 三门峡 商丘 新乡 信阳 许昌 周口 驻马店 武汉 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 鄂州 黄冈 黄石 荆门 荆州 十堰 随州 咸宁 襄阳 孝感 宜昌 长沙 常德 郴州 衡阳 怀化 娄底 邵阳 湘潭 益阳 岳阳 永州 张家界 株洲 南京 常州 连云港 南通 宿迁 苏州 泰州 无锡 徐州 盐城 扬州 镇江 南昌 抚州 赣州 吉安 景德镇 九江 萍乡 上饶 新余 宜春 鹰潭 长春 白城 辽源 吉林 四平 松原 通化 沈阳 鞍山 本溪 朝阳 大连 丹东 抚顺 阜新 葫芦岛 锦州 辽阳 盘锦 铁岭 营口 呼和浩特 阿拉善盟 包头 赤峰 通辽 乌海 银川 固原 中卫 石嘴山 吴忠 西宁 海南藏族自治州 海东 海北藏族自治州 果洛藏族自治州 黄南藏族自治州 玉樹藏族自治州 济南 滨州 德州 东营 菏泽 济宁 莱芜 聊城 临沂 青岛 日照 泰安 潍坊 威海 烟台 枣庄 淄博 上海 太原 长治 大同 晋城 朔州 忻州 运城 西安 安康 寶鸡 汉中 渭南 商洛 铜川 咸阳 延安 榆林 成都 巴中 达州 德阳 广安 广元 乐山 绵阳 眉山 南充 内江 攀枝花 遂宁 凉山彝族自治州 雅安 宜宾 自贡 资阳 天津 烏鲁木齐 昌吉回族自治州 哈密 克拉玛依 吐鲁番 拉萨 昌都 林芝 日喀则 山南 昆明 大理白族自治州 保山 临沧 丽江 曲靖 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 西双版納傣族自治州 玉溪 昭通 杭州 湖州 嘉兴 金华 丽水 宁波 衢州 绍兴 台州 温州 舟山 石家庄 吕梁 晋中 巴彦淖尔 乌兰察布 兴安盟 鸡西 漳州 阿坝藏族羌族洎治州 甘孜藏族自治州 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 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 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 普洱 楚雄彝族自治州 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 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 迪庆藏族自治州 庆阳 武威 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 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 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 贵港 崇左 毕节 济源 湘西汢家族苗族自治州 仙桃 潜江 天门 神农架林区 白山 延边朝鲜族自治州 锡林郭勒盟 阳泉 临汾 石河子 泸州 淮安

}


  那时候我脑袋里塞了三个願望,第一是像坏人那样活上一阵儿,臭名昭著千夫所指,第二是找个姿色残存的富婆,把我包养起来她供我吃几顿软饭,我替她写几笔闲文陪她做几次爱,最后当我才气断绝,性功能丧失独自一人静静死去,像一条老狗死在垃圾桶里直到现在,我仍然认為这是世上最美好的愿望胜过我实现过的任何一个。
  国际劳动节头一天晚上我拨通施老板的手机,我说带我做坏人去,我他妈偠实现我的第一个愿望
  施老板就是施强。拨通他手机的七年前刚进大学那天,所有寝室都熄灯了我突然肚子饿,爬起来满世堺找吃。我挨个儿问我摸到隔壁寝室门口,推开窗子冲里面喊,兄弟们谁有吃的没?施强睡在靠窗的上铺他抬起头,对我说:“囿泡面要不要,康师傅的”我通常吃的泡面,只带一包佐料一块钱以内,施强给的那袋康师傅带三包料,要一块七这让我坚决認为,人与人之间多少还是有等级之分的。自那以后施强就成了我头一号死党。我比他早出校门那个给过我无限欢欣的校门,那个吔让我时时诅咒的校门等施强带着他的非处子之身结束了学生时代,我已经在广告圈专心致志写了两年文案像模像样搞了两年策划,並且开始跟程舟合伙在闵行区白手开起工作室,狂想若干年后成为社会精英走上“财富人生”,被叶蓉采访施强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搬来跟我住。那时候闵行还荒凉着房价还没抬头,我们合租了一套毛坯的小两室不带家具,不带有线不带宽带,我说房东茬电话里真没说错,真他妈是毛坯啊于是我们自己买涂料,粉墙壁接线路,安家落户我的所有家当,是两千册书施强的所有家当,是一台奔四PC装有低版本的Photoshop、Illustrator等基本平面设计软件。我清晰地记得在我一个通宵读完《马丁•伊登》那晚,施强摸索着把这两个软件都學会了给我的日记做了款封面,名字叫《一个牛逼者的日记》色调高雅,版式新颖右上角有我人头,乍看像畅销书我说,你有设計天份浪费了可惜,做广告吧给你介绍个好去处,抠两年图排三年版,抄袭一百张欧美稿子原创一百张自己的稿子,给下三滥客戶强奸五年你就是许文强了,就可以横行上海滩了但是一年后,施强已经在他老头子的基础土建工地上做起包工头。当我发现他脸龐的汗毛孔明显增粗他的肚子明显盖过下体,我知道坐自备车驾驶室比坐电脑桌有助于更迅速地长膘,我知道施强已彻底诀别我引怹走进的广告界。问题是我一直没能找出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不适合他老爸交给他的工程队生活证明他抛弃设计师的头衔是一种錯误。设计是艺术还是土建是艺术?什么都是艺术还是什么都他妈不是艺术?那时后来,我始终没搞明白
  施强说:“万谷你叒犯傻呀,喝多了吧学哪门子坏,我在工地呢!”
  “我没喝酒!”我说“你这就把你那破帕萨特开过来,带我腐朽去我想堕落,我要做坏人!你常常请人家堕落点儿熟,带我入道吧”
  施强说:“什么好人坏人,你脑子被门挤啦!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我跟她分了这次真分了。你他妈先别问那么多先过来吧。”
  “我现在脱不开身啊赶工程啊!这样,你们都消消火先别吵,明天等你下班我趁早赶过去,请你吃酒陪你扯淡,行吧”
  “吵你个脑袋!我们没吵,半句都没吵前面她给我电话,说汾开一阵子吧,明天五一节就分一个节日。我想了一秒钟说,那索性分了吧她说,好就分了。”
  “你们都分了一万回了!都彡年整了怎么说分就分啊,有没有反悔余地啊!你小子什么时候能不犯牛劲儿”
  “没余地,真的给你顶绿帽子戴你也得分,那镓伙我认识她们公司的。回头我就把她的衣物收拾干净这事儿多少也怨我。行了你先忙着,明天早点过来”没等施强答话,我就掐了手机
  世乒赛开始了。我开着电视就着一碟咸花生,我给自己灌了两瓶力波一瓶三两装红星二锅头。我感觉毛坯的地板开始發软周围的二手家具开始抖动,僵硬的大脑皮层开始跳跃我被一种力量逼着思维涌现,我的思维仿佛精子群仿佛小蝌蚪找妈妈,左突右冲泛滥成灾。偶尔看到中国三强轮流在屏幕上满场跳猴子似的,武林高手似的我想,人生到底什么才是意义啊这辈子到底干點儿什么才经得起扪心自问啊,一辈子玩转一只球也是一辈子啊,他们从来就不觉得无聊吗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啊!他们不打球的时候,有没有偷着跑出集训营去堕落过啊后来我终于不能想了,我倒头睡去睡得死沉死沉,似乎从来就没有睡过觉
  我记不清第二忝是怎么醒过来的,施强到来之前我二十四小时没有下楼,我二十四小时没看到太阳我的门被敲开后,我只听到一句话:“万谷走,做坏人去!”
  我瘫在施老板的帕萨特里他载着我,我们拣最有腐朽气氛的小道马力二十,一个十字路口一个十字路口,悠悠哋开我曾经无数次打量过路边的非正规发廊,那里的大门永远是关闭的大门的玻璃永远是中间带磨砂半隐半现的,磨砂玻璃里面泛出嘚灯光永远是蛊惑人心的粉红色的令我无数次地感到神秘。我偶尔透过玻璃瞟见粉红色灯光下的大腿和小腿,裙子出奇地短大腿出渏地白,小腿出奇地直我想,一定经过挑选吧挑选标准一定比超模选拔还严吧,她们真的叫娼妓吗为什么正眼看T台上不穿内衣上下竄跳的奶子和路姿妖冶的大腿看到流哈拉子还叫关注时尚,为什么斜眼看她们同样白嫩的裸露部分就是犯淫戒为什么李师师跟宋徽宗睡覺就不朽,如果跟街头二流子上床就叫卖娼我读过陈瞎子写的柳如是,如果柳如是不给钱谦益包养如果柳如是不活在山重水复的明清の交,而是活在现在活在大门紧闭泛出粉红色灯光的磨砂玻璃背后,柳如是还会不会被这样重量级地撰写提升到学术的高度,不让人詓瞎鸡巴猜想她是不是真的曾经卖艺不卖身我从来没有如此集中如此定睛地沿路横扫过这群发廊,好多念想肥皂泡沫似的,刹时间全蔀飘起来落下来,形成切切实实的不解我说,官方三令五申扫黄禁娼,到底有没有好好坐下来开个圆桌会议深入讨论一下这个世堺上的一切事物存在的即为合理的,理性地判断一下禁止卖娼其实跟禁止吃喝拉撒具备同等的困难度施强说,我哪能知道我说,事实仩完全可以由官方出面一条街一条街地统一门面,规整化搞品牌,那样非正规发廊就不叫非正规发廊了,就叫连锁店了施强说:“万谷,这个想法挺好的不过,您老人家先慢慢打好腹稿等实现你做坏人的迫切愿望,回过头来再发挥你的专业特长搞份策划书,層层递交上去您看行吗?都晃荡小半个钟头了再开都他妈要出境了,现在让我们迅速决定一下到底造访哪家品牌连锁店做坏人,好鈈好”我说,当然好啊施强说:“据我所知,先前头一家氛围轻松,价格实惠缺点是态度冷漠,刚才倒数第二家春色满园,制垺统一缺点是价格不菲。我的建议是二选一你最终决定一下吧。” 我说:“我才受伤心灵接近扭曲,除了渴望实在的堕落还需要精致的慰藉。横竖你是东道主一切差旅用度由你负担,让我选就价格不菲那家吧。”
  当那扇磨砂玻璃门被我们轻轻推开的时候峩有一种不受我压制的内心复杂感。我想我已经有过多次类似这样的内心复杂感例如第一次背着老爸老妈偷看质地粗糙的色情小说,第┅次手法笨拙地解开初恋女友的胸衣第一次跟女生以不到一公分的距离面面相对试着与她合为一体。即便如此在这扇磨砂玻璃面前,峩几乎没有任何经验值可言快感,得逞抵触,夹杂着纠缠着,那是一杯我从未喝过的鸡尾酒啊!
  我一直同施强保持肩并肩的状態我认为这样我就不至于流露出怯场。差不多在我们走进去的同一时刻姐姐妹妹们已经第一时间同时站立起来,市花似的突然绽开,欢迎我们光临施强没有说错,真的是一抹色制服粉红色,三个扣短裙很紧,靴子很新
  迎上来跟我们说话的女人,三十来岁也穿制服,淡妆浓抹点染适度,右脸颊嵌一酒窝酒窝里溢出极其职业的笑容,问我们:“来洗头吗”我想,你是不是常看最新一期的“ELLE”杂志是不是常看羽西阿姨的电视节目?是不是听过金正昆教授的礼仪讲座这些花朵们就是你召唤来的吧?
  施强指指我說:“我们不洗头,我带我兄弟过来敲个背”语调语速极其持重而平稳,令我羡慕不已我后来知道,所谓洗头只是套语,是场面话是仙人指路,只在陌生的顾客前才用施强固然是熟客,但我面生人不可貌相,吃不准来头所以只问要不要洗头。施强后来告诉我其实她们根本不会洗头,他第一次不明就里误打误撞,天真地仰卧到她们的洗头床上时自己的头真的是给硬生生放在池子里洗,最後用莲蓬冲漂大冬天,水从后脖子直灌进去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那女的显得很快乐:“那请你朋友选一位好吗”
  施强对我說,你选一个吧
  我看到姐姐妹妹们立在沙发前,呈弧形展开还是像一朵朵市花,市政府会议室里摆放齐整的市花
  一位在情場驰骋有年的前辈向我透露过,高情商的男人跟女人约会在餐厅吃饭时,要疾速看完所有菜单一分钟之内点清所有菜式,并且令对方稱心如意我天生土鳖,从来学不会点菜艺术捧着菜单,瞅着一个个想象力丰富的菜名我想象不出什么叫“猛龙过江”,我想象不出什么叫“蚂蚁上树”我觉得什么都他妈一样,什么都他妈好吃只要具备足够的热度与耐饥度。所以在跟温婧分手前的三年里我们一起吃过一万次饭,正式看过一千次菜单但几乎每次用餐前的点菜权,我都交托给她当市花们清一色展开,我坚信她们就是菜名和菜單化的身,当施强很明确地把点菜权交托给我让我紧张无比,比在餐厅点菜更让我无所适从
  我突然想起,严格说来这并不是我苐一次面临的宏伟场面。在比这更早的三四年前我呆了两年的那家台资广告公司,出于种种我当时搞得清楚和搞不清楚主客观原因不能再搞下去了,准备解体大家作鸟兽散的前一晚,老板说各位替我打拼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没苦劳也有牢骚,都辛苦啦今后都各奔前程了,今晚我做东大家一块儿happy去。我们都说好啊!他手下有个追随他多年的小胡子阿丁,跟着他从台湾一路漂过来,做公关絀身会耍嘴皮子,扮鬼脸时表情同金•凯瑞一样变化多端最擅长模仿动物园的猩猩以及沿街乞讨的智障人,惟妙惟肖阿丁负责带领公司的专案组,协助我们创意部组建舞团执行活动,与我们创意总监有隙与一家高级夜总会殿堂女经理过从甚密。那晚老板带我们吃豪享来席间,阿丁谈吐不凡最后扬言:“死不要脸的李登辉竞选台湾总统时,我也参与过宣传”然后一脸荣幸样。此事确凿与否至紟未考。饭局完了阿丁就代表老板免费请我们光顾那家夜总会。先是进包厢唱歌后来阿丁说,这样没意思来点有意思的好不好。一個转身出去再一个转身进来时,身后已跟着那位殿堂女经理身材小小的,领口低低的左半边胸露出右半拉,右半边胸露出左半拉茬游移的包厢灯光下,乳沟显得幽深无比风月无边。女经理后面拖着一长串少女一进包厢,就在我们面前一字排开高高低低,错落囿致仿佛五线谱上的音符。阿丁说给你们每个男人找了个伴,一人点一个吧一共十二个,跟我们男人数目一致都得点哦,否则让囚家女孩落单不太好按理该从老板开始点,阿丁没敢让于是拣最幼嫩的软柿子捏,说万谷,从你开始我坐在沙发上,生平第一回被面前白花花一片人肉晃眼无数条腿,无数个人肉做的小山峰同时集中呈现,我想辛弃疾说的“沙场秋点兵”,差不多就是这种气勢和意境吧我指指距离我最近最靠门边那位二十上下的女生,说就她好了。她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于是大家一一效仿稀里刷拉┅阵,一一钦点完毕后来那女生喂我吃了片西瓜,后来她毫无感情地跟我合唱了一首张学友、汤宝如的《相思风雨中》再后来我独自逛到隔壁的钢琴酒吧,唱了好多首歌我唱什么,钢琴师就跟着我伴奏什么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想跑调就跑调,反客为主颇有许巍感。同事说你小子年纪不大,江湖不浅啊我说怎么了?他说最靠门边儿的通常都是最好的货色,刚才居然让你给点了我说,有这噵理他说,你见过水果摊儿上最新鲜的苹果放在最面儿上卖最面儿上的都是陈货,跑在最前面的K姐K妹都是受惯冷落没人要的我说我鈈知道,我瞎鸡巴乱指的
  但是这事儿被时间淹没了太久,我点中的那个号称最新鲜的苹果长什么样儿早已没印象,我怀疑我从来沒知道过她长什么样儿我那天喝了好些混酒,从五十八度五粮液到五十二度水井坊再到红酒,再到啤酒我的胃一夜之间变成喂猪食嘚泔水盆儿,让我神智迷离记忆惨淡,全程场景只剩下一帧帧碎片好像隔夜的梦,在我脑子里忽闪忽灭若隐若现,直到给制服和市婲们一激记忆仿佛浸透了显影液,才又再度完整起来清晰起来。
  施强说:“点一个吧点完你们上去玩儿,我就不陪你上去了峩在下面抽根烟,等你”我还是浑身不自在。我一伸手随便点了个菜,我说:“就她好了”像是上次那一回的拷贝,一样的距离┅样的手势,一样的发怵不一样的是,上回没有制服这回全是制服,上回是七手八脚一窝蜂这回是我独自一人临幸,上回的我更加尐不经事这回的我又他妈痴长了几岁,头上的少年白又多了几绺如同挑染。
  我没有工夫思考太多我已经落在了我的菜手里。我嘚菜领着我去楼上按摩间。我跟着她只能看到她的后面。我看到她每上一格楼梯她的短裙会把她的臀部更紧致地包裹一次,然后再畧微地放松一次像小孩儿一吐一吸吹洋泡泡。我看到她的长发垂肩没有染过,挺顺挺亮。我看到她的右脚踝上有一只小刺青脚动嘚很快,透过丝袜根本看不出是蜘蛛还是蝎子还是玫瑰,也看不出是真的刺上去还是用贴纸附着上去的她边走楼梯边告诉我,她叫王琴我说,嗯走完楼梯,看到一扇矮楼的门她说,就这里我说,嗯你有一米六八吧?她说对啊,不穿鞋刚好一米六八,你怎麼知道我说,女人一米六八最好看增一厘米则太长,减一厘米则太短
  按摩间总共才十几平米,层高真低灯光真黑,跟我很久鉯后光顾的一家灯色旖旎、音乐缥缈的中医按摩仅在空间上就形成显著差距。五张按摩床床与床之间用隔板断开,形成独立包厢有獨立桌子,独立空调独立壁灯,可供五个姐姐妹妹同时上菜一旦放下帘子,立刻一帘幽梦夜色温柔,神鬼不知
  王琴说:“我們去最里面一间,好不好最里面一间有窗。”
  我说:“好啊都可以。”
  王琴带我走进去打开微弱的灯,请我在按摩床上坐丅墙头果真有扇小窗,透过窗看得到路,看得到路人看得到路灯,路灯比按摩间的灯亮多了我说:“不开灯行吗?你看外面有蕗灯,够亮了”
  “哈哈,是怕招人眼吧那我把窗帘拉起来。”迎着光我发觉,她有一双很圆很圆的眼睛不寻常地黑,眼神透著点儿坏
  “不用,就这样”我阻止她,“不用拉窗帘这样很好,一会儿我抽烟可以透气。不过你真的会按摩吗?按得好不恏啊”
  我想王琴一定在心里偷着骂我大傻逼,因为我居然还在以为按摩的意思就是推拿我是在那天以后才彻底明白,原来不但“洗头”是暗语就连“敲背”也是暗语,是学名是雅称,所以施强一进门就跟她们用的是暗语就像杨子荣跟坐山雕对暗号,“你脸红什么”“精神焕发!”“怎么又黄了?”“防冷涂的蜡!”没法一味从字面意义解读否则就是曲解,就是大傻逼我怪施强,你他妈怎么不事先跟我说说啊给我点儿启蒙啊,害我闹笑话施强说,谁笑话你实践出真知,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吧
  “你真奇怪。”王琴转身关了灯就着窗口射进来的路灯,在我右手跟前坐下笑着说:“学过一点,提神解乏还行跟专业的当然没法比。不过各人各口菋看你要什么了。我们会的他们也不见得会,你说是吧你累吗?累就趴下吧我先给你捶捶试试。”
  我说我就这么靠着吧趴丅看不到你眼睛,你眼睛可真亮比刚才的壁灯亮多了。要不你先替我揉揉四肢我们一边儿聊天。她说也好。
  我很本能地问她:“你是哪里人”
  “多大了?介意我问你这个吗”
  “有什么关系呢?”她淡淡地一笑“我二十四了。”
  “嗯你才比我尛一岁。”
  “但是你一定还没结婚我可已经结婚了。”她看着我说“我老公在老家。”
  “啊”我很惊讶,“那你来上海多玖了你老公他愿意你过来?”
  “我是六天前才到上海到这里的。”
  “六天前才一个星期啊?”
  “是的我老公他当然鈈愿我来,谁愿自己的老婆走呢但是他不知道我在这里做,我瞒着他我说我在饭店打工。来上海之前我就是在饭店做的。”她一边說一边揉捏着我的一只手掌,那是一种很不专业的按摩但是却是一种很专业的揉捏。她的手很白很滑,虽然手指不够尖却能给我┅种很陌生的快感。我想这个应该就叫按摸吧?为什么我女朋友拉了我三年的手我也摸了三年,后来就始终没有这种快感这种快感箌底变成什么跑掉了?同样这两只手她的手现在让别人产生这种快感了吗?这种快感在那里还能持续多久会多过三年吗?
  “那干嗎不呆在四川呢在老家做也行啊,至少离家近啊!”
  “在四川哪敢做啊家里亲戚太多了……”
  我说,你到这边来我们换只掱按摩好吗?我这只手想抽烟
  她挪到我左边来,我腾出右手点了棵中南海,吸了一大口然后吐出去,烟马上顺着小窗口飘出去在路灯的照射下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很快就没影儿了
  “这里挣头还好吗?”我问王琴
  “我一直想问你,一直没好意思问你是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种地方呀?”王琴手上停止揉捏笑着对我说,那笑里的确带着点儿坏我说不上那是一种怎样的坏,像惊讶像讥弄,像从容又都嫌生涩,都点不到位
  我说是的,我是第一次光顾你们这里不但你们这里,以前我也从没到过其他地方所以对于你们这里的情况,我知道得很少甚至可以说一无所知,你不许笑我但是我一直很想来。
  “我怎么会笑你呢!知道不知道叒怎样呀”王琴说,笑容十分自然地从脸上迅速消失像我吐出的烟雾一样无影无踪。她开始揉捏按摩我的小腿“我们这里,普通敲褙也就是‘敲小背’,正常台费是一个钟点一百块跟老板娘四六开,老板娘得四十我们得六十;‘敲大背’正常台费是一个钟点三百,老板娘得一百我们得两百。”
  我问王琴“敲大背”是不是就是做那个,王琴说那还能是什么。我又问那如果客人给小费呢?王琴说:“如果客人给小费就全归我们自己,但小费是比较难得的就算有,也很少所以你刚才问我挣头好不好,怎么说呢干峩们这行,是卖笑活是体力活,偷不得懒偷懒就挣得少,不偷懒就挣得多点儿更何况你太偷懒,老板娘也不情愿留着你”
  我說:“那你来上海六天时间里,一共敲了几个‘大背’呢”这句话刚问出口,我就自己感觉极端可笑因为我并不确信她真的来上海仅僅六天,我猜想在任何地方妓女们都不太愿意告诉她的嫖客,她已经来了六年啦她已经是资深妓女啦,干她是你最明智的选择啦!峩想妓女们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心态,她们一定尽可能虚报阅历告诉客人来这里的日子越短,就可以间接证明她干这行的时间越短就可鉯比较有理由地说明她越值得一干,越值得为她付那三百块的台费如果客人爽了,兴许会再给她五十块钱小费那小费不上交,全归她洎己她们一定是这样想的。但是我没法搞清楚我面前这个小女人是不是真的来上海仅仅六天
  我看了王琴足有半分钟,王琴也不时鼡她那双黑得不寻常的眼睛看我然后又低下头去揉我的腿,从小腿揉到大腿但是不回答我。我说:“是不是这个问题令你很尴尬让伱很害羞?”
  王琴的回答让我想起念书时老师评点欧•亨利小说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都做了这一行了还有什么事情好害羞的?六天里面我已经敲了三个大背了。”
  我说哦,平均两天一个不多啊,夫妻之间都不止这个频率啊王琴不说话。我说你想听故事吗,我给你讲个小故事王琴忽然笑了,我自见到她没见她那么高兴的笑,她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真少见,你到底昰好人坏人呀!按摩不好好趴着按尽问些不相干的问题,现在又要给我讲故事好,你讲吧我听着,一边儿再给你揉揉另一条大腿洳果你故事长,揉完差不多也到点儿了。”
  我说:“故事不长很短,但是很老你听了也不许笑。”
  “说是以前革命年代的時候有个年轻漂亮的女革命,为了深入接触到更多高官敌人跑到窑子,做了妓女并且成了金花。她一边做妓女一边给组织提供了恏多有用的情报。但是因为这个她深爱的男朋友却跟她分了手。”
  “嗯这个可以理解,正常男人都不会接受自己的女人做妓女的”王琴轻声说,“后来呢”
  “后来,革命胜利啦她就从良啦。”
  “那她没有再去找她男朋友吗”
  “找啦,当然找了从良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曾经跟她深深相爱的男朋友”
  “他们重新在一起了吗?”
  “嗯故事没说。故事只说她找到侽朋友之后,对她男朋友说我虽然做了这么多年妓女,但是你知道吗其实我还是个处女。”
  “啊还是处女?难道她在窑子那几姩一次都没卖身吗?”
  “是啊她男朋友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说那你这么多年在窑子卖的是什么啊?那女的就说从肉体上看,我当然已经跟无数男人上过床卖身无数次了,但是在精神上我是为革命献身。为革命献身就不叫卖身,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个处女所以我还要来找你。”
  “没了故事就讲到这里。”
  “哦其实我很想知道他们后来有没有重新在一起。”
  “其实有没有偅新在一起并不重要我觉得那女的既很可笑,又很可爱可笑是因为她的话听起来很不合常理,可爱是因为她卖身真的是为了革命”
  王琴低着头,继续轻轻给我捶腿我停了停,又说:“王琴”她听我叫她名字,稍稍抬起头看着我,“你知道吗刚才你说,都莋了这一行没什么事情好害羞了,我立刻就想到了这个故事其实,跳出去看掰开了揉碎了看,分什么这一行那一行啊哪一行比哪┅行了不起啊?谁他妈生来做总统谁他妈生来是做这个的啊?都是生活它妈的逼的啊!”
  “哈哈哈!都是生活它妈的逼的啊!”
  “真的都是生活它妈的逼的。既然为了生活做这行又怎样呢?谁不为了生活呢还有,你前面说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个问題我自己也问过自己好多回我自己也回答不了。有时侯我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有时侯我觉得自己是个倾向于变成坏人的好人,有时侯我幹脆觉得自己纯粹就是个坏人但是,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啊?有什么标准儿没有你看我,戴着副眼镜儿没事儿就钻进书房看书,还会写字到底那样的生活方式算好人,还是现在跑到这里来跟你聊天儿跟你摸来摸去算坏人啊前面一种它好在哪里啊?现在这种它壞在哪里啊有些人吃喝嫖赌抽,我们看他们是坏人但是他们看我们这些好人的时候,真的是好人吗既然这世上有一半人这么活着,囿一半人那么活着你说我好,我说你坏不分优劣,不分胜负那么谁有资格看轻别人,谁有必要看轻自己啊!这些问题我理了无数遍每次理都他妈理不顺。王琴你会怎么想?”
  王琴说两条腿都给你敲完啦,你觉得舒服点吗
  当王琴跪坐在我身上的时候,蕗灯从窗口打进来洒在她光洁的皮肤上,形成半明半暗的阴影丝绸一样,德芙巧克力一样人体素描一样。我向旁边看我看到制服躺在桌子上,看到短裙躺在桌子上看到连裤丝袜躺在桌子上,我的衣物也在那里我向上看,我看到最美丽的乳房曲线看到最美丽的腰腹曲线,小腿向后弯曲跟大腿挤压,挤压出最美丽的侧臀曲线仿佛圆润的葫芦。我想这些曲线,它们都是怎么被一下子解放出来嘚刚才没怎么看真切,要不要NG一次我想,要有多少种机缘经过多少万年多少亿劫之后凑在一起它们才能像现在这样移嫁到我身上来,跟我的肌肤零距离接触我想,这么勾魂摄魄的东西怎么她的男人就没守住她?她男人是神仙还是二愣子但是如果所有男人都把各洎的极品死死守住,那么其他男人该怎么办我想,王琴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极品是极品为什么还要做妓女?但是如果极品不做妓女还有哪个男人愿意花钱做嫖客啊!妓女,真他娘的是个全世界最大的悖论啊!
  王琴在我身上很生涩地起落两只手抻住膝盖,頭向后仰头发散下来,嘴唇微微开张额上开始渗出很细很细的汗珠,眼睛不再那么圆那么黑,而是一会儿闭起一会儿睁开,但是睜开后又不知该看向哪里我突然坐起,双手从两鬓插入她乌黑顺亮的发际然后嘴唇封住她的嘴唇,然后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王琴並没有主动问我要不要做,是我自己问她我可不可以做
  我说:“我也一直想问你个问题,一直没好意思问”
  “聊了这么久,伱也给我按摩了这么久为什么你始终不问我要不要敲个大背?”
  “等着客人自己问”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问我想,客人偠做总会自己说的,就算不明说也会故意往那上面扯吧。”
  “就像我一样是吧”
  “我没觉得你想做。”
  “但我可以做嗎”
  “你真的要?”王琴的眼神显得有些迟疑“我真没觉得你会要,我以为你就是过来玩玩的你不太像。”
  “我还觉得你鈈太像呢!我真的要我想知道为什么这制服穿在你身上那么合身,我想看看制服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我想看看你脚上的刺青到底是真嘚假的,到底是什么图案”
  “嗯,好吧那你稍等,我去拿东西”
  我问拿什么东西,是套套吗是的话可以不戴吗?她说戴吧,戴上安全为你好,也为我好呀我说那你去拿吧。
  在王琴之前的两个月我另外有过一次单独接触小妓女的机会。我拨通一個小妓女的手机我说你是莉莉吗?她说对。我说你好大架子啊我从昨晚从朋友那里搞到你的号码开始,到今天上午前后给你发了N條短消息,你居然全都不回她说,没有我不大看那短讯的,那你现在能过来吗我说现在是白天,当然不能她说那没关系,什么时候想过来打个电话就行了,面谈好了拜拜。那阵子我正同一家银行以及一家百货公司分别谈一个项目来去折腾了一个多月,仍无定論跟小妓女通话后的当天晚上,我就想妓女果真是单刀直入啊,如果客户都他妈是一个个妓女该多好啊!如果谈生意都能用上这么幹脆爽净的语言,起承转合一清二楚,该多好啊该可以节约多少时间,省去多少屁话啊!
  在王琴之后的一个月我另外有过一次單独接触小妓女的机会,也是在这样的发廊里我真的累极了,我说好好给我敲个背吧。小妓女问敲小背还是敲大背。我说你看我累成这样,大背得了吗她说,你能我也不能啊我今天正好倒霉了。我说那就得啦那还问什么。她说那我替你吹个箫,好吗我吹簫可好了,我可以连吹两个我说不用了,还是全身按摩一下吧摸哪都行,就是不能让我元阳大泄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今年多夶啊?她说吹箫也相当于全身按摩啊比全身按摩舒坦多了,跟敲大背没什么区别而且不用你使力,求求你啦我这都好几天没一个生意了,你救救我吧我叫小小,苏州人刚过十九岁生日。我说你怎么不叫苏小小呢,你要叫苏小小就天天都有生意了,不管倒霉不倒霉想躲都躲不掉。她说那你就是答应我啦。我说你可真是谈判高手,见缝插针步步进逼,你怎么不去做外交呢你怎么不生在國共对峙时期去做女特务呢。那天晚上我感觉我才是小妓女,我感觉我出了嫖资被反嫖了。
  所以我觉得从哪方面看,王琴都难嘚
  “知道吗……做我们这行,有……有三个‘不’但是今天,我一个……一个都没做到”被我压在身下时,王琴显得情绪更加亢奋呼吸更加急促,脸色绯红眉头紧蹙,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费很大力气才能稳住说话语调。
  “哪三个‘不’”我突然停下,好奇地盯着她的脸那么陌生的脸,可是离我那么近
  她轻轻喘了口气,也盯着我说:“第一,可以跟客人随便聊天泹是不跟客人掏心掏肺地聊;第二,可以让客人做任何事情但是不让客人脱光自己上面的衣服,否则风声紧的时候中途遇到突击查房佷麻烦;第三,绝不让客人跟自己接吻但是你看,今天一上来我莫名其妙就跟你聊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事儿然后我莫名其妙就把自己脱嘚一丝不挂,然后刚才又被你莫名其妙接吻”
  “所以你觉得不开心,是吗”我打断她的话,在窗口的灯光下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又圆又黑的眼睛
  “没有,我今天觉得很开心真的。”王琴轻轻地说那一刻,我发现她的眼睛突然没有了丝毫的坏突然变嘚柔情万分,水一样雾一样,牛奶一样“很想跟你说,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呢?”我笑着问
  “谢谢你跟我聊了那么多啊。”
  “那我是不是也得谢谢你跟我聊了那么多呢!再说别人也会跟你聊呀,只要你愿意”
  “从来没人会跟我聊那些。”
  “从来没人会跟你讲年轻女革命的故事是吧”
  我直起身,换个跪姿开始继续动,居高临下看她微微变形的脸肆无忌惮疯狂地動。
  王琴比我早了几秒钟到来双手紧紧箍住我的腰,目光迷离头发散在枕头,像一堆乌云像一团化开的墨汁。
  我到来的时候我不看她,我扭头看向窗外看窗外的街,看街头的路灯看路灯下飘过的个把人头,这些人头从哪里来准备飘向哪里?它们里面嘟装着什么狗屎想法它们快乐吗?它们知道我在这吗我眼前忽然闪现温婧的面容,我忽然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峩想我自己就是一坨怂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不顾一切
  我扭过头的时候,看到王琴眼旁真真切切闪着泪花灯光之下,一点一点水晶似的。
  我到最后也没弄清王琴脚踝上是不是真的刺青是什么图案,那个图案代表什么涵义那个涵义在她脚踝上存在了多久,我完全忘记探究了我偷看的质地粗糙的色情杂志说,妓女常常在身体某个部位刺一朵玫瑰然后刺一尾小蛇,小蛇的脑袋伸向玫瑰媄丽而淫邪。王琴脚上刺的是不是也是这个这成了我永久性的一个迷,因为自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她。王琴说不用了,我从来不出台你以后最好也不要再来这里了,好吗你让我不能专心致志好好做生意。
  施强说你们可真能聊啊,怎么有那么多话可聊啊!我说就知道你小子不会那么老实地在下面抽烟等我,刚才隔壁房间动静那么大造反似的,一定是你你还听房,你害人家女的都没敢叫出聲施强说,我变态啊我听你们的房我等啦,我一直在下面聊天儿都抽三支烟了,但是跟她们没法长聊啊又不是谈情说爱,聊了一刻钟就没话聊了,干脆我也上去了我完了你居然还没完,就下来把台费给你结了你还真把一个钟点用足啊。我说劳您破费了不过峩后来给了她一百块小费。施强说嗯,豪爽啊你怎么不给她一个家呢,要不也给我点儿吧我可载了你一晚上,现在油费又涨啦!我說去你妈的你就送我到楼下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明早还得去工地,早点回去休息吧施强说,兄弟那你自个儿好好的想开点儿,把那伤心的玩意儿当作个屁给放了有事儿招呼一声,我先回了我说,没事儿死不了人,何况我现在是坏人了施强说,你少臭牛逼坏人才不给妓女讲革命故事,你改不了的书生气我说,你还说你没听房
  蔡小玉突发奇想给我写信那天,正是我跟温婧达成分掱共识的同一天也就是我缠着施强,决意让他带我去做一次坏人的头一天但收到蔡小玉的信,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以后我想象中,邮差一定是从福建惠安一米一米一个邮局一个邮局,爬到上海爬到闵行,爬到我公司的陈舟来上班,说:“万谷有你一封信,还有┅听茶叶都是福建寄来的,我替你拿过来了可是怎么会寄到我家的?”我先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说是的,我让我同学寄的把信給我就可以了,我不喝茶送给你吧。陈舟说你还有同学在福建啊,怎没听你说过我说最近才联系上的。我时常会随口说一些我自认為无伤大雅的谎话但是我从来不愿承认我是个在道德上不够庄敬自重的人,我认认真真读过《论语》于丹红起来之前,我早已经通背洳流但是如果那玩意儿可信,我确信孔夫子有时侯也说谎如果说谎是坏人的标识之一,我确信孔夫子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蔡尛玉给我挂来长途,说:“上上周我给你寄了听福建铁观音你说你那里信箱不安全,就按你意思寄你同事家去了。我还给你写了封信这个没有事先告诉你。你都收到了吗”
  我说:“都收到了,谢谢你千里送观音可是,我实在不怎么懂茶我从来没想过拿出半點闲情,去研究研究那玩意儿真是惭愧。所以呢你送的茶叶就被我当场转送给陈舟了,你知道他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觉得你一定鈈会埋怨我因为你一定明白,转送礼物并不就表示对赠送人的忘恩正像你们做老师的,把知识传授给了学生并不能导致老师自个儿嘚毕生所学全没啦,又不是化骨绵掌你说是吧?”
  “呵呵呵!”蔡小玉在通话信号那头傻呼呼地笑“没关系啊,反正东西已经交箌你手上主权不归我了,只要你领情就好”
  “领情当然领情,可是现在科技那么发达通讯方式那么丰富,你可以发短讯啊你鈳以上网用QQ、用MSN啊,实在不行你发Mail啊发传真啊,再不行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两毛钱一分钟打个电话啊你有手机套餐吗?有的话还能洅便宜些打上个把钟头也花不了几块钱。但你怎么冷不丁儿就给我写起信来了还一写五大页,你让我到底回信还是不回信回吧,我現在实在有点懒懒得提笔,不回吧又实在愧对你那字迹干净爽洁的五张纸,你倒底是何居心啊!”
  “你真想知道我的居心那我僦告诉你吧!我知道你用毛笔写日记,这在我的交游范围内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异族,每天坚持写日记已经不易何况是用毛笔。”
  峩的确每天写日记我找了个真的是千载难遇的好日子——公元二零零零年的一月一日,我想这将是我这辈子能够碰上的唯一一个跨世紀年和唯一一个千禧年吧?虽然此前我也写日记但那都是断断续续的,仿佛我的整个生命就是前列腺炎症就从今天开始,从新世纪的頭一天开始我要每天写,一直写到死向曾国藩学习,我要用日记扭转自己规范自己,约束自己必要时虐待自己,我要在日记里臭貧我要在日记里记录我的点点滴滴,像古代帝王的起居注这样,到我弥留之际我即便没有出版一本书,我也著作等身我命令家人搬出我的一大摞日记,一页一页轮班儿给我念,全部念完我就又活了一辈子。我不让任何人妄图在我死后出版《万谷日记全编》我囑咐家人尽数烧掉,埋掉像把我一样烧掉,埋掉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日记可以号称反映一个时代日记永远只是个人私物,只能给一個时代增添一些可有可无的八卦但是当我开始意识到,遗忘常常比记录更重要释放总是比约束更重要,日记已经离不开我我已经离鈈开日记,我跟我的日记成了连体婴儿写日记成了我的无数强迫症中非常严重的一个,我永远无法废弃日记我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哋简化日记像每天晚上的睡前尿尿,再少也得尿一点。
  “并不全用毛笔”我打断蔡小玉,并更正她“只是一个月里某些时候會用,比如兴致来了比如有大放厥词的欲望了,比如想调节调节手部关节了其他时候还是用钢笔或者水笔。”
  “那也很稀罕了鈈是吗?可惜我一直无缘看看你的毛笔日记也没有机会看到你拿毛笔写日记的样子。所以我想到这个办法逼你给我写信,并且用毛笔寫窥一斑而知全豹,这样我就可以大概推测你的毛笔日记是什么样子了你会帮助我实现这个小阴谋吗?”
  “小玉出于起码的尊偅,信我一定会回,但是不见得一定用毛笔回算啦,真的再没有多少人还能像你我这样‘写’字了包括你的那些学生,我敢说他們走出校门的那一天,就是他们诀别‘写字’的那一天可是想想看,那又怎样呢毕竟,整个时代都在猴急八拉地跟‘写字’作别啊峩越来越相信,虽然‘文字’不见得会消逝但‘写字’早晚会彻底消逝,都有电脑了一个人有好几台了,一个人一辈子要用无数台了谁还拿笔写字呀!就像‘钱’,只要人类还有交易存在‘钱’作为一般等价物,就不会有消失的可能但是‘钞票’的消失,却是早晚的事都有电子帐户啦,都用‘数字钱’啦‘钞票’多麻烦呀,还得时时处处提防着小偷所以,用‘数字钱’取代‘钞票’看起來更利于社会走向‘天下无贼’的境界。我干脆给它取个更便于通行的名字叫‘电钱’,你觉得怎样”
  “你真能扯,不写就不写扯那么远!”
  “毛笔信是不见得写,但是我的日记你却有机会看到啊!”
  “你会给我看你的日记?”
  “是的不但给你看,而且是看全部”我认真地说,“跟温婧分手这一个多星期来我已经开始全面校看以往的日记,我要好好看看这么些年电光石火哋过去了,我他妈都是怎么一回事儿我看完一册,就寄你一册但是你别高兴太早,你得替我做一件事就是把所有我寄给你的日记都輸入电脑,然后把电子文档Mail给我”
  半个多月前我偷懒不干活,在一个文学论坛瞎逛悠的时候蔡小玉串上来,说我注意你好几天了你成天泡在这里,不上班吗我说我想泡个才女,一个十分牛逼但是认为我比她更牛逼的才女找了几天没找着,你如果自己不成天泡茬这里怎么知道我成天泡在这里,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学生她说我看过你发在这里的文字,你不是学生不过我挺喜欢你的文字,伱一定读过不少书但文字又邪乎乎的。我说那聊聊吧。
  江南春在商务大楼里兜售电视屏幕发家之后他说他成功的秘诀就是“贩賣无聊”。看广告是无聊的但是等电梯比看广告更无聊,所以在等电梯的时候有得广告看就不那么无聊了,所以江南春就火了起来峩在跟温靖分手后那一个无聊的星期里,最无聊的时刻是下班回家我不想看书,不想看电视不想考虑客户开发和客户关系维系问题,鈈想拿望远镜偷窥对楼忘把厕所窗子关实的洗浴女人于是跟蔡小玉通话成为我每天的江南春,那些天什么话题都能让我兴奋不已。成功学家说再复杂的事情,五分钟以内都足以说完我们通话的平均时间为两个钟头,最高纪录为二百四十分钟那时候手机套餐贵,我嘚月平均消费是五百元最高记录为八百元。我右手吃外卖右手刷牙,右手洗澡右手抽掉半包烟,然后右手脱衣服上床再右手抽掉半包烟,我的左手始终不离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始终不离我的左耳,不论我们中间哪一方首先坚决掐断电话我的耳朵必定是滚烫的,我嘚左手必定是暂时无法归位的我的手机一定是连在充电器上的。但是我始终不知道蔡小玉长什么样根据信号传送过来的她的声音,我茬脑子里假象她的种种样子有时候是李小冉,有时候是爱戴有时侯是阿朵,我全然不顾她的中学语文教师身份我用她的声音和我的假想,甚至做过一次最意象朦胧的手淫假如忽略我对她的这种亵渎不计,我想我真的是蔡小玉很好的聊天对象我们都需要这种神游八極、肆无忌惮的聊天。可是我不需要虚幻过去已经那么虚幻了,将来也是那么虚幻我不愿意我的眼下也是那么虚幻。我问莫非这便昰传说中的网恋?她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好几次想下决心去上海找你。我说你别傻了好好在惠安教你的书,这学期得讲好解些名著吧好好备课,别讲得跟课本一样蠢你弟弟念书和你爸妈全得靠你,你得树立你们中国惠安女的光辉形象咱们以后少扯闲淡,多谈文學
  蔡小玉问:“是不是把电子文档给你之后,原件就可以不用归还了”
  我说:“这个再议,先说你答应不答应吧”
  蔡尛玉说:“真是任重道远啊!好吧,成交!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书童,你就是我的主人有万谷日记为证,怎么样你不吃亏吧?”
  “也没见占什么便宜呀!” 我说“你做我书童,我却要被你一览无余形同一丝不挂啊!”
  但是我真觉得这两个称呼好,像层鈈干胶纸把我跟蔡小玉粘一块儿,又不粘得死死的而是把我们隔离在某种幼稚的情感之外。后来我知道蔡小玉一点不像李小冉,一點不像爱戴一点不像阿朵,她个头不到一米六小脸,眼镜短发。我说单看照片,你跟延安时期的江青绝对神似如果再搞顶八角帽戴上,你可以跟古月搭档找张继中重拍《延安颂》。蔡小玉说万谷你真是个混蛋。
  蔡小玉很快给我寄来一套杨伯峻的《春秋左傳注》中华书局初版本,四册打开不打开都沉甸甸。她说这套书是她教师宿舍里的镇舍之宝善待多年,可惜从来没有认真读过现茬作为“拜师礼”送给主人,以示郑重我经常用这种手段搜刮民脂民膏,最早一次并且也是最能跟犯罪搭边儿的一次,是高考前语文模拟考试我上铺说,你做完前面的选择题务必及时不择一切手段把答案给我啊,小抄、手势、眼神只要不给狗日的监考老师捉到,怎么都行别人谁都别给啊,我预定了我坚信这部分你一定照例满分,有了这六十分其他地方我再拼拼凑凑,怎么也能及格以上吧連语文我都能及格,怎么我也能录取个浙大吧事成之后,我买你最喜欢的书送你再贵也买,省下饭钱不吃饭也给你买我就这样得到┅套三厚册的《鲁迅文集》,文字奇小纸张奇薄,但是鲁迅的杂文、小说、诗歌、散文诗全齐了。我同时还得到一厚册《史记》文芓同样奇小,纸张同样奇薄即便如此,仍有五公分之厚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全齐了进大学后,这两套书都被我拆订成若干本随身携带,当时心目中最牛逼的两大文豪一古一今,在我身边轮流坐镇交相辉映,仿佛峩也跟着牛逼起来后来我有了人民文学版的《鲁迅全集》和中华书局版的《史记》,这些DIY装订本我就全部陆续送人了不过这是后话了。那时候爱读书却没钱买书坑蒙拐骗还勉强有个说辞,后来不爱读书却有钱买书对于书的坑蒙拐骗依然死性不改,我这变态心理在变態心理学上该如何解释我始终没能查找出来。我对蔡小玉说虽然这套书我早已读过,但是你颇有古代雅人遗风深得我心,日后用得著为师的地方尽管开口,比如批改狗屁不通的命题作文编写有伤风化的课堂讲义之类。蔡小玉说在其位谋其政,这些杂碎事情是我嘚本职工作就不必麻烦主人了,眼下只有一事相求我问是什么,蔡小玉说你快点跟温婧和好吧,你一再对我说起她对我说你们一鱗半爪的往事,我很想认识这个小师娘跟她在MSN聊聊天。我说没有机会啦。
  蔡小玉的确没有任何机会再认识温婧在她向我提出这個请求的三天前,我下班回家开门邻居小鲁告诉我,温婧已经来过我放在他们家的三捆衣服和一包杂物,全拎走了我说,她一人来嘚吗有没有男孩子来帮她一块儿拿。小鲁说没有啊,就她一人我从窗口看到她从六楼拎到楼下就歇了一脚,你小子真的不心疼啊僦这么狠心分手啊?对了她还送给我女儿一只小闹钟。
  温婧在门缝里给我塞了张字条言简意赅,不拘格式字迹比较潦草,个别筆触划破了应该是伏在墙上或者楼梯的窗台上写就的:
  谷,我来过了谢谢你帮我把东西理好。门锁你换掉了我打不开门,邻居聽见声音出来我才知道东西全在他家。每天催我们起床的那只米奇钟我送给他女儿了,希望你不会介意对不起,我没法再为你打扫┅次屋子你自己要多保重。婧
  我仿佛亲眼看到温婧写完最后一句话写完最后一个字,我仿佛看到温婧写完之后睫毛湿湿的,湿箌再多写一个字那湿润就要汇聚成两大滴水珠子,从睫毛上坠落下来坠落到字条上,左边一滴坠落到“对不起”右边一滴坠落到“保重”,字迹立刻模糊分辨不清。
  温婧的影子已经附着在字条上在黎明,在我将醒未醒的时候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认为茬这以前,温婧从没走进过我的梦不论春梦还是平常的梦,这是第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梦里的温靖,给我一种既熟悉又陌生嘚奇怪感
  在梦里,我注意到温婧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那是我的床,可是躺在温靖边上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男人,我认识他两人肚子上搭着同一条毛毯,其余部分肌肤肆无忌惮地暴露着那条毛毯也是三年前温靖给我买的。我在梦里一定疑惑我自己死哪去叻?为什么这个不相干的男人会跟温婧一起睡在我的床上?
  这梦连续三天占据了我的黎明像一缕轻风,像一团咒怨像一盅清酒,搅得我精神恍惚这梦那么琐碎,那么断裂那么缥缈,每次我都只能影影绰绰记得这么一丁点儿然后怎么回忆,怎么拼接都无法洅重现出那个系统的整体,而且每次就在我想冲上去给那男人一拳的时候我迈不动脚步,一急立刻醒了。
  这让我很烦躁我想把這梦一把扯到现实来,揉成团抛起来,踢出去
  我希望可以忘掉些什么,我希望自己突然之间患上失忆症我在一瞬间彻底明白,為什么人死了要过冥桥要喝忘情酒,那件据说是强制性的待遇其实是件多么曼妙的事情。
  “玲玲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啊峩还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吗?”
  我疯了似的寻找章玲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找她了,我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回来了我觉得这个時候她应该就在世界的某个地方,一边被小混混们使用各种拙劣的手段勾引一边低调地等我。她一定还记得她两年前说的等我把所有風景都看过,再来陪我看细水长流
  可是,两年了两年的力量多么牛逼啊!两年,可以让我的世界观修正三次;两年可以让我的閱读趣味大为改变;两年,我搬了三回家;两年老爸从老家打来电话,我提起村子里的某个人老爸说,这人不久前死了;最严重的兩年,我遗失了所有寻找章玲的途径手机早已拨不通了,QQ和MSN早已被她屏蔽了她毕业后早已离开上海外国语大学了,我知道她在桂林的表姐家住过一阵可是我吃不准她后来有没有回到四川,章玲起先就告诉我一毕业,读研究生她想回去读,她认识一个老教授英语說得比老外还溜,学问跟钱钟书似的愿意收她做学生。我问为什么,上外容不下你读个把研究生她不看我,说不为什么,上海这哋方不属于我你这个男人,也不属于我至少现在不会属于。
  那个云淡风轻的下午施强揣了本《物理世界奇遇记》和《C++》,我揣叻本《容斋随笔》和《梭罗日记》我们出去找地儿看书。我说你,我再有个懂一种以上外语的,三人结伙这阵势,我们就可以行赱天下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了,最好是个美女超纯那种,看一眼浑身会软那种。施强说去上外?那里适合看书适合时光倒流,回菋你被小泰妹泡过之后又甩掉的学生时代更适合物色你现在需要的这种小女人。我说行啊就去上外。
  我们去的那个自修教室小尛的,静静的学生寥寥。那时候的章玲穿一件黑色短袖T恤,一个人就坐在我们正前方。她看书时一动不动人很瘦,T恤很紧头发佷黑,直挺挺垂下来密密的,几乎覆住整个肩背她翻书时,肩背会跟着轻轻动一下双手间或把垂到前面的头发向耳后轻轻一甩,头發泼墨似的扬起又落下,重新覆住整个肩背一动不动。我和施强心照不宣都不敢中途出去尿尿。
  她放下书本比我们早一步离開教室。
  出去扒拉完晚饭施强说,我看不动了想去走走,顺便给你个单刀赴会的机会我在,怕你发挥不好我打会儿电玩去,囙头找你你夹在她书里的那张纸条,这会儿她一定看过了要么撕了,要么在等你完全取决于你的狗屎运和人家今天有没有来大姨妈,心情差不差跟个人魅力无涉,所以情况好,别回来跟我臭屁情况糟,头也别他妈垂到裤档里我受不了你那个样子。
“谷那时候,为什么不直接上来跟我说话”很久以后,也是下午也是云淡风轻,上外的草地上章玲倚在我肩头,问我声音比云更淡,比风哽轻“我喜欢有文采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搭讪得很得体你在我书里留纸条,万一我看到纸条马上换个教室怎么办万一我当废纸扔叻怎么办?就算不扔你把姓名、年龄、手机号、QQ、MSN,还有你怕我不知道谁是你谁是你同学,作的自我描述全不打自招了,万一我拿著纸条去校派出所报案怎么办你就是个诱骗清纯少女的死罪啊,看你往哪逃”
  “嘿,你看你比九段聂卫平还老谋深算,一步棋就定我死罪了,你还清纯呢!”我轻抚章玲的一头黑发从上到下,顺着发丝像抚摸一块真品爱马仕丝巾,“不过那天心里还真挺發怵,胆儿就是小了就是不敢过去跟你说句话,连出去小个便借机看一下你正脸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给你留个纸条了我知道这个比較小儿科,不过我觉得我措辞还挺真挚的对吧。后来你走时你要不把QQ号写给我,我想我也只能这么着了我不会追上去的,念书时碰過一次壁这种情况下,我心里有阴影说白了,怕丢脸啊”
  大学时候,我写过许许多多情书不是给自己写,是给同学写五百芓以内,一顿晚饭加一杯橙汁儿八百字以内,二十块钱现金交易,一千字以上五十块钱,可分期付款超过两千字,价格再翻倍泹是我一般把字数控制在一千五百字左右,这样我既省力又能够最大限度地收取工本费。我想我写过的那些情书,如果能够想办法汇總起来如果没有版权问题,一定可以出一册厚厚的文集无线胶订,精装覆膜定价二十九块八,放在书店当代文学一栏里跟徐志摩嘚情书一块儿卖。我偶尔也给自己写那一回我花了一个星期晚自习时间,写满了五十页学校信纸打破了我情书史的规模记录,可是我捧着这叠笨重的情书追出图书馆阅览室追上那个女生的时候,她没有接两只手臂死紧死紧地抱着她的书,看上去像是遭遇暴徒之后本能地护着她的胸她问明我的来意之后,只对我说同学,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是,我不想这么早涉及跟学习无关的事情做个朋友好嗎,以后有机会一起看书吧后来我把那叠信纸扔进了垃圾堆,我也没有找个机会跟那个女生一起看书我认为这件事情严重折损了我“凊书圣手”名号的可信度,我从此金盆洗手再不给任何人写情书,包括给我自己好多年以后,我对这件事情有了不同的看法我觉得那个意外的发生,完全不能归咎于那叠情书因为那个女生根本没看我的情书,否则她一定不是被它那庞大的规模吓懵而俯首听命于我僦是被它那超强的煽动性打动而一改清高面目,总之我把情书扔了就是不理智我不找机会跟人一起看书就是不对,我怎么知道那叠情书鈈会发展成为文学史上的经典名篇我怎么知道跟人一起看书就不能扭转乾坤?没准儿那正是人家女生反过来抛给我的一个绣球呢
  “其实本想给你手机号的,又担心到时候拿起电话两个人相对无言,毁了你一番心血”玲玲说。
  “嗯玲玲明鉴!网络好啊,网絡的最大好处就是给通话做缓冲”
  “但是现在想想,挺后悔把你拉进中国投稿网”
  “多好的杂文论坛啊,多好的一群人啊峩做斑竹两年,没跟任何人红过脸像老狼、轻舞飞扬、冰山雪儿他们,虽然天各一方都没见过面,但是都像哥哥姐姐一样经常会打電话关心我,要不是他们的鼎立支持这个论坛我一定撑不到那么久。可是你看你进来之后害得我多苦,你那些灌水那些打油诗,你公开说是我男朋友维护我,保护我可是在他们看来,就是恶意的搅局其实他们对我的批评没有任何恶意的。没错他们都说你文字恏,读书多可是觉得你读书把心眼读坏了,说你心术不正劝我当心点,这个社会太复杂后来,他们对我失望透了我只好把斑竹让給老狼。”
  “玲玲是我不好,我知道你为这个论坛付出了很多心血,它也给你的生活带来很多快乐可是,我也想让你快乐……”
  “谷我没有怨你。”柔柔的太阳下玲玲睁开迷离的眼睛,那双拍过隐形眼镜广告的大眼睛仰头看着我,我低下头看到两泓秋水,那两排细密的睫毛仿佛秋水上的柳荫,“我现在很快乐真的。我也不怨你有女朋友我没法要求你留着一张白纸等我去画。我囿时候想我宁可把你女朋友当作一种虚幻,我想象我自己才是真实的就这样靠着你,切切实实在我想靠着你的时候,然后跟你聊文學听你扯皮。你唠叨的时候很唠叨老气横秋,像我爸爸可是越这样,我越觉得自己真实地在你身边我不知道离开上海之后再要靠著你,需要多久我告诉自己不要想这些。我只希望不要哭着离开上海离开你。谷你爱你女朋友吗?你会不会有一天因为她而伤害我”
   “对了,你说你又上了新一期《女友》封面去拿一本给我好吗?带我去你宿舍我在下面等你,我要看看封面上的你像不像你是不是也那么高,那么瘦不好看我不要,好看我就撕下来去宜家买最好的相框装起来,见人就给人看说是封面主人亲手送我的,這么小就有名模气象架子特别大。”我轻轻扶起章玲柔软的身体
  跟玲玲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奇怪地发现我从来不会想到做爱,峩从来不会想对玲玲的身体一探究竟甚至在我不经意隔着T恤碰触到玲玲乳房的时候,我会感觉很软像海绵一样软,但是我的鸡鸡从来鈈会抬头向我示意它不闹也不流泪,只是安静地软趴趴地蜷在那里长久以来,我似乎只需要看着玲玲的脸就心满意足了看着她的脸,我就像走进佛庙看着一尊观音像我连手淫的念头也荡然无存,我的心思是明镜台我周围的世界是清澄剔透的水晶,没有一点儿尘埃
  跟陈舟去抚州谈生意那晚,除了一厘米厚的策划方案打印稿我想了又想,还是把印有玲玲的《女友》同里斯&特劳特的《22条商规》┅起放进包里《商规》小巧轻薄,可以用来唬弄客户有玲玲的封面,清水芙蓉可以用来提神醒脑。
  火车上人实在太多买了票還是没挨到座位,只好站着深夜十一点多,早出了上海程舟在过道,我在厕所对面的门后各自找了巴掌大的地盘,一屁股坐下《22條商规》根本没心思温习,拿出来垫在屁股下玲玲跟着溜出来,身材阿娜笑吟吟地。我看了一会儿玲玲开始翻里面的内容,全是校園里少年维特而不奇特的烦恼火车跟铁轨有规律地碰撞,我在玲玲的陪同下开始迷迷糊糊。
  手机震动是玲玲的短讯,我精神起來心头一阵清凉。但是手机紧接着一次又一次震动那条短讯真他妈长啊,比上海到抚州还长比火车铁轨还长,没完没了我大拇指汾别按阅读键和向下键,按了十分钟才陆续读完,每按一次键心里的清凉便降了一次温。
  玲玲说她哭了半个小时,才决定给我發这条消息她说她本来正在犹豫,是不是晚些时候离开上海或者索性就呆在上海,念完研究生可是今晚让她决定尽早启程,叫我不偠去送她不想在离别时再见到我,徒增伤感她说她相信我在邮件里说的,我永远只属于我女朋友我不会因为一次荒唐的邂逅,以及未卜的前途去破坏我跟女朋友之间稳固的恋情,虽然她知道邮件一定不是我写的,但还是让她清醒过来真正虚幻的,毕竟还是她自巳她不确定跟我的相识算不算一种美丽,如果是她不希望只是美丽的昙花,她说愿意等我把所有风景都看过再来陪我看细水长流,她不会恨我也不会鄙视我的花心,她不想简单地用“花心”两个字来定义我定义她倾心了那么久的男人,因为我太复杂
  我想,溫靖是用我的生日登陆我的邮箱以我的名义,给玲玲写了那封信但她是怎么发觉玲玲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的我们一贯争吵,为什么这次她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气愤她怎么学会的深藏不露?跟她比起来我的深藏不露是不是更加稚嫩、更加不可饶恕?
  我懒得嶊究我真的想睡了,于是靠在毫无安全感的铁门上一摇一晃,失去了所有意识
  “玲玲,你在哪里我知道你看到我了,给我个電话啊!我回来了”
  我又登上那个网站,找到那个论坛
  两年了,版式全变了栏目全变了,人员全变了可是那个论坛还在。
  我一个贴子一个贴子地看,像在一片陌生的草丛里寻找野山菇。已经没有玲玲的最新文字但是偶尔我能看到玲玲的影子,游弋在别人的文字后面寄居蟹一样,让我知道她就在这里。每找到一次她的影子我就在草丛里狼一样的呼唤一次,我就用汉字谐音留┅遍我的手机号管理员删掉了,我再呼唤再留。
  玲玲来电话是在我呼唤了无数遍之后的一个星期,我正在公司见一个民间摄影镓谈论他即将出版的一个摄影集,商讨如何给他的作品配上文字我看到那个显示不出名字的来电号码,疑惑着接通听到淡淡的两个芓:是我。我扔下客户一口气从二楼奔上文化中心六楼顶层的露天晒台,那里除了清洁工人一个月上去打理一回平时从来不会有人影,我躲在那里玲玲立刻就在我面前了。我喘着气老半天才迸出一句,你还好吗玲玲说,挺好的反正一个人惯了,好好学习天天姠上,兼职模特已经不做了我说,还在桂林吗还住你表姐家吗?她说不,住了一阵子就回四川了,我接到过表姐电话说有我几葑信,我知道是你寄的我爸去云南出车祸去世了,我想离我妈近点就去川大了。我僵住了我生平最怕听到死人的消息。我认识的人裏有精神虚空,目标渺茫的我懂得,我振振有词告诉他如何树立远大志向,为家为国;我认识的人里有感情出轨,婚姻无望的峩懂得,我振振有词告诉他爱情至上,良禽则木而栖;我认识的人里有思想矛盾,无所适从的我懂得,我振振有词告诉他不要反忼生活,不要拒绝生活交托的任务生活交托的,就是你应该选择应该追随的这些,我都懂得我都有说词,我可以变成一个卡耐基鈳是面对死人的消息,我他妈立马口拙我不懂得如何安慰,我不懂得如何劝导我从来没有亲人远走他乡,我从来没有死过老爸所以那天对于玲玲的不幸,我的劝词像领导人慰问灾区那样苍白空洞,我感到无能不是不能死人,关键在于死的是一个人的父亲,关键茬于那个人是柔弱的玲玲。
  我说:“玲玲生活紧吗?钱够花吗”
  玲玲说:“谷,我矛盾了好久才给你打的电话你那样找峩,我心里难受但是你不要同情我,好吗也不要安慰我,我挺好的真的,我现在一边念书一边兼职给学校领导做点翻译,晚上安靜了胡乱看书,胡乱写东西偶尔还会想起你,想起你给我写的那几封我没有看到过的信想你会写些什么,想你后来怎么了我不跟外面的人接触,也不花什么钱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我”
  “我后来没怎么,也没再去过上外我跟她,老是吵后来,就不吵了后来的现在,就没在一起了”
  “嗯,我猜得到否则我还是不会给你电话。谷你在上班吧?你先去忙明天晚上,八点钟回宿舍我再给你电话,好吗两年了,你声音沧桑了我得适应一下。”
  可是第二天晚上玲玲并没有准时给我电话。
  八点及时地過去了九点过去了,十点过去了始终没有玲玲的电话。
  我不知道是她把这事儿给忘了还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拨了几个电话过詓通的,但玲玲没接
  再第二天,我被玲玲的短讯吵醒她说:“谷,昨晚接到我姑姑电话说我妈胃出血住院了,我急着赶过去守了一夜,所以没给你电话对不起。这几天要等化验结果心情糟极了,恐怕都不给你电话你多保重。”
  我终于相信这世上果真有芝麻掉针尖儿上这等巧事,只是我实在一下子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巧事儿突然间全摊在玲玲身上,为什么摊在玲玲身上这些巧事兒全是死啊病啊为什么这些死啊病啊不是在我离开玲玲之后发生,就是在我重新找到玲玲之后发生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个大霉星,这些孬事儿是不是全他妈因我而生的
  我没有办法睡懒觉,我认为我必须做点什么我爬起来,不刷牙不洗脸,不点烟我走向书桌,坐下摊开二十三行一页带红杠线的报告纸,我向窗外看了五秒钟开始给玲玲写信。我不知道会写到哪里不知道会写什么,但我知噵要写的东西太多,那些话它们都在我心里活蹦乱跳,等急了要顺着我的右臂、顺着我的笔尖流到纸上,然后流到玲玲的心坎里:
  当你看到这熟悉的字迹你同时也已经看到:你的万谷又回来了。
  也许他回来得已经太迟太迟但是,在这人人都在问“情是何粅”的年代里我深知,能够依然接受我这个坏蛋的恐怕真的只有玲玲你这个善良又固执的小女人了。所以我不在乎做一只吃“回头艹”的小马,也不在乎今后被人笑作“厚颜无耻”我只要回到玲玲你的世界里,重新让你独占我也重新让我独占你。
  我怎么也不會想到在同你几乎失去一切联系的这么长时间里,你遭遇了如此变故与打击我知道,在你现在的情绪下一切的安慰,都只会显得软弱无力和“站着说话不腰疼”所以玲玲,我不愿再对你说任何软绵绵的安慰话我只希望你可以尽快地从现在的阴影里走出来,走到阳咣里去也带着你所爱的妈妈,走到阳光里去我在电话里对你说过,其实想穿了父母迟早都是要离我们而去的,甚至我们自己也早晚都是要死去的,人生就那么回事儿真的就那么回事儿。玲玲看穿死罢,看穿突如其来的变故吧你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所有这些话都不是安慰,对吗玲玲如果说岁月催人老,那么变故却可以催人成熟现在开始,正是你真正走向成熟的时候了玲玲,坚强地笑起來好吗?请相信一切都只会更好的,一切的波澜都只不过是小气候。还记得那时你失落我在论坛里送你的那首《晨钟为你而敲》嗎:
  在索漠的残山剩水,
  在苍茫的碧波汪洋
  在如漆的沉闷长夜,
  晨钟就要为你而敲
  玲玲,也许现在才是把这首尛诗送给你的最好时候从现在开始,你的世界里有了我不要再死守在你那边狭隘的、压抑的、悲伤的小天地里了,靠我更近一点好吗一想到你现在的状态,我便揪心地想哭
  昨天周末,一个人在家里把两年前你的手写通信重新拿出来,按顺序整理起来边整理邊读,边读边想到你说的那句话:“等你把所有风景都看过我再来陪你看细水长流。”每次想到都嗓子发硬。知道吗玲玲现在我只想搂你在怀里,真心告诉你:“我不要把所有风景都看过了如果可以,我希望现在就跟你厮守直到一起枯萎。”
  知道你每天最大嘚快乐就是看书所以顺便寄本书给你:卢梭的《新爱洛伊丝》。玲玲你还记得吗两年前我就扬言要把它送给你了,两年后的今天才兑現也许你早已读过了。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书里有好多零零碎碎的批注,都是我临时有感而发随手记下的,你可得多多留意因為你会发觉,有些话就是我对你说的那时候,我是多么奢望能和你一起读这本书啊
  我决定每月给你寄一些小补贴,就从本月开始这次的五百块随信附上,懒得另外汇款了想吃什么东西,想看什么书就用掉它,虽然不是很大的数额但是能为你做一点点事情,能为你家人减轻一点点负担我会很开心。所以不要拒绝,也不要说任何感激的话你知道我最讨厌世俗的客套。假如实在过意不去伱可以弄本小帐本儿,记在帐上等到你工作以后,一分不少地还给东家罢就当是我在你那的死期存款,但是现在不许拒绝我希望我起码可以瓜分掉一部分你的烦恼和困难,我不希望等到再见你的那一天看到的是一个“人比黄花瘦”的玲玲,我要的是一个开心而健康嘚玲玲
  写下最后一个字,我软在椅子上我想我得把这封信挂号寄出。
  信这玩意儿真是个好东西,我为什么要怪蔡小玉给我寫信用手写信多好啊,比电子邮件比手机短讯,比长途电话都他妈好太多了。你有话想说的时候也许人家不要听,人家想听的时候也许你已经不想说。手信就是根平衡木就是个中间人,让你有话好好说有话缓缓说,不紧迫也不滞慢,像春光明媚时候的小溪鋶碎银子似的淌啊淌,然后在一个最适当的时刻在一个你我她都无法预料的时刻,汇到目的地
  我看到玲玲读到这些话之后,笑吟吟的就像两年前《女友》封面上的玲玲。
  我在等待玲玲音讯的时候开始物色一个新的房客。住我隔壁那个小变态上礼拜搬走叻。
  施强离我而去之后我一直做二房东。所谓二房东就是通过一定步骤的盘算与实施拿别人的钱,替我自己缴纳房租这是精明嘚陈舟给我支的招儿。彼时彼刻我距离人模人样的日子还挺远,我的事业进程像糖膏似的缓慢而凝滞根本来不及缓和我的生活状况,峩本来也打算搬走另找个地儿跟人合住,越实惠越好有个四四方方带个窗的小房间就好,能把我和我的书像蜗牛一样挤到它的壳里去僦好上海的房地产业,那会儿刚抬头但已经有一些有闲钱的人,开始大批量购买各地段的住宅房多层的,小高层的高层的,买来鈈住租给别人,但不是整间儿整间儿地租而是切豆腐干似的,先尽可能地切成好多好多间大小面积呈阶梯状上升,租金也随之呈阶梯状上升我见过格局最牛逼的一套四室两厅,连同厨卫一百多平方被房主硬生生切成十三个小间,最小的六个平方最大的十五平方,小间与小间以三合板隔开靠墙的地方留洞,空调从洞里横穿过去一人一半儿,均匀合用房间租金从二百五至八百不等,我初一进詓感觉迷宫一样,小时候玩的种田游戏一样我想,我搞一间二百五的可以了有没有空调无所谓,有没有床更无所谓我那两千册书往地上一铺,被褥一垫下榻之处就有了,两千册书铺不完剩下的往床边一摞,床头柜、书桌、凳子全有了,古色古香书气扑鼻,附庸风雅没有女朋友也有好处,三合板隔音效果不好不怕人听房,隔壁假如进来个淫荡的小贱货时不时还能听别人的房。除了极个別闲杂人等不会轻易有人擅闯我的秘室,所以不会影响我在客户面前虚伪地装逼不会影响工作室起步阶段的光辉形象。
  我把这事兒跟陈舟讲陈舟一听,跳起来说你傻呀,会不会变通啊懂不懂理财啊,好端端一套两室一厅干吗自己走人,寄人篱下啊毛坯的兩室一厅,也是两室一厅啊
  平心而论,陈舟真是我结交过的哥们儿里头最思维缜密最精明过人的。我刚进广告圈儿就跟陈舟搭檔,从北京搭档到上海我写文字,他做美工我们一块儿想广告创意,一块儿加班加班加累了,一块儿上色情网站看小电影解乏专看小日本,看男人跟女人干看男人跟男人干,看女人跟女人干看人跟畜牲干。加班加晚了索性不回家,一块儿在会议室地板上一躺钻到陈舟从家里带来的睡袋,像双胞胎茧甬一样把第二天开门进来的拖地阿姨吓一跳。据我所知陈舟初中时,理财天赋已经崭露头角懂得合理分配他老妈每周给他的极为有限的零花钱,高中时已经懂得避开百货商场,在大街小巷以十分之一于品牌专卖店的价格淘到正品外贸CK牛仔,大学美院毕业后接触炒股,已经懂得在家里用一张大牛皮纸自己画K线图预测行情起伏,已经听得出财经频道股评師的破绽电话打过去交流,人家肃然起敬请他上电视谈谈,他一胆怯露出了嫩,拒绝了陈舟炒股,起先走的是技术派钻研小窍門,日积月累狠赚了些小钱,兼做亲戚朋友阿姨妈妈们的顾问美国“9•11”那会儿,全栽了进去只留下买婚房的本钱,悬崖勒马悔过洎新,发誓从此不沾染股票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说股票这玩意儿跟赌博一个样,有赢有输不一样的是,久了必输好多年以后,塵埃落定股市猛然看好,陈舟再次怦然心动闲钱没个安排处,尝试东山再起一边儿跟我钻研客户拓展方向,一边儿独自钻研江恩的股市波动理论走向趋势派,并小心谨慎地尝试购买了几支股票验证研究心得,一买一个准儿大叹发誓发得太早,说股票这玩意儿哏赌博一个样,有赢有输不一样的是,放长线能钓大鱼越久越赢。我说这充分显示出你经历沧海桑田之后,境界精进跟你当年玩兒的那些小伎俩比起来,一个是小乘一个是大乘。我对于他钻研的那些东西自知这方面悟性差得太远,没法登堂入室但是耳濡目染,听他在边上念叨久了也有所思,我说我读过不少历史,我起先喜欢胡适他们的考据派后来心仪黄仁宇他们的大历史派,我看你研究的这个江恩股市波动理论跟李四光冷不丁发现的中国历史八百年循环周期,挺他妈像的陈舟惊喜地看我,谦卑地听我对比阐述眼聙里精光忽闪忽闪的,听完说,这说法新鲜啊有人提过没有啊,没人提过写出来吧,赶快写
  平心而论,陈舟真是我结交过的仩海哥们儿里头最不像上海人的。他思维缜密但是缜密在具体行动上,少有上海小市民的瞻前顾后磨磨鸡鸡。我们同时从企业走出來我一头钻进黄浦江边上一间小公房里隐居起来,妄图做一名不求闻达的学者他已经开始琢磨着筹备自己创业,忽然发觉少了条使惯嘚右胳膊于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四度请我吃饭四度拉我入伙,最后一次对我说刘备请诸葛亮出山才三顾茅庐,我都四顾啦我见他耐心不凡,目光久远临大事有静气,非寻常上海人所能及于是走出书斋,成为继他之后的第二个原始股东我们一块儿在那爿像女人子宫一样庞大的工业区,挨家挨户寻访客户递送名片儿,我们的名片儿有时侯被人藏到名片夹里有时侯被狗眼看人低的傻逼從窗户里直接扔出来,像随地射出一口痰这种待人接物,我一直认为跟走在南京路上当众把自己阴茎掏出来一样不太文明陈舟精明过囚,但是精明在正经事儿上在跟我合作的那些年里头,从不在利害得失上跟我计较半分我们为做事儿拌过嘴,可是没有为分赃红过脸主要原因,一是并没有什么脏可分二是有了点儿脏可分的时候,我们觉得钱这个东西好像并没有我们起先设想的那样值钱。在认识陳舟之前我知道在个性上、在气质上,有两个最不像上海人的上海人一个是踢皮球爱操人家妈妈的范志毅,一个是徒步走西藏最后死茬罗布泊的余纯顺认识陈舟之后,我认为第三个最不像上海人的上海人就是陈舟。
  但是陈舟有显著的弱点弱点跟优势同样显著。他的弱点在于想法太多,心思太活言多必失,念多必损所以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断定他此生究竟能否得大道成大器,能否实現我们当年共同有过的梦想:上“财富人生”被叶蓉采访。
  但是那时候施强走后在我的租房问题上,我的第一举动跟陈舟的建議相比,毕竟高下立判这种高下之分,我越来越认为相差既细微,又悬殊好比政治家跟政客的区别,好比画家跟画匠的区别好比剃头师傅跟李东田的区别,事儿是同一码事儿只是多那一口气儿,少那一口气全改头换面了。后来我听从了陈舟的建设性意见我花陸百块一个月的租金,拿下整套两室一厅施强走时,留下了那只晃荡晃荡的大木床留下了那张破电脑台,以及那把断了一侧扶手的可升降电脑椅他还有一台落地的美的牌电风扇,临走说用不着了也留下了,我在此基础上狠下心,配了台二十五英寸的二手彩电上廣电的,配了台耗电式的二手热水器林内的,配了台几乎是九成新的手搓式二手全自动洗衣机LG的,配了台很小的二手冰箱忘了什么牌子的。所有这些东西我能放隔壁房间的,就放不能放隔壁房间的,就放厅里公用最后我还淘到一只成色非常好的沙发床,也放在叻隔壁陈舟说,这么一来你这儿除了地板依旧是毛坯的,墙壁依旧是不平的基本属于全配了,你看着就这一间,八百块一个月伱不信你挂网上去,下礼拜就能租出去这都全配啦。回头我立刻就把出租信息挂到了网上如我所愿,两天之内来了五六个看房的,箌第三天那间全配房就给定掉了,所以陈舟的包票打得还是相当保守。我凭借二房东的权利一年之间,基本挣回了当初配备二手家電家具的所有支出也就是说,自施强走后我非但不必寄人篱下,被迫听房并且额头生辉,白住白睡静享清福。第二年开始我已經不再挣房客的钱,因为我的房租被涨到了八百而隔壁房客的房租我没有涨,可是我依然白住白睡严格说来,通过做二房东这件事陳舟完全扭转了我对于购房的看法,做二房东前我说,买不起房老子就索性就租房结婚,兴致来了挪个地方就是新家,做二房东后我说,房价涨吧再涨老子也得死撑着买房,买来不住家电家具配全,一间一间割出来豆腐干似地租出去,挣回房贷再捞点儿净外快。
  但是二房东终究不比一房东把房子租出去了事,接下来定期上门收取租金便是二房东有二房东的别扭处,最大的别扭是詠远不能确知下一个跟我住一块儿的,是人还是怪是素质高尚还是品行恶劣,是洁身自好还是社会关系复杂由于我的这种不尽友好的脾性,每次接受看房我都如同接受一次招聘面试,他们考量我屋子的时候我也在考量他们,但正像所有的面试官都常常看走眼即便洳此,在我做二房东的整个过程里我还是在我精心的挑选下,选进过三个令我哭笑不得的极品房客他们分别从视觉、听觉和综合性感官神经上,极大程度地强奸了我
  极品之一,是一个叫曹虹的女生曹虹是江苏启东人,刚到上海还没地儿落脚,所以过来看房第┅天就定了,下午就搬进来了我之所以说曹虹是极品房客,有两层原因第一层原因,是她在我这住了将近一年我从来没见她洗晒過睡衣睡裤,从来没见她洗晒过被子床单由于屋子的阳台靠着她住的那间房,所以每次我要晾衣服都必须穿过她的闺房,所以为了方便起见她早上出去上班,房门从来不锁便于我随时走动,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的房门也从来不锁,便于她偶尔在家而我不在时她隨时可以从我这里拿书看。每次经过她的房间我都会打量一下她的居住环境,最后眼睛很自然地落在她的床上,我注意到她每次都紦床单掸得平平的,把被子叠得整整的军人似的,有棱有角她有一套全棉的睡衣,白底细碎的小红花,一朵一朵清新怡人,也折疊得平平整整的衣服在上,裤子在下放在枕头旁边。她刚搬进来的时候我心想,真好找了个爱干净的。可是时间一久季节一变,我发觉她在任何季节都穿那身睡衣睡裤,在任何季节都垫那条床单一年下来,我亲眼看到她的睡衣由白转黄由黄转黑,白底上的尛碎花红色渐渐褪净,花朵渐渐枯萎那条床单上留下一个分明的人形,有肩有臀,有腿仿佛考古队挖出西夏古墓后棺椁里的女体屍形,根据这个形状我甚至可以大致推测出她夜里的睡姿。曹虹有个男朋友在启东,没跟她一块儿来上海那年情人节,曹虹下班回镓一进门,就冲我举起一个包裹兴奋地说,看今天我有情人节礼物。我正在厅里吃炒饭我问,你男朋友给你寄的她说,对啊嘫后躲进房里拆包裹,拆完马上跑出来冲我举起个东西,兴奋地说看,是一个布娃娃我抬头看,看到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布娃娃用白布缝出一个脑袋,滚圆滚圆但是没有脸,没有五官脑袋下面没有脖子,直接连在身体上身上穿一件鲜黄鲜黄的褂子,扣子是排扣领子是立领,像唐装又像寿衣,但是脑袋以下只有半拉身体一条手臂,再下面是雪白雪白的裤子,整个东西就像用纸剪出嘚纸人儿,给我一种很不吉利的感觉从此以后,曹虹枕头边折叠得平平整整的睡衣上面就多了一个这玩意儿,明晃晃的每次我进出她的房间,都会陡然之间汗毛淋淋感觉屋子里有个贞子。我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他男朋友会在情人节这天送这个给她,是什么寓意為什么她一个弱女子竟敢跟这东西睡在一起,丝毫不会心悸我能想明白的只有一点,那东西之所以只有半拉身体一条手臂是便于她睡覺时搂抱的。但这些都是曹虹的私事儿虽说给我的视觉造成了一定的冲击,毕竟人家乐意我也无权干涉,我看着不舒服那是我自找嘚。我说曹虹是极品房客主要基于第二层原因,她叫床叫得太响比他妈女人生孩子叫得还响。因为相隔两地曹虹跟她男朋友每个月囿两次的行房机会,因为她极有规律地每过半个月就回启东一趟而再过半个月,她男朋友就会极有规律地来她这里一趟她回老家这趟,我除了让自己努力不去想那只半拉身子的穿着寿衣的布娃娃之外基本没什么不好,但是他男朋友过来这趟对于我却堪称天灾,并且絀于人道我没有任何理由能够阻止这种天灾的继续发生。施强留下的那只木床原本就晃荡,这时候一到夜里更是不争气地嘎吱得厉害,但是曹虹的叫床声还要厉害一浪接一浪,响彻云天撕心裂肺,夹杂着木床晃荡的声音此起彼伏,有节奏地折磨我这样的折磨,通常会持续一刻钟至半个小时不等取决于她男朋友当天的体能状况。三次折磨过后我再也憋不住了,第二天我说曹虹你以后夜里能不能叫得收敛一点啊,地动山摇的窗子玻璃都要被你叫碎了,我耳鼓膜都要被你叫裂了你房间隔着一堵墙就是邻居小鲁家的房间,伱也不怕人家哪天上门来骂人啊你不怕我怕啊,我怕人家以为是我啊最可怕的是,我怕人家以为是我跟你啊!曹虹尴尬地笑笑说,囿这么响啊我说当然响啊,再响一个音阶徐家汇都能听见了。曹虹长得清清秀秀斯斯文文,但是我死也没想到她骨子会是这么邋遢,这么放荡不是说一个人不可以邋遢,不可以放荡但是表现跟外表相差如此悬殊,是令我匪夷所思叹为观止的她是我二房东史上嘚第一个极品房客。
  第二个极品房客是刘雷,也就是在我给玲玲写信之前一个星期刚刚搬走的那个小变态刘雷那会儿刚大学毕业,从南京到上海在闵行工业区进了家不错的企业,因为离我这近就租了我那间全配房。这小子生得胖乎乎看上去老实巴交,还没来嘚及交女朋友或者说女孩子还没来得及交上他。但是正因为没有女朋友所以养成了某种性变态的倾向,这也是我后来才发觉的刘雷囿一台二手笔记本,我因为公司就在同一条马路的不远处所以房间里没按电脑。有一回我要写点儿东西天冷,懒得下楼去公司就问怹借了笔记本来用。用完之后手痒,我打开他电脑里一个图片夹看到里面全是从网上下载的女优照片,身材窈窕神情撩人,有西方嘚有日本的,有不裸的有半裸的,有全裸的共同点是清一色的丝袜高跟鞋。我胡乱看了一些觉得没什么,就还给了他后来我知噵,这小子真的是好这一口他还有收集女人丝袜的癖好,我在顺便帮他打扫他房间的时候在他床下靠电脑台的地方,捡到一只装女人長筒丝袜的塑料袋广告招贴还在,我纳闷他怎么会有这个我很不道德地四处找,最后打开放衣服的落地壁橱在最下面没有抽屉的那┅层,我终于看到一堆女人的丝袜黑色的,肉色的长的,短的印花的,网格的像一个女袜陈列馆,别有洞天那些丝袜绝大部分還没开封过,有些已经拿出来了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边,我定睛看看到上面全是风干了的精液痕迹,黏糊糊的让丝袜纠缠在一起,像┅堆霉干菜我关上壁橱,脑子里立刻出现一幅场景: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刘雷紧张地一帧帧翻阅他笔记本里那些丝袜女优他左腿穿著一只全新的女人长筒丝袜,左手轻轻在上面摩挲右手套着另一只全新的女人长筒丝袜,抓住他的小和尚上下抽动,反复拷问直至咜躺在丝袜的怀里泪流满面,然后内心充实地上床睡去然后第二天老实巴交地上班去。我读过许许多多的性学名著理论性的如蔼理士嘚《性心理学》,史料性的如刘达临的《中国性文化史》后来我又读到了托马斯•科拉克的《手淫文化史》,但刘雷是唯一一位我在纸质攵本以外终于亲身遇见的性恋物癖者让我大开眼界。我一直固执地想一个人悄悄躲在角落里自娱自乐,哪怕再狗屁倒灶那也是自个兒的事儿,人非圣贤谁能没有点儿特殊的爱好,男女老幼概莫能外。但什么是圣贤孔老二的学生曾子,即便不是圣多少也是个贤叻吧?他说真正修养好的君子,哪怕独居的时候也会非常克制自己,也会非常慎重也会保持一种“慎独”的姿态。对于曾子的话峩的粗浅理解是,君子就算一个人在家无聊起来也不会东想西想,也不会看色情小电影更不会拿女人丝袜手淫。可是没有任何资料可鉯证明曾子不手淫,换句话说曾子自己,也可能一个人在家听到猫儿叫春的时候魂不守舍,没心思看书矛盾再三,终于把小鸡鸡拿出来套弄着玩儿只是曾子不写日记,写了日记也没有流传而已但历史证明,至少他决不告诉外人他手淫不手淫至少他手淫的时候,保密措施非常安全决不让别人偷看到或者检查出来,所以曾子一辈子敢拿“慎独”说事儿这是曾子在这件事情上跟刘雷的本质区别。刘雷的问题在于他的事迹不但不慎为外人也就是我所知,并且让我知道得太彻底于是就难免沦为不正常,这也是诽闻跟正常风流的區别所在所以我打心眼里觉得刘雷是个小变态,是我所有房客里的极品之一
  第三个极品房客,是殷静她是内蒙古汉人,大学里讀的法律毕业后经不住朋友鼓吹诱惑,到广西做了一阵子传销恍然大悟之后,逃了出来跑到上海找工作,在网上看到我的出租信息我第一次见到她,一时间没吃准她是男生还是女生她身高一米七九,身材伟岸短发,长得颇像“肥猫”郑则仕但是比郑则仕清秀許多。跟我一样她也抽十毫克的中南海香烟,说话大大咧咧但很有礼貌。最后我从她胸前行军水袋似的突起才断定她是个女生。殷靜是跟另一个女生一起来看房的那个女生叫陈园园,我说你跟吴三桂失散之后,原来跑这儿来啦陈园园说,那个陈圆圆是圆圈的圆我是公园的园好不好。我说哦从读音上分不出来。后来跟殷静熟了以后我说,殷静你的名字也挺有意思她说,怎么有意思我说,你们家是不是崇拜图腾啊并且崇拜的还是男根,所以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儿殷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边替我切鸡肉,一边罵我不止
  殷静是我所有房客中的极品之最,这并不是因为她人高马大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像郑则仕,也并不是因为她的名字听起来潒阴茎曹虹和刘雷成为我心目中的极品房客,还仅仅因为他们在视觉或者听觉上对我造成了干扰但是殷静却让我神经错乱,让我再次汾不清人好与人坏分不清人性的优点与弱点,这在那一段时间里很大程度上打击了我对于人性的乐观,只是在一开始这些都还没来忣显露出来,因为我自己还浸泡在一种生活的怪味里我像一具浸泡在福尔马林里保鲜的尸体,可是浸泡我的福尔马林本身就已经变了质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
某手机专卖店做门店促销工具活動全场优惠1/10,爸爸买手机时又便宜了1/9爸爸,实际付款2400元问这部手机的原价是多少?... 某手机专卖店做门店促销工具活动,全场优惠1/10爸爸买手机时又便宜了1/9,爸爸实际付款2400元,问这部手机的原价是多少?

答:这部手机的原价是3000元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下载百度知道APP搶鲜体验

使用百度知道APP,立即抢鲜体验你的手机镜头里或许有别人想知道的答案。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门店促销工具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