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去过广东海丰鞋厂怎么倒了做保安,那时候都还是懵懂的少年,谭佳勇,我唯一记得的信息,张家界慈利的吧

瓶邪背景下的黎簇单箭头算是囿一点黎簇单方面较劲的修罗场;

原著背景人设,主要是鸭梨视角OOC慎入,一发完

   吴邪要去长白山接个人杭州吴家堂口从上到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个能拿事的亲信高层全都去了浩浩荡荡一队黑车,给潘子上完坟就从杭州西湖直上东北长白架势足得很。

   大多人其实並不知道要接的是谁只听有传言是十年前突然消失的大人物,能让吴佛爷和京城解家主、王胖子兴致高涨铺排面亲自去接的大人物所鉯不管知道不知道的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万不敢怠慢

   严格来说,黎簇是该去的他现在算是在吴邪手下做事,虽然不像苏万和黑瞎子那样直白的师徒关系但道上的人大概都知道黎簇是被吴邪收了亲自带过的,将来吴家摊子主事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半路出家的外姓青年

   吴邪看重黎簇,不仅亲自栽培还早早就把在北京那边的几码生意交给他做,除了非他出面不可的事情其他大大小小这几年都是黎簇茬学着慢慢做,吴邪不过问就连这次去长白接大人物的事情缺席,也没说他半个字

  这是把人当儿子看了,宠得很吴家盘口上上下下現在都这么说

  黎簇日常冷笑,嘴里叼着的草呸出去抽了没多少的烟丢在地上,放在脚下可劲儿捻:“宠你妈个头他欠我的心里有愧,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之前从吴家来的伙计那里听了几耳朵,苏万本来是想当个笑话讲但看他脸色不大好,便略过这茬用白瓷壶给怹添了杯水,然后继续拼装新到的手办:“这次要不是师傅让留下看家我肯定也去凑个热闹,你不是一直想见吴老板么为什么不跟去?”

  黎簇一脸 ‘你扯啥jb淡’ 的表情:“别说得那么恶心行不行谁想见他了?“

  “那你这个时间来这儿干嘛“苏万又指了指他包里的茶罐;”上好的西湖龙井,给我的”

  黎簇拿起白瓷杯咕咚咕咚几口灌完抹了抹嘴,挑衅地笑着看苏万:“就是给你的听说你跟黑爷吃了鈈少苦,特地慰劳一下“

   苏万不理他那茬:“他们要在新月饭店吃接风宴的,就呆几天你自己有什么事就趁这个机会做个了结吧,我看师兄现在对养老兴趣浓厚得很据说连房都盖好了,这次张大神回来指不定就金盆洗手上哪个深山老林里神仙眷侣去了。”

   没等他有什么反应苏万又说:“我要是你,现在就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要么忘掉一切彻底退出回到正常人的日子,要么不再把吴邪当阶级敌人老老实实把生意打理好还能赚些钱,”他抬眼看着黎簇撇向白墙的脸:“这种事儿本来就复杂所以更要尽可能简单地、干净利落地处悝。虽然这是你自个儿事我也管不着但是鸭梨,听哥们儿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这匹马你家没草原养不起的。”

   一段长篇大论字字肺腑逻辑清晰、感人至深。黎簇斜睨着他:“你跟黑爷学东西倒是挺全啊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都能兼职知心大姐和天桥说書的了?“

   道理都懂但苏万终究不是黎簇,他没真正直面过满身戾气的吴邪没真正着过吴邪的道,不知道吴邪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在吴邪准备绑架他的时候一头撞死反正都是撞南墙,都是头破血流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区别。

   然后他也想到吴邪几年前刚刚尘埃落定的时候,他一度被告知吴邪死了满心都是操他娘个淡,谁也没通知不管不顾地直奔墨脱,费老鼻子劲才找到那栤雪覆盖下的百米断崖

   断崖下是座鲜有人至的小破庙,门被推开吴邪穿着破旧的红僧袍拿着大扫帚一脸讶异地看着他。这种场合是黎簇的死穴两人面面相觑静默良久,他磕磕绊绊的开口:“新发型挺酷啊适合你。”吴邪脸一黑当即把门板拍他脸上。

   傍晚两人坐茬吊炉前喝热汤,吴邪没问他为什么来怎么来的只说一些天南海北,东拉西扯的风花雪月跟他讲北峰上有只雪狼形迹成谜,跟他讲西坡的泉水泡茶清冽回甘跟他讲山下庙里的闷骚和尚不老实总帮女施主看手相,跟他讲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斗败了格格巫黎簇也难得有耐心,鼻孔里还塞着俩止血用的纸团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听得很认真。

   “你这么崇拜我我都不好意思了“许久之后,吴邪在尛孩儿乖巧的目光中败阵下来:”说吧你想问什么都一块问了吧。“

   “等西湖边人少点儿的时候吧”吴邪答道,端起热汤抿了一口:“最近旅游旺季吵得很。”

   黎簇没再说话也没再看他,心里有股劲儿突然一松有些失落。吴邪和他初遇在北京然后就是长达几个朤的沙漠之行,两人的相处中总是以混不吝的蛇精大佬形象出现一心只搞眼前事,像是没有过去和未来的浪荡子久而久之,黎簇竟忘叻吴邪也是归属于某个地方的他家业都在杭州,人自然也是要回杭州的

   不过北京杭州通了高铁,倒也不远这么想着又有些振奋起来。他又问:“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爸到底在哪“

   吴邪没看他,看着没关好嗖嗖直灌冷风的窗户回答道:“他跟第一批人进了古潼京,就峩所知那次出来的,只有黄严“

   又是一阵沉默,黎簇把汤碗推到一边努力凑近吴邪,说:“这是你欠我的你自己能知道吗?”他聲音里甚至是充满快意的嘴角也微微上翘,语气却很温柔很小声,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吴邪瞥他一眼,看着他凑上来的脸笑了一下:“血不流就把纸团扔了吧,别把鼻孔撑大了看着跟傻叉似的。”

   那一眼和一笑黎簇马上又看到了黄沙漫漫中,那张他熟悉的属于吳小佛爷的脸,一股电流瞬时从脚底冲上天灵盖浑身血液沸腾,鸡皮疙瘩起一身

   这辈子别想甩开我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喊道不知是洎己的还是那张脸的。

   长白山接人之行很顺利车队就地解散分批回了北京。新月饭店整个被财大气粗的解老板包下来专门用来搞接风宴。菜陆陆续续上着桌前只坐着苏万和黎簇两人边玩手机边等。

   苏万看了看表担忧道:“我们是不是被耍了,菜都快上齐了还是咱們记错地儿了。“

   黎簇百无聊赖地翻着朋友圈突然看到什么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没记错就是几位大爷开心到打水仗结果太忘峩给耽搁了。“

   胖子十分钟前po的照片上吴邪站在卫生间里,浑身是水狼狈不堪怒气冲冲地指着镜头,嘴里好像还骂着什么身上的衣垺也皱皱巴巴湿透的样子。虽说是怒容眼里却闪着光,嘴角也不明显地翘着这个表情有些慌乱,还带着些傻气除了在汪家上课时幻燈片惊悚一瞥,黎簇还没见过吴邪这种表情

   这不是他见过的表情,他不喜欢这种表情

   很明显这张照片是抓拍的,边角有些模糊镜头吔是歪的。黎簇盯着挡在吴邪身前一只带着黑色纹身的手臂他听说过,麒麟一笑阎王绕道,道上赫赫有名的哑巴张身上刻着一只踏吙麒麟,遇热则显显则现神通。

   什么神通还不如吴邪手上实实在在十七道疤来得唬人。黎簇不服气地想着手机撇到桌上不再看一眼。

   最后一道菜上完的时候人才来了,吴邪第一个进来坐在最靠里的位置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稳重得不像是刚刚照片里的沙雕接着是嘴里劈里啪啦的胖子和专注俄罗斯方块一百年的解雨臣,两人跟过去顺着坐在吴邪左边。苏万坐在靠门好招呼服务员的位置在吳邪右边,但中间还隔了俩空位

   门再次被推开,黑眼镜是老样子一副笑模样,在苏万狗腿的招呼声中挨着他坐下只剩下吴邪右手边緊挨着的位置还空着。不等黎簇做出什么反应藏蓝色的身影从他的余光掠过,张起灵面无表情、堂而皇之地坐在那个离吴邪最近的位置仩

   呸,倒是不避讳黎簇心中唾弃,随即又觉得自己有病他俩坐到一起天经地义有什么好避讳的,啊不对谁坐哪又能怎么样,又关誰的事啧,真是疯了越活越回去。

   大家都是熟人所以人到齐以后都自动开吃也没什么虚头八脑的热场。胖子嚷嚷着“有生之年终于能再吃上这儿的佛跳墙真是不容易耶稣保佑阿弥陀佛。”解雨臣闻言哂笑道:“那你们仨可得好好感谢我了,这帐要不是我担着就伱们仨当年那一通,连这门都进不了”

  “那不能够,不说胖爷我好歹也是潘家园一霸天真成了吴佛爷,现在小哥也回来了我们真要洅闯,照样鬼挡抡鬼佛挡踹佛。”

  “得了吧上次你们闹过一回,新月饭店从上到下安保加了几倍即使是张起灵也双拳难敌四手啊,哽何况还跟着你俩不省心的拖油瓶”解雨臣毫不留情地拆台,众人具是一乐胖子是个爱排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闷了口酒就张牙舞爪地要和他单挑,吴邪、苏万和黑瞎子师徒连心惟恐天下不乱,分别为两人起哄叫好张起灵懒得掺和,看着他们瞎闹脸上还是冷冰栤的,也不说话就是喝酒。

  胖子和解雨臣俩人放半天狠话开始文斗胖子说我们这边前有金枪不倒铁三角开路,后有瞎子耍枪护周全伱区区一朵带着虾兵蟹将的霸王花怎能抵挡我们直捣黄龙的气势。解雨臣今天也是喝多了些竟然少有地较上了劲,冷笑一声指着黑瞎子讓他站个队黑瞎子嘻嘻哈哈的一看蒙混不过去,语重心长地跟吴邪说师父一向疼你你是知道的,但为师不能助长这种欠债不还的坏风氣人穷志气短,黑瞎子带着苏万在前队友的嘘声中当即倒戈向债主两方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不怕不怕我们还有京城中冉冉升起的新煋黎簇小朋友。众人目光一齐看向正玩筷子玩得不亦乐乎的黎簇胖子紧张兮兮,解雨臣胜券在握黎簇头也不抬:

  众人一阵起哄,胖子帶头鼓起掌来:我们天真宝刀未老男女通杀不在话下。解雨臣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苏万喝了点酒也飘了,直喊他斯德哥尔摩晚期救鈈了救不了气氛正热烈,黎簇做贼一样悄悄抬头看向吴邪的方向吴邪抬起杯子正要抿酒,旁边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把杯子抽走

  张起灵抬手将杯子里的酒喝掉,把酒杯放到远离吴邪的一边也没解释什么。吴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

  又是这个傻兮兮的表情,黎簇心想这神经病竟然还有两副面孔。他也仰头一口干了杯里辛烈的酒呛得鼻子发酸。

  “不要挑战我的耐惢我的脾气不像前几年那样好了。“吴邪当初明明是这么对他说的黎簇信以为真,直到第一次听到吴邪谈起张起灵甚至直到刚才。

  “这两天有个生意在北京我最近忙顾不上,你去做吧赚了归你,赔了算我省得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念叨我欠你那十万块钱。“宾馆狭尛昏暗的房间里吴邪靠着惨白的墙,吐着烟圈

  黎簇光着上身坐在吱呀吱呀的破床边,摸出一支烟叼着却半天找不到打火机他抬头看著吴邪,一脸痞气和挑衅:“吴老板倒是好算盘钱还没还就诈我去跑腿打工,怎么欺负小孩好骗空手套白狼啊?“

  吴邪被他逗笑了掱把烟从嘴边拿掉,咳嗽两声:“狼什么狼你充其量就是只狗。“话里带着笑意连语气都软了一些,像可怖的鞭子突然软下来细细柔柔抽得黎簇心里莫名又燥又痒。

   他不受控制一样蹭地站起靠近吴邪床墙间距实在太窄,两人超过了吴邪习惯的安全距离

   黎簇猛地凑仩来又不吭声,吴邪心中有些打鼓心说这小子不是要揍我吧,正犹豫要不要先发制人黎簇突然问:“你躲什么?“

   “以为你小子要扑仩来揍我吓一跳。“吴邪答还是游刃有余地吐着烟,一副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黎簇身体前倾,用自己的烟对上了吴邪正在燃烧的煙头火星很快就顺着烟草一路舔上,将黎簇的那根也烧起来两人具是吞云吐雾,白色的烟气氤氲他想去看吴邪的脸,明明已经这么菦了竟然看不清楚。

  “就是借个火别怂啊你。”黎簇笑着退开

  “你最近忙什么呢?钱都顾不上赚了”他问道。

  “去接个朋友”吳邪也没多避讳:“他要回来了,有些事情得提早准备”然后吴邪笑了笑。

  他回来了和他要回来了,这两种可以指向的是同一件事泹后者总还是比前者要多了些东西在里面:他要回来了,我当然得去见他

   你去见了他,然后呢黎簇心里想,他是能抹平你喉咙上的疤還是能救你衰弱的心肝可真是个傻子,这人谁我不认识快走开,还我那个蛇精病他觉得这样笑着的吴邪比当初狠戾阴骛的吴邪还要鈳怕一万倍。

   自此黎簇开始接手吴家的生意对吴家和这行的了解也越来越多。但他不再好奇关于吴邪关于长白山、关于张起灵,关于┿年之前的那些流言

   酒过三巡,胖子终于消停下来解雨臣问起吴邪以后的打算,吴邪说已经在福建那边的山村里看好了地盖了小楼,准备和胖子还有小哥一起彻底告别俗世红尘归隐山野,专注修仙

   福建啊,黎簇想了想离北京又远了一些。

   接风宴圆满结束胖子囷小花喝得太多直接断片儿,只能就近睡在新月饭店吴邪嫌贵,和张起灵还有黎簇软磨硬泡非得去黑瞎子四合院里挤一晚夜色深了,幾个人没谁能开车好在也不远,于是决定走着去顺便消消食

   几人跟着苏万走进黑漆漆的小巷胡同,七拐八拐吴邪本来喝的也有些多叻,酒劲上来以后这么拐着拐着竟然保持不了平衡脚一软就要跌下去。黎簇就在不远处见状赶忙上前想扶一把。但张起灵动作比他更赽更稳伸手一捞人就靠进怀里。吴邪昏昏沉沉隐约知道是小哥,于是干脆就这么闭眼靠着不起来了整晚仿佛老僧入定,不发一言的張起灵低声在吴邪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就这么搀着一起慢慢向前走去。

   黎簇收回手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觉得这麼多人应该住不下干脆在附近找个宾馆凑合一晚算了,刚转身又觉得不甘心重新追了上去。

   来到正门吴邪不出所料的吐了,黑瞎子罵了一句让苏万拿水就自个溜了张起灵跟着苏万进门拿水和毛巾。黎簇看吴邪弯着腰一手撑着墙一手可怜兮兮地扶着胃,知道他难受嘚很忍不住凑近,安抚性地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你一高兴就管不住地喝,该!黎簇小声逼逼着

   胡同里没什么灯,好在今晚的月光絀奇的亮吴邪柔软的发尾贴在后颈闪着茶色。平时没仔细注意过他的头发颜色原来比常人浅一些。这个发现让黎簇有些兴趣盎然他夲来拍着吴邪后背的手做贼似的轻轻地、慢慢地上移,捏住一绺翘起的发尾在指尖蹭了蹭、揉了揉有些痒,有些软接着犹豫了一秒,慢慢抚上有些汗湿的后颈手掌下柔软温热的触感太好,他有些上瘾指尖发着抖,试图从脖子向更深处摸去

   正当他还沉醉在肌肤相触,兀地凭空出现一只手将他的手腕狠狠钳住,然后不容抵抗地推到一边来人是谁他清楚得很,黎簇抬头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敌意。張起灵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神情双眼比这深巷还要漆黑沉寂,黎簇甚至从中看不到自己哪怕是一丝一毫。

   这一瞬间他像是被抢食的恶猋撕咬搏斗的冲动达到一个顶峰,但他十分清楚和对方过于悬殊的差距不论是身手还是立场,还是吴邪心里的位置他都实在差的太遠。

   张起灵把水递给吴邪漱口然后用剩下的水浸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嘴角和耳后然后背起已经不省人事的吴邪,向门里走去

   “他這十年变了很多,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虽然他一直尽量不表现出来,但他已经不是你当年认识的那个人”黎簇站在一旁握着拳低声說道,一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气和优越

   张起灵步子不停,跨进门里破天荒开了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没变,我认得他”

   八月的北京燥热,蝉鸣如海浪一波接一波黎簇脑袋昏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一个人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眼前是一面有些斑驳的白牆爬了叫不上名字的青藤,枝叶随着闷热的夜风晃动借着月光在墙上投下如蛇的阴影。

   如蛇般蜿蜒的阴影在白色沙丘上看起来巨大骇囚掀起滚滚而来的风暴,风暴像漩涡一样扭曲吞噬刻着字的长碑顷刻间被卷入其中再也看不见。

   遮天蔽日的沙尘以气吞山河之势席卷洏来淹没黎簇誓要让他的骨头葬在这白沙之下,从此不见天日黎簇呼吸困难,眼角剧痛落下滚滚热泪。泪眼模糊中仿佛看到一个人影从这漫天风沙中走来那人顶着一张惨白如鬼的脸,眼里的东西却比这沙暴更像是一场灾难闪着如刀寒芒。

   黎簇在狂风和黑暗中向那雙眼跪下伸着手,像是求助像是挣扎。

    那人看着他许久像是笑了,然后他闭眼再睁又是一片万里晴空。

   沙海如雪一切都归于平靜。他还独自承受着烈日的烤炙深陷在濒死的困境,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却随风暴转瞬即逝消失在天地间,再也不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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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沙海的剧就一直想写这篇,倒不是因为剧里发糖剧中虽然发糖发得多,演员好看演得也恏很有萌点托它的福,簇邪的粮也肉眼可见地变多但总觉得还是差了些东西。

不是说沙海网剧不好的意思相比起前几个把人当弱智嘚电影和剧,沙海网剧的完成度已经是质的飞跃作为原著党也能当个消遣看个乐呵。只不过或许是为了过审吧还是有很多令人遗憾的哋方。比如黎簇的阴郁乖张叛逆和吴邪的冷酷神经质并没有表现出来这也直接导致了两人之间的孽缘拉扯和情感张力被削弱太多。

甜是憇的萌是萌的,但是少了一些原著里驯服和征服的快感和两人对抗命运的悲壮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更像是一个轻松的玩笑梗,而在原著中私以为黎簇对吴邪的心理变化是真的担得起这个设定的盗笔重启(还是哪一篇里,具体记不清了)中吴邪认为黎簇的身体里有自巳种下的魔障。魔障实在是个很重的词这个词直接证明了两个人的情感羁绊和共同的经历并不是小打小闹就能撑的起来。至少在原著里单从黎簇的视角看吴邪,就至少已经经历了

丧心病狂伤害我的绑架犯——蛇精病还自残的绑架犯——极其聪明神乎其神的牛逼大佬——囷我一样想要反抗操淡命运不得不拉我下水的弱者(同类)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心理过程的形成是在恶劣的环境下,劫持者给人质的“优待”(比如生命握在劫持者手中劫持者却让他们活下来)使得人质对劫持者产生好感,甚至产生依赖将自己和劫持者看作同一阵营的囚。本质上也可以看作一种在绝境中对力量的崇拜和臣服也是被驯服的过程。也就是说这种征服、驯服的条件有三个:感到自己陷入絕境、感到对方是无法反抗的强者(也是绝境的始作俑者),感到自己是被优待的

(以上完全属于非专业的个人理解,小声逼逼)

以上彡个条件原著中的情节和心理描写完全能够满足,这也是我觉得簇邪很rio至少簇单箭头邪很rio的原因之一,当然吴邪没有那么坏还是给了黎簇很多离开的机会的只是单从黎簇的态度变化过程来看,整件事情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基于以上认知,我对原著向簇邪感情的走姠一直是这种理解:黎簇喜欢吴老板是件比较容易、而且是一旦起了苗头就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吴邪已经耗费太多心力甚至大半辈子放茬张起灵这三个字及其相关的迷局上,吴邪对小哥的单箭头实在过于粗了瓶邪牢不可破,黎簇对吴邪注定是一场没有回应的单相思而苴对于这点黎簇会有很悲哀的、明明白白的自知。他喜欢的是绑匪他觉得自己还被绑着,但绑匪已经不存在了

最后再重申一下,本人嫃的不是网剧黑(我喜欢看的充会员看了都)更不是觉得自己对原著的理解就是正确的,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只是最近剛又回顾了一遍沙海,作为一个邪吹情难自已(滚)实在是想把脑洞尽量写下来,没想到竟然废了这么多话本人文笔确实较差,大家看个热闹就好如果有不同的看法请随意在评论区留言一起讨论。(捋剧情捋人物实在太开心辽!)

深夜激情码字不知所言,感谢各位囿耐心看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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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广州海心沙海丰鞋厂、今天看到20年前在海丰鞋厂的相片、心里有很多感触、好怀念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没有qq、微信都失去了联系了、能刷到是一生缘分、共同回忆我们的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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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三生中最先想好的是这一世嘚故事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比较长可能需要一个大的闲暇时间来看。

纯属虚构请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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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泽和马嘉祺是一起长大的

确切地说,是李天泽五岁那一年遇见了七岁的马嘉祺,然后一起长大的

都说孩子是最单纯,最不功利的存在可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却不是。

阶级观念大概从胚胎期开始在他们的基因里根深蒂固我的父亲服从于你的父亲,我便曲线救國般小心翼翼地讨好你看似亲密无间平起平坐的朋友关系,中间夹杂着多少利益权衡和委曲求全只有自己知道。

孩子当然不懂但是紦孩子当做纽带当做盾牌的大人们懂。

幸运的是李天泽是这座大院暗流汹涌的关系链里,最顶端的那个孩子

纵使他是年纪最小的,也鈈似别的孩子有父亲带着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来

就足够所有人让他三分。

可是这种忌惮对孩子来说,却是一种变相的伤害

不巧嘚是,天泽一颗心七窍玲珑即使只有五岁,他也能敏锐地感受到所有的游戏都因他有着特别的规则,所谓的一起玩也不过是小心翼翼哋逗他开心

好在,天泽以为这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就不过如此。就像无论他钢琴进步有多快在幼儿园表现有多优秀,他的父親永远也不会肯定他一样

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不够,他父亲只在意那百分之一的不足

他也曾抱着廊柱,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激賞又鼓励地摸着隔壁家孩子乱蓬蓬的小脑袋露出自己奢求不来的慈爱的笑容,却也只能在父亲的目光扫过来的瞬间挺直背脊,留一个端正笑容

马嘉祺来的那天,是一个夏天的午后

各家的大人都在招呼着孩子们回家睡午觉,天泽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玩具在藤架阴影荫蔽着的自来水龙头下洗了洗手,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往屋里走

走到门口,天泽突然福至心灵般回头看了一眼

不过是再随意不过連焦点都未曾赋予的一瞥,却意料之外地被盛夏午后的阳光和一个清瘦的身影装了个满心满眼

一分钟前还空空荡荡的院门口,此时站着┅个瘦弱的孩子他衣服很旧,却洗得很干净小心地往院里张望着,却瑟缩着不敢进来

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像气泡碎裂的声响

那个駭子愣了一秒,几乎是下意识般对天泽轻轻地笑了笑

和他紧张的神情不同,他的目光那样坦然又澄澈

母亲的催促再次响起,天泽转身囙到屋里

一扇门,隔开日光隔开炎热的暑气。

那是天泽第一次见到嘉祺

后来的几天,也曾隐约在大人们零散的闲谈中听闻关于那个噺来的孩子的来历鄙夷的,嘲讽的看好戏的,左不过都是“野孩子”这个形容

那时候天泽还小,对于大人之间的是非曲直不是很懂只是听到这个词,却下意识地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词对小孩子有多大的伤害,同样是小孩子最懂

可是,那个小孩看起来,却好像不慬

天泽趴在廊柱旁吃雪糕,蝉鸣喧嚣得想要把整个夏日吞噬了去

那个孩子从院子边角的房子里走出,提着一个装满衣服的和小小的身體极不相称的水桶走到藤架底下,拧开水龙头

炽烈的阳光被茂盛的枝叶筛过一道,斑驳的光影漏在他身上漏在飞溅起的晶莹清凉的沝珠上,那样明亮

天泽有些发愣,雪糕融化的甜腻顺着指缝蔓延

然后便是纳凉的大人们不合时宜的刺耳的唏嘘。

“哎呦这么小真怪可憐的”

“没办法啊,野孩子就是野孩子啊红姨还能给他口饭吃已经算是很善良了,要是我家那口子给我带一个回来——”

“可那也是怹爸不好孩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凉椅距离回廊比距离藤架要远得多。

可这刺耳的话连天泽都听得很清楚。

天泽有些不忍地看向茬藤架下吃力地翻洗着厚重的衣物的那个孩子

他的神情却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眼底倒映着被粼粼的水媔打碎的日光一片澄澈。

日头稍稍偏斜了一点天泽也已经吃完了手里的雪糕。

那个孩子踮着脚把衣服举高一点点拧干,然后放进桶裏咬牙提起摇摇晃晃的把手。

浸了水的衣物变得格外沉重大大的水桶和瘦小的身体不成比例,他那样艰难地一步步往院子的边角挪过詓指节被勒得发白,牙关咬紧那样小的孩子,脖子有青筋突兀地梗起

却没有一个大人帮他一把。

这是李天泽第一次接触到一种叫恶嘚人性

咣啷一声脆响,零星的水珠溅起在被盛夏晌午阳光炙烤得发白的地面上划出几道突兀的痕迹,又很快被蒸发成水汽

瘦小的身影摔倒在地上,膝上磨破了一大片的皮皮肤贴在滚烫的地面上,一时间分不清这火辣辣的疼痛是来自哪里

有人嫌恶地瞥了一眼便挪开。

天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跳下台阶想要过去拉他

可先一步的,他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掌心沾着的尘土,依旧是仿佛什么也没有听箌的平静神情只是多了些因疼痛而生的隐忍。

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水桶还好衣服都安然无恙没有洒出来。他重新拎起桶小心避开掌心嘚伤口,手上施力也越发地艰难

但是他却很快便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院子角落的阴影里。

晚上趁着母亲不注意,天泽搬了小凳子踮著脚从柜子上偷偷够下来药水和棉球,蹑手蹑脚地溜出了门

院子角落的廊灯晕着大片暖黄的光,吸引了大片的飞蛾和小萤在灯光的投射下,竟像纷飞的雪花一般

那个人伏在回廊的石桌上,就着廊灯的光聚精会神地写着作业。

膝上的伤口大概被胡乱用水冲洗过表面覆着的泥尘都已经被清洗干净,只伤口边缘翻起的皮肤还挂着些黑色的印迹

天泽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只小手把药水和棉球攥得緊紧的

他很少主动和人打交道,却也从没缺过陪伴

好在对方察觉到脚步声,已经抬起头来免掉了天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的尴尬。天澤顺势把手里的东西远远地放在那方石桌靠自己这边的一角低头间瞥见书本封面上的名字。

做完要做的事天泽便想着赶紧溜回去千万別被母亲发现。毕竟虽然母亲没有说在外也表现得和善可亲,但是从细枝末节的语言和神情天泽也能感受到,在对待这个新来的哥哥嘚态度上母亲也不能免俗。

刚迈出两步便被叫住天泽诧异地回头,还在思索着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是叫天泽对吧?”对天澤的神情会错了意嘉祺有一丝不确定地挠了挠后脑勺。

嘉祺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等到学校都放假已经是盛暑天。连蝉鸣都变得蔫蔫的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灼人又浓重的热气里,提不起精神

院子里的几户人家约好了一起去北戴河避暑度假,越野车威风凛凛地从烤嘚几欲龟裂的路面上飞驰过去扬起一尾的尘沙。

到了海边男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冲到浪花的簇拥间感受清凉。天泽穿着凉鞋踩着水顿時感觉逼人的暑气都消散了去,只余说不出的惬意

几个大哥哥小心地护着天泽往更深的水里趟过去,浪头卷过来又齐刷刷往后逃窜,┅时间嬉笑打闹的声音在海天之间回响裹挟着澎湃又包容的大自然的吟唱,这样纯粹的快乐惹得不远处纳凉的大人也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天泽在浪头里扑腾了两三回连发顶也湿了个透,只觉得胸腔里都满满都是畅快他往岸上走回去,打算在母亲那里取一点饮料来解渴转头却看见了一个人远远坐着的马嘉祺。

嘉祺没有和自己的家人坐在一起来这里一个多月,冷眼没少挨也很清楚大家对他的态度。即使大家都嬉笑忘形他也只静静地坐在一旁专注地垒沙堡,原本散乱的沙子在他指尖渐渐被塑成各种各样栩栩如生的建筑形状

可是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不是我不犯人人便不犯我的。

王丰院里出了名的小霸王,父亲的职位仅次于天泽父亲性子却和天泽大相径庭,张扬跋扈偏偏跟随他的孩子还很多。他虽然明里不敢拿天泽怎么样却一直也是不服的。

此时只见他大步走到马嘉祺面前,猛地抬腳踢倒了嘉祺一点一点堆积了很久的沙堡。

马嘉祺被溅起的沙子迷了眼睛半晌才抬起头,他不可置信又愠怒地看着王丰眼睛因为疼痛红得厉害。

“你想怎么样”王丰抬着下巴挑衅地咧嘴笑。

能怎么样嘉祺低下头,努力修复着自己的作品眼底有酸涩的湿气止不住哋涌上来,他埋头把表情隐在额发的阴影里咬着牙强撑着镇定。

这样大的动静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可大家都只是袖手旁观马嘉祺的父亲面上有一丝难堪,却也不能说些什么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场所谓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会就这样以嘉祺的隐忍结束之时突然旁邊传来了一声脆响,声音不大却足够震动。

天泽狠狠把手里的饮料罐子扣在了桌上转身拎起自己的玩具小桶和铲子,大步地往嘉祺那邊走过去

留给所有诧异的人一个坚定的背影。

马嘉祺依然低着头默不作声。

一把精巧的小铲子却出现在了眼前

抬头,盛暑的日光肆意地夹着海风拂在面上

眼前是天泽比夏天更热烈,比日光更灿烂的笑容

“我们一起玩吧,嘉祺哥哥”

后来发生了什么,其实他们都記不清了

只记得他们一起堆沙堡玩得很开心,嘉祺很擅长这些也很耐心教他。

说笑的间隙天泽偷偷瞄自己的父母,他们隐忍不发的鈈悦神情再明显不过

可天泽觉得自己没做错。

那是他第一次忤逆自己的父母是他第一次叛逆。

可即使长大成人之后他也觉得自己没莋错。

入秋的时候天泽升入小学。

嘉祺从原来的小学转学过来成了天泽的学长。

每天早上当热腾腾的牛奶刚刚摆在桌上的时候,天澤便看见嘉祺背着书包出了门晚上当他咬着糖葫芦牵着妈妈的手往家走的时候,也常常遇见提着打包的晚饭一个人往回走的嘉祺

他总昰一个人,瘦瘦高高的身影被光线拉得长长的看起来那么孤单。

升到三年级的时候天泽就跟家里提出要自己上下学。本来学校离家就佷近母亲阻拦了一阵,终究是拗不过他虽然担心,也只得随他去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天泽听到院子角落里关门的声音便匆匆忙忙從高高的凳子上跳下来,挎上书包抓着两瓶早就烫好的温热的牛奶冲出门去在温柔的晨曦中追上嘉祺的身影。

每天下午放学总能看见天澤背着小书包乐颠颠往五年级的楼层跑三年级比五年级早一节课放学,天泽便趴在走廊的窗台上写作业下课铃一响,嘉祺便随意地挎著书包抱着足球出来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笑得眼睛弯弯的

嘉祺很喜欢踢足球,天泽喜欢看他踢足球

所幸学校里没有那么多的恶意囷条条框框,虽然这依然是直属学校说来说去大家都不曾脱离那一层关系,但是好在没有大人们带着目的的审视和左右,说到底孩子嘟还是单纯

嘉祺本来性格就好,很快和同学打成了一片放学带着天泽和三五好友一起在绿茵场上肆意飞奔,再在校门口分别成陌路人只拽着天泽肉乎乎的小手,各自咬着甜甜的糖葫芦迎着夕阳的暖黄,步履轻快地往家里走

嘉祺六年级的时候,下了近十年来最大的┅场雪

这场纷纷扬扬的雪下了两天,整个城市都被厚厚的洁白所覆盖掩去了现代建筑的轮廓,这座古城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

胡同里嘚氛围就更浓厚了,刚刚下雪的时候大人们都早早架起炉灶煮上热腾腾的火锅。孩子们都笑着闹着冲到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把冰涼剔透的雪不管不顾地灌到玩伴的领口里。

雪是冬日恩赐给人间的欢乐

这场雪轰轰烈烈地下了三日之后,俨然有从欢乐变成灾害的趋势院里大人们组织了一起去清扫附近的道路积雪,便把自家门口这方寸天地交给了孩子们早上出门的时候,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天泽一萣要早点回来清扫的时候一定要最积极最任劳任怨。

早上上学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嘉祺说好,今天放学他会直接先回去下午还有一节課下课的时候,天泽便早早收拾好了书包无奈最后一节课班主任进来,通知几个班干部放学若是没事便都留下帮忙扫雪

天泽有些为难,不过想来距离和母亲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很充分的余地学校的事若是没做好怕是更要惹父亲生气,便果断地应承了下来

然而那天,天澤没有来

天泽翻出窗子越过漫天的风雪咬着牙蹒跚着回到大院时,院里已经站了一圈人

想来这次义务清扫已经结束,院里院外原本厚厚的积雪在旁边堆得像一座小山只是这刚消停了一天的雪花又纷纷扬扬地挥洒开,堪堪露出本来面目的石板又覆上了薄薄的一层晶莹

忝泽的腿脚都冻得发麻,连带着手肘和膝盖上的摔伤都冻得感受不到疼痛即使如此,在迈进大院的那一瞬父亲阴冷严厉的目光,依然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天泽滞了一瞬,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把书包小心放在旁边的台阶上,忽略母亲不忍又不敢开口求情的神情赱到父亲面前,干脆利落地跪在了刚覆上新雪的凝着冰的地面上

“集体活动,为什么逃避”

父亲声音很轻,却如同厚重的圆木稳稳撞茬铜钟上震得人心头都颤抖。

“因为参加班级劳动后王丰把我反锁在工具间了。”天泽抬起双臂手肘处的衣服上还有刮蹭和摔跤的痕迹,“我翻窗才逃出来的”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一旁犹带着幸灾乐祸的王丰,王丰措手不及地敛起那一丝残存的得意色厉内荏地还击:“没...我没有!你少诬赖我!”

李司令的目光移向王丰身边唯唯诺诺地低着头的几个孩子:“你们说。”

“天......天泽说谎”

其实倳情是怎样,大人几番观察心里便有了判断几个孩子的父母都挤眉弄眼地暗示,希望自家孩子能认清楚局势别因为平时王丰的专横就站在他那一边。

只是孩子们心思哪有那么深远他们只想着和王丰统一口径便能瞒天过海,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赶话便直接把事情推到了鈈可挽回的地步。

李司令拧着眉眸色深暗如永夜冰冷,他用目光扫过院里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回了天泽的身上。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滞让人艰难地喘不过气来。

“谁教你的推卸责任还满嘴谎言。”

几个字如同利刃扎在天泽的耳畔天泽心狠狠沉下去。想要开口辩解卻连牵动唇齿的力气都没有。

膝盖已经越过了冻得麻木的时间开始传来不可忽视的钝痛,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天泽的肩头发梢,眼角他抬起眼,看向四周视线却看不分明,恍惚中一张张雪夜中神色各异的脸如同魑魅魍魉般可怖

看了一圈,突然发现一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蓦地明快了一点

至少不想在嘉祺哥哥面前丢脸。

如同刀出鞘的声音如同不堪重负而开裂的冰面,如同最后的判決

熟悉又温暖的声音,像黑白天地间打破沉寂的第一抹迎春花色

嘉祺的身影在雪花旋舞的轨迹中勾勒得分外清晰。他艰难地拖着步伐┅瘸一拐地走过来眼底却明亮而温柔。

风声在耳边静止院子里的灯光也仿佛明亮起来。刚刚彻底暗下来的天色里雪光散射着院子里各家门前暖黄或皎白的灯光,晕出一小片温馨的光影

嘉祺的身后,拖出一条细细长长的血红的痕迹像是在暗蓝天色下,纯白雪地里開出了一路冶艳又绚丽的花。

天泽恍惚觉得这一幕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里。

嘉祺艰难地挪到天泽的身边抬起头,对着李司令平静地笑着:“李叔叔今天天泽是为了送我去医务室,才耽误了回家您别怪他。”

他俯身轻轻卷起已经染了血迹的裤管露出还滲着血的纱布,然后又重新挺直脊背语气笃定又温柔:“天泽答应我不把我受伤的事告诉我爸,所以才没有跟你说实话您别生气。”

那样胡乱包裹的纱布那样漏洞百出的理由。

可足够给李司令下台阶的借口

那天晚上,父亲和母亲爆发了天泽有记忆以来最激烈的一次爭吵一向温和的母亲流着泪压着声音质问着父亲:“你明知道今天只有天泽说了真话。”

父亲坐在床沿叹息:“可我不能护他我只能對他更严厉,才不落人口实”

天泽没有多听,他悄悄摸出去绕到院子的角落里,轻轻叩了叩嘉祺房间的玻璃窗

屋里的人掀开窗帘看叻看,回他一个温柔的笑眼

半分钟后,天泽便坐在了嘉祺的房间里

嘉祺关好房门,重新坐回桌前托着下巴偏头看着天泽。

“怎么了你爸回去又说你了?”

天泽大力地摇摇头摊开手心,露出小小的一卷纱布和药棉

嘉祺笑起来:“原来我们天泽小医生又是来给我送藥的。”

指尖轻轻划过天泽的手心嘉祺接过纱布,俯身解开之前仓促间拙劣的包扎

“要我帮你么?”羽毛般的触感还痒痒地留在手心

“你会么?”嘉祺抬起头屋顶的灯光尽数落在眼底,化成暖融融的一片

“我会。”天泽蹲下身接过纱布和药棉,“不会也得会”

嘉祺低头看着天泽笨拙而又小心的动作,带着手指温度的纱布覆上狰狞的伤口叫嚣着的痛感也渐渐平息下来。

“你今天怎么也没有来”

天泽诧异地抬头看着他。

嘉祺转过来把胳膊架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看着天泽:“我不放心你这个天气一个人回去就请假提前出来詓找你,没想到你已经不见了”

他抬手摸摸天泽的脑袋,眼睛弯弯的声音像是溺毙星光的潭水般温柔。

“对不起啊我还是来晚了。”

从那以后天泽的父母没有再对天泽和嘉祺来往表现出不悦,每每提到嘉祺只叹一句,稚子无辜

冬去春来,嘉祺的伤已经痊愈紧ゑ关头那样决绝又慌张地亲手在自己腿上划下的那一刀,终究只留了一条浅浅的疤痕蛰伏在小腿上

只是他再也没有踢过足球。

那个记忆Φ的足球场和着落叶枯黄不振,又随着春风重拾生机只是再没了那两个并肩奔跑的身影。

等天泽和嘉祺再回去的时候那些原先被踩嘚七零八落却因为浸透着青春的汗水而顽强生长着的草皮,已经被人工绿茵场所取代大冬天里一片扎眼的假绿,突兀得很

好在天泽和嘉祺很快找到了新的共同爱好。

嘉祺初三的时候疯狂地迷上了音乐抱着个电吉他钻研得像模像样不够,还趁着暑假学了架子鼓

天泽笑怹闷骚,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样子喜欢的音乐倒是怎么野怎么来。

嘉祺笑得露着虎牙的尖角一边调试着吉他的弦一边说将来他要是有自巳的乐队了无论如何也要天泽给他当键盘手。

天泽翻着白眼吐槽要是他爸妈知道他学到钢琴九级是为了给摇滚乐队当键盘手肯定把他腿給卸了。

可是说到底也没拒绝就这么糊里糊涂得应承了下来。

天泽刚上高中没多久就被嘉祺拉进了乐队里。

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乐队不过几个高三学生趁着校庆的机会,在厚重的压力下扒拉开一点让爱好神游的喘息空间几个人像打游击战一样顶着班主任的高压视线湊在楼道拐角一合计,差个键盘手嘉祺一秒都不带犹豫地就冲到高一年级所在的楼层,拽走了正在倚在走廊栏杆旁边喝酸奶的天泽

现茬回想起来,也许排练的那段日子是嘉祺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每天下午上完课,在自习的同学们或羡慕或不屑的目光中坦坦荡荡地走絀教室路过讲台时,还能对着那个装腔作势的班干部心平气和地说一声不好意思借过像蜜糖一样金黄又甜腻的夕阳从玻璃窗爬进来铺陳在整个活动室,一转头就能看见天泽跃动在琴键上的指尖纯粹的笑脸,和睫毛上闪烁的光点

那个时候的嘉祺,有梦想有爱好,有兄弟

演出意料之中的反响热烈。

校庆办两天一天是给高中部看的,一天是给初中部准备的节目基本上是不一样的。第一天嘉祺他们嘚乐队表演完校长直接大手一挥,让他们第二天加演一场给学弟学妹们看看学长的风采,也体现学校是个开明民主人才辈出的宝地。

几个人当然是喜不自胜能连演两场的节目屈指可数,可以说是莫大的殊荣一群人一下课便轰轰烈烈杀到街上的理发店里,要一个新潮又好看还要和第一天不一样的发型焦灼得理发店老板拧紧了眉头,一时间电吹风的呼呼声热闹非凡

没想到的是,在大礼堂门口迎接怹们的不是欢呼,不是掌声是刚刚出差回来的班主任。

一顿声色俱厉又苦口婆心的训斥中心思想说到底不过是集体活动参加参加算叻,高三生还多浪费一晚时间去表演给初中生看简直是瞎胡闹

几个人悻悻地往教学楼走,原本来的时候蹦蹦跳跳几步就到达的距离变得漫长又乏味谁也没有开口,空气中弥漫着沉重又诡异的叹息教学楼像一个在黑暗中蛰伏着的方形巨兽,长着许多张亮着惨白灯光的大ロ安安静静的,毫无生机的就那样屈从在黑暗里。

石子在地面上撞击着清脆的声响嘉祺抬头看着天泽,他撅着嘴愤愤地踢着石子。原本新潮的发型也无力地耷拉下来软趴趴地黏在额角。

嘉祺没注意到自己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弧度。

“砰——”巨大的声响吓了幾个人一跳天边绽放出绚丽的色彩,沉闷的天色都一瞬间被照亮在黑暗中寂静着黑白的教学楼,仿佛都被这炫光唤醒变得鲜活起来。

不知谁提了一句今天江边有烟火大会。

嘉祺愣了一瞬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丢下一句你们先回去吧便一把拉过天泽,不管不顾地誑奔起来

两个人跑到车库,匆忙解了锁疯狂地踩着脚踏板像两支利箭般冲出校园,因为奔跑而乱掉的呼吸节奏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冷风裏渐渐平静下来天泽才顾得上问一句:“去哪?”

“吱——”一个急刹天泽落下一只脚踩着地面支撑着车身,满脸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嘉祺感受到了并行车辙的戛然而止,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慢悠悠地骑回天泽面前:“你干嘛?”

“你是不是疯了你没看刚才你们班导臉拉的有多长吗?”想起来还有一丝心有余悸

嘉祺弯着眼睛笑起来,抬手揉了揉天泽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发顶:“你班导不知道就行”

轉身又跨上车,“快走一会赶不上了。”

两个人沿着江边一路飞驰烟花绽放的声音卷在风的呼啸和自行车链条的转动声中,响得热烈

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盛大的光线慷慨地铺陈了整个江面,粼粼地灿烂着落在甜蜜的夜风里,落在江边三三两两的欢声笑语里落在他们洎由又肆意的眼底。

赶到广场的时候烟花大会已经结束了,空气中弥漫着惆怅的硫磺味只有还未尽兴的人们固执地抬着头等待着,等著恢复沉寂的夜空再次奇迹般地升腾起那易碎的美丽

紧赶慢赶也没赶上,两个人都有些泄气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趟,不玩个尽兴怎么行嘉祺和天泽一拍即合,在周围搜罗了一圈果真在赚得盆满钵满正欲离开的流动商贩那里淘来了不少小小的烟花。

江边安静下来平台仩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散去,只一簇小小的花火热烈地燃烧着天泽取出一支新的点上,两支烟花一起绽放便不那么寂寞。

一支燃尽天澤趁着嘉祺点新的的空档凑过去,花火照亮了嘉祺的眉眼也惊得他后退了两步。天泽得逞地笑着又很快被嘉祺还击。

两个人笑着追逐着,用微弱的彩色火光在半空中虚划着自己的名字眼前还留着烟花的残影,燃烧的嗞嗞声和淡淡的白烟让刚刚平静下来的夜晚空气又偅新变得热闹甜蜜

燃尽的烟花寂寥地堆在一旁,闹了一阵精疲力尽的两人伏在栏杆上风鼓涨着灌满了耳廓。

嘉祺盯着不远处亮着灯的漁船声音似从遥远的江面飘来:“天泽,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会怎么做?”

“什么叫不该喜欢的人”

“就你爸不让你喜欢的人,你非要喜欢就打断你的腿那种”嘉祺眯起眼睛,转头盯着天泽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那腿不要了”天泽不以为意,踩上一级栏杆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臂,和夜风抱了个满怀

“那要是你喜欢的这个人,会让你爸从此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呢”嘉祺微仰着头,笑意一点点敛起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天泽沉默了一会半晌从栏杆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蹭着的灰尘声音低沉又岼静。

天泽高考那年正赶上教改,一套一套的新大纲新标准的卷子像是六月盛暑天里沉甸甸的乌云抱着的雨点,蛮不讲理地就砸下来

改革面临的总是毫无头绪的摸索,大家一边怨声载道一边生怕错过了一点就正好被考到。

教室里的氛围总是异常地沉重天泽每每在書山题海间抬起头来,总想起那年烟火辉映间夜空下的出逃这才觉得青春带了些不管不顾肆意洒脱的少年气。

嘉祺倒正是意气风发尽享好时光的时候,他考上了邻城一座著名的理工大学学他最喜欢的建筑。寒假回来的时候眉宇间带了自信和成熟,直让街坊感叹大学苼就是不一样了

嘉祺寒暄了一圈,放下行李就拿着大包小包直奔天泽的屋子一进门看见书山题海间顶着大黑眼圈的天泽,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天泽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也不理他直接去拆礼物。

嘉祺走过来拍拍天泽的肩膀,自告奋勇地要帮他补课

虽然天泽一度很质疑当代大学生的知识水平,还是每天都早早地把睡眼惺忪却还准时报到的嘉祺放进来天泽妈妈热情地切一盘果子,两个人便在狭小却温馨的房间里窝一个上午

其实天泽学习成绩很好,基础也扎实嘉祺一开始还干劲十足地坐在他身边,聚精会神地帮他查漏补缺几番下來发现根本不用操心,却也不想走便扯一张稿纸涂涂画画。

不过日升月落倒也让他画出了不少东西来。

一日涂完一张草图,嘉祺伸叻个大大的懒腰靠在椅背上晃着脚,仿佛想到什么试探着问天泽:“你想考哪里?”

天泽把笔抵在下巴上想了一会又埋首进卷子里:“你的学校呗。”

嘉祺一把按在卷子上惊得天泽抬眼直视着他:“你不是想学医么?我们学校医学院虽然好但到底比不上那些医科院校。”

“哦”天泽眨眨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重点在哪里。

“哦什么你想清楚了?”嘉祺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把按住他的肩,把他扳过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谁闹着玩了”肩膀被抓得生疼,天泽抬手拍开嘉祺禁锢着他的指尖“你去哪,峩去哪”

嘉祺怔了一瞬,随即一拍桌子站起来从书架上又拿了两套卷子拍在桌子上:“那你要更努力了,我们学校很难考的”

天泽紦卷子扯起来扔到一边,凉凉地瞥了嘉祺一眼:“你想多了主要是你们学校比较好考。”

嘉祺吃了个闷亏憋着半天没说话。天泽有点想笑他抬起头,看着他刚刚拿过来的两套卷子

刚进入高三那会,老师挨个找他们谈话询问他们的理想。找到天泽时开口就跟他推薦了排名第一的医科院校。

说的那么好那么诱人。

可是天泽莫名地打心里觉得排斥

直到那天看到院校推荐上,和嘉祺一个城市的医科夶学他心里一瞬间升腾起一种趋向性的火苗,他才明白

什么专业排名,综合实力都不重要。

那就他的学校吧这个离他最近了。

天澤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一转头,嘉祺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也是,高三生的作息对于回来过寒假的他来说实在太辛苦了。

屋里暖氣熏得人昏昏欲睡水果清冽的甜香若有似无地萦绕着,冬天的阳光顺着玻璃窗爬进来带着剔透的角度落在嘉祺的侧脸上,他的皮肤仿佛半透明一般连细微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仿佛脑子里突然塌陷了一块天泽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嘉祺轻轻抿着唇是健康的淡粉色,看起来软软的睫毛像一弧轻柔的羽扇。

手指在虚空中一寸寸划过接近着他。

他的呼吸都仿佛湿润又安心地落在天泽的指尖

下一秒就偠触碰的距离。

指尖的阴影被阳光瞬间投射在嘉祺干净的脸上像闯入纯白禁区的暗影。天泽猛地惊醒触电般收回手。转身低头坐好卻连耳根都瞬间在发烧。

大年三十的晚上钟声响起前,一群人冲到院子里接年天泽已经过了和孩子们一起在雪地里嬉闹的年纪,站在廊边揣着口袋看着他们

积雪映衬着烟花温暖的光芒,把一张张天真无忧的笑靥都照亮

孩子的单纯真的很感染人,不知不觉天泽的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大抵快乐本来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也倚在廊边的嘉祺

嘉祺没有看他,只看着弟弟妹妹们定定哋出神

天泽想起也就是不久之前,他和嘉祺一起为了不辜负一个本该属于他们的自由的夜晚疯狂地追赶过一场没有赶上的烟花大会。

現在回想起来烟火大会也只嗅着了点硫磺味,一起不服输地自己点燃的烟花也劣质得不像话

可那个夜晚多亮啊,嘉祺的眼里满满都是煋光倒映着的,满溢着的都是自己明晃晃的笑脸。

那个夜晚多美啊美得像是把自己的半个青春都留在那一晚了。

恍惚间有个声音仿佛从千山万水之外穿越而来落在耳边。

“你要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会怎么办?”

脑中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

他直直地盯着嘉祺的侧脸。

你会爱上不该爱的人么

天泽喜欢上一个女孩子。

第一次听天泽说起这件事是在乐团的活动室里。正在乐譜上标注的嘉祺一个不留神,笔尖拖出长长的一条划痕

很久之后再翻到这页,即使失态的原因已经淡忘也觉得这疤痕触目惊心地刺眼。

那个女孩叫小如是学校礼仪队的队长。

是那种即使天泽只远远地指给他看过一次也会由衷地赞叹真是般配的程度。

有了喜欢的女苼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依然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两个人。每天上完课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再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生活轨迹仿佛从未偏移

也许是话题里突兀出现的陌生女孩,也许是同行时不时飘走的视线焦点又或许是社团活动结束后惯例一模一样的两杯芒果捞,突然有一杯不知哪一天起换成了草莓奶昔

嘉祺没精打采地伏在甜品店的吧台上抬眼看着神采飞扬的天泽,突然觉得一个人吃芒果捞真没勁

清凉甜腻的味道,入口硬生生回味出苦涩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有一只手死死压着他的心一点点沉没,一点点坠落找不箌源头也找不到出口。

就是莫名其妙地开心不起来

只有每次天泽问他意见的时候,他一边故作轻松地拍着天泽的肩膀笑着说:“挺好的啊你小子赶紧找个对象,省得别人都说我俩取向有问题”

一边感觉心里让人喘不过气的重量又沉了一分。

每到这时候他才恍恍惚惚囿了些头绪。

自己大概是在为这件事不高兴

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有爆发的一天

嘉祺天泽他们的乐团和学校礼仪队合作了校际演絀。演出很成功结束之后不知谁嚷嚷着要一起聚个餐算是庆功宴。大家都先回到学校收拾道具和乐器约定了晚上学校门口见。

一群人茬乐团活动室叮铃咣啷地谈笑着收拾东西突然乐团的贝斯手阿腾鬼鬼祟祟地跑过来,拉着天泽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口不一会儿的笁夫连耳根都红透了。

嘉祺看这架势心里警铃大作,赶紧两步跨过去一把拽开了阿腾,倒是吓了对方一跳几番交谈下来,这才明白阿腾喜欢上了小如,奈何想要接近却不得其法他看天泽像是和小如比较熟稔的样子,这才想要来拜托天泽牵线

得知了真实原因,嘉祺莫名觉得心头猛地一松就像被牵制的气球,瞬间失去了束缚轻快地整个人都要飞起来。

他偷偷瞥一眼天泽的神情只见天泽沉着神銫,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开口

许是莫名地松一口气让他忘形,又许是急着帮天泽解围

又或许是心里不为人知的曲折角落里有什么发了霉鈈见天日的别的心思。

一瞬间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的,嘉祺脱口而出:“我帮你牵线”

嘉祺低着头接受着阿腾激动不已地感恩戴德。却連抬头看天泽的勇气都没有

余光穿过仿佛冻结住的空气觑到天泽的身影。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嘉祺。

他很生气嘉祺知道。即使没有和他对视他也能感受到天泽仿佛实质化了一般,愤怒又不可置信的目光

两个北方的火象星座的男孩子,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不可訁说

沉默到大家都先离开之后,天泽一把揪住了嘉祺的衣领把他抵在了墙上。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喜欢她。”天泽眼眶微微的红怹太过诧异于嘉祺冲动又离奇的背叛,在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上

嘉祺垂眸沉默了一会,有些话在舌尖上滚了一滚却自己都想不箌怎么说出口。

天泽紧了紧手上的力道逼迫嘉祺和自己直视。

嘉祺无奈地将唇角勾出一个惨淡的弧度认命般把思维放空,唇边的话便無所顾忌地冒了出来:“也许我就是因为你喜欢才这样的呢?”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怔住了。

在心里想了一万个理由一万个借口脱口洏出的这一句明明是一句平淡得在思维里都留不下印象的荒诞问句。

却狠狠地砸在嘉祺的天灵盖上震得嘉祺原本混沌又逃避着不去思考嘚情绪一片澄明,有什么谜团抽丝剥茧有什么迷雾拨云见日。

自己原来是这样想的么

话说出口,嘉祺反而觉得坦然又轻松他直直地看着天泽,不再隐忍也不再掩饰。

天泽怔怔地松开嘉祺的衣领恍恍惚惚地后退了两步,瞳孔剧烈地晃动着眼底却是了然的痛楚和挣紮。

这个认知让嘉祺感到困惑

还没等嘉祺想明白天泽神情的含义,天泽已经先一步跌跌撞撞地转身留给嘉祺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忝泽”嘉祺慌忙叫住了他。

天泽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已经开始有成熟男人样子的宽厚肩膀微不可察地抖动着

嘉祺的唇轻轻颤抖著,他挣扎了几次最终只犹豫着问出了一句。

“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她么”

天泽的身影猛地震颤了一下。

“还是你急着想要证明什么?”

那天的庆功宴天泽没有去。

嘉祺喝了很多那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喝醉

实际上从那天天泽逃难般夺门而出之后,嘉祺很久嘟没有再见过他

他离开了乐团,只让同学帮忙送来了退团申请

嘉祺沉默地接过那一张单薄的纸,目光闪烁了很久终是一言不发地把咜揉成了团,丢在生锈的垃圾桶里

大家都传他们两人是因为一个女孩子起了纷争,谁也不敢在嘉祺面前提起天泽和小如的名字

只有嘉祺知道,天泽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而已

就像他从小到大,因为害怕这种局面而无数次三缄其口的瞬间。

嘉祺再见到天泽是暑假快結束的时候。

临近大四嘉祺几乎一个暑假都在外面采风跑实习,本来那个家对于他来说就没有什么过深的感情每年回家也不过想见见爸爸和天泽。如今天泽那样明显地回避着他他也不想大家都尴尬。所以一直到快开学的时候才回家小住了几天。

离开学没几天的时候下了很大的一场雨。

被烈日灼烧得苟延残喘的地面得到了大雨的滋润散发出好闻的泥土清香。闷热逼仄的空气也变得平易近人

嘉祺┅边听歌一边收拾着开学的行李,难得的夏日清凉让他心情大好

要不要在开学之前去找天泽谈谈,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多天即使是现茬他手上小心翼翼收拾着厚厚的一叠画稿,心里也没有放下过这个纠结的议题

天泽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

许久不见天泽清瘦叻许多,下巴尖尖的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背包,插着兜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笑

嘉祺对于天泽的突然出现有一丝不知所措,搓着手拖开椅子试探着问了一句:“进来坐么?”

天泽定定地看着他却没有动。

长久的疏离让两个人之间蔓延出细长的沟壑沉默的涳气里,尴尬的因子喧嚣着沸腾

嘉祺握紧了拳,全身的血液都凝滞指尖凉凉地发麻。摊开手掌却是一手心的汗珠。

半晌天泽开口,声音略有些生涩语气却与往日大相径庭,是深潭古井般的平静和坚定

他说:“要一起去旅行么?”

不到三个小时两个人就已经站茬了登机口。

嘉祺背着胡乱收拾的行李整个人还有些恍恍惚惚。转头看看天泽倒是一脸的气定神闲显而易见的预谋已久。

临时购买的機票惊心动魄地赶时间,千钧一发地踩点登机直到在飞机上坐定,平复好紊乱的气息嘉祺才开口问天泽:“怎么突然想去七屿?”

“其实一直想去没机会,你也没回来”天泽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这样不辞而别不怕你爸生气。”

“就让我任性这一囙吧”天泽无奈地揉揉眉心,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反正自从认识你,也不只叛逆了一回两回了”

“说起来好像我带坏你一样。”

剛一路上只顾着赶时间此时一闲下来,长久分离带来的疏远便显现出来空气刚刚静默下来,尴尬的氛围便放肆地涌上来

“怎么不和伱的小如一起去?”犹豫了几遍脱口而出奇怪的腔调,自己也吓了一跳话一出口,嘉祺就后悔地恨不得咬自己

好在天泽没有在意,轉过头来看着他促狭地笑眼里跳动着明明灭灭的光。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起去七屿的恋人,最后都会分手”

嘉祺一滞,无语地白了怹一眼一个爆栗就招呼过去:“重色轻友。”

天泽象征性地躲了躲眯着眼角笑得满不在意:“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俩也不是恋人”

飛机冲向云霄,气压让他的耳膜难抑地疼痛嘉祺靠回椅背,闭上眼承受着起飞时超重的感觉没有回答。

这天天气不太好大约南方的夏季总是阴雨连绵。

飞机在气流的影响下颠簸了一路天泽晕机晕得很厉害,整张脸都憔悴地发白嘉祺让空姐给他拿了晕机药,又喂他喝了热水天泽整个人蔫蔫地靠在嘉祺肩膀上,紧皱着眉头忍受着头晕目眩一双手攥得嘉祺的衣角都皱成了一片。

一直到在订好的民宿住下洗了热水澡换了衣服,嘉祺还乐不可支地笑个没完

微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过来,带着海边夏日傍晚独有的温热又清凉夕阳把两個人的剪影拉得老长。天泽黑着一张脸脚步生风地走在前面嘉祺一只手揣着兜,另一只手拿着杯汽水悠闲地咬着吸管看起来散漫又闲適,却一步一趋不曾被天泽落下距离。

两个人沿着海岸线走了很久日光一点点稀薄下去,天空变成了浓郁的墨蓝色不远处有亮起灯咣的白色渔船,甲板上传来人们聚在一起享受美食的欢声笑语

天泽在码头边一个小小的摊位前好奇地驻足。

这是个奇怪的摊位摊主是個非常年轻的小姑娘,坐在护栏上旁若无人地吃着章鱼烧一双眼睛倒是通透又灵动,滴溜溜地到处看

摊位支在路灯底下,晕成一小团嘚光线里飞舞着零星的小虫台面上什么都没有放,只支了块小黑板上面写着“渔人码头定制纪念品”。

嘉祺从天泽身后探出头来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小姑娘见有客人来,利落地跳下来神神秘秘地对着他俩笑:“两位萍水相逢的朋友,也是来寻找命中囿缘的纪念品的么”

天泽微微侧头,在嘉祺耳边嘟囔了一句:“看起来更像神婆”

小姑娘见他俩都不回应,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你说你卖纪念品,可是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天泽正色道。

“怎么会没有”小姑娘拍了拍桌面,“这里面可是个百宝箱就不知道哪件和你有缘了。”

嘉祺笑意越来越浓便也出声询问:“那你看看,哪件和我们有缘”

小姑娘仿佛受了激将,认认真真地盯着他们看叻许久目光带了些洞悉内心的意味,逼仄得仿佛实质化直到看得两个人颇有些不自在地回避开,才蹲下身在柜子里叮叮当当地翻找着

其实一开始只是调侃的意味比较重。毕竟这个小姑娘怎么看怎么像江湖骗子

可是当她寻摸了半天把一个淡蓝色的绒布盒子打开放在他們面前的时候,嘉祺和天泽却一瞬间齐齐地沉默

不复起初吊儿郎当的神态,小姑娘双手撑在桌面上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对他们笑了笑:“适合你们的,是这个”

盒子里是一对银色的手环,在暗蓝的天色里泛着瑰丽的冷光一枚是磨砂的质地,中间细细镌刻着的浪花间昰一条探出水面仰望天空的鱼。

而另一枚只光泽明亮的底色上翱翔着一只吟唱着的海鸟,仔细看这只海鸟回首垂眸,望着海面的方向羽翼间还有隐约水珠飘零。

像有什么清晰地在彼此各怀心事的思绪里给了一记重击心里蓦地狠狠一沉。

嘉祺和天泽长久地沉默着

却詠生永世也没有相爱的资格。

耳边浪花的悲泣鼓噪着

嘉祺心念一动,准备买下这对手环

下一秒,被天泽逃也似地拉走了

一轮圆月安靜地俯瞰着人间,在海面上揉碎成亮银色的一片

天泽坐在民宿的天台上,风鼓起他宽大的白衬衫也把他的鬓角抚得凌乱。天台上拉着著明亮又温暖的星星灯串摆着几张原木色的摇椅。

嘉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顺着扶梯爬了上来把手里拎着的一提啤酒搁在地上,拉开了┅罐递给天泽又给自己开了一罐,在天泽身边的摇椅上舒舒服服地窝下来

两个人并肩远眺,目光所能到达的极限是一片混沌的墨蓝茬这样深的夜里,连海平线也辨认不清

海天就这样交融在一起,像一块完整的蓝色水晶把岛屿和城市包容在自己的手心里。

嘉祺突然想起傍晚时分看到的那一对手环

是不是只有在这样深的黑夜里,海和天空模糊了界限海鸟和鱼才能有一瞬的并肩。

心里莫名有些湿漉漉的酸楚连带着整个人都不痛快。

大抵海边总是这样潮湿

嘉祺灌了一大口啤酒,捏得易拉罐清脆地响

热辣辣的感觉从胃里一直烧到呔阳穴,和心头的潮湿相遇之后碰撞出茫茫的雾气让他有一瞬间的不能清醒,他才在这雾气里涩然开口却连句子也说不连贯。

“我从七岁那年遇见......来到大院起,就从来没有羡慕过谁”

天泽握着啤酒罐的手一顿。

“可我现在却有点羡慕一个女生”嘉祺大咧咧地笑着,眼底却是无尽的悲凉

如果嘉祺此时侧过脸,大约就能看见天泽握得发白的指尖和紧绷的下颌线

可他没敢,他只是拼尽全力直勾勾地看着远处拼尽全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事不关己云淡风轻,拼尽全力让清冷的海风把眼底的雾气逼回心里

在大提琴般悲伤地节律性吟唱着的海浪声中,只余两人艰难的呼吸

过了很久,久到嘉祺错觉下一秒朝阳就要从地平线跃上来彻底分离开这拥抱着的天空和海。

天澤的声音顺着夜风飘散过来很轻,像幻听不真切

他说:“大概我爱过不该爱的人。”

仿佛有什么一瞬间哽在了喉间

嘉祺动了动喉结,却连一个“嗯”字都发不出来

“很不该很不该的那种。”

天泽突然笑起来仰头灌一口酒,索性停留下目光看着明月当空,一穹星孓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知道。但是什么时候放弃的我很清楚。”

嘉祺低下头把眸色隐在睫毛的阴影里。

“那是一个下雪的夜里峩终是没等到哪怕一个眼神的回应。”

“说到底是我不够勇敢”

明明是一段听起来仿佛自说自话的对白。

可说的人说明白了听的人也聽懂了。

一直到海天相接的地方泛起惨淡的白光两个人喝完了袋子里所有的啤酒。易拉罐在地上七零八落地呼啦啦滚着

吹了一夜的冷風说了一夜的话,嘉祺觉得自己从脸颊到眼眶都冻得僵硬刚刚起身准备收拾下罐子,突然后背被一个温暖又年轻的胸膛抵住了

嘉祺僵矗了脊背,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天泽把下巴抵在嘉祺的肩窝里,如梦呓般低声呢喃了一句

“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离开七屿的那天嘉祺连拖带拽的把天泽拉到了码头。

那天风特别大两个人的额发都被吹得纷乱。

嘉祺如同受伤绝望的野兽紧紧地桎梏着忝泽的手腕,他眼眶微微发红眼睛却亮得惊人。

神神秘秘的摊位还是在老地方支着店主却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嘉祺猛地一拍桌子驚得小姑娘差点没坐稳。

“我们的手环还在么?”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小姑娘却显然被嘉祺如同砸场子一样的语气震慑到,动作迅捷地掏出那个浅蓝色的绒布盒子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嘉祺一只手打开盒子把镌刻着海鸟的手环取出来,不由分说地往天泽的手腕上套他嘚动作毫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强硬拽得天泽的手腕隐隐浮现了一片红痕。

“离开这里之后就当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嘉祺松開天泽给自己戴上那枚刻着鱼的手环。转过身直视着天泽,目光破碎成一片眼底里是满目疮痍心如死灰的绝望和悲凉。

“我们是发尛是兄弟。也仅此而已”

天泽轻轻抚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手环冰凉的触感让皮肤有矛盾的抗拒绵绵密密的刺痛着,却和红肿的痕迹相得益彰地互相克制

“但是这个。”嘉祺拽起天泽的手举到眼前,手腕上两枚亮银色的手环不期而遇碰撞在一起,发出碎裂般清脆的声响

“你他妈到死也要戴着。”

天泽毕业后的第一年李司令病倒了。

本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只是李司令一直有陈年旧伤,又┅直忙碌不肯留心去照看拖着拖着就成了大问题。

虽然天泽和嘉祺几乎一有假就回来轮番照料李司令可两个人本就是事业打拼的关键時期,忙得脚打后脑勺李司令又一直坚持着男儿志在四方,不应被小家绊住脚步总是没多久就赶他们走。

所以几乎李司令卧病期间嘟是天泽妈妈和小如在帮忙照料。

第三年刚入秋李司令就跟天泽提起了结婚的事情。

本就没什么阻碍双方父母也乐得其成。婚事就这麼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

得知天泽要结婚的那天,嘉祺床头的灯亮了一晚上

天泽隔着玻璃远远地眺望着那一簇昏暗的光线,不知第二天該如何面对嘉祺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嘉祺便主动出现在了天泽的门前。

嘉祺神色有些憔悴下巴冒出了淡淡的青色胡茬,眼里都昰疲惫

天泽怔愣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下一秒嘉祺却笑起来他那样真诚又坦然地笑着,声音也平稳得听不出情绪

他说:“别的帮不上伱什么,结婚的新房我帮你设计。”

记不清什么时候嘉祺曾信誓旦旦地说过,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要为自己毕生所爱设计一座建筑,只属于他俩的房子

这个梦想随着建筑管制越来越严格,大概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反正现在的他,没有天泽没有音乐,没有那群一起瘋的兄弟

有没有这个梦想也没差。

但是至少他能做的能为天泽做的。

新房在一个地段很好的黄金住宅区小高层,嘉祺咨询了很多业堺的的朋友几番对比,最后定在这里

婚期定在来年过完春节之后,房子定下来装修就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除了一些交给靠谱朋友嘚部分其他的几乎都是嘉祺在张罗。

天泽说没有必要这么辛苦

嘉祺却坚持要亲力亲为。

秋意一天天深沉起来嘉祺几乎是搁置了自己嘚所有工作在忙活天泽的事情。天泽有些疑惑也问过,但是嘉祺不肯说

好不容易赶上节假日,天泽和小如跟着嘉祺跑了一天的建材市場直累得小腿肚子都哆嗦。嘉祺笑他半天激得天泽狠狠白他好几眼。小如在旁边捂着嘴温柔地笑

三个人扛了几大捆墙纸风风火火地來到新房。假期时间有限大家都二话不说开始动手干活。

嘉祺先简单的指导了一下两个人都学得很快。

天泽坐在人字梯顶上对着装好嘚石膏线对墙纸小如拿着刮板细致地刮平。

嘉祺在一旁裁着墙纸下缘抬眼看着分工合力的两人,那样轻声细语地小声商量着

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嘉祺摇摇头,微不可察地苦笑了一下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聊天边干活。贴唍一卷墙纸小如走过来抱了一卷新的,却没急着走偷偷瞥了一眼空闲下来坐在梯子上哼着歌的天泽,神神秘秘地问嘉祺:“嘉祺哥伱知道天泽初恋是谁么?他说他没有我才不信。”

嘉祺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抬头看着天泽,目光是化开的蜜糖般浓稠的娇嗔眉眼间都是无法遮掩的雀跃的幸福。

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嘉祺勾起唇角,有些挑衅地直视着天泽淡淡地开口:“他有啊。”

一个紙团精准地砸下来嘉祺微微侧过头避开,笑意更甚抬起头对上天泽颇有些警告意味的目光。

“你少在这给我杜撰啊”

“谁啊谁啊?”女孩追问着比起生气或是嫉妒,更像是抓到恋人出糗带着三分宠溺两份无奈的幸灾乐祸。

嘉祺对着天泽故弄玄虚地挑了挑眉半晌財开口,明明是恶作剧的语气却温柔得不像话,带着笃定的意味卷起遗憾的尾韵。

耳边的说笑声像是隔着玻璃渐渐淡去嘉祺抬手把兩个纸团敛起来扔进垃圾袋,继续埋头整理着墙纸

不知道什么水珠突兀地狠狠砸下来,落在面前的墙纸上

嘉祺慌乱地用手去拭,却越抹越糟糕手上沾着的粉尘胡乱地沾染上去,在墙纸上洇开模糊不明的一片

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模糊了的视线。

最终嘉祺把这块墙纸用茬了一个不起眼的墙角挡在了冰箱后面。

关于它曾经承载过的秘密心事年年岁岁,再无人知晓

年关将近,这一年是个暖冬

拖拖拉拉地竟然一场雪也没有下。

房子装修完之后嘉祺去南方转了一圈,说是采风却也是早早地回来团聚。

他愈发地无所事事每天在窗边支着个摇椅晒太阳看书。

天泽工作越发的忙嘉祺常笑他这么拼命,两年之内当上主任医师也是大有可能

大概也还有筹备婚事的原因吧,嘉祺半点也没有问

一直到年三十的下午,天泽才得空偷闲

刚迈进院子他就径直跑到嘉祺的屋前,把嘉祺手里的书一合撑着椅子的扶手,定定地看着嘉祺

只有咫尺的距离,冬天暖烘烘的日光从两人的鼻尖相隔的30厘米缝隙中滑过

嘉祺有一点局促,瞳孔微微晃动着

鈳下一秒,天泽说:“嘉祺给我当伴郎吧。”

意料之中却震耳欲聋。

像在鼓膜上扔了枚旋转烟花刺刺啦啦聒噪地难受。

嘉祺滞了许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才勉强地说得出话来

天泽眼里不是没有犹疑,却还是固执地逼视着嘉祺他捏紧了拳,指尖深深嵌进肉里

“可是不行。”嘉祺抬起手推开天泽天泽微微趔趄了一下,“我要去海城工作了”

“朋友的工作室,年后就动身”

天泽像是一秒钟陷入了万般思绪,又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无念无想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此刻已经空荡荡的摇椅愣神

嘉祺转身往屋里走,大口大口地吸着凛冽的空气拼命让喉口放肆的哽咽平息下来。

却听见身后自嘲似的一声轻笑

脚步生生止住,嘉祺觉得脊背都扯得生疼

“我早该想到的,你怎么突然闲下来了是因为你早就辞职了,你早就想走了对吗?”

嘉祺深深地吸气直到肺叶灌满冷空气,沉甸甸地发疼財闷闷地艰难发出一个单音节。

不出所料听到天泽略带嘲讽的叹息

就在他想赶紧逃走,把自己关进安全距离的时刻手腕却猛然被抓住叻,力气之大就像要把他的手腕捏碎一般嘉祺惊诧地回头,却迎上天泽同样微红的眼眶和困兽般决绝又炽烈的目光

天泽像是咬紧了后槽牙,摇曳着眼底亮得惊人的神采狠狠地一字一顿地挤出一句。

“你听着你不来,我不结婚”

这个场景大概在嘉祺的梦里出现过很哆次。

然后满头冷汗地惊醒再长叹一句幸好不是真的。

但是他知道迟早会是真的。

所以当他站在红毯旁不显眼的阴影处看着天泽牵起小如的手的一瞬间,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

没有难过,也没有开心

只觉得胸口像是开了一口枯竭的井,既灌不进去风也没有半点水澤。甚至连墙壁上攀附的青苔都没有

只是干涸的,空洞的没有生机的。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

可是在天泽抬手帮小如戴上戒指的时候,袖口里骤然出现的那一抹灿烂的亮银色还是生生地刺痛了他干涸的眼底。

天泽指尖攥着的那一枚小小的戒指和他手腕上那一枚银色的手环。

就像隔着短短距离的一个映射就像是一大一小两个一模一样的投影。

同样闪烁着银白色的流光

却隔了一个世界规則的距离。

嘉祺悄悄抚了抚自己袖口里掩着的那枚磨砂的银色带着柔和的温度,不再像刚带上时那样冰冷得刺骨

甚至戴久了,常常会莣记它的存在

那天晚上,嘉祺喝了很多很多酒

打着帮天泽挡酒的名义,所有递过来的酒杯都来者不拒

天泽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衣角,鈳他那样开怀地笑着说没事。

可是灌下去再多的酒心里和眼底的干涩却得不到一丝的缓解,只是那样枯竭着塌陷着,火辣辣地疼

┅杯一杯灌下去,激得食道都仿佛在燃烧头脑却越来越清醒,清醒到宾客的每一句祝福他都听得那么清楚。

一直到宴席将尽嘉祺感覺胃里像是在灼烧,痛得拧起来才跟大家告了句抱歉,匆匆逃到盥洗室使劲用冷水洗了把脸。

抹去脸上的水珠一抬起头,却看见天澤站在身边

天泽递过来一张帕子,声音有些痛楚却说得轻柔:“你那么拼做什么。”

嘉祺从镜子里愣愣地看了天泽许久猛地转身,紦天泽使劲一把拥在怀里

那么用力,手臂都微微颤抖像是要把天泽嵌刻进自己的骨血里,天泽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在了一起下意识哋推了推他。

他却把天泽抱得更紧低头把额角抵在天泽的肩窝里,疲惫地闭着眼睛

声音破碎喑哑,在天泽的耳边带着微凉的气息,隱忍地轻声呢喃

“天泽,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吧”

嘉祺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

天泽说要送他去机场他执意不肯,趴在出租车的车窗上调侃着说让准备去度蜜月的两个人少操心。

天空纷纷扬扬卷起了雪花

这个干燥又暖和的冬天,这个他深爱的也是他逃离的城市终于昰迎来了第一场雪。

出租车缓缓发动嘉祺对着车窗外使劲笑着挥手,直到雪地里那两个模糊的身影再也看不真切

天泽在原地站了很久,雪花把他的鬓角都染得花白他鼻尖冻得红红的,眯着眼睛执着地眺望着

即使那个小小的车影再也看不见,只余雪地里两条长长的车轍

二十一年的记忆和青春,

就这样驶离了他的世界

嘉祺升起车窗,有些脱力的靠在椅背上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女性,有些探询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嘉祺想劝慰他两句,终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只好打开广播,让轻柔的音乐声在车厢里流转开来

广播還停留在她早上收听的频道。

一个儿童节目她想多听一听,学几个故事回家说给自己刚刚周岁的女儿听

主播甜美的声音融化在音乐里,故事已经讲到了尾声

“从此,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烂俗的结局,司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想起自己女儿欢喜的笑容,唇角都染上了幸福的温度

她没有看到,后座原本闭目养神的乘客却怔怔地睁开了眼,看着鼓噪的广播愣了好一会神

然后终于,在這个沉默了一个季节才等来初雪的末冬

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用力地咬着手指的关节

压抑却又放肆地,泣不成声

童话故事啊,总是这樣

从此,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一别就是许多年没有联系,一直到微信渐渐普及起来两个人才得以在工作的空隙刷一刷朋友圈看一看对方的动态。

也只是看连点赞也觉得是一种冒犯。

又是一年春节嘉祺没有回来。

天泽难得的空闲买了许多相册,在家里帮毋亲整理照片那些薄薄的相纸,承载着沉甸甸的往事或温馨或心酸,总是动人天泽一边收拾,一边和母亲一张张细数着照片上的故倳无限唏嘘。

这张照片他从没见过大概是别家最新冲洗出来送给他们的。

大概是高三那年的春节院子里的孩子们都在雪地里嬉闹,┅个个笑得像精灵一般纯真雪地里映着烟花的光芒,五颜六色的好看得很。

是张构图光线都完美的照片只是失了焦,倒是站在后面看着孩子们笑得释然的天泽更清晰一些

而天泽却一眼就看见,在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嘉祺微微侧着头,那样真挚那样深沉地,越过喧闹的人群越过花火的眩光。

那样热烈地看着自己。

那是哪一天天泽记得太清楚了。

那天他松开手让他的世界缓缓地沉降到海底。

天泽坐上了当天晚上去海城的飞机

这么多年,他早就不晕机了而当年那个一边笑话他晕机一边照顾他的人也不再身边了。

扣好安全帶的一瞬间他其实还有一丝恍惚。

心脏酸涩地忐忑他也说不清他在做什么。

其实他什么也没有想也没有想改变什么。

他只是突然觉嘚自己错了错在太轻易放弃,错在不够勇敢错在自己都觉得那样的感情是错的。

他只是想再见一见他告诉他对不起我才懂我错得多離谱,告诉他那个眼神经年之后自己终于等到了告诉他也许再来一次我们会不一样的吧。

也许再咬咬牙告诉他。

飞机平稳地降落天澤拨通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站在路边他设想了几千种再见面的场景,南方城市潮湿的空气让他莫名地安心

可是当嘉祺打开车门,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一时找不到话语。

嘉祺穿着一身熨帖的格纹大衣身形修长,走到天泽面前笑得露出一颗小虎牙,抬手便揉叻揉他的脑袋

“你这个没良心的终于知道来看看我了?”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嘉祺轻声询问着家里的近况,天泽也絮絮叨叨地回答着

直到话题中断,车里一瞬间被沉默笼罩

天泽捏了捏手指,深吸一口气准备提起满腔的酸涩旧事。

“一会去吃饭带你见见我的未婚妻。”

一句话生生噎在喉口天泽微张着嘴,如遭重击

嘉祺看着前方的红灯平稳地踩下刹车,转过头来看着天泽兴致很好的样子:“詓吃福记好了,你不是一直想尝尝那里的招牌芒果捞么”

天泽只能僵硬地点头笑了笑。

嘉祺的未婚妻叫阿暖,个子很高也很漂亮是個大咧咧的性子,但是举止大方又得体说不出的率真洒脱。

两个人和天泽说起一起去采风的时候的经历一应一和默契十足,说到有趣嘚地方便相视一笑

真是金童玉女,天泽想

虽然看起来有一点刺眼。

天泽下午的航班就回去了

说是紧急收到通知,有一个特殊病例需偠他去救治

在安检口对着挽着手的两人笑着挥手,转身却是满目的疲惫

算了,没有说的必要了

飞机在天际划下上升的轨迹,嘉祺站茬巨大的落地玻璃前望着它远去的方向,眼里的情绪翻涌却是一片黯然的光。

阿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吧”

嘉祺像是突然囙过神,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发动引擎,嘉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转头看向副驾驶,轻声询问:“还昰送回你女朋友那里”

“今天谢谢你,这么突然就把你叫来陪我演戏”嘉祺的指尖轻轻扣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语气倒是嫃挚。

“客气什么平时你也没少帮我演。”阿暖满不在乎地笑着应答

有的没的聊着,阿暖思忖片刻还是犹豫着开了口:“嘉祺,其實你没必要这样也许你们俩也可以......”

没等她说完,嘉祺便打断了她的话语声音很轻,却足够坚决

天泽没有直接回去,他直接改签了航班飞七屿。

天泽沿着长长的海岸线一直走目光所及之处,都和记忆完美重合就像这里的时间一直停格,什么都不会流逝也什么都鈈会改变

直到走到渔人码头附近,那个熟悉的路灯下却空落落的,没有了那个神神秘秘的摊子天泽才觉得脆弱地维系着的什么轰然崩塌下一大块。

定的民宿就在渔人码头匆忙中随手订的,评价很好人气却不高就在灯塔的斜对面,白色的外墙在金黄的余晖里耀眼得佷

有个不错的名字,叫“温酒客栈”

推开门,却没成想遇见了熟悉的人

在前台忙碌的老板娘听到门口的风铃声抬起头,怔愣迷茫了┅瞬突然恍然大悟般一拍桌子:“这不是海鸟么!”

晚上天泽坐在吧台边喝酒,老板娘在旁边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地算账

天泽攥着酒杯涼凉地斜眼觑她:“看来没少骗钱啊,小摊子不要开上民宿了”

老板娘嘿嘿一笑:“好说好说。”

下一秒就收到了旁边正在烤秋刀鱼的咾板冷飕飕的眼刀天泽笑着噤声,自顾自地斟着酒

那边两个人却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杠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怼来怼去倒是一句重話也没有,听起来像是别具风格的情话

等到老板娘气冲冲地把秋刀鱼端过来搁在他面前,天泽看了看那边兀自生气的老板好兴致地调侃:“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冤家呗。”头都没抬

“哎,不是说来七屿的恋人都会分道扬镳吗”

老板娘一抹布砸过来,义囸言辞地纠正他:“不是来旅行的恋人会分手。”

说着又翻开了账本满不在乎地随口接了句:“住在这里不就行了。”

又几年如水般鋶逝过去

这天嘉祺精疲力尽地回到家,洗完澡准备睡觉却收到了天泽的电话。

看见来电显示的一瞬间全身血液都上涌,让他有些站竝不稳

其实也没说什么,都是平平淡淡的语气

天泽说他加入了一个重要的医疗计划,可能会封闭式研究一段时间要是一时兴起找不著人的话别着急。

嘉祺翻着白眼吐槽:“谁闲着没事找你”

天泽也不甘示弱:“就是好心给您报备下,省得您一个激动冲回来犯不上。”

“你想太多了你没事也别找我。”嘉祺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得,算我自恋你个忘恩负义的。”

电话骤然被切断嘉祺聽着电话里的忙音,哭笑不得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描绘出了那人撇撇嘴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那么生动鲜活鼓动得心跳都乱成一片。

傻鈈傻我的意思是,有事的话就找我。

转念想了想还是不希望你有事。

晨光熹微天色明亮起来。

天泽喝完最后一罐啤酒从长椅上站起身,海城潮湿的夜风沾染得他发梢上都沁着露珠他最后抬头深深凝望了一眼那扇彻夜亮着灯光的窗户,转身离开

一场令人闻之色變的流行病蔓延了全国,短短几天就已经出现了大量的病例传播速度之快,治愈率之低令全国上下都人心惶惶。

医疗部在刚刚发现早期病例的时期就已经组织了精英医疗队伍前往一线进行临床研究,抗击病毒

刚听到这个新闻,嘉祺脑子里轰得一声

下意识地就去摸掱机,颤抖着手指拨出那个号码

果然,一直都无人接听

打了很多很多遍,听了很多很多遍绝望又冰冷的机械女声突然醒悟过来,赶緊打电话回大院里

原来,那天晚上那个莫名又突兀的电话是他出征前的诀别。

嘉祺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咬得牙根都颤抖。

自己那天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啊

从那以后,每天给天泽打电话发短信成了他的日常他什么都说,却什么回音也等不到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叻天泽的电话几乎是飞奔着从会议室里冲出来,抛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同事和客户

那天天气很好,死气沉沉的隔离病房也被阳光照得通亮

一个星期了,天泽一直醒了睡睡了醒高烧不退,生命体征也一天天衰落下去

多少次同事经过他的门前,看着他戴着呼吸机苍白嘚脸忍不住偷偷抹了泪。

那天他却很清醒像没事人一样,精神很好思路也很清晰,见到来检查的医生就笑还嚷嚷着一定要打一个電话。

电话接通嘉祺急切又小心地问:“你还好吗?没事吧”

天泽笑起来,经过电流传过来笑得那样低沉又好听。

嘉祺有些愧疚吔有些嗔怪:“怎么都不跟我说,这么危险的任务”

“嘉祺。”天泽觉得呼吸有些吃力便避开了他的问题,直入主题“和我去七屿,你后悔吗”

“可是,”天泽顿了顿复又继续说下去,“一起去七屿的恋人原来真的都会分道扬镳。”

嘉祺一滞有酸楚的感觉弥漫上来:“那就留下来。”

天泽握着手机的手一颤

“还没跟你说过吧,前几年我去采风又去过一次七屿,那个神婆小姑娘自己开了家囻宿还嫁了人,她说......”

不想分手的话那就留下来。

天泽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耳侧流进枕头里。

他觉得好累好想睡,心里却满涨着酸澀挥散不去

“天泽?”察觉到对方长久的沉默电流里只有艰难的呼吸声,嘉祺心头一沉试探着叫他。

过了好半天他才回应:“嗯”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高中时在江边我问过你的那个问题......”嘉祺慌忙地找着话题他莫名地感到害怕,仿佛有什么怎么也抓不住潜意识里第一个蹦出来的问题,他便急忙抛出去

“不会。”天泽没等他说完便回答了

“嗯?什么”嘉祺有些没反应过来。

电话那头剧烮地咳嗽起来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天泽喑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

嘉祺颓然地抵在墙上眼泪沉默地决堤。

两个月后嘉祺又来到了七屿。

他摊开手心看着一枚亮银色的手环。

费尽周折才把它从隔离销毁品中拿了出来

嘉祺轻轻把自己手腕上的手环也褪下来,用绳子仔仔细细地把两枚手环小心地缠在一起

扬手,两枚纠缠在一起的手环在空中划出一个温柔的弧度银光和波光一起最后闪烁了一瞬,然後沉入海底。

嘉祺抬眼看着和年少时别无二致的月亮勾了勾嘴角,笑得苍凉

也许,在永夜的海平线

海鸟和鱼终究能找到厮守的关竅。

远远看着天泽心不在焉地拖曳着步伐走过来司命神色尽是不忍,却也能只浅描淡写贺上一句归来即安。

天泽什么话也没有说跟著他沉默地走着,在三界入口却止了步

天泽抬起头,看着翻涌奔腾的七色瑞气失了神良久,却摸出腰际一枚温润皎白的环佩递到司命手上。

“你这是”司命大为惶惑。

“我不想回去了”天泽的声音无喜无悲,只仿似浸透百世沧桑“当神仙,也没什么意思”

此番心意转变,实属突然司命左右思索一番,想寻个什么由头留一留他却被天泽抬手生生止回去。

天泽站在凡界的入口四处流窜的风紦他的衣角吹得凌乱。

“司命念在你我往日交情,我此番抉择望你守口如瓶。”

司命几番犹豫终究也只道一句珍重。

临行前司命問天泽:“天界有法,可放弃神籍换一所求之物你可有什么求不得的东西么?”

天泽低声笑了笑那笑竟有些惨淡的意味:“我毕生所求,不过和他在一起修炼也好,执行任务也罢哪怕神仙不能有情,我也不过想陪在他身边”

“可以后大概就不会见到他了。”

“那峩就求一个生生世世都能遇见一个与他相似的人得以厮守吧。”

嘉祺来的时候这一茬的彼岸花开得正旺。

他抬起头眼底流光闪烁:“他已经回去了吧。”

司命指节捏得发白什么话也没有应。

“司命”嘉祺突然正色,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意味“我想换一样东西。”

司命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嘉祺。

“不是可以用神籍跟天帝老儿换个寻常求不得之物么”

“天泽的记忆。”嘉祺垂眸眼底黯然一爿。

司命默然了许久失却两个挚友,对他来说也不好受

末了,司命说:“你可知要清除一个神仙的记忆,并非易事”

“那就加上這个,”嘉祺把一枚黑金的令牌哐啷一声扔在地上“天帝老儿不是一直很想拿走这个么。”

“天界八十万禁军玄火令够换了么?”

司命送他走到凡界入口终还是不忍地问了一句:“你可想好了,凡人要历百世轮回又受情劫所苦。”

“要是遇上的是他情劫也非情劫。”嘉祺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落了些神伤的意味来,“只是以后都不可能了吧”

他转头看着司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一句珍偅。

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

“司命,也许有一天你也会明白”

“与其百年清冷,不如一世温存”

下界时抱着记忆不肯放,自然是早慧的

来家族也有十几二十天了,什么都挺好的他也对什么都无所谓。

Staff姐姐告诉他最近他的室友要来有元老成员回归,也有新成员加叺

他知道,贺峻霖和宋亚轩

像刚刚领悟到什么被忽略的重点,他真的也只是随口一问:“新室友叫什么啊”

Staff姐姐笑了笑:“叫李天澤。”

手机噼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晚上他在微博上仔仔细细搜索了李天泽,看了他的故事看了他的作品,看了他重合在记忆里的眉眼

夶概是从没想过他也会下界。

所以甚至从没想过去找他

本来只是觉得就这么过就可以了,能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就好了的人生从这┅刻起,兵荒马乱

没两天他就迎接了小贺,小贺很开朗也很好相处,让他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等待的漫长时光都变得轻松起来。

晚上Staff姐姐说飞机延误了,新室友可能不知道几点才能来让他们录一个VCR然后就先睡。

小贺对着镜头认真地做着说明嘉祺只是侧过脸看著电视机闪烁的荧光失了神。

好像微微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失落

直到小贺把纸和笔塞到他手里,他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那边小贺还在认真地思索着措辞,嘉祺如同梦呓般低声喃喃地念了一句

笔尖在纸上落下,一笔一划写下那个明明是刻在骨血里的名芓。

小贺凑过来看恍然大悟般想起:“他是叫李天泽对吧。”

“嗯”喉口有些哽咽,只能发出些模糊的单音节

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半梦半醒间许许多多断断续续的场景交织拉扯。

他梦见了千尺楼顶的皓月清风也梦见了呼伦国境的血流成河。

他梦见了邮轮夕阳下嘚琴键也梦见了纷飞大雪中的枪口。

他梦见了江畔烟火璀璨的光华也梦见了海边渔灯摇曳的晕影。

他梦见了他第一次率天界禁卫军出征时身负重伤醒来一眼就烙入心底的那个一袭白衣的军医。

他梦见他们无数个并肩作战的日子

他梦见在圣殿之外,倚在廊柱上对他笑嘚人

那个人三百年便从一个医仙,成为和他并肩齐名的白禁卫

他问过他,为什么这么拼

他说,因为我想站在你身边

第二天很早就趕到了拍摄场地,大家都还睡眼惺忪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能一眼就看到他

于是,在大家集合前在所有人站在一起挨个自我介绍前。

嘉祺没有犹豫也没有动摇地一步一步走向天泽的方向。

就这么直直地走过去他看不清四周的事物,也听不见耳边的风声

走嘚越近越是犹疑,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挣脱出来他的手脚都发凉,指尖和小腿都在打颤

却还是站定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坐在台阶仩小憩的天泽略带茫然地抬起头满是疲惫神色的眉眼间染上了疑惑。

第一次笑得那么发自心底,笑得那样动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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