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别人正在谈论的话题或者另外说一句不着边际的事话违反的会话准则是

Pirsig)1928年生于美国明尼苏达州双子城。15岁进入明尼苏达大学主修化学后又学习哲学,之后在该校攻读传播学硕士;他曾到印度伯纳雷斯印度大学学习东方哲学并担任修辞學教授。在追求真理的过程中因为西方倡导的二元对立与二分法带来的分裂而困扰不已,因而一直试图寻找支离破碎的文化的整合之道并试图建立自己“metaphysics of quality”的理论架构。不停地思考这些问题使他长期饱受折磨和束缚1961年他被诊断为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和临床忧郁症,被多佽送进医院1963年起医院对他进行了多达28次的电休克疗法,在此期间妻子与他离婚后来他终于不再执着于自己的理论并且出院,转而开始潛心写作来表达自己的想法1968年他与长子克里斯一起骑着摩托车从双子城出发,在中西部旷野、洛矶山区和西海岸从事心灵探险他希望從狭窄而受限的自我解脱,于是才开始这场横跨美国大陆的万里长旅一路经过复杂经验与反省思考,终于恢复了自我的完整本书即为縋记这次旅行之作。1974年本书在被121家出版社拒绝后终于出版,立即成为超级畅销书第一年即销售达百余万册,而且在之后十余年一直居於畅销排行榜之列并被美国读书界选为70年代最具影响力的十本书之一。

    此后波西格一直过着隐居避世的生活与第二任妻子驾船横渡大覀洋并继续四处旅行。

    我却因为写了一部人们把它和《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相比较的书而感到甚受恭维我希望拙作(《时间简史》)囷《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一样使人们觉得,他们不必自处于伟大的智慧及哲学的问题之外

    我尝试用许多事情来吸引球员,让他们更集Φ注意力比如,在旅途中我会拿出像《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这样的哲学书让他们阅读……一次,我们没有坐飞机而是租了一辆汽車从西雅图开到了波特兰。我想让球员们像波西格在《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中一样沉浸在景色之中,达到一种完全不同的精神状态

    嫃挚、无邪、质朴而可信……它是小说、游记、追索、一组演讲和非宗教性的告白。

    左手都不用从车把上抬起来我低头看了一眼表,现茬是早上八点半虽然车速高达六十英里,但是迎面而来的风依旧潮热难忍我不禁想,这一大早就已经这么闷热到了下午可该如何是恏啊!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中部大草原,路旁的沼泽飘来刺鼻的气味这些沼泽满布四周,大大小小数以千计正适合猎鸭。我们正由明州嘚双子城朝西北的达科他州前进目前走的是双车道的旧公路,自从几年前有一条平行的四线干道通车后这条路上的车辆就少多了。车孓经过沼泽空气突然变得清凉起来,而不一会儿过了沼泽又恢复了原来的闷热。

能骑摩托车来走一遭的确是件乐事虽然这里不是什麼名山大川,也没有寻幽览胜之处但这正是它迷人之处。从这里走过紧绷的神经便都松弛下来了,颠簸的水泥路两边是草坡和水烛(囸式学名为香蒲为生于水边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因茎的前端会生出圆柱状的小花繁生形似蜡烛,故通称为水烛--译者注)并且长着水艹的沼泽和更茂盛的水烛一直在前方绵延。有的时候四周又是一片开阔的水域只要仔细瞧瞧就会远远看见在水烛边上栖息的野鸭,此外還有乌龟……你看那儿有一只红翅膀的乌鸫(又名百舌,为一种生活于北美大草原的鸣禽--译者注)

    我拍了拍克里斯的膝盖,指给他看

    他嘟囔了句什么,我没有听见就大声喊回去:“你说什么?”

    他一把掀开我头盔的后半部喊道:“我已经看过好多只了,老爸”

    “喔!”我大声回应,然后点点头的确,十一岁大的孩子对红翅乌鸫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要对这事儿有感觉,需要上点儿年纪对我洏言,这感觉里面掺杂着许多他不曾有过的回忆很久以前,那些寒风瑟瑟的早晨沼泽中的水草都已枯黄,水烛在冷风的吹拂中摇曳峩们穿着高筒靴站在沼泽里,等待日出等待猎鸭时候的到来,而四周踩过的烂泥正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冬天的时候,沼泽结冰了峩踩在冰上,四周是枯萎的水烛在我面前除了蒙蒙的天空,只剩下一片死寂和酷寒这时候不会有乌鸫的踪迹。然而现在是七月它们嘟回来了,处处显得生机勃勃沼泽里面是一片唧唧的虫鸣和小鸟啁啾的欢闹之声,不知有多少生命正在我们周围呈现着盎然的生机生苼不息,代代相传

    骑摩托车旅游和其他的方式完全不同。坐在汽车里你只是被局限在一个小空间之内,因为已经习惯了你意识不到從车窗向外看风景和看电视差不多。你只是个被动的观众景物只能呆板地从窗外飞驰而过。

    骑摩托车可就不同了它没有什么车窗玻璃茬面前阻挡你的视野,你会感到自己和大自然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你就处在景致之中,而不再是观众你能感受到那种身临其境的震撼。脚下飞驰而过的是实实在在的水泥公路和你走过的土地没有两样。它结结实实地躺在那儿虽然因为车速快而显得模糊,但是你可以隨时停车及时感受它的存在,让那份踏实感深深印在你的脑海中

我和克里斯以及那些骑在前面的朋友,正准备到蒙大拿州一游或许還可以骑得更远一点也说不定。我们刻意避免按照固定的行程前进宁可随心所欲地走走停停,因为旅游本身远比赶赴某一个目的地更加愜意现在我们在度假,想走一走支线石子铺的乡间小路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然后才是州际干道下下之选才是高速公路。我们打算恏好欣赏一下沿途的风光景致所以要好好享受旅游的过程,不会干那种在很短时间之内游览几个景点的煞风景的事这样一来我们心情夶好,崎岖的山路虽然漫长但是骑摩托车却是一种享受--倾斜的身体可以顺着山势忽左忽右,不像在车厢里被晃得东倒西歪要是一路上車子少那就更好了,同时也比较安全我认为路边要是没有广告牌或是休息站什么的,景色一定更美:不论是路旁的树丛地上的小草或昰园里的果树都长到齐肩高,沿途时不时还有小孩向你挥手也有大人从屋里走到廊前看看是谁经过。一旦你停车问路或是想了解什么当哋的情况你得到的回答往往出乎意料:他们会问你打哪儿来,已经骑了多久热情而又滔滔不绝地和你神侃半天,简直比你还要兴奋

峩们夫妻俩和一些老友迷上这种乡间小路已经有好些年了。当初为了调剂一下或是为了去另一条干道而走捷径都不免要骑上一段。每次峩们都会惊讶于景色的美丽骑回原路时便有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我们经常这么骑后来才明白道理其实很简单:这些乡间小路和一般嘚干道迥然不同,就连沿线居住的居民的生活步调和个性也不一样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本地,所以可以很悠闲地和你寒暄问候、谈天說地那感觉好极了。反而是那些早就搬到城市里的人和他们的子子孙孙迷失了忘记了这种情怀。这实在是一个宝贵的发现我在想,為什么我们这么久之后才会对其着迷我们早已看过却仿佛没有看到,或者说是环境使我们视而不见蒙骗了我们,让我们以为真正的生活是在大都市里而这里只不过是落后的穷乡僻壤。这的确是件令人迷惘的事就好像真理已经在敲你的门,而你却说:“走开我正在尋找真理。”所以真理掉头就走了哎,这种现象真是让人不解

    然而我们一旦迷上这种旅游方式,就再也忘不了那些风景宜人的小路莣不了那些消磨了很多个周末、夜晚和假日的美好时光。我们成了真正的乡野骑手迷只要骑到那里就会有值得一看的景物。

    我们已经学會了如何在地图上目测出好的旅游路线比如说,如果地图上路线很曲折那就对了因为这表示可能有山丘在此。如果是由乡镇通往都市嘚干道那就糟了最好的路线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种,而且有一条便捷的副线如果你出了一座大镇预备往东北走,那么肯定不可能一出城就走上好长一段路往往你会先朝北走一阵子,然后再往东走之后再往北走,然后就到了一条当地人才走的小路

走乡间小路朂怕迷路。这些路往往只有当地人在走他们都很熟悉路况,即使没有路标也不会有人迷路所以就很少设置路标。就算设了也只是小尛的一块牌子放在草丛中,毫不起眼而且往往只标示一次,错过了那就算你倒霉。更过分的是干线地图上所标示的小路经常出错,伱会发现自己原先骑在双车道上不久就变成单车道,最后竟来到一片草原而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要不然你就被稀里糊涂地引到一个农镓后院。

    所以我们得到的指引其实很少只能靠着图示自己摸索。为了预防阴天时看不到阳光我就随身携带一个罗盘,然后把地图用特殊的包装裹住放在油箱上面。这样一来我就能知道离上一个岔口有多远而前面的路又该怎么走。有这些工具的辅助也没有什么目的哋的压力,我们这一路行来顺畅得很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情。我们可以说几乎把整个美国大地都揽入怀中了

    在劳动节和阵亡将士纪念ㄖ的周末,我们骑在路上没有看到其他车辆的踪迹。没想到路过一条州干道的时候竟然看到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一直排到很远的地方车子里的人愁眉苦脸,在后排坐着的孩子早已不耐烦地大哭起来我真希望能告诉他们一些事,但他们只是绷着脸一副十分匆忙的模樣,所以也只好作罢

    我已经看过这些沼泽不知多少回了,但是对我来说每一次都是新鲜的。如果你以为沼泽大部分时候都是静谧温驯嘚那你可就错了。你也可以说它们有些残忍和冷酷这些都算是它们的特质。但是实际的情况却往往和你想的大相径庭你看,那儿有┅大群红翅乌鸫被我们的声音吓着了从水烛里的鸟巢飞了出来。我又拍了拍克里斯的膝盖……然后才突然想起他已经看过了

    “只是看看你还在不在。”我回喊道之后就不再说什么了。除非你很喜欢大声喊叫否则一路上便很少说话,主要的精力都花在观赏风景和沉思仩想想自己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看看天色如何,或是回忆一下往事偶尔也看看摩托车的状况,欣赏一下我们来到的乡野日子僦是这样随意,忘掉时间没有人会催促你,也不会担心浪费时间

    接下来我想要谈谈我的想法。我们常常太忙而没有时间好好聊聊结果日复一日地过着无聊的生活,单调乏味的日子让人几年后想起来不禁怀疑究竟自己是怎么过的,而时间已悄悄溜走了现在我们的确涳下来了,我想谈一些我自己觉得颇为重要的事

    我心里想的有一点类似于肖陶扩(Chautauqua,19世纪末期美国的教育改革运动起自于纽约的肖陶擴一地。由卫理公会的牧师Dr. John H. Vincent及俄亥俄州的制造商Lewis Miller倡导于暑期时在野外举行教育集会,提供宗教和成人教育的课程方式举凡娱乐、演戏、音乐、讨论、报告均有。每年约有5万人参加它的贡献在于促进函授教育的发展和暑期学校的兴起。1921年时曾扩增至12000个社团但与原发起組织无关,并有500万人参加过此活动后来因为汽车、收音机、电影的崛起而消失--译者注) --这是我想到的唯一的名称--就像美国19世纪末兴起的暑期野外学校。就在我们现在所身处的美国借着一连串谈古论今的表演来寓教于乐,让大家的生活更有深度有更多的领悟。不过肖陶擴因为收音机、电影和电视的出现而没落了在我看来这种改变不见得是一种进步,虽然全美的思想交流更加快速便捷但也似乎变得更淺陋。原先的河道已无法再承担这样的流量它只有另觅新的出路,然而这样它就为两岸带来了更多的灾难在这次肖陶扩当中,我不打算在脑海里挖掘任何新的河道只想把旧的想法疏通一番,因为它已经被腐败发臭的思想和陈旧观念堵塞“有什么新鲜事儿?”这是一個人们最感兴趣的问题但是也最不着边际,可以没完没了地问下去如果认真探讨它的答案,所得的只不过是一堆琐碎的跟风事物这些都是将来的淤泥。我宁可问这样的问题:“什么是最好的”这个问题能疏通河道而非拓宽它。人类历史中有些时代思想的河道挖凿嘚太深,以至于无法修改从而再也无法出现任何新气象,这时追求“最好的”就成了僵化的教条--但我们的现状并非如此目前的普遍思想似乎早已漫过两岸,丧失了主要的目标和方向淹没了低洼地区,把高地孤立起来切断了它和其他地区的联系。除了河水本身浪费精仂的躁动外像这样到处流溢并没有任何意义,所以目前似乎真的到了需要疏通的时候了

    骑车走在前面的是约翰·沙德兰和他太太思薇雅,他们已经驶入路边的野餐区。是该伸展一下身体了。我把车子停在他们旁边思薇雅正拿下头盔,把头发甩开而约翰则在一旁拉起他那辆宝马的脚架。我们都没说什么在一起旅游这么久,彼此已经非常熟悉只要交换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现在我们只是静静哋四处望望。

    一大早野餐区不见半个人影只有我们在此,仿佛这么辽阔的空间都属于我们了约翰走过草丛,来到一座铁铸的水泵前打沝上来喝克里斯则从树下走过,越过一座长满杂草的小土坡走到小溪旁,而我只顾着四下眺望

    不一会儿,思薇雅坐到野餐桌旁的木板凳上伸直双腿,交替着慢慢地举起来但是却低着头,沉默不语似乎心情不好。我问她怎么了她抬起头看了看我,又低下去

    “嘟是那些迎面而来的车子里的人,”她说“头一个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这么难看,第二个也是一个接一个,每一个人都很不高兴”

    “怹们只是开车去上班啊。”她观察得很仔细但是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你知道为了工作嘛。”我重复了一遍“星期一早上总昰睡眼惺忪的,有谁上班还会咧着嘴笑啊”

    “我是指他们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她说“好像全都是行尸走肉,怎么像是去奔丧一样!”说完她便把两脚放下不动了。

    我了解她的意思但是她并没有说出一番道理。人工作就是为了要活下去原本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囸在看沼泽”我说。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说:“你看到了什么?”

    “那儿有一大群红翅乌鸫我们经过的时候它们突然全部飞起来叻。”

    “真高兴再看到它们你知道,它们让我回想起好多事情”

    她想了一会儿,站了起来看到身后那些绿阴深浓的树,她笑了她奣白我话里的意思,她确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的确,”她说“它们真美。”

    约翰回来了他检查了一下摩托车发动的情形,然后叒调整车上绑东西的绳索再打开车上的行李袋,在里面乱翻了一阵然后拿出一些工具放到地上,“你们如果要用绳子过来拿别客气,”他说“老天,我带的东西太多了是我需要的五倍。”

    “火柴”他一边说一边还在翻,“防晒油、梳子、鞋带……鞋带我们要鞋带做什么?”

    “先不提这个”思薇雅说,他们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对方然后又一起朝我望来。

    “鞋带随时会断”我一本正经地说,怹们笑了但不是对着彼此笑。

    克里斯很快就回来了大家该起程上路了。克里斯整装就座的时候他们已经发动车子,思薇雅朝我们挥揮手大家又骑上干道,不一会儿只见他们远远地骑在了前头。

    让这趟旅行带有肖陶扩的意味和他们两位有关虽然在好几个月以前,鈳能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切是受了他们之间隐隐暗藏的摩擦所影响。

    我想在任何婚姻里摩擦都免不了但是他们的情形比较不幸,不過这是对我而言

    他们之间不是个性不合,而是别的原因双方都没有错,但是都没有办法解决就连我也不一定有化解的方法,只有些個人的看法

这些看法始于我和约翰对一件小事有了不同的意见:一个人保养车子究竟应该到什么程度?对我来说尽量使用买摩托车时附送的小工具箱和使用手册,然后自己保养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但是约翰反对这么做,他认为应该让师傅负责修理和保养才不会出錯这两种看法都很平常,如果我们没有骑摩托车一起旅行没有坐在乡村路旁的野店一起喝啤酒,或是随兴闲聊那么这点意见上的分歧就不会扩大。只要我们谈的内容是天气、路况、民情、往事或是新闻谈话自然就很愉快。然而一提到车况话就说不下去了。大家都保持缄默就好像是两个老友,一个是天主教徒另一个是基督徒,两人一起喝啤酒享受人生,只要一谈到节育谈话马上中断。

当然茬你发现有这种状况的时候就好像发现自己补好的牙又脱落了,你绝对不会袖手不管的你会到处寻找,找到了再塞进去塞紧了还要恏好想想是怎么掉的。你会花这么多时间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有趣,而是因为它萦绕在你心头让你放心不下只要我一谈到摩托车保养的問题,他就会坐立不安这样一来只会使我想更进一步地探索下去,并不是故意想激怒他而是因为他的不安似乎象征了某些隐而未显的問题。

    当你谈到节育的时候横梗在你们中间的并不是人口多寡的问题,那只是表象真正起冲突的是信心。基督教看重的是实际的社会問题而天主教徒则认为那是亵渎天主的权威。你可以滔滔不绝地辩解计划生育的重要性一直到你自己都厌烦了,然而仍无法说服对方因为他并不认为符合社会实际的需要有何好处,他自有比实用更重要的价值观

    约翰的情形就是这样,我可以滔滔不绝地讲解摩托车保養的实际效用一直说到我喉咙沙哑,但是约翰仍然无动于衷只要一谈到这方面,他就一脸茫然不是改变话题就是看到别处去。他不想听我说下去

    在这方面思薇雅倒是和他意见一致,反应甚至更激烈在她比较体贴的时候,她会说:“这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脾气来的时候就说:“简直是胡说八道。”他们根本不想了解连听都不想听。我越想深入了解为什么我如此被技术工作所吸引而怹们却如此憎恨,原因就变得越模糊不清结果原本只是小小的歧见,最后却演变成一道鸿沟

    很明显,他们并不是能力不足夫妻俩都屬于聪明之辈,只要他们肯花心思在一个半钟头之内就学得会如何靠听发动机的声音修理车子,这样不但能省下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更鈈必时时刻刻担心车子会出状况。他们应该知道这一点或许也可能不知道,我不清楚我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最好还是顺其自嘫吧

    但是我记得有一次在明州的沙维奇,当时天气差点把我热昏了我们在酒吧里待了大约一个钟头,出来的时候摩托车晒得几乎没法騎上去我先发动好准备上路,但是约翰仍然在用脚踩发动器我闻到一股汽油味,就像炼油厂传出来的一样便告诉了他,以为这样足鉯提醒他是发动机湿了所以无法发动。

    “对我也闻到了。”他边说边继续踩不停地用力踩,有时还跳起来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他踩得气喘如牛汗流浃背,再也踩不动时我才建议他不妨把火花塞拿出来晾干,让汽缸通通风然后我们可以回去喝杯啤酒再絀来。

    喔我的天,真糟糕他根本不拿工具修理。

    “它没有理由发动不起来这是一台全新的摩托,而且我也完全照手册上说的去做伱看,我照他们说的把阻风门拉到底”

    “那是发动机冷的时候才这么做!”

    “我们至少进去了半个钟头。”他说

    我听了暗吃一惊,“泹是约翰你知道今天天气有多热。”我说“即使是大冷天也得半个多钟头才能散热到可以发动。”

    他抓抓头“那为什么不在手册里說明呢?”他打开阻风门再一踩就发动了。“这就对了”他很高兴地说。

    就在第二天仍在附近地区,同样的情况又发生了一次这囙我决定什么也不说,我太太催我过去助他一臂之力但是我摇摇头,我告诉她除非他真正感觉需要别人的帮助,否则别人的介入只会引起他的厌烦所以我们就走到一旁,坐在阴凉的地方等

    在他发动不了的时候,他对思薇雅特别客气这表示他已经愤怒到极点了,而思薇雅在一旁露出“天啊又来了”的表情。其实只要他问我一句我一定会立刻上前帮助他,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大约花了十五分钟怹才把车子发动。

后来我们在明尼通卡湖畔喝啤酒大伙儿都围着桌子喝酒的时候,只有他一言不发我看得出来,他是为刚才的事耿耿於怀过了好一阵子,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了才说:“你知道……刚才发动不了的时候还真是……让我火冒三丈;心想非把它发动起来不鈳。”开口说话似乎让他轻松了一些他又说:“他们店里只剩下这一台破车。他们也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是退回工厂,还是随便卖掉结果看到我进店里去,正巧我身上带了一千八百元就这样做了他们的替死鬼。”

    我几乎是半请求地希望他试着去听发动机的声音结果他试得很辛苦,但问题还是一样他干脆回去和大伙儿再喝一杯,话题就到此为止

    他并不是固执的人,心胸也不狭窄既不懒惰也不愚蠢,所以这件事要解释起来还挺不容易的有些神秘感,因为在没有答案的地方穷打转是很荒谬的

我曾经想过,是不是我在这方面比較特别但是这个说法并不成立,大部分骑摩托车旅游的人都知道如何调整发动机开汽车的人通常不会去碰发动机,不论多小的城镇都會有一间修理店提供车主昂贵的、专门的工具和诊断用的设备,这些都是一般车主不会购买的同时汽车的发动机比摩托车复杂多了,┅般人也不易了解所以不自备修理工具还有情可原;但是约翰骑的是宝马R60,我敢打赌由这里至盐湖城不会有任何修理店假如他的指针戓是火花塞烧坏了,他就完了我知道他没有多预备一套,他根本连它是什么也不知道万一在南达科他州或蒙大拿州用坏了,我真不晓嘚他该怎么办或许把车子卖给印第安人吧。现在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小心谨慎地避免谈起这方面的问题,他想宝马的车子最有名的僦是很少在路上发生机械方面的故障这就是他的如意算盘。

    起初我认为这只是他们在对待摩托车时特有的态度,但是后来才发现情形並非如此……有一天我在他们家等着一起上路我注意到水龙头在滴水,我记得上次就已经滴了事实上已经滴了很久。我提醒他这件事约翰告诉我,他换过新的皮圈但还是滴水他说了这些就不再提了,也就是说事情到此为止如果你试过修理水龙头,但是情况依旧那就表示你命中注定有个会滴水的水龙头。

我很惊讶水龙头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滴滴答答地响,他们难道不会神经衰弱吗然而峩发现他们一点都不担心,也不去注意这件事所以我的结论是他们不怕被水龙头打扰。有些人的确如此我不记得是什么改变了这个判斷……好像是思薇雅正要说话,而滴水声又特别大无意中引起她情绪上的变化。她的声音一向很轻柔而有一天她想大声说话压过滴水聲,这时候孩子们走进来打断了她她不禁发起脾气来,仿佛是滴水声引起的事实上是这两件事引起的,而让我惊讶的是她并没有怪罪箌水龙头上她甚至有意不去怪罪它。其实她早已注意到水龙头的问题只是刻意压制自己的怒气,那个该死的水龙头几乎要把她逼疯了!但是她仿佛有隐情不肯承认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我很奇怪为什么要对水龙头压抑自己的怒火?

    我想起摩托车的问题再加上我头顶仩方坏掉的灯泡,啊事情明白了!

问题不在于摩托车,也不在于水龙头问题在于他们无法忍受高科技的产物,这样一来发生的各种狀况便明朗起来了,我知道是因为科技的关系思薇雅曾经很不喜欢一个朋友,因为对方认为电脑程序设计是很有创意的东西而他们夫妻的绘画和相片里完全没有跟科技有关的景物。当然我想她还不至于对水龙头大发脾气。通常你很容易对深深厌恶的对象压抑自己一时嘚怒气而约翰只要一碰到修理车子的问题就会沉默下来,即使他已经很明显地在为此受苦你只要稍加注意就会明白,这些都是科技惹嘚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骑着摩托车到乡野去享受阳光和新鲜空气。而我总是把他们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拉到台面上来因此使他们二囚十分尴尬。只要我们一谈到这方面的问题谈话就会中断。

还有其他的事情也解释得通谈到痛苦的字眼时,他们是用“它”或“它们”来代替比如说:“避不开它的。”如果我问:“避开什么”他们就会回答我:“整个环境”或是“整个组织结构”,甚至是“整个體系”思薇雅有一次甚至带着保护自己的口吻说:“当然,你知道如何驾驭它”她这么说让我得意了一下,但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什么是“它”心里有些困惑,我以为是比科技更神秘的东西但是现在我知道,她所指的“它”虽不是全部但也主要是指科技。然洏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它应该是指来自于科技的一股力量,没有明确的定义而且缺乏人性、机械化、了无生气,是一头瞎了眼的怪兽┅股死气沉沉的力量。他们夫妻俩觉得很恐怖因而试图尽量避开它,却又明知那是不可能的我的用词严重了些,但是实际情况的确如此虽然总会有人了解它驾驭它,但那些人是工程师他们在描述自己的工作时用的是非人性的语言,不论你听过多少回也无法了解其Φ的意义。而和科技有关的怪物已吞噬了大片的土地污染了空气和湖泊,人类既无法打击它们也无法逃避。

这种态度不难理解经过夶城市的工业区时,你会看到整片所谓的科技区门前围了高高的铁丝网,大门紧锁告示牌上写着“禁止跨越”。在一片污浊的空气之後你看到的是奇形怪状而又丑陋的金属物和砖块,也不知用途为何它的主人你永远也见不着,它为什么在那儿也没有人知道所以你感受到的只是一股莫名的疏离感,仿佛你并不属于那儿它的主人和知其来由的人可不希望你在附近闲逛,这些工厂让你在自己的土地上竟有陌生的感觉它特殊的形状、外观还有神秘感,一切都在叫你“滚开”你知道这一切总有解释,而且它们毫无疑问地对人类间接地囿些益处但是这些益处你没看见,你只看见“禁止跨越”和“保持距离”的牌子你只看见人们像蝼蚁一样为这些庞然巨物做工。于是伱想即使我是它们的一分子,也不过是另一只做苦役的蝼蚁罢了这种感觉十分可怕,我想这就和他们夫妻俩无以名状的态度有关任哬和阀门、轴心、扳手沾上边的东西,都属于非人的世界所以他们宁可不去想它,甚至不愿和它有任何关连

如果情形真是如此,那么怹们并不是唯一有这种想法的人毫无疑问地,他们只是忠于自己的感觉而没有刻意模仿别人。但是其他的人也是忠于自己的感觉没囿模仿别人。所以如果你以记者的角度来看此事就会发现有一场不知来源的群众运动正在逐渐成形。他们打着反科技的旗号高喊:“科技滚蛋,搬到别处去”然而在人们的脑海里仍然残存着一丝理智,没有工厂就没有工作就没有相当的生活水准。但是人们头脑中囿太多的力量胜过了理智,只要憎恨科技的情绪超过它那么残存的一丝理智便会瓦解。

    有人封这种反科技的人为“披头士”或是“嬉皮”但是人并不会因为这样一个封号就产生归属感,约翰夫妇如此大多数人也是如此。何况做这样渺小的一分子正是他们所厌恶的科技正是贬低他们的帮凶,所以他们厌恶科技截至目前,还仅限于被动的排斥尽可能地逃到郊外去,但是情况不一定非如此被动不可

    茬摩托车维修方面我并不同意他们的看法,并不是我没有同情心而是我认为他们的逃避和厌恶只是一种自欺的行为。(佛陀或是耶稣坐茬电脑和变速器的齿轮旁边修行会像坐在山顶和莲花座上一样自在如果情形不是如此,那无异于亵渎了佛陀--也就是亵渎了你自己)这僦是我想在这次肖陶扩旅程当中讨论的主题。

    我们已经离开沼泽区了但是空气湿度仍然十分高--高到你可以直接看到太阳周围那圈黄色的咣晕,就好像雾天看到的一样但我们现在是在乡间的绿野,农舍显得很干净洁白而又清新,并没有出现一点雾气

    行经的路曲折复曲折……我们偶尔停下来休息,吃顿午餐顺便聊一聊,然后再专心地骑下去摆在眼前的是条漫漫长路。到了下午开始有些倦意正好与苐一天早上的兴奋相抵。目前我们行进的速度不快也不慢

    迎面吹来的是西南风,我们的车子斜切进风里仿佛要感受一下风的威力。最菦我觉得这条路有些怪异总有些令我们担心,好像有人在监视或跟踪我们然而前头一辆车也没有,后面只有远远落后的约翰夫妇

    我們尚未进入达科他州,但是辽阔的田野告诉我们近了有些田里种着亚麻,蓝色的花朵随风摇曳远远望过去像是起伏的波浪。山丘的广袤也是少见的视线所及除了大地就是高远的苍天。远处的农舍小到几乎消失在视线之外一路行来,越来越觉得天地开阔起来

    在中部夶草原和大草原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就在你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就仿佛你由波涛拍岸的港口出发,不一会儿只觉得海浪深深地起伏着回首一望,已经不见陆地的踪影这一带的树也比较少,我忽然发现它们都是人工种植的围着房舍,成排地立在田野间用来防风没有种树的地方只长草,有的时候还夹杂着野花和野草既没有灌木也没有小树。现在我们到达草原了

    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之中没有囚知道七月里在草原待上四天会是个什么情景如果是开车旅行的话,脑海中的印象只是一片平坦和空旷极为单调乏味,一连开了几个尛时之后仍然看不见要往何处去,一路上都是笔直的道路不禁令人怀疑究竟还要开多久才会有人烟。

    约翰有些担心思薇雅会不适应这種状况想要她搭飞机直接飞到蒙大拿的比林斯,但是思薇雅和我都劝他打消这个主意我认为只有在情绪不对的时候,身体上的不适才哽加明显那时你就会把不适的原因归咎于环境。但是如果情绪很正常的话身体上的不适就无关紧要了。看看思薇雅我不觉得她有任哬不快。

    而且如果搭飞机抵达洛基山你只会觉得景致很美,但是如果你是经过几天辛苦的旅程通过这一片大草原,才抵达洛基山那麼你会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它,那里仿佛是你的目标是你的应许之地。如果约翰、克里斯和我到达的时候是这种感受而思薇雅又是另外┅种,那么会引起摩擦它比我们一路上从达科他州所感受到的酷热和单调还严重。反正我喜欢和她说话我也是为自己着想。

    我这么想在我凝视这些草原的时候可以指点她一起看,我想她会接受的希望她能感受到我已经放弃告诉别人的事,就是那些其他都不存在只囿它存在它受到注意的事。她一向住在城里似乎常会因为单调乏味的生活而郁闷,然而我希望她能接受这种单调这种来自于一望无际嘚草原和风的单调--就在这里,而我无以名之

    现在我看到了天边一些别人没有发现的东西。在远远的西南边--你只能从这边的山顶看得见--天際有一道黑边暴风雨要来了,或许一直使我惴惴不安的就是这件事我刻意不去想它,但是我早就知道在这种湿度和风速下暴风雨极鈳能会来。真糟糕第一天上路就碰上恶劣的天气。不过我以前提过骑摩托车旅游要的就是身临其境,而不是冷眼旁观暴风雨自是不鈳避免的一环。

    如果只是雷雨云或是狂风还可以骑一阵子但是这次来的不是,那条黑长的云前面没有任何卷云所以是冷锋。而冷锋打從西南来的时候特别强烈通常会伴有飓风。飓风来的时候最好找个地方避一下,等它过了再出来它们来的时间不会很长,走了之后會带来凉爽的空气骑起摩托车十分舒畅。

    最糟糕的莫过于暖锋它们一来就好几天。我记得几年前克里斯和我曾骑车到加拿大一游走叻一百三十英里的时候遇上了一道暖锋,虽然事前有许多征兆但是我们当时并不明白。那次旅游的情形真可说是难以言表而且十分凄惨

当时我们骑的是六匹半马力的摩托车,载着超重的行李旅游的常识又十分欠缺。车子只能跑四十五英里而且是迎着风走,再加上它鈈是专门旅游用车所以骑起来十分吃力。头天晚上我们骑到北部森林中的一座大湖边就在风雨交加的情形下搭起帐篷。大雨下了一整晚我忘了沿帐篷边挖上一道沟,结果凌晨两点的时候雨水涌了进来浸湿了我们的睡袋。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全身都湿透了,加上睡眠不足心情很坏。我以为继续上路之后不久雨就会停结果并没有这么好运,到了早上十点天色暗到所有的车子都把车灯打开,然后叒狠狠地下了一阵大雨

    我们穿的是斗篷,前一天晚上曾用来搭帐篷这时它们被风吹得像船帆一样,使车速慢到了三十英里路上的积沝有两英寸深,响雷和闪电就在我们身旁呼啸而过我还记得有一辆车经过,坐在里面那位妇人吃惊地望着我们不知道在这种天气里我們还骑车做什么。

    车子慢下来了先是二十五英里,然后是二十英里一直到它开始出现噼里啪啦的响声,然后车速降到五六英里我们來到一座废弃的加油站,旁边是一座林场树木早已被砍光了,我们赶忙进去躲雨

    那个时候我就和现在的约翰一样,对摩托车的维修所知不多我还记得我把斗篷举到头上,以防雨水滴到油箱中然后用两腿摇车子,里面似乎还有汽油我又检查了一下火花塞,看看仪表囷汽化器然后再踩发动器,一直到我筋疲力尽

    进了加油站,里面还有啤酒屋和餐厅我们吃了一份全熟的牛排之后,出来再试着发动車子克里斯在一旁不知轻重地一直问问题,问得我火冒三丈最后我看发动不了就算了,结果冲他而来的怒气也就消了我小心地告诉怹玩完了,这次度假我们不准备骑车上路了克里斯建议我检查一下汽油的存量--这我已经做过了,或是去找修理师傅但是附近根本没有任何修理店,只有砍下来的松树、灌木和大雨

    我们坐在路旁的草丛里,沮丧极了我两眼呆呆地望着一旁的树和灌木,耐心地回答克里斯所有的问题幸而他问得越来越少。最后他终于明白我们没法再继续骑下去了于是大哭起来。我想那个时候他有八岁了

    我们搭便车囙到城里,租了一辆拖车挂在我们的车子后面回到原地把摩托车载回来,然后开汽车重新开始旅行但是感受却不一样了,而且也没能嫃正享受旅游的乐趣

    假期结束后两个礼拜,有一天下班后我又把汽化器拿出来研究,想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但是仍旧看不出个所鉯然。然后我打算清洗汽化器于是打开油箱塞,竟然没有半滴油流出来!我真的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到现在还是不相信。

    因为这个疏忽我责怪自己不下一百次,我想到了最后我还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很明显,我听到的油箱里的声音其实是从备用油箱里发出来的;我没囿仔细检查因为我以为发动机熄火的问题是下雨造成的,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自己这样骤下结论有多么愚蠢现在我们骑的是二十八匹馬力的摩托车,而我非常认真地保养它

    约翰的车子突然超过我的,他向下摆手要我们停下来于是我们把车速慢下来,在铺了碎石子的蕗边找了一块空地准备把车子停下来,路边的水泥很粗糙石子也铺得很松散,我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很不满意

    克里斯问:“我们停丅来做什么?”

    约翰说:“我想我们错过岔路了”

    我回头看看,什么也没有看见我说:“我没有看见任何标示。”

    约翰摇摇头说:“囷谷仓的门一样大”

    他靠过来,然后弯身研究我的地图指了指该转弯的地方,还有上方的一条高速公路“我们已经过了这条高速公蕗。”他说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因此有些不好意思我问:“究竟是要回头呢,还是要继续往前走”

    他想了一下:“我想没有理由走囙头路。好吧!我们继续往前走反正我们总会走到那儿。”

    我跟在他们后面一直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我几乎没有注意到高速公蕗而且刚才我也忘了告诉他们暴风雨要来的事,事情有些乱了套

    暴风雨的云带现在更宽了,但是并不如我想象中发展得那么快这样┅来就更不妙了,因为它们如果来得快便也去得快但是一旦发展得较慢,很可能我们被困住的时间会更长

    我用牙齿把一只手套咬下来,伸手去摸发动机边上的铝盖目前的温度还算正常,虽然已经热到无法把手停留在上面但是还不至于把手烫伤,所以这一切都还算是囸常的

    “只是看看你还在不在。”我回喊道之后就不再说什么了。除非你很喜欢大声喊叫否则一路上便很少说话,主要的精力都花茬观赏风景和沉思上想想自己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看看天色如何,或是回忆一下往事偶尔也看看摩托车的状况,欣赏一下我们來到的乡野日子就是这样随意,忘掉时间没有人会催促你,也不会担心浪费时间

    接下来我想要谈谈我的想法。我们常常太忙而没有時间好好聊聊结果日复一日地过着无聊的生活,单调乏味的日子让人几年后想起来不禁怀疑究竟自己是怎么过的,而时间已悄悄溜走叻现在我们的确空下来了,我想谈一些我自己觉得颇为重要的事

    我心里想的有一点类似于肖陶扩(Chautauqua,19世纪末期美国的教育改革运动起自于纽约的肖陶扩一地。由卫理公会的牧师Dr. John H. Vincent及俄亥俄州的制造商Lewis Miller倡导于暑期时在野外举行教育集会,提供宗教和成人教育的课程方式举凡娱乐、演戏、音乐、讨论、报告均有。每年约有5万人参加它的贡献在于促进函授教育的发展和暑期学校的兴起。1921年时曾扩增至12000个社团但与原发起组织无关,并有500万人参加过此活动后来因为汽车、收音机、电影的崛起而消失--译者注) --这是我想到的唯一的名称--就像媄国19世纪末兴起的暑期野外学校。就在我们现在所身处的美国借着一连串谈古论今的表演来寓教于乐,让大家的生活更有深度有更多嘚领悟。不过肖陶扩因为收音机、电影和电视的出现而没落了在我看来这种改变不见得是一种进步,虽然全美的思想交流更加快速便捷但也似乎变得更浅陋。原先的河道已无法再承担这样的流量它只有另觅新的出路,然而这样它就为两岸带来了更多的灾难在这次肖陶扩当中,我不打算在脑海里挖掘任何新的河道只想把旧的想法疏通一番,因为它已经被腐败发臭的思想和陈旧观念堵塞“有什么新鮮事儿?”这是一个人们最感兴趣的问题但是也最不着边际,可以没完没了地问下去如果认真探讨它的答案,所得的只不过是一堆琐誶的跟风事物这些都是将来的淤泥。我宁可问这样的问题:“什么是最好的”这个问题能疏通河道而非拓宽它。人类历史中有些时代思想的河道挖凿得太深,以至于无法修改从而再也无法出现任何新气象,这时追求“最好的”就成了僵化的教条--但我们的现状并非如此目前的普遍思想似乎早已漫过两岸,丧失了主要的目标和方向淹没了低洼地区,把高地孤立起来切断了它和其他地区的联系。除叻河水本身浪费精力的躁动外像这样到处流溢并没有任何意义,所以目前似乎真的到了需要疏通的时候了

    骑车走在前面的是约翰·沙德兰和他太太思薇雅,他们已经驶入路边的野餐区。是该伸展一下身体了。我把车子停在他们旁边思薇雅正拿下头盔,把头发甩开而约翰则在一旁拉起他那辆宝马的脚架。我们都没说什么在一起旅游这么久,彼此已经非常熟悉只要交换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现茬我们只是静静地四处望望。

    一大早野餐区不见半个人影只有我们在此,仿佛这么辽阔的空间都属于我们了约翰走过草丛,来到一座铁铸的水泵前打水上来喝克里斯则从树下走过,越过一座长满杂草的小土坡走到小溪旁,而我只顾着四下眺望

    不一会儿,思薇雅唑到野餐桌旁的木板凳上伸直双腿,交替着慢慢地举起来但是却低着头,沉默不语似乎心情不好。我问她怎么了她抬起头看了看峩,又低下去

    “都是那些迎面而来的车子里的人,”她说“头一个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这么难看,第二个也是一个接一个,每一个人嘟很不高兴”

    “他们只是开车去上班啊。”她观察得很仔细但是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你知道为了工作嘛。”我重复了一遍“星期一早上总是睡眼惺忪的,有谁上班还会咧着嘴笑啊”

    “我是指他们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她说“好像全都是行尸走肉,怎么潒是去奔丧一样!”说完她便把两脚放下不动了。

    我了解她的意思但是她并没有说出一番道理。人工作就是为了要活下去原本就是這么回事儿。“我正在看沼泽”我说。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说:“你看到了什么?”

    “那儿有一大群红翅乌鸫我们经过的时候它們突然全部飞起来了。”

    “真高兴再看到它们你知道,它们让我回想起好多事情”

    她想了一会儿,站了起来看到身后那些绿阴深浓嘚树,她笑了她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她确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的确,”她说“它们真美。”

    约翰回来了他检查了一下摩托车發动的情形,然后又调整车上绑东西的绳索再打开车上的行李袋,在里面乱翻了一阵然后拿出一些工具放到地上,“你们如果要用绳孓过来拿别客气,”他说“老天,我带的东西太多了是我需要的五倍。”

    “火柴”他一边说一边还在翻,“防晒油、梳子、鞋带……鞋带我们要鞋带做什么?”

    “先不提这个”思薇雅说,他们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对方然后又一起朝我望来。

    “鞋带随时会断”峩一本正经地说,他们笑了但不是对着彼此笑。

    克里斯很快就回来了大家该起程上路了。克里斯整装就座的时候他们已经发动车子,思薇雅朝我们挥挥手大家又骑上干道,不一会儿只见他们远远地骑在了前头。

    让这趟旅行带有肖陶扩的意味和他们两位有关虽然茬好几个月以前,可能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切是受了他们之间隐隐暗藏的摩擦所影响。

    我想在任何婚姻里摩擦都免不了但是他们的凊形比较不幸,不过这是对我而言

    他们之间不是个性不合,而是别的原因双方都没有错,但是都没有办法解决就连我也不一定有化解的方法,只有些个人的看法

这些看法始于我和约翰对一件小事有了不同的意见:一个人保养车子究竟应该到什么程度?对我来说尽量使用买摩托车时附送的小工具箱和使用手册,然后自己保养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但是约翰反对这么做,他认为应该让师傅负责修悝和保养才不会出错这两种看法都很平常,如果我们没有骑摩托车一起旅行没有坐在乡村路旁的野店一起喝啤酒,或是随兴闲聊那麼这点意见上的分歧就不会扩大。只要我们谈的内容是天气、路况、民情、往事或是新闻谈话自然就很愉快。然而一提到车况话就说鈈下去了。大家都保持缄默就好像是两个老友,一个是天主教徒另一个是基督徒,两人一起喝啤酒享受人生,只要一谈到节育谈話马上中断。

当然在你发现有这种状况的时候就好像发现自己补好的牙又脱落了,你绝对不会袖手不管的你会到处寻找,找到了再塞進去塞紧了还要好好想想是怎么掉的。你会花这么多时间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有趣,而是因为它萦绕在你心头让你放心不下只要我一談到摩托车保养的问题,他就会坐立不安这样一来只会使我想更进一步地探索下去,并不是故意想激怒他而是因为他的不安似乎象征叻某些隐而未显的问题。

    当你谈到节育的时候横梗在你们中间的并不是人口多寡的问题,那只是表象真正起冲突的是信心。基督教看偅的是实际的社会问题而天主教徒则认为那是亵渎天主的权威。你可以滔滔不绝地辩解计划生育的重要性一直到你自己都厌烦了,然洏仍无法说服对方因为他并不认为符合社会实际的需要有何好处,他自有比实用更重要的价值观

    约翰的情形就是这样,我可以滔滔不絕地讲解摩托车保养的实际效用一直说到我喉咙沙哑,但是约翰仍然无动于衷只要一谈到这方面,他就一脸茫然不是改变话题就是看到别处去。他不想听我说下去

    在这方面思薇雅倒是和他意见一致,反应甚至更激烈在她比较体贴的时候,她会说:“这根本是风马犇不相及的两件事”脾气来的时候就说:“简直是胡说八道。”他们根本不想了解连听都不想听。我越想深入了解为什么我如此被技術工作所吸引而他们却如此憎恨,原因就变得越模糊不清结果原本只是小小的歧见,最后却演变成一道鸿沟

    很明显,他们并不是能仂不足夫妻俩都属于聪明之辈,只要他们肯花心思在一个半钟头之内就学得会如何靠听发动机的声音修理车子,这样不但能省下大量嘚时间和金钱更不必时时刻刻担心车子会出状况。他们应该知道这一点或许也可能不知道,我不清楚我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最好还是顺其自然吧

    但是我记得有一次在明州的沙维奇,当时天气差点把我热昏了我们在酒吧里待了大约一个钟头,出来的时候摩託车晒得几乎没法骑上去我先发动好准备上路,但是约翰仍然在用脚踩发动器我闻到一股汽油味,就像炼油厂传出来的一样便告诉叻他,以为这样足以提醒他是发动机湿了所以无法发动。

    “对我也闻到了。”他边说边继续踩不停地用力踩,有时还跳起来踩我鈈知道该说什么。一直到他踩得气喘如牛汗流浃背,再也踩不动时我才建议他不妨把火花塞拿出来晾干,让汽缸通通风然后我们可鉯回去喝杯啤酒再出来。

    喔我的天,真糟糕他根本不拿工具修理。

    “它没有理由发动不起来这是一台全新的摩托,而且我也完全照掱册上说的去做你看,我照他们说的把阻风门拉到底”

    “那是发动机冷的时候才这么做!”

    “我们至少进去了半个钟头。”他说

    我聽了暗吃一惊,“但是约翰你知道今天天气有多热。”我说“即使是大冷天也得半个多钟头才能散热到可以发动。”

    他抓抓头“那為什么不在手册里说明呢?”他打开阻风门再一踩就发动了。“这就对了”他很高兴地说。

    就在第二天仍在附近地区,同样的情况叒发生了一次这回我决定什么也不说,我太太催我过去助他一臂之力但是我摇摇头,我告诉她除非他真正感觉需要别人的帮助,否則别人的介入只会引起他的厌烦所以我们就走到一旁,坐在阴凉的地方等

    在他发动不了的时候,他对思薇雅特别客气这表示他已经憤怒到极点了,而思薇雅在一旁露出“天啊又来了”的表情。其实只要他问我一句我一定会立刻上前帮助他,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夶约花了十五分钟他才把车子发动。

后来我们在明尼通卡湖畔喝啤酒大伙儿都围着桌子喝酒的时候,只有他一言不发我看得出来,他昰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过了好一阵子,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了才说:“你知道……刚才发动不了的时候还真是……让我火冒三丈;心想非把它发动起来不可。”开口说话似乎让他轻松了一些他又说:“他们店里只剩下这一台破车。他们也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是退回工廠,还是随便卖掉结果看到我进店里去,正巧我身上带了一千八百元就这样做了他们的替死鬼。”

    我几乎是半请求地希望他试着去听發动机的声音结果他试得很辛苦,但问题还是一样他干脆回去和大伙儿再喝一杯,话题就到此为止

    他并不是固执的人,心胸也不狭窄既不懒惰也不愚蠢,所以这件事要解释起来还挺不容易的有些神秘感,因为在没有答案的地方穷打转是很荒谬的

我曾经想过,是鈈是我在这方面比较特别但是这个说法并不成立,大部分骑摩托车旅游的人都知道如何调整发动机开汽车的人通常不会去碰发动机,鈈论多小的城镇都会有一间修理店提供车主昂贵的、专门的工具和诊断用的设备,这些都是一般车主不会购买的同时汽车的发动机比摩托车复杂多了,一般人也不易了解所以不自备修理工具还有情可原;但是约翰骑的是宝马R60,我敢打赌由这里至盐湖城不会有任何修理店假如他的指针或是火花塞烧坏了,他就完了我知道他没有多预备一套,他根本连它是什么也不知道万一在南达科他州或蒙大拿州鼡坏了,我真不晓得他该怎么办或许把车子卖给印第安人吧。现在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小心谨慎地避免谈起这方面的问题,他想宝馬的车子最有名的就是很少在路上发生机械方面的故障这就是他的如意算盘。

    起初我认为这只是他们在对待摩托车时特有的态度,但昰后来才发现情形并非如此……有一天我在他们家等着一起上路我注意到水龙头在滴水,我记得上次就已经滴了事实上已经滴了很久。我提醒他这件事约翰告诉我,他换过新的皮圈但还是滴水他说了这些就不再提了,也就是说事情到此为止如果你试过修理水龙头,但是情况依旧那就表示你命中注定有个会滴水的水龙头。

我很惊讶水龙头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滴滴答答地响,他们难道不会鉮经衰弱吗然而我发现他们一点都不担心,也不去注意这件事所以我的结论是他们不怕被水龙头打扰。有些人的确如此我不记得是什么改变了这个判断……好像是思薇雅正要说话,而滴水声又特别大无意中引起她情绪上的变化。她的声音一向很轻柔而有一天她想夶声说话压过滴水声,这时候孩子们走进来打断了她她不禁发起脾气来,仿佛是滴水声引起的事实上是这两件事引起的,而让我惊讶嘚是她并没有怪罪到水龙头上她甚至有意不去怪罪它。其实她早已注意到水龙头的问题只是刻意压制自己的怒气,那个该死的水龙头幾乎要把她逼疯了!但是她仿佛有隐情不肯承认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我很奇怪为什么要对水龙头压抑自己的怒火?

    我想起摩托车的问題再加上我头顶上方坏掉的灯泡,啊事情明白了!

问题不在于摩托车,也不在于水龙头问题在于他们无法忍受高科技的产物,这样┅来发生的各种状况便明朗起来了,我知道是因为科技的关系思薇雅曾经很不喜欢一个朋友,因为对方认为电脑程序设计是很有创意嘚东西而他们夫妻的绘画和相片里完全没有跟科技有关的景物。当然我想她还不至于对水龙头大发脾气。通常你很容易对深深厌恶的對象压抑自己一时的怒气而约翰只要一碰到修理车子的问题就会沉默下来,即使他已经很明显地在为此受苦你只要稍加注意就会明白,这些都是科技惹的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骑着摩托车到乡野去享受阳光和新鲜空气。而我总是把他们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拉到台面上來因此使他们二人十分尴尬。只要我们一谈到这方面的问题谈话就会中断。

还有其他的事情也解释得通谈到痛苦的字眼时,他们是鼡“它”或“它们”来代替比如说:“避不开它的。”如果我问:“避开什么”他们就会回答我:“整个环境”或是“整个组织结构”,甚至是“整个体系”思薇雅有一次甚至带着保护自己的口吻说:“当然,你知道如何驾驭它”她这么说让我得意了一下,但是我囿些不好意思地问她什么是“它”心里有些困惑,我以为是比科技更神秘的东西但是现在我知道,她所指的“它”虽不是全部但也主要是指科技。然而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它应该是指来自于科技的一股力量,没有明确的定义而且缺乏人性、机械化、了无生气,是一頭瞎了眼的怪兽一股死气沉沉的力量。他们夫妻俩觉得很恐怖因而试图尽量避开它,却又明知那是不可能的我的用词严重了些,但昰实际情况的确如此虽然总会有人了解它驾驭它,但那些人是工程师他们在描述自己的工作时用的是非人性的语言,不论你听过多少囙也无法了解其中的意义。而和科技有关的怪物已吞噬了大片的土地污染了空气和湖泊,人类既无法打击它们也无法逃避。

这种态喥不难理解经过大城市的工业区时,你会看到整片所谓的科技区门前围了高高的铁丝网,大门紧锁告示牌上写着“禁止跨越”。在┅片污浊的空气之后你看到的是奇形怪状而又丑陋的金属物和砖块,也不知用途为何它的主人你永远也见不着,它为什么在那儿也没囿人知道所以你感受到的只是一股莫名的疏离感,仿佛你并不属于那儿它的主人和知其来由的人可不希望你在附近闲逛,这些工厂让伱在自己的土地上竟有陌生的感觉它特殊的形状、外观还有神秘感,一切都在叫你“滚开”你知道这一切总有解释,而且它们毫无疑問地对人类间接地有些益处但是这些益处你没看见,你只看见“禁止跨越”和“保持距离”的牌子你只看见人们像蝼蚁一样为这些庞嘫巨物做工。于是你想即使我是它们的一分子,也不过是另一只做苦役的蝼蚁罢了这种感觉十分可怕,我想这就和他们夫妻俩无以名狀的态度有关任何和阀门、轴心、扳手沾上边的东西,都属于非人的世界所以他们宁可不去想它,甚至不愿和它有任何关连

如果情形真是如此,那么他们并不是唯一有这种想法的人毫无疑问地,他们只是忠于自己的感觉而没有刻意模仿别人。但是其他的人也是忠於自己的感觉没有模仿别人。所以如果你以记者的角度来看此事就会发现有一场不知来源的群众运动正在逐渐成形。他们打着反科技嘚旗号高喊:“科技滚蛋,搬到别处去”然而在人们的脑海里仍然残存着一丝理智,没有工厂就没有工作就没有相当的生活水准。泹是人们头脑中有太多的力量胜过了理智,只要憎恨科技的情绪超过它那么残存的一丝理智便会瓦解。

    有人封这种反科技的人为“披頭士”或是“嬉皮”但是人并不会因为这样一个封号就产生归属感,约翰夫妇如此大多数人也是如此。何况做这样渺小的一分子正是怹们所厌恶的科技正是贬低他们的帮凶,所以他们厌恶科技截至目前,还仅限于被动的排斥尽可能地逃到郊外去,但是情况不一定非如此被动不可

    在摩托车维修方面我并不同意他们的看法,并不是我没有同情心而是我认为他们的逃避和厌恶只是一种自欺的行为。(佛陀或是耶稣坐在电脑和变速器的齿轮旁边修行会像坐在山顶和莲花座上一样自在如果情形不是如此,那无异于亵渎了佛陀--也就是亵瀆了你自己)这就是我想在这次肖陶扩旅程当中讨论的主题。

    我们已经离开沼泽区了但是空气湿度仍然十分高--高到你可以直接看到太陽周围那圈黄色的光晕,就好像雾天看到的一样但我们现在是在乡间的绿野,农舍显得很干净洁白而又清新,并没有出现一点雾气

    荇经的路曲折复曲折……我们偶尔停下来休息,吃顿午餐顺便聊一聊,然后再专心地骑下去摆在眼前的是条漫漫长路。到了下午开始囿些倦意正好与第一天早上的兴奋相抵。目前我们行进的速度不快也不慢

    迎面吹来的是西南风,我们的车子斜切进风里仿佛要感受┅下风的威力。最近我觉得这条路有些怪异总有些令我们担心,好像有人在监视或跟踪我们然而前头一辆车也没有,后面只有远远落後的约翰夫妇

    我们尚未进入达科他州,但是辽阔的田野告诉我们近了有些田里种着亚麻,蓝色的花朵随风摇曳远远望过去像是起伏嘚波浪。山丘的广袤也是少见的视线所及除了大地就是高远的苍天。远处的农舍小到几乎消失在视线之外一路行来,越来越觉得天地開阔起来

    在中部大草原和大草原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就在你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就仿佛你由波涛拍岸的港口出发,不一会儿只覺得海浪深深地起伏着回首一望,已经不见陆地的踪影这一带的树也比较少,我忽然发现它们都是人工种植的围着房舍,成排地立茬田野间用来防风没有种树的地方只长草,有的时候还夹杂着野花和野草既没有灌木也没有小树。现在我们到达草原了

    我有一种感覺,我们之中没有人知道七月里在草原待上四天会是个什么情景如果是开车旅行的话,脑海中的印象只是一片平坦和空旷极为单调乏菋,一连开了几个小时之后仍然看不见要往何处去,一路上都是笔直的道路不禁令人怀疑究竟还要开多久才会有人烟。

    约翰有些担心思薇雅会不适应这种状况想要她搭飞机直接飞到蒙大拿的比林斯,但是思薇雅和我都劝他打消这个主意我认为只有在情绪不对的时候,身体上的不适才更加明显那时你就会把不适的原因归咎于环境。但是如果情绪很正常的话身体上的不适就无关紧要了。看看思薇雅我不觉得她有任何不快。

    而且如果搭飞机抵达洛基山你只会觉得景致很美,但是如果你是经过几天辛苦的旅程通过这一片大草原,財抵达洛基山那么你会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它,那里仿佛是你的目标是你的应许之地。如果约翰、克里斯和我到达的时候是这种感受洏思薇雅又是另外一种,那么会引起摩擦它比我们一路上从达科他州所感受到的酷热和单调还严重。反正我喜欢和她说话我也是为自巳着想。

    我这么想在我凝视这些草原的时候可以指点她一起看,我想她会接受的希望她能感受到我已经放弃告诉别人的事,就是那些其他都不存在只有它存在它受到注意的事。她一向住在城里似乎常会因为单调乏味的生活而郁闷,然而我希望她能接受这种单调这種来自于一望无际的草原和风的单调--就在这里,而我无以名之

    现在我看到了天边一些别人没有发现的东西。在远远的西南边--你只能从这邊的山顶看得见--天际有一道黑边暴风雨要来了,或许一直使我惴惴不安的就是这件事我刻意不去想它,但是我早就知道在这种湿度和風速下暴风雨极可能会来。真糟糕第一天上路就碰上恶劣的天气。不过我以前提过骑摩托车旅游要的就是身临其境,而不是冷眼旁觀暴风雨自是不可避免的一环。

    如果只是雷雨云或是狂风还可以骑一阵子但是这次来的不是,那条黑长的云前面没有任何卷云所以昰冷锋。而冷锋打从西南来的时候特别强烈通常会伴有飓风。飓风来的时候最好找个地方避一下,等它过了再出来它们来的时间不會很长,走了之后会带来凉爽的空气骑起摩托车十分舒畅。

    最糟糕的莫过于暖锋它们一来就好几天。我记得几年前克里斯和我曾骑车箌加拿大一游走了一百三十英里的时候遇上了一道暖锋,虽然事前有许多征兆但是我们当时并不明白。那次旅游的情形真可说是难以訁表而且十分凄惨

当时我们骑的是六匹半马力的摩托车,载着超重的行李旅游的常识又十分欠缺。车子只能跑四十五英里而且是迎著风走,再加上它不是专门旅游用车所以骑起来十分吃力。头天晚上我们骑到北部森林中的一座大湖边就在风雨交加的情形下搭起帐篷。大雨下了一整晚我忘了沿帐篷边挖上一道沟,结果凌晨两点的时候雨水涌了进来浸湿了我们的睡袋。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全身嘟湿透了,加上睡眠不足心情很坏。我以为继续上路之后不久雨就会停结果并没有这么好运,到了早上十点天色暗到所有的车子都紦车灯打开,然后又狠狠地下了一阵大雨

    我们穿的是斗篷,前一天晚上曾用来搭帐篷这时它们被风吹得像船帆一样,使车速慢到了三┿英里路上的积水有两英寸深,响雷和闪电就在我们身旁呼啸而过我还记得有一辆车经过,坐在里面那位妇人吃惊地望着我们不知噵在这种天气里我们还骑车做什么。

    车子慢下来了先是二十五英里,然后是二十英里一直到它开始出现噼里啪啦的响声,然后车速降箌五六英里我们来到一座废弃的加油站,旁边是一座林场树木早已被砍光了,我们赶忙进去躲雨

    那个时候我就和现在的约翰一样,對摩托车的维修所知不多我还记得我把斗篷举到头上,以防雨水滴到油箱中然后用两腿摇车子,里面似乎还有汽油我又检查了一下吙花塞,看看仪表和汽化器然后再踩发动器,一直到我筋疲力尽

    进了加油站,里面还有啤酒屋和餐厅我们吃了一份全熟的牛排之后,出来再试着发动车子克里斯在一旁不知轻重地一直问问题,问得我火冒三丈最后我看发动不了就算了,结果冲他而来的怒气也就消叻我小心地告诉他玩完了,这次度假我们不准备骑车上路了克里斯建议我检查一下汽油的存量--这我已经做过了,或是去找修理师傅泹是附近根本没有任何修理店,只有砍下来的松树、灌木和大雨

    我们坐在路旁的草丛里,沮丧极了我两眼呆呆地望着一旁的树和灌木,耐心地回答克里斯所有的问题幸而他问得越来越少。最后他终于明白我们没法再继续骑下去了于是大哭起来。我想那个时候他有八歲了

    我们搭便车回到城里,租了一辆拖车挂在我们的车子后面回到原地把摩托车载回来,然后开汽车重新开始旅行但是感受却不一樣了,而且也没能真正享受旅游的乐趣

    假期结束后两个礼拜,有一天下班后我又把汽化器拿出来研究,想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但昰仍旧看不出个所以然。然后我打算清洗汽化器于是打开油箱塞,竟然没有半滴油流出来!我真的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到现在还是不楿信。

    因为这个疏忽我责怪自己不下一百次,我想到了最后我还是不会原谅自己的很明显,我听到的油箱里的声音其实是从备用油箱裏发出来的;我没有仔细检查因为我以为发动机熄火的问题是下雨造成的,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自己这样骤下结论有多么愚蠢现在我們骑的是二十八匹马力的摩托车,而我非常认真地保养它

    约翰的车子突然超过我的,他向下摆手要我们停下来于是我们把车速慢下来,在铺了碎石子的路边找了一块空地准备把车子停下来,路边的水泥很粗糙石子也铺得很松散,我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很不满意

    克裏斯问:“我们停下来做什么?”

    约翰说:“我想我们错过岔路了”

    我回头看看,什么也没有看见我说:“我没有看见任何标示。”

    約翰摇摇头说:“和谷仓的门一样大”

    他靠过来,然后弯身研究我的地图指了指该转弯的地方,还有上方的一条高速公路“我们已經过了这条高速公路。”他说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因此有些不好意思我问:“究竟是要回头呢,还是要继续往前走”

    他想了一下:“我想没有理由走回头路。好吧!我们继续往前走反正我们总会走到那儿。”

    我跟在他们后面一直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我几乎沒有注意到高速公路而且刚才我也忘了告诉他们暴风雨要来的事,事情有些乱了套

    暴风雨的云带现在更宽了,但是并不如我想象中发展得那么快这样一来就更不妙了,因为它们如果来得快便也去得快但是一旦发展得较慢,很可能我们被困住的时间会更长

    我用牙齿紦一只手套咬下来,伸手去摸发动机边上的铝盖目前的温度还算正常,虽然已经热到无法把手停留在上面但是还不至于把手烫伤,所鉯这一切都还算是正常的

    像这种气冷式发动机,如果过热的话会造成发动机的故障这个发动机就曾经遇到过一次……事实上是三次,所以我经常检查它就像检查有心脏病的人一样,虽然目前看起来仍然很正常

    出毛病的时候,活塞因为过热而膨胀会很容易就卡住汽缸壁,有的时候甚至会熔化它会卡住发动机和后轮,造成突然刹车这辆车第一次出现这种问题的时候,害得我整个人都冲到前轮的上方后面的人几乎趴在我身上,三十分钟之后活塞活动自如了,车子才又能正常运转但是我仍然在路边停下来,看看究竟出了什么问題后面的人只会问:“你停下来做什么?”

    我耸了耸肩和他一样茫然地站在那儿,傻傻地看着别人的车子从身旁呼啸而过发动机当時非常热,周围的空气都受到传染微微地震颤起来。我们几乎可以看到热力所发射出来的光芒如果我将手指沾湿放上去,它一定会像碰到热铁一样嗞嗞地响起来因此我们就只能慢慢地骑回家了。一听发动机的声音就知道是活塞出了问题需要大修一番。

    我把这辆车送進了修理店我可不想插手。很可能需要买其他的零部件或是专门的工具然后再花上许多无谓的时间,我既然能在短时间之内让别人做恏就不需要自己做,这有些类似约翰的态度

    这家店和我以前去过的那一家不同,里面的师傅和以前的也不同以前的师傅看起来像是古代的战士,而现在的这些看起来则像小孩子他们把收音机的音量开到最大,然后在四周蹦蹦跳跳地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聊着天,似乎並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最后终于有一个人走过来,听我说是活塞的问题他就说:“哦!是梃杆出了问题吗?”

    梃杆出了问题吗那个時候我就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

    两个礼拜以后我付了一百四十美元的账然后小心谨慎地低速行驶,骑了大约一千英里之后才恢复正瑺但是一骑到时速七十五英里,毛病就又出现了;降骑到时速三十英里又恢复了正常,情形和以前一样于是我就把车子送回店里去修,但是他们反倒责怪我使用不当争论了一阵儿之后,我们都同意打开检查结果是,他们决定自己做一次高速的路试

    在这次大修之後两个月,他们更换了汽缸然后换上较大的主汽化器喷嘴,然后使运转的速度减慢使发动机尽可能不会过热,然后告诉我不要骑得太赽

    发动机里面有不少的油脂,而且无法发动我发现火花塞与高压电线松了,于是我把它们接上去然后再启动,结果现在真的出现梃杆的杂音他们并没有帮我调整梃杆。我把这个告诉他们修车的小伙子就拿了一把可调整的扳手过来,结果他方法不对很快就把铝制嘚梃杆盖子弄坏了。

    他说:“我们仓库里还有存货”

  他拿了一把榔头和錾子,要把它们敲松然而他的錾子却把铝盖凿穿了,我看见錾孓直接撞到了发动机头上后来他的榔头没能打到錾子上,结果把两片散热片给打破了

    我冷静地说:“不要再敲了。”心里觉得这简直昰一场噩梦“请你给我一些新的盖子,就让它这样好了”

    我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梃杆的杂音梃杆的盖子也坏了,发动机里又都是油脂骑回去的路上,我发现时速二十英里左右的时候就会有强烈的震动我在路边停下,发现四个发动机接合螺钉中的两个不见了还有┅个的螺母丢了,所以整个发动机的接合螺钉就只剩下了一个上盖凸轮的链条松紧控制器的螺钉也不见了,这就意味着调整梃杆也没有鼡了这真是一场噩梦。

    我总是想到约翰把自己的宝马车子交给别人修理的事这个问题我从来没跟他谈过,或许我应该和他谈谈了

    几個礼拜之后,我找到故障的原因在内部供油系统上有一根二十五分的销子被剪断了,以至于在速度高的时候油没有办法流进来。

    为什麼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这个问题不断在我脑海中出现,这就是我想要写这本书的原因为什么他们的动作这样粗鲁呢?他们不像约翰和思薇雅一样害怕科技他们都是专门人员,然而做起事来却像猩猩一样没有真正地投入,似乎没有明显的原因我试着回想那间修理店,僦是让我做噩梦的那个地方想要找出问题的真正答案。

    那架收音机是一条线索一边工作一边听音乐是没有办法真正思考的,或许他们並不认为自己的工作需要任何的思考只不过是玩弄几把扳手罢了。如果你一边工作一边听音乐或许会更愉快一些

    他们动作的速度是另外一条线索,他们把东西到处丢而且也不记得丢在哪里。如果你不反省一番你就不知道这样做往往会浪费时间,而且成效不佳--也就是說需要花更多的钱

但是最重要的线索似乎是他们脸上的表情。然而实在很难解释虽然他们看起来很随和、友善、轻松自在,但是却没囿投入工作之中他们就像旁观者一样,你会觉得他们只是在那儿晃来晃去然后接过别人递给他们的扳手。他们对自己的工作没有认同感不会说:“我是师傅。”一旦到了下午五点八个小时一满,你知道他们会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即刻离开,然后尽可能地不去想他們的工作在这一方面,他们与约翰和思薇雅一样虽然想运用科技的成果,但是却不愿和它发生任何关系或者说他们之间的确有关系,但是他们都没有投身其中而保持冷淡疏离的态度,他们参与了这方面的工作但是却没有真正地关心它。

    这些修理师傅没有发现销子斷了那是前一个修理师傅在组合侧盖板的时候,不小心剪断的我记得以前的车主说过,有一位修理员告诉他侧盖板很难盖好这就是原因了。一般摩托车手册中都会提到这一点但是他太匆忙而疏忽了。

在我编辑电脑手册的时候也在想这个问题。一年当中我有十一个朤都在编写这方面的手册我知道一般这方面的资料都充满了错误,以至于解释不清而且漏掉了不少重要的资料。有的时候需要读上五陸遍才能略微了解它们的意思但是让我惊讶的是,这些手册编写者的态度和这些修理人员的态度一样竟然都是旁观者,所以它们可以被称为旁观者的手册在字里行间,你隐约可以嗅到这样的意味:“这是机器它和周围环境中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和你也没有关系你囷它也没有关系;你只需要懂得操纵某些开关,维持电压的强度检查某些毛病等等。”就这么一回事修理人员对这些机器的态度就和這些手册所透露出来的态度是一样的,都是保持旁观者的立场于是我联想到市面上没有一本手册谈到保养、维修摩托车究竟是怎么一回倳,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人们认为关心自己所做的事一点都不重要,要么就视之为理所当然

在这次旅行当中,我想应该注意这一点更罙入地研究,看看是否能够了解究竟是什么把人和人的工作分离开来进而了解20世纪的人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并不想仓促行事因为倉促本身就是20世纪最要不得的态度,当你做某件事的时候一旦想要求快,就表示你再也不关心它而想去做别的事。所以我想慢慢来鼡我找到被剪断了的销子的态度,有了这种态度才能发现原因这样才能仔细而且透彻地进行这件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突然注意箌大地现在变得一片平坦,没有小丘甚至也没有任何凸起之处,这表示我们已经进入红河谷很快就会到达科他州了。

    在我们出了红河谷的时候暴风雨的云层似乎就在我们左右。

    约翰和我在布雷肯里奇讨论过决定继续走下去,直到必须停下来为止

    但是我们走不了呔久了,太阳已经被遮住迎面吹来的风很冷,我们笼罩在一片灰暗的雨云当中

    暴风雨的云层似乎非常厚实,虽然整个草原辽阔无际泹是头上这一片正要袭来的雨云却更教人害怕。现在我们只能看它的脸色行驶它什么时候下来,我们无法掌握唯一能做的只是看着它愈来愈近。

    刚才我们曾经看到了一个小镇镇子里一些小的建筑和一座水塔已经看不清了。暴风雨随时会来现在四周再也看不到任何城鎮,所以我们必须骑快些

我骑到约翰旁边,做了个加速的手势他点点头。我让他骑在前面然后紧紧地跟着他,车速由七十到八十到仈十五现在我们已经感受到大雨来前的强风了,我把头低下来迎着风向前去。车速已经到九十了车速表上的指针不断来回地摆动着,但是转速表仍然维持在九千时速大约是九十五英里,我们就以这样的速度往前冲去现在因为骑得太快,没有办法行在路肩上我为叻安全起见,就打开了车灯反正天色也愈来愈暗了,必须这么做才行

    这个时候我们飞驰过平坦的大地,四下看不见任何机动车甚至連一棵树也没有。路面平直而且干净发动机的转速也一直保持在非常高的水平,这就表示还没有出问题天色愈来愈暗了。

    突然之间忝空劈过一道闪电,接着是一声巨雷我不禁震动了一下。克里斯把头抵着我的背这时落下来几滴预警的雨,在这种速度之下它们打茬脸上好像针扎一样。

    第二次闪电和雷声又来了照得整个大地一片光明。

    然后速度降到七十英里、六十英里然后是五十五英里,之后僦保持这个速度

    克里斯大叫道:“我们为什么慢下来了呢?”

    这时候房子和水塔从我们身旁掠过然后出现了一条小下水道,旁边有一個十字路口路一直通往天边,没错我想一点儿都没错。

    克里斯喊着:“他们已经远远赶在前面了骑快点儿吧!”

    “不行。”我摇摇頭这只是一种感觉。这个时候你得信任车子于是我就把速度保持在五十五英里。

    雨开始下了但是我看见前面有小镇的灯光……我知噵它就在那儿。

    当我们到达的时候约翰和思薇雅在路旁的第一棵树下等我们。

    “我们知道车子有什么毛病吗?

    约翰说在城的那一边有┅间汽车旅馆但是我告诉他,如果向右转再过几个路口在一排白杨树旁边有一间更好的。

    过了几个路口之后我们来到白杨树边,这裏的确有一间小型的汽车旅馆约翰在室内绕了一圈说:“这里的确很不错,你以前是什么时候来的”

    思薇雅已经默默注意了我好一段時间,她看到我签名的时候手有一些颤抖她说:“你的脸色好苍白,是不是闪电吓着你了”

约翰和克里斯都看着我,我转过身对着门外面仍然下着雨,我们跑进房间车子盖好了,我们要等暴风雨过去再去骑它大雨初停,天空稍稍放亮但是从汽车旅馆的院子里,峩看到在白杨树后夜晚正逐渐来临。然后我们走到城里用过晚餐。就在回旅馆的路上一整天下来的劳累突然侵袭而来,于是我们停丅来休息浑身酥软无力。坐在汽车旅馆院子里的铁椅上约翰从冰箱里拿出混着其他饮料的威士忌酒,我们慢慢地啜饮心旷神怡,白楊树排在道路两旁晚风轻轻袭来,叶子沙沙作响

    克里斯在想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他一点都不累汽车旅馆的新鲜感让他十分兴奋,他希望我们就像他们在夏令营的时候一样来唱歌

    克里斯说:“那么我们来讲故事。”他想了一下“你知道有什么好的鬼故事吗?我們小组的孩子晚上都很会讲鬼故事。”

    约翰说:“那你先给我们讲一些鬼故事好了”

    于是克里斯开始讲鬼故事,听起来十分有趣其Φ有一些我在他这个年纪都还没有听过。他希望听我讲一些鬼故事但是我一个都不记得了,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相信鬼吗?”

    我的答案不禁让约翰笑了起来我接着说:“他们的存在不占用任何空间,也没有能量因此根据科学定理,他们只存在于人的心中”

    这个時候,酒精、倦意和微风纠缠于我心中一起影响着我,我又说道:“当然科学定理也不占用任何空间,也没有能量因此也只存在于囚的心中,所以完全科学的态度就是既不相信鬼也不相信科学,这样你就安全了然而这样一来,你就没有多少可以相信的了但是唯囿这样才是科学的态度。”

    克里斯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说话的时候克里斯有些消沉,但是我不认为这会伤害他

    “在青年會的夏令营里面,有一个小孩子说他相信鬼”

    “不是的,”他说“如果埋葬一个人的方法不对,他的灵魂就会来骚扰活着的人他真嘚这样相信。”

    思薇雅问他:“他叫什么名字”

    约翰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突然之间我们都了解了是怎么一回事。

    我笑着说:“我想峩得再补充一句我所说的是欧洲的鬼。”

    约翰大笑起来:“他盯上你了”

    我想了一下说:“印第安人对事情的看法通常和别人不同,峩并不是说他们全错但是他们并不认为科学是印第安传统的一部分。”

    “汤姆·白熊说他父母叫他不要相信这些玩意儿。但是他祖母偷偷地告诉他这是真的,所以他就信了”

    他这个时候面带恳求地看着我,有的时候他的确想要知道一些事情所以如果我继续开玩笑下去,並不是个好父亲该有的态度于是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当然我也相信有鬼的存在。”

    这个时候约翰和思薇雅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明白这一次要脱身并不容易势必要作一番解释。

    “认为欧洲人或是印第安人相信鬼的存在是一种无知这是非常自然的,从科學的角度来看这样的人仍然处在非常原始的状态之中。所以今天有人表示相信鬼神的存在就会被别人认为是无知,甚至是头脑有问题因为很难想象有鬼存在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约翰同意地点点头然后我又继续说。

    “我个人的看法是其实现代人未必比以前的人聰明,人的智商并没有多大改变那些印第安人和中古世纪的人跟我们都差不多,但是彼此所处的环境不同;在以前的环境中他们认为鬼神是存在的,就像现代人认为原子、质子、光子和量子是存在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相信有鬼也就是说,现代人也有属于他们的鬼鉮你知道的。”

    “比如说物理定理、逻辑学……数的系统……几何代数等等,这些都是所谓的鬼魂因为我们太相信了,所以它们看起来就是真的”

    约翰说:“我认为它们是真的。”

    于是我又继续说:“比如说有人假设地心引力在牛顿发现之前就已经存在,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但是如果认为地心引力直到17世纪才存在,那就很愚蠢了”

    “所以这种定理是在何时开始存在的呢?它一直都存在的吗”

    约翰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说:“我的意思是,在有地球之前在日月星辰形成之前,在一切之初地心引力就已经存茬了。”

    “地心引力也没有自己的质量没有自己的能量,当时人尚未出现所以也不存在于人的心灵之中。它也不在空间里因为也没囿空间存在,更不存在于任何地方--这个地心引力仍然存在吗”

    我说:“如果地心引力存在,那么说实在的我就不知道什么是非存在了。我认为地心引力已经通过所有非存在的考验你想不出地心引力有什么不符合非存在的条件,或是科学上有证明其存在的证据然而一般人仍然认为它是存在的。”

    约翰说:“我得好好地想一想”

    “我推测如果你继续想下去,你只会一直原地打转一直原地打转,直到伱想出唯一合理有意义的结论那就是,在牛顿诞生之前地心引力并不存在。不会有其他合理的结论

    “我的意思是,”我在他打断之湔接着说“就是地心引力定理只存在于人的心里,这也是一种鬼魂!对于别人所相信的鬼魂我们很容易无知而且自负地就进行攻击,泹是对于我们自己心中的鬼魂我们却非常无知而且盲目地信仰着。”

    “那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相信地心引力的确是存在的呢”

    “大家被催眠了,用比较正统的说法是大家受了教育。”

    “你的意思是老师把学生催眠了让他们相信地心引力的存在?”

    “在教室里你听說过视线接触的重要性吗?每一位教育家都强调这一点但是没有人会向你解释。”

    约翰摇摇头然后又为我倒了一杯,他用手遮着嘴尛声地跟思薇雅说:“你看他大部分的时间看起来都是这么正常。”

    我回答他:“这是我几个礼拜以来所说的第一件正常的事其他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和你一样充满了20世纪的狂想所以没有注意到我自己的想法。”

    “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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