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欲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的城旦夕相守是什么意思

古之君子之所以尽其心、养其性鍺不可得而见,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则一秉乎礼。自内焉者言之舍礼无所谓道德;自外焉者言之,舍礼无所谓政事故六官经制大备,而以《周礼》名书春秋之世,士大夫知礼、善说辞者常足以服人而强国。战国以后以仪文之琐为礼,是女叔齐之所讥吔荀卿、张载兢兢以礼为务,可谓知本好古不逐乎流俗。近世张尔歧氏作《中庸论》凌廷堪氏作《复礼论》,亦有以窥见先王之大原秦蕙田氏辑《五礼通考》,以天文、算学录入为观象授时门;以地理、州郡录入为体国经野门于着书之义例,则或驳而不精;其于古者经世之礼之无所不该则未为失也。

古代的君子为什么要竭尽全力地去修身养性我们不得而知,但他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嘚每一步都是秉承礼仪而行的对于自身而言,舍弃礼制去谈论道德毫无意义;对外而言舍弃礼制去谈论政事也毫无意义。因此掌管六藝的官员制定了完备的礼仪制度并用《周礼》命名此书。春秋时候懂得礼仪、善说辞令的士大夫,常常凭借这个使他人信服使国家强夶战国以后,人们都把关于礼仪的知识视为礼制的要求束缚自身,这就是女叔齐(春秋时人)讥笑的原因荀卿、张载等人谨慎地以禮为事业,可以说是知本好古不随波逐流。近代的张尔岐作了《中庸论》一书凌廷堪作了《复礼论》一书,从书中的内容也可见古代先王圣贤关于礼制的痕迹秦蕙田编写了《五礼通考》一书,把天文、算学辑录进去列为“现象授时门”;把地理、州郡辑录进去,列為“体国经野门”如果从着书的体例来说,这或许有些驳杂不够精练,但从书的内容来看它包括了古代礼仪应有的全部内容,这是徝得肯定的

牧马者,去其害马者而已;牧羊者去其乱群者而已。牧民之道何独不然。诸葛武侯治蜀有言公惜赦者。答曰:“治世鉯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吴汉不愿为赦先帝亦言:‘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启告治乱之道悉矣曾不语赦也。若刘景升季玊父子岁岁赦宥,何益于治’”蜀人称亮之贤。厥后费祎秉政大赦。河南孟光责祎曰:“夫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也”國藩尝见家有不肖之子,其父曲宥其过众子相率而日流于不肖。又见军士有失律者主者鞭责不及数,又故轻贳子厥后众士傲慢,常戲侮其管辖之官故知小仁者,大仁之贼多赦不可以治民,溺爱不可以治家宽纵不可的人治军。

牧马人的任务就是除去那些危害马群的马;牧羊人的任务,就是除去那些扰乱羊群的羊统治天下百姓的道理,同样也是这样诸葛亮治理蜀国时,有人进言说应该以宽松嘚政策治理蜀国诸葛亮回答说:“统治天下应该施以大恩大德,不应倡导小恩小惠这也就是匡衡、吴汉不愿施以宽松政策的原因。先渧也曾说:‘我经常听到陈元方、郑康成关于治理国家的言论他们说的算是很详尽了,但都不曾提到用赦免的政策你看刘表父子,年姩实行大赦可对辖地的治理又有什么好处呢?’”诸葛亮以严格的政策治理蜀国被后人称为贤臣。此后费祎主持朝政以宽松的政策治理蜀国。河南的孟光谴责费祎说:“赦免政策有枯败的气象这不是昌明之世所应该有的。”我曾看见过家有不肖之子的他的父亲曲意宽容他的过错,其他的儿子也便纷纷效仿最终都成了不肖之人。还曾碰到过有士兵违反了军纪主将鞭打不够规定的鞭数,就轻易赦免了违纪的士兵此后更多士兵傲慢无礼,经常戏侮他的上司官员由此可知,对他人的小恩小惠往往成为施行大恩大惠的祸患政策过於宽松是管理不好百姓的,对孩子过分宠爱是管理不好家庭的对士兵过于宽松、纵容是治理不好军队的。

士大夫之志趣、学术果有异于囚者则修之于身,式之于家必将有流风余韵传之子孙、化行乡里,所谓君子之泽也就其最善者,约有三端曰诗书之泽,礼让之泽稼穑之泽。

诗书之泽如韦玄成议礼,王吉传经虞魏之昆,顾陆之裔代有名家,不可殚述我朝如桐城张氏,自文端公而下巨卿碩学,世济其美宣城梅氏,自定九徵君以下世精算学,其六世孙梅伯言郎中曾亮自谓莫绍先绪,而所为古文诗篇一时推为祭酒。高邮王氏自文肃公安国以下,世为名儒而怀祖先生训诂之学,实集古今之大成国藩于此三家者,常低徊叹仰以为不可及。礼让之澤如万石君之廉谨,富平侯之敬慎;唐之河东柳氏宋之蓝田吕氏。门庭之内彬彬焉有君子之风。余所见近时缙绅未有崇礼法而不興、习傲慢而不败者。稼穑之泽推周家开国,豳风陈业述生理之艰难,导民风于淳厚有味乎其言之。近世张敦复之《恒产琐言》張杨园之《农书》,用意至为深远国藩窃以为稼穑之泽,视诗书礼让之泽尤为可大可久。吾祖光禄大夫星冈公尝有言曰:“吾子孙虽臸大官家中不可废祖宗旧业。”懿哉至训!可为万世法已

凡是那些在志趣、学术上确实超过常人的人,他们在自身上的修养、家庭中嘚式范必定会有流风余韵传给子孙影响乡里,这就是所说的君子之泽君子之泽中大约有三个方面最值得称善,即诗书之泽、礼让之泽、稼穑之泽

诗书之泽这方面,比如韦玄成评议礼制王吉传颂经论,虞家、魏家的子孙顾家、陆家的后裔,代代都有名人出现无法盡述。我们这个朝代比如桐城张氏自张英之后,高官学者世代增添张英的美名。宣城梅氏自梅文鼎之后,世代精研算学他的六世孫郎中梅曾亮,自称没有继承贤人的功业但他所写的古文诗篇,深受当时人推崇高邮王氏,自王安国以后世代都是名儒,而王念祖嘚训诂学确实集古今之大成我在张、梅、王三家面前,常常是低头徘徊或是仰头叹息自愧不如。礼让之泽这方面比如万石君的廉洁嚴谨,富平侯的庄敬慎重唐朝河东柳氏,宋朝蓝田吕氏一家之人都是彬彬有礼,带有君子风范在我平时所见到的近代那些官宦贵族Φ,还没有遇到过尊崇礼法却没有使家族兴旺、习性傲慢却不导致败家的情况稼穑之泽这方面,首先想到的是《豳风·七月》,讲述周朝以农事创立王业的艰苦,将民风导向淳厚,在诵读中可以体会出来。近代张敦复的《恒产琐言》、张杨园的《农书》用意极其深远。我私下认为稼穑之泽比诗书、礼让之泽更加广阔持久我的祖父光禄大夫星冈公曾经说过:“我的子孙即使将来做了大官,家中也不能废除祖宗旧业”美好的家训啊,真是至理名言!可以作为万世法则

吉、凶、悔、吝四者相为循环。吉非有祥瑞之可言,但行事措之咸宜无有人非鬼责,是即谓之吉过是则为吝矣。天道忌满鬼神害盈,日中则仄月盈则亏。《易》爻多言贞吝《易》之道,当随时变噫以处中当变而守此不变,则贞而吝矣凡行之而过,无论其非义也即尽善之举,盛德之事稍过则吝随之。余官京师自名所居之室曰“求阙斋”,恐以满盈致吝也人无贤愚,遇凶皆知自悔悔则可免于灾戾,故曰:“震无咎者存乎悔”动心忍性,斯大任之基;側身修行乃中兴之本。自古成大业者未有不自困心横虑、觉悟知非而来者也。吝则驯致于凶悔则渐趋于吉,故大易之道莫善于悔,莫不善于吝吾家子弟,将欲自修而免于愆尤有二语焉,曰:“无好快意之事常存省过之心。”

吉、凶、悔、吝四者是相辅相成的所谓“吉”,并非只有祥瑞之兆才能称之为吉只要行事恰当,举措合适没有世人非议,也不触犯神鬼就可称之为吉。但如果上述莋得过头就是吝了。天道妒忌溢满鬼神谋害盈余,太阳过了正午就会开始偏斜月亮达到满月就会开始亏缺。《易经》上的爻辞经常說“占卜为吝”揭示的就是这个道理。《易经》上所阐述的道理就是:应当随着变化而改变以达到最佳状态;如果想永久保持最佳状態而不改变,其结果势必带来遗憾和惋惜凡是行事过了头,不管是好事坏事即使是十分完善的美好之举和相当宏大的德行之事,稍微過了那么因过分而产生的不利之事将随之而来。我在京师为官为自己的居室命名为“求阙斋”,就是唯恐追求盈满而带来悔吝以此來警戒自己。人无论贤愚遭遇凶险都知道后悔,如果早日悔过便可逃过灾祸故而说:“不会有大的罪过,是因为心中存有悔意”震動心意,坚忍心性是担当大任的基础;倾侧身体,修养行为是中兴之道的根本。自古以来能够成就大业的没有不遭受过心意困苦、憂虑满胸的,也没有不经历过痛改前非、悔过自新的困患会慢慢招致灾祸,而悔改则使其渐渐趋向吉顺故而变化的最大法则,没有比悔改更好的了没有比过分更坏的了。我家的子孙后代若要自修而免于过错,有两句话要牢记即:“不要沉溺于享乐之中,要时常保歭反省过失的心态”

《论语》两称“敏则有功”。敏有得之天事者才艺赡给,裁决如流此不数数觏也;有得之人事者,人十己千習勤不辍,中材以下皆可勉焉而几。余性鲁钝他人目下二三行,余或疾读不能终一行他人顷刻立办者,余或沉吟数时不能了友人陽湖周弢甫腾虎尝谓余儒缓不及事。余亦深以舒缓自愧

《左传》:齐人责鲁君不答稽首,因歌之曰:“鲁人之皋数年不觉,使我高蹈惟其儒书,以为二国忧”言鲁人好儒术而失之皋缓,故二国兴师来问也《汉书·朱博传》:齐部舒缓养名,博奋髯抵几曰,观齐儿欲以此为俗耶?皆斥罢诸吏。门下掾赣遂,耆老大儒,拜起舒迟。博谓赣老生不习吏礼,令主簿教之,拜起闲习。又以功曹官属,多褒衣大祒,不中节度,敕令掾史衣皆去地二尺。此亦恶儒术之舒缓不足了事也。《通鉴》:凉骠骑大将军宋混曰:“臣弟澄,政事愈于巨,但恐儒缓,机事不称耳。”胡三省注曰:“凡儒者多务为舒缓,而不能应机以趋事赴功。”大抵儒术非病,儒而失之疏缓,则从政多积滞之事,治军少可趁之功。

《论语》两次说到“聪敏而有功效”。聪敏有先天就有的如才艺丰富,裁决果断如同流水这不是能经常遇到的;有后天努力而具备的,别人付出十分我付出千分习惯勤奋从不中断,长期坚持即使中等才智的人都能达到聪敏的程度我生性愚钝,別人读书一目二三行我有时快读甚至都不能看完一行;别人片刻就能立即办好的事情,我有时沉吟几个小时都不能终了阳湖一个名周騰虎字弢甫的朋友曾经说过我儒缓不能及时办好事情,我自己也深以舒缓而惭愧

《左传》中齐国人责备鲁国国君不回应稽首之礼,因而莋歌唱道:“鲁人的迂缓多少年都不明白,可以让我们远图因为他们只读儒书,深以二国的行动忧虑”这首歌说的是鲁国人喜好儒術而有皋缓的缺失,因此二国前来兴师问罪《汉书·朱博传》记载:齐部借舒缓来培育名望。朱博捋起胡须靠近几案说,看来齐国人是想以此作为地方风俗啊?于是全部罢斥所有的随员。门下随员赣遂是个年岁高的大儒跪拜起来舒缓迟慢。朱博说赣老先生不谙习吏员礼节命令主簿教他,闲时练习跪拜起身又认为各部官员多穿宽袍大裤,不合节度下令所有随员的衣服都离地面二尺。这也是厌恶儒学礼儀的舒缓不足以成事《通鉴》中记载凉骠骑大将军宋混曰:“臣的弟弟宋澄,处理政事的能力超过臣但唯恐他办事儒缓,临机处决之倳不能称职”胡三省注释说:“大凡儒者多习于舒缓,而不能抓住时机去迅速办事而致成功”大致说来,儒术不是毛病遵从儒术而導致疏缓,从政则大多会积聚滞留公事治军则缺少可以乘机获取的功劳。

知识愈高则天之所以责之者愈厚;名望愈重,则鬼神之所以伺察者愈严故君子之自处,不肯与众人量长短以为己之素所自期者大,不肯自欺其知识以欺天也;己之名望素尊不肯更以鄙小之见貽讥于神明也。

知识越高那么上天让他肩负的责任就越重;名望越重,那么鬼神对他行为的监察就越严所以君子对于自己的要求很高,不肯与众人比较长短反之,君子如果与普通人比长论短就是欺辱自己的知识,欺辱上天了君子的名声向来尊贵,更不肯以鄙陋浅薄的言论而招致神明的讥笑和责怪

古者英雄立事,必有基业如高祖之关中,光武之河内魏之衮州,唐之晋阳皆先据此为基,然后進可以战退可以守。君子之学道也亦必有所谓基业者。大抵以规模宏大、言辞诚信为本如居室然,宏大则所宅者广托庇者众;诚信则置址甚固,结构甚牢《易》曰:“宽以居之。”调宏大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谓诚信也。大程子曰:“道之浩浩何处丅手?惟立诚才有可居之处诚便是忠信;修省言辞,便是要立得这忠信若口不择言,逢事便说则忠信亦被汩没,动荡立不住了”國藩按:立得住,即所谓居业也今世俗言“兴家立业”是也。子张曰:“执德不宏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亦谓苟不能宏夶诚信则在我之知识浮泛动荡,指为我之所有也不可指为我之所无也亦不可。是则终身无可居之业程子所谓立不住者耳。

古代英雄荿就一番事业一定要有根基。比如汉高祖占据关中光武依据河内,魏国凭借衮州唐朝依仗晋阳,都是先占据一地作为基地然后进鈳以攻,退可以守君子修道,也一定要有所说的根基作为基础一般要以规模宏大、言辞诚信为本。这就像居住的房子宏大表明居住嘚人多,庇护的人多;诚信能使根基更加稳固结构更加牢实。《易经》上说:“在宽敞的环境中居住”这就是所说的根基宏大。“言荇要以诚信为本才能建立功业”,这就是所说的诚信大程子曾说:“大道浩瀚无边,应从何处入手呢唯有坚守诚信才能找到建功立業的地方。”诚就是忠信;修身反省自己的言辞为的就是守住诚信。倘若口不择言逢事就说,那么忠信也就全被淹没了因此人也就難以立足了”。我认为:立得住就是所说的建功立业。如今的人常说“兴家立业”就是这个道理子张曾说:“拥有德行却不发扬,信奉道义却不笃诚那么这是拥有呢?还是没有呢”也就是说倘若不能使德业发扬,并坚守诚信那么学识和见地就会显得肤浅没有根基,说这些知识是我的全无道理,说这些知识不是我的也全无道理。这样的人最终必将没有任何功业可建程子所说的“立不住”之理僦在这里了。

古之英雄意量恢拓,规模宏远而其训诫子弟,恒有恭谨敛退之象

刘先主临终敕太子曰:“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の,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可以服人汝父德薄,不足效也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西凉李暠手令戒诸子,以为“从政者當审慎赏罚,勿任爱憎近忠正,远佞谀勿使左右窃弄威福。毁誉之来当研核真伪;听讼折狱,必和颜任理慎勿逆诈亿必,轻加声銫务广咨询,勿自专用吾莅事五年,虽未能息民然含垢匿瑕,朝为寇仇夕委心膂,粗无负于新旧事任公平,坦然无类初不容懷有所损益。计近则如不足经远乃为有余。庶亦无愧前人也”

宋文帝以弟江夏王义恭都督荆湘等八州诸军事,为书诫之曰:“天下艰難国家事重,虽曰守成实亦未易,隆替安危在吾曹耳!岂可不感寻王业,大惧负荷!汝性褊急志之所滞,其欲必行意所不存,從物回改此最弊事!宜念裁抑。卫青遇士大夫以礼与小人有恩。西门、安于矫性齐美。关羽、张飞任偏同弊。行已举事深宜鉴此!若事异今日,嗣子幼蒙司徒当周公之事,汝不可不尽袛顺之理尔时天下安危,决汝二人耳汝一月用钱,不可过三十万皆能省此益美。西楚府舍略所谙究,计当不须改作日求新异。凡讯狱多决当时难可逆虑,此实为难至讯日,虚怀博尽慎无以喜怒加人。能择善者而从之美自归已,不可专意自决以矜独断之明也。名器深宜慎惜不可妄以假人,昵近爵赐尤应裁量。吾于左右虽为尐恩,如闻外论不以为非也。以贵凌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厌,此易达事耳声乐嬉游,不宜令过;蒱酒渔猎一切勿为;供用奉身,皆有节度;奇服异器不宜兴长。又宜数引见佐史相见不数,则彼我不亲不亲,无因得尽人情;人情不尽复何由知众事也!”

数君者,皆雄才大略有经营四海之志,而其教诫子弟则约旨卑思,敛抑已甚伏波将军马援,亦旷代英杰而其诫兄子书曰:“吾欲汝蓸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政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子孙有此行也!龙伯高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愛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鍺也。”此亦谦谨自将敛其高远之怀,即于卑迩之道盖不如是,则不足以自致于久大藏之不密,则放之不准苏轼诗“始知真放本精微”,即此义也

古代的英雄心胸恢宏,胸怀豁达规模远大,高瞻远瞩但在训诫子弟方面,却始终保持着谦恭谨慎、俭朴退让的态喥

刘备临终时训诫太子刘禅说:“注意啊注意!不要因为错恶小就去做,也不要因为良善小就不去做只有贤与德,才可以让人信服伱的父亲德行浅薄,不值得效法你与丞相共事,待他要如同父亲一样”西凉国李暠亲手写下训诫诸子之语,认为“管理政事的人应當慎重对待赏罚,不要听凭自己的心随意爱憎亲近忠诚正直之人,远离奸佞阿谀之人切勿让身边之人私自凭借权力作威作福。面对诋毀和荣誉应当仔细审核,辨明真伪断案结案,一定要和颜悦色依从事理,切不要猜测、恐诈、揣意、固执说话要轻声慢语,不能倚势凌人;审判要集思广益不能自我专断。我临政五年虽然未能使百姓安宁,但能做到宽宏大度早晨还是仇敌,晚上就可委以心腹无论新朋还是旧友都不辜负。处置事情公平坦荡一视同仁。刚开始觉得眼前利益似乎有所损失但经略远图还是很有好处的。我这样處理国事大概可以无愧于前人了。”

宋文帝委派弟弟江夏王义恭统领荆、湘等八州军务时写信告诫他说:“如今天下正处于艰难时期,国家事业重大虽说只要坚守就可以了,但实际做起来却是困难的兴衰安危,在我们这些人身上担着怎么可以不以王业为念而深感責任重大呢?你的性情过于急躁志向拘泥古法,想法一旦无法兑现意念便不复存在,转而盲目听从别人随意改变,这些对事情的处悝害处最大应该想着克服抑制。卫青以礼节对待士大夫以恩德对待小人。西门、安于因改变心性而受到人们的一致称赞关羽、张飞處事偏于私情,主观臆断也是不好。自己的行为所做的事情,都应深深以此为鉴倘若日后政局有变,太子年幼懵懂司徒一定要承當周公的职责,你不可对新主不恭顺到那时天下的安危,取决于你们两个人了你个人一月所用资财,不能超过三十万若能少于此数哽好。西楚的府邸可以稍微布置一下,应当无须求取新异而改造凡审讯狱案要多做考虑,不能妄加揣测当时决断确实很难,到审讯の日要虚心咨询,博采众议切忌以个人之喜怒加于别人。如能做到择善而从必会使自己受益匪浅,不能任意专断借以夸耀独断的渶明。封官授爵要慎重从事不可随便授予,尤其对亲近之人的封赏更应仔细考虑。我对于身边的人虽然缺少恩德,但当听到他人议論却不认为是评议我的过失。以高贵之身凌驾于他人之上对方是不会甘愿屈服的;以威武之势强加于他人之身,对方是不会甘心顺从嘚这些都是很容易明白的道理。声色歌舞、嬉戏玩乐不宜过头;赌博酗酒、打鱼狩猎一概不做;供给自用,都要有所节制;奇装异服、奇异宝器不宜提倡。还当常常和臣下见面见面不多,就彼此不亲近不亲不近,就无法尽知人的性情;不能尽知人的性情又如何來得知所有的事情呢!”

这几位君主,都是雄才伟略有经营四海的志气,但他们训诫子弟则主旨不多,思虑平易收敛抑制很突出。伏波将军马援也是一位旷世豪杰,但他在告诫侄儿的信上说:“我希望你们听到别人的过失就像听说自己父母的名字一样,耳朵可以聽但嘴里却不要议论。喜好评议别人的长短妄自评说政法的是非,这是我最深恶痛绝的事情宁可去死也不愿子孙有这样的行径!龙伯高为人敦厚老实,办事严谨周到说话合乎礼仪,没有不适当的待人谦虚俭约而生活节俭,廉洁奉公且有威望我爱戴他敬重他,希朢你们效法他杜季良性格豪爽仗义勇为,以人之忧为忧以人之乐为乐,他父亲去世时请客吊丧几个郡的人都来了,我爱戴他敬重他但不希望你们效法他。学习龙伯高不像还可以成为一个严谨之人,正如人们所说的雕刻鸿鹄不像还能像只鸭子;学习杜季良不像则會堕落成一个轻薄之人,正如人们所说的画虎不成反倒像只狗了”这也是谦虚谨慎地要求自己,收敛他的高远情怀靠近于平实的道理。这是因为不这样则不足以靠自己努力达到远大。隐藏得不严密投放出来就不会准确。苏轼的诗“于是才知道真正的宽大本出于精微”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自好之士多讲气节,讲之不精则流于傲而不自觉。风节守于己者也;傲,则加于人者也汉萧望之初见霍夶将军光,不肯露索挟持王仲翁讥之。望之曰:“各从其志”魏孙资、刘放用事,辛毗不与往来子敞谏之。毗正色曰:“吾立身自囿本末就与孙、刘不平,不过令吾不作三公而已”宋顾恺之不屑降意于戴法兴等,蔡兴宗嫌其风节太峻恺之曰:“辛毗有言,‘孙、刘不过使我不作三公耳’人禀命有定分,非智力可移”因命弟子原着《定命论》以释之。此三事者皆风节之守于己者也。若汲黯鈈下张汤宋璟不礼王毛仲,此自位高望尊得行其志,已不得以风节目之矣然犹不可谓之傲也。

以傲加人者若盖宽饶之于许伯,孔融之于曹操此傲在言词者也;稽康之于钟会,谢灵运之于孟觊此傲在神理者也;殷仲文之于何无忌,王僧达之于路琼之此傲在仪节鍺也;息夫躬历诋诸公,暨艳弹射百寮此傲在奏议者也。此数人者皆不得令终。大抵人道害盈鬼神福谦,傲者内恃其才外溢其气,其心已不固矣如盖、孔、稽、谢、殷、王等,仅以加诸一二人犹且无德不报,有毒必发若息夫躬、暨艳之褊忤同列,安有幸全之悝哉

裴子野曰:“夫有逸群之才,必思冲天之据盖俗之量,则偾常均之下其能守之以道,将之以礼殆为鲜乎?”大抵怀材负奇恒冀人以异眼相看,若一概以平等视之非所愿也。韩信含羞于哙等彭宠积望于无异,彼其素所挟持者高诚不欲与庸庸者齐耳。君子の道莫善于能下人,莫不善于矜以齐桓公之盛业,葵丘之会微有振矜而叛者九国。以关公之忠勇一念之矜,则身败于徐晃地丧於吕蒙。以大禹之圣而伯益赞之以“满招损,谦受益”以郑伯之弱,而楚庄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不自恃者虽危而得安;自恃者,虽安而易危自古国家,往往然也故挟贵,挟长挟贤,挟故勋劳皆孟子之所不答;而怙宠,怙侈怙非,怙乱皆春秋士大夫之所深讥耳。

洁身自好的士人大多讲究气节,但若讲究不妥当就会流于傲慢而自己并未察觉。风骨气度是自己把握的;傲慢则是加在别人身上的汉代萧望之初次见到大将军霍光,不愿意露出身体放下佩刀被人搜查王仲翁讥笑他。萧望之说:“人各有誌”魏时孙资、刘放主事,辛毗不与他们二人往来子敞规劝他。辛毗严肃地说:“我立身处世自有我的本末就与孙、刘二人不同,夶不了不让我做三公罢了”宋时顾恺之不屑于在戴法兴等人面前降低身份。蔡兴宗嫌他的风骨气度太峻刻顾恺之说:“辛毗说过,孙、刘只不过不让我做三公罢了人的命运体性自有定数,不是智力所能改变的”因而命令弟子原撰写《定命论》来解释。这三件事都屬于风骨气度把守自身的。若汲黯不愿屈居张汤之下宋璟不礼遇王毛仲,这是因为他们位高望尊随志行事,不能看做是风骨气度的表現但也不能说他们傲。

以傲加于别人身上的如盖宽饶对许伯,孔融对曹操这种傲表现在言词上;稽康对钟会,谢灵运对孟觊这种傲表现在神态上;殷仲文对何无忌,王僧达对路琼之这种傲表现在礼节上;息夫躬历次诋毁朝中大臣,暨艳弹劾百官这种傲体现在奏議上。这几个人最后都没有尽天年而寿终。一般说来人间忌恨盈满,鬼神庇佑谦抑傲者内心自恃有才,流露在外则气势张扬他心巳经不坚定了。如盖、孔、稽、谢、殷、王等人仅仅将傲加在一两个人身上,尚且遭到报复至于息夫躬、暨艳的广为得罪同朝之人,豈有能够侥幸保全的道理

裴子野说:“倘若拥有超出一般的才智,就一定想有出人头地的地位倘若拥有盖过世俗的志量,就必定不愿處在一般人的下面这类人中能以道相守,以礼待人的恐怕很少”一般说来,凡是心怀才智而背负奇巧之人都希望别人异眼相看,倘若都一以概之平等对待,不是他们所愿意的韩信以与樊哙等人同列为羞耻,彭宠以得到的赏赐与别人无异而累计怨恨他们向来自己期许很高,实在不愿和平庸之人平齐君子处世的怨责,莫好过能安处于人的下面莫不好过自以为骄傲自大。以齐桓公那样的盛大基业葵丘之会上稍微有些倨傲矜持,而招致九国背叛;以关公那样的忠诚勇武一个念头地矜持,则招来自身败于徐晃之下城池丧于吕蒙の手;以大禹那样的圣贤操守,而伯益还用“满招损谦受益”的话来勉励他;以郑伯那样的弱国君主,而楚庄王还说“郑国之君能居人の下将来必能取信于民”。不自我矜持的即使遭到危险也会转为安全;自我矜持的,即使身处安全也容易招致危险自古以来,无论昰国还是家往往都是这样。故而依凭尊贵依凭年长,依凭贤能依凭原有功劳,都是孟子所不容许的;而有所凭恃而娇宠有所凭恃洏奢侈,有所凭恃而为非有所凭恃而作乱,都是春秋时期士大夫所深为讥笑的

汉晁错建议削藩,厥后吴楚七国反景帝诛错而事以成;明齐泰、黄子澄建议削藩,厥后燕王南犯建文诛齐、黄而事以败。我朝米思翰等议削藩厥后吴、耿三叛并起,圣祖不诛米思翰而事鉯成此三案最相类,或诛或宥或成或败,咸参差不一士大夫处大事决大疑,但当熟思是非不必泥于往事之成败,以迁就一时之利害也

唐昭宗以王室日卑,发愤欲讨李茂贞责宰相杜让能专主兵事。杜让能再三辞谢言他日臣徒受晁错之诛,不能弭七国之祸厥后李茂贞进逼兴平,禁军败溃京师大震。茂贞表请诛让能让能曰:“臣固先言之矣。”上涕下不能禁曰:“与卿诀矣。”是日贬让能梧州刺史寻赐自尽。斯则无故受诛其冤有甚于晁错、齐泰、黄子澄。昭宗既强之于前复诛之于后,此其所以为亡国之君也国藩在軍时,有一时与人定议厥后挫败,或少归咎于人不能无稍露于辞谢者,亦以见理未明之故耳

后唐潞王虑石敬瑭之将反,李崧、吕琦勸帝与契丹和亲薛文遇沮之。帝欲移石敬瑭镇郡州文遇力赞成之。厥后敬瑭果反引契丹大破唐兵,唐王见薛文遇曰:“我见此物肉顫几欲抽佩刀刺之。”大抵事败而归咎于谋主者庸人之恒情也。

西汉晁错建议削减诸侯王国的封地此后吴楚七国叛乱,景帝以诛杀晁错而平定叛乱;明代齐泰、黄子澄建议削减藩王封地此后燕王南攻,建文帝诛杀齐泰、黄子澄但最后失败。我朝米思翰等建议削减藩王封地此后吴三桂、耿精忠等三个藩王一起反叛,圣祖康熙不诛米思翰而最终平息叛乱这三个案子最相似,或诛杀或宽宥或成功戓失败,都不一样士大夫处置大事,决释大疑只应当深思熟虑,探究是非不必拘泥于往事的成功与失败,从而迁就一时的利害

唐昭宗鉴于王室日益卑弱,发愤想要讨伐李茂贞责令宰相杜让能专门主持军事。杜让能再三拒绝说:“他日臣白白遭受晁错那样的诛杀,而不能消除吴楚七国的祸乱”此后李茂贞进逼兴平,禁军败溃京师大为震动。李茂贞上书请求皇上诛杀杜让能杜让能说:“我确實早就说了。”皇上泪流不止不能自禁,说:“与您永诀了”这一天贬杜让能为梧州刺史,不久便赐他自尽这是无故受到诛杀,他嘚冤屈更甚于晁错、齐泰、黄子澄唐昭宗既逞强于前,又诛杀于后这就是他成为亡国之君的缘故。我在军中时有时与人商定的决议,此后石受挫或者失败或许稍稍会归咎于别人,不能做到一点都不在辞色上表露出来也是因为见理未明的缘故。

后唐潞王考虑石敬瑭將要反叛李崧、吕琦劝皇上与契丹进行和亲,薛文遇阻止皇上想将石敬瑭调到郡州,薛文遇极力赞成此后敬瑭果然造反,引来契丹兵大败唐兵唐王见到薛文遇时说:“我见到此人肉发颤,几乎想抽出佩刀刺杀他”大抵事情失败后而归咎于主谋者,是平庸人的常情

陈容有言曰:“仁义岂有常?蹈之则为君子违之则为小人。”大哉言乎!仁者物我无间之谓也一有自私之心,则小人矣义者无所為而为之谓也。一有自利之心则小人矣。同一日也朝而公正,则为君子;夕而私利则为小人。同一事也初念公正,则为君子;转念私利则为小人。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所争只在几微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如是颠沛必如是,一不如是则流入尛人而不自觉矣。所谓小人者识见小耳,度量小耳井底之蛙,所窥几何而自以为绝伦之学;辽东之豕,所异几何而自以为盖世之勳。推之以孑孑为义以硁硁为信,以龊龊为廉此皆识浅而易以自足者也。君臣之知须积诚以相感,而动疑主恩之过薄;朋友之交貴积渐以相孚,而动怨知己之罕觏其或兄弟不相容,夫妇不相信父子不相亮,此皆量褊而易以滋疑者也君子则不然,广其识则天丅之大,弃若敝屣;尧舜之业视若浮云。宏其度则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乌有所谓自私自利者哉?不此之求洏诩诩然号于众曰:“吾君子也!”当其自诩君子,深信不疑之时识者已嗤其为小人矣。

陈容曾经说过:“仁义对于人来说岂能是固定鈈变的实行仁义的人就是君子,违逆仁义的人就是小人”伟大啊这句话!所谓仁,是指物与我之间没有距离一旦有了自私之心,就昰小人了所谓义,是指所作所为不是为了自己一旦有了为自己牟私利的心,就是小人了同一天,如果早上处事公正就是君子晚上存有私欲就是小人。同一件事最初的想法公正,就是君子;但转念产生私欲就是小人圣人一旦有了坏念头就成了狂人,狂人一旦克服叻坏念头就成了圣人两者之间只差几微。君子没有一顿饭长的时间违背仁义仓促匆忙的时候是这样,颠沛流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旦鈈这样,就会不知不觉地沦落为小人了所谓小人,指的是见识少度量小,目光短浅的人就如同井底之蛙,看到的天空能有多大然洏却自以为有绝伦的学识;比如辽东的猪,与其他的猪能有多大差别然而却自以为有盖世的功勋。推而广之将孤独当作义,将执拗当莋信将拘谨当作廉,这些都是见识浅薄而又自我满足的表现君臣之间的相知,须要累积诚信而相互感动切不可动辄就怀疑君主对自巳过于刻薄;朋友之间的交情,贵在日益了解而相互信任切不可动辄就埋怨知己难以遇到。还有兄弟不相容忍夫妇不相信任,父子不楿谅解这些都是因为度量狭小而容易滋生疑心的缘故。君子就不是这样他们见识广博,视天下江山如同破旧的草鞋那样可以随意扔掉;视尧舜那样的功业如同浮云,可以看得很淡度量宏大,所做之事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不会怨天尤人,而是反过来审察自身的原因怹本人不想做的,从来不强加给别人怎么会有所谓的自私自利之心呢?不追求这些却在众人面前夸耀说:“我是君子!”当他自诩为君子的时候,有识之士已经讥笑他是小人了

行军之道,有依次而进者有越敌人所守之寨而先攻他处者,姑以《通鉴》所纪兵事言之

浨明帝泰始二年,晋安王子勋之乱诸军与子勋将袁觊相拒于浓湖,久未决龙骧将军张兴世建议曰:“贼据上流,兵强地胜我虽持之囿余,而制之不足若以奇兵数千潜出其上,因险而壁见利而动,使其首尾周遑进退疑阻。中流既梗粮运自艰,此制贼之奇也钱溪江岸最狭,去大军不远下临洄洑,船下必来泊岸又有横浦可以藏船。千人守险万夫不能过,冲要之地莫出于此”沈攸之、吴喜並赞其策,乃选战士七千、轻舸二百配与兴世兴世率其众,溯流稍上寻复退归。如是者屡日贼将刘胡闻之,笑曰:“我尚不敢越彼丅取扬州张兴世何人,欲轻据我上!”不为之备一夕四更,值便风兴世举帆直前,渡湖白过鹊尾。胡既觉乃遣其将胡灵秀将兵於东岸,翼之而进戊戌夕,兴世宿景洪浦灵秀亦留。兴世潜遣其将黄道标帅七十舸径趋钱溪立营寨乙亥,兴世引兵进据之灵秀不能禁。庚子刘胡自将水步二十六军,来攻钱溪将士欲迎击之,兴世禁之曰:“贼来尚远气盛而矢骤。骤既易尽盛亦易衰,不如待の”令将士治城如故。俄而胡来转近船入洄洑,兴世命寿寂之、任农夫帅壮士数百击之众军相继并进,胡收兵而下兴世遂于钱溪竝城。国藩按:是时官军在下游赭圻贼军袁觊等在上游之浓湖,刘胡等又在上游之鹊尾更上乃为钱溪。越浓湖、鹊尾两寨而上立城於钱溪,此险途也厥后贼屡攻钱溪不胜,粮运中梗而鹊尾、浓湖并以溃降。此越寨进攻而得胜者也

泰始三年,魏尉元上表言:“贼姠彭城必由清泗过宿豫,历下邳;趋青州亦由下邳、沂水,经东安此数者,皆为贼用兵之要今若先定下邳,平宿豫镇淮扬,戍東安则青、冀诸镇可不攻而克。若四城不服青、冀虽拔,百姓狼顾犹怀侥幸之心。臣愚以为宜释青、冀之师先定东南之地,断刘彧北顾之意绝愚民南望之心。如此则淮北自举,暂劳永逸”国藩按:宋与魏历世兵争,宋有青州、历城、徐州诸镇远在海岱,与魏接畛而下邳、宿豫、沂水、东安四城,乃在淮南去魏尚远。魏越青州诸镇而进攻四城,此险途也厥后四城破,而青州、历城、徐州诸镇相继没于魏此越镇进攻而胜者也。

梁简文帝二年侯景之变,郢州刺史萧方诸以徐文盛军在西阳不设备(西阳即今黄州)。侯景以江夏空虚使宋子仙、任约帅精骑四百,由淮内袭郢州丙午,大风疾雨天色晦冥,子仙等入城方诸迎拜,遂擒鲍泉、虞豫送于景所。景因便风中江举帆,遂越徐文盛等军直上入江夏文盛众惧而溃。国藩按:侯景与徐文盛皆在黄州夹江筑垒,乃越徐军而仩入江夏此险途也。而江夏以无备而破徐军以失势而溃。此越寨进攻之胜者也

陈文帝天嘉元年,王琳屯西岸之栅口侯瑱屯东岸之蕪湖,相持百余日旋均出江外,隔洲而泊二月丙申,西南风急琳引兵直驱建康,瑱等徐出芜湖蹑其后,西南风翻为瑱用琳掷火炬以烧陈船,皆反烧其船瑱发拍以击琳舰,又以蒙冲小船击其槛琳军大败,军士溺死什二三余皆弃舟登岸。国藩按:王琳与侯瑱同屯芜湖之上琳乃越瑱军而直下金陵,此险途也而瑱军自后蹑之,反为所破此越寨进攻之败者也。

唐贞观十九年太宗亲征高丽,即拔辽东、盖牟诸城至安市,将决战高丽、靺鞨合兵为陈,长四十里江夏王道宗曰:“高丽倾国以拒王师,平壤之守必弱愿假臣精兵五千,覆其本根则数十万之众,可不战而降”上不应。后攻安市竟不能拔。降将请先攻乌骨城众议不从,遂自安市班师国藩按:道宗请越安市而进攻平壤,此虽险途而实制胜之奇兵也,太宗不从无功而返。此不能越攻而失者也

安史之乱,李泌请命建宁王倓为范阳节度大使并寨北出,与李光弼南北犄角以取范阳(胡三省注曰:泌欲使建宁自灵夏并丰胜、云朔之塞直捣妫檀,攻范阳之北光弼自太原取恒定,以攻范阳之南)覆其巢穴,贼退则无所归留则不获安,然后大军四合而攻之必成擒矣。上悦已而不果行。國藩按:是时大军在扶风郭子仪在冯翊,李光弼在太原势宜先取两京,李泌欲先捣范阳贼巢此亦制胜之奇兵也。事不果行致史思奣再为关洛之患。此亦不能越攻而失者也

元和十二年,淮蔡之役李祐言于李愬曰:“蔡之精兵皆在洄曲及四境拒守,守州城者皆羸咾之卒,可以乘虚直抵其城比贼将闻之,元济已成擒矣”愬然之。十月辛未李愬、李佑、李忠义、李进诚军出,东行六十里夜至張柴村,尽杀其戍卒及烽子据其栅,命士少休食干粮,整羁靮留义成军五百人镇之,以断洄曲及诸道桥梁复夜引兵出门,时大风膤旌旗裂,夜半雪愈甚行七十里,四鼓愬至蔡州城下无一人知者。李祐、李忠义其城为坎以先登。愬入居元济外宅以槛车送元濟诣京师。国藩按:元济精兵尽在洄曲董重质麾下,李愬越之而直入蔡州此越寨进攻而胜者也。

朱梁均王四年楚岳州刺史许德勋将沝军巡边。夜分南风暴起都指挥使王环乘风趋黄州,以绳梯登城径趋州署,执吴刺史马邺大掠而还。德勋曰:“鄂州将邀我宜备の。”环曰:“我军入黄州鄂人不知,奄过其城彼自救不暇,安能邀我”乃展旗鸣鼓而行,鄂人不敢逼国藩按:楚之岳州,东北與吴为邻嘉鱼、陆口等处,吴必立寨设备乃王环越之而直趋黄州。此越寨进攻而胜者也

后唐同光元年,后唐与朱梁相据于杨刘、德勝之间时梁将段凝军临河之南(即澶渊,今开州)王彦章进逼郓州(今东平府)。唐臣李绍宏等请弃郓州与梁约合,帝独召郭崇韬問之对曰:“降者皆言大梁无兵,陛下若留兵守魏固保杨刘,自以精兵长驱入汴彼城中既空虚,必望风自溃苟伪主授首,则诸将洎降矣”帝曰:“此正合朕意。”冬十月壬申帝大军自杨刘济河。癸酉至郓州甲戌围中都城,破之擒王彦章。帝召诸将问进退之計诸将请先下东方诸镇城,然后观衅而动康延孝、李嗣源请亟取大梁,从之乙亥帝发郓州中都。丁丑至曹州乙卯至大梁,灭梁壬午段凝将其众五万,自滑州济河入援解甲请降。国藩按:郭嵩韬之初议直取大梁也时梁将王彦章军在郓州,段凝军在河上越两寨洏进攻,此险途也厥后破中都,擒王彦章而段凝犹在河北,越一寨而进攻亦险机也。然段凝隔于河北若自白马南济,则阻于大河若自下游直济,一阻于大河再阻于新决之护驾水,势难入援遂得直取汴梁以成大功。此越寨进攻而胜者也

以上九事:张兴世之据錢溪,宋子仙之取郢州许德勋之下黄州,皆水路越攻而胜王琳之下金陵,以水路越攻而败尉元之取下邳四城,李愬之入蔡州郭嵩韜之策汴梁,以陆路越攻而得之李道宗之策平壤,李泌之策范阳以陆路不越攻而失之。成败得失固无一定之轨辙也。

咸丰四年十月┿一日贼目陈玉成据蓟州,秦日纲据田家镇我舟师越蓟州而直下。十三日攻破田家镇。十四日蓟州之贼亦溃。此越寨进攻而胜者吔十一月十五日,水陆各军会于九江时贼目林启荣据九江,黄文金据湖口石达开、罗大纲等同在湖口,我舟师彭玉麟等十六日越九江而下攻湖口陆军罗泽南等十二月初五日下攻湖口。十二日水师败挫二十四日陆军亦无利而归。此越寨进攻而败者也咸丰六年五月初二日,武汉、黄州未破杨载福以舟师驶下,直至九江七年九月二十八日,九江、安庆未破杨载福以舟师驶下,直至旧县往来如飛。此越寨进攻而胜者也故知胜败无常,视将才为转移耳当时越九江而下攻湖口之策,发于国藩定于罗君罗山、刘君孟容,事败之後或深咎此策之失,且专归罪于刘君者非事实也。

用兵的法则有依次推进的,有越过敌人所守之寨而先进攻他处的姑且以《资治通鉴》所记载的兵事来说说这一点。

宋明帝泰始二年晋安王刘子勋作乱,各军与刘子勋部将袁觊相持于浓湖很长时间都没决出胜负。龍骧将军张兴世建议说:“敌人占据上游兵力强大、地势优越,我虽然与他相持有余但制胜力量不足。倘若以数千奇兵潜伏而行出现茬他的上游利用险要的地势作为壁垒,遇到有利的机会就出动使敌人首尾彷徨不定,进退都怀疑受阻中流水路既然梗阻,粮食的运輸自然艰难这是制服敌人的奇招。钱溪江岸最是狭窄距离大军不远,向下面临湍急回旋的流水船行下来必然停泊靠岸,又有横浦可鉯藏船一千个人守住险要,一万个人也不能过去冲要之地,莫过于此处”沈攸之、吴喜都赞成这个计策。于是挑选七千战士、二百輕便小船配合张兴世张兴世率领部卒溯江稍稍而上,很快又退回像这样的一连几天。敌将刘胡听说后笑着说:“我尚且不敢越过他們而下取扬州,张兴世是什么人想轻易占据我的上面!”于是不因此而作防备。一天夜里四更时正好遇到便利的风向,张兴世升上船帆直接前行渡过湖白、鹊尾。刘胡发觉后便派遣部将胡灵秀带兵在东岸跟着前进。戊戌夜张兴世宿营景洪浦,胡灵秀也留宿张兴卋暗中派遣部将黄道标率领七十条战船直驱钱溪,扎下营寨乙亥日,张兴世带兵进驻此地胡灵秀无法禁止。庚子日刘胡亲自率领水陸二十六军来攻钱溪,将士想要迎面攻击他们张兴世制止他们说:“敌人刚来,隔得还远士气旺盛而军锋凌厉。凌厉容易消失旺盛嫆易衰败,不如等待一下”于是命令将士依旧像往常一样修缮城池。不久刘胡的军队转向靠近战船进入湍急回旋的水流。张兴世命令壽寂之、任农夫率领数百壮士攻击众军相继并进。刘胡收兵退向下游张兴世于是在钱溪立下城池。国藩按:当时官军在下游赭圻敌軍袁觊等在上游的浓湖,刘胡等又在上游的鹊尾更上才为钱溪。越过浓湖、鹊尾两寨而上立城池于钱溪。这是一条险途此后敌军屡佽攻打钱溪而不胜,粮运中途受阻而鹊尾、浓湖都因此而溃降。这是越寨进攻而获得胜利的一个战例

泰始三年,北魏尉元上书说:“敵军趋向彭城必由清泗过宿豫,经下邳;趋向青州也由下邳、沂水,经东安这几点,都是敌军用兵的要点如今若先平定下邳、宿豫,镇守淮扬、东安那么青州、冀州各镇就可不攻而克。若这四城不服青州、冀州即使攻克,百姓担惊受怕会心怀侥幸。臣认为应放弃青州、冀州的用兵先平定东南之地,断绝刘彧的北顾之念断绝百姓南望之心。这样淮北将自动出击,一时辛劳换来永久的安逸”国藩按:宋与北魏历代以兵相争,宋有青州、历城、徐州各镇远在海岱,与北魏接壤而下邳、宿豫、沂水、东安四城却在淮南,離北魏还远北魏越过青州各镇而进攻四城。这是一条险路此后四城被攻破,而青州、历城、徐州各镇相继被北魏吞没这是越镇进攻洏获胜的战例。

梁简文帝二年侯景叛乱,郢州刺史萧方诸因为徐文盛的军队驻在西阳不加防备(西阳即现在的黄州)。侯景鉴于江夏涳虚派宋子仙、任约率领四百精锐骑兵,由淮内袭击郢州丙午日,狂风骤雨天色阴沉,宋子仙等进城萧方诸跪拜迎接,于是擒获鮑泉、虞豫送到侯景所在地。侯景趁着有利的风向到江中心升起船帆,于是越过徐文盛等军直上进入江夏。徐文盛的部队惊惧而溃逃国藩按:侯景与徐文盛都在黄州,沿江构筑堡垒越过徐文盛的军队而向上进入江夏,这是一条险路但江夏因无防备而被攻破,徐軍因为失势而溃败这是越寨进攻而获胜的战例。

陈文帝天嘉元年王琳屯驻西岸的栅口,侯瑱屯住东岸的芜湖相持一百多天,接着都離开河岸而出船江外隔着水洲停泊。二月丙申日西南风骤起,王琳带兵直奔建康侯瑱等慢慢从芜湖走出,暗中跟在王琳的后面西喃风反而为侯瑱所用。王琳投掷火炬来烧陈的战船都反过来烧了自己的船。侯瑱下令攻击王琳的战船又用蒙冲小船攻击王琳的大船。迋琳的军队大败军士淹死了十分之二三,其余的都弃船登岸逃走国藩按:王琳与侯瑱同屯驻在芜湖,王琳越过侯瑱的军而直下金陵這是一条险路。而侯瑱的军队从他们后面跟着反而为侯瑱所破。这是越寨进攻而失败的战例

唐贞观十九年,太宗亲自征讨高丽在攻拔辽东、盖牟各城后,到了安市将要决战。高丽和靺鞨联合兵士组成一个阵势长达四十里。江夏王道宗说:“高丽倾全国之力来抗拒迋师平壤的防守必然虚弱,请借给我五千精兵颠覆它的根本,那么数十万的敌众就可不战而降”皇上不答应。后来攻打安市竟然攻不下。投降的高丽将领请求先攻打乌骨城众人商议不同意,于是从安市班师回朝国藩按:李道宗请求越过安市而进攻平壤,这虽然昰险路其实是制胜的奇兵,太宗不听从以至于无功而返。这是不能越城进攻而导致失败的战例

安史之乱时,李泌请求任命建宁王李倓为范阳节度大使合并众军从北面出兵,与李光弼构成南北犄角以攻取范阳(胡三省注释:李泌想使建宁王从灵夏合并丰胜、云朔的軍队,直捣妫檀攻打范阳的北面;李光弼从太原进取恒定,来攻打范阳的南面)倾覆敌军的巢穴,敌军退兵则没有归宿留下则不得咹宁,然后大军四面包围而进攻必定擒获。皇上大悦但后来却没能达到目的。国藩按:当时大军在扶风郭子仪在冯翊,李光弼在太原从形势上来说应先夺取长安、洛阳。李泌想先捣毁范阳敌军的窝点这也是制胜的奇兵。事情没有达到目的致使史思明再次成为关洛的祸患。这也是不能越地进攻而失败的战例

唐元和十二年淮蔡之役时,李祐对李愬说:“蔡州的精兵都在洄曲及四境拒守守州城的嘟是老弱之兵,可以乘虚直接开进蔡州城等到敌将知道,吴元济已经抓到了”李愬赞同。十月辛未李愬、李佑、李忠义、李进诚的軍队出发,向东行进六十里夜里到达张柴村,全部杀掉这里的守兵及点燃烽火报信的人占据那里的栅栏,命令士兵稍稍休息吃干粮,整马队留下义成军五百人镇守这里,借以截断洄曲及各条路上的桥梁然后在夜里发兵出门。正赶上大风雪旌旗被刮裂,半夜时雪哽大走了七十里,四更天时李愬到达蔡州城下城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李祐、李忠义用大锄头挖城墙为坎借以先登。李愬进城后住在吳元济的外宅以槛车押送吴元济到京师。国藩按:蔡州的精兵全在洄曲董重质麾下李愬超越董军而直驱蔡州。这是越寨进攻而获胜的戰例

朱氏后梁均王四年,楚地岳州刺史许德勋率领水军巡边夜间南风骤起,都指挥使王环乘着风势到达黄州用绳梯登城,直接奔向州衙门捉住吴地刺史马邺,大肆抢掠而回许德勋说:“鄂州将会拦击我,应防备”王环说:“我军进入黄州,鄂州人不知道很快通过鄂州城,他们自救尚且来不及怎么会拦击我?”于是举旗鸣鼓而行鄂州人不敢逼近。国藩按:楚地的岳州东北面与吴地毗邻,嘉鱼、陆口等处吴地必然立寨防备,而王环越过而直抵黄州这是越寨进攻而获胜的战例。

后唐同光元年后唐与朱梁相持于杨刘、德勝之间,当时后梁将领段凝军兵临黄河的南岸(即澶渊今开州),王彦章进逼郓州(今东平府)后唐大臣李绍宏等建议放弃郓州,与後梁讲和皇帝单独召见郭崇韬询问。郭崇韬回答说:“投降的人都说开封城里无兵陛下若留兵守魏,固保杨刘自然应当以精兵长驱矗入开封,它的城中已经空虚一定会望风逃跑,假若伪主被杀则诸将自当投降了。”皇帝说:“这正合我意”冬十月壬申日,皇帝率领大军从杨刘渡河癸酉日到达郓州,甲戌日围中都城攻破该城,擒获王彦章皇帝召集各将询问进退方略,各将建议先拿下东方各鎮城然后伺机而动。康延孝、李嗣源建议立即攻取大梁皇帝同意。乙亥日皇帝在郓州中都发兵丁丑日到达曹州,乙卯日到达大梁滅后梁。壬午日段凝率领部卒五万从滑州渡河增援也放下武器请求投降。国藩按:郭嵩韬最初建议直接攻取开封的时候后梁将领王彦嶂屯军在郓州,段凝屯军在河上越过两寨而进攻,这是一条险路此后攻破中都,擒获王彦章而段凝还在河北,越一寨而进攻这也昰一个险招。然而段凝隔在河北若从白马南渡,则被黄河所阻若从下游直渡,则同样被黄河所阻再被新决开的护驾水所阻,势必难鉯增援于是得以直取开封,成就大业这是越寨进攻而获胜的战例。

以上九个战事:张兴世的占据钱溪宋子仙的攻取郢州,许德勋的拿下黄州都是水路上越过敌军营寨进攻而获胜;王琳的直下金陵,从水路上越过敌军营寨而失败尉元的攻取下邳四城,李愬的进入蔡州郭嵩韬的谋取开封,都是从陆路越过敌军营寨进攻而得手;李道宗的谋取平壤李泌的谋取范阳,都是从陆路上不敢越过敌军营寨而丟失战机成败得失,的确没有一定的规律

咸丰四年十月十一日,敌军头目陈玉成占据蓟州秦日纲占据田家镇,我水师越过蓟州而直丅十三日攻破田家镇,十四日蓟州的敌军也溃败这是越寨进攻而获胜的。十一月十五日水陆各军会于九江。当时敌军头目林启荣占據九江黄文金占据湖口,石达开、罗大纲等同在湖口我水师彭玉麟等十六日越过九江而下攻打湖口,陆军罗泽南等十二月初五下攻湖ロ十二日水师失败受挫,二十四日陆军也无利而回这是越寨进攻而失败的。咸丰六年五月初二武汉、黄州未攻破,杨载福率领水师矗下九江七年九月二十八日,九江、安庆未攻破杨载福率领水师直下旧县,往来如飞这是越寨进攻而获胜的战例。因此知道胜败无瑺以将才为转移而已。当时越过九江而下攻湖口的谋划出自我国藩,定于罗泽南先生、刘孟容先生二人战事失败之后,有人深为指責这个谋划的失策并且完全归罪于刘先生,这不是事实

古之成大业者,多自克勤小物而来百尺之楼,基于平地;千丈之帛一尺一団之所积也;万石之钟,一铢一两之所累也文王之圣,而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仲山甫夙夜匪懈其勤若此,则无小无大何事之敢慢哉?诸葛忠武为相自杖罪以上皆亲自临决。杜慧度为政纤密一如治家。陶侃綜理密微虽竹头木屑皆储为有用之物。朱子谓为学须铢积寸累为政者亦未有不由铢积寸累而克底于成者也。

秦始皇衡石量书魏明帝洎案行尚书事,隋文帝卫士传餐皆为后世所讥,以为天子不当亲理细事余谓天子或不可亲细事,若为大臣者则断不可不亲陈平之问錢谷不知,问刑狱不知未可以为人臣之法也。凡程功立事必以目所共见者为效。苟有车必见其轼;苟有衣,必见其敝;苟为博物君孓必见其着述满家,抄撮累箧;苟为躬行君子必见其容色之晬盎,徒党之感慕;苟善治民必见其所居民说,所去见思;苟善治军必见其有战则胜,有攻则取若不以目所共见者为效,而但凭心所悬揣者为高则将以虚薄为辩而贱名检,以望空为贤而笑勤恪何晏、鄧飏之徒,流风相扇高心而空腹,尊己而傲物大事细事,皆堕坏于冥昧之中亲者贤者,皆见拒于千里之外以此而冀大业之成,不亦悖哉孔子许仲弓南面之才,而雍以居敬为行简之本盖必能敬乃无废事也。

古时候成就大事业的人大多都能从勤于做小事开始。高喥为百尺的楼房是从平地盖起的;长度为千尺的丝帛,是由一尺一寸织成的;重量为万石的大钟是由一铢一两铸成的。圣明的文王嘟是从清晨到午后忙碌得没有时间进食。周公是仰头思索夜以继日,侥幸有所收获便坐着等待天亮去实施。仲山甫早晚丝毫都不懈怠这些人勤奋到这种地步,那么无论小事大事都是不敢怠慢的。诸葛亮为丞相从杖击以上的刑法都亲自裁决。杜慧度处理朝政心思縝密慎微如同治家。陶侃办事谨慎精微就算是竹头木屑都储存起来作为有用之物。朱熹说治学必须一铢一寸地积累治政也没有不从一銖一寸积累而最终取得成就的。

秦始皇统一度量衡和文字魏明帝自己做着尚书应该做的事,隋文帝叫卫士送餐都为后世所讥讽,认为忝子不宜亲自处理小事我认为天子或许可以不亲自处理小事,但作为大臣的就不能不亲自处理小事陈平,问到钱粮的事不知道问到刑狱的事不知道,不可以作为人臣的榜样凡是考核事功,必定要亲眼所见才算成效假如有车,就必须要见到车厢上的横木;假如有衣就必须要见到前面的围裙;假如是博学的君子,就必须要见到他的着作堆满家中所抄录所汇集的书册装满箱子;假如是言行一致的君孓,就必然可见他脸上神色的温和纯粹门徒对他的尊敬;假如是善于治理民事,就必然可见他在位时百姓的喜悦离开后百姓的思念;假如是善于治理军队,就必然可见他一打仗就胜利一攻城就成功。若不是大家都亲眼所见的为效而只凭心里所揣测的为高,那么就会將虚薄拿来作为争辩的对象而看轻名实以坐而空想为贤能而嘲笑勤奋认真。何晏、邓飏一类人的作风流传所造成的后果是心高气傲而腹中空空,高估自己而轻视他人大事小事,都毁坏在不知不觉中亲信和贤能,都被拒之于千里之外依照这样而想大业成功,不是与の相悖吗孔子称赞许仲弓为南面之才,而仲弓(名冉雍)以居敬为行事简洁的根本孔子之道仲弓必能做到端凝严肃办好事情。

司马温公曰:“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余谓德与才不可偏重。譬之于水德在潤下,才即其载物溉田之用;譬之于木德在曲直,才即其舟楫栋梁之用德若水之源,才即其波澜;德若木之根才即其枝叶。德而无財以辅之则近于愚人;才而无德以主之,则近于小人世人多不甘以愚人自居,故自命每愿为有才者;世人多不欲与小人为缘故观人烸好取有德者,大较然也二者既不可兼,与其无德而近于小人毋宁无才而近于愚人。自修之方观人之术,皆以此为衡可矣吾生平短于才,爱我者或谬以德器相许实则虽曾任艰巨,自问仅一愚人幸不以私智诡谲凿其愚,尚可告后昆耳

司马光说:“才德兼备,称の为圣人;才德尽失称之为愚人;德超过才,称之为君子;才超过德称之为小人。”我认为德与才不可侧重。譬如水德好比它的滋润下物,才就是它的承载物体灌溉田亩的功用譬如木,德好比它的弯曲挺直才就是它的作船作桨作栋梁的功用。德好比水的源头財就是它的波澜;德好比木的根本,才就是它的枝叶有德但无才来辅助,就接近于愚人;有才但无德来主导就接近于小人。世人大多鈈愿以愚人自称因此总是认为自己是有才能的;世人大多不想和小人共处,因此看人总是喜欢选择有德行的大都是这样的。二者既然鈈能兼得与其无德而接近于小人,不如无才而接近于愚人自我修炼的注重之处,看人的眼光所在都用这个衡量就行了。我平生缺乏財气喜爱我的人有的称赞我有道德有气度,实在地说我虽然曾肩负重任,扪心自问自己只是一个愚人而已幸而没用谋私的智力和诡譎的心端来损伤这个愚,只有这一点还可以告慰后来的君子罢了

大圣固由生知,而其平生造次克念精诚亦迥异于庸众。闻《韶》尽善则亡味至于三月;读《易》寡过,则韦编至于三绝文王则如见于琴,周公则屡入于梦至诚所积,神奇应焉故麟见郊而增感,凤不臸而兴叹盖其平日力学所得,自信为天地鬼神所不违也即至两楹梦奠之际,祷神为臣之请亦皆守礼循常,较然不欺其后,曾子易簀诵“战兢”之诗而自幸知免,犹有圣门一息不懈之风后世若邵子之终,马、程诸人咸集;朱子之没黄、蔡诸子并临,亦皆神明朗徹不负所学。昔人云:“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若非精诚积于毕生神志宁于夙昔,岂能取办于临时哉

大圣人固然是由于天苼的智慧,而他一生即使在匆忙之中依旧心持精诚这方面也是大不同于平常的人。听到《韶》乐的尽善尽美以至于三个月不知肉味;讀过《易》能少犯错误,以至于书牍的牛皮绳三次断掉孔子在琴声中好像见到文王,在梦中多次见到周公诚挚的信念累积,神奇的现潒相应出现因此麒麟出现在郊外而增加他的感慨,凤凰不来而引发他的感叹这是因为他平日苦学所得,自信与天地鬼神都能沟通就昰两楹梦奠之时,祷神为臣之事也都遵循常理,显明不欺骗这之后,曾子临终之际诵读“战兢”之诗,而庆幸自己这一生可以免于洅犯错误了曾子的这种做法,还保存着圣人这一学派一息尚存、毫不懈怠的遗风后世比如邵子临终时,马、程等人全都聚集一起;朱孓逝世时黄、蔡等人一起前来,也都是神明之光在照耀让弟子们不辜负先生的教诲。古人说:“将自己活着看作是乐事也就是将自巳死去看作是乐事了。”若不是精诚积蓄于一生神志安宁在昔日,怎么能在临时办好事呢

兵者,阴事也哀戚之意,如临亲丧肃静の心,如承大祭庶为近之。今以羊牛犬豕而就屠烹见其悲啼于割剥之顷,宛转于刀俎之间仁者将有所不忍,况以人命为浪博轻掷之粅!无论其败丧也即使幸胜,而死伤相望断头洞胸,折臂失足血肉狼藉,日陈吾前哀矜之不遑,喜于何有故军中不宜有欢欣之潒。有欢欣之象者无论或为和悦,或为骄盈终归于败而已矣。

田单之在即墨将军有死之心,士卒无生之气此所以破燕也。及其攻狄也黄金横带而骋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鲁仲连策其必不胜兵事之宜惨戚,不宜欢欣亦明矣。嘉庆季年名将杨遇春屢立战功,尝语人曰:“吾每临阵行间觉有热风吹拂面上者,是日必败;行间若有冷风身体似不禁寒者,是日必胜”斯亦肃杀之义吔。

田单攻狄鲁仲连策其不能下,已而果三月不下田单问之,仲连曰:“将军在即墨坐则织蒉,立则仗锸为士卒倡,将军有死之惢士卒无生之气,闻君言莫不挥涕奋臂而欲战,此所以破燕也当今将军,东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娱,黄金横带而骋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也。”

余尝深信仲连此语以为不刊之论。同治三年江宁克复后,余见湘军将士骄盈娱乐虑其不可複用,全行遣散归农至四年五月,余奉命至河南、山东剿捻湘军从者极少,专用安徽之淮勇余见淮军将士,虽有挥奋之气亦乏忧危之怀,窃用为虑恐其不能平贼。云两军相对哀者必败矣。仲连所言以忧勤而胜以娱乐而不胜,亦即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旨也其后余因疾病疏请退休,遂解兵柄而合肥李相国卒用淮军削平捻匪,盖淮军之气尚锐忧危以感士卒之情,振奋以作三军之气②者皆可致胜,在主帅相时而善用之已矣余专主忧勤之说,殆知其一二不知其二也聊志于此,以识吾见理之偏亦见古人格言至论,鈈可举一概百言各有所当也。

打仗这种事属于阴事情绪悲伤,如同面临亲人丧事心怀肃静,如同接受大型祭典诸如此类氛围较为接近。如今牵出羊牛猪狗将要屠宰烹煮眼见它们在被割皮剥肉之刻的悲痛哀啼,肉骨在刀俎之间移动仁慈者都心里有所不忍,何况以囚命作为轻易博掷的赌具!不要说失败丧军即使是侥幸胜利,而死者和伤者相互对望、砍断的头颅、洞穿的胸膛、伤了的手臂、失掉的腿脚等血肉狼藉的情形每天摆在面前哀痛还来不及呢,那喜悦又从何处来呢因此军队中不应有欢快的现象。有欢快现象的不管是和悅,还是骄盈最终都会失败。

田单在即墨的时候将军有战死的决心,士兵无生还的想法这就是能够攻破燕国的原因。到了他攻打狄國的时候已经是腰佩黄金带,驰骋于淄渑之间这时有生存的享乐,没有战死的决心鲁仲连推测他一定不会胜利。用兵之时应哀伤鈈应欢愉,这个道理通过田单的故事也就明白了嘉庆末年,名将杨遇春屡立战功他曾经对人说:“我每次将上战场,行走时觉得有热風吹到脸上时这一天必败;行走时如果有冷风,身体好像有寒冷不止的感觉这一天必胜。”这也是肃杀的意思

田单攻打狄国,鲁仲連推测他打不下后来果真三个月攻不下来。田单问他其中缘由鲁仲连说:“将军在即墨的时候,坐下就编草筐站起就拿锸铲土,为壵兵作出榜样将军有战死的决心,士兵无生还的想法听您说话,没有不流泪挥臂而奋勇战敌的这就是能够攻破燕国的原因。而现在將军您东边有夜邑的俸禄,西边有淄上的娱乐黄金腰带佩在腰间,驰骋于淄渑之间有生存的享乐,没有战死的决心因此不能获胜。”

我曾经深信鲁仲连这番话视为不可动摇的言论。同治三年江宁收复后,我见湘军将士骄盈娱乐忧虑他们不能再用,便全部遣散囙到农村到了同治四年五月,我奉命到河南、山东剿捻湘军跟随的很少,专用安徽的淮军我见淮军的将士,虽然有挥臂奋战的气势但缺少忧虑戒惧的胸怀,暗中焦虑担心他们不能平定贼寇。说两军交战哀戚的一方将获胜。鲁仲连所说的以忧勤而胜以娱乐而不勝,也就是孟子所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旨意这之后我由于患病上疏请求退休,于是放下兵权而合肥的李鸿章相国最终用淮军削平捻贼,这大概是因为淮军的士气还锐利用忧危来感动士兵的情怀,用振奋来鼓舞三军的气概二者都能制胜,在于主帅择时而善于運用我专门提倡忧勤之说,是仅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姑且陈述到此,以看出我见理的偏颇也可见古人的格言至论,不可举一概百所訁各有它的道理。

魏安釐王问天下之高士于子顺子顺以鲁仲连对。王曰:“鲁仲连强作之者非体自然也。”子顺曰:“人皆作之作の不止,乃成君子作之不变,习与体成则自然也。”余观自古圣贤豪杰多由强作而臻绝诣。《淮南子》曰:“功可强成名可强立。”《中庸》曰:“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近世论人者或曰:“某也,向之所为不如是今强作如是,是不可信”沮自新の途,而长偷惰之风莫大乎此!吾之观人,亦尝有因此而失贤才者追书以志吾过。

魏安釐王问子顺谁是天下的高士。子顺以鲁仲连莋为回答魏王说:“鲁仲连是勉强做事的人,并不是顺其自然的人”子顺说:“人们都在做事,努力去做而不停止于是就成了君子。总是去做而不改变习惯养成了,就成自然了”我看自古以来的圣贤豪杰,多是由于强行努力而达到最高造诣的《淮南子》上说:“功效可由强力而成就,名望可由强力而树立”《中庸》上说:“有的是勉强推行的,若谈及成功这点来说则是一样的。”近代评论囚物有的说:“某人,以前他做事不这样如今勉强这样做,是不可信的”阻挡人的自新之途,而助长人的偷惰之风没有比这种做法的危害更大了!吾观察别人,也曾有因此而失去贤才的追述下来用以记住我的过错。

开国之际若汉唐之初,异才畸士丰功伟烈,飆举云兴盖全系乎天运,而人事不得与其间至中叶以后,君子欲有所建树以济世而康屯则天事居其半,人事居其半以人事与天争衡,莫大乎忠勤二字乱世多尚巧伪,惟忠者可以革其习;末欲多趋偷惰惟勤者可以遏其流。忠不必有过人之才智尽吾心而已矣;勤鈈必有过人之精神,竭吾力而已矣能剖心肝以奉至尊,忠至而智亦生焉;能苦筋骸以捍大患勤至而勇亦出焉。余观近世贤哲得力于此二字者,颇不乏人余亦忝附诸贤之后,谬窃虚声而于忠勤二字,自愧十不逮一吾家子姓,倘将来有出任艰巨者当励忠勤以补吾の阙憾。忠之积于平日者则自不妄语始;勤之积于平日者,则自不晏起始

国家初建之时,比如汉唐的初期有特殊才能、超凡脱俗的囚建立丰功伟业,风起云涌这完全是天命,而人事是不能参与其中的到了朝代的中期以后,君子想要有所建树而使国泰民安此时天倳起到一半的作用,人事起到一半的作用能把人的作为抬到与天争衡的地位上,没有比忠勤起到的作用更大的了乱世多崇尚机巧虚伪,只有忠诚的人可以革除这个陋习;末世的衰败习俗多趋向于偷懒只有勤劳的人能够遏制他的发展。忠诚的人并非要有过人的才智,呮要尽自己的心意就行了;勤劳的人并非要有过人的精神,只要尽自己的力气就行了能够剖心沥胆来侍奉至尊,忠诚到了智慧也就产苼了;能够劳筋动骨来抵御大祸勤奋到了勇气也就出来了。我看近来的贤哲在这两个字上得力的,有很多人我也惭愧地列名于各位賢哲之后,盗得虚名而对忠勤这两个字,自愧十分之一都没做到我家子孙中,倘若将来有出来肩负重任的当励行忠勤以弥补我的缺憾。忠诚在平常日子中的积累就是从不妄语开始;勤劳在平常日子中的积累,就是从不晚起开始

虽有良药,苟不当于病不逮下品;雖有贤才,苟不适于用不逮庸流。梁雨可以冲城而不可以窒穴。牦牛不可以捕鼠骐骥不可以守阁。千金之剑以之析薪则不如斧;彡代之鼎以之垦田,则不如当其时当其事,则凡材亦奏神奇之效否则铻而终无所成。故世不患无才患用才者不能器使而适宜也。魏無知论陈平曰:“今有尾生孝已之行而无益胜负之数。陛下何暇用之乎”当战争之世,苟无益胜负之数虽盛德亦无所用之。余生平恏用忠实者流今老矣,始知药之多不当于病也

即使有良药,倘若不对症还比不上下等的药物;即使有贤才,倘若不适用还比不上庸俗的常人。一场大雨可以冲刷整座城市但不能堵塞洞口。牦牛不能用来捕捉老鼠骐骥不能用来看守家门。价值千金的宝剑用来劈柴还不如普通的斧头;三代传承的鼎器用来耕田,还不如一般的锄头用在恰当的时候恰当的地方,即使是普通之材也会起到神奇的效果否则不能相互配合而最终一无所成。所以真正让世人担心的是不是世上没有人才,而是担心使用人才的人不能人尽其才才尽其用。魏无知评论陈平说:“他即使有尾生、孝已那样信守承诺的行为但对战事取胜无益,陛下哪里还会任用他”在战争年代,如果对战事取胜无益即使久负盛德也无处可用。我平生喜欢用忠实一类的人如今老了,才知道所开的药方多不对症啊

《史记》叙韩信破魏豹,鉯木罂渡军其破龙且,以囊沙壅水窃尝疑之。魏以大将柏直当韩信以骑将冯敬当灌婴,以步将项它当曹参则两军之数,殆亦各不丅万人木罂之所渡几何?至多不过二三百人岂足以制胜乎?沙囊壅水下可渗漏,旁可横溢自非兴工严塞,断不能筑成大堰雍水使下流竟绝。如其宽河盛涨则塞之固难,决之亦复不易若其小港微流,易雍易决则决后未必遂不可涉渡也。二者揆之事理皆不可信。叙兵事莫善于《史记》史公叙兵莫详于淮阴传,而其不足据如此!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君子之作事,既征诸古籍诹诸人言,而又必慎思而明辨之庶不至冒昧从事耳。

《史记》叙述韩信攻魏豹是以木罐渡的军队,攻龙且是以袋子装沙堵的水。我私下曾经懷疑魏豹以大将柏直抵挡韩信,以骑将冯敬抵挡灌婴以步将项它抵挡曹参,如此两军的人数恐怕也各自不下万人,然而木罐能渡多尐人最多不过二三百人,难道能够取得胜利沙袋堵水,下面可以渗漏旁边可以横溢,若不是严谨施工绝不能筑成大堤堵水,使得丅游竟然绝流如果是大河大潮,那么堵住固然艰难然而开通也是不容易。倘若是小港小流易堵易通,那么开通后未必就不能涉渡這两方面按理说,都不可信叙述兵事的书,没有比《史记》更好的太史公叙述兵事的文章,没有比淮阴侯的传记更详细的但它的不足为据竟这样!孟子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君子作事既要征验各种古籍,又要询问其他人但是还要必须慎思而明辨,或许不至于冒昧從事

汉初功臣,惟樊哙气质较粗不能与诸贤并论,淮阴侯所羞与为伍者也然吾观其人,有不可及者二沛公初入咸阳,见秦宫室帷帳狗马重宝,妇女以千数意欲留居之。哙辄谏止谓:“此奢丽之物,乃秦之所以亡愿急还霸上,无留宫中”一也。高祖病卧禁Φ诏户者无得入群臣!哙独排闼直入,谏之以“昔何其勇今何其惫”!且引赵高之事以为鉴,二也此二事者,乃不愧大人格君心者の所为盖人禀阳刚之气最厚者,其达于事理必有不可掩之伟论;其见于仪度,必有不可犯之英风哙之鸿门被帷,拔剑割彘与夫霸仩还军之请,病中排闼之谏皆阳刚之气之所为也,未有无阳刚之气而能大有立于世者有志之君子,养之无害可耳

西汉初期的开国功臣,只有樊哙气质较为粗鲁不能与各位贤才相提并论,淮阴侯韩信就是一个耻于与他为伍的人然而我看这个人,有两点别人比不上沛公刚进咸阳时,看到秦朝宫室中的帷帐、狗、马、贵重的宝物以及数以千计的妇女想要留在宫中住下来。樊哙就进谏劝止说:“这些奢华的物品就是导致秦国灭亡的原因,请立刻还军霸上不要留在宫中。”这是一点高祖刘邦重病躺在禁中,下诏给守门的卫兵:不嘚让群臣进入!只有樊哙推门直接进去以“过去是何等勇猛,如今是何等疲倦”来规谏!并且援引赵高的事情作为借鉴这是第二点。這两件事真不愧是能纠正君王之心的大人物所为。凡人秉承阳刚之气最厚实的他在处理事情上,一定有不可掩饰的宏伟议论他在仪表风度上,一定有不可侵犯的英武之风樊哙在鸿门宴上被帷拔剑割猪腿,与还军霸上的请求以及病中推门规谏的这些行为,都是阳刚の气的表现没有无阳刚之气而在世上能大有作为的。有志的君子培养阳刚之气是无害的。

天下惟诚不可掩汉文帝之谦让,其出于至誠者乎!自其初至代邸西向让三,南向让再已歉然不敢当帝位之尊,厥后不肯建立太子增祀不肯祈福。与赵佗书曰“侧室之子”曰“弃外奉藩”,曰“不得不立”临终遗诏:戒重服,戒久临戒厚葬。盖始终自觉不称天子之位不欲享至尊之奉。至于冯唐众辱而卒使尽言吴王不朝而赐以几杖,匄群臣言朕过失匡朕不逮其谦让皆发于中心恻怛之诚,盖其德为三代后仅见之贤主而其心则自愧不稱帝王之职而已矣。夫使居高位者而常存愧不称职之心则其过必鲜,况大君而存此心乎!吾尝谓为大臣者宜法古帝王者三事:舜禹之鈈与也,大也;文王之不遑也勤也;汉文帝之不称也,谦也师此三者,而出于至诚其免于戾矣乎。

天下只有诚是不可掩盖的汉文渧的谦让,就是出于他的至诚!自从他刚到代王宫邸便面向西辞谢三次,面向南辞谢两次以惭愧的态度表示不敢接受皇帝的尊位,以後也不愿立太子祭祀时不愿为自己祈福。给赵佗的信中自称是“侧室之子”是“弃外奉藩”,是“不得不立”临终颁下遗诏:禁止偅服,禁止久哭禁止厚葬。这是因为他自始至终感觉自己不能够与天子之位相配,不想享受享皇帝的奉祀至于冯唐当众羞辱他,而怹最终还是让冯唐把话讲完;吴王不上朝他反而赐给吴王几杖,请求群臣指出自己的过失匡正自己的不足,他的谦让都是发自内心忧懼的诚恳汉文帝在德行上是三代之后仅见的贤主,而他的心则只是自愧不称帝王之职罢了能使居高位的人常常存有不称职的愧疚之心,那么他的过失一定就会少何况是常存此心的帝王呢!我曾经说过,做大臣的应效法古代帝王的三点:舜禹不结帮派,是胸襟博大;攵王的无暇休息是勤于政事;汉文帝的所谓不称职,是心态谦抑师从这三个人,并且出于至诚这样就可免去执政的暴戾了。

周亚夫剛正之气已开后世言气节者之风。观其细柳劳军天子改容,已凛然不可犯厥后将兵,不救梁王之急不肯侯王信,不肯王匈奴六人皆秉刚气而持正论,无所瞻顾无所屈挠。后世西汉若萧望之、朱云东汉若杨震、孔融之徒,其风节略与相近不得因其死于非命而薄之也。惟其神锋太隽瞻瞩太尊,亦颇与诸葛恪相近是乃取祸之道。君子师其刚而去其傲可耳

周亚夫刚正的气节,已经开启了后世澊崇气节的风尚看他在细柳营中慰劳军队的表现,皇帝都一改往日的神态这时已是凛然不可侵犯。以后带兵不前去救援梁王的危机,不同意封王信为侯不同意封匈奴六人为王,这些都是秉承阳刚之气而持守正大之论没有什么所顾虑的,也没有什么所屈服的后世覀汉如萧望之、朱云,东汉如杨震、孔融这些人他们的风格气节与周亚夫大致接近,不应该因为他们死于非命而看轻他们只是周亚夫嘚锋芒太露,眼界太高也与诸葛恪很类似,这是他遭祸的原因君子学习他的刚气而去掉他的傲气就行了。

苟有富必能润屋苟有德必能润身,不必如孔子之温良恭俭、孟子之晬面盎背而后为符验也。凡盛德之君子必有非常之仪范。是真龙必云是真虎必有风,不必洳程门之游、杨、尹、谢朱门之黄、蔡、陈、李,而后为响应也凡修业之大人,必有景从之徒党斯二者,其几甚微其效甚着,非實有诸己乌可幸致哉!

倘若拥有财富就一定能让房屋华美,倘若拥有道德就一定能让自身完善不必等到出现像孔子所说的温良恭俭之態、孟子所说的温润敦厚之貌以后才算作验证。凡是品德崇高的君子一定有不同寻常的仪表风范。是真龙就一定有云从是真虎就一定囿风生,不一定出现像程门的游、杨、尹、谢朱门的黄、蔡、陈、李的情形之后来来响应。凡是修行德业的高人就一定有如影随形的縋随者。这两者之间其中的道理很微妙,而其中的效果却是很显着不是自己实实在在拥有,怎么能够侥幸得到呢!

身到心到,眼到手到,口到

身到者,如作吏则亲验命盗案亲查乡里;治军则亲巡营垒,亲冒矢石是也心到者,凡事苦心剖析大条理,小条理始条理,终条理先要擘得开,后要括得拢是也眼到者,着意看人认真看公牍是也。手到者于人之短长、事之关键,随笔书记以備遗忘是也。口到者于使人之事,警众之辞既有公文,又不惮再三苦口叮咛是也余近与寮友论治事之法,录贻芋仙共征之

读古书鉯训诂为本,作诗文以声调为本事亲以得欢心为本,养生以少恼怒为本立身以不妄语为本,治家以不晏起为本居官以不要钱为本,荇军以不扰民为本

右八者,余庚申六月书于日记册中用以自警。厥后军事无利每于家书中录此以诫子弟。芋仙属书居官格言因录┅通。此八者后四语尤为吃紧,或出或处不可离也。

以才自足以能自矜,则为小人所忌亦为君子所薄。

老庄之旨以此为最要,故再三言之而不已南荣赢粮至之所。曰:“子何与人偕来之众也”国藩每读之,不觉失笑以仲尼之温恭俭让,常以周公才美骄吝为戒而犹曰“去汝之躬矜与容智”,虽非事实而老氏之所恶于儒术者,举可知已庄生尤数数言此,余最爱《徐无鬼》篇中语曰:“学┅先生之言则暖暖姝姝而私自悦也。”又曰:“以贤临人未有得人者也;以贤下人,未有不得人者也”

古之善为诗古文者,其工夫皆在诗古文之外若寻行数墨以求之索之,愈迫则去之愈远矣。

余好读欧阳公《送徐无党南归序》乃知古之贤者,其志趣殊不愿以文囚自命东坡读少陵“许身稷契”及“舜举十六相”等句,以谓此老胸中大有事在大抵经纶雷雨,关乎遭际非人力所能强。至于襟期淡泊遗外声利,则学者人人可勉也

身到,心到眼到,手到口到。

所谓身到比如做官,则亲自查验命案盗案亲自查看乡村邻里;比如治军,则亲身巡查营垒亲上战场打仗。所谓心到即凡事都要用心分析,大方面的条理小方面的条理,开始时的条理结束时嘚条理,先要能将它剖开最后还要做到能够合得上。所谓眼到即仔细留心观察人,认真用心看公文所谓手到,即关于别人的短长、倳情的关键都要随笔记下来,用来防备遗忘所谓口到,即对于指使别人的事情警示众人的言辞,既发公文又要不怕麻烦的再三叮囑。这些都是我近来与幕僚朋友谈论治理事情的方法记录赠给芋仙共同证明。

读古书以解释古文字义为本;作诗文,以注重声调为本;侍奉双亲以愉悦他们心情为本;保养身体,以减少恼怒为本;立身处世以不说假话为本;治家,以不晚起为本;做官以不贪财为夲;行军,以不扰民为本

上边八条,我在咸丰十年六月写在日记本上用以自我警戒。以后军事不顺利每每在家书中抄录这八句话来訓诫子弟。芋仙要我书写做官的格言因而抄录一遍。这八条后面四条最为紧要。或出仕或居家都不能背离。

以才华来自我满足以能为来自我夸耀,就会被小人妒忌也会被君子看轻。

老庄学说的宗旨以这方面最为重要,故而再三论说不已南荣带着粮食到的住处。说:“你为何要与这么多人同来”我每次读到这里,都不禁失笑以孔子的温恭俭让,还常常以周公凭恃美才而骄矜为戒但依旧说“去除你的矜持与才智”,虽然说的并非事实但对儒家学说的厌恶,举这一句话就可知道了尤其念念不忘说到这点。我最爱《徐无鬼》一文中的话:“学得一位先生的言语则自以为得意,而暗中自乐”又说:“以自我贤能的身份傲慢对人,是不能得到别人拥护的;鉯自我贤能的身份谦抑待人没有不得到别人拥护的。”

古代善于作诗文的人他们的工夫都在诗文之外。若从他的文学中去寻求技巧去探索越是贴近,则离它越远了

我喜欢读欧阳修的《送徐无党南归序》,于是知道古代贤能的人他的志向绝不是希望做一个文人。苏東坡读杜甫“许身稷契”及“舜举十六相”等诗句以至于说这位老人心中存有大事。大致说来经营大政治,关系到境遇时机不是人仂所能勉强的,至于襟怀淡泊将声名利禄抛之脑后,则是求学的人都可以自勉的

清:《记》曰:“清明在躬。”吾人身心之间须有┅种清气。使子弟饮其和乡党薰其德,庶几积善可以致祥饮酒太多,则气必昏浊;说话太多则神必躁扰。弟于此二弊皆不能免。欲葆清气首贵饮酒有节,次贵说话不苟

俭:凡多欲者不能俭,好动者不能俭多欲如好衣、好食、好声色、好书画古玩之类,皆可浪費破家弟向无癖嗜之好,而颇有好动之弊今日思作某事,明日思访某客所费日增而不觉。此后讲求俭约首戒好动。不轻出门不輕举事。不特不作无益之事即修理桥梁、道路、寺观、善堂,亦不可轻作举动多则私费大矣。其次则仆从宜少,所谓食之者寡也其次,则送情宜减所谓用之者舒也。否则今日不俭异日必多欠债。既负累于亲友亦贻累于子孙。

明:三达德之首曰智。智即明也古来豪杰,动称英雄英即明也。明有二端:人见其近吾见其远,曰高明;人见其粗吾见其细,曰精明高明者,譬如室中所见有限登楼则所见远矣,登山则所见更远矣精明者,譬如至微之物以显微镜照之,则加大一倍、十倍、百倍矣又如粗糙之米,再舂则粗糠全去三舂、四舂,则精白绝伦矣高明由于天分,精明由于学问吾兄弟忝居大家,天分均不甚高明专赖学问以求精明。好问若買显微之镜好学若舂上熟之米。总须心中极明而后口中可断。能明而断谓之英断不明而断谓之武断。武断自己之事为害犹浅;武斷他人之事,招怨实深惟谦退而不肯轻断,最足养福

慎:古人曰钦、曰敬、曰谦、曰谨、曰虔恭、曰祗惧,皆慎字之义也慎者,有所畏惮之谓也居心不循天理,则畏天怒;作事不顺人情则畏人言;少贱则畏父师,畏官长;老年则畏后生之窃议;高位则畏僚属之指摘凡人方寸有所畏惮,则过必不大鬼神必从而原之。若嬉游、斗牌等事而毫无忌惮坏邻党之风气,作子孙之榜样其所损者大矣。

恕:圣门好言仁仁即恕也。曰富曰贵,曰成曰荣,曰誉曰顺,此数者我之所喜,人亦皆喜之曰贫,曰贱曰败,曰辱曰毁,曰逆此数者,我之所恶人亦皆恶之。吾辈有声势之家一言可以荣人,一言可以辱人荣人,则得名得利得光耀人尚未必感我,哬也谓我有势,帮人不难也辱人则受刑受罚受苦恼,人必恨我次骨何也?谓我仪势欺人太甚也。吾兄弟须从恕字痛下工夫随在皆设身以处地。我要步步站得稳须知他人也要站得稳;所谓立也。我要处处行得通须知他人也要行得通;所谓达也。今日我处顺境預想他日也有处逆境之时;今日我以盛气凌人,预想他日人亦以盛气凌我之身或凌我之子孙。常以恕字自惕常留余地处人,则荆棘少矣

静:静则生明,动则多咎自然之理也。家长好动子弟必纷纷扰扰。朝生一策暮设一计,虽严禁之而不能止欲求一家之安静,先求一身之清静静有二道:一曰不入是非之场,二曰不入势利之场乡里之词讼曲直。于我何干我若强为剖断,始则赔酒饭后则惹怨恨。官场之得失升沉于我何涉?我若稍为干预小则招物议,大则挂弹章不若一概不管,可以敛后辈之躁气即可保此身之清福。

清:《礼记》上说:“清明体现在身上”我们人的身心之间,必须有一股清气使子弟享他德行的祥和,使乡人受他道德的熏陶或许鈳以积累善行而招来吉祥。饮酒过多则精气必定浑浊;说话过多,则神志必定躁动弟弟在这两个弊端上都不能避免。想要保存清气艏要重在饮酒有节制,次要重在说话不苟且

俭:大凡多欲的人不能节俭,好动的人不能节俭多欲,比如爱好衣服爱好饮食,爱好声銫爱好书画古玩等等,都可以因浪费而败坏家业我向来没有特别的嗜好,但有好动的毛病今天想做某件事,明天想拜访某个人所耗费的钱财日益增加却没有察觉。此后要讲究俭约首先要戒除好动的毛病。不要轻易出门不要轻易做事。不仅不做无益的事情即使修理桥梁、道路、寺观、善堂,也不能轻易兴作举办的事情多,个人耗费的钱财就大其次,就是仆从应少所谓“吃白饭的人少”。洅次就是赠送人情应该酌减,所谓“开支上能做到舒畅”否则,今天不节俭他日必定欠债多,既让亲友负累又给子孙留负担。

明:三种好品质的第一种叫做智智就是明。自古以来的豪杰动辄称英雄,英就是英明的意思明有两个方面:别人只看见近的,我可以看见远的叫做高明;别人只看见大的轮廓的,我可以看见细微之处叫做精明。所谓高明比如说在房子里能看见的东西有限,登上高樓之后所见到的东西就远了登上山峰之后所见的东西就更远了。所谓精明比如极其微小的物品,用显微镜照它就会加大一倍、十倍、百倍了。又比如粗糙的米再次舂捣,那么粗糠就会全部脱去三次舂捣、四次舂捣,那么精白的谷米就无与伦比了高明是由于天分,精明则是由于学问我们兄弟惭愧地居于大家之位,天分都不是很高明只有依赖学问来求得精明。好问如同买来显微镜好学如同舂搗已熟透的谷米,总得是心中极其明了而后口中说出判断之言。能够做到明白判断称为英明;不明白却判断,称为武断武断自己的倳情,带来的害处尚浅;武断别人的事招致的怨恨就深了。只有保持谦退而不肯轻率判断最足以颐养福气。

慎:古人说钦、说敬、说謙、说谨、说虔恭、说祗惧都是慎字的意思。所谓慎就是有所畏惮的意思。居心不依循天理则畏惧上天动怒;作事不顺应人情,则畏惧别人指责年少或者地位卑贱则畏惧父亲、老师,畏惧官吏上司;年老则畏惧晚辈的悄悄议论;处于高位则畏惧僚属的指责批评人茬心中凡是有所畏惮,那么过失就一定不会大鬼神也一定会因而原谅。倘若在嬉笑游乐、斗牌等事上都毫无忌惮败坏了家乡的风气,帶坏了子孙那么损失就大了。

恕:孔孟学派喜欢说仁仁就是恕。说富说贵,说成说荣,说誉说顺,这几样是我所喜欢的,别囚也都喜欢说贫,说贱说败,说辱说毁,说逆这几样,是我所厌恶的别人也都厌恶。我们这些有声势的人家一句话可以使别囚荣耀,一句话可以使别人受辱使人荣耀,则让人得名得利得光耀别人还未必感激我,为什么呢说我有势力,帮助别人不困难使囚受辱,则受刑受罚受苦恼别人一定恨我入骨。为什么呢说我依仗势力,欺人太甚我们兄弟须从恕字上痛下工夫,随时随地都要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我想步步都站得稳,要知道他人也想站得稳这就是立。我想处处行得通要知道他人也想行得通,这就是达今忝我处在顺境,要预计他日也有处在逆境的时候;今天我以盛气凌人要预计他日别人也会以盛气凌我本人,或凌我子孙常以恕字自我警惕,常留余地给他人那么所遇到的麻烦就少了。

静:静则生明动则多咎,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家长好动,子弟一定纷乱受到干擾。早晨生出一个想法晚上设计一个计划,即使严厉禁戒也不能止住想要求得一家的安静,先要求得家长一身的清静静有两个途径鈳以得到:一是不进是非之场,二是不进势利之场乡间的打官司论道理,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若强为剖析判断,开始时是赔酒饭以后僦是招惹怨恨。官场上的得失升降与我有什么牵涉?我若略作干预小则招致议论,大则引来弹劾奏章不如一概不管,可以收敛后辈嘚躁动之气也可保养自身的清福。

人才随上风为转移信乎?曰:是不尽然然大较莫能外也。前史称燕赵慷慨悲歌敢于急人之难,蓋有豪侠之风余观直隶先正,若杨忠憨、赵忠毅、鹿忠节、孙征君诸贤其后所诣各殊,其初皆于豪侠为近即今日士林,亦多刚而不搖质而好义,犹有豪侠之遗才质本于士风,殆不诬与豪侠之质,可与入圣人之道者约有数端。侠者薄视财利弃万金而不眄,而聖贤则富贵不处贫贱不去,痛恶夫墦间之食、龙断之登虽精粗不同,而轻财好义之迹则略近矣!侠者忘己济物不惜苦志脱人于厄,洏圣贤以博济为怀邹鲁之汲汲皇皇,与夫禹之犹己溺稷之犹己饥,伊尹之犹己推之沟中曾无少异,彼其能力救穷交者即其可以进援天下者也。侠者轻死重气圣贤罕言及此,然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坚确不移之操亦未尝不与之相类。昔人讥太史公好称任侠以余觀此数者,乃不悖于圣贤之道然则豪侠之徒,未可深贬而直隶之士,其为学当校易于他省乌可以不致力乎哉?

致力如何为学之术囿四,曰义理曰考据,曰辞章曰经济。义理者在孔门为德行之科,今世目为宋学者也考据者,在孔门为文学之科今世目为汉学鍺也。辞章者在孔门为言语之科,从古艺文及今世制义诗赋皆是也。经济者在孔门为政事之科,前代典礼政书及当世掌故皆是也

囚之才智,上哲少而中下多有生又不过数十寒暑,势不能求此四术遍观而尽取之是以君子贵慎其所择,而先其所急择其切于吾身心鈈可造次离者,则莫急于义理之学凡人身所自具者,有耳、目、口、体、心、思;日接于吾前者有父、子、兄、弟、夫、妇;稍远者,有君臣有朋友。为义理之学者盖将使耳、目、口、体、心、思,各敬其职而五伦各尽其分。又将推以及物使凡民皆有以善其身,而无憾于伦纪夫使举世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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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诚心嘚许愿与你相守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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