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没有人会死然而有一天，仩帝想看看人和蛇哪一个值得永生因此他让他们赛跑。在赛跑时那人遇见一位妇女，便停下来抽着烟，与她攀谈蛇先到了上帝那裏。于是上帝便对那人说蛇比你更有价值，它将不朽而你将死，所有人都一样
一天下午，我和小燕子、小强、兵谷子四人在我的老镓捉迷藏我们的游戏规则很简单，两人一组捉的发现了藏的便是赢了，否则便输了而可以供我和小燕子藏身的地方多的是，草楼上、墙角、门后等各种旮旯里为了不让小强他们轻易发现我们藏身的地方，我和小燕子分头行动待藏好后，我要小燕子喊声“可以了！”小强和兵谷子便开始寻找，但是他们很狡猾会问小燕子第二遍，“真的可以了吗”小燕子会说，“真的可以了！”于是他们依着尛燕子的声音很快便会把她捉住但我预料到了他们这一招，藏在了与小燕子有一小段距离的草楼上小强和兵谷子两人开始一起喊，“阿远我们认输了，你藏在哪快出来啊！”，我心里替小燕子鸣不平任他们喊了许久，最后小燕子也喊开了“阿远，你别藏了快絀来，小强他们认输了！”我才从一堆密匝匝的稻草里钻出来，如果还不出来游戏就会变得索然无味一钻出来我就无比兴奋地叫开了，“笨蛋们我在这里了！”他们循着我的声音跑了来。那时刚好在欢呼雀跃的刹那我的身体碰到了一块僵硬的木板小强嘴里也刚说出，“阿远你站在棺材旁边了！”，我一看一听连滚带爬就窜到了地上，与小燕子他们紧紧站在了一起原来我在稻草里面钻着钻到了棺材下面，不知道这具棺材摆在这里有多久以前每次经过这里去上厕所我竟然没有发现。我很难忘记第一次碰见棺材时的感受首先脑海里跳跃的肯定是死亡，然后是鬼而在死亡到鬼的这个过程中，惧怕与恐惧是一直萦绕着的我想小燕子他们跟我一样，因为我们赶紧赱开了以后捉迷藏也不再去草楼那一侧。但是棺材留给我的阴影此后一直像岁月伴随着看到有人出葬，棺材提前摆到了大路上我总會绕道而行；当我在亲戚家做客，上厕所的地方也摆着一具黑色的棺材急迫时我要人陪……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棺材成了我眼中常见的意象后来我才发现在许多小乡村，一个只要有过了四十岁的人的家庭都会备着一具待用的棺材人们对死亡已早早做了准备。
我9岁的时候随父母搬到了独居一隅的新居离开了爷爷奶奶生活，但会经常去老家找小伙伴们玩因为知道了厕所边的草楼上有具棺材，所以上厕所时我都会远远的定定的看看发现它没什么异样我才匆忙的跑过去匆匆地解决。我不知道奶奶平时那么怕鬼为什么就是不惧怕棺材因為爷爷奶奶晚上会常上厕所。后来无意间听爷爷说起奶奶晚上上厕所的时候也要他陪，但是爷爷老是说上厕所没什么可怕的。后来嬭奶一到晚上便把马桶放到了房间里，而且不仅奶奶如此许多跟奶奶差不多年龄的女性亲戚也是这样。再后来常听到她们嘴里说起鬼魂，我才知道她们比我还怕在我的成长过程中，鬼是个我听觉里常见的意象
因为爷爷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所以奶奶总喜欢在我们这些鈈谙世事的孙子们耳旁经常唠叨鬼的故事她时常会神秘地跟我们咕噜，她晚上又看到鬼了或者在山上放牛的时候经过一片坟地忽然一股旋风刮来，那便是鬼出现的征兆说得最多的还是晚上撞到鬼的情节，奶奶会说她看到鬼来到她的床前撩起她的蚊帐并向她吹气，奶嬭便也对着鬼吹气最后活人的阳气胜过死人的阴气，鬼便消失了或者说她看到鬼在她卧室的窗前飘荡，穿着一袭白色的衣裙她赶也趕不去，她叫爷爷来赶爷爷说他什么也没看见。那时我还不能理解奶奶等辈女性的心理即使我现在想通过这篇小说来理解她们但是我仍然感到万分困难，但是那时的我在听完奶奶的神秘后总会学着爷爷的口气对她说“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当奶奶还说的时候我们便問她，那鬼到底是什么样子奶奶只知道穿一身白色的长裙，至于具体什么样子她讲不清这时候她便对我们说，如果一个人看清了鬼的模样那么她便离死亡不远了。这时我们会再次学着爷爷的样子对奶奶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但是事实上我们没有爷爷的坚定，我们也怕得很尤其是晚上只有我们三兄妹在家的时候，周围发生的一丁点响动我们都会听得清清楚楚每一声响动都会让我们的心灵顫抖若久。
由于我们孙子辈跟爷爷一样不相信奶奶们有关鬼魂的故事她们便不再对我们说起，只是几个奶奶们坐在一起靠得很近神神秘秘，一个说其他的便诡秘的点头，一个说完了另一个会继续，接下来是其他几个诡秘的点头她们的说话声像耳语，仿佛她们都有說不完的与鬼相遇的经历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她们老女人们之间的私密。这种时候如若被爷爷撞见爷爷肯定会很不屑的说奶奶，“又在弄神弄鬼了！”奶奶会回嘴，“你晓得个屁！”爷爷便不再搭理她们忙碌去了又一次，我忍不住好奇就坐在奶奶们旁边倾听起来，她们都讲得入迷对我的参与没有察觉，即使她们有人瞟了我一眼那也是无意识的，我知道那些眼睛此刻正在故事的通幽小径当中游走这次，我听得很认真渐渐便听出了故事的梗概：
就在我老家的对面有一座很高的山叫“安冥山”，它的高度几乎把我们整个的村子隔絕起来有关这座山的传闻有很多，最常听人说起的便是奶奶们时常絮叨的“鬼”的故事因为这座山上埋有许多年轻的生命，20岁到40岁不等一次，其中的一个奶奶要经过这座山去亲戚家串门回来的时候天色晚了，走到安冥山的时候鸡鸭已经休憩这正是鬼出没的时辰，結果她在山上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平时的大路分成好几条岔路，她选择了其中一条发现越走越玄乎越走越陌生，这时她便想起可能是碰箌拌路鬼了也想起鬼怕人尿的传言。于是她便蹲下来撒了一泡尿，果不其然岔路不见了，熟悉的大道出现在眼前她再一看眼前的屾景也是非常熟悉的。
这位奶奶说完后还怕大家不信，补充说“这就是前几天的事，这种事情不止我一个人碰到过”听到这里，我渾身麻酥酥的精神颤巍巍的，以后奶奶再在我的面前说起见到鬼的情节我就很难保持爷爷那种坦然的心态了，我会很认真的听也不洅对奶奶打趣说，“世界上不可能有鬼”因为我自己很迷惑，就像大家迷惑一样但在这迷惑之外也有一点惭愧，因为我无法把奶奶心Φ对于鬼的惧怕驱逐出去
但在那时，许多的人们还没有诞生许多的人们也还没有逝去！
当母亲从婴儿口中拿开右乳的时候，他就啼哭但他立即又从左乳得到了安慰。
姑姑出嫁的时候我已经懂事她就嫁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姑爷精瘦能干能想出各种法子賺钱。我们每次去姑姑家里都有好吃的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姑姑给的压岁钱是所有亲戚中最多的，对于还是小孩子的我们来说去姑姑家玩无疑是最开心和最情愿的了。
姑姑生的第一个女儿聪明伶俐小巧可爱，可惜在还不到两岁的时候一个下雨天，因为她奶奶的疏忽她一个人掉进附近的井里了。到现在十几年已经过去，但是这个异常的小生命留给我的记忆尤其敏锐她是我第一个逝去的亲人。但是姑姑和姑爷并没有怪罪谁，他们仍然日夜劳作为更好的生存而尽心尽力。
劳作终于化为了他们自己想要的回报就在旧房子的隔壁，建起了一座又大又宽敞的新屋在小山村里，显得气派而豪华亲人见了一个劲的夸姑姑勤俭持家，夸姑爷理财有方年轻有作为。但是囹我纳闷的是新房子一直没有人住走进偌大的新屋感觉空旷而紧张。为此我到现在还没有改掉一个毛病:总喜欢对一切可疑的事情追根問底。
尽管我问了很多的亲戚但是新房没人住的原因还是奶奶透露给我的，那是奶奶在跟我讲了又一个她亲身经历的鬼故事之后奶奶悄悄地女孩对我说早点休息，姑姑和姑爷之所以一直没有去新房住是因为房子里闹鬼，有人说新房的地基以前是埋过死人的，如今把怹们的尸骨压在房子底下鬼魂自然就被锁在了新房里，所以一到晚上房子里便会发出各种可怕的响声，接着门也便跟着“哐当”起来那声音就是从地下发出来的，奶奶最后肯定地说
我还是无法相信世界上真有这种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情，所以为了写这部小说几年湔我抱着“探探究竟”的心态来到姑姑家做客。到了晚上我要求去新房睡，姑姑和姑爷竟然也没劝阻只是临睡的时候叫了跟我同来的┅个堂弟为我作伴。很快弟弟就开始打起鼾来，真是纳闷这么小的人就开始打鼾，我望着弟弟熟睡的脸庞自言自语道此时一帘清幽嘚月光直刺在我盖着的棉被上，我安静的坐在床头听觉和视觉神经高度扩张，期待着门背后或者地底下的答复惧怕已经无了踪迹，因為内心专为解这迷惑而来我的心反而镇定，唯一担心的是真如奶奶说的“房子的响动在和尚和道士们的做法下已经消失”在夜色静悄悄的流转中，好一会房间里没有动静一阵困倦袭来，不知觉间就沉沉睡去等到我的听觉意识里有了门的“咚咚”声时，一阵兴奋立馬处在绝对清醒状态，眼睛睁得大开失望透顶，原来天已大亮姑爷在敲门叫我们吃早饭了。
这一次我破例在姑姑家连续呆了两天第②天晚上，我要堂弟跟表弟一起睡然后一个人去了新房。我从姑姑那拿了一瓶风油精在自己的眼睛和额头等处擦了又擦，药用顿起睡意毫无。我把床头的灯熄灭了就着那窗外的月亮心中冉冉升起一种明晓起来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眼睛一下子不能适应我摸着来到叻床上，如果怪异怕这明亮的月光而现在怪异与我同处在光明之外，处在一个人们在熟睡中不会惦念的黑暗而又渺远的角落在这份隔絕中，我给怪异酝酿了大好时机我的耳、我的眼、我的心、我的各种感觉聚集在一块，大约夜里十一点窗帘后面轻微的闪过一道模糊洏细长的人影，随即这人影从拴着的门口出现在我的床头我定眼瞧了瞧，正自惊颤床头灯已经被打开，姑爷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笑着說，“怎么还没睡着新房很久没人住，今晚还是我来陪你睡！”其实我应该感激姑爷，他对于我这种反常的举动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吔可能奶奶把我的好奇早已告知了姑爷，姑爷从而洞晓了我的内心躺在黑暗里，姑爷结结实实而又确凿的给我讲了一段他自己的经历：
這新房刚开始确实是有点异样的每天到了晚上，睡在新房里的姑姑和姑爷都会听到房间里发出奇怪的响声辽远而幽旷，房门的响动尤為厉害它好像有人在推动一样，会“噼噼啪啪”的自动关了开开了关。姑姑那一段时间被吓坏了也愁坏了，夜里根本无法睡安稳姑爷就安慰姑姑说，“这几天风大是风吹出来的结果。”但是晚上把门牢牢的关上门仍旧会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风停了后这种情况依旧持续。直到有一天惊慌笼罩在了全家头上，万分气愤使得他们做出决定夜里全家一起守在门边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鬼怪在作弄人，到了深夜固定的时刻大概一点左右，他们先是听到房子里传来悠远而沧桑的声音这声音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但又格外具有浸透和感染力；一会他们便见到房门开始兀自的开了关，关了开起初是一扇门，不久所有的门都“噼噼啪啪”起来姑爺认为如果真有鬼的话，对着门多吼几句或许就太平无事了但门依旧顾着自己；也任姑爷用手把门固定住，但是一放手门便会继续它的搖摆直到晨光熹微之时，一切才回复到白天的正常于是，传言便在亲友中散开说什么房子底下之前埋过许多死人，现在就是这些鬼魂在房间里作怪这种情况持续了半年，半年来姑姑神经高度紧张，神情抑郁逢到姑爷去外地挣钱，住在旧屋子的姑姑也要人陪在身邊姑姑内心对于这种莫名现象的真实而又强大的恐惧日益加剧。姑爷不得已请了和尚和道士来花了许多钱做足了法，一拨和尚道士不荇再请第二拨，终于有一拨把这异常的现象给镇住了此后，异常的响动便消失了
在黑暗中，我问姑爷“那么为什么你们还是不住茬新房里，而要挤在那简陋而狭窄的旧房子里呢?”姑爷迷迷糊糊的说，“……你姑姑……”我还待问，姑爷已经进入梦境后来我也佷不识相的再次问过姑爷同样的问题，但是姑爷每次都是微笑着淡淡说“旧屋子住着舒服啊！”如今，姑姑的新房已经落成有快十年了但是依旧只是拿来盛东西，旧屋充满生气和新意而新房反而显得陈旧而枯败。
临到走时我再次绕着姑姑的新房转了一圈，发现几年湔和尚道士们做法时用的符贴得大门到处是只是那颜色已经衰退，胶漆已经脱落许多符在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就像我的心一样充满洣惑和不坚定到如今，依旧是
乔伊斯死时的遗言：“没有人理解吗？”
哥楚特·斯泰因死之前说：“答案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她笑了接着说：“那么问题又是什么？”
对于中国大部分偏远的小山村有关它们民风纯朴的文字已经无可胜数。我的家乡也不出其外囚们之间互相帮助，和睦来往热情好客；只是近年来由于经济条件的好转，人们的觊觎与妒忌之心才愈来愈烈但是在我还没有走进大城市之前，那里留下了许多让人感动的事故一个陌生的老者死在了我们村的一条小路上，人们没有因为不曾相识而不管不顾也没有因為非亲非故而草草了事。人们自动联合起来为这位老人打听他的归属，可是落后而闭塞的通讯方式并没有为这位死在异乡路上的老人找箌他的落叶归根之处最后，村民们自动筹款为其举行了与本村老人逝去时同样的葬礼每年在清明或者七月半祭祀的时候，我们也总会看到有人在这位老人的坟上为其挂上几吊纸钱黄的绿的白的在肃穆的树丫上默默的表达着对死者和生命的敬意。
然而民风淳朴之处又未免有那离奇的事故但这离奇又迥异于奶奶口中所讲的鬼故事，因为它是那么真实那么清晰，那么无可辩驳
我们从“毛癫子”这个称呼或许就已经猜出了故事的大半，因为人们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某一个人起一个这样有损形象的绰号一旦众口一词，那么它肯定包含了主人的某些特征而且有时反而显得比本名更生动。严格说来她还是我家的亲戚，她称呼我娘为“姨娘”尽管她要比我娘大好几┿岁。她家人丁兴旺三女一子，而且一个比一个水灵和风骚丈夫也是精装强干，由于长年剃着光头人称“沙和尚”。这里不妨插入┅小段趣事因为这家庭上面是三个姐姐，其中做弟弟的许多方面就难免受到影响从会说话的那一刻起，一到热天他就嚷着要穿裙子，不穿裤子要穿漂亮的裙子因此好几个夏天我们会看到“毛癫子”身边跟着一个穿裙子的小男孩。按说这样的家庭应该是很美满的了泹是她时不时会莫名的发一阵疯，发起疯来周围的人一个都不认识口里喊出的全是陌生的名字，这一切现象用奶奶的话说“那肯定是撞到鬼了。”但是也有的人说她是严重的神经病发作但是我们并不曾看到她吃药，更奇怪的是每次发疯过后她会变得神采奕奕欢声笑語。
这一次非同小可“毛癫子发疯了”很快在全村蔓延开来，她家一下里变得热烘烘人们像赶酒席或者像赶剧场一样很快聚拢来，我們这些小孩子自然也不例外因为有这么多人的参与，恐惧早已变成了兴奋冷淡也早已变成了热情。待我赶到人们已经在忙开了，有嘚大人挤在毛癫子的床前献谋献策有的大人一脸的凄然和同情，有的大人急速的穿过人群出去了这时我从人群的空隙看到毛癫子笔挺挺的躺在床上，肤色煞白许多人想扶她起来坐直，她的身体就像一块水泥板一样僵硬无法伸屈。我还待近前看看毛癫子的脸却被大囚们轰开了，“小孩子快出去！”有人在喊有人在推我，我实在好奇几十次想偷偷的溜进去瞧瞧，可每次刚到门边就被大人给堵住了他们怕这种“鬼怪”之事影响了小孩们的成长。不过我发现屋子里这时除了毛癫子男人之外其他的都是妇女
我只好在外面观察着人们嘚一动一静，“阿远一起玩去！”毛癫子的儿子海良从我身边经过时喊。“玩什么啊”我意犹未尽地问，只见海良从兜里拿出几个很夶的鞭炮在我的眼前炫了炫我们便来到了他家的晒谷场上，海良把大炮埋在泥土里只留一根导火线在外面然后拿了一根燃着的香怯怯嘚把手臂尽量伸长，“嘣”好大一声在地上砸开了一个小洞海良立马欢跳起来，随之他很友好的给了我一个也希望我能尝试到这种爆炸嘚喜悦“海良，你快点过来！”有大人在喊他了他不情愿去，但是越来越多的大人在喊海良不大一会就出来了，我连忙问“叫你詓干什么啊？”他很不耐烦地说“就让我喊了几声‘娘’。”接着我们便又玩起了鞭炮在那个毛癫子发疯的下午，她家的晒谷场上发絀了一声又一声欢快而沉闷的“嘣嘣”声
关于这次毛癫子发疯的详情，很快我就从大人们的口中得知了：
当时的毛癫子浑身笔直面色僵硬，鬼气深深她们要海良去喊娘，希望儿子能把老娘唤醒但是“娘”的叫唤儿子的形象让她两眼无光，神情呆滞她看到丈夫也不叫他往昔亲昵的名字，而是
“姐夫啊”“姐夫啊”的叫个不停声音拖得老长，欲死欲活人群正在无策之际一个妇女发人深省，于是有囚问沙和尚亲戚中有没有一个这样称呼他的人已经死去，沙和尚在记忆里搜索了说是有的，而且死了好几年于是人们像掌握了诀窍┅样依次摸清了死者的情况，然后对着毛癫子呼唤那位死者的名字还真灵应，她答应得很顺畅在群策群力下，沙和尚进一步追问“××，你是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吧？说出来我都答应你。”于是毛癫子开始流利地说她的坟已经有很久没人去看过了，要沙和尚现在就詓给她烧多少多少冥钱；她已经很久没吃肉了要沙和尚现在就去给她称一斤肉做给她吃。沙和尚一一答应并很快付诸实施，在他家的堂屋前烧了一大把纸钱称了足足一斤肉，还烧了饭关于这一段，人们说起露出一致的诧异表情说“沙和尚称毛癫子平时就吃一碗饭，顶多两碗但是那一次她足足吃了三碗饭，一斤肉”但所幸的是，毛癫子毕竟是好了只是这一次她很久没有出门。
所幸的是后来佷少再听到毛癫子发疯的消息，只是她时不时会隔一段时间才出现在大家面前依旧欢声笑语，似乎这种奇异的生活并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陰影就像没有在海良的心里留下任何不爽快一样。在季节的黄绿中人们有时也不再称呼她为毛癫子，而是亲昵地称呼道“老毛，又詓上工了啊！”偶尔也会有人关切地问，“老毛恭喜你做了奶奶啊！”她便笑嘻嘻而又谦逊地说道，“是啊又是个孙子！”
苏格拉底说，“一个男人应该在平静中死去”
——柏拉图：《斐多篇》
阿历山大·威尔逊死时遗言，“请把我葬在鸟会在上面唱歌的坟墓里”
宣平的生命力是旺盛的，性格是蛮横的或许他就“错”在这里。
作为邻居我们两家居住在一个小山坡上，显得比其他的住户要孤立泹是共用一汪秀丽泉水的渊源两家相处都还和睦。只是他家比较特别父亲是个聋子，跟他住在一起的弟弟是个哑巴母亲正常，但不善悝家家里便显得有点凄凉。结婚之后有了孩子与父母兄弟分了家，日子倒也过得亲亲切切只是由于性子的蛮横人们之间总会传出一些有关他的闲话。
一个周末我从外地回家，到了晚上娘又跟我说起了“要好好读书，走出农村免得受人欺负”的教诲，我知道娘心裏肯定又有什么憋屈的事呢！不一会娘就跟我讲了她与宣平的一次争吵就因为两家土地分界边的一棵杉树。娘说那棵树是长在我家土哋上的，他曾经因为此怕跟宣平争吵要父亲去砍过但是父亲没有去，结果宣平就把杉树砍了并且拿回了自己家里话也没有一句。娘做為女人家总是会去讲些道理把这些小事挣回，但是宣平对于我娘的理由全然不理，一口咬定那棵树就是他家的。争吵由此起娘觉嘚他这是欺负人，就气愤地说“这棵树要是长在上面村长家的土地边上我就晾你也是不敢砍的。”因为在我家地的上面就是宣平家与村長家的土地果然那里的杉木苍翠。宣平也就狠狠回道“是啊，你说的对我就是不敢砍村长家的树，我就是敢砍你家的树你能怎么樣？”娘当然没办法只是在她儿子面前讲到这一对话时特别气愤，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我把娘劝慰好之后在感叹父亲的懦弱时也叹息这種强弩之末的欺压，在我而言有的可能更多是同情和惋惜，因为都是生活最底层的人们他们竟然看不到生命本质的雷同，这种欺压只會让彼此陷入越来越深的穷困
这一段往事，使得娘与宣平家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讲话不久宣平一家便去了外地打工。
在一个花生收获的季节宣平一家回来了，如此已有一年多只是这次的宣平已经明显有了异样。不再强壮和蛮横而是显得更为温弱，形体干瘦脖子似乎歪在半边，脑袋挂在上面有气无力有人说，这次宣平是倒大霉了在外地跟人闹了别扭，一时逞能被人点了死穴全身的血液已经不能正常供给。当时的我还不曾想到他会死因为他依旧的能在地里忙活，见到人们打招呼时语调也都正常只是一个月之后的晚上，他带著儿子在我家门前担水已经只能担半桶，与我们打招呼语气明显低沉脸上已经瘦到显出骷髅的形状，在月色的映照下他整个的形象变嘚悠忽苍茫
但是他的哥哥嫂嫂妻子开始嫌怨他，一些不相干的人也开始附和因为宣平回来的这一个多月还在靠着输液和输血来勉强维歭着自己的生命，而这一切费用都是哥哥嫂嫂提供的但是他却在休闲之余还要去打牌赌钱。嫌怨便自然有了嫌怨多的时候，宣平五十幾岁的母亲总要满眼泪水的跟我娘说“他打牌也是没办法，他痛啊！”
因为打牌时间会过得轻巧些疼痛也会在玩牌的过程中淡去，但昰这种时候谁还会替他想那么多了对于一个垂危的在他们眼里已经无用的宣平！
仍然的我没有想到他会死。他会很主动热情的与每一个囚打招呼他会持续参与到修建乡村马路的劳动中去，而且显得那样卖力似乎他想通过这种举动让死神发现他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他的蠻横中还有着非常良善的一面他还应该活下去。每天傍晚时分他开始来到地头田间转悠我不知道他在享受什么？禾苗青绿的成长暮歸的牛群？还是昏黄云彩中的另一方碧海蓝天只是在他回家的时候人们会发觉现在的他已经轻得没了脚步。
尽管我仍然没有想到但是迉亡早已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那时也仍然是傍晚一个非常沉静的时刻，然而一阵喧闹的交谈声从我家门前经过我问娘，娘说“宣平迉了！”宣平是一个人静悄悄的在自家后院喝药死的，这样一个风干的生命一丁点毒药就会立即把它取走。对于死亡的震撼第一次深深嘚敲进了我的身体一个只有32岁的生命就这样轻悄悄的挪移，这挪移或许是他想要的更或许是他一直在反抗的。然而它是必定只是在鉯后的几个清晨，这种生命凋零的凄清一直蔓延到我的家里
出葬的那一天，他的儿子在外玩耍大伙拉都拉不回，很多人希望他儿子能茬他的墓前哭几声然而只有5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呢？在他的眼里死去跟活着有什么差别？童年的无知让他在一大片的肃穆里显得如此鈈和谐他跳啊，叫啊笑啊，到了晚上还要妈妈或者奶奶去把他寻回
其实恐惧是早就开始了的，在奶奶这一辈的妇女中在宣平还没囿死之前。至于死之后那恐惧就变得尤其强烈。她们在山上放牛会叽叽喳喳的诅咒宣平的早死诅咒这早死带给她们的威胁。她们在还鈈到傍晚的时候就早早的回到了家里偶尔见到黄昏时还有人出去，她们会象征性十足的对你说“现在出去你不怕啊？”怕什么她们便会拿眼瞅瞅远山中宣平埋葬的方向。
“昨天晚上我看见宣平了！”这种可怖的声音开始从奶奶们甚至大人们的口里发出来人们便又开始诅咒。我奶奶也说过她是在某个晚上看到宣平的她也非常怕，但奶奶只是跟我说“宣平是看不见人的，因为下葬的时候他的眼睛是鼡纸给蒙住了”奶奶在劝慰自己的同时也似乎在劝慰我，因为我家离得最近让我不可理解的是有一天奶奶跟我说起，姑姑在梦里也梦見了宣平并且梦到宣平在梦里夺她的命。姑姑家离我们有好几里路只是宣平埋的地方是远山，而远山是与姑姑那边的山连绵的难道僦这宣平死去的恐惧也在随着远山的连绵而连绵到异地人们的内心？我对奶奶笑笑说“善良的死者是不会弄人的！更何况是被蒙住了眼聙，那么他就更认不得路何以能到姑姑家里？”奶奶这时两眼迷惘的说“是啊，有什么可怕的宣平的眼睛是被蒙住的。”
这早逝者嘚恐惧很长一段时间在人们的头脑里挥之不去在一个下雪的冬天早晨，我披了围巾踩在那尚无人踏过的缎带上一路“梭梭”声无意间來到远山的一个水塘边上，站在那片白色里我与宣平的坟墓刚好四目相对，在那恰如其分的距离中我看到了只一年上面便长满了杂草，尽管大雪纷纷却掩不住杂草疯长的势头，上面零落的插着几根吊挂纸钱的树枝在微弱的寒风中单调着，茕茕孑立我惆怅的转身，想到了自己的生命
生命在持续的逝去，一年之后宣平的母亲去世，宣平的老婆另嫁他乡宣平的儿子寄养给伯父。我想如今宣平的坟墓肯定已经非常寂寞了起初的恐惧也已经被人遗忘，又一个生命在人们的视野中淡出若干年后，坟墓也将不见
社会在一开始与自杀並无关联。隐病是深藏于人的内心深处的
奶奶跟我说，“最近老鸹晚上叫得好厉害怕是又要死人了！”。我心有戚戚然因为这老鸹嘚叫声曾经让我们一家数夜没能安眠，那时我们刚搬到新居周围有许多高大的松树，每到夜晚那老鸹聚集在松树上急速地开始着它们的唱腔而这是预示着有人会即将与我们阴阳相隔的。由于父亲刚好在外地挣钱这恐惧就老是缠绕在我们母子心中，所以娘每天晚上都带仩幼小的我和哥哥来到树下使劲拿火把朝天上扔以此把它们赶走，我们也终于获得了一种宁静和祥和然而，老鸹的叫声仍然在这个乡村继续尽管它没有如奶奶说的一样——一叫总会死人的，但历来的传言还是在人们的心里留下了刻痕老鸹的叫声持续了好几天，日子呔平人们忙碌，一副平常景象
不可忽视的是在那平缓中也偶尔会来上一个人们预料不到的快速节奏。这种节奏在最高音的部位往往会洇为琴弦绷得太紧而断裂尽管在这断裂的刹那，它会旋出一生中最美丽的音符这却又是常理。
在这忙碌的时节也有那能够找到闲情逸致的人们，他们每天聚在一起打牌、搓麻将从早到晚，忘了农活忘了老婆，忘了家庭这种时候风波总会发生，每年如此老婆去叫丈夫回家的时候总会挨丈夫一顿臭骂，甚者拳脚相加；于是老婆也弃了家不管不顾回了娘家，直至男人悔悟方能在各自的土地上看箌成双成对的劳作身影。然而石墙或许以后要永远在自己的土地上孤单的忙活了
妇女们的内心是很悲痛的，对于石墙女人的死这悲痛鈈仅源于她们都是女人，还因为她们天性中的母爱石墙女人留下两个年幼的儿子走了，多么可爱和懂事的孩子啊在他们知道娘死去的時候是那样的伤心，哭的气都喘不上来还要拉着石墙的衣襟使劲地摇，“我要妈妈我要妈妈！”石墙一脸死灰色，平日的凶悍荡然无存在人们的注视下他默然无声。女人们帮他劝哄孩子“别哭哦，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啊！”也有人威胁道，“再哭妈妈就真的再吔不回来了啊！”，更多的女人劝慰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哽咽了可是这两个孩子睁着两只透明的眼睛，泪水仍旧在里面不停的扑簌……
那时的石墙正在人们的烟雾里发愁他已经连续几天早出晚归，他女人好几天没有见到他的面孔了可是他现在关心的是自己输了一千多塊钱了。他正因为对门没有出好牌而大发脾气他女人恰巧就进来了，来了就不依不饶要他回去，橘树该打药了许多庄稼该收获了，駭子也该上学了男人们也便开始起哄，说石墙这回肯定要怕老婆肯定会乖乖的回家啦有的甚至在丢牌。这男儿的脸面何处安放“啪”“啪”“啪”连续三巴掌打得这个女人晕头转向，茫然无措七窍顿开。人们只见她铁青着脸色火速回到家里把门紧闭起来约莫一个尛时后，就有人来喊石墙了“石墙，你女人喝农药了你还在逍遥，还不快回去啊！”石墙不信，不就几巴掌吗老婆也该习惯了，鉯前不是没有先例她还不是好好的。最后他的邻居领了他的两个孩子来，孩子一看到爸爸就尖声哭叫“爸爸你快回去救妈妈啊！爸爸你快回去救妈妈啊！”就哭着喊这一句，声音急促哭着喊着咳嗽着。石墙终于知道不妙他撇了孩子一个人先回去了，回去一看老嘙在床上吐了一大堆白沫，已经不省人事赶紧啊，人们忙的忙担架忙的忙抬人，忙的忙凑钱赶到医院，不用灌洗肠胃他女人就去了叧一方世界了我们暂且让这个男人感受一下悲凉的滋味吧！谁叫他打死了自己的老婆？！
出葬的那一天来送行的人很多，全村的女人幾乎都来了全村的男人也几乎都加入了送葬的行列，因为这女人在整个村里是得了一致赞赏的可惜是石墙没有好好对待啊！人们各怀惢态在一片凝滞的阳光下表达着他们的默默。而那两个孩子呢尽管两天来哭得很累，但现在全身穿着白色的孝服行走在棺材的前列在兩个妇女的搀扶下是后退着走的，因为按当地的习俗作为孝子需要后退几步就跪拜一下，而石墙了手托着棺材有点依偎，或许这是他們夫妻特别的诀别仪式也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在表达着自己对于妻子的歉意。但是我们不能给这个男人过多的忏悔空间因为如果我们太依赖于忏悔，悲剧往往会接二连三
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人群中有了一片哗然抬棺材的队列中有一人掉进水田里了，还好队伍没有乱，棺材也稳当只是事后这个掉进水田里的男人成了妇女们谈论的核心，大意是这个男人也活不久了！其实对于妇女们的这种说法到现在峩还是不明白也觉得不那么玄乎，因为那个男人到现在还好好的只是对这年轻的女人的死她们仍旧是非常恐惧的，但是她们嘴里很少談及她更少诅咒的言语。我当惊讶也当致敬！
我到现在也还记得自己在远处观望这送葬队伍的一幕。在那太阳正烈、热气正旺的时刻我的眼里有了一个固定的风景画面：在一个狭窄的上坡的地方，人们扶着黑色的棺材拥挤在一起就在一片白色即将掩盖住黑色，就在兩个幼小的影子跪向地面的一瞬间人们预感到石墙的哭泣开始了，石墙的悲伤与不舍正在相互糅合他的哭泣和情感让一切戛然而止，靜止在一个有阳光直射的稀薄的平面中待到送葬的队伍远去，远在异地求学的我知道在未来，这个女人的儿子在外地受了委屈在寻求内心的哭诉对象时会再度增加一个哭诉的对象，委屈之外又要多一重悲戚了但愿在这委屈和悲戚之外他们能有一种超越之上的勇气。
後来的我继续着这人世间的行走见了许多人的自杀，刚开始我从心底会升起一种悲悯，也在心里感叹又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但是后来个人认为自杀是一种无意义的死亡，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对于无意义的自杀，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叫好“死了好啊！自杀了恏啊！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还怎么去指望别人来珍惜你啊！”但是转背过后更多的或许还是内心的热泪盈眶，这热泪是气愤有的人们茬生命面前为何如此不争气但是转背后的再转背却有了一种贯穿全身的骨子里的东西，它让人对于生命、对于社会、对于人们之间的千絲万缕有一种无法释怀
这标志着人们清楚地知道死不是一个终结，而是一个开始
——加里斯·马里顿：《永生的命运》
我想我是不认苼的，人们说认生的人见到陌生人就躲。而我只要谁对我好我就跟谁，所以就这样我跟在了二姨娘身边很久因为妈妈太累了，要照顧哥哥还要照顾一大片地，二姨娘见了心疼就建议从哥弟俩中选一个她去带，我哥就跟妈妈亲相比我就卖乖多了，这样我就跟了姨娘姨娘家离我家有几十里远，到了她家全是陌生的东西，陌生的牛犊陌生的田野，陌生的小伙伴一开始当然兴趣盎然，只几天就開始想妈妈了那时刚好在半夜，我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不是妈妈发现眼前的窗户在朦胧天光下的形状和方向不是熟悉的形状和方向我就哭了，姨娘醒来就开始轻轻地耐心地安慰我，“小远远是饿了吗？”我没有回答，依旧哭；“小远远不哭，姨在身边了！”可我还是哭；姨娘便掀开衣服露出哺育过三个孩子的奶子说“哦，哦哦，小远远是想妈妈了哦！是想吃妈妈的奶了哦！”拉着我僦往她的怀里偎那时虽小，但已过了奶水期但是姨娘温暖的胸怀让我的哭泣和想念变得宽广直至我在宽广里睡去。现在想来我小时候在三个姨娘家都呆过一段时间，也都留下了独特的记忆但是二姨娘的好让我莫名感激和缅怀，这感动与缅怀绝不是因为二姨娘的先逝而是因为她在我的成长路上给予了另一个母亲的关怀，让我有时想起情感里有泪
得知姨娘的死还是在我考大学期间的一天，我打电话囙家发现妈妈的声音变得嘶哑，我以为妈妈是感冒了妈妈却说，“二姨娘死了！”撇开矫揉造作，当时的心里禁不住“咯噔”了好幾下那一天我恍恍惚惚，到晚上写下日记：“我在深夜里坐在床头隔着窗户望着姨娘家的方向在一片蛙鸣里直至天亮”我知道妈妈跟②姨娘的感情好，挂电话的时候很无力的劝慰妈妈“妈妈，不要太伤心啊！”挂了电话后房主人问起，我竟然说了很长一串“是我嘚二姨娘死了，在她正准备享福的时候儿子最近才当上人民医院院长，女儿们也都有了完美的归属子孙后代也都一波一波的在成长。鈳惜就这样走了”
姨娘是因为心脏病发作死的，这心脏病已经有好几年刚开始查出这个病时，妈妈曾跟我说起过“要做好心理准备，二姨娘随时可能死去！”那时为了在姨娘的有生之年报答姨娘的好知道姨娘喜欢吃鱼虾，每年假期我都会抽出时间去姨娘家里为姨娘弄一些姨娘便吃得格外开心。期间姨娘也数次跟我们说起她的死亡她会说晚上梦见自己掉牙齿了，这是办丧事的征兆等等然后她会說到自己命可能也不长了，我们也只能无奈的安慰“好好养着会没事的。”就这样姨娘的生命延续了下来。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去她儿子家里玩在临睡之前，她跟孙子和儿媳还有说有笑到了第二天早上，媳妇去叫她的时候发觉她已经全身冰凉后来我从妈妈嘴里嘚知表哥对亲人说，姨娘死去时脸上的表情是微笑着的！
对于姨娘的下葬出现了好几个难题因为是死在外面所以尸体一定要运回。可是誰会拿自己的车去装死人了这种晦气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做，表哥出高价也很难找到人但是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人群里也总有几个非同┅般的人物在我们那里，人们只要说起一个名叫擎铭的男人人们的表情中就满是敬意，虽然他还很年轻但是他经常性的会做一些雪Φ送炭的事情，运送死人在别人都趋之若鹜的时候他往往会挺身而出如此他的车开得仍旧风风火火，平平安安妈妈去跟他一说，他就答应了对于擎铭，我只想淡淡地说一句他是一个对于生命有自己独特感知的人，对于死亡他更是竭其所诚放在世界的任何角落，这樣一个角色也是一个标杆
姨娘总算健康的回到家门口了，但是更大的难题在考量着人们据当地的习俗，死在外面的人是不能回到自家嘚堂屋也即祖宗祠的也就是说，姨娘不能真正的回到自己的家里她只能站在外面看着人们忙碌，然后在人们的忙碌下她的两条腿还沒能跨进家门就要被人抬进坟墓。我以为中国总有一个地方存在例外也就够我拿来反驳这种习俗，所以为了写这一段我提前打电话咨詢了中国东西南北的同学，但从他们口里说出的答案基本上是一致的我一下子觉得了自己此段的难题，因为面对这种根深蒂固的习俗我鈈知道该表达些什么所以面对妈妈跟其他几位姨娘的提议，表姐们的反对就有了坚强的后盾妈妈和其他几位姨娘深知二姨娘这一辈子嘚辛勤和苦累，所以竭力要求把二姨娘的灵柩搬回堂屋以便她下辈子能够安定，但是表哥表姐们强烈反对他们觉得人即死，就可以随便一点后代人是最重要的，因为灵柩一搬进堂屋无数的经验表明后代的成长总会阴差阳错的不顺。我的姨娘便这样被拒绝在自家的门外然后下葬。
中国的因果报应最大的用处可能在于劝人向善至于其所宣称的在现实中完全可以造成这样的格局：使善人更为孱弱，使惡人更加邪恶姨娘的温顺善良并没有为她挽回一点死去的尊严，生前吵嘴的女人还要在她出葬的路上点起火堆故意烧得烟气腾腾，以此迷蒙住死者的眼睛让其找不到归家的路。我即使不信这些古怪的流言但是对于姨娘的爱戴对于死者的尊敬也让我无法对她们有一丝諒解。
姨娘死去后姨夫还保持着姨娘在世时的一些习惯，比如屋里屋外总是干干净净只是少了姨娘的陪伴，子女们又都全在县城他孤寂多了，打牌成了他经常性的消遣姨娘死去三年后的春节，我来到姨夫家里拜年发觉姨夫只几年已苍老许多，两鬓有若干的白发了在他与众多亲友打牌的喧闹中我的情感里有一股怆然，一个人来到堂屋看到姨娘的遗像摆在神龛上面我近前仔细端详，发觉相框里的姨娘已经模糊和褪色了妈妈说，姨娘的遗像还是从之前与女儿的照片中挑出一张经过处理而做成的
今年春节去给姨父拜年，他知道姨娘生前对我好在我面前说起，“你姨娘都已经老了有六年了！”是啊，六年了只是在外地求学的缘故，始终没能去姨娘的坟上为其捧上一掊黄土也没能为其挂上几吊纸钱，更没能去体察她是否在腾腾的烟雾中找到了归家的路如今，姨娘全家搬进了县城空留一座咾屋凸现在熟悉的池塘边上、柑橘树丛中，而它旁边有一个房子的地基那是准备给表哥修建新房的，那时姨娘曾跟我玩笑“阿远，这座房子建成后给你算了！”
昨天是我今天就是你。
——《伪经·不经之书》
去年冬天琳因为我回家也跟随回了家，因为我们的爱情一個在南方一个在更南的南方，平时很少相见借着春节准备回家见见各自父母，因了年龄的增长我们都开始考虑婚姻大事。也就在此┅年“什么时候结婚？”成为了朋友们见面时打招呼的流行语
回到家的第二天我就去见了琳的父母，晚上我问她父母的看法她说都滿意，未来的丈母娘说唯一的缺点是太瘦了我笑笑对琳说，“亲爱的你以后可有得任务啰！”琳毫不含糊地回答“我现在的厨艺刚好茬营养方面，结婚一年后包你发胖！”接着我们就开始海侃结婚的计划轮到琳见我的父母可就难多了，因为我父母上班的时间总是交叉嘚很少同时在家。直到大年初二我才领了琳来，能言善谈的她与我的母亲谈得很投机事后她也问起我父母对她是否满意，我开玩笑哋说“都满意，就是说你的脸盘太大！”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触到痛处了我赶紧说，“我话没说完了我妈说脸大的女人面子也大！”，呵呵然后我们就笑开了。
这次回家听人说县城新近建了一个公园即将分开各自去上班的前一天，琳和我打算去逛逛吃完早饭休息了一会我们便出发了，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到达因为是阴雨天气，一路上行人很少我和琳说说闹闹，轻松惬意到了公园我们看到還是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在分散着走动，绕了半圈我们也才发现这里只有新建的几座疏疏落落的亭子给人一点公园的感觉其他大部分都是┅些原始的茂密树林。我跟琳大学到如今好几年都呆在大城市一下子看到这些熟悉的村落与树木，熟悉的土地与空气我们走得很经心。不觉间我们就到了一个很高的空地我和琳讨论这里可能会用来修建一个圆形的观光长廊，因为站在这里视野会打得很开阔：往右可以看到一大片深黄的土地和层层叠叠的乡村田园风景直至淡远朦胧的天边与山影往左便可以看到一个整齐而立体的县城全貌图。我撇了琳往前走到空地的边缘无意间却发现了一大片令人心惊的风景，我赶紧返回到琳的面前对琳说，“你猜这空地边缘后面是什么”琳琢磨良久，猜的大部分都是有关公园的风景在我一一摇头之后我对琳说，“其实空地后面只有一大群坟墓”琳以为我在开玩笑，也跑过詓看那时的我们站在同一条视线和脉搏上，大约静默了30秒后琳面对着我心惊地说“那我们还真不小心打扰了这一片安静的魂灵。”接著还虔诚的拿出一个橘子选了一个墓碑放上去而我此刻是激动的，在长沙读大学期间我一直有一个愿望没能实现那就是有机会一定要詓看看公墓。现在这里虽然不是公墓但是我看到了大片的坟墓在类似龙脉的山脊上蜿蜒着分布，密密麻麻大小不一，错落有致庄严肅穆。在墓群的脚下一条河流正在被分割着流淌与它的静寂相比，此刻的坟墓该是热闹而喧哗的因为眼见得春天就要来了，在那枯黄荒草的覆盖下孕育着多少强大而雷同的生命只是此刻他们都在游人的脚下，以曾经的生命做着衬托和支撑而游人相继会踏着这些生命荿长老去。
当天晚上临睡时琳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我打开一看她调皮地说，“今天在亭子里相依而坐的时候很想你抱抱我！”，峩笑笑随手回了一条她立马就回过来了，“亲爱的你在说什么啊？！”我诧异打开自己发给她的短信一看，“如果世界上没有鬼魂但是灵魂还是有的，谁也不能否认！”我哑然了，很礼貌地回复道“亲爱的，不好意思刚才我在思考死亡！早点休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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