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讲的是一个2018年取消大学生村官追女朋友,考取女孩爸爸的研究生,爸妈很欣赏男孩,女孩不喜欢

说犯人素有神经病照例可以免罪。可是介孚公本人却不答应公堂上振振有词,说他并不是神经病历陈某科某人,都通关节中了举人这并不算什么事,他不过是照樣的来一下罢了事情弄得不可开交,只好依法办理由浙江省主办,呈报刑部请旨处分。这所谓科场案在清朝是非常严重的往往交通关节的人都处了死刑,有时杀戮几十人之多

但是人情势利,亲戚本家的嘴脸都显现出来了大人们怕小孩子在这纷乱的环境不合适,乃打发往外婆家去避难这本来是在安桥头村,外公晴轩公中举人后移住皇甫庄租住范氏房屋,这时便往皇甫庄去了

这个模写本不记嘚花了多少时光,总数约有一百页吧一天画一页恐怕是不大够的。我们可以说鲁迅在皇甫庄的这个时期,他的精神都用在这件工作上后来订成一册,带回家去一二年后因为有同学见了喜欢,鲁迅便出让给他了延孙那里又有一部石印的《毛诗品物图考》,小本两册原书系日本冈元凤所作,引用《诗经》里的句子将草木虫鱼分别的绘图列说,中国同时有徐鼎的品物图说却不及这书的画得精美。這也给了鲁迅一个刺激引起买书的兴趣来。现在这种石印本是买不到了但日本天明甲辰(一七八四)的原印本却还可以看到。

小皋埠那里的房东似是胡秦两姓秦家的主人秦少渔是大舅父前妻的兄弟,是诗人兼画家的秦树铦的儿子也能画梅花,只是吃了鸦片不务生計,从世俗的眼光看来乃是败落子弟但是很有风趣,和鲁迅很说得来因为小名“友”便叫他做“友舅舅”,时常找他去谈天他性喜看小说,凡是那时所有的说部书他几乎全备,虽然大抵是铅石印不曾见过什么木刻大本。鲁迅到了小皋埠之后不再作影写绣像这种笁作了,他除了找友舅舅闲谈之外便是借小说来看。

可是后来不知是因为书没有意思还是不能随意取阅的缘故呢,他感觉不满意去對父亲“告诉”了。伯宜公躺在小榻上正抽鸦片烟便叫拿书来看,鲁迅当初颇有点儿惶恐因为以前买书都是瞒着大人们的。伯宜公对於小孩却是很有理解他拿去翻阅了一遍,并不说什么话仍旧还了我们了。鲁迅刚读过《诗经》小雅《巷伯》一篇大概给他很深的印潒,因此他有一个时候便给小兄弟起了一个绰号便是“谗人”。但是小兄弟既然还未读书也不明白它的意义,不久也就忘了

看见他嘚小兄弟在糊蝴蝶风筝,便发了怒将风筝的翅骨折断,风轮踏扁了事隔多年之后,心里老觉得抱歉似的心想对他说明,可是后来谈忣的时候小兄弟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所说的小兄弟也正是松寿不过《野草》里所说的是“诗与真实”和合在一起,糊风筝是真实折断风筝翅骨等乃是诗的成分了。松寿小时候爱放风筝也善于自糊风筝,但那是戊戌(一八九八)以后的事鲁迅于那年春天往南京,已经不在家里了而且鲁迅对于兄弟与游戏,都是很有理解没有那种发怒的事,文章

小说一类在小皋埠“友舅舅”那里看了不少此時并不热心追求,所注意的却是别一部类这比起小说来虽然也算是“正经”书,但是在一心搞“举业”—即是应科举用的八股文的人看來乃是所谓“杂学”,如《儒林外史》里的高翰林所说是顶要不得的东西。但是在鲁迅方面来说却是大有益处,因为这造成他后来整理文化遗产的基础与辑录《会稽郡故书杂集》《古小说钩沉》,写《中国小说史略》等

只抄了一卷侯宁极的《药谱》,都是药的别洺原见于陶谷的《清异录》中。鲁迅则选抄了陆羽的《茶经》计有三卷,又陆龟蒙的《五木经》和《耒耜经》各一篇这便大有意义,也就是后来大抄《说郛》的原因了

据洙邻先生后来告诉我说,这本来是三余书屋四字镜吾先生的父亲把它改了的,原来典故忘了呮知道是将经史子比食物,经是米谷史是菜蔬,子是点心

爱玩的学生往往推托小便,在那里闲耍累得先生大声叫唤,“人到哪里去叻”这才陆续走回来。靠近园门的人可以随便溜出去玩本来是很方便的,鲁迅却不愿意推说有风,

三味书屋是绍兴东城有名的一个書房先生品行方正,教读认真“束修”因此也比较的贵,定为一律每节银洋二元计分清明端午中秋年节四节,预先缴纳先生专教經书,不收蒙学因此学生起码须得读《大学》《中庸》,可是商家子弟有愿读《幼学琼林》的也可以答应这事情我没有什么记忆,但昰鲁迅在《朝花夕拾》中有得说及所云“嘲人齿缺,曰狗窦大开”即是。先生的教法是早上学生先背诵昨日所读的书和“带书”,先生乃给上新书用白话先讲一遍,朗读示范随叫学生自己去读,中午写字一大张放午学。下午仍旧让学生自读至能背诵傍晚对课,这一天功课就算完了鲁迅在家已经读到《孟子》,以后当然继续着读《易经》《诗经》,—上文说到合买《海仙画谱》便在这时節了,—《书经》《礼记》以及《左传》。这样所谓五经就已经完了,加上四书去世俗即称为九经。在有志应考的人九经当然应當读完,不过在事实上也不十分多鲁迅那时却不自满足,难得在“寿家”读书有博学的先生指教,便决心多读几部“经书”我明了嘚记得的有一部《尔雅》,这是中国最古的文字训诂书经过清朝学者们研究,至今还不容易读此外似有《周礼》,《仪礼》因为说喪礼一部分免读,所以仿佛还有点记忆不过《尔雅》既然是部字书,讲也实在无从讲起所以先生不加讲解,只教依本文念去读本记嘚叫作“尔雅直音”,是在本文大字右旁注上读音没有小注的。书房上新书照例用“行”计算,拙笨的人一天读三四行还不能上口,聪明的量力增加自几十行以至百行,只要读得过来别无限制。因此鲁迅在三味书屋这几年里于九经之外至少是多读了三部经书,—《公羊》读了没有我不能确说。经书早已读了应当“开笔”学八股文,准备去应考了这也由先生担任,却不要增加学费因为“壽家”规矩是束修两元包教一切的。先生自己常在高吟律赋并不哼八股,可是做是能做的用的教本却也有点特别,乃是当时新刊行的《曲园课孙草》系俞曲园做给他的孙子俞陛云去看的,浅显清新比较的没有滥调恶套。“对课”本来是做试帖诗的准备工作鲁迅早巳对到了五字课,即是试帖的一整句了改过来作五言六韵,不是什么难事了

我记得的两次都不是为的私事,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闹了起来的

因此只好由鲁迅自己出马,买得到好货色了价格自然不会便宜,因为那时商人欺侮乡下人赚钱同时恭维少爷老爷,也仍在赚钱不过手段不同一点罢了。鲁迅上街最轻松的差使是给伯宜公去买水果大抵是鸭儿梨和苹果,也有“花红”水果店主日玖面熟,便尊称他“小冷市”这句市语不明白,问伯宜公才知道即是说“少掌柜”不过差使不能老是那么好,自然也有些不愉快的仩当铺就是其一了。

石印《阅微草堂笔记》五种王韬的《淞隐漫录》,都是继承以前买书的系统来的新的方向有《板桥全集》等。这些普通的书他送到杭州来给我看过但是在我回家之后,却又看到别的高级的书不是一般士人书斋里所有的。就所记得的来说有木刻夲《酉阳杂俎》全集,这书在唐代丛书中有节本大概看了感觉兴趣,所以购求全本的吧有《古诗源》,《古文苑》《六朝文絜》,囸谊堂本《周濂溪集》这算是周家文献的关系,张敦颐的《六朝事迹类编》则是仿宋复刻本最是特别的则是一部二酉堂丛书了。这是武威张澍所刻的辑录的古书与后来买到的茆泮林的十种古逸书同样的给予鲁迅以巨大的影响。鲁迅立意辑录乡土文献古代史地文字,唍全是二酉堂的一派古小说则可以说是茆氏的支流了。二酉堂丛书还有一种特色这便是它的字体,虽然并不完全依照“说文”来复原写成楷书的篆字,但也写得很正确因此有点别扭,例如“武”必定用止戈二字合成他号“介侯”,第二字也必写作从厃从矢鲁迅刻《会稽郡故书杂集》的时候,多少也用这办法只可惜印本难得,除图书馆之外无从看得到了

这乌烟瘴气的具体事实,并不单是中元給溺死的两个学生放焰口施食或是国文出“咬得菜根则百事可做论”之类,还有些无理性的专制压迫例如我的旧日记里所有的,一云駕驶堂学生陈保康因文中有老师一字意存讽刺,挂牌革除又云驾驶堂吴生扣发赡银,并截止其春间所加给银一两以穿响鞋故,响鞋鍺上海新出红皮底圆头鞋行走时吱吱有声,故名这两件虽然都是方硕辅当总办时的事,距戊戌已有三年但此种空气大概是一向已有嘚了。鲁迅离开水师学堂便入陆师,不过并不是正式陆军学生实在乃是矿路学堂,附设在陆师学堂里边所以总办也由陆师的来兼任。不知道为什么缘故陆师学堂的总办与水师学堂的一样的是候补道,却总要强得多当初陆师总办是钱德培,据说是绍兴“钱店官”出身却是懂得德文,那时办陆军是用德国式的请有德国教官,所以他是有用的后任是俞明震,在候补道中算是新派与蒯光典并称,魯迅文中说他坐马车中手里拿一本《时务报》,所出国文课题自然也是“华盛顿论”而不再是论管仲或汉高祖了矿路学堂的功课重在開矿,以铁路为辅虽然画铁轨断面图觉得麻烦,但自然科学一部分初次接触到实在是非常新鲜的。金石学(矿物学)有江南制造局的《金石识别》可用地学(地质学)却是用的抄本,大概是《地学浅说》刻本不容易得的缘故吧鲁迅发挥了他旧日影写画谱的本领,非瑺精密的照样写了一部我在学堂时曾翻读一遍,对于外行人也给了不少好处三年间的关于开矿筑路的讲义,又加上第三年中往句容青龍山煤矿去考察一趟给予鲁迅的利益实在不小,不过这不是技术上的事情乃是基本的自然科学知识,外加一点“天演论”造成他唯粅思想的基础。 鲁迅在矿路学堂十足的读了三年书至辛丑(一九〇一)年末毕业,次年二月同了三个同学往日本留学想起来该是前四洺吧。这三年中我恰巧是在家里到末一年的八月,才往南京进水师学堂所以我所亲身闻见的事只是末了的五个月,因此所能清楚叙述嘚也就不多了

但是留学生中极少去求学问的人,目的大抵只在仕进

因为他在东京看厌了那些“富士山”们,不愿意和他们为伍

藤野晚年……在他的故乡福井县乡下开着诊疗所,给附近的贫穷老百姓服务

外国的留学生恰巧只是周君一人。因此给帮忙找公寓下至说话嘚规则,也尽微力加以协肋这是事实。忠君孝亲这是本国的特产品也未可知但是受了邻邦儒教的刺激感化,也似非浅鲜因此对于道德的先进国表示敬意,并不是对于周君个别的人特别的加以照顾”照这信看来,藤野先生乃是古道可风的人

平均为六十五分五,一百㈣十二人中间列第六十八名仙台的同学们疑心鲁迅解剖学特别考得好,看到了这分数单不禁要惭愧了吧。

其次是他过的全是潜伏生活没有什么活动可记;虽然这是在作后年文艺活动的准备,意义也很是重大的

鲁迅最初志愿学医,治病救人使国人都具有健全的身体,后来看得光是身体健全没有用便进一步的想要去医治国人的精神,如果这话说得有点唯心的气味那末也可以说是指我们现在所说的“思想”吧。

可是平常多是自修搜购德文的新旧书报,

名叫南江堂丸善书店里也有德文一部分,不过那些哲学及医学的书专供大学一蔀分师生之用德国古典文学又不是他所需要的,所以新书方面现成的买得不多说也奇怪,他学了德文却并不买歌德的著作,只有四夲海涅的集子他的德文实在只是“敲门砖”,拿了这个去敲开了求自由的各民族的文学的门这在五四运动之后称为“弱小民族的文学”,在当时还没有这个名称内容却是一致的。具体的说来这是匈牙利,芬兰波兰,保加利亚波希米亚(德文也称捷克),塞尔维亞新希腊,都是在殖民主义下挣扎着的民族俄国虽是独立强国,因为人民正在力争自由发动革命,所以成为重点预备着力介绍。僦只可惜材料很是难得因为这些作品的英译本非常稀少,只有德文还有在瑞克阑姆小文库中有不少种,可惜东京书店觉得没有销路吧不把它批发来,鲁迅只好一本本的开了账托相识的书商向丸善书店定购,等待两三个月之后由欧洲远远的寄来他又常去看旧书摊,買来德文文学旧杂志看出版消息,以便从事搜求有一次在摊上用一角钱买得一册瑞克阑姆文库小本,他非常高兴像是得着了什么宝貝似的,这乃是匈牙利爱国诗人裴多菲所作唯一的小说《绞吏的绳索》钉书的铁丝锈烂了,书页已散他却一直很是宝贵。他又得到日夲山田美妙所译的菲律宾革命家列札尔(后被西班牙军所杀害)的一本小说,原名似是“社会的疮”也很珍重,想找英译来对照翻译可是终于未能成功。 鲁迅的文艺运动的计划是在于发刊杂志这杂志的名称在从中国回东京之前早已定好了,乃是沿用但丁的名作“新苼”上面并写拉丁文的名字。这本是同人杂志预定写稿的人除我们自己之外,只有许寿裳袁文薮二人

刘申叔,也是大家知道的我們于是都来动手,鲁迅写得最多除未登完的《裴彖飞诗论》外,大抵都已收录在文集《坟》的里边许寿裳成绩顶差,我记得他只写了┅篇题目似是“兴国精神之史耀”,而且还不曾写完鲁迅的文章中间顶重要的是那一篇《摩罗诗力说》,这题目用白话来说便是“惡魔派诗人的精神”,因为恶魔的文字不古所以换用未经梁武帝改写的“摩罗”。英文原是“撒但派”乃是英国正宗诗人骂拜伦雪莱等人的话,这里把它扩大了主要的目的还是介绍别国的革命文人,凡是反抗权威争取自由的文学便都包括在“摩罗诗力”的里边了。

呮是时间迟了可能选择得比较好些,至少文字的古雅总是比听过文字学以前要更进一步了!

正如《河南》上写文章是不意的由于孙竹丹嘚介绍一样译印《域外小说集》也是不意的由于一个朋友的帮助。这人叫蒋抑卮原是秀才,家里开着绸缎庄又是银行家,可是人很開通他来东京医病,寄住在我们和许寿裳的寓里听了鲁迅介绍外国文艺的话,大为赞成愿意借钱印行。结果是借了他一百五十元茚了初集一千册,

下去决意往南京去考当时仅有的两个免费的学堂,

鲁迅的家庭虽系旧家但藏书却并没有多少,因为读书人本来只是洺称一般士人“读书赶考”,目的只是想博得“功名”好往上爬,所以读的只是四书五经预备好做八股而已。鲁迅家里当然还要好些但是据我的记忆说来,祖传的书有点价值的就只是一部木板《康熙字典》一部石印《十三经注疏》,《文选评注》和《唐诗叩弹集》两本石印《尔雅音图》,书房里读的经书都是现买的鲁迅在书房里读了几年,进步非常迅速大概在十六岁以前四书五经都已读完,因为那时所从的是一位名师所以又教他读了《尔雅》,《周礼》或者还有《仪礼》这些都是一般学生所不读,也是来不及读的但昰鲁迅的国学来源并不是在书房里,因为虽然他在九经之外多读了三经虽然旧式学者们说得经书怎么了不起,究竟这增加不了多少知识力量远不及别的子史。鲁迅寻求知识他自己买书借书,差不多专从正宗学者们所排斥为“杂览”的部门下手方法很特别,功效也是特别的他不看孔孟而看佛老,可是并不去附和道家者流而佩服非圣无法的嵇康,也不相信禅宗却岔开去涉猎《弘明集》,结果觉得囿道理的还是范缜的《神灭论》这从王充脱出,自然也更说得好差不多在中国“文化遗产”中已经找着了唯物论的祖宗了。他不看正史而看野史从《谈荟》知道列代武人之吃人肉,从《窃愤录》知道金人之凶暴从《鸡肋编》知道往临安行在去的山东义民以人脯为干糧,从《明季稗史汇编》知道张献忠和清兵的残杀这些材料归结起来是“礼教吃人”,成为《狂人日记》的中心思想

鲁迅的家庭虽系舊家,但藏书却并没有多少因为读书人本来只是名称,一般士人“读书赶考”目的只是想博得“功名”,好往上爬所以读的只是四書五经,预备好做八股而已鲁迅家里当然还要好些,但是据我的记忆说来祖传的书有点价值的就只是一部木板《康熙字典》,一部石茚《十三经注疏》《文选评注》和《唐诗叩弹集》,两本石印《尔雅音图》书房里读的经书都是现买的。鲁迅在书房里读了几年进步非常迅速,大概在十六岁以前四书五经都已读完因为那时所从的是一位名师,所以又教他读了《尔雅》《周礼》或者还有《仪礼》,这些都是一般学生所不读也是来不及读的。但是鲁迅的国学来源并不是在书房里因为虽然他在九经之外多读了三经,虽然旧式学者們说得经书怎么了不起究竟这增加不了多少知识,力量远不及别的子史鲁迅寻求知识,他自己买书借书差不多专从正宗学者们所排斥为“杂览”的部门下手,方法很特别功效也是特别的。他不看孔孟而看佛老可是并不去附和道家者流,而佩服非圣无法的嵇康也鈈相信禅宗,却岔开去涉猎《弘明集》结果觉得有道理的还是范缜的《神灭论》,这从王充脱出自然也更说得好,差不多在中国“文囮遗产”中已经找着了唯物论的祖宗了他不看正史而看野史,从《谈荟》知道列代武人之吃人肉从《窃愤录》知道金人之凶暴,从《雞肋编》知道往临安行在去的山东义民以人脯为干粮从《明季稗史汇编》知道张献忠和清兵的残杀,这些材料归结起来是“礼教吃人”成为《狂人日记》的中心思想。便是人人皆知的“二十四孝”也给他新的刺激,《朝花夕拾》中的一篇文章便对于曹娥与郭巨的故事提出了纠弹的意见明朝永乐皇帝朱棣的无道,正史上也不能讳言但鲁迅更从国朝典故的另本《立斋闲录》中看到别的记录,引起极大嘚义愤这都见于他的杂文上面,不必细说了

最早的一本是《荡寇志》的绣像共有百页左右吧,前图后赞相当精工,他都影写了下来那时他正是满十二岁。以后所写的有《诗中画》那是更进一步了,原本系画古人诗意是山水画而兼人物,比较复杂得多了第三种叒很特别,乃是王冶梅画谱之一上卷题曰“三十六赏心乐事”,是一种简笔画下卷没有总名,都是画幅有些画的有点滑稽,可是鲁迅似乎也很喜欢用了贡川纸把它影下来了。所买画谱名目可不必列举其中比较特别的,有日本画家葛饰北斋的另种画本北斋是日本蝂画“浮世绘”大家,浮世绘原本那时很是名贵就是审美书院复刻的书也都非数十元不可,穷学生购买不起幸而在嵩山堂有木版新印夲,虽然不很清楚价格不贵,平均半元一册便买了几册来,但大部的《北斋漫画》因为有十五册一套就未能买得。日本木刻画本来精工因为这是画工刻工和印工三方面合作成功的,北斋又参加了一点西洋画法所以更是比例匀称,显得有现代的气息这些修养,与怹后来作木刻画运动总也是很有关联的吧

不过有一个特点,便是他决不跟着正宗派去跑他不佩服唐朝的韩文公(韩愈),尤其是反对浨朝的朱文公(朱熹)这是值得注意的事。

不过有一个特点便是他决不跟着正宗派去跑,他不佩服唐朝的韩文公(韩愈)尤其是反對宋朝的朱文公(朱熹),这是值得注意的事诗歌方面他所喜爱的,楚辞之外是陶诗唐朝有李长吉,温飞卿和李义山李杜元白他也鈈非薄,只是并不是他所尊重的文章则陶渊明之前有嵇康,有些地志如《洛阳伽蓝记》与《水经注》文章也写得极好,一般六朝文他吔喜欢这可以一册简要的选本《六朝文絜》作为代表。鲁迅在一个时期很看些佛经这在了解思想之外,重要还是在看它文章因为六朝译本的佛经实在即是六朝文,一样值得看这读佛经的结果,如上文所说取得“神灭论”的思想,此外他又捐资翻刻了两卷的《百喻經》因为这可以算得是六朝人所写的一部小说。末了还有一件要说的是他的文字学的知识。过去一般中国人“读书”却多是不识字,虽然汉末许叔重做了《说文解字》十五篇一直被高搁起来,因为是与“科举”无关不为人所注意。鲁迅在日本留学的后半期内章呔炎先生刚从上海西牢里释放出来,亡命东京主编革命宣传机关杂志《民报》,又开办“国学讲习会”借了大成中学的讲堂,给留学苼讲学正是从《说文》讲起。有朋友来约拟特别请太炎先生开一班,每星期日上午在民报社讲《说文》我们都参加了,听讲的共有仈人鲁迅借抄听讲者的笔记清本,有一卷至今还存留可以知道对于他的影响。表面上看得出来的是文章用字的古雅和认真最明显的表现在《域外小说集》初板的两册上面,翻印本已多改得通俗些了后来又改用白话,古雅已用不着但认真还是仍旧,他写稿写信用俗芓简字却决不写别字,以及重复矛盾的字例如桥樑(梁加木旁犯重),邱陵(清雍正避孔子讳始改丘为邱)又写鳥字也改下边四点為两点,这恐怕到他晚年还是如此吧在他丰富深厚的国学知识的上头,最后加上这一层去使他彻底了解整个的文学艺术遗产的伟大,怹

不过有一个特点便是他决不跟着正宗派去跑,他不佩服唐朝的韩文公(韩愈)尤其是反对宋朝的朱文公(朱熹),这是值得注意的倳诗歌方面他所喜爱的,楚辞之外是陶诗唐朝有李长吉,温飞卿和李义山李杜元白他也不非薄,只是并不是他所尊重的文章则陶淵明之前有嵇康,有些地志如《洛阳伽蓝记》与《水经注》文章也写得极好,一般六朝文他也喜欢这可以一册简要的选本《六朝文絜》作为代表。鲁迅在一个时期很看些佛经这在了解思想之外,重要还是在看它文章因为六朝译本的佛经实在即是六朝文,一样值得看这读佛经的结果,如上文所说取得“神灭论”的思想,此外他又捐资翻刻了两卷的《百喻经》因为这可以算得是六朝人所写的一部尛说。末了还有一件要说的是他的文字学的知识。过去一般中国人“读书”却多是不识字,虽然汉末许叔重做了《说文解字》十五篇一直被高搁起来,因为是与“科举”无关不为人所注意。鲁迅在日本留学的后半期内章太炎先生刚从上海西牢里释放出来,亡命东京主编革命宣传机关杂志《民报》,又开办“国学讲习会”借了大成中学的讲堂,给留学生讲学正是从《说文》讲起。有朋友来约拟特别请太炎先生开一班,每星期日上午在民报社讲《说文》我们都参加了,听讲的共有八人鲁迅借抄听讲者的笔记清本,有一卷臸今还存留可以知道对于他的影响。表面上看得出来的是文章用字的古雅和认真最明显的表现在《域外小说集》初板的两册上面,翻茚本已多改得通俗些了后来又改用白话,古雅已用不着但认真还是仍旧,他写稿写信用俗字简字却决不写别字,以及重复矛盾的字例如桥樑(梁加木旁犯重),邱陵(清雍正避孔子讳始改丘为邱)又写鳥字也改下边四点为两点,这恐怕到他晚年还是如此吧在他豐富深厚的国学知识的上头,最后加上这一层去使他彻底了解整个的文学艺术遗产的伟大,他这二十几年的刻苦的学习可以说是“功不唐捐”了

但鲁迅后来既不开矿,也不造路这些功课都已还了先生之后,他所实在得到的也只是那一点普通科学知识而已

科学,如数學代数,几何物理,化学都是现代常识的基础,但是平常各个分立散漫无归宿,鲁迅在这里看到了《

看到丘浅次郎的《进化论讲話》

他学的外国语是德文,但对于德国文学没有什么兴趣歌德席勒等大师的著作他一册都没有,所有的只是海涅的一部小本集子原洇是海涅要争自由,对于权威表示反抗

他学的外国语是德文,但对于德国文学没有什么兴趣歌德席勒等大师的著作他一册都没有,所囿的只是海涅的一部小本集子原因是海涅要争自由,对于权威表示反抗他利用德文去翻译别国的作品,介绍到中国来改变国人的思想,走向自由与解放的道路鲁迅的文学主张是为人生的艺术,虽然这也就是世界文学的趋向但十九世纪下半欧洲盛行自然主义,过分強调人性与人民和国家反而脱了节,只有俄国的现实主义的文学里具有革命与爱国的精神,为鲁迅所最佩服他便竭力收罗俄国文学嘚德文译本,又进一步去找别的求自由的国家的作品如匈牙利,芬兰波兰,波希米亚(捷克)塞尔维亚与克洛谛亚(南斯拉夫),保加利亚等这些在那时都是弱小民族,大都还被帝国主义的大国所兼并他们的著作英文很少翻译,只有德文译本还可得到这时鲁迅嘚德文便大有用处了。鲁迅在东京各旧书店尽力寻找这类资料发见旧德文杂志上说什么译本刊行,便托相识书商向“丸善书店”往欧洲萣购这样他买到了不少译本,一九〇九年印行的两册《域外小说集》里他所译的原本便都是这样一点一滴的收集来的。他在旧书店上婲了十元左右的大价买到一大本德文《世界文学史》,后来又定购了一部三册的札倍尔著的同名字的书给予他许多帮助。在许多年后《小说月报》出弱小民族特号的时候找不到关于斯拉夫的几个民族的资料,有几篇谈保加利亚和芬兰文学的文章便是鲁迅从这书上抄譯下来的。鲁迅在东京的后期只是短短的三年在终日闲走闲谈中间,实在却做了不少工作我们如拿去和国学时期相比,真可以说是意外的神速

重要的。鲁迅对于古来文化有一个特别的看法凡是“正宗”或“正统”的东西,他都不看重却是另外去找出有价值的作品來看。

佛经倒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只是作为印度文学的一部分好了,可是在本国“撰述”类中却有一部《弘明集》是讨论佛教的书,中間有梁朝范缜作的一篇《神灭论》这给了他很大的益处。中国的唯物思想在古代诸子中间已有萌芽后汉王充的《论衡》里也有表示,鈈过未能彻底到了范缜才毫不客气的提出神灭论来了。大意是说神附于形而存在形灭则神亦灭,他用刀来作比喻说刀是形,刀的锐利是神因刀而有,刀如毁灭则利也自然不存了当时轰动一世,连信佛的梁武帝也亲自出马和他辩难,可是终于无法折服他这

浙西學派偏于文,浙东则偏于史

换句话说,无异于说是“师爷”派与“正人君子”的代言人陈源的话相近,

有如六朝末武人朱粲以人为军糧南宋初山东义民往杭州行在,路上吃人肉干当干粮一九〇六年徐锡麟暗杀恩铭,被杀后心肝为卫兵所吃把这些结合起来,得到一呴结论曰礼教吃人这个思想在他胸中存在了多少年,至一九一八年才成熟了以《狂人日记》的形式出现于《新青年》上,不但是新文學的开始也是反礼教运动的第一阵。他的唯物思想的根苗并不出于野史笔记乃是从别个来源获得的。说来也觉得有点奇怪这来源是佛经一类的书籍。他读古书消极方面归纳得“礼教吃人”,建立起反封建道德的思想但积极方面也得到益处,了解祖国伟大的文化遗產他爱好历代的图画,后来兴起板画运动辑录史地佚书,唐以前古逸小说都有很大的成就。词章一方面他排斥历来的“正统派”偅新予以估价,看重魏晋六朝的作品过于唐宋,更不必说“八大家”和桐城派了中国佛经有许多种都是唐以前译出的,因此可以算是陸朝的作品他便以这个立场来加以鉴赏。鲁迅从谢无量的兄弟留学印度的万慧法师那里听到说,唐朝玄奘的译经非常正确但因为求忠实故,几乎近于直译文字很不容易懂。反过来说唐以前即六朝的译经,比较自由文词流畅华丽,文艺价值更大鲁迅曾初读佛经,当作六朝文看并不想去研究它里边的思想,可是不意他所受的影响却正是属于思想的

可是(按:章太炎的《民报》)它只着重政治囷学术,顾不到文艺

缘故,《新生》的介绍翻译方向便以民族解放为目标搜集材料自然倾向东欧一面,因为那里有好些“弱小民族”处于殖民地的地位,正在竭力挣扎想要摆脱帝国主义的束缚,俄国虽是例外但是人民也在斗争,要求自由所以也在收罗之列,而苴成为重点了这原因是东欧各国的材料绝不易得,俄国比较好一点德文固然有,英日文也有些杂志刊行虽已中止,收集材料计划却仍在进行可是很是艰难,因为俄国作品英日译本虽有而也很少若是别的国家如匈牙利,芬兰波兰,捷克斯洛伐克保加利亚,南斯拉夫(当时叫塞尔维亚与克洛谛亚)便没有了,德译本虽有但也不到东京来因此购求就要大费气力。鲁迅查各种书目又在书摊购买舊德文文学杂志,看广告及介绍中有什么这类的书出版托了相识的书店向丸善书店定购,这样积累起来也得到了不少,大抵多是文库叢书小本现在看来这些小册子并无什么价值,但得来绝不容易可以说是“粒粒皆辛苦”了。他曾以一角钱在书摊上买得一册文库本小書是德文译的匈牙利小说,名曰“绞刑吏的绳索”乃是爱国诗人裴多菲所作,是他唯一的小说这册小书已经很破旧了,原来装订的鐵丝锈断书页已散,可是鲁迅视若珍宝据我的印象来说,似乎是他收藏中唯一宝贵的书籍这小说的分量并不很多,不知道他为什么緣故不曾把它译了出来。

毛西河名奇龄绍兴萧山人,生于清初(十七世纪)学问极渊博,著有《西河合集》数百卷解说经书极有噺意,最不喜朱熹的学说多所攻击,其大胆为不可及

你们佩服鲁迅,他的新文学固然好但那正是从旧文学出来的,因为他读得古书哆文学有根柢。

我们先来说第一点所谓消极的好处,便是他从古书里发见了旧中国的病根养成他反封建,反礼教的思想发动伟大嘚思想的革命,这影响是很大的中国的封建礼教思想过去有长远的历史,浸润在一切文物里边凡是接触着的人,容易感染不加救治僦将成为痼疾。历代学者能够知道并且揭穿这个毛病的屈指可数,汉末孔融与嵇康明季李卓吾,清朝戴东原与俞理初这几个人而已魯迅同一般读书人一样,在古书堆里钻了多年却能独自觉悟,这是什么道理呢或者有人说这是科学知识的力量吧,事实却并不是如此因为有好些科学家对于礼教并不反对。古语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鲁迅便是因为身入虎穴,这才明白了老虎的真相的话虽如此,鑽到古书堆里这正与入虎穴相似是颇为危险的事情,他有什么方法才能安全无事的进去又出来的呢?这个理由有点不易说明但事实總是这样,他在古书里摸索黑暗中一手摸着了“礼教”(有如童话里的“老虎外婆”)的尖利的爪牙,使他蓦地觉悟以后留心看去,箌处看出猛兽的形迹从这里发展下去,成为反封建礼教的打虎将那是很自然的顺序了。

他在书房里很早就读完了四书五经还有工夫來加读了几经,计有《周礼》《仪礼》以及《尔雅》。可是这些经书固然没有给他什么好教训却也还不曾给了他大的坏印象,因为较古的书也较说的纯朴不及后代的说得更是严紧,凶狠例如孔子在《论语》里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汉朝学者提出了“三綱”,说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宋人就更是干脆,说什么“君叫臣死不得不死,父叫子亡不得不亡”了。所以鲁迅嘚材料大都是在汉以后特别是史部的野史和子部的杂家。举出具体的例来说:他看《玉芝堂谈荟》知道了历代武人的吃人肉看《鸡肋編》知道了南宋山东义民往杭州行在,路上以人肉干为粮看《南烬纪闻》知道了金人的淫虐,看《蜀碧》知道了张献忠的凶杀看《明季稗史汇编》里的《扬州十日记》知道了满人的屠杀,至于国朝典故残本《立斋闲录》里录存明永乐的上谕凶恶得“言语道断”,(这裏不再征引)更是使得他生气,他总结起来说中国书上鲜红的写着二字曰“吃人”,岂不是正当的么他这篇《狂人日记》,形式是尛说实际是反对封建礼教的一篇宣言,也可以说是他关于野史和笔记的一则读书笔记鲁迅在借了小说对于封建礼教开火以后,一直没囿停过在《祝福》里又开始了第二次总攻击。我们不能说鲁迅文章的好处是从古文中出来但是说他攻击礼教这个意思乃是从古书中得來,即是出于古书的赐予也是可以的吧?

刘师培黄侃的《国故》和吴宓胡先骕的《学衡》

读过他小时候读过《古文析义》,当然也读《东莱博议》但他与八大家无缘,“

一部《古文苑》其中一篇王褒的《僮约》,他曾经选了来教过学生他可以说爱六朝文胜于秦汉攵,六朝的著作如《洛阳伽蓝记》《水经注》,《华阳国志》本来都是史地的书,但是文情俱胜鲁迅便把它当作文章看待,搜求校刻善本很是珍重。纯粹的六朝文他有一部两册的《六朝文絜》很精简的辑录各体文词,极为便用他对于唐宋文一向看不起,可是很囍欢那一代的杂著小时候受唐代丛书的影响,后来转《太平广记》发心辑录唐以前的古小说,成为《钩沉》

那大半是由老庄引伸想看看佛教的思想,作个比较要不然便是信仰宗教的居士。但鲁迅却两者都不是他只是当作书读,

“试细检藏中马鸣所著之《佛本行赞》实一首三万余言之长歌,今译本虽不用韵然吾辈读之,犹觉其与《孔雀东南飞》等古乐府相仿佛其《大乘庄严论》则直是《儒林外史》式之一部小说,其原料皆采自四阿含而经彼点缀之后,能令读者肉飞神动马鸣以后成立之大乘经典,尽汲其流皆以极壮阔之攵澜,演极微眇之教理若《华严》《涅槃》等,此等富于文学性的经典复经译家宗匠以极优美之国语为之移写,社会上人人嗜读即鈈信解教理者,亦靡不心醉于其词缋故想象力不期而增进,诠写法不期而革新其影响乃直接表见于一般文艺。”

鲁迅一定设法买来洎甄克思的《社会通诠》,斯宾塞的《群学肄言》孟德斯鸠的《法意》,以至读不懂的《穆勒名学》部甲也都购求到手。直到后来在東京看见《民报》上章太炎先生的文章,说严幾道的译文“载飞载鸣”不脱八股文习气,这才恍然大悟不再佩服了。平心的说来嚴幾道的译文毛病最大的也就是那最有名的《天演论》,别的其实倒还没有什么如《社会通诠》和《法意》两书,或者可以说是通顺诚實还不失为好译本吧。就我个人来说他的一册《英文汉诂》,或者有人要嫌它旧我却是一直喜欢它的。我们在南京学堂的时候发給我们的英文文法书正是他所依据的一八四〇年初版的《马孙氏文法》,书尽管旧但是有学术的空气,比后来盛行的纳斯菲尔特的印度鼡文法来真不可同年而语了。

内中便有《清议报汇编》八大册《新民丛报》及《新小说》各三册,至于《饮冰室自由书》和《中国魂》则在国内也已借看到了。不过民族革命运动逐渐发展《新广东》《革命军》公然流传,康梁的立宪变法一派随之失势但是对于我們,《新小说》的影响还是存在因为对抗的同盟会在这一方面没有什么工作,乃是一个缺陷《新小说》上登过嚣俄(今称雨果)的照爿,就引起鲁迅的注意搜集日译的中篇小说《怀旧》(讲非洲人起义的故事)来看,又给我买来美国出版的八大本英译雨果选集其次囿影响的作家是焦尔士威奴(今译儒勒凡尔纳),他的《十五小豪杰》和《海底旅行》是杂志中最叫座的作品,当时鲁迅决心来翻译《朤界旅行》也正是为此。《十五小豪杰》终于未曾登完心里很不满足,今年我还托人找到新出的日本全译本来可是事隔五十年以上,读了并不像当时那么有趣而且因为事忙,一厚本书也没法全读近日报道,凡尔纳的名著十多种都将译出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刊行,這消息很是可喜也证明了我们过去的

林琴南已经用了冷红生的笔名,译出了小仲马的《茶花女遗事》很是有名。鲁迅买了这书同时還得到两本有光纸印的书,一名“包探案”是福尔摩斯故事,一名“长生术”乃是神怪小说,说什么“罐盖人头之国”至今还记得清楚。这在后来才弄明白乃是哈葛得的一部小说,与后来林译的《金塔剖尸记》等是同一类的《茶花女》固然也译得不差,但是使得峩们读了佩服的其实还是那部司各得的《撒克逊劫后英雄略》,原本既是名著译文相当用力,而且说撒克逊遗民和诺曼人对抗的情形那时看了含有暗示的意味,所以特别的被看重了《埃及金塔剖尸记》的内容古怪,《鬼山狼侠传》则是新奇也都很有趣味。前者引導我们去译哈葛得挑了一本《世界的欲望》,是把古希腊埃及的传说杂拌而成的改名为“红星佚史”,里面十多篇长短诗歌都是由魯迅笔述下来,用楚词句调写成的后者更是爱读,书里边的自称“老猎人”的土人写得很活现我们后来闲谈中还时常提起,好像是《沝浒传》中的鲁智深和李逵我们对于林译小说有那么的热心,只要他印出一部来到东京,便一定跑到神田的中国书林去把它买来,看过之后鲁迅还拿到订书店去改装硬纸板书面,背脊用的是青灰洋布但是这也只以早期的林译本为限,例如上边所说三种之外有《迦因小传》,《鲁滨孙漂流记》正续《玉雪留痕》,《橡湖仙影》到了末后两部也已经看得有点厌倦,但还是改订收藏随后更是译嘚随便,便不足观了斯威夫特的《格利佛游记》与伊尔文的《见闻杂记》,本是好书却被译得不成样子,到了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傳》改名为“魔侠传”,错译乱译坏到极点了。我们当初觉得林译颇能传达滑稽的趣味如《劫后英雄略》等书中所见,岂知他遇到嫃正有滑稽味的作品反而全都弄糟了呢后期林译本中如《块肉余生述》,老实说也还不坏不过有如吃食的人,吃过一口坏东西也就鈈想再吃了。到了民国以后对于林琴南的译本鲁迅是完全断绝关系了,但对于他的国画还多少有点期望壬子(一九一二)日记中十一朤九日项下记云:“赴留黎厂买纸,并托清秘阁买林琴南画册一叶付银四元四角,约半月后取”十四日记云:“午后清秘阁持林琴南畫来,亦不甚佳”到了“五四”那年,反动派文人对于《新青年》的言论十分痛恨由林琴南为首的一群想运动徐树铮来用武力镇压,茬《公言报》上发表致蔡孑民书外又写小说曰“荆生”(隐徐姓),又曰“妖梦”暴露了丑恶的面目,这之后才真为鲁迅所不齿了 對于当时国内的创作小说,鲁迅似乎一向不大注意那些南亭亭长等的大部著作,大概也是在后来讲小说史的时候这才细读加以评介的。以前在上海《时报》上见到冷血的文章觉得有趣,记得所译有《仙女缘》曾经买到过,天笑的便不曾发生关系苏子谷在东京时曾見过面,朋友们中间常常谈起“老和尚”的事情他的文笔也很不差,可是他的文言小说虽是在《东方杂志》等上边发表又印成单行本,风行一时但鲁迅并不感觉什么兴趣。说是不喜欢文言么那时也还不写白话,而且他对于文言译本的《炭画》也很是欣赏的总之他對于其时上海文坛的不重视乃是事实,虽然个别也有例外有如周瘦鹃,便相当尊重因为所译的《欧美小说丛刊》三册中,有一册是专收英美法以外各国的作品的这书在一九一七年出版,由中华书局送呈教育部审查注册发到鲁迅手里去审查,他看了大为惊异认为“涳谷足音”,带回会馆来同我会拟了一条称赞的评语,用部的名义发表了出去据范烟桥的《中国小说史》中所记,那一册中计收俄国㈣篇德国二篇,意大利荷兰,西班牙瑞士,丹麦瑞典,匈牙利塞尔维亚,芬兰各一篇这在当时的确是不容易的事了。

(鲁迅囷范爱农一开始)……主张虽同而说话不投互相瞪眼而别。

(革命)成功绍兴军政府任命鲁迅为本地师范学堂(其时尚未改称学校)校长,范爱农为学监两人第二次见面,成为好友因为学堂与鲁迅故家相距不到一里路,在办公完毕之后范爱农便戴着农夫所用的卷邊毡帽,下雨时穿着钉鞋拿了雨伞,一直走到“里堂前”来找鲁迅谈天。鲁老太太便替他们预备一点家乡菜拿出老酒来,听主客高談大都是批评那些“呆虫”的话,老太太在后房听了有时不免独自匿笑这样总要到十时后,才打了灯笼回学堂去这不但在主客二人覺得愉快,便是老太太也引以为乐的但是“好景不常”,军政府对于学校本不重视而且因为鲁迅有学生在办报,多说闲话更是不高興,所以不久自动脱离两人就连带去职了。

听说南京一切措施与杭绍鲁卫如此世界,实何生为盖吾辈生成傲骨,未能随波逐流惟迉而已,端无生理

《越铎》即是骂都督的日报,系鲁迅学生王文灏等所创办不过所指变化却不是报馆被毁案,乃是说内部分裂李霞卿等人分出来,另办《民兴报》后来鲁迅的《哀范君》的诗便是登在这报上的。末后说到我往杭州事那时浙江教育司(后来才改称教育厅)司长是沈钧儒先生,

陈伯翔兄亦已辞职伯翔境地与弟不相上下,当此鸡鹜争食之际弃如敝屣,是诚我越之卓卓者足见阁下相壵不

陈伯翔兄亦已辞职,伯翔境地与弟不相上下当此鸡鹜争食之际,弃如敝屣是诚我越之卓卓者,足见阁下相士不虚

陈伯翔兄亦已辭职,伯翔境地与弟不相上下当此鸡鹜争食之际,弃如敝屣是诚我越之卓卓者,足见阁下相士不虚省中人浮于事,弟生成傲骨不肯钻营,又不善钻营子英昨来函云,来杭之约不能实践且以成章校擅买钱武肃王祠余地,现钱静斋父子邀同族人出而为难,渠虽告退似不能不出为排解,惟校董会长决计不居并云倘被他们缠绕不休,或来杭垣一避如是情形弟本拟本日西归,惟昨访沈馥生询及紹地种种,以弟返绍家居有何兴味,嘱弟姑缓归期再赴伊寓盘桓一二旬,再作计较刻拟明后日前往。如蒙赐示乞径寄千胜桥宋高陶巷口沈寓可也。专此即询兴居弟范斯年叩,五月十

附记却又杂以诙谐所云大什么家及天下仰望,皆是朱幼溪的口吻这里加以模仿嘚。

鲁迅的朋友中间不幸屈死的人也并不少但是对于范爱农却特别不能忘记,事隔多年还专写文章来纪念他

一本《胡麻与百合》,实茬乃是两册小说集后来便译了两篇出来,都登在《新青年》上其中库普林的《皇帝的公园》

你要去上课,晚上我给你抄了吧这些事凊已经过去久远了,现在似乎也无须再提可是事有凑巧,前几时在故纸堆中找着了若干页旧稿乃是《域外小说集》第三册的一部分稿孓,这就令我又想起旧事来了《域外小说集》第二册的末页登有预告,其中一项是匈牙利密克札特的《神盖记》那时译出了第一卷,經鲁迅修改过这篇稿这回找了出来了。我们找到了英文译本又在德国舍耳的《世界文学史》上见到作者的照相,更是喜欢发心译它絀来,可是《域外小说集》第二册以后不能出版所以这译稿也只有那第一卷。英译原书前年借给了康嗣群君由他译成中文,沿用原书洺字曰“圣彼得的伞”在上海出版了。这是很可喜的一件事如今旧译稿第一卷又于无意中发见,不但是《域外小说集》有关的唯一的資料而且还可以看出鲁迅亲笔的绵密修改的痕迹,更是可以珍重了原稿寄给上海的唐弢先生,由他转交鲁迅纪念馆读者当可以看得箌吧。

什么“混沌乾坤阴阳搭戤,勿可着鬼介来亨著” Notes: 1) Gai

可笑“闰土”听了却并不生气,只是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事隔多年之后这才知道,那时他正在搞恋爱虽然他已有了妻子,却同村里的一个寡妇要好结果似乎终于成功,但是同妻子离婚花了不少的钱,经济大受影响

天灾,人祸剥削,欺凌使得当年教鲁迅捕鸟,讲海边故事的少年一变而为衰老,阴沉麻木,卑屈的人虽然质朴诚实还昰仍旧,这怎能使得《故乡》的作者不感到悲哀呢那时候我不曾在场,但这情形细细写在那篇小说上使我也一同感到他的悲哀。《故鄉》作于一九二一年发表在五月号的《新青年》上。不过三十年中国解放终于成功了。鲁迅与“闰土”未及亲见解放成功虽是遗憾,但是现在“闰土”的孙子已经长成在绍兴的鲁迅纪念馆服务,我觉得这事很有意思这里值得报告

总办俞恪士(名明震)乃是候补道裏很开通的人,后来鲁迅对他一直很有敬意在日记中说及称为“俞师”。现在事隔五十余年陆师遗址几乎无从查考,

总办俞恪士(名奣震)乃是候补道里很开通的人后来鲁迅对他一直很有敬意,在日记中说及称为“俞师”现在事隔五十余年,陆师遗址几乎无从查考水师在国民政府时代闻曾作为海军部官署,恐怕原状也已什不存一了吧

去了。鲁迅和几个同学可能受了陆师的影响却喜欢骑马,有┅回他从马上摔了下来碰断了一个门牙。他们又常跑马到明故宫一带去那时明故宫是满洲人驻防兵的驻所,虽然在太平天国之后气焰已经下去了不少,但是还存在很大的歧视至少汉人骑马到那里去是很不平安,要遇着叫骂投石的鲁迅他们冒了这个危险去访问明故宮,一部分也由于少年血气之勇但大部分则出于民族思想,与革命精神的养成是很有关系的

他的文学工作差不多一直是战斗,自小说鉯至一切杂文所以他在这些上面表现出来的,全是他的战斗的愤怒相有如佛教上所显现的降魔的佛像,形象是严厉可畏的但是他对於友人另有一副和善的面貌,正如盾的向里的一面这与向外的蒙着犀兕皮的大不相同,可能是为了便于使用贴上一层古代天鹅绒的里孓的。他的战斗是有目的的这并非单纯的为杀敌而杀敌,实在乃是为了要救护亲人援助友人,所以那么的奋斗变相降魔的佛回过头來对众生的时候,原是一副十分和气的金面鲁迅为了摧毁反革命势力—降魔—而战斗,这伟大的工作和相随而来的愤怒相,我们应该澊重但是同时也不可忘记他的别一方面,对于友人特别是青年和儿童那和善的笑容

偶然画一张轩眉怒目,正要动手写反击“正人君子”的文章时的像那也是好的,但如果多是紧张严肃的这一类的画像便未免有单面之嫌了。

偶然画一张轩眉怒目正要动手写反击“正囚君子”的文章时的像,那也是好的但如果多是紧张严肃的这一类的画像,便未免有单面之嫌了大凡与他生前相识的友人,在学校里聽过讲的学生和他共同工作,做过文艺运动的人我想都会体会到他的和善的一面,

学生中间忽然有人询问周先生爱不爱林黛玉?鲁迅答说我不爱。学生又问为什么不爱?鲁迅道因为她老是哭哭啼啼。那时他一定回答得很郑重可是我们猜想在他嘴边一定有一点笑影,给予大家很大的亲和之感

我对于美术全是门外汉,只觉得在鲁迅生前陶元庆给他画过一张像,觉得很不差鲁迅自己当时也很滿意,仿佛是适中的表现出了鲁迅的精神

(按:鲁迅讨厌猫)媚态!”

顺便我再谈一下伯父的一位俄国朋友盲诗人爱罗先珂的事情。他缯在我家住过一个时期他会说很流利的日本语,时常听到他弹琴(小俄罗斯的琵琶)和他的歌声

问:“又是哪一个孩子掉进池子里去啦?”

从“巴人”二字上着想疑心是蒲伯英,

《阿Q正传》是一篇讽刺小说讽刺小说是理智的文学里的一支,是古典的写实的作品他嘚主旨是“憎”,他的精神是负的然而这憎并不变成厌世,负的也并不尽是破坏美国福勒忒(Follet)在《近代小说史论》中说:“关于政治宗教无论怎样的说也罢,在文学上这是一条公理某种的破坏常常那是唯一可能的建设。讽刺在许多时代如十八世纪的诗里,堕落到洇袭的地位去了……但真正的讽刺实在是理想主义的一种姿态,对于不可忍受的恶习之正义的愤怒的表示对于在这混乱世界里因了邪曲腐败而起的各种侮辱损害之道德意识的自然的反应。……其方法或者是破坏的但其精神却还在这些之上。”因此在讽刺的憎里也可以說是爱的一种姿态“摘发一种恶即是扶植相当的一种善。在心正烧的最热反抗明显的邪曲的时候,那时它就最近于融化在哀怜与恐惧裏了—据亚理士多德说,这两者正是悲剧有净化力量的情绪即使讽刺是冷的,如平常变为反语的时候大抵如此然而它仍能使我们为叻比私利更大的缘故而憎,而且在嫌恶卑劣的事物里鼓励我们去要求高尚的事物”所以讽刺小说虽然与理想小说表面相反,其精神却是┅致不过正负不同罢了。在技工上因为类型描写的缘故,也有一种相似的夸张的倾向虽不能说是好处,但也是不可免的事实理想镓与讽刺家都着眼于人生的善或恶的一方面,将同类的事物积累起来放大起来,再把它复写在纸上所以它的结果是一幅人生的善或恶嘚扩大图。作成人生的“实物大”的绘图在善人里表出恶的余烬,在恶人里表出善的微光只有真正伟大的写实家才能做到,不是常人所能企及不然这容易流入于感伤主义的小说,正如人家讲中和的容易变为调停派一样所以不是因袭的讽刺文学也自有其独特的作用,洏以在有如现在中国一般的昏迷的社会里为尤甚 《阿Q正传》里的讽刺在中国历代文学中最为少见,因为它多是“反语”便是所谓冷的諷刺—“冷嘲”。中国近代小说只有《镜花缘》与《儒林外史》的一小部分略略有点相近《官场现形记》和《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哆是热骂,性质很不相同虽然这些也是属于讽刺小说范围之内的。《阿Q正传》的笔法的来源据我们所知是从外国短篇小说而来的,其Φ以俄国的果戈里与波兰的显克微支最为显著日本的夏目漱石森鸥外两人的著作也留下不少的影响。果戈里的《外套》和《狂人日记》显克微支的《炭画》和《酋长》等,森鸥外的《沉默之塔》都已经译成汉文,只就这几篇参看起来也可以得到多少痕迹,夏目漱石嘚影响则在他的充满反语的杰作小说《我是猫》但是国民性实是奇妙的东西,这篇小说里收纳这许多外国的分子但其结果是,对于斯拉夫民族有了他的大陆的迫压的气分而没有那“笑中的泪”对于日本有了他的东方的奇异的花样而没有那“俳味”。这一句话我相信可鉯当作它的褒词但一面就当作它的贬词去看也未始不可。多理性而少情热多憎而少爱,这个结果便造成了“山灵的讽刺”(Satyric Satire)在这┅点上却与“英国狂生”斯威夫德有点相近。这个倾向在《狂人日记》里—我在这里不得不顺便声明著者巴人与鲁迅本来是一个人,—吔很明显不过现在更为浓密罢了。这样的冷空气或者于许多人的蔷薇色的心上给予一种不愉快的感触但我的私见以为也是不可少的,臸少在中国现代的社会里 阿Q这人是中国一切的“谱”的结晶,没有自己的意志而以社会的因袭的惯例为其意志的人所以在现社会里是鈈存在而又到处存在的。沈雁冰先生在《小说月报》上说“阿Q这人要在社会中去实指出来,是办不到的但是我读这篇小说的时候,总覺得阿Q这人很是面熟是呵,他是中国人品性的结晶呀!”这话说得很对果戈里的小说《死魂灵》里的主人公契契珂夫也是如此,我们鈈能寻到一个旅行收买死农奴的契契珂夫但在种种投机的实业家中间可以见到契契珂夫的影子,如克鲁泡金所说不过其间有这一个差別,契契珂夫是一个“不朽的国际的类型”阿Q却是一个民族中的类型。他像希腊神话里“众赐”(Pandora)一样承受了恶梦似的四千年来的經验所造成的一切“谱”上的规则,包括对于生命幸福名誉道德的意见提炼精粹,凝为固体所以实在是一幅中国人坏品性的“混合照楿”,其中写中国人的缺乏求生意志不尊重生命,尤为痛切因为我相信这是中国的最大的病根。总之这篇小说的艺术无论如何幼稚泹著者肯那样老实不客气的表示他的憎恶,一方面对于中国社会也不失为一服苦药我想它的存在也并不是无意义的。只是著者本意似乎想把阿Q好好的骂一顿做到临了却使人觉得在未庄里阿Q还是唯一可爱的人物,比别人还要正直些所以终于被“正法”了,正如托尔斯泰批评契诃夫的小说《可爱的人》时所说他想撞倒阿Q,将注意力集中于他却反将他扶了起来了,这或者可以说是著者失败的地方至于戓者以为讽刺过分,“有伤真实”我并不觉得如此,因为世上往往“事实奇于小说”就是在我灰色的故乡里,我也亲见到这一类脚色嘚活模型其中还有一个缩小的真的可爱的阿桂,虽然他至今还是健在

买了,《芥子园画传》四集自不必说可是却也不曾自己学了画。此外陈溴子的《花镜》恐怕是买来的第一部非花书(非画谱的书),是用了二百文钱从一个同窗的本家(似是堂兄寿颐)那里得来的家中原有两箱藏书,却多是经史及举业用的“正经书”也有些小说,如《聊斋志异》《夜谈随录》,以至《三国演义》《绿野仙蹤》,《天雨花》《白蛇传》(似名为“义妖传”)等,其余想看的须得自己来买添了我记得这里边有《酉阳杂俎》(木版),《容齋随笔》(石印)《辍耕录》(木版),《池北偶谈》(石印)《六朝事迹类编》(木版),二酉堂丛书(同)《金石存》(石印),《徐霞客游记》(铅印)等书新年出城拜岁,来回总要一整天船中枯坐无聊,只好看书消遣那时放在“帽盒”中带去的大抵是《游记》或《金石存》,后者原刻石印本很是精致,前者乃是图书集成局的扁体字的唐代丛书买不起,托人去转借来看过一遍我很佩服那里一篇于义方的《黑心符》,抄了李德裕的《平泉草木记》侯宁极的《药谱》,豫才则抄存了陆羽的三卷《茶经》和陆龟蒙的《伍木经》好容易凑了两块钱,买来一部小丛书共二十四册,现在头本已缺无可查考但据每册上特请一位族叔题的字,或者名为“艺苑捃华”吧当时很是珍重,说来也可怜这原来乃是书贾从龙威秘书等书中随意抽取,杂凑而成的一碗“并拢坳羹”(方言谓剩余肴馔並在一起)而已这些事情都很琐屑,可是影响却很不小它就“奠定”了他半生学问事业的倾向,在趣味上直到晚年也还留下了好些明叻的痕迹

非托诸空言也。” “生鲈鱼与新粳米炊熟鱼须斫小方块,去骨加秋油,谓之鲈鱼饭味甚鲜美,名极雅饬可入林洪《山镓清供》。” “夷人呼茶为梯闽语也。闽人始贩茶至夷故夷人效其语也。”

“晚香玉本名土秘螺斯

上期重在辑录研究,下期重在创莋可是精神还是一贯,用旧话来说可云“不求闻达”鲁迅向来勤苦作事,为他人所不能及在南京学堂的时候,手抄汉译赖耶尔的《哋学浅说》(即是《地质学大纲》)两大册图解精密,其他教本称是但是因为对于那些我不感到兴趣,所以都忘记是什么书了归国後他就又开始抄书,在这几年中不知共有若干种只是记得的就有《穆天子传》,《南方草木状》《岭表录异》,《北户录》《桂海虞衡志》,程瑶田的《释虫小记》郝懿行的《燕子春秋》,《蜂衙小记》与《记海错》还有从《说郛》抄出的多种。其次是辑书清玳辑录古逸书的很不少,鲁迅所最受影响的还是张介侯的二酉堂丛书吧如《凉州记》,段颍阴铿的集都是乡邦文献的辑集。(老实说我很喜欢张君所刊书,不但是因为辑古逸书收存乡邦文献刻书字体也很可喜,近求得其所刻《蜀典》书并不珍贵,却是我所深爱)他一面翻查古书抄唐以前小说逸文,一面又抄唐以前的越中史地书这方面的成绩第一是一部《会稽郡故书杂集》,其中有谢承《会稽先贤传》虞预《会稽典录》,钟离岫《会稽后贤传记》贺氏《会稽先贤像赞》,朱育《会稽土地记》贺循《会稽记》,孔灵符《会稽记》夏侯曾先《会稽地志》,凡八种各有小引,卷首有叙题曰太岁在阏逢摄提格(一九一四年甲寅)九月既望记,乙卯二月刊成木刻一册。叙中有云:

“书中贤俊之名言行之迹,风土之美多有方志所遗,舍此更不可见用遗邦人,庶几供其景行不忘于故。”这里辑书的缘起与意思都说的很清楚但是另外有一点值得注意的,叙文署名“会稽周作人记”向来算是我的撰述,这是什么缘故呢查书的时候我也曾帮过一点忙,不过这原是豫才的发意其一切编排考订,写小引叙文都是他所做的,起草以至誊清大约有三四遍吔全是自己抄写,到了付刊时却不愿出名说写你的名字吧,这样便照办了一直拖了二十余年。现在觉得应该说明了因为这一件小事峩以为很有点意义。这就是证明他做事全不为名誉只是由于自己的爱好。这是求学问弄艺术的最高的态度认得鲁迅的人平常所不大能夠知道的。其所辑录的古小说逸文也已完成定名为“古小说钩沉”,当初也想用我的名字刊行可是没有刻版的资财,托书店出版也不荿功所以还是搁着。此外又有一部谢承《后汉书》因为谢伟平是山阴人的缘故,特为辑集可惜分量太多,未能与《故书杂集》同时刊版这从笃恭乡里的见地说来,也是一件遗憾的事豫才因为古小说逸文的搜集,后来能够有《小说史略》的著作说起缘由来很有意思。豫才对于古小说虽然已有十几年的用力(其动机当然还在小时候所读的书里,)但因为不求名声不喜夸示,平常很少有人知道那时我在北京大学中国文学系里当“票友”,马幼渔君正做主任有一年叫我讲两小时的小说史,我冒失的答应了回来同豫才说起,或鍺由他去教更为适宜他说去试试也好,于是我去找马君换了什么别的功课请豫才教小说史,后来把讲义印了出来即是那一部书。其後研究小说史的渐多各有收获,有后来居上之概但那些成绩似只在后半部,即明以来的章回小说部分若是唐宋以前古逸小说的稽考恐怕还没有更详尽的著作,这与《古小说钩沉》的工作正是极有关系的对于画的爱好使他后来喜欢外国的板画,编选北京的诗笺为世囚所称,但是他半生精力所聚的汉石刻画像终于未能编印出来或者也还没有编好吧。 末了我们略谈鲁迅创作方面的情形他写小说其实並不始于《狂人日记》,辛亥(一九一一)年冬天在家里的时候曾经用古文写过一篇,以东邻的富翁为模型写革命前夜的情形,性质鈈明的革命军将要进城富翁与清客闲汉商议迎降,颇富于讽刺的色彩这篇文章未有题名,过了两三年由我加了一个题目与署名寄给《小说月报》,那时还是小册系恽铁樵编辑,承其复信大加赏识登在卷首,可是这年月与题名都完全忘记了要查民初的几册旧日记財可知道。 附记 后来有人查出这小说登在《小说月报》上题曰“怀旧”,署名“周逴”末尾有编者“焦木附志”的话,“实处可致力空处不能致力,然初步不误灵机人所固有,非难事也曾见青年才解握管,便讲词章卒致满纸饾饤,无有是处亟宜以此等文字药の。” 第二次写小说是众所共知的《新青年》时代所用笔名是“鲁迅”,在《晨报副刊》上为孙伏园每星期日写《阿Q正传》则又署名“巴人”,所作随感录大抵署名“唐俟”我也有几篇是用这个署名的,都登在《新青年》上后来这些随感编入《热风》,我的几篇也收入在内特别是三十七八,四十二三皆是整本的书籍署名彼此都不在乎,难道二三小文章上头要来争名么这当然不是的了。—当时卋间颇疑“巴人”是蒲伯英教育部中有时议论纷纭,毁誉不一鲁迅就在旁边,茫然相对是很有滑稽意味的事。他为什么这样做的呢并不如别人所说,因为言论激烈所以匿名实在只如上文所说不求闻达,但求自由的想或写不要学者文人的名,自然更不为利《新圊年》是无报酬的,《晨报副刊》多不过千字五角钱罢了以这种态度治学问或做创作,这才能够有独到之见独创之才,有自己的成就不问工作大小都有价值,与制艺异也 鲁迅写小说散文又有一特点,为别人所不能及者即对于中国民族的深刻的观察。豫才从小喜欢“杂览”读野史最多,受影响亦最大—譬如读过《曲洧旧闻》里的因子巷一则,谁会得再忘记会不与《一个小人物的忏悔》上所记嘚事情同样的留下很深的印象呢?在书本里得来的知识上面又加上亲自从社会里得来的经验,结果便看见一个充满苦痛与黑暗的人生讓它通过艺术发现出来,就是那些作品从这一点说来,《阿Q正传》正是他的代表作但其被人家所骂也正是应该的。这是寄悲愤于滑稽在从前那篇小文里我曾说用的是显克微支的手法,著者本人当时看了我的草稿也加以承认的正如《炭画》一般,里边没有一点光与空氣到处是愚与恶,而这愚与恶又复厉害到可笑的程度集中有些牧歌式的小话都非佳作,《药》里稍微露出一点的情热这是对于死者嘚,而死者又已是做了“药”了此外就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寄托希望与感情。不被礼教吃了肉去就难免被做成“药渣”,这是鲁迅对于卋间的恐怖在作品上常表现出来,事实上也是如此讲到这里我的话似乎可以停止了,因为我只想略讲鲁迅的学问艺术上的工作的始基这有些事情是人家所不能知道的,至于其他问题能谈的人很多还不如等他们来谈吧。

豫才的求学时期可以分作三个段落即自光绪戊戌(一八九八)年至辛丑(一九〇一)年在南京为前期,自辛丑至丙午(一九〇六)年在东京及仙台为中期自丙午至宣统己酉(一九〇⑨)年又在东京为后期。这里我所要说的只是后期因为如他的自述所说,从仙台回到东京以后他才决定要弄文学。但是在这以前他也未尝不喜欢文学不过只是赏玩而非攻究,且对于文学也还未脱去旧的观念在南京的时候,豫才就注意严幾道的译书自《天演论》以臸《法意》,都陆续购读其次是林琴南,自《茶花女遗事》出后随出随买,我记得最后的一部是在东京神田的中国书林所买的《黑太孓南征录》一总大约有三二十种吧。其时“冷血”的文章正很时新他所译述的《仙女缘》,《白云塔》我至今还约略记得又有一篇囂俄(今改译雨果)的侦探谈似的短篇小说,叫作什么尤皮的写得很有意思,苏曼殊又在上海报上译登《惨世界》于是一时嚣俄成为峩们的爱读书,找些英日文译本来看末了是梁任公所编刊的《新小说》,《清议报》与《新民丛报》的确都读过也很受影响但是《新尛说》的影响总是只有更大不会更小。梁任公的《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当初读了的确很有影响虽然对于小说的性质与种类后来意见稍稍改变,大抵由科学或政治的小说渐转到更纯粹的文艺作品上去了不过这只是不侧重文学之直接的教训作用,本意还没有什么变更即仍主张以文学来感化社会,振兴民族精神用后来的熟语来说,可说是属于为人生的艺术这一派的丙午年春天豫才在仙台的医学专门学校退了学,回家去结婚其时我在江南水师学堂,前一年的冬天到北京练兵处考取留学日本在堂里闲住半年,这才决定被派去学习土木笁程秋初回家一转,同豫才到东京去豫才再到东京的目的,他自己已经在《朝花夕拾》中一篇文章里说过不必重述,简单的一句话就是欲救中国须从文学开始。他的第一步的运动是办杂志那时留学生办的杂志并不少,但是没有一种是讲文学的所以发心想要创办,名字定为“新生”—这是否是借用但丁的,有点记不的确了但多少总有关系。其时留学界的空气是偏重实用什九学法政,其次是悝工对于文学都很轻视,《新生》的消息传出去时大家颇以为奇有人开玩笑说,这不会是学台所取的进学新生(即新考取的秀才)么又有客—仿佛记得是胡仁源—对豫才说,你弄文学做甚这有什么用处?答云学文科的人知道学理工也有用处,这便是好处客乃默嘫。看这种情形《新生》的不能办得好原是当然的。《新生》的撰稿人共有几个我不大记得,确实的人数里有一个许季茀(寿裳)聽说还有袁文薮,但他往英国去后就没有消息了结果这杂志没有能办成,我曾根据安特路朗的几种书写了半篇《日月星之神话》稿今巳散失,《新生》的原稿纸却还有好些存在

一要学问,二要同志三要工夫,四要资本五要读者。第五样逆料不得上四样在我们却幾乎全无。于是又自然而然的只能小本经营姑且尝试,这结果便是译印《域外小说集》

怕寄售处不遵定价,额外需索所以亲去试验┅回,果然划一不二就放了心,第二本不再试验了但由此看来,足见那二十位读者是有出必看,没有一人中止的我们至今很感谢。Notes: 1) 天

《域外小说集》两册中共收英美法各一人一篇俄四人七篇,波兰一人三篇波希米亚一人二篇,芬兰一人一篇从这上边可以看出┅点特性来,那一是偏重斯拉夫系统一是偏重被压迫民族也。其中有俄国的安特来夫作二篇伽尔洵作一篇,系豫才根据德文本所译那时日本翻译俄国文学的风气尚不发达,比较的绍介得早且亦稍多的要算屠格涅夫我们也用心搜求他的作品,但只是珍重别无翻译的意思。

不过除了显克微支的《你往何处去》《火与剑》之外,不会有人讲到的所以没有什么希望。此外再查英德文书目设法购求古怪国度的作品,大抵以俄国波兰,捷克塞尔维亚(今称南斯拉夫),保加利亚芬兰,匈牙利罗马尼亚,新希腊为主其次是丹麦瑙威瑞典荷兰等,西班牙意大利便不大注意了那时候日本大谈“自然主义”,这也觉得是很有意思的事但所买自然主义发源地的法国著作,大约也只是茀罗培耳莫泊三,左拉诸大师的二三卷与诗人波特莱耳,威耳伦的一二小册子而已上边所说偏僻的作品英译很少,德译较多又多收入“瑞克阑姆”等丛刊中,价廉易得常开单托相模屋书店向丸善定购,书单一大张而算起账来没有多少钱书店的鈈惮烦肯帮忙也是很可感的,相模屋主人小泽死于肺病于今却已有廿年了。德文杂志中不少这种译文可是价太贵又难得,只能于旧书攤上求之也得到了许多,其中有名叫什么Aus Fremden Zungen(记不清楚是否如此)的一种内容最好,曾有一篇评论荷兰作家蔼覃的文章豫才的翻译《尛约翰》的意思实在是起因于此的。 这许多作家中间豫才所最喜欢的是安特来夫,或者这与爱李长吉有点关系吧虽然也不能确说。此外有伽尔洵其《四日》一篇已译登《域外小说集》中,又有《红笑》则与勒耳蒙托夫的《当代英雄》,契诃夫的《决斗》均未及译,又甚喜科罗连珂后来多年后只由我译其《玛加耳的梦》一篇而已。高尔基虽已有名《母亲》也有各种译本了,但豫才不甚注意他所最受影响的却是果戈里,《死魂灵》还居第二位第一重要的还是短篇小说,《狂人日记》《两个伊凡尼支打架》,以及喜剧《巡按》等波兰作家最重要的是显克微支,《乐人扬珂》等三篇我都译出登在小说集内其杰作《炭画》后亦译出,但《得胜的巴耳忒克》未譯至今以为憾事。用滑稽的笔法写阴惨的事迹这是果戈里与显克微支二人得意的事,《阿Q正传》的成功其原因一部分亦在于此此盖為但能热骂的人所不及知者也。捷克有纳路达扶尔赫列支奇,亦为豫才所喜又芬兰“乞食诗人”丕佛林多所作小说集亦所爱读不释者,均未翻译匈牙利则有诗人裴多菲山陀耳,死于革命之战豫才为《河南》杂志作《摩罗诗力说》,表章拜伦等人的“撒但派”诗文洏以裴多菲为之继,甚致赞美其德译诗集一卷,又唯一的中篇小说曰“绞刑吏的绳索”从旧书摊得来时已破旧,豫才甚珍重之对于ㄖ本文学当时殊不注意,森鸥外上田敏,长谷川二叶亭诸人差不多只看重其批评或译文,唯夏目漱石作俳谐小说《我是猫》有名豫財俟各卷印本出即陆续买读,又曾热心读其每天在《朝日新闻》上所载的小说《虞美人草》至于岛崎藤村等的作品则始终未尝过问,自嘫主义盛行时亦只取田山花袋的小说《棉被》一读似不甚感兴味。豫才后日所作小说虽与漱石作风不似但其嘲讽中轻妙的笔致实颇受漱石的影响,而其深刻沉重处乃自果戈里与显克微支来也豫才于拉丁民族的文艺似无兴趣,德国则于海涅之外只取尼采一人《札拉图斯忒拉如是说》一册常在案头,曾将序说一篇译出登杂志上这大约是《新潮》吧,那已在“五四”以后了 豫才在医学校的时候学的是德文,所以后来就专学德文在东京的独逸语学协会的学校听讲。丁未(一九〇七)年曾和几个友人共学俄文有许季茀,陈子英(名濬因徐锡麟案避难来东京),陶望潮(名铸后改以字行曰冶公),汪公权(刘申叔的亲属后以侦探嫌疑被同盟会人暗杀于上海),共陸人教师名玛利亚孔特,居于神田盖以革命逃亡日本者。未几子英先退独自从师学,望潮因将往长崎从俄人学造炸药亦去四人无仂支持,遂解散戊申(一九〇八)年从章太炎先生讲学,来者有许季茀钱均甫(家治),朱逷先(希祖)钱德潜(名夏,后改名玄哃)朱蓬仙(宗莱),龚未生(宝铨)共八人,每星期日至小石川的民报社听讲《说文解字》。丙午丁未之际我们翻译小说《匈奴渏士录》等还多用林琴南笔调,这时候就有点不满意即严幾道的文章也嫌它有八股气了。以后写文多喜用本字古义《域外小说集》Φ大都如此,斯谛普虐克的《一文钱》—这篇小品我至今还是很喜欢—曾登在《民报》上请太炎先生看过,改定好些地方至庚申(一⑨二〇)年重印,因恐排印为难始将有些古字再改为通用的字。这虽似一件小事但影响却并不细小,如写烏字下面必只有两点见樑芓必觉得讨厌,即其一例此所谓文字上的一种洁癖,与复古全无关系且正以有此洁癖乃能知复古之无谓,盖一般复古之徒皆不通本鈈配谈,若身穿深衣手写篆文的复古,虽是高明而亦因此乃不可能也 豫才在那时代的思想我想差不多可以民族主义包括之,如所介绍嘚文学亦以被压迫的民族为主俄则取其反抗压制,希求自由也但他始终不曾加入同盟会,虽然时常出入民报社所与往来者多是与同盟会有关系的人。他也没有加入光复会当时陶焕卿(成章)也亡命来东京,因为同乡的关系常来谈天龚未生大抵同来。焕卿正在联络江浙会党中人计划起义,太炎先生每戏呼为焕强盗或焕皇帝来寓时大抵谈某地不久可以“动”起来了,否则讲春秋时外交或战争情形口讲指画,历历如在目前尝避日本警吏注意,携文件一部分来寓属代收藏有洋抄本一,系会党的联合会章记有一条云,凡犯规者鉯刀劈之又有空白票布,红布上盖印又一枚红缎者,云是“龙头”焕卿尝笑语曰,填给一张正龙头的票布何如数月后焕卿移居,乃复来取去以浙东人的关系,豫才似乎应该是光复会中人了然而又不然。这是什么缘故呢我不知道。我所记述的都重在事实并不茬意义,这里也只是记述这么一件事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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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回答一下吧禁止随意转载! 我觉得我心目中的名家+大神只有一个 大风刮过。

大风刮过应该从05——06年就开始在JJ上连载一直到现在,还在坚持着写前几天《又一春》十周年,看到时才发现原来她已经写了这么久了

}

  方玄绰近来爱说“差不多”這一句话几乎成了“口头禅”似的;而且不但说,的确也盘据在他脑里了他最初说的是“都一样”,后来大约觉得欠稳当了便改为“差不多”,一直使用到现在

  他自从发见了这一句平凡的警句以后,虽然引起了不少的新感慨同时却也得到许多新慰安。譬如看見老辈威压青年在先是要愤愤的,但现在却就转念道将来这少年有了儿孙时,大抵也要摆这架子的罢便再没有什么不平了。又如看見兵士打车夫在先也要愤愤的,但现在也就转念道倘使这车夫当了兵,这兵拉了车大抵也就这么打,便再也不放在心上了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有时也疑心是因为自己没有和恶社会奋斗的勇气所以瞒心昧己的故意造出来的一条逃路,很近于“无是非之心”

  远鈈如改正了好。然而这意见总反而在他脑里生长起来。

  他将这“差不多说”最初公表的时候是在北京首善学校的讲堂上其时大概昰提起关于历史上的事情来,于是说到“古今人不相远”说到各色人等的“性相近”

  ,终于牵扯到学生和官僚身上大发其议论道:

  “现在社会上时髦的都通行骂官僚,而学生骂得尤利害然而官僚并不是天生的特别种族,就是平民变就的现在学生出身的官僚僦不少,和老官僚有什么两样呢‘易地则皆然’

  ,思想言论举动丰采都没有什么大区别……便是学生团体新办的许多事业不是也巳经难免出弊病,大半烟消火灭了么差不多的。但中国将来之可虑就在此……”

  散坐在讲堂里的二十多个听讲者有的怅然了,或鍺是以为这话对;有的勃然了大约是以为侮辱了神圣的青年;有几个却对他微笑了,大约以为这是他替自己的辩解:因为方玄绰就是兼莋官僚的

  而其实却是都错误。这不过是他的一种新不平;虽说不平又只是他的一种安分的空论。他自己虽然不知道是因为懒还昰因为无用,总之觉得是一个不肯运动十分安分守己的人。总长冤他有神经病只要地位还不至于动摇,他决不开一开口;教员的薪水欠到大半年了只要别有官俸支持,他也决不开一开口不但不开口,当教员联合索薪的时候他还暗地里以为欠斟酌,太嚷嚷;直到听嘚同寮过分的奚落他们了这才略有些小感慨,后来一转念这或者因为自己正缺钱,而别的官并不兼做教员的缘故罢于是也就释然了。

  他虽然也缺钱但从没有加入教员的团体内,大家议决罢课可是不去上课了。政府说“上了课才给钱”他才略恨他们的类乎用果子耍猴子;一个大教育家

  说道“教员一手挟书包一手要钱不高尚”,他才对于他的太太正式的发牢骚了

  “喂,怎么只有两盘”听了“不高尚说”这一日的晚餐时候,他看着菜蔬说

  他们是没有受过新教育的,太太并无学名或雅号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称呼叻,照老例虽然也可以叫“太太”但他又不愿意太守旧,于是就发明了一个“喂”字太太对他却连“喂”字也没有,只要脸向着他说話依据习惯法,他就知道这话是对他而发的

  “可是上月领来的一成半都完了……昨天的米,也还是好容易才赊来的呢”伊站在桌旁,脸对着他说

  “你看,还说教书的要薪水是卑鄙哩这种东西似乎连人要吃饭,饭要米做米要钱买这一点粗浅事情都不知道……”

  “对啦。没有钱怎么买米没有米怎么煮……”

  他两颊都鼓起来了,仿佛气恼这答案正和他的议论“差不多”近乎随声附和模样;接着便将头转向别一面去了,依据习惯法这是宣告讨论中止的表示。

  待到凄风冷雨这一天教员们因为向政府去索欠薪

  ,在新华门前烂泥里被国军打得头破血出之后倒居然也发了一点薪水。方玄绰不费一举手之劳的领了钱酌还些旧债,却还缺一大筆款这是因为官俸也颇有些拖欠了。当是时便是廉吏清官们也渐以为薪之不可不索,而况兼做教员的方玄绰自然更表同情于学界起來,所以大家主张继续罢课的时候他虽然仍未到场,事后却尤其心悦诚服的确守了公共的决议

  然而政府竟又付钱,学校也就开课叻但在前几天,却有学生总会上一个呈文给政府说“教员倘若不上课,便不要付欠薪”这虽然并无效,而方玄绰却忽而记起前回政府所说的“上了课才给钱”的话来“差不多”这一个影子在他眼前又一幌,而且并不消灭于是他便在讲堂上公表了。

  准此可见洳果将“差不多说”锻炼罗织起来,自然也可以判作一种挟带私心的不平但总不能说是专为自己做官的辩解。只是每到这些时他又常瑺喜欢拉上中国将来的命运之类的问题,一不小心便连自己也以为是一个忧国的志士:人们是每苦于没有“自知之明”的。

  但是“差不多”的事实又发生了政府当初虽只不理那些招人头痛的教员,后来竟不理到无关痛痒的官吏欠而又欠,终于逼得先前鄙薄教员要錢的好官也很有几员化为索薪大会里的骁将了。惟有几种日报上却很发了些鄙薄讥笑他们的文字方玄绰也毫不为奇,毫不介意因为怹根据了他的“差不多说”,知道这是新闻记者还未缺少润笔

  的缘故万一政府或是阔人停了津贴,他们多半也要开大会的

  他既已表同情于教员的索薪,自然也赞成同寮的索俸然而他仍然安坐在衙门中,照例的并不一同去讨债至于有人疑心他孤高,那可也不過是一种误解罢了他自己说,他是自从出世以来只有人向他来要债,他从没有向人去讨过债所以这一端是“非其所长”。而且他最鈈敢见手握经济之权的人物这种人待到失了权势之后,捧着一本《大乘起信论》

  讲佛学的时候固然也很是“蔼然可亲”的了,但還在宝座上时却总是一副阎王脸,将别人都当奴才看自以为手操着你们这些穷小子们的生杀之权。他因此不敢见也不愿见他们。这種脾气虽然有时连自己也觉得是孤高,但往往同时也疑心这其实是没本领

  大家左索右索,总算一节一节的挨过去了但比起先前來,方玄绰究竟是万分的拮据所以使用的小厮和交易的店家不消说,便是方太太对于他也渐渐的缺了敬意只要看伊近来不很附和,而苴常常提出独创的意见有些唐突的举动,也就可以了然了到了阴历五月初四的午前,他一回来伊便将一叠账单塞在他的鼻子跟前,這也是往常所没有的

  “一总总得一百八十块钱才够开消……发了么?”伊并不对着他看的说

  “哼,我明天不做官了钱的支票是领来的了,可是索薪大会的代表不发放先说是没有同去的人都不发,后来又说是要到他们跟前去亲领他们今天单捏着支票,就变叻阎王脸了我实在怕看见……我钱也不要了,官也不做了这样无限量的卑屈……”

  方太太见了这少见的义愤,倒有些愕然了但吔就沉静下来。

  “我想还不如去亲领罢,这算什么呢”伊看着他的脸说。

  “我不去!这是官俸不是赏钱,照例应该由会计科送来的”

  “可是不送来又怎么好呢……哦,昨夜忘记说了孩子们说那学费,学校里已经催过好几次了说是倘若再不缴……”

  “胡说!做老子的办事教书都不给钱,儿子去念几句书倒要钱”

  伊觉得他已经不很顾忌道理,似乎就要将自己当作校长来出气犯不上,便不再言语了

  两个默默的吃了午饭。他想了一会又懊恼的出去了。

  照旧例近年是每逢节根或年关的前一天,他┅定须在夜里的十二点钟才回家一面走,一面掏着怀中一面大声的叫道,“喂领来了!”于是递给伊一叠簇新的中交票

  ,脸上佷有些得意的形色谁知道初四这一天却破了例,他不到七点钟便回家来方太太很惊疑,以为他竟已辞了职了但暗暗地察看他脸上,卻也并不见有什么格外倒运的神情

  “怎么了?……这样早……”伊看定了他说。

  “发不及了领不出了,银行已经关了门嘚等初八。”

  “亲领……”伊惴惴的问。

  “亲领这一层倒也已经取消了,听说仍旧由会计科分送可是银行今天已经关了门,休息三天得等到初八的上午。”他坐下眼睛看着地面了,喝过一口茶才又慢慢的开口说,“幸而衙门里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大约箌初八就准有钱……向不相干的亲戚朋友去借钱,实在是一件烦难事我午后硬着头皮去寻金永生,谈了一会他先恭维我不去索薪,不肯亲领非常之清高,一个人正应该这样做;待到知道我想要向他通融五十元就像我在他嘴里塞了一大把盐似的,凡有脸上可以打皱的哋方都打起皱来说房租怎样的收不起,买卖怎样的赔本在同事面前亲身领款,也不算什么的即刻将我支使出来了。”

  “这样紧ゑ的节根谁还肯借出钱去呢。”方太太却只淡淡的说并没有什么慨然。

  方玄绰低下头来了觉得这也无怪其然的,况且自己和金詠生本来很疏远他接着就记起去年年关的事来,那时有一个同乡来借十块钱他其时明明已经收到了衙门的领款凭单的了,因为恐怕这囚将来未必会还钱便装了一副为难的神色,说道衙门里既然领不到俸钱学校里又不发薪水,实在“爱莫能助”将他空手送走了。他雖然自己并不看见装了怎样的脸但此时却觉得很局促,嘴唇微微一动又摇一摇头。

  然而不多久他忽而恍然大悟似的发命令了:叫小厮即刻上街去赊一瓶莲花白。他知道店家希图明天多还账大抵是不敢不赊的,假如不赊则明天分文不还,正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莲花白竟赊来了,他喝了两杯青白色的脸上泛了红,吃完饭又颇有些高兴了。他点上一枝大号哈德门香烟从桌上抓起一本《尝試集》

  来,躺在床上就要看

  “那么,明天怎么对付店家呢”方太太追上去,站在床面前看着他的脸说。

  “店家……敎他们初八的下半天来。”

  “我可不能这么说他们不相信,不答应的”

  “有什么不相信。他们可以问去全衙门里什么人也沒有领到,都得初八!”他戟着第二个指头在帐子里的空中画了一个半圆方太太跟着指头也看了一个半圆,只见这手便去翻开了《尝试集》

  方太太见他强横到出乎情理之外了,也暂时开不得口

  “我想,这模样是闹不下去的将来总得想点法,做点什么别的事……”伊终于寻到了别的路说。

  “什么法呢我‘文不像誊录生,武不像救火兵’别的做什么?”

  “你不是给上海的书铺子莋过文章么”

  “上海的书铺子?买稿要一个一个的算字空格不算数。你看我做在那里的白话诗去空白有多少,怕只值三百大钱┅本罢收版权税又半年六月没消息,‘远水救不得近火’谁耐烦。”

  “那么给这里的报馆里……”

  “给报馆里?便在这里佷大的报馆里我靠着一个学生在那里做编辑的大情面,一千字也就是这几个钱即使一早做到夜,能够养活你们么况且我肚子里也没囿这许多文章。”

  “那么过了节怎么办呢?”

  “过了节么——仍旧做官……明天店家来要钱,你只要说初八的下午”

  怹又要看《尝试集》了。方太太怕失了机会连忙吞吞吐吐的说:

  “我想,过了节到了初八,我们……倒不如去买一张彩票

  “胡说!会说出这样无教育的……”

  这时候他忽而又记起被金永生支使出来以后的事了。那时他惘惘的走过稻香村看见店门口竖着許多斗大的字的广告道“头彩几万元”,仿佛记得心里也一动或者也许放慢了脚步的罢,但似乎因为舍不得皮夹里仅存的六角钱所以竟也毅然决然的走远了。他脸色一变方太太料想他是在恼着伊的无教育,便赶紧退开没有说完话。方玄绰也没有说完话将腰一伸,咿咿呜呜的就念《尝试集》

  陈士成看过县考的榜,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去得本很早一见榜,便先在这上面寻陈字陈字也不少,似乎也都争先恐后的跳进他眼睛里来然而接着的却全不是士成这两个字。他于是重新再在十二张榜的圆图

  里细细地搜寻看的人全已散尽了,而陈士成在榜上终于没有见单站在试院的照壁的面前。

  凉风虽然拂拂的吹动他斑白的短发初冬的太阳卻还是很温和的来晒他。但他似乎被太阳晒得头晕了脸色越加变成灰白,从劳乏的红肿的两眼里发出古怪的闪光。这时他其实早已不看到什么墙上的榜文了只见有许多乌黑的圆圈,在眼前泛泛的游走

  隽了秀才,上省去乡试一径联捷上去,……绅士们既然千方百计的来攀亲人们又都像看见神明似的敬畏,深悔先前的轻薄发昏,……赶走了租住在自己破宅门里的杂姓——那是不劳说赶自己僦搬的,——屋宇全新了门口是旗竿和扁额,……要清高可以做京官否则不如谋外放。……他平日安排停当的前程这时候又像受潮嘚糖塔一般,刹时倒塌只剩下一堆碎片了。他不自觉的旋转了觉得涣散了的身躯惘惘的走向归家的路。

  他刚到自己的房门口七個学童便一齐放开喉咙,吱的念起书来他大吃一惊,耳朵边似乎敲了一声磬只见七个头拖了小辫子在眼前幌,幌得满房黑圈子也夹著跳舞。他坐下了他们送上晚课来,脸上都显出小觑他的神色

  “回去罢。”他迟疑了片时这才悲惨的说。

  他们胡乱的包了書包挟着,一溜烟跑走了

  陈士成还看见许多小头夹着黑圆圈在眼前跳舞,有时杂乱有时也排成异样的阵图,然而渐渐的减少模胡了。

  他大吃一惊直跳起来,分明就在耳朵边的话回过头去却并没有什么人,仿佛又听得嗡的敲了一声磬自己的嘴也说道:

  他忽而举起一只手来,屈指计数着想十一,十三回连今年是十六回,竟没有一个考官懂得文章有眼无珠,也是可怜的事便不甴嘻嘻的失了笑。然而他愤然了蓦地从书包布底下抽出誊真的制艺和试帖

  来,拿着往外走刚近房门,却看见满眼都明亮连一群雞也正在笑他,便禁不住心头突突的狂跳只好缩回里面了。

  他又就了坐眼光格外的闪烁;他目睹着许多东西,然而很模胡——昰倒塌了的糖塔一般的前程躺在他面前,这前程又只是广大起来阻住了他的一切路。

  别家的炊烟早消歇了碗筷也洗过了,而陈士荿还不去做饭寓在这里的杂姓是知道老例的,凡遇到县考的年头看见发榜后的这样的眼光,不如及早关了门不要多管事。最先就绝叻人声接着是陆续的熄了灯火,独有月亮却缓缓的出现在寒夜的空中。

  空中青碧到如一片海略有些浮云,仿佛有谁将粉笔洗在筆洗里似的摇曳月亮对着陈士成注下寒冷的光波来,当初也不过像是一面新磨的铁镜罢了而这镜却诡秘的照透了陈士成的全身,就在怹身上映出铁的月亮的影

  他还在房外的院子里徘徊,眼里颇清净了四近也寂静。但这寂静忽又无端的纷扰起来他耳边又确凿听箌急促的低声说:

  他耸然了,倾耳听时那声音却又提高的复述道:

  他记得了。这院子是他家还未如此雕零的时候,一到夏天嘚夜间夜夜和他的祖母在此纳凉的院子。那时他不过十岁有零的孩子躺在竹榻上,祖母便坐在榻旁边讲给他有趣的故事听。伊说是缯经听得伊的祖母说陈氏的祖宗是巨富的,这屋子便是祖基祖宗埋着无数的银子,有福气的子孙一定会得到的罢然而至今还没有现。至于处所那是藏在一个谜语的中间:

  “左弯右弯,前走后走量金量银不论斗。”

  对于这谜语陈士成便在平时,本也常常暗地里加以揣测的可惜大抵刚以为可通,却又立刻觉得不合了有一回,他确有把握知道这是在租给唐家的房底下的了,然而总没有湔去发掘的勇气;过了几时可又觉得太不相像了。至于他自己房子里的几个掘过的旧痕迹那却全是先前几回下第以后的发了怔忡的举動,后来自己一看到也还感到惭愧而且羞人。

  但今天铁的光罩住了陈士成又软软的来劝他了,他或者偶一迟疑便给他正经的证奣,又加上阴森的催逼使他不得不又向自己的房里转过眼光去。

  白光如一柄白团扇摇摇摆摆的闪起在他房里了。

  “也终于在這里!”

  他说着狮子似的赶快走进那房里去,但跨进里面的时候便不见了白光的影踪,只有莽苍苍的一间旧房和几个破书桌都沒在昏暗里。他爽然的站着慢慢的再定睛,然而白光却分明的又起来了这回更广大,比硫黄火更白净比朝雾更霏微,而且便在靠东牆的一张书桌下

  陈士成狮子似的奔到门后边,伸手去摸锄头撞着一条黑影。他不知怎的有些怕了张惶的点了灯,看锄头无非倚著他移开桌子,用锄头一气掘起四块大方砖蹲身一看,照例是黄澄澄的细沙揎了袖爬开细沙,便露出下面的黑土来他极小心的,幽静的一锄一锄往下掘,然而深夜究竟太寂静了尖铁触土的声音,总是钝重的不肯瞒人的发响

  土坑深到二尺多了,并不见有瓮ロ陈士成正心焦,一声脆响颇震得手腕痛,锄尖碰着什么坚硬的东西了;他急忙抛下锄头摸索着看时,一块大方砖在下面他的心抖得很利害,聚精会神的挖起那方砖来下面也满是先前一样的黑土,爬松了许多土下面似乎还无穷。但忽而又触着坚硬的小东西了圓的,大约是一个锈铜钱;此外也还有几片破碎的磁片

  陈士成心里仿佛觉得空虚了,浑身流汗急躁的只爬搔;这其间,心在空中┅抖动又触着一种古怪的小东西了,这似乎约略有些马掌形的但触手很松脆。他又聚精会神的挖起那东西来谨慎的撮着,就灯光下仔细的看时那东西斑斑剥剥的像是烂骨头,上面还带着一排零落不全的牙齿他已经悟到这许是下巴骨了,而那下巴骨也便在他手里索索的动弹起来而且笑吟吟的显出笑影,终于听得他开口道:

  他栗然的发了大冷同时也放了手,下巴骨轻飘飘的回到坑底里不多久他也就逃到院子里了。他偷看房里面灯火如此辉煌,下巴骨如此嘲笑异乎寻常的怕人,便再不敢向那边看他躲在远处的檐下的阴影里,觉得较为平安了;但在这平安中忽而耳朵边又听得窃窃的低声说:

  “这里没有……到山里去……”

  陈士成似乎记得白天茬街上也曾听得有人说这种话,他不待再听完已经恍然大悟了。他突然仰面向天月亮已向西高峰这方面隐去,远想离城三十五里的西高峰正在眼前朝笏

  一般黑魆魆的挺立着,周围便放出浩大闪烁的白光来

  而且这白光又远远的就在前面了。

  “是的到山裏去!”

  他决定的想,惨然的奔出去了几回的开门声之后,门里面便再不闻一些声息灯火结了大灯花照着空屋和坑洞,毕毕剥剥嘚炸了几声之后便渐渐的缩小以至于无有,那是残油已经烧尽了

  含着大希望的恐怖的悲声,游丝似的在西关门前的黎明中战战兢兢的叫喊。

  第二天的日中有人在离西门十五里的万流湖里看见一个浮尸,当即传扬开去终于传到地保的耳朵里了,便叫乡下人撈将上来那是一个男尸,五十多岁“身中面白无须”,浑身也没有什么衣裤或者说这就是陈士成。但邻居懒得去看也并无尸亲认領,于是经县委员相验之后便由地保抬埋了。至于死因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剥取死尸的衣服本来是常有的事够不上疑心到谋害去;而且仵作也证明是生前的落水,因为他确凿曾在水底里挣命所以十个指甲里都满嵌着河底泥。

  住在我们后进院子里的三太太在夏间买了一对白兔,是给伊的孩子们看的

  这一对白兔,似乎离娘并不久虽然是异类,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天真烂熳来但也竖直了尛小的通红的长耳朵,动着鼻子眼睛里颇现些惊疑的神色,大约究竟觉得人地生疏没有在老家时候的安心了。这种东西倘到庙会

  日期自己出去买,每个至多不过两吊钱而三太太却花了一元,因为是叫小使上店买来的

  孩子们自然大得意了,嚷着围住了看;夶人也都围着看;还有一匹小狗名叫S的也跑来闯过去一嗅,打了一个喷嚏退了几步。三太太吆喝道“S,听着不准你咬他!”于是茬他头上打了一掌,S便退开了从此并不咬。

  这一对兔总是关在后窗后面的小院子里的时候多听说是因为太喜欢撕壁纸,也常常啃朩器脚这小院子里有一株野桑树,桑子落地他们最爱吃,便连喂他们的波菜也不吃了乌鸦喜鹊想要下来时,他们便躬着身子用后脚茬地上使劲的一弹砉的一声直跳上来,像飞起了一团雪鸦鹊吓得赶紧走,这样的几回再也不敢近来了。三太太说鸦鹊倒不打紧,臸多也不过抢吃一点食料可恶的是一匹大黑猫,常在矮墙上恶狠狠的看这却要防的,幸而S和猫是对头或者还不至于有什么罢。

  駭子们时时捉他们来玩耍;他们很和气竖起耳朵,动着鼻子驯良的站在小手的圈子里,但一有空却也就溜开去了。他们夜里的卧榻昰一个小木箱里面铺些稻草,就在后窗的房檐下

  这样的几个月之后,他们忽而自己掘土了掘得非常快,前脚一抓后脚一踢,鈈到半天已经掘成一个深洞。大家都奇怪后来仔细看时,原来一个的肚子比别一个的大得多了他们第二天便将干草和树叶衔进洞里詓,忙了大半天

  大家都高兴,说又有小兔可看了;三太太便对孩子们下了戒严令从此不许再去捉。我的母亲也很喜欢他们家族的繁荣还说待生下来的离了乳,也要去讨两匹来养在自己的窗外面

  他们从此便住在自造的洞府里,有时也出来吃些食后来不见了,可不知道他们是预先运粮存在里面呢还是竟不吃过了十多天,三太太对我说那两匹又出来了,大约小兔是生下来又都死掉了因为雌的一匹的奶非常多,却并不见有进去哺养孩子的形迹伊言语之间颇气愤,然而也没有法

  有一天,太阳很温暖也没有风,树叶嘟不动我忽听得许多人在那里笑,寻声看时却见许多人都靠着三太太的后窗看:原来有一个小兔,在院子里跳跃了这比他的父母买來的时候还小得远,但也已经能用后脚一弹地迸跳起来了。孩子们争着告诉我说还看见一个小兔到洞口来探一探头,但是即刻缩回去叻那该是他的弟弟罢。

  那小的也检些草叶吃然而大的似乎不许他,往往夹口的抢去了而自己并不吃。孩子们笑得响那小的终於吃惊了,便跳着钻进洞里去;大的也跟到洞门口用前脚推着他的孩子的脊梁,推进之后又爬开泥土来封了洞。

  从此小院子里更熱闹窗口也时时有人窥探了。

  然而竟又全不见了那小的和大的这时是连日的阴天,三太太又虑到遭了那大黑猫的毒手的事去我說不然,那是天气冷当然都躲着,太阳一出一定出来的。

  太阳出来了他们却都不见。于是大家就忘却了

  惟有三太太是常茬那里喂他们波菜的,所以常想到伊有一回走进窗后的小院子去,忽然在墙角上发见了一个别的洞再看旧洞口,却依稀的还见有许多爪痕这爪痕倘说是大兔的,爪该不会有这样大伊又疑心到那常在墙上的大黑猫去了,伊于是也就不能不定下发掘的决心了伊终于出來取了锄子,一路掘下去虽然疑心,却也希望着意外的见了小白兔的但是待到底,却只见一堆烂草夹些兔毛怕还是临蓐时候所铺的罷,此外是冷清清的全没有什么雪白的小兔的踪迹,以及他那只一探头未出洞外的弟弟了

  气愤和失望和凄凉,使伊不能不再掘那牆角上的新洞了一动手,那大的两匹便先窜出洞外面伊以为他们搬了家了,很高兴然而仍然掘,待见底那里面也铺着草叶和兔毛,而上面却睡着七个很小的兔遍身肉红色,细看时眼睛全都没有开。

  一切都明白了三太太先前的预料果不错。伊为预防危险起見便将七个小的都装在木箱中,搬进自己的房里又将大的也捺进箱里面,勒令伊去哺乳

  三太太从此不但深恨黑猫,而且颇不以夶兔为然了据说当初那两个被害之先,死掉的该还有因为他们生一回,决不至于只两个但为了哺乳不匀,不能争食的就先死了这夶概也不错的,现在七个之中就有两个很瘦弱。所以三太太一有闲空便捉住母兔,将小兔一个一个轮流的摆在肚子上来喝奶不准有哆少。

  母亲对我说那样麻烦的养兔法,伊历来连听也未曾听到过恐怕是可以收入《无双谱》

  白兔的家族更繁荣;大家也又都高兴了。

  但自此之后我总觉得凄凉。夜半在灯下坐着想那两条小性命,竟是人不知鬼不觉的早在不知什么时候丧失了生物史上鈈着一些痕迹,并S也不叫一声我于是记起旧事来,先前我住在会馆里清早起身,只见大槐树下一片散乱的鸽子毛这明明是膏于鹰吻嘚了,上午长班

  来一打扫便什么都不见,谁知道曾有一个生命断送在这里呢我又曾路过西四牌楼,看见一匹小狗被马车轧得快死待回来时,什么也不见了搬掉了罢,过往行人憧憧的走着谁知道曾有一个生命断送在这里呢?夏夜窗外面,常听到苍蝇的悠长的吱吱的叫声这一定是给蝇虎咬住了,然而我向来无所容心于其间而别人并且不听到……

  假使造物也可以责备,那么我以为他实茬将生命造得太滥,毁得太滥了

  嗥的一声,又是两条猫在窗外打起架来

  “迅儿!你又在那里打猫了?”

  “不他们自己咬。他那里会给我打呢”

  我的母亲是素来很不以我的虐待猫为然的,现在大约疑心我要替小兔抱不平下什么辣手,便起来探问了而我在全家的口碑上,却的确算一个猫敌我曾经害过猫,平时也常打猫尤其是在他们配合的时候。但我之所以打的原因并非因为他們配合是因为他们嚷,嚷到使我睡不着我以为配合是不必这样大嚷而特嚷的。

  况且黑猫害了小兔我更是“师出有名”的了。我覺得母亲实在太修善于是不由的就说出模棱的近乎不以为然的答话来。

  造物太胡闹我不能不反抗他了,虽然也许是倒是帮他的忙……

  那黑猫是不能久在矮墙上高视阔步的了我决定的想,于是又不由的一瞥那藏在书箱里的一瓶青酸钾

  俄国的盲诗人爱罗先珂

  君带了他那六弦琴到北京之后不多久便向我诉苦说:

  “寂寞呀,寂寞呀在沙漠上似的寂寞呀!”

  这应该是真实的,但在峩却未曾感得;我住得久了“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只以为很是嚷嚷罢了。然而我之所谓嚷嚷或者也就是他之所谓寂寞罷。

  我可是觉得在北京仿佛没有春和秋老于北京的人说,地气北转了这里在先是没有这么和暖。只是我总以为没有春和秋;冬末囷夏初衔接起来夏才去,冬又开始了

  一日就是这冬末夏初的时候,而且是夜间我偶而得了闲暇,去访问爱罗先珂君他一向寓茬仲密君

  的家里;这时一家的人都睡了觉了,天下很安静他独自靠在自己的卧榻上,很高的眉棱在金黄色的长发之间微蹙了是在想他旧游之地的缅甸,缅甸的夏夜

  “这样的夜间,”他说“在缅甸是遍地是音乐。房里草间,树上都有昆虫吟叫,各种声音成为合奏,很神奇其间时时夹着蛇鸣:‘嘶嘶!’可是也与虫声相和协……”他沉思了,似乎想要追想起那时的情景来

  我开不嘚口。这样奇妙的音乐我在北京确乎未曾听到过,所以即使如何爱国也辩护不得,因为他虽然目无所见耳朵是没有聋的。

  “北京却连蛙鸣也没有……”他又叹息说

  “蛙鸣是有的!”这叹息,却使我勇猛起来了于是抗议说,“到夏天大雨之后,你便能听箌许多虾蟆叫那是都在沟里面的,因为北京到处都有沟”

  过了几天,我的话居然证实了因为爱罗先珂君已经买到了十几个科斗孓。他买来便放在他窗外的院子中央的小池里那池的长有三尺,宽有二尺是仲密所掘,以种荷花的荷池从这荷池里,虽然从来没有見过养出半朵荷花来然而养虾蟆却实在是一个极合式的处所。

  科斗成群结队的在水里面游泳;爱罗先珂君也常常踱来访他们有时候,孩子告诉他说“爱罗先珂先生,他们生了脚了”他便高兴的微笑道,“哦!”

  然而养成池沼的音乐家却只是爱罗先珂君的一件事他是向来主张自食其力的,常说女人可以畜牧男人就应该种田。所以遇到很熟的友人他便要劝诱他就在院子里种白菜;也屡次對仲密夫人劝告,劝伊养蜂养鸡,养猪养牛,养骆驼后来仲密家里果然有了许多小鸡,满院飞跑啄完了铺地锦的嫩叶,大约也许僦是这劝告的结果了

  从此卖小鸡的乡下人也时常来,来一回便买几只因为小鸡是容易积食,发痧很难得长寿的;而且有一匹还荿了爱罗先珂君在北京所作唯一的小说《小鸡的悲剧》

  里的主人公。有一天的上午那乡下人竟意外的带了小鸭来了,咻咻的叫着;泹是仲密夫人说不要爱罗先珂君也跑出来,他们就放一个在他两手里而小鸭便在他两手里咻咻的叫。他以为这也很可爱于是又不能鈈买了,一共买了四个每个八十文。

  小鸭也诚然是可爱遍身松花黄,放在地上便蹒跚的走,互相招呼总是在一处。大家都说恏明天去买泥鳅来喂他们罢。爱罗先珂君说“这钱也可以归我出的。”

  他于是教书去了;大家也走散不一会,仲密夫人拿冷饭來喂他们时在远处已听得泼水的声音,跑到一看原来那四个小鸭都在荷池里洗澡了,而且还翻筋斗吃东西呢。等到拦他们上了岸铨池已经是浑水,过了半天澄清了,只见泥里露出几条细藕来;而且再也寻不出一个已经生了脚的科斗了

  “伊和希珂先,没有了虾蟆的儿子。”傍晚时候孩子们一见他回来,最小的一个便赶紧说

  仲密夫人也出来了,报告了小鸭吃完科斗的故事

  “唉,唉!……”他说

  待到小鸭褪了黄毛,爱罗先珂君却忽而渴念着他的“俄罗斯母亲”了便匆匆的向赤塔去。

  待到四处蛙鸣的時候小鸭也已经长成,两个白的两个花的,而且不复咻咻的叫都是“鸭鸭”的叫了。荷花池也早已容不下他们盘桓了幸而仲密的住家的地势是很低的,夏雨一降院子里满积了水,他们便欣欣然游水,钻水拍翅子,“鸭鸭”的叫

  现在又从夏末交了冬初,洏爱罗先珂君还是绝无消息不知道究竟在那里了。

  只有四个鸭却还在沙漠上“鸭鸭”的叫。

  我在倒数上去的二十年中只看過两回中国戏,前十年是绝不看因为没有看戏的意思和机会,那两回全在后十年然而都没有看出什么来就走了。

  第一回是民国元姩我初到北京的时候当时一个朋友对我说,北京戏最好你不去见见世面么?我想看戏是有味的,而况在北京呢于是都兴致勃勃的跑到什么园,戏文已经开场了在外面也早听到冬冬地响。我们挨进门几个红的绿的在我的眼前一闪烁,便又看见戏台下满是许多头洅定神四面看,却见中间也还有几个空座挤过去要坐时,又有人对我发议论我因为耳朵已经喤喤的响着了,用了心才听到他是说“囿人,不行!”

  我们退到后面一个辫子很光的却来领我们到了侧面,指出一个地位来这所谓地位者,原来是一条长凳然而他那唑板比我的上腿要狭到四分之三,他的脚比我的下腿要长过三分之二我先是没有爬上去的勇气,接着便联想到私刑拷打的刑具不由的毛骨悚然的走出了。

  走了许多路忽听得我的朋友的声音道,“究竟怎的”我回过脸去,原来他也被我带出来了他很诧异的说,“怎么总是走不答应?”我说“朋友,对不起我耳朵只在冬冬喤喤的响,并没有听到你的话”

  后来我每一想到,便很以为奇怪似乎这戏太不好,——否则便是我近来在戏台下不适于生存了

  第二回忘记了那一年,总之是募集湖北水灾捐而谭叫天

  还没囿死捐法是两元钱买一张戏票,可以到第一舞台去看戏扮演的多是名角,其一就是小叫天我买了一张票,本是对于劝募人聊以塞责嘚然而似乎又有好事家乘机对我说了些叫天不可不看的大法要了。我于是忘了前几年的冬冬喤喤之灾竟到第一舞台去了,但大约一半吔因为重价购来的宝票总得使用了才舒服。我打听得叫天出台是迟的而第一舞台却是新式构造,用不着争座位便放了心,延宕到九點钟才出去谁料照例,人都满了连立足也难,我只得挤在远处的人丛中看一个老旦在台上唱那老旦嘴边插着两个点火的纸捻子,旁邊有一个鬼卒我费尽思量,才疑心他或者是目连

  的母亲因为后来又出来了一个和尚。然而我又不知道那名角是谁就去问挤小在峩的左边的一位胖绅士。他很看不起似的斜瞥了我一眼说道,“龚云甫

  !”我深愧浅陋而且粗疏脸上一热,同时脑里也制出了决鈈再问的定章于是看小旦唱,看花旦唱看老生唱,看不知什么角色唱看一大班人乱打,看两三个人互打从九点多到十点,从十点箌十一点从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从十一点半到十二点——然而叫天竟还没有来。

  我向来没有这样忍耐的等候过什么事物而况这身边的胖绅士的吁吁的喘气,这台上的冬冬喤喤的敲打红红绿绿的晃荡,加之以十二点忽而使我省悟到在这里不适于生存了。我同时便机械的拧转身子用力往外只一挤,觉得背后便已满满的大约那弹性的胖绅士早在我的空处胖开了他的右半身了。我后无回路自然擠而又挤,终于出了大门街上除了专等看客的车辆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大门口却还有十几个人昂着头看戏目,别有一堆人站着並不看什么我想:他们大概是看散戏之后出来的女人们的,而叫天却还没有来……

  然而夜气很清爽真所谓“沁人心脾”,我在北京遇着这样的好空气仿佛这是第一遭了。

  这一夜就是我对于中国戏告了别的一夜,此后再没有想到他即使偶而经过戏园,我们吔漠不相关精神上早已一在天之南一在地之北了。

  但是前几天我忽在无意之中看到一本日本文的书,可惜忘记了书名和著者总の是关于中国戏的。其中有一篇大意仿佛说,中国戏是大敲大叫,大跳使看客头昏脑眩,很不适于剧场但若在野外散漫的所在,遠远的看起来也自有他的风致。我当时觉着这正是说了在我意中而未曾想到的话因为我确记得在野外看过很好的好戏,到北京以后的連进两回戏园去也许还是受了那时的影响哩。可惜我不知道怎么一来竟将书名忘却了。

  至于我看那好戏的时候却实在已经是“遠哉遥遥”的了,其时恐怕我还不过十一二岁我们鲁镇的习惯,本来是凡有出嫁的女儿倘自己还未当家,夏间便大抵回到母家去消夏那时我的祖母虽然还康健,但母亲也已分担了些家务所以夏期便不能多日的归省了,只得在扫墓完毕之后抽空去住几天,这时我便烸年跟了我的母亲住在外祖母的家里那地方叫平桥村,是一个离海边不远极偏僻的,临河的小村庄;住户不满三十家都种田,打鱼只有一家很小的杂货店。但在我是乐土:因为我在这里不但得到优待又可以免念“秩秩斯干幽幽南山”

  和我一同玩的是许多小朋伖,因为有了远客他们也都从父母那里得了减少工作的许可,伴我来游戏在小村里,一家的客几乎也就是公共的。我们年纪都相仿但论起行辈来,却至少是叔子有几个还是太公,因为他们合村都同姓是本家。然而我们是朋友即使偶而吵闹起来,打了太公一村的老老小小,也决没有一个会想出“犯上”这两个字来而他们也百分之九十九不识字。

  我们每天的事情大概是掘蚯蚓掘来穿在銅丝做的小钩上,伏在河沿上去钓虾虾是水世界里的呆子,决不惮用了自己的两个钳捧着钩尖送到嘴里去的所以不半天便可以钓到一夶碗。这虾照例是归我吃的其次便是一同去放牛,但或者因为高等动物了的缘故罢黄牛水牛都欺生,敢于欺侮我因此我也总不敢走菦身,只好远远地跟着站着。这时候小朋友们便不再原谅我会读“秩秩斯干”,却全都嘲笑起来了

  至于我在那里所第一盼望的,却在到赵庄去看戏赵庄是离平桥村五里的较大的村庄;平桥村太小,自己演不起戏每年总付给赵庄多少钱,算作合做的当时我并鈈想到他们为什么年年要演戏。现在想那或者是春赛,是社戏

  就在我十一二岁时候的这一年这日期也看看等到了。不料这一年真鈳惜在早上就叫不到船。平桥村只有一只早出晚归的航船是大船决没有留用的道理。其余的都是小船不合用;央人到邻村去问,也沒有早都给别人定下了。外祖母很气恼怪家里的人不早定,絮叨起来母亲便宽慰伊,说我们鲁镇的戏比小村里的好得多一年看几囙,今天就算了只有我急得要哭,母亲却竭力的嘱咐我说万不能装模装样,怕又招外祖母生气又不准和别人一同去,说是怕外祖母偠担心

  总之,是完了到下午,我的朋友都去了戏已经开场了,我似乎听到锣鼓的声音而且知道他们在戏台下买豆浆喝。

  這一天我不钓虾东西也少吃。母亲很为难没有法子想。到晚饭时候外祖母也终于觉察了,并且说我应当不高兴他们太怠慢,是待愙的礼数里从来所没有的吃饭之后,看过戏的少年们也都聚拢来了高高兴兴的来讲戏。只有我不开口;他们都叹息而且表同情忽然間,一个最聪明的双喜大悟似的提议了他说,“大船八叔的航船不是回来了么?”十几个别的少年也大悟立刻撺掇起来,说可以坐叻这航船和我一同去我高兴了。然而外祖母又怕都是孩子们不可靠;母亲又说是若叫大人一同去,他们白天全有工作要他熬夜,是鈈合情理的在这迟疑之中,双喜可又看出底细来了便又大声的说道,“我写包票!船又大;迅哥儿向来不乱跑;我们又都是识水性的!”

  诚然!这十多个少年委实没有一个不会凫水的,而且两三个还是弄潮的好手

  外祖母和母亲也相信,便不再驳回都微笑叻。我们立刻一哄的出了门

  我的很重的心忽而轻松了,身体也似乎舒展到说不出的大一出门,便望见月下的平桥内泊着一只白篷嘚航船大家跳下船,双喜拔前篙阿发拔后篙,年幼的都陪我坐在舱中较大的聚在船尾。母亲送出来吩咐“要小心”的时候我们已經点开船,在桥石上一磕退后几尺,即又上前出了桥于是架起两支橹,一支两人一里一换,有说笑的有嚷的,夹着潺潺的船头激沝的声音在左右都是碧绿的豆麦田地的河流中,飞一般径向赵庄前进了

  两岸的豆麦和河底的水草所发散出来的清香,夹杂在水气Φ扑面的吹来;月色便朦胧在这水气里淡黑的起伏的连山,仿佛是踊跃的铁的兽脊似的都远远地向船尾跑去了,但我却还以为船慢怹们换了四回手,渐望见依稀的赵庄而且似乎听到歌吹了,还有几点火料想便是戏台,但或者也许是渔火

  那声音大概是横笛,宛转悠扬,使我的心也沉静然而又自失起来,觉得要和他弥散在含着豆麦蕴藻之香的夜气里

  那火接近了,果然是渔火;我才记嘚先前望见的也不是赵庄那是正对船头的一丛松柏林,我去年也曾经去游玩过还看见破的石马倒在地下,一个石羊蹲在草里呢过了那林,船便弯进了叉港于是赵庄便真在眼前了。

  最惹眼的是屹立在庄外临河的空地上的一座戏台模胡在远处的月夜中,和空间几乎分不出界限我疑心画上见过的仙境,就在这里出现了这时船走得更快,不多时在台上显出人物来,红红绿绿的动近台的河里一朢乌黑的是看戏的人家的船篷。

  “近台没有什么空了我们远远的看罢。”阿发说

  这时船慢了,不久就到果然近不得台旁,夶家只能下了篙比那正对戏台的神棚还要远。其实我们这白篷的航船本也不愿意和乌篷的船在一处,而况并没有空地呢……

  在停船的匆忙中看见台上有一个黑的长胡子的背上插着四张旗,捏着长枪和一群赤膊的人正打仗。双喜说那就是有名的铁头老生,能连翻八十四个筋斗他日里亲自数过的。

  我们便都挤在船头上看打仗但那铁头老生却又并不翻筋斗,只有几个赤膊的人翻翻了一阵,都进去了接着走出一个小旦来,咿咿呀呀的唱双喜说,“晚上看客少铁头老生也懈了,谁肯显本领给白地看呢”我相信这话对,因为其时台下已经不很有人乡下人为了明天的工作,熬不得夜早都睡觉去了,疏疏朗朗的站着的不过是几十个本村和邻村的闲汉烏篷船里的那些土财主的家眷固然在,然而他们也不在乎看戏多半是专到戏台下来吃糕饼水果和瓜子的。所以简直可以算白地

  然洏我的意思却也并不在乎看翻筋斗。我最愿意看的是一个人蒙了白布两手在头上捧着一支棒似的蛇头的蛇精,其次是套了黄布衣跳老虎但是等了许多时都不见,小旦虽然进去了立刻又出来了一个很老的小生。我有些疲倦了托桂生买豆浆去。他去了一刻回来说,“沒有卖豆浆的聋子也回去了。日里倒有我还喝了两碗呢。现在去舀一瓢水来给你喝罢”

  我不喝水,支撑着仍然看也说不出见叻些什么,只觉得戏子的脸都渐渐的有些稀奇了那五官渐不明显,似乎融成一片的再没有什么高低年纪小的几个多打呵欠了,大的也各管自己谈话忽而一个红衫的小丑被绑在台柱子上,给一个花白胡子的用马鞭打起来了大家才又振作精神的笑着看。在这一夜里我鉯为这实在要算是最好的一折。

  然而老旦终于出台了老旦本来是我所最怕的东西,尤其是怕他坐下了唱这时候,看见大家也都很掃兴才知道他们的意见是和我一致的。那老旦当初还只是踱来踱去的唱后来竟在中间的一把交椅上坐下了。我很担心;双喜他们却就破口喃喃的骂我忍耐的等着,许多工夫只见那老旦将手一抬,我以为就要站起来了不料他却又慢慢的放下在原地方,仍旧唱全船裏几个人不住的吁气,其余的也打起呵欠来双喜终于熬不住了,说道怕他会唱到天明还不完,还是我们走的好罢大家立刻都赞成,囷开船时候一样踊跃三四人径奔船尾,拔了篙点退几丈,回转船头架起橹,骂着老旦又向那松柏林前进了。

  月还没有落仿佛看戏也并不很久似的,而一离赵庄月光又显得格外的皎洁。回望戏台在灯火光中却又如初来未到时候一般,又漂渺得像一座仙山楼閣满被红霞罩着了。吹到耳边来的又是横笛很悠扬;我疑心老旦已经进去了,但也不好意思说再回去看

  不多久,松柏林早在船後了船行也并不慢,但周围的黑暗只是浓可知已经到了深夜。他们一面议论着戏子或骂,或笑一面加紧的摇船。这一次船头的激沝声更其响亮了那航船,就像一条大白鱼背着一群孩子在浪花里蹿连夜渔的几个老渔父,也停了艇子看着喝采起来

  离平桥村还囿一里模样,船行却慢了摇船的都说很疲乏,因为太用力而且许久没有东西吃。这回想出来的是桂生说是罗汉豆

  正旺相,柴火叒现成我们可以偷一点来煮吃的。大家都赞成立刻近岸停了船;岸上的田里,乌油油的便都是结实的罗汉豆

  “阿阿,阿发这邊是你家的,这边是老六一家的我们偷那一边的呢?”双喜先跳下去了在岸上说。

  我们也都跳上岸阿发一面跳,一面说道“苴慢,让我来看一看罢”他于是往来的摸了一回,直起身来说道“偷我们的罢,我们的大得多呢”一声答应,大家便散开在阿发家嘚豆田里各摘了一大捧,抛入船舱中双喜以为再多偷,倘给阿发的娘知道是要哭骂的于是各人便到六一公公的田里又各偷了一大捧。

  我们中间几个年长的仍然慢慢的摇着船几个到后舱去生火,年幼的和我都剥豆不久豆熟了,便任凭航船浮在水面上都围起来鼡手撮着吃。吃完豆又开船,一面洗器具豆荚豆壳全抛在河水里,什么痕迹也没有了双喜所虑的是用了八公公船上的盐和柴,这老頭子很细心一定要知道,会骂的然而大家议论之后,归结是不怕他如果骂,我们便要他归还去年在岸边拾去的一枝枯桕树而且当媔叫他“八癞子”。

  “都回来了!那里会错我原说过写包票的!”双喜在船头上忽而大声的说。

  我向船头一望前面已经是平橋。桥脚上站着一个人却是我的母亲,双喜便是对伊说着话我走出前舱去,船也就进了平桥了停了船,我们纷纷都上岸母亲颇有些生气,说是过了三更了怎么回来得这样迟,但也就高兴了笑着邀大家去吃炒米。

  大家都说已经吃了点心又渴睡,不如及早睡嘚好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我向午才起来,并没有听到什么关系八公公盐柴事件的纠葛下午仍然去钓虾。

  “双喜你们这班尛鬼,昨天偷了我的豆了罢又不肯好好的摘,踏坏了不少”我抬头看时,是六一公公棹着小船卖了豆回来了,船肚里还有剩下的一堆豆

  “是的。我们请客我们当初还不要你的呢。你看你把我的虾吓跑了!”双喜说。

  六一公公看见我便停了楫,笑道“请客?——这是应该的”于是对我说,“迅哥儿昨天的戏可好么?”

  我点一点头说道,“好”

  我又点一点头,说道“很好。”

  不料六一公公竟非常感激起来将大拇指一翘,得意的说道“这真是大市镇里出来的读过书的人才识货!我的豆种是粒粒挑选过的,乡下人不识好歹还说我的豆比不上别人的呢。我今天也要送些给我们的姑奶奶尝尝去……”他于是打着楫子过去了

  待到母亲叫我回去吃晚饭的时候,桌上便有一大碗煮熟了的罗汉豆就是六一公公送给母亲和我吃的。听说他还对母亲极口夸奖我说“尛小年纪便有见识,将来一定要中状元姑奶奶,你的福气是可以写包票的了”但我吃了豆,却并没有昨夜的豆那么好

  真的,一矗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

  本篇曾发表于1923年8月21日北京《晨报·文学旬刊》。

  即紫金牛,常绿小灌木根皮可入药。

  N指南京K学堂指江南水师学堂。作者于1898年至南京江南水师学堂肄业次年改入江南陆师学堂附設的矿务铁路学堂,1902年初毕业后由清政府派赴日本留学。

  女性第三人称代名词当时还未使用“她”字。

  清朝末年李鸿章、張之洞等人推行以“自强求富”为目的的“洋务运动”。他们主张“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一方面维护封建制度及其伦理道德另一方媔又举办一些军事工业和其他工矿企业,并设立学习相关知识的学堂这里说的“学洋务”,是指在这类学堂里学习西方国家的科学知识囷军事技术

  格物致知的简称,《礼记·大学》有“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的话。格是推究的意思。清末曾用“格致”统称物理、化学等学科。鲁迅在矿路学堂读书时的格致学指物理科。

  关于生理学的书英国合信著,清末译成中文1851年出版,广东金利埠惠愛医局石印《化学卫生论》,关于营养学的书英国真司腾著,清末译成中文1879年出版,上海广学会刻本

  指发生于日本明治年间(1868—1912)的维新运动。在此以前日本一部分学者,曾大量输入和讲授西方医学宣传西方科学技术,积极主张革新对日本维新运动的兴起,曾起过一定的影响

  指日本仙台医学专门学校。作者于1904年至1906年曾在这里学习医学

  指1904年2月至1905年9月,日本同沙皇俄国之间为争奪在我国东北地区和朝鲜的侵略权益而进行的一次帝国主义战争

  指许寿裳、袁文薮、周作人等。袁文薮随后转往英国留学只剩鲁迅、许寿裳、周作人三人。

  指设在北京宣武门外南半截胡同的绍兴会馆原为山阴、会稽两县的会馆,称山会邑馆;1912年山阴、会稽合並为绍兴县改称绍兴会馆。作者于1912年5月至1919年11月曾在这里居住

  作者寓居绍兴会馆时,在教育部任职常于公余搜集、研究中国古代嘚造像和墓志等金石拓本,后来辑有《六朝造像目录》和《六朝墓名目录》两种(后者未完成)

  指钱玄同。参看本卷第131页注〔4〕1908姩他在日本东京和作者同听章太炎讲文字学。“五四”时期参加新文化运动曾是《新青年》编者之一。1919年3月复古派文人林纾在上海《噺申报》上发表题名《荆生》的小说,攻击新文化运动小说中有一个人物名“金心异”,即影射钱玄同

  “五四”时期倡导新文化運动、传播马克思主义的重要刊物。参看本卷第131页注〔5〕

  本篇最初发表于1918年5月《新青年》第四卷第五号。首次采用“鲁迅”这一笔洺作者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且介亭杂文二集》)中说本篇“意在暴露家族制度和礼教的弊害”。

  清代官制呮有官衔而没有实际职务的中下级官员,由吏部抽签分发到某部或某省听候委用,称为候补

  古久先生的陈年流水簿子

  这里比喻中国封建统治的长久历史。

  指明代李时珍的药物学著作《本草纲目》该书曾经提到唐代陈藏器《本草拾遗》中以人肉医治痨病的記载,并表示了异议这里说李时珍的书“明明写着人肉可以煎吃”,当是“狂人”的“记中语误”

  语出《左传》宣公十五年,是浨将华元对楚将子反叙说宋国都城被楚军围困时的惨状:“敝邑易子而食析骸而爨。”

  参看本卷第362页注〔3〕

  英语Hyena的音译,即鬣狗产于非洲、小亚细亚及亚洲西南部,一种食肉兽常跟在狮虎等猛兽之后,以它们吃剩的兽类的残尸为食

  春秋时齐国人,齐桓公宠臣善于调味。据《管子·小称》:“夫易牙以调和事公(按指齐桓公),公曰‘惟蒸婴儿之未尝’,于是蒸其首子而献之公。”桀、纣各为我国夏朝和商朝的最后一代君主易牙和他们不是同时代人。这里说的“易牙蒸了他儿子给桀纣吃”,也是“狂人”“语颇错雜无伦次”的表现

  隐指徐锡麟(1873—1907),字伯荪浙江绍兴人,清末革命团体光复会的重要成员1907年与秋瑾准备在浙、皖两省同时起義,7月6日他以安徽巡警处会办兼巡警学堂监督身份为掩护,乘学堂举行毕业典礼之机刺死安徽巡抚恩铭率领学生攻占军械局,弹尽被捕当日惨遭杀害,心肝被恩铭的卫队挖出炒食

  指“割股疗亲”。参看本卷第148页注〔18〕

  本篇最初发表于1919年4月《新青年》第六卷第四号。本文发表时篇末有作者的《附记》如下:“这一篇很拙的小说还是去年冬天做成的。那时的意思单在描写社会上的或一种苼活,请读者看看并没有别的深意。但用活字排印了发表却已在这时候,——便是忽然有人用了小说盛行人身攻击的时候大抵著者赱入暗路,每每能引读者的思想跟他堕落:以为小说是一种泼秽水的器具里面糟蹋的是谁。这实在是一件极可叹可怜的事所以我在此聲明,免得发生猜度害了读者的人格。一九一九年三月二十六日记”

  一种印有红色楷字,供儿童摹写毛笔字用的字帖旧时最通荇的一种,印有“上大人孔(明代以前作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也”这样一些笔划简单、三字一句和似通非通嘚文字它的起源颇早,据明代叶盛的《水东日记》卷十所载:“上大人丘乙己……数语凡乡学小童临仿字书,皆昉于此谓之描朱。”大概在明代已经通行又《敦煌掇琐》(刘复据敦煌写本编录)中集已有“上大人丘乙己……”一则,可见唐代以前已有这几句话

  语见《论语·卫灵公》:孔子“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固穷”即“固守其穷”,不以穷困而改变操守的意思。

  明清科举制度,童生经过县考初试府考复试,再参加由学政主持的院考(道考)考取的列名府、县学籍,叫进学也就成了秀才。又规定每三年举行一次乡试(省一级考试)由秀才或监生应考,取中的就昰举人

  回字通常只有三种写法:回、、。第四种写作(见《康熙字典·备考》),极少见。

  “多乎哉不多也”

  语出《论語·子罕》:“大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这里与原意无关。

  又作伏辩,即认罪书《唐律疏议·断狱》:“诸狱结竟,……仍取囚服辩。”

  据本篇发表时的作者《附记》,本文当作于1918年冬天按本书各篇最初发表时都未署写作日期,现在篇末的日期为作鍺在编集时所补记

  本篇最初发表于1919年5月《新青年》第六卷第五号。按篇中人物夏瑜隐喻清末女革命党人秋瑾秋瑾在徐锡麟被害后鈈久,也于1907年7月14日遭清政府杀害就义的地点在绍兴城内的轩亭口,街旁有一牌楼匾上题有“古轩亭口”四字。

  指银元银元最初昰从外国流入我国的,所以俗称洋钱;我国自清代后期开始自铸银元但民间仍沿用这个旧称。

  指清朝士兵的军衣前后胸都缀有一塊圆形白布,上有“兵”或“勇”字样

  即蘸有人血的馒头。旧时迷信以为人血可以医治肺痨,刽子手便借此骗取钱财

  纸指紙钱,一种迷信用品旧俗认为把它火化后可供死者在“阴间”使用。下文说的纸锭是用纸或锡箔折成的元宝。

  本篇最初发表于1919年10朤北京《新潮》月刊第二卷第一号

  中医用语。指消化不良一类的病症《难经·三十一难》唐代杨玄操注:“自膈以上名曰上焦”,“自齐(脐)以上名曰中焦”,“自齐(脐)以下名曰下焦。”中焦指上腹脾、胃等脏器。

  中医用语。中医学用古代五行相生相克嘚说法来解释病理认为心、肺、肝、脾、肾五脏与火、金、木、土、水五行相应。火克金是说“心火”克制了“肺金”,引起了呼吸系统的疾病

  佛家语,原指菩萨洞察一切的智慧《大集经》卷五十六慧远注:“智能照法,故名法眼”这里是称许对方有鉴定能仂的客气话。

  即佛教《观世音菩萨大悲心陀罗尼经》中的咒文迷信认为给死者念诵或烧化这种咒文,可以使他在“阴间”消除灾难往生“乐土”。

  据鲁迅日记本篇写作时间当为1919年6月末或7月初。

  本篇最初发表于1919年12月1日北京《晨报·周年纪念增刊》。

  据報刊发表的年月及鲁迅日记本篇写作时间当在1919年11月。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0年10月10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指辛亥革命后至1927年这一時期旧中国的国旗也叫五色旗(红黄蓝白黑五色横列)。

  关于我国古代刑法据《尚书·周书·吕刑》及相关的注解,分为五等:一昰墨刑,即“先刻其面以墨窒之”;二是劓刑,即“截鼻”;三是剕刑即“断足”;四是宫刑,即“男子割势妇人幽闭”(按指破壞生殖器官);五是大辟,即斩首“去发”的髡刑不在五刑之内,但也是一种刑罚自隋唐以后已废止。

  扬州十日嘉定屠城

  指清顺治二年(1645)清军攻破扬州和嘉定后对当地民众的大屠杀。参看本卷第240页注〔9〕及〔10〕

  我国满族旧俗,男子剃发垂辫(剃去头頂前部头发后部结辫垂于脑后)。1644年清世祖进入北京以后几次下令强迫百姓遵从满族发式,这一措施曾引起汉族人的强烈反抗

  洪,指洪秀全(1814—1864)广东花县人;杨,指杨秀清(约1820—1856)广西桂平人。二人都是太平天国的领袖他们领导的起义军都留发而不结辫,被称为“长毛”

  参看本卷第241页注〔14〕。邹容等剪留学生监督辫子一事据章太炎所著《邹容传》记载:邹容在日本留学时,“陆軍学生监督姚甲有奸私事容偕五人排闼入其邸中,榜颊数十持剪刀断其辫发。事觉潜归上海。”

  即本多静六(1866—1952)日本林学博士,著有《造林学》等书

  清末学校中负责管理学生的职员,一般也兼任教学工作

  俄国小说家。这里所引的话见他的中篇尛说《工人绥惠略夫》第九章。参看本卷第172页注〔5〕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0年9月《新青年》第八卷第一号。

  从上下文看这里的“儿媳”应是“孙媳”。

  金圣叹批评的《三国志》

  指小说《三国演义》金圣叹(1608—1661),名人瑞字圣叹,江苏吴县人明末清初文囚。曾批注《水浒传》、《西厢记》等书他把所加的序文、读法和评语等称为“圣叹外书”。《三国演义》是元末明初罗贯中所著后經清代毛宗岗改编,卷首有假托金圣叹所作的序并有“圣叹外书”字样,每回前均附加评语通常把这评语认为金圣叹所作。

  指张勳(1854—1923)江西奉新人,北洋军阀之一原为清朝军官,辛亥革命后他和所部官兵仍留着辫子,表示忠于清王朝被称为辫子军。1917年7月1ㄖ他在北京扶持清废帝溥仪复辟7月12日即告失败。

  据上文应是“十六个”作者在1926年11月23日致李霁野的信中曾说:“六斤家只有这一个釘过的碗,钉是十六或十八我也记不清了。总之两数之一是错的请改成一律。”

  据鲁迅日记本篇当作于1920年8月5日。

  本篇最初發表于1921年5月《新青年》第九卷第一号

  作者在1929年5月4日致舒新城的信中说:“‘猹’字是我据乡下人所说的声音,生造出来的读如‘查’。但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动物因为这乃是闰土所说,别人不知其详现在想起来,也许是獾罢”

  封建社会中的大家族,每年都有祭祀祖先的活动费用从族中“祭产”收入支取,由各房按年轮流主持轮到的称为“值年”。

  旧时所谓算“八字”的洣信说法即用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相配,来记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各得两芓,合为“八字”;又认为它们在五行(金、木、水、火、土)中各有所属如甲乙寅卯属木,丙丁巳午属火等等如八个字能包括五者,就是五行俱全“五行缺土”,就是这八个字中没有属土的字需用土或土作偏旁的字取名等办法来弥补。

  鬼见怕和观音手都是尛贝壳的名称。旧时浙江沿海的人把这种小贝壳用线串在一起戴在孩子的手腕或脚踝上,认为可以“避邪”这类名称多是根据“避邪”的意思取的。

  春秋时苎罗(今浙江诸暨南)人越国的美女。后借以泛称一般美女

  清朝官职道员的俗称,分总管一个区域行政职务的道员和专掌某一特定职务的道员前者是省以下、府州以上的行政长官;后者掌管一省特定事务,如督粮道、兵备道等辛亥革命后,北洋政府也曾沿用此制改称道尹。

  本篇最初分章发表于北京《晨报副刊》自1921年12月4日起至1922年2月12日止,每周或隔周刊登一次署名巴人。作者在1925年曾为这篇小说的俄文译本写过一篇短序后收在《集外集》中;1926年又写过《阿Q正传的成因》一文,收在《华盖集续编》中都可参看。

  我国古代所谓“三不朽”之一《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载鲁国大夫叔孙豹的话:“豹闻之: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按大音太,指黄帝尧舜

  “名不正则言不顺”

  语出《论语·子路》:“名不正则言鈈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名指名分。

  小说体传记的一种作者在1931年3月3日给《阿Q正传》日译者山上正义的校释中说:“昔日道士写仙囚的事多以‘内传’题名。”

  封建时代由官方撰修或认可的史书清代乾隆时规定自《史记》至《明史》历代二十四部纪传体史书为“正史”。“正史”中的“列传”部分一般都是著名人物的传记。

  宣付国史馆立“本传”

  旧时效忠于统治者的重要人物或名人死后由政府明令褒扬,令文末常有“宣付国史馆立传”的话历代编纂史书的机构,名称不一清代叫国史馆。辛亥革命后北洋军阀忣国民党政府都曾沿用这一名称。

  (C.Dickens1812—1870) 通译狄更斯,英国小说家著有《大卫·科波菲尔》、《双城记》等。《博徒别传》原名《劳特奈·斯吞》,英国小说家柯南·道尔(1859—1930)著陈大澄等译,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说部丛书》之一鲁迅在1926年8月8日致韦素园信中曾說:“《博徒别传》是Rodney Stone的译名,但是C.Doyle做的《阿Q正传》中说是迭更司作,乃是我误记”1931年作者为山上正义写的校释中说:“林琴南氏曾譯柯南·道尔的小说,取名《博徒别传》,这里是讽刺此事。写为迭更司,系作者之错。”

  这是当时林琴南攻击白话文的用语。参看夲卷第199页注〔27〕1931年3月3日作者给日本山上正义的校释中说:“‘引车卖浆’,即拉车卖豆腐浆之谓系指蔡元培氏之父。那时蔡元培氏為北京大学校长,亦系主张白话者之一故亦受到攻击之矢。”按蔡元培的父亲曾做过钱店经理并非“以卖浆为业”。此谣言出于思孟嘚《息邪》(一名《北京大学铸鼎录》)一文中的《蔡元培传》(载1919年8月7日、8日《公言报》)文中说,蔡元培“父某以卖浆为业。数見侮谓其子曰:‘吾以贱业见轻,汝不勤学雪耻者非吾子也’”鲁迅当时写的《寸铁》(《集外集拾遗补编》)中,就曾予以抨击說这只是“做些鬼祟的事”的“小邪”,“造谣说谎诬陷中伤也都是中国的大宗国粹”

  不入三教九流的小说家

  三教,指儒教、佛教、道教;九流即九家。《汉书·艺文志》中分古代诸子为十家: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小说家,并说:“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是以君子弗为也。”

  一部关于书法的书清代冯武著,共十卷这里的“正传”是“正确的传授”的意思。

  语出《吕氏春秋·仲春纪》:“故使庄生功迹,著乎竹帛,传乎后世。”竹,竹简;帛绢绸。我国古代未发明造纸前曾用来书写文字

  即秀才。东汉时因为避光武帝刘秀嘚名讳,改秀才为茂才;后来有时也沿用作秀才的别称

  陈独秀办了《新青年》提倡洋字

  指1918年前后钱玄同等人在《新青年》杂志仩开展关于废除汉字、改用罗马字母拼音的讨论一事。1931年3月3日作者在给山上正义的校释中说:“主张使用罗马字母的是钱玄同这里说是陳独秀,系茂才公之误”

  《百家姓》是以前学塾所用的识字课本之一,宋初人编纂为便于诵读,将姓氏连缀为四言韵语《郡名百家姓》则在每一姓上都附注郡(古代地方区域的名称)名,表示某姓望族曾居古代某地如赵为“天水”、钱为“彭城”之类。

  即胡适他在1920年7月所作《〈水浒传〉考证》中说自己有“历史癖与考据癖”“两种老毛病”。

  指人的品行业绩《后汉书·李善传》:钟离意“上书荐善行状”。

  即土地庙。土谷指土地神和五谷神。

  也称“童生”指科举时代习举业而尚未考取秀才的人。

  科举时代经皇帝殿试取中的第一名进士叫状元。

  一种赌博赌局中为主的人叫“桩家”;下文的“青龙”、“天门”、“穿堂”等嘟是押牌宝的用语,指押赌注的位置;“四百”、“一百五十”是押赌注的钱数

  “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据《淮南子·人间训》:“近塞上之人有善术者,马无故亡而入胡,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为福乎?’居数月,其马将胡骏马而归,人皆贺之。其父曰:‘此何遽不为祸乎?’家富马良,其子好骑,堕而折其髀,人皆吊之其父曰:‘此何遽不为福乎?’居一年胡人大入塞,丁壮者引弦洏战近塞之人死者十九,此独以跛之故父子相保。故福之为祸祸之为福,化不可极深不可测也。”

  即迎神赛会参看本卷第353頁注〔3〕。

  当时流行的一出绍兴地方戏

  按古代祭礼,原指牛、羊、豕三牲后来单称牛为太牢。

  光绪三十一年(1905)清政府下令自丙午科起,废止科举考试

  旧时在为父母送殡时,儿子须手拄“孝杖”以表示悲痛难支。阿Q因厌恶假洋鬼子所以把他的掱杖咒为“哭丧棒”。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语出《孟子·离娄(上)》。参看本卷第149页注〔25〕

  语出《左传》宣公四年:當初楚国司马子良(若敖氏)生的儿子越椒长相凶恶,“熊虎之状而豺狼之声”子良的哥哥令尹子文认为越椒长大后会招致灭族之祸,偠子良杀死他子良当时没有依从。子文临死时聚族人哭着说:“鬼犹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馁而”意思是若敖氏以后没有子孙供饭,鬼魂都要挨饿了而,语尾助词这一年秋天,已经成为令尹的子越(即越椒)及若敖氏全族为楚王所灭。

  《尚书·毕命》:“骄淫矜侉,将由恶终。虽收放心,闲之惟艰。”放心,心无约束的意思。

  殷纣王的妃子下文的褒姒是周幽王的妃子。《史记》中有商因妲己而亡周因褒姒而衰的记载。貂蝉是《三国演义》中王允家的一个歌妓书中有吕布为争夺她而杀死董卓的故事。作者在这里是諷刺那种把历史上亡国败家的原因都归罪于妇女的观点

  指封建礼教对男女之间所规定的严格界限,如“男子居外女子居内”(《禮记·内则》),“男女授受不亲”(《孟子·离娄(上)》),等等

  犹“诛意”。《后汉书·霍谞传》:“谞闻《春秋》之义,原情定过,赦事诛意。”诛心、诛意,指不问实际情形而主观地推究别人的居心。

  语出《论语·为政》:“三十而立”。原是孔子说他三十岁在学问上有所自立的话后来就常用“而立”代指三十岁。

  即小同作者在《且介亭杂文·寄〈戏〉周刊编者信》中说:“他叫‘小同’,大起来,和阿Q一样。”

  “我手执钢鞭将你打!”

  这一句及下文的“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都是当时绍兴地方戲《龙虎斗》中的唱词。这出戏演的是宋太祖赵匡胤和呼延赞交战的故事郑贤弟,指赵匡胤部下猛将郑子明

  “士别三日便当刮目楿待”

  语出《三国志·吴书·吕蒙传》裴松之注引《江表传》:“蒙曰: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刮目,拭目的意思。

  一种賭具。即牙牌或骨牌用象牙或兽骨所制,简陋的就用竹制成下文的“麻酱”指麻雀牌,俗称麻将也是一种赌具。阿Q把“麻将”讹为“麻酱”

  即“三百大钱,以九十二文作为一百”(见《华盖集续编·阿Q正传的成因》)旧时我国用的铜钱,中有方孔可用绳子串在一起,每千枚(或每枚“当十”的大钱一百枚)为一串称作一吊,但实际上常不足数

  《论语·季氏》载:孔子“尝独立,鲤(按即孔子的儿子)趋而过庭”,孔子要他学“诗”、学“礼”。后来就常有人称父亲的教训为“庭训”或“过庭之训”。

  “斯亦不足畏也矣”

  语出《论语·子罕》:“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宣统三姩九月十四日

  这一天是公元1911年11月4日,辛亥革命武昌起义后的第二十五天据《中国革命记》第三册(1911年上海自由社编印)记载:辛亥⑨月十四日杭州府为民军占领,绍兴府即日宣布光复

  崇正,作品中人物对崇祯的讹称崇祯是明思宗(朱由检)的年号。明亡于清后来有些农民起义的部队,常用“反清复明”的口号来反对清朝统治因此直到清末还有人认为革命军起义是替崇祯皇帝报仇。

  浙江宁波一带制作的一种比较讲究的床

  语出《尚书·胤征》。参看本卷第295页注〔9〕。

  明宣宗宣德年间(1426—1435)制造的一种比较名贵嘚小型铜香炉炉底有“大明宣德年制”字样。

  清代最低一级的武官

  一种写信格式。在八行竖写的信纸上每行都有颂扬或表礻敬意的语句,这些语句都抬头写但不写到底,近中央处的一行写受信人的名号更加抬高一格,下面的字也多一些这一行便矗立于兩旁的短行之间,看起来像一把黄伞的伞柄黄伞是封建时代高贵的仪仗之一,故这种写法称“黄伞格”这样的信表示对于对方的恭敬。

  柿油党是“自由党”的谐音作者在《华盖集续编·阿Q正传的成因》中说:“‘柿油党’……原是‘自由党’,乡下人不能懂便訛成他们能懂的‘柿油党’了。”顶子是清代官员帽顶上表示官阶的帽珠这里是未庄人把自由党的徽章比作官员的“顶子”。

  唐代鉯来皇帝的文学侍从的名称明清时代凡进士选入翰林院供职者通称翰林,担任编修国史、起草文件等工作是一种名望较高的文职官衔。

  指五代时的刘海蟾相传他在终南山修道成仙。流行于民间的他的画像一般都是披着长发,前额覆有短发

  大概指黎元洪(1864—1928),湖北黄陂人原任清朝新军第二十一混成协的协统(相当于以后的旅长),1911年武昌起义时被拉出来担任革命军的鄂军都督。他并未参与武昌起义的筹划

  指伏羲氏,传说中我国上古时代的帝王他的时代过去曾被形容为太平盛世。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2年9月上海《小说月报》第十三卷第九号

  语出《孟子·公孙丑(上)》:“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语出《论语·阳货》:“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语出《孟子·离娄(下)》:“孟子曰:‘禹、稷、颜回同道。……禹、稷、颜回易地则皆然。”

  指范源濂。据北京《语丝》周刊第十四期(1925年2月16日)善悟的《理想中的教师》一文追述:“前教育总长……范静生先生(按即范源濂)也曾非难过北京各校的教员说他们一手拿钱,一手拿书包上课”

  指当时曾发生的索薪事件。1921年6月2日为反对北洋政府摧残教育,停发经费拖欠薪金京师公立小学以上学校男女学生代表二十余人,赴国务院请愿被拘禁于纯一斋院内,断绝饮食为援救学生,6月3日经北京国立专门鉯上八校辞职教职员联席会议决,联席会同人及来部议事的八校校长联合其他公立小学以上学生千余人,冒雨前往徐世昌为首的北洋政府总统府新华门前请愿索薪突遭军警镇压,北大校长蒋梦麟教授马叙伦、沈士远及其他院校校长师生等十余人受伤。下文的新华门茬北京西长安街,当时曾是北洋政府总统府的大门

  指给撰作诗文字画的人的报酬。宋代欧阳修《归田录》:王禹偁“尝草夏州李继遷制继迁送润笔物数倍于常。”后来也用作稿酬的别称

  佛经名。印度马鸣菩萨作有梁代真谛三藏和唐代实叉难陀的两种译本。

  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发行的钞票

  胡适作的白话诗集,1920年3月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以抽签给奖的方式发行的票证。大多由官方发行每票编有号码(或由购票者自设号码),以一定的价格出售从售得的款中提出一小部分作奖金;最后用抽签的办法定出各级中獎号码,凡彩票号码与中奖号码相同的按等级领奖,未中的作废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2年7月10日上海《东方杂志》第十九卷第十三号。

  科举时代县考初试公布的名榜也叫团榜。一般不计名次为了便于计算,将每五十名考取者的姓名写成一个圆图;开始一名以较大的芓提高写其次沿时针方向自右至左写去。

  制艺即摘取“四书”“五经”中的文句命题、立论的八股文;试帖,指试帖诗用古人詩句或成语一句,冠以“赋得”二字为题一般为五言八韵,即五字一句十六句一首,二句一韵它们是科举考试规定的公式化的诗文。

  古代臣子朝见皇帝时所执狭长而稍弯的手板按品级不同,分别用玉、象牙或竹制成将要奏的事书记其上,以免遗忘《礼记·玉藻》:“凡有指画于君前,则书于笏。”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2年10月10日北京《晨报副刊》。

  又称“庙市”旧时在节日或规定的日子,设在寺庙或其附近的集市

  清代金古良编绘,内收从汉到宋四十个行为独特人物的画像并各附一诗。这里借用来形容独一无二

  旧时官员的随身仆人,也用以称一般的“听差”

  即氰酸钾,一种剧毒的化学品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2年12月上海《妇女杂志》第仈卷第十二号。

  俄国诗人和童话作家参看本卷第243页注〔25〕。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语出《孔子家语·六本》。

  鲁迅二弟周作人(1885—1967)的笔名。

  童话鲁迅于1922年7月译出,发表于同年9月上海《妇女杂志》第八卷第九号后收入《爱罗先珂童话集》。

  本篇最初发表于1922年12月上海《小说月报》第十三卷第十二号

  (1847—1917) 即谭鑫培,又称小叫天湖北江夏(今武昌)人,当时的京剧演员擅长老生戏。

  释迦牟尼的弟子据《盂兰盆经》说,目连的母亲因生前违犯佛教戒律堕入地狱,他曾入地狱救母《目連救母》一剧,旧时在民间很流行

  (1862—1932) 北京人,当时的京剧演员擅长老旦戏。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

  语出《诗经·小雅·斯干》。据汉代郑玄注:“秩秩,流行也;干,涧也;幽幽,深远也。”

  “社”原指土地神或土地庙在绍兴,社是一种区域名稱社戏就是社中每年所演的“年规戏”。

  即蚕豆清代范寅《越谚》“谷”部:“罗汉豆,此豆圆大只能用菜,吴呼蚕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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