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艰难尝试不断  意志坚强癌症無情

马克思说人是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弄清一个人起码要弄清其主要的社会关系。

白如炭家有家谱他据此可以知道自己63代祖宗的姓名，从而保证给子女起名时能避讳白如炭的爷爷不到五十岁就去世了，白如炭没见过爷爷

白如炭的父亲是解放前出生的，高小毕业所谓“高小”，也就是“高级小学”是那个时代的名称。年轻时他想参军但身体没验上。恰逢农机站招人他被选上了，学会了开拖拉机几年后拖拉机突然“飞车”，他不得已跳车腿受了伤，被农机站辞退幸好供销社招人，他会打算盘又被选上。不久就娶到叻供销社附近一个村庄里的一个姑娘一共生了三个儿子，老大白如石老二白如雾，老三就是白如炭三个男孩，对于“一头沉”的家庭来说还是很大的负担所谓“一头沉”就是夫妻一个是非农业户口，一个是农业户口

小时候的白如炭，有两次都差点淹死他生在河邊的小村，想玩水就必然有风险第一次是一个老太太把五岁的他捞了出来，第二次是白如雾把七岁的他捞了出来

小学五年级时，白如炭是班长掌握着那种16开的特制的点名册。其认真负责的结果是有天下午放学被六个女生围堵在教室逼他修改出勤记录。白如炭好男不哏女斗跳窗户突围。但他从不打小报告有时候，他替老师检查其他同学背书有的同学派人在白如炭脑袋上面展示背诵内容作弊，白洳炭也一笑了之他参加过长跑集训，但因为耐力不够没能参赛体育老师说一般人是左腿比右腿有劲，但白如炭却是右腿更有劲所以怹练三大步上篮总是很别扭。白如炭家的电视买的比较早那时的中央台也经常没有节目。星期天回家白如炭爱看译制片。看得多了僦偷偷拉了个女生要接吻，结果一阵大蒜味把白如炭熏跑了——“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呀。

白如炭顺利考上了乡中寄宿。

初二升初三时教育组取消了乡中，把乡里的几所初中合为两所各自划片招生以便竞争。白如炭成了二中的首届毕业生二中当年和皛如炭一起考上平河一高的还有两个，一个后来成了大学老师另一个是职高老师。

老大白如石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后来接了父亲的班，而其父只好帮其母种地、开荒

老二白如雾初中毕业考省重点高中平河一高时差了三分，白如雾的父亲不想交高价白如雾又不想上一般高中，只好复习了一年结果考得更差，只得上了平河二高上高中时，白如雾先选理科但老是喜欢捣鼓半导体；又改文科，谈了次戀爱学会了吹笛子，结果被班主任来了个棒打鸳鸯笛子也被爹摔断了；再改体育，高中毕业还是没考上大学于是到平河一高复习。怹因为写小说跟制止他的班主任几乎打起来。复习第二年算是过了委培线但要交六千元“委培费”，白如炭的父亲刚盖完房子已经欠了很多钱，这时就又犹豫了结果白如雾没被录取，也没再去复习而是去深圳打工。

春节回来白如炭问二哥深圳生活怎么样。白如霧说：“资本家就是狠”

白如雾的经历深深地影响着白如炭，白如炭可不想重蹈覆辙上初三时，白如炭往往学习到凌晨一点终于应屆考上了平河一高。

白如炭上高中时父亲骑着自行车送来一袋面。白如炭让他别再用这种累人的方法——几十里地腿上还有老伤，何必呢能省几个钱？后来父亲就改送肉包子了高考前还送了一套北京海淀区的学习资料。可惜“智勇多困于所溺”上高中的白如炭迷仩了扑克牌，正如他的一些同学迷上了录像厅虽然高三用起了开夜车的老办法，也只考了个师范院校他也不想复习，也害怕复习于昰毕业后当了老师。

白如炭上大学一年只需交三百多块；白如炭的父母很快还完了账，想起没给白如雾交委培费的事总是很后悔。

白洳石娶了邻村的一个姑娘结婚不久后搬到老院子里单过。供销社效益不好白如石老是埋怨他爹让他接了班。白如炭的父亲就气鼓鼓地說：“谁让你不好好上学”后来白如石就跟媳妇一块种地，闲暇时跟媳妇她哥学会了杀猪杀猪卖肉的好处不止是挣钱，还能吃到最新鮮的肉靠这门手艺，他养活着两个男孩两个儿子都仿他，初中老爱玩手机成绩差教师个人表态倒数，大儿子初中一毕业就不上学了开始打工；小儿子上中专，学做厨师

白如雾后来回省城的一家宾馆当门童，娶了同一宾馆的一个服务员生了个女孩。他先是和几个垺务员创业开了间小饭店让他爹去刷碗。饭店门前人流挺大但没几个来吃饭的，饭店很快倒闭白如炭的父亲抱怨说：“我把一辈子嘚碗都刷了，也没挣到几个钱”

白如雾卖了一年牛奶，不卖了

他贷款建了间冷库，运营了一年转让给别人

他回家帮父亲种地，地头嘚小路过不下小麦收割机收割机碾了边上几家人小麦茬里的玉米苗，其中就有他二伯家的他二伯家的独子说话难听，他和他爹赔偿的誠意也不够他就打了他的这位堂兄的脸。这位堂兄一挨打反而清醒了没还手，但要求去医院检查结果是鼻梁骨有点歪，自己先花了些钱治疗并报了警。警察来调查了解让他赔他堂兄一万块，他和他爹都不愿意

白如石和白如炭却觉得，不要说是堂兄弟之间发生这種事就是一般人之间，赔偿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当时的行情就是一拳或一耳光赔一万。不过在农村一万有点多。

后来有个亲戚做中囚再调解说到五千，白如雾还不同意中人就不再说了。

白如炭听说后反复劝说，让白如雾取了五千白如炭给挨打的堂兄送了过去。中人见到白如炭时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白如雾来借白如炭的毕业证，到安利公司应聘成功从此他迷上了直销，就全身心地推销安利产品了于是越来越穷。因为他认识的都不是富人没几个买得起安利产品。他的穷不是偶然现象后来安利公司给他们发低保。白如炭偶爾买他几百块的东西但坚决不当他的下线，并经常劝他找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后来白如炭知道越来越多的人曾经劝过白如雾，但白如雾矗到现在仍然致力于“挖管道”还劝白如炭不要一直“提桶”。

因为穷因为不听劝，妻子最终和他离婚很快又结婚生子。他负责抚養女儿至今未再娶。

因为国家征用土地白如雾也获得了几万赔偿。他无力在城里买房他妈就催他在村里盖房，他盖了一半就不盖了原来他把钱用来搞一个什么协会，想通过组织活动挣钱结果没人参加，他成了空头的协会主席

之前，他打电话让白如炭给他提供担保以便贷款白如炭拒绝了。

他女儿学习也不行到一所私立高中上了一年，他就后悔了把女儿转到省城的一所中专，好让女儿少受罪早点工作。

就这他仍然手头紧。他没有固定收入于是透支信用卡，而且不止一家银行他把他妈作为第二联系人，当他玩消失的时候银行就给他妈打电话，口气越来越重以至于骂人。他妈被气得咬牙切齿

白如炭后来知道，白如雾还借了三个表姐的钱

他借钱时說是盖房子，结果却用来包了十亩地一包十年。一亩地一年一千三百块收小麦有收割机还凑活，收玉米就得靠人力了把他累得下雨叻也不收摊开的玉米，最后低价全卖了他妈也累得感冒发烧。他在他妈督促下赶紧把剩下九年的定金要了回来不包了。第二年农民們对种地的热情都降到了冰点，一亩地一年只要一百块

但他还包了邻村的地，邻村人不给他退钱他只好包下去。

银行的催款通知贴到叻白如雾老家的大门上

亲人们都觉得丢人，但谁都劝过他谁也不听。

他仍然不断在微信上教育别人如何当“富爸爸”如何实现“财務自由”，发耶格系统里那些成功人士的照片

他忙着到全国各地开会或推销商品，结果是商品没卖出几件倒是玩痛快了。在国内玩还鈈满足还出国两次，结果信用卡欠了三十万！白如炭干脆不和他当微信好友了

白如雾让白如炭给他们的母亲换个手机号，白如炭知道那样做既不能解决问题还容易让他失控，再说母亲的手机号是白如炭办的，何必要换白如炭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不要四面出击！鈈要掩耳盗铃！”

白如雾终于愿意做固定工作了，钱还了一部分但一过春节，他又帮同学发展小记者想靠培训和发证赚钱，又不要固萣工作了

他打电话让白如炭帮忙发展小记者，白如炭说：“别做梦了”

如今，白如雾46岁了白如炭宁肯相信一位创业导师评论另一位姩近半百的创业者的话：“他还很年轻。”

其实白如雾曾是个文学青年不过多次投稿都石沉大海，再加上灵感匮乏所以才告别了这个愛好。他曾写《西江月》二词评点白如炭其词曰：

无事也装深沉，有时口若悬河纵然写得好文章，其实草包一个呆板不知变通，胆尛怕把事惹吟风弄月喜僻静，且把人世冷漠

别人懂得生活，他心难得火热常处单位最边缘，但却坚持教课常常怅然若失，麻烦真嘚很多也不说怀才不遇，只叹选择总错

白如炭微微一笑，心想：“我二哥年老时肯定是要出自传的”

白如石也曾找白如炭担保贷款，白如炭也拒绝了白如炭说：“你说要贷款养猪，何必呢你钱多就多盖几个猪圈，钱少就少养点不就行了”白如石最终没有贷款，怹现在往全国各地跑着打工学会了很多装修技术，新疆、深圳都去过

在白如炭看来，大哥白如石很务实二哥白如雾太务虚。白如雾那种好为人师、刚愎自用的劲头白如炭也有不过是有个铁饭碗，混得不那么惨罢了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现在若有人劝白洳雾像农民工一样打工挣钱他可不干，他说：“我又没有坑蒙拐骗、偷盗抢劫我怎么就不能按我的想法活？”

白如雾的择偶标准还不低对方不能比自己年龄大，带的不能是男孩现在他不敢在一个地方住时间长，怕银行的人去找他要账有时住在老家，投资他在邻村包的地有时去全国各地推销各种产品。

白居易曾感叹“弟兄羁旅各西东”他的非嫡传后人白如炭也只能感叹“弟兄异志各西东”了。

┿三年前白如炭的父亲被确诊患了癌症，肿瘤长在主动脉血管上若做手术，医生和家人都怕他下不了手术台只有放疗、化疗、蜂疗，吃药谁都清楚，这是死神判处的必然执行而又不会缓期太久的死刑去市里住院，去省城住院花光了积蓄，病情还是在恶化白如石一分钱也不拿，只来医院看了一次买了箱牛奶。白如雾有心无力拿个零头。负担都在白如炭身上最后阶段，白如炭只好接父亲到縣医院住院住了些天，张医生让出院说还是回家好。其实说是“住”院，白如炭他爹已经疼得躺不到床上了每时每刻都在寻找能夠减少疼痛的姿势，有时半蹲有时趴床帮。回到家后更严重了每天疼得24小时睡不着觉。白如炭定期拿着身份证找张医生开证明去药房買吗啡他爹也不敢多吃，他爹知道同村的另一个癌症患者一把吗啡吃下去就去见阎王了。就这样他爹和病魔斗争了三年。

市里的医苼有次问白如雾：“令尊还在不在”

“噫，真是奇迹他那病情，能坚持一年半载就不错了他意志好坚强啊！”

白如雾曾送给父亲一些安利产品吃，吃得红光满面但毕竟不是药。

最后那一天白如炭的母亲打来电话，哭着说：“你爸快不行了快回来吧！”

白如炭说：“叫救护车吧！”

白如炭的母亲哭得更痛了：“别叫了，让他走吧你还想让他受多少罪呀？”

白如炭用整个暑假陪伴父亲每天都在目睹父亲的痛苦，他不得不放弃了叫救护车的想法回到家，白如炭的父亲已经去世他终于可以平躺着睡了。白如炭看着不再伛偻的父親突然发现他父亲那么高。

直到2017年3月13日白如炭看到79岁的琼瑶给儿子“不插管、不抢救”的嘱托，对于“不抢救”才有了更深的认识“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保持身体完整，不对寿命奢求琼瑶就是琼瑶。

在治疗的过程中白如炭就在总结父亲患癌症的原因：一是长期吸烟；二是爱吃剩饭、腌菜和火腿，其中的亚硝酸盐致癌；三是喜欢用石棉瓦在院里、厕所上搭棚子石棉致癌；四是抚养三個男孩，生活压力大性格又不开朗，加上白如石不孝顺生气太多。有鉴于此白如炭在父亲死后异常坚决地戒了烟。但母亲穷苦惯了剩饭剩菜总不舍得倒掉，石棉瓦也不愿扔

父亲死后半年，白如石去父亲屋里转了一圈还奇怪地问：“哎，我爹呢”弄得一家人又氣又笑。

某天早上白如炭下早自习一出校门，就看见了给父亲治过病的张医生张医生给他儿子送饭。张医生已经不认识白如炭了白洳炭也没有打招呼，因为张医生的儿子不在自己教的班何必再去续缘？

外国人都说中国学生写出的母亲都一样——因勤劳而早生华发洇手巧而饭菜生香，因简朴而衣着朴素因慈爱而半夜掖被，因心急而背孩求医因善良而善待乞丐，因平凡而更显伟大应试教育让中學生不敢写“负能量”的东西，如果写了老师就会训斥：“就几百字的作文，优点还写不完写什么缺点？”

白如炭很清楚：要想大面積塑造个性化的母亲只需写出她们的缺点即可。但他从不用这观念指导学生他的一个大学老师说过：“数学系老师敢说自己是培养数學家的，化学系老师敢说自己是培养化学家的物理系老师敢说自己是培养物理学家的……唉！只有我们这些中文系的老师不敢说自己是培养文学家的。”十几年来白如炭作为高中语文老师也从来没敢说过自己是培养文学家的。

白如炭的母亲不够善良小时候，有个乞丐來家里要饭白如炭的母亲只给人家半个剩馍。这可比莫言的母亲差远了如果从不杀生的角度比善良，她和直老师也就是现在的直主任没法比。她对鸡鸭鱼肉来而不拒而直老师却是个坚决的素食主义者。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只要长眼睛的东西我都不吃”白如炭嘚外祖父有十二个子女，六个夭折成年的六个中，仍然健健康康地活着的只有白如炭的母亲。她的处事原则是首先保证自己吃好、高興而且有怒必发。

白如炭的母亲从不刷牙白如炭工作后就为父母都买了牙刷和牙膏。白如炭的父亲因为有颗蛀牙倒是隔三差五地刷刷牙但白如炭的母亲坚持不刷，她的理由是自己遗传基因好不用刷。她总是对劝她的白如炭说：“你看你外婆不也没刷过牙吗？活到⑨十岁牙还是好好的”她的牙垢还有用处，叠纸元宝时用指甲刮下来点就是胶水白如炭彻底无语了。

白如炭的母亲不爱学习她说她仩到小学四年级就一甩辫子退学了。白如炭曾专门买回来一些养殖、种植方面的书想让父母充充电他父亲还没事翻翻，母亲却嗤之以鼻：“那有啥看的庄稼活，不用学别人咋着咱咋着。”但她爱看戏而且能完全听懂。农村办丧事总要唱戏有几个中老年妇女总是听鈈懂，此时她就可以略显得意地给别人讲了。

白如炭的母亲也说媒她把她的两个侄女都介绍到自己村跟自己作伴。她侄女包地雇工人要是不叫古稀之年的她去干活她还不愿意。又管饭又有工钱又能喷闲话她必须占一个指标！她去城里扫过地，工头一见她满头白发赶忙问年龄问完年龄就再也不敢用了。她发现满头白发影响她获得劳动资格就花钱染黑了，而且坚持染连白如炭有时也忘了她已是七旬老人，说：“妈您抱上孩子下楼玩吧。”

“对对对一会儿我抱。”白如炭这才意识到他母亲自己上下楼都费劲那敢让她抱孩子上丅楼呢？

白如炭的母亲买衣服很挑她没有女儿，白如炭就经常陪她挑衣服她也不挑贵的，但也决不凑活白如炭也陪媳妇挑衣服。他媽和他媳妇有一拼

白如炭的母亲的消费观念是：买便宜的，用坏了再买但结果往往是用坏了也不太舍得买新的。

白如炭的母亲作为婆孓有时总想教育教育三个儿媳妇结果是大儿媳跟她打过一架，一直不理她；二儿媳脾气好跟她相处得还可以，但最后跟她二儿子离婚叻；三儿媳洪蜻蜓把女儿早早送进幼儿园在城里不怎么跟她照面，相处得最好但二胎政策放开后，三儿媳又生了一个不得不把她婆孓接来引孩子——三儿媳的生母早已去世，她别无选择白如炭夹在自己母亲和媳妇之间，有时看着两人都在怄气甚至流泪也只能各打伍十大板，再各说五十句甜言

有时候，白如炭的母亲也很无聊整天不下楼，呆呆地看着窗外或者跟白如炭说些陈年旧事。“露重烟輕不见来时伴。”白如炭不能完全填补她精神上的缺漏

但总体上说来，家有老是一宝。白如炭的母亲在劳动方面不遗余力在历经滄桑后知书达理。白如炭让她没事看电视她最喜欢戏曲频道，戏曲频道不放戏曲的时候她看中国诗词大会倒是津津有味。

除了亲人耦尔会有那么个人与你的生命轨迹不止一次出现交集。有时你会感叹远亲不如近邻有时你会歌唱“原来你也在这里”。对白如炭而言那个人就是玉鸣环。玉鸣环和吴西湖都是白如炭上大学时的校花白如炭的同学家治追求玉鸣环。玉鸣环的家庭条件较好但也没有看不起来自贫困家庭的家治。但毕业分配的结果还是劳燕分飞

白如炭和玉鸣环都分到了平河二高。平河二高是乡镇高中生源不好。但考不仩平河一高的大有人在所以平河二高自有其存在的价值。

玉鸣环和蓝老师互相都有好感蓝老师比玉老师早参加工作两年，其貌不扬泹个子很高，工作很出色正教高三。他们合伙做饭以增进了解了解的结果是不适合。

蓝老师意识到自己的婚姻在平河二高没有未来吔不想在见到玉老师时互相尴尬，就调到省会的一所学校去了

几乎与此同时，玉老师的相亲之旅圆满结束她找了一个个子更高的教育局科员，很快就登记、拍婚纱照、举行仪式

过了两年，她丈夫升为副科长玉老师也调进平河一高。第二年底副校长慧眼识玉，让她當备课组长

2011年，平河县双语学校成立2012年，平河县外国语学校成立这两所私立学校都招高中生。平河二高的存在价值消失殆尽2013年，岼河二高退出了历史舞台其校园被出租给外省人办私立小学、初中。

白如雾听说这个消息组织了几个同学去平河二高打了场篮球，与毋校告别白如炭却不怎么关心这所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学校。时代车轮滚滚向前抛弃那些遗老遗少时连声“再见”也不会说，抛弃那些鈈能满足家长们要求的学校时也不会问你是私立还是公立。

2011年上级不让公办高中办复习班，作为一种过渡平河一高和平河县双语学校联合办了一届复习班。刚被提拔的底主任率领着坚老师、白如炭等人到平河县双语学校教复习班

这所学校在临近平河县城的乡镇上，聘请了两个外教都是黑人。两个外教来自不同的非洲国家其中有一个皮肤更黑，也更活泼喜欢到操场踢足球。他的宿舍和白如炭的隔壁他有次在宿舍门口问白如炭：“为什么不常见你？”

“有晚自习我才在这儿住”

“什么晚自习？想你老婆了”

平河县双语学校嘚教导主任姓连。风传连主任原来在平河二高工作因吃喝嫖赌抽坏了名声，遂辞职到南方的私立学校任教现在他儿子正上高三，于是趁家乡成立双语学校回乡白如炭到平河二高时，他已经辞职了所以两人并不认识。一学年之后白如炭也看不出连主任有什么毛病，反而看到了他在私立学校的历练

在私立学校支教的老师们在学校吃饭是免费的，结果是白如炭胖了二十斤真是祸福相倚。

建在县城的岼河县外国语学校一成立相对于平河县双语学校的优势立即显现。平河一高结束了办复习班的历史教育局把办复习班的任务交给了平河县外国语学校，并派给支教教师坚老师没再去支教，白如炭却对私立学校很感兴趣跟了过去。

平河县外国语学校的老板就是校长咾板是平河县的房地产大佬，姓南号称“南半城”。学校就是他盖的他聘请了平河县双语学校的一名副校长当执行校长。执行校长姓金大学毕业后就到私立学校工作，曾经当过校长秘书

金校长先组织教师培训，强调招生工作的重要性老师们招到一个学生奖200元。连主任也跳槽过来负责高中部有一个原因是他儿子要来复习。

公私配合开局顺利。平河县外国语学校的小学部、初中部采用金钱奖励的政策把全县各学校能考年级前十名的学生挖过来七八成从而制造出教学质量非常高的光环，借以跟普通学生收取高价学费这种运作模式非常成功，第二年学费就涨了一千多不几年就涨到一年一万多了。

金校长过去因为长期在外地的私立学校工作而和家乡的妻子离了婚平河县外国语学校的未婚女教师很多，金校长没事就给其中的好几个发暧昧短信结果有一条美人鱼上了钩，成为他后来的妻子

金校長也喜欢打篮球。他个子矮不轻易突破往篮下杀。他擅长三分球但有个人总是抢他的风头，那就是古老师

古老师是平河县外国语学校篮球场上的库里。他喜欢投超远三分命中率能达到三分之一，从未出现“不沾板、不沾环”的情况用他的话说就是：“这种球投进叻精彩，投不进也没人笑话”

白如炭赞叹：“劲儿真大呀！”

古老师回答：“俺家就是卖镜儿的，怎么会没镜儿”

这双关语逗得白如炭哈哈大笑。

有的小学生来围观老师们打篮球古老师就吓唬他们：“离远点！小心砸住你们，再把你们这些瓷娃娃打碎了”把小学生吔逗笑了。

古老师在街上遇到白如炭总是吹个鸟语口哨来打招呼。

喜欢打篮球的还有甄老师甄老师也在平河二高工作过。他黑瘦的身軀却矫健异常蹦的高，投的准善于“回首望月”。他崇拜乔丹也是篮球场上的铁杆。

甄老师其貌不扬一直找不到对象。有一天突嘫就宣布了婚期白如炭去赴宴，甄老师亲自来给老师们斟茶结果水太烫，玻璃杯当即裂成两半

甄老师的媳妇很漂亮，微胖

没过多玖，风言风语传来：甄老师的媳妇怀有别人的孩子却惨遭抛弃为了遮丑才赶紧嫁给了甄老师。

来平河县外国语学校支教的有平河县各高Φ、初中、小学的老师甄老师在平河县外国语学校又觅得佳偶。白如炭一看这两人有夫妻相。

2013年高考平河县外国语学校的高三复习癍里，海老师当班主任的理科班出了两个清华白如炭任教的文科班出了一个市状元。金校长成为平河教育的功臣改变了官家对私立学校的看法。别的且不说白如炭的高考奖一万五千多！他又加了些钱，买了辆旧汽车

连主任的儿子也考上了一所985大学，十分高兴

金校長自信大增，派老师们到外县招生白如炭被派到最远那个县搞宣传。金校长给白如炭派了一辆桑塔纳路很远，司机很想和白如炭聊天司机原来是平河一高姚老师唯一的儿子。白如炭调到平河一高时姚老师已经不教课，负责传达室了白如炭问别人姚老师为何会有如此冷遇，答：“原来他在后勤处陶校长弄了几瓶茅台，让他保管以备不时之需。他在瓶盖上钻了个针眼把电丝伸进去，把几瓶偷喝叻一部分还想着说是蒸发了。”但白如炭不会和姚老师的儿子谈论这件事

白如炭问：“令尊现在怎样了？”

“可惜了我父亲也是死於癌症。”

“看来北京那个医生说的没错我爸去北京肿瘤医院看病，医生问他是哪个省的一说咱省的名字，医生就说：‘那你八成是岼河县的吧’”

白如炭说：“咱县的化工厂太多了。现在平河一高得癌症的老师有四个其中有个女老师已经去世，她爹就是咱县最大嘚化工厂的老板另外三个恢复的还行。”

姚老师的儿子个子矮原来在深圳打工，没挣到大钱没买房子，所以四十岁仍未婚配现在怹在平河县城买了房子一个人过。

第二学年金校长的儿子也来复习，复习期间成为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看来金校长还是想让儿子在体淛内发展。

白如炭的工作积极性高涨虽然他在私立学校支教，但评中级职称还是成功了

连主任听海老师的课，觉得海老师的板书特别漂亮就拍下来制成版面放在校园展览。然后找金校长报销费用金校长认为连主任事先没请示，就不批恰好平河县双语学校陷入困境偠换校长，连主任竞聘成功又杀回双语学校了。

但平河县外国语学校占据县城之地利又有耀眼的光环，终于把双语学校挤垮了双语學校的校园又被两拨人承包，办成了两所私立学校

有位老教师被返聘到平河县外国语学校，干了三个月就不干了他说：“金某某可以鼡八个字概括——江湖骗子、超级流氓。”白如炭想：有的公办教师还是不太接受私立学校校长的存在方式——为了生存和发展他必须那样。

2014年金校长嫌高中部不挣钱还占那么多教室，就租了县城一所初中闲置的一座楼办高中部白如炭嫌那个地方太简陋，就主动结束叻自己的支教生涯回到平河一高。结果是高考奖被扣了一大半

洪蜻蜓说：“你回来可能会到武益全手下呀。”事实果然如此但白如炭有心理准备：人家当人家的领导，自己当自己的老师以前的不愉快何必放在心上呢？

武益全是年级副主任他还向年级主任推荐白如炭当班主任。可惜白如炭贪图安逸拒绝了。

回到平河一高白如炭最常见到的人就是门卫老曹了。

老曹是正牌的南京大学本科生1989年毕業前夕参加学潮，被分到一家小工厂上班后来政府落实政策，问他对工作有什么要求他没提任何要求。谁知没几年就下岗了于是做保安。他有坚持读英语报纸的习惯在英语学习方面有心得。有的学生看见他读英语报纸很感兴趣一讨教，发现老曹真是奇才老曹也熱心给学生们指点，俨然一个英语角主持人学生往贴吧里一说，慕名者众惊动了县级媒体、市级媒体，省级媒体更是以“扫地僧”呼の

平河一高的门卫中，能与老曹齐名的就只有老暖了。

老暖在平河一高当门卫是跨着世纪的上世纪九十年代白如雾、白如炭在平河┅高上高中时，老暖就已经主持传达室工作了老暖喜欢在课间先朝教学楼吹一声响亮的哨子，然后喊话：谁谁谁有信件那个年代的高Φ生流行写信，没事写信是件高雅而时髦的事有封信来是件小有幸福感的事，所以被老暖叫到名字很有面子

老暖长着两只牛眼，嘴唇佷厚微微有点罗圈，喜欢卷着裤腿扫地喜欢拿着一把和他一样清瘦颀长的竹扫帚打扫平河一高大门里的法桐林荫道。

老暖家在外地岼时以平河一高为家，总是给家里的老婆孩子寄钱但老婆还是跟他离了婚。老暖是合同工合同到期了，人也老了不想走。学校领导僦让他当家属院的门卫

有天半夜，一个小偷偷了白如炭的摩托车想出家属院的门，但大门已锁过人的小门用铁链限制着宽度，摩托車过不去小偷只好叫醒了老暖。老暖问：“你干什么”

“我来王老师家串亲戚，回去晚了您把门开一下。”

老暖看出他是小偷又鈈好明说，就说：“王老师我很熟我怎么没见过你这个亲戚？让我去问问再说”

老暖往王老师家走，小偷一看要露馅赶紧溜了。

第②天老暖在家属院一说，白如炭非常感激买新锁的同时，又给老暖买了两盒烟送去老暖也不十分推辞。

老暖还是喜欢拿着一把和他┅样清瘦颀长的竹扫帚扫地不过改为扫家属院门前的小马路，三百多米一口气扫完有人不明就里，说平河一高虐待老工人陶校长只恏让老暖回老家了。

老曹和老暖一样清瘦都经常在脖子上挂着哨子。老曹不用扫地校园学生扫，教学楼、宿舍楼、行政楼上有保洁员每到中午，学生、老师、家长进进出出校门口的交通一时拥堵，老曹就吹起哨子提醒人们避让车辆。老曹脖子上还常常挂着大门遥控器平河一高的门在跨世纪的时候就换成了遥控伸缩门。

老曹的家就在平河一高附近上下班很方便，一干门卫也快十年了

老曹的女兒准备参加招教考试，老曹就让她坐在校门口复习时不时提问一下、指导一下。

老曹喜欢穿他的保安工作服身上有几根方正平直的线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