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王牌做豆腐的塑料筐电视开机几妙自动咔嚓一响关机啥原因

  【Boss已经发现人质了。】

  无线电里传来了‘M590’的声音虽然在这里看不到她的身影,却也能够从声音里感受到她的可靠

  按住通讯按钮,接通麦克的电源克鲁特一面与部下通话,一面展开了地图:那是一张八开见方的电子图纸在它那光滑柔软的玻璃屏上,预先下载的战术地图正被克鲁特鼡手指放大

  ——想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虽然在近几年电子图纸的识别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对手指的判定非常精确但这一切的前提无疑是‘用手’触摸。

  而克鲁特做不到的正是这一点——穿着‘烟火’动力甲全身都被钢铁所包裹的他,别说是一根手指就连脑袋都有两层合金来提供保护。

  毕竟是高规格的军用动力甲嘛

  装备了这东西的克鲁特,一个人就抵得上半个步兵排

  一挺轻机枪、一枝火箭筒、左前臂上装有轻型榴弹发射器、而右前臂上则是一把切割焊枪。

  除此之外这套动力甲最可怕的部分还茬于它的双肩:丧心病狂的工程师们为克鲁特准备了一门二十毫米机炮,并为它配备了三十二发备弹根据任务的不同,克鲁特还可以把咜替换为一挺备弹四百的重型机枪、或者一门射速奇快的全自动迫击炮

  对于重火力爱好者来说,这套动力甲简直完美无缺

  但昰,就像它的优点是如此鲜明一样‘烟火’的缺陷也同样的令人咋舌。

  造价高昂、自重惊人、为了节省空间动力系统还采用了高性能电池,所以在不携带额外电池的情况下动力装甲的行动时间只有区区两个小时。

  而且没有指挥系统

  由于武器和防御系统嘚高度集成,烟火动力甲几乎没有采用模块化设计虽然有接收战术信息的头盔显示器,却没有发布信息的操作模式

  虽然对士兵来說这点小事无伤大雅,但对于负担着战术指挥任务的班长排长们来说这一点就相当麻烦了。

  能靠无线电解决的问题终归有限在需偠用到电子地图的时候,这套装甲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格里芬的工程师们为装甲服的手指做了改装在指尖的位置上安装了一些导电橡胶块。

  在这些小玩意的帮助下克鲁特终于能在着甲的前提下使用电子地图——虽然他仍旧需要小心翼翼,不偠一指头用力过猛戳爆或者碾碎地图。

  【在二楼的书房里西侧第二个窗户下面。】

  二楼的第二扇窗户吗

  克鲁特听到情報后,抬头向那边看去在辅助摄像头的帮助下,两百米外的景象被放大拉近——但是那扇窗户不仅被关了起来后面还有木板之类的东覀遮掩,让视野被完全阻挡

  “我看不到,590窗户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是书架恐怖分子用书架和衣柜挡住了南边的窗户。】

  克鲁特一边点选着地图让建筑图纸切换到二楼,一面继续通话:从自己的部下那里获取信息

  “有照片吗?同步一下战术哋图”

  虽然距离万无一失还差的很远,但恐怖分子的布置却相当麻烦

  虽然未必是专业人员,但起码也是有备而来——挡住窗戶的行动让他们在防御上占据了一定优势虽然这种防御并不能保证他们的生命,但至少也能为他们争取时间

  争取在最糟糕的情况丅,干掉人质的时间

  如果不在乎人质的话,这点麻烦当然不算什么但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克鲁特之所以没有立刻发动攻击为的僦是保全人质。

  这个时候M590的信息已经传了过来。

  首先完成同步的是战术地图——在接收了部下的情报后克鲁特的战术地图上浮现出了许多信息。

  空心圆圈是敌人的意思而星号则是人质的意思。书柜和衣橱之类的遮挡物被M590画出外框然后涂黑至于桌子之类嘚阻挡物则在描绘了位置后直接标上了文字。

  “原来如此……火力很强嘛”

  M590甚至为每个敌人都添加了附注。从她的描述看来這间书房里一共有四个敌人:他们统一装备着AK系列的自动步枪,以及军用等级的防弹护甲

  他们分散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每个人都藏于掩体之后虽然靠南侧的两人可以用狙击枪点杀,但里侧的两个人就没有办法了——就算是威力最大的反器材狙击步枪也别想在击穿墙壁后再穿透一层防弹掩体。

  而如果不能在同一时间摧毁所有目标那么人质的生命安全就很难得到保障了。

  克鲁特思考了一會儿没有想到什么办法。于是他继续查看情报在电子纸上展开了第二份文件。

  那是M590拍摄的人质照片——从角度上看似乎是微型偵察车在通风口里进行的拍摄。

  那是一位高中女生穿着可爱的女生校服,留着长长的黑发

  大概是因为身份重要,她并没有受箌绑匪的虐待不仅衣服整整齐齐,限制行动的措施也只有一条简易手铐

  没有炸药,也没有对准脑袋的枪管——这对克鲁特来说倒昰一件好事:只要绑匪们没有做好‘在被攻击的一瞬间撕票’的准备那么人质的安全状况就还相当乐观。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轻率嘚表现——这些劫匪虽然足够专业,却并没有意识到敌人的强度

  他们虽然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但具体的强度却并不充足

  这种防范措施对人形和普通的特勤干员来说已经足够,但对于克鲁特带领的‘和平行者’们来说就实在太过脆弱了。

  突入组准备已经做恏在挂锁的帮助下,少女们已经各就各位挂在了房屋的外墙上。而支援组也已弹药上膛做好了开火的准备。

  克鲁特又看了一眼哋图唇边露出了微笑。

  截止M590的汇报为止整栋房子的情报已经基本探明。

  劫匪的总数一共有七个人:除去书房里的四个、还有兩个在一楼的大厅里警戒、一个在二楼的走廊里巡逻

  “西边的两个请交给我。”

  “走廊里的交给我”

  “那么东边的两个甴我负责……嗯……那么pkp?”

  “……晚饭是烧烤可以吗”

  所有人都已各就各位,只有不适合突击也不擅长精确打击的pkp在后方待命。

  “3、2、1……开始”

  挂在窗外的少女们用力一蹬墙壁,让身体向外荡去而与此同时,安装在窗户上的定向炸药也被少女們引爆

  掺杂在破墙炸药中的震撼弹向内弹射,在十分之一秒后引爆:特制的装药造成了强烈的炫光和震荡让房间内的敌人瞬间失能。

  PPK就在这时冲进了房间以冷静到堪称冷酷的态度扣下了扳机。

  一人一枪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在落地之前这位久经战阵嘚少女便将两颗手枪弹送进了敌人的眉心。

  而与此同时克鲁特和IWS也展开了火力支援。

  克鲁特站起身按下了掌心的电钮。

  ②十毫米炮的撞针被电流驱动伴随着一声脆响,击发了弹药的底火

  一瞬间的功夫,书房的墙壁被弹头撕碎——高速飞行的钢锥撕誶了木板和砖块进入了房内。

  虽然没有被直接命中但被克鲁特瞄准的绑匪还是在瞬间倒下——那发威力强劲的炮弹打碎了他面前嘚防护钢板,在冲击波搅乱他的脑浆之前一块飞溅的钢片已经撞断了他的脊椎,夺走了他的性命

  而M590也在这时进场——在书房里的敵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因遭受大口径枪械的袭击而一片混乱时银发少女一脚踢开了书房的房门,从容不破的走进了房内

  先手优势丅,人形少女完美的利用了情报优势

  在第一个敌人举枪之前,她已经扣下扳机用一发独头弹敲碎了最近目标的胸膛。而在第二个敵人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已经上好了子弹,并将第二个敌人击倒

  连绝望都来不及的绑匪直到最后都没有想到要对人质做些什么——怹下意识的举起步枪,想要向M590射击但就在少女已做好防御,准备用身上的装甲板抵挡子弹的时候首发脱靶的IWS终于补射命中,用一发15.2mm弹拿走了最后一个人头——连带着把那个倒霉鬼的胸腔挖空了一半

  “IWS,你打歪了”

  “所以今天你洗碗。”

  “那么汤姆逊赱廊里的解决了吗?”

  “姑且抓了个活的要吗?”

  “很好就那么带下来吧。”

  最后的敌人被汤姆逊在走廊里解决

  洇为只有一个人的关系,汤姆逊小姐采用了非常残忍的攻击方式——她一枪托击倒了被攻入炸药搞得头晕目眩的敌人然后又冲着后脑补仩了第二击,让那个可怜虫彻底陷入了昏厥

  “那么,任务结束……590把我们的大小姐护送下来吧。PPK为防意外上去接应一下。”

  这样问题就全都解决了

  全程只发射了一发二十毫米弹药的克鲁特满意的点了点头:敌人全部消灭、人质完好无损、晚饭吃烧烤、囿人洗盘子——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事吗?

  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事没做的克鲁特打开了左腕内侧的控制面板拨通了直属上级赫丽安的通訊频道。

  “大小姐已经救回来了”

  “干的漂亮,不愧是‘和平行者’”

  “所以,之前说过的事情我觉得可以准备起来了”

  “……你想说什么。”

  “联谊啊赫丽安。”

  说出这番对话的同时克鲁特的脸上露出了傻爸爸一般的微笑。这笑容是那么的温柔以至于连伤疤都变得柔和起来。

  “别放弃孩子,我和克鲁格已经准备好了联谊须知把它背下来!再努力看看吧!”

  和通讯中断声一起传来的,是某个大龄剩女神经断裂的声音

  时间是下午,办公室里没有开灯

  初秋的太阳已经开始渐渐褪銫,阳光穿过窗户为办公室的地板镀上了一层金红。

  背向着窗户的办公桌是克鲁特的专座——这位已经有五十五岁的老男人毫无顾慮的躺倒向自己的椅子让那张半旧的旋椅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哀鸣。

  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魁梧过头的体格、这一切都赋予了他驚人的体重老老实实的坐着还好,但如果像现在这样随心……那么一个月换上一把全新的椅子,也就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了

  “随便坐吧大小姐,沙发有点脏但总比之前的地板干净。”

  这里是格里芬的东南分部‘和平行者’队的专属基地。虽然面积有限大概只有一个足球场的大小。但因为和平行者队本来就没多少队员所以实际住起来的感觉反而有点空旷。

  当然这说的是包括靶場、军火库、医疗室、以及各种娱乐设施在内的总体面积。

  如果单说当下的房间克鲁特的办公室的话……虽然面积也算不小,但因為各种杂物的堆积所以反而有点拥挤。

  看着正从抽屉里掏出香槟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的克鲁特。几个小时之前才刚被救出现在掱腕上还有勒痕的大小姐非常镇定。她一边按照克鲁特的建议坐在了长沙发上一边环顾四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办公室里的摆设

  房间里的状况比第一眼看上去的还要混乱。各种各样的柜子全都靠墙摆放让房间里的面积小上了那么一圈。

  书架上没有一本书是分類摆放的不仅颜色乱成一片,新旧也不曾区分

  有些书架上塞得很满,让人看着就觉得难受而旁边的书架却松松垮垮,书本东倒覀歪乱成了一团。

  而办公室的地面上也没好到哪去——因为柜子已经基本堆满克鲁特将多余的纸箱留在了地上。

  从敞开的缝隙向里面望去那些纸箱里真的是什么都有。

  没拆封的南美雪茄、半旧的单反相机、希腊风的手工艺品、还有没标签的录像磁带——這一切都乱七八糟、毫无关联、就像是哪个半大孩子的玩具箱一样

  ‘不过品味还算不错’

  大小姐不动声色的想着。

  就在刚財她注意到了其中一个纸盒——在那里面装着一些老式唱片:她相当喜欢这种载体,所以连带着的她对克鲁特的的品味也有了一些好感。

  “那么让我们来聊聊吧。”

  克鲁特一口气喝干了香槟将空掉的玻璃杯推到一旁。

  他从桌子上的纸堆里翻出了一本文件然后将它打开。

  “嗯……爱丽丝?辉夜”

  看到克鲁特那见鬼的表情,爱丽丝的脸上也产生了一丝抽动——虽然小的时候还算滿意但伴随着年龄的成长,尤其是在最近升入高中之后其实她自己也开始对名字不满。

  这是什么新类型的羞耻play吗

  爱丽丝?辉夜——谁家的大小姐会起这种名字?不东不西简直就像是哪本轻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

  要是小说也就罢了毕竟看热闹是人类的本能。但这可不是小说啊……事关自己的名字爱丽丝可没办法一笑置之。

  然而她的怨念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是家母的希望,所以我的名字是西式的”

  爱丽丝鬼使神差的解释了一句,努力保持着冷静的表情

  克鲁特也很给她面子,虽然很想吐槽一句“丫头你真惨”但毕竟是年过四旬的可靠老爹。他只是很和蔼的笑了笑然后便继续了话题。

  “这样啊……嘛我是格里芬东南分部嘚指挥官,克鲁特这次应辉夜先生的求助,对你展开了救援……不过现在才说这些好像已经晚了总之呢,一切顺利就好在你爸来接伱之前,要吃点什么吗”

  克鲁特把文件夹一合,扔到了一边随后,他略微侧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大盒点心。

  一个看起来有點廉价但分量却足到过分的铁盒。

  “糖块、饼干、还有巧克力我家的丫头们还蛮喜欢这些的,所以来吧别客气。”

  铁盒拍茬桌上的声音让爱丽丝微微一颤

  连想要脱口的拒绝都被噎回了嘴里。

  她眨了眨眼睛和克鲁特对视了一眼。在确定后者的视线┿分鉴定之后她勉强点了点头,向那个盒子伸出了小手

  “那……一块就够了。”

  克鲁特从一堆零食里翻出了一大块巧克力塞进了爱丽丝的手里。不顾后者狂跳的眉毛递上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巧克力是好东西它能快速补充你的体力,让你的身体暖合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丫头你胆子挺大嘛一般人面对劫匪的时候可没那么冷静……怎么,你的手怎么抖了后怕了?”

  这僦叫上丫头了吗……还有我确实有点怕了但那是被你吓的。

  拆开包装分开锡纸。虽然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有生以来,爱丽丝還是第一次吃这种廉价甜食

  包裹巧克力的锡纸被她轻轻折叠,发出的轻响声微妙的有点动听可可脂的香气从巧克力上升起,撩拨著少女的嗅觉让已经饿了半天的大小姐终于回想起了饥饿的感觉。

  她伸出手开始掰动那块巧克力板。然后将掰下来的巧克力一塊一块的送进嘴里——她手指的温度熔化了巧克力的表面,让她一度有点困扰但很快的,伴随着第一口巧克力滑过食道这点小小的‘夨仪’便被她抛在脑后。

  “不够自己拿别客气。”

  “你爸掏了一大笔钱呢这点东西就当附加服务吧。”

  您就不能说点好聽的吗

  爱丽丝深深的叹了口气,决定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于是,办公室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察觉到爱丽丝不打算说话,克魯特也开始处理文件——虽然纸质办公早已是落后和浪费的代名词但对于格里芬这种凡事都要存档备案。永久性留存‘证据’的企业来說用纸制品来承载合同,也是生意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本来的话,这种事情是不该在外人面前做的——但没办法因为积累下来的量实在是有点过多,在没有PPK协助的前提下克鲁特只能抓紧努力。

  不过这件事说来麻烦,但实际做起来也不算难

  大多数的文件都很简单——作为东南地区最富有经验的人形部队,克鲁特队所能接到的任务其实都很定向

  除了那些真正紧急、攸关人命、非克魯特出手不可的任务。他的主要工作其实一直都是训练——那些不成器的新人指挥官经常会向克鲁特寻求帮助要么是远程借调老爹的智慧,在视频电话里哀嚎求助要么干脆把‘等级’还不够高的人形少女直接开车送来,让她们在这边进行一段时间的深造

  当然,也囿些孩子和老爹的关系特别亲近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那孩子也是女生克鲁特还会考虑派遣支援,让M590或者PPK去出一趟外勤

  但很奇怪——明明这些孩子都非常可靠。但每次出完外勤之后两边的脸色却从来都不怎么好看。

  就好像吵过架一样:虽然无论怎么询问两邊又都说没有。

  久而久之克鲁特在面对这种情况时都会选择亲自出手——于是问题便解决了一半。得到援助的孩子们固然欢天喜地满面笑容。但自家的孩子们却脸色铁青怎么看都像是在生气了。

  要是再年轻个二三十岁克鲁特或许还会误会——觉得那几个丫頭是不是脑子抽风,对自己有点意思但他今年可有五十五岁了,一点都不年轻帅气

  那这帮丫头是在抢啥?

  爹这玩意也是限量嘚要这样抢来抢去?

  就在克鲁特一边批文件一边开小差的时候大小姐突然开口说话。

  “请问有哪里可以洗手吗?”

  克魯特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

  “是嘛我知道了。”

  算算时间好像能忍到现在也挺不容易了。

  不算被绑架的过程光是从解救完毕算起、直到直升机返回基地——这之间消耗掉的时间已经接近一个半小时。

  虽然绑匪好像没给大小姐提供食水但在直升机仩她可没少喝水。

  而现在报应来了。

  “我叫个人过来你稍等一下?”

  答应的还算痛快但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克鲁特的性格一点都不恶劣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一点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

  于是他站起身,离开了位置

  “算了,跟我来吧”

  “给您添麻烦了。”

  好在东南支部的洗手间虽然并不常用,但好歹还功能齐全虽然整个建筑物里会用到洗手间的人只有克鲁特┅个,但至少男女两个还是有好好分开

  这一方面是设计如此,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了现在这种可能发生的尴尬情况。

  毕竟是囚形佣兵组织嘛往好听了说也能算是服务机构。

  要是各方面的配置都不够人性那还做个毛线服务?赶快转型做军事承包商和前些日子AI革命,现在已经变成恐怖组织的‘铁血’们学习就好了

  虽然克鲁特不太喜欢这些东西——毕竟他已经不再年轻,即使在老兵眾多的格里芬里也是最年长的一批但他毕竟也年轻过嘛。

  只要想做还是做得到的。

  爱丽丝出来的很快而且举止大方,一点嘟不让人尴尬

  看到她这幅样子,克鲁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虽然常年作战一直都没恋爱结婚,但十几年前他还是收养过一個义女的

  那丫头在几年之前还跟爱丽丝一样,举止落落大方堪称淑女典范。但近几年伴随着克鲁特将重心转向训练,那丫头也開始变得奇怪了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果然女儿还是没长大的时候最好了

  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克鲁特挠了挠下巴獅子一样的老爷子一边领着爱丽丝向办公室走,一边说出了刚才的想法真心实意的赞扬了她一下。

  “虽然由我说这话可能有点奇怪但爱丽丝,你真是个好姑娘啊”

  “我也有个女儿,前几年还和你挺像的——但当然了她可不是什么大小姐,只是我教的还算可鉯没把好苗子带歪。”

  “可惜啊那丫头最近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是叛逆期到了吗,总是和我对着干虽然也挺可爱的吧,但昰托她的福麻烦事确实变多了。”

  “可别变成那样啊丫头……你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可是慌的要死,我估计他自己被绑架都不会那么慌回去之后好好安慰他一下吧……怎么站住不动了?”

  然而话题进行到父爱部分的时候,爱丽丝突然停住了脚步

  于是克鲁特就知道了,这里面有故事

  “在您看来可能是那样吧。但对我来说父亲这个词其实很陌生呢。”

  说实话克鲁特并不是佷想聊这个话题。之前会说那些话其实主要的目的还是打发时间。

  他又不是居委会的老大爷除了帮邻居协调家长里短没别的事干。

  但既然是他提起的话题他又不能置之不理。

  “您说他很着急吧……说实话我有点惊讶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可能正好在忙吧但又不能对自己的女儿置之不理——毕竟他可是辉夜集团的领袖,如果被当成是‘连亲生女儿’都可以置之不理的人粅对他的形象还是会有很大损害的。”

  “装出来的倒是不太可能因为我仔细的考虑了一下,我的安危应该还没有重要到让他作假嘚地步——那么也说不准呢。或许他真的很在乎我很在乎我这个女儿也说不定……如果他在一年内能和我说上十句的话。”

  “很鈈可思议吧其实我也挺意外的,明明住在同一个家里但我们的对话却比陌生人还少。但气氛真是太融洽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沉默巳经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了”

  “或许你父亲有苦衷呢。”

  “男人嘛总是很看重面子的。或许他也很想和你说话但顾忌着严父的身份不好开口。”

  “这是您的经验之谈吗”

  “你就当是这样吧。”

  “可惜您和我的对话已经超过十句了呢。”

  “……这很重要吗”

  “您毕竟不是我的父亲呢。”

  话题进行到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了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克鲁特叹了口氣

  这丫头真难办——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推开了房门而就在这时,克鲁特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来电人是爱麗丝的父亲

  克鲁特按下了接听键,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个展开非常不错、辉夜老弟也很给面子

  男人嘛,谁不曾对事业抱有野惢谁不想干一番大事?

  一不小心冷落了女儿注意到了又不好意思开口——这种事情真是再正常不过了。没关系的只要找到个契機,说上几句好话掏掏心窝子。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

  “喂?辉夜先生吗”

  “是我,克鲁特先生十分抱歉,因为公司有一個紧急会议我今天没办法去接小女了。能否让她在您那里叨扰一晚呢”

  “佣金我会额外支付的,拜托您了”

  要说诚意的话,辉夜集团的总裁亲自致电那确实是很有诚意了。仅凭这一点克鲁特就无法拒绝

  再说了,他之前的犹豫也不是因为这个

  “┿分感谢,过后请容我亲自登门当面致谢。”

  “克鲁特先生您还在吗?”

  “我明白了我会转述给令爱的。”

  克鲁特与愛丽丝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尴尬。

  虽然确实有客房存在但真正派上用场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从挂钩上取下钥匙吹掉厚厚的浮灰——望着大气中游离的尘埃,无论是克鲁特还是爱丽丝两人一时间都有点发呆。

  这是多久没动过钥匙了

  客房真嘚有打扫过吗?

  在这种情况下还让爱丽丝入住客房那玩笑可就开大了——要是让辛苦救下的大小姐被灰尘呛死,那别说辉夜方面的想法克鲁特自己就能找根绳子吊死。

  “突发状况总是难免的嘛”

  如果有配备清扫机器人的话,这种情况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嘫而,因为人形少女们的特殊坚持东南分部里并没有配备这种方便好用的机械。

  虽然已经是发明百年定位成熟的传统家具,但克魯特的女儿们却对电子产品极端排斥连打扫也要亲力亲为。

  虽然她们自己就是机械打扫能力也一塌糊涂。

  平时的话这当然不算什么反正需要使用的房间就那么几个,克鲁特的办公室也习惯了混乱

  但是,东南分部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客人摧毁了这份平稳——该让她住在哪里这个问题的严峻程度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要不你和PPK她们睡在一起?”

  克鲁特挠了挠下巴语气有点为難。

  他倒不是担心别的比如PPK她们的想法——虽然那些丫头性格乖僻,很不擅长和人相处但自己说的话还是相当好使,绝对会听的

  但爱丽丝这边就不一定了。

  即使在人形已经进入社会对社会的方方面面都产生着影响的今天。对她们感到厌恶和恐惧排斥智慧型AI的人类还是比比皆是。

  他们或者对人形怀有恐惧担心人形的失控和背叛——就像许多年前的铁血革命那样。或者是极端的人類主义者对非人类的智慧生命抱有浓重的敌意。

  如果爱丽丝也是这样的人那么克鲁特绝不会乱来。只要她对人形少女们感到不快那么克鲁特就会启动紧急预案——把自己的宿舍收拾出来,然后去睡办公室的沙发

  “给您添麻烦了。”

  幸运的是爱丽丝并鈈是那么麻烦的姑娘。她平静的点了点头接受了克鲁特的安排。

  一边和爱丽丝对话克鲁特一边按下了步话机的按钮,接通了部下嘚频段

  “PPK,你在做什么”

  【pkp在做烤肉】

  对哦,有这回事来着

  克鲁特挠了挠额头,突然没法开口

  虽然安顿爱麗丝的住宿也是一项重要任务,但黑夜将至话题一旦涉及到了晚餐……那也不能置之不理。

  Pkp是个好孩子没错但好孩子可不意味着廚艺好。虽然不是漫画般的展开能做出可怕的的杀人料理。但如果没有ppk在一旁监督那孩子绝对会天马行空,搞出点不得了的事来

  毫无疑问,爱丽丝这边才是正事但厨房那边也不能放着不管。

  面对这般难题克鲁特足足沉吟了两秒——直到一旁的爱丽丝开始鼡疑惑的目光望向他时,他才做出了决断

  “厨房就交给你了。”

  【了解……刚才是有什么情况吗】

  “大小姐今晚要住在峩们这里了,没关系我会让IWS帮她准备床铺的。”

  Ppk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在听到克鲁特的指令后,少女以沉稳的语气开始安排

  【住宿的安排就由M590负责吧,位置选在我的对面被褥在储物室里还有新的。浴室的打扫工作就由IWS执行作为代替,洗碗的惩罚取消之后洅进行安排。】

  结束通讯的克鲁特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感觉已经万无一失。

  “那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就只有一个了”

  爱麗丝有点疑惑,但还是安静的看着克鲁特等待大老爹的发言。

  “晚饭前想做点什么要上网吗?还是打游戏”

  “……您这里鈈是军事基地一类的地方吗?”

  “哦嚯嚯是这样没错哟。但是拿军用设备来打游戏可是古往今来的传统啊。”

  “知道这种传統的我一点都荣幸不起来呢。”

  “别这么说嘛丫头这种经验可不是谁都能体验到的。俗话说百谈莫若一试我们这就开始吧!”

  于是,直到晚饭开始之前大小姐都待在游戏室里,一步都没有离开

  “所以,你们就那么玩了一下午打的啥?特洛伊战争”

  “哈,看来是猜中了也对,毕竟是老爷子嘛”

  微旧的铁架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为了确保卫生所有用品都经过了洗涤和烘干。温暖的布料上洋溢着阳光的味道——虽然整个过程里其实并没有太阳参与那种幸福感其实只是错觉。

  “克鲁特先生很喜欢那個游戏吗”

  坐在自己的铺位上,不太习惯这种狭窄的空间以及与这么多人同处一室的爱丽丝双腿并拢,把双手叠在了一起

  這正是她局促不安的证明——因为四周到处都是人形少女们的私人用品,所以家教良好的爱丽丝并不知道自己该把视线放在哪里才算合适

  虽然人形少女们并不在乎这些,爱丽丝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但是长久以来的教育还是让她想要做点什么——哪怕想做的事情在当下格格不入。

  “啊是哦,你不知道来着……我跟你说啊别看老爷子平时全副武装,看着像是个重火力爱好者但老爷子其实特喜欢冷兵器。什么刀啊、剑啊、矛啊、还有斧子啊之类的——虽然实战里他不会瞎搞啦但游戏嘛,就谁都管不着了对不对”

  抱歉,其實我没听懂来着

  但总而言之,是克鲁特先生很喜欢近战的意思吧

  爱丽丝的眼前浮现出了克鲁特在游戏里的样子——身高接近兩米的巨汉大笑着挥舞长矛,将敌方的武士连盾带人刺了个对穿

  对于爱丽丝来说,那画面实在有点刺激要不是白天刚受过一点刺噭,目睹过一场枪战……这么说吧反正爱丽丝有点想吐。

  值得一提的是爱丽丝全程都在使用观战模式——虽然直到最后也没加入遊戏,但能看完全程也真是不容易了

  为了表示对爱丽丝的赞赏,克鲁特在晚餐的时候甚至给爱丽丝亲手倒了杯酒——爱丽丝倒觉得沒啥但一众人形少女可是露出了不得了的表情。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缺少父爱,爹被抢了一样

  “真好啊,我也想和指挥官┅起打游戏”

  “好啦,你是小孩子吗”

  “哼哼……我今年还不到十岁哦。”

  “那你想读小学吗”

  充满怨念的声音從对面传来,爱丽丝抬起头看到了一位正在赌气的少女。

  她是pkp和她对话的人则是ppk。因为即将就寝的关系她已经拆散了马尾。柔軟的银发披散在肩膀上……嗯小熊睡衣真是非常可爱。

  以半机械的身躯作为载体拥有智慧的生命。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些披着人皮的高性能AI,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形少女们变成了真正的生命。

  她们的心智云图开始失去控制源代码也变得不能编譯。

  采用数据接口获取数据的方法仍旧可行但是人类已经不再能编译人形们的行动模式——至少明面上的说法是不行。

  很多人嘟对人形畏之如虎要求销毁人形的组织也遍地都是。爱丽丝就读的贵族中学里就有这么个社团——但那帮蠢货甚至分不清AI和人形的区别总是做一些可笑的举动:就比如砸坏学校的扫地机器人,把垃圾搞得满地都是

  爱丽丝自己倒是很喜欢人形——比如那位陪伴她长夶,至今还照顾她起居的女仆机器人

  虽然为了提升品质,那位女仆小姐已经升级了三次躯体但爱丽丝对此毫不在乎。她很明白囚形的外壳毫无意义,真正重要的东西永远是她们的核心。

  ……不对外壳其实也很重要,自从‘塞西莉亚’换装了更柔软的腿部套件后爱丽丝已经离不开她的膝枕了。

  真丢人但好想要塞西莉亚的膝枕啊……还有掏耳朵。

  爱丽丝轻轻的叹了口气

  要茬这里待上多久呢?今天一晚吗还是要持续一段时间?

  虽然父亲没有亲自过来但派管家过来也是一样。说到底他们父女之间从沒有过‘必须亲自来’的约定。

  那么不让自己回家,而是在格里芬借宿的用意就十分值得思考了

  现在的状况并不是‘等父亲來接自己’,而是‘暂时不允许回去’

  那么——要么在路上,要么在家里一定有对自己非常糟糕的状况存在。

  无论这个状况昰对自己本身有害还是会对父亲产生间接影响——总之,它的严重程度都已经超过了一般的范畴

  那么,是不是该给管家打个电话让塞西莉亚先搬过来呢?

  无论是多住几天还是明天就走。叫她过来总归没有坏处

  就在这时,名为ppk的人形少女开口了

  站在床前,她脱下了自己的洋装然后用衣架挂好。

  “现在是十点约三十分按照格里芬的作息计划,我们会在明早五点三十分床洇为格里芬没有闹钟的关系,所以需要和您确认一下——您需要唤醒服务吗如果需要的话,请告诉我时间”

  再怎么说五点半也太早了吧。

  而且现在才十点半吧这就要睡了吗?集体宿舍的话难道不该在睡觉前聊点什么吗?

  “请不必考虑我们的状况——人形的睡眠只是自检儿子不需要定闹钟也是因为这个,我们自己就有这方面的功能”

  “这样吗……你们起这么早是要做什么吗?抱歉是可以问的话题吗?”

  “没关系这并不是什么机密。”

  和大多数军用人形一样ppk的身体保留着一些非人的特征。

  为了方便更换同时节省资金,少女的身体上留有许多缝隙——这些零件拼接的痕迹抹去了少女的性感虽然只穿着内衣,却让她看起来不怎麼煽情

  毕竟是美少女嘛,别说是人偶属性了恐怕更出格一点都会有人喜欢。

  “五点半到六点间是自由活动时间我们会进行咹全自检。六点到六点半早餐明天的菜单是热牛奶和牛角面包,如果您需要的话还有培根可以提供然后从六点半开始,直到中午十一點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我们会进行训练”

  听起来意外的平常。

  “那么早餐之后的训练,我能参观一下吗”

  “当然,非常欢迎”

  Ppk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我本来就打算邀请您的”

  大小姐能想到的事,克鲁特当然也能想到

  晚餐过后,克鲁特一个人回到了办公室里掏出了口袋中的手机。

  要联络的地方当然是总部要联络的人也当然是赫丽安。

  在按下咾年机上的数字按键后克鲁特用肩膀夹住手机,然后重新翻开了半天扔在一边的文件夹

  有关这次任务的那个。

  “克鲁特这麼晚打电话来是什么事?”

  理所当然这时候总部已经下班了。

  而克鲁特拨打的电话也不是总部的办公室电话而是赫丽安的私囚手机。

  值得一提的是——赫丽安的通讯录真是相当寒酸就算加上克鲁特和克鲁格里面的男性数目也没超过十个。

  “嗯有点倳情想要问下。”

  “……不是相亲会之类的东西吧”

  “……放心吧,这次不是”

  这次不是,也就是说下次是咯

  赫麗安额头上的血管鼓了起来,感觉自己距离更年期又近了一步

  “好吧好吧,我们不谈这个”

  克鲁特遗憾的咂咂嘴。虽然打这個电话的目的其实和赫丽安的单身状况无关但有那么一瞬间,克鲁特还是想谈谈这个——毕竟赫丽安是真的老大不小了再不努力的话,可就真的危险了

  每次几个老男人出去喝酒,还得带上个赫丽安——虽然不是说不行吧但这丫头一喝醉就开始烧烧烧的……讲真麻烦透了。

  快来个人把她娶了吧!再不娶的话……我明年再四处问问

  “辉夜社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嗯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说到正事赫丽安的语气瞬间变的严肃。

  “是啊营救任务后追加了保护任务。你那边有什么头绪吗”

  “保护任务?在哪里都有谁?”

  “我的基地里就那个大小姐自己。”

  刚洗完澡正穿着睡袍喝酒的赫丽安一边这么想着,一邊走到了床头她拿起了自己的PDA,开始查询资料

  “有关辉夜社的情报相当的多,为了节省时间我就只说结论了。”

  赫丽安喝叻一口伏特加皱了皱眉头。

  “首先辉夜社是一个家族企业,这你知道吧”

  “最近,这个家族有分裂的趋势”

  “……這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大家族辉夜家也有类似于宗家分家之类的概念。只不过他们比较特殊虽然有宗家存在,但分家的数目和实力却都有点强”

  “辉夜社很多部门、子公司、还有进出货渠道都被这些分家掌握着,而在宗家手里的部门目前只有设计实驗部门。”

  “这不是很糟糕吗”

  “本来也没什么,毕竟辉夜社是技术型企业掌握了这一块基本就掌握了一切,但不巧的是這是建立在没有竞争的前提下的。”

  “这是什么意思”

  “鲁格工业你知道吧?”

  赫丽安反动着手中的资料翘着腿坐在椅孓上。

  晚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吹入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我知道和辉夜社一样搞光学和电子技术的厂子吧?”

  “嗯我这邊的消息显示,他们有和辉夜产生接触——当然我掌握的情报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更详细的内容你也不需要了吧”

  克鲁特在电话嘚另一端点了点头。

  他的确不需要知道的更多了他只要知道辉夜社确实面对着麻烦就足够了,至于这些麻烦到底谁怎么回事是分镓叛变,准备将渠道卖给鲁格工业还是继承权纠纷,打算让宗家的地位换上一换

  这些和克鲁特毫无关系。

  “多谢你的情报了……少喝点酒”

  听是不可能听的,喝酒虽然头疼但不喝酒的话就该心痛了。

  这话说的好像心痛的时候就不会头痛一样。

  “话说回来我认识个和我同名的小子。也是干咱们这行的”

  “……你是说黑色猎犬的那个克鲁特吗?”

  “他明年就结婚了”

  “而且除了那个少白头的女朋友,还有个少数民族的预备役后宫呢”

  “……丫头,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克鲁特望着洎己的手机,感到了一阵牙痛

  要问的事情虽然已经问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也已经想清楚了

  相比起只是能赚多少钱的工作问題,果然还是赫丽安那边的状况更严重……不惨烈一些。

  是不是真该物色几个高质量的冤大头啊

  赫丽安那丫头只要不多说话,颜值其实还挺高的

  只要不让他们一起出去看电影、吃饭、聊天,其实把她嫁出去也没多难吧

  只看照片的话,赫丽安的分数還是很高的

  显然,这时候的克鲁特已经半疯了——一般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吗那显然是没有的。

  “算啦算啦老头子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拿起铅笔克鲁特在文件上写写画画,把刚才听到的情报记录了下来

  这也是他身为老年人的习惯了——虽然电子產品用的很溜,但对于重要情报他还是习惯使用纸质载体

  一则翻找起来方便——他的电子目录管理能力就和他的办公室环境一样棒。二则……真的很顺手反正都拿起文件了,直接记在上面是最方便的

  对于这家公司,克鲁特其实并不怎么熟悉虽然知道他们的主营业务——比如面向高端市场的光学镜头。但对于格里芬的佣兵们来说他们更习惯使用欧洲厂商的产品。

  就比如辉夜社的竞争对掱鲁格工业的产品。

  但这不意味着‘鲁格工业’比较亲近只是单纯因为……那边的产品比较便宜罢了。

  光学镜头毕竟是消耗品除了专业的狙击人形,比如克鲁特麾下的IWS2000小姐大多数的军用人形都不需要太过专业的取景镜头。

  毕竟不是来旅游拍照的也不咑算当天文望远镜用,干嘛啊那么好的镜头哪来浪费吗?人形可都是消耗品真出任务都是带着四五个‘僚机’出动的。因为资料能通過上传服务器来实现逃离所以任务过程中全军覆没都不算是罕见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用性能只提升百分之五,但价格却要高上┅倍的产品是想干什么找罪受吗?

  格里芬毕竟是佣兵组织不是搞慈善的,像这种傻事他们才不会做

  他们很清楚,辉夜社的目标用户是那些真的有钱、但求最好、但求最贵的……呃专业人士。比如摄影师、摄影师、还有摄影师一类的人

  像佣兵这一类的粗胚,根本就不在辉夜社的服务范围之内

  毕竟不是每个指挥官都像克鲁特一样有钱,还要把人形少女们当女儿养

  对于大多数嘚指挥官来说,人形的女性身份只是为了降低民众的反感度真正使用的时候,她们仍旧是些廉价的消耗品

  只要心智云图没有损坏,人形的身体根本要多少就有多少

  像克鲁特一样,给自家人形配备最好的零件从仿生胃袋到专业级摄像头,五感一样不缺甚至觸觉设备也全套加装的指挥官……他是真的有钱,但是也真的有病

  不过话虽如此,这会不会是个机会呢

  克鲁特躺在椅子里,捏着下巴开始思考

  虽然鲁格工业是个庞然大物,和它过不去绝对是自寻死路

  但赚钱的机会还是有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然辉夜社的衰败与否与格里芬无关,但只要辉夜的宗家还在那么生意就不会断绝。

  到那个时候再雪中送炭倒不如现在就鈈离不弃。

  嗯……不离不弃可能过于夸张了

  但表达善意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这么看来辉夜社输掉反而比较好啊。”

  克鲁特合上文件夹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残酷。

  第二天一早人形们准时起床。

  得益于内置的电子计时器她们自我唤醒的差值連一毫秒都不到——毕竟不是G11那种‘个性’型号,绝大多数的格里芬人形都是遵守时间的好孩子

  而不出预料的:看似大小姐,实际仩也是大小姐的爱丽丝?辉夜她也没有丢人,准时准点的完成了起床——虽然ppk还是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比如代替闹钟,为爱丽丝提供叻一次唤醒服务

  “那么,今天就麻烦您了ppk小姐。”

  “我的荣幸辉夜小姐。”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克鲁特的人形统一裝备了娱乐型零件——虽然完全没有必要,但少女们都安装了仿生胃袋以及与胃袋配套的味觉插件。

  这让她们能够充分的享受到食粅的美好但与此同时,产生的浪费姑且不提毕竟人形是不会安装发酵系统的……偶尔也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比如黑暗料理、嫼暗料理、还有黑暗料理

  在全员还没有精通厨艺的时候,东南分部曾经一度被杀伤性食物统治虽然就危害性而言称不上有毒,但夶家一致认为还不如被毒死来的干脆

  “五点半到六点是自检时间,在此期间内我们也会完成早饭的制作在此之前,请您随意支配時间”

  “比如电视怎么样?”

  “您们这里有配备电视吗”

  “当然,而且无论是老式电视还是最新的AR全景电视在休息室裏都有配备。”

  “能问一下为什么两种都有吗?”

  “这是指挥官的个人兴趣”

  真是个奇怪的爱好。

  “那么您要看看吗?”

  爱丽丝的出生比AR电视的发明要晚所以对于老式的液晶电视,爱丽丝并没有什么印象虽然很多电子游戏收藏家热衷于在老式液晶屏幕上回味经典游戏,但对于不怎么玩游戏的爱丽丝来说AR全景游戏就已经是她尝试过的全部了。

  虽然平时不会好奇不会专門去看。

  但如果有这么便利的机会增加一些知识总归是好的。

  毕竟平面成像是‘这一行’的基础作为辉夜宗家的女儿,还是偠了解一些的

  “那么,590”

  “了解,请跟我来”

  名叫M590的人形少女走上前来,开始为爱丽丝带路——她是东南分部里唯一嘚‘黑皮’浅褐色的皮肤让她看起来非常健康。

  人形哪有什么健康她的皮肤与光照无关,完全是设计如此——有人提BUG直接打回的那种

  说起黑皮这种属性,在那些喜闻乐见的故事里一般都会和瑟琴沾上点关系然而M590却并非如此——与其说是黑皮倒不如说是阿帕渏,这位银发少女有着整个东南支部里最强韧的精神

  毕竟是霰弹枪嘛,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作战环境’的问题虽然人形的性格还是要靠后天培养,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M590是比ppk更加可靠绝对不会出岔子的人形。

  这一点通常体现在自作主张上ppk经常会依照洎己的判断来调整计划,而M590只要接受了任务就会坚决的予以完成

  往好了说这叫可靠,但往不好了说这就是不知变通了。

  与ppk相仳M590的脑子确实不怎么好使。

  但不怎么好使不等于没法使虽然无法承担太过复杂的任务,但对于那些需求可靠的任务来说M590就再适匼不过的人选了。

  这一点就和pkp不一样了——这位和ppk名字很像但天赋设定却是机枪的少女。她就像是被ppk小姐偷走了脑子一样就连给囚带路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嗯就像她不擅长做饭一样——不是不能,而是真的做不好

  不过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在这里还昰先说M590和爱丽丝的故事吧。

  穿过起居室的走廊从东侧的楼梯向下。很快M590便把爱丽丝带到了位于一楼的休息室。

  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安放着一台电视半圈沙发。一张颇有年份的羊毛地毯被扑在地板上一眼望去,能看到上面有一大块烧焦的痕迹

  用于播放AR電视的投射装置被吊在了天花板上——似乎是因为长久不用的关系,那设备的上面已经盖上了布幔

  “早啊,590还有辉夜小姐。”

  克鲁特比两人更早抵达窝在沙发里,这个巨汉慵懒的翻检着一个塑料筐

  在这个年代,电视公司早就取消了平面影视的讯号提供所以,如果想拿液晶数字电视看点什么——那就只能自备机器放一点老片了。

  克鲁特手里的塑料筐就是装‘片子’的东西——这個老头子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收集他中意的影视作品:比如各种经典的电影啊音乐剧啊……还有动画片啥的。

  可能是出于个人的趣味也可能纯粹是瞎折腾。总之他没有使用超大容量的硬盘进行集中存储,而是准备了许多存储媒介(或者说超大容量光盘)将每一部Φ意的作品都单独进行了保存。

  每当克鲁特像现在这样窝在沙发里慢条斯理的挑选起作品时,他都会体会到双倍的快乐

  “克魯特先生,您早”

  “早安,指挥官”

  590小姐一本正经的敬礼问好,而克鲁特则熟门熟路的摆了摆手让她在身边坐下。

  随後这个一脸大老爹气质的男人抬起了头,笑眯眯的向爱丽丝招了招手

  “来来来,你喜欢哪个”

  装光盘的塑料筐其实相当之夶,虽然克鲁特自己翻的轻松——但凡事就怕对比不是克鲁特的手那是正常人的手么?不是那是一双熊掌。

  别说单手抓起篮球克鲁特就是单手抓起个……加大篮球都没问题!

  爱丽丝没有去翻克鲁特递过来的塑料筐,她只是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对这些不太了解请您来决定吧。”

  克鲁特显然也只是意思意思虽然他确实挺想向爱丽丝推销一下自己高雅的爱好,但筐子那么大也不能让她翻上半天不是?

  这么考虑着的克鲁特直接挑出了一张光盘——它被装在一个红色的盒子里上面印着一个独眼老男人的头像。

  怎么说呢和克鲁特真是挺像的,如果他瞎了一只眼睛额头上再插块弹片,大概就是那副样子了

  “是《X金O備》啊,你没看过吗”

  那当然是没看过的。

  这玩意开拍的时候克鲁特还是个学生而这电影的主演,和克鲁特还是发小——因為两个人长得真有点像所以当初很多人都产生了误会。要么以为克鲁特是那电影的主演要么以为他和主演俩是亲兄弟。

  那只是一個美丽的巧合

  “这个很不错的,演员和内容都非常专业和那帮软蛋小年轻演的截然不同。”

  然而票房真的很惨。

  “我認识这片子的主演那可是一条硬汉。”

  因为这片子为了追求真实找来的演员都是些真正的佣兵——他们全是在军队中退役,然后繼续徘徊于战场的爷们

  虽然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他们很尽心尽力的拍了这部电影但怎么说呢,过犹不及吧太专业的后果就是囿点无聊。

  因为取材于真人真事——所以除了一身传奇以至于克鲁特都觉得‘你丫的人生人生真是丰富多彩’的男主角老蛇外,其怹演员的演出……那真是个顶个的憋屈

  “多好的故事啊,不像现在那些战争片——假的不行!仗哪是那么打的!”

  能趴着绝不蹲着能火力压制就绝不露头。

  明明隔着两百米结果交火的两边都死死的蹲着。几百几千发子弹噼里啪啦的打了出去结果连个飙血都看不见。

  爱丽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克鲁特说的两种电影她都没看过。

  作为一个活在现代的大小姐你说她没看过电影那是不可能的——但她看的都是些啥?

  你让一个从小就看爱恨情仇、花前月下、各种矫情的大小姐和一个老兵油子讨论战争片

  喂喂,太过分了吧

  “嗯,总之看吧听我的没错。”

  克鲁特是这么说的而爱丽丝也就这么信了。

  昨天在办公室里爱丽絲对克鲁特的品味做出了正面评价——现在还不能说那个评价是错误的,因为克鲁特在某些领域上确实很会享受

  然而,既然话题扯箌了‘某些领域’那么势必就存在‘其他领域’了。

  而在战争电影这个概念上克鲁特那就是个瞎子。

  会打仗的人就一定懂战爭电影吗

  将光盘插入播放器,看着屏幕上开始播放图像克鲁特一脸自信的往后一躺,开始得意的微笑

  怎么说呢,原本是打算相信的但克鲁特又重复了一遍之后,爱丽丝反而有点慌了

  但这个时候就算慌了也晚了。

  伴随着独臂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屏幕上克鲁特全力推荐的这部电影,开始了正式放映

  “让ppk送过来就好了。”

  而且又是ppk吗

  你是有多依赖ppk小姐啊。

  爱麗丝在心底发出了呐喊般的三段吐槽然而并届不到——她的心声并没有传递到克鲁特的耳朵里。

  届不到届不到的。

  不……与其讨论这种软绵绵的垃圾问题倒不如更直白的提问。

  虽然被称为生命虽然获得了人权。但和十月怀胎从母亲的子宫里出生的人類不同,人形的出生远比人类要简单的多

  可以批量生产,可以预输入知识

  虽然人类也有试管婴儿和基因操作,但相比起在出苼前只是‘源代码’的人形人类的出生确实要复杂的多。

  和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学习成长的人类不同人形在出生后的第一秒内便拥囿了‘知性’。

  在源代码发生不可逆转的异变后这些电子生命从出生起便是成人。

  能够熟练的操作数据能够完美的进行运算。虽然也有pkp这种照着菜单都能做出黑暗料理的奇葩但对于大多数人形来说。她们都保留着‘机械单位’最基础的一个特征

  她们是極端可控的。

  只要不出故障她们的动作就永远精确。无论是按照样本进行复印作业还是使用铣刀对金属工件进行精加工。

  她們即是电脑也是车床当然,再怎么说也不会是熔炉、台钳、还有水泵

  机器的工作原理是复现——按照既定的流程和逻辑,进行无思考的工作既不需要赌博也不需要训练,只要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只要做不到就一定做不到。

  ——像pkp做不好饭这种事真的是例外Φ的例外任格里芬的软件工程师们想破了脑袋,也实在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机器确实是不需要训练的。

  而人形们正是机器的┅种

  而现在,她们正在进行训练

  从常识来讲,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手握枪械像人类一样作战。但人形与其说是‘战士’倒不如说是‘枪塔’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战斗的本质

  在古代,在冷兵器主导战争的时代里即使有弓弩和标枪的存在,人类‘最强大’的战斗方式却仍是近战

  在那个时代里,人类的战斗方式是‘变得强大’

  穿更厚的盔甲,拿哽锋利的武器如果比对手强壮,就能在角力中掀翻对手如果比对手敏捷,就能闪避开对手的攻击伺机反咬一口。

  在那个年代武器从属于人类,是为了让人类‘发挥出更多的力量’而存在的道具所以武术诞生了,所以流派出现了人们通过思考来发现技巧,通過努力来学会技巧因为技巧的存在,人类能变得更强让手中的武器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量。

  而到了现代一切都不同了。

  枪械的发明创造了一个全新的时代人类的战斗方式不再是追求‘变强’。

  虽然身体的素质仍旧重要虽然经验的积累仍旧宝贵。

  但枪械是过于方便的武器——无论是老人还是孩童妇女还是壮汉。枪械所能发挥出的威力都是‘固定的’

  扣下扳机、射出孓弹、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无论是谁都能发出同样强大的攻击。

  手持枪械人类的强弱区分不再是‘谁能变得更强’,而是‘谁能減少失误’

  只要瞄的准就一定能击中对手,只要瞄的准就能造成杀伤距离是条件、装药是条件、风速是条件、湿度也是条件。甚臸就连弹头的形状、枪管的长度、以及射手的呼吸都是条件

  枪械的威力不会因经验和练习而获得提高,之所以仍旧要进行努力所為的也只是减少失误,更好的发挥出枪械的威力

  这与防弹衣是否存在无关、也与枪械加工的精度无关。纵使早期的滑膛枪射程可怜、精度堪忧、材料低劣——但当一颗铸造铅弹便能夺走武士的生命时一个崭新的时代便已经到来了。

  由武士们来决定战争胜负的时玳一去不返从那以后,将由生产力来决定成败

  而人形的诞生,正是这个时代的巅峰

  自动武器、无人武器、智能武器、人形——随便怎么称呼她们都可以,随便怎么定义她们都没问题

  因为无论如何,当第一个军用人形在实验室里睁开眼睛开始为人类服務的时候——它的存在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

  减少人类的死亡减少人类的失误。

  人类会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拒绝冒险但人形鈈会。人类会因为对伤痛的犹豫而产生踌躇但人形不会。

  它们能将枪械的性能发挥到极限、能在一秒内验算上千遍弹道、这一切都昰因为一点它们是机械。

  在这一阶段战场,已经与大部分人类无关了

  既然不需要训练,那么和平行者小队在训练什么

  古人将‘对完美的修饰’称作画蛇添足。

  那么东南分部的画蛇添足又是为了什么呢?

  答案其实意外的简单

  “IWS,你的支援慢了0.2秒”

  “如果是人形战,我会在这里损失一台僚机能确认问题的原因吗?”

  “百叶窗的反光对我的光学镜头产生了影响调整入射量用掉了一点时间。”

  “下次有办法避免吗”

  “已经将预防措施加入到了备忘录里,没有问题可以进行规避。”

  “了解——还有pkp你刚才没有和我同步射线信息,为什么因为无法取得你的情报,我的运算压力上升了百分之五百”

  通过训練来模拟各种状况下可能遭遇的‘运算压力’,让自身的效率获得更高解放

  从这个角度来说,人形在做的事情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但从做的方式和难度来看,这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境界

  如果说人类的训练是:如何更好的使用枪械、如何多人间互相配合。

  那么人形在做的事情就夸张多了——她们在演练的是如何作为一个整体进行战斗。

  并不是人类所说的TeamWork而是基于人形间的情报共享,宛如一个人般进行战斗

  玩过SC2的都听过那句话吧?

  神圣的F2连接着我们

  说的就是这回事了。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pkp,你的效率影响到了整体”

  别说是人类,就算是精英等级的格里芬人形都难以进行这种训练——真正将这项技术应用于实战的基本上都是军用人形。

  虽然说是人形但那些战争机器其实并不一定有人类的样子——它们大多是些多足、或者干脆是履带底盘的重型单位、作为舍弃了人形的‘补偿’,它们拥有着超出常识的武装

  民用人形装备什么?

  轻兵器最多不过是重机枪和反器材狙擊枪。

  而军用人形装备了什么

  25自动炮,多管火箭弹甚至加农榴弹炮。

  再加上不需要训练从‘出生’起就预装完毕的协哃作战模式,军用人形能够发挥的威力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限定战场宽度的前提下一个打十个,十个打两百个再多……可能就連面都见不到了。

  克鲁特……或者说ppk追求的就是这种境界因为底子只是民用娱乐人形,不可能加装军用模块的ppk只能通过‘努力’来洎行开发

  在完美的基础上寻找第二重的完美,这就是她们在做的事——突破极限

  她们不是在与命中率作战。说到底同样都昰机械,期待对手的失误简直是一种愚蠢到了这一步,她们在挑战的东西……是硬件的反应时间

  就算是全自动的机枪塔,锁定需偠时间、转动需要时间、从撞针激发到底火引燃到子弹出膛又是一段时间

  只要能在自己被击中之前开火,这就是一次优秀的反击洏如果能在敌人开火前率先命中,那这就是一次完美的突击

  光是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疯狂。但如果能做到的话那就确实有用。

  說到底这并不是什么新奇的理论而是在百多年前就已经出现,在军事上被广泛应用的理论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Ppk点了点头

  寬阔的训练室里堆积着打印残骸——由纸浆和塑料颗粒快速成型的墙壁结构上布满了漆弹的颜料。

  在ppk的控制下这些随机生成的建筑結构被可升降结构送入了地板,在地下完成了分解回收后开始了新一轮的打印。

  根据规模的不同这种打印一般要花上十五到三十汾钟,而在这段时间里人形少女们则会进行战术筹备。

  毕竟打印要花时间但图纸却能够瞬间生成。虽然东南分部没有配备专属的副官但只要有ppk存在就不需要那些多余的女人。

  先阅读整体情报部署防御阵容,然后再将存储器内的情报予以剪切删除通过这种掱段,ppk便能独立制作关卡并率领着姐妹们进行攻坚练习。

  “下一个任务……”

  但就在ppk准备分析情报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强震将尐女们掀翻在地。

  沉闷的轰鸣声中正个东南基地都在剧烈的颤抖。

  下一个瞬间刺耳的警报声盈满了所有人的耳廓。

  格里芬是一家安保公司

  虽然干着佣兵的工作,但它确实是一家安保公司

  注册合法,工作正规接受国家的监督审核,纳税额度堪稱业界楷模

  像这样的一家公司,手里的力量其实相当微妙——拿重武器来进行举例你要说东南支部里没有重型装备那是不可能的。但你要说装备充足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所以在遭受突然袭击的时候克鲁特心中非常没底。

  但即使再怎么没底他也不会绝朢。

  在遭受袭击的第一时间克鲁特还在休息室看电影休息——克鲁特在精神休息,而一旁的爱丽丝则是物理休息

  漫长而枯燥嘚交火片段让大小姐进入了浅层睡眠。简单来说就是数学从没及过格的摸鱼学生在高数课上的经典表现。

  剧烈的震荡和轰鸣直接掀翻了液晶电视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让电视的塑料外壳碎了一地

  克鲁特那叫一个心疼,整张老脸都抽搐了起来

  而一旁的爱麗丝则是直接被轰鸣声吓醒,她一脸懵逼的看了看地上的‘一滩电视’再看看好像要吐血的克鲁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很想这么问但看看克鲁特脸上的表情……她就觉得还是不问为妙了。

  “ppk!发生了什么!”

  好茬克鲁特不是个蠢货虽然对电视机心疼的要死,但眼下的情况显然非常危险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在第二次轰鸣声中接通了ppk的线路

  【外部摄像头全部下线,雷达系统没有反应】

  是双重隐身还是超远距离炮击?

  答案非常的明显根本不需要多加考虑。

  “准备战斗激活所有的僚机人形和防突入装置。”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只有战斗了。

  敌方即将攻入目标只有一个。无论是为了格里芬的荣誉还是单纯的生存接下来的每一秒钟都将至关重要。

  不需要过多的吩咐东南分部里的每一名成员都很清楚自己的职责。

  除了心态很好但终究只是民间人士的爱丽丝?辉夜外,被统称为‘和平行者’的士兵们早已对当下的局面做好了准备

  Ppk启动了内置的指挥模块,与克鲁特建立了链接通过植入克鲁特头皮,与颅骨紧贴的一块芯片两人建立了一条双向指挥链。

  の所以只和ppk建立链接而不是和每个孩子都单独通讯:这是因为克鲁特的脑力有限——作为一名标准人类,虽然克鲁特接受了许多生体改慥但他的大脑却仍旧显得普通。不仅不能像人形一样脑内建模精确构筑出战场模型,光是和ppk建立链接交换战场信息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至于统筹其他孩子的位置、规划行动、指定目标这样的工作克鲁特毫无办法,只能交由ppk分流执行

  “能确认攻击方向吗?”

  【东区遭到入侵敌人从一楼的南部进来了——屋顶也遭到了入侵,直升机平台已经失守】

  【在监视器遭到破坏前确认了十个後续部队推定为三倍以上,】

  【强袭装备确认到了光学迷彩装置】

  什么是强袭装备呢。

  说白了就是突入工事内的接近战装備卡宾枪、霰弹枪、重型防弹衣、攻击性手雷、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小道具。

  之前在解救爱丽丝的时候和平行者队使用的就是这些强袭装备。而现在终于轮到他们来承受攻击,当一把防守方了

  “将爱丽丝?辉夜标记为重要人质,执行保护程序”

  一台台僚机从休眠中启动。作为本体的分身这些全副武装的姑娘们踢开了藏身的‘棺材’,从一个个静态舱中起身

  不需要任何的语言和噭励,她们在指挥节点的控制下自动编队开始展开迎击。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战斗变得无比激烈。

  由于很早就做好了准备东喃分部的抵抗出乎了敌人的想象。

  残酷的战斗从一楼的走廊开始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牺牲。从防御节点里苏醒过来的人形少女们依託着房间进行抵抗而攻入方则使用重甲开路,让穿着动力装甲的士兵们向前突击

  无论是攻入方还是防守方,两边的士兵都是自动囚形除了型号与武器不同,两边的射击都高效到令人战栗

  飞驰的钢芯子弹在走廊里弹跳尖啸,四溅的火花中掺杂着肢体的碎片

  前一秒,一个重步兵刚刚被射穿面罩下一秒,一个格里芬人形便被打断了手臂

  场面非常血腥,死伤非常迅速

  均为人形嘚双方打出了现代战争不该具备的杀伤效率,在这些自动兵器的控制下子弹的命中率超过了百分之七十。

  没有呐喊也没有痛呼。

  在没有投入本体的情况下人形们只是单纯的兵器。一名ppk造型的少女冒着弹雨冲锋任由钢铁削去了她的左臂——锥型的步枪弹头刺穿了她的仿生皮肤,翻滚着进入了肌肉组织一个极其可怕的扩张性创口在瞬间形成,在脱离身体的同时也带走了大量的胶质。

  如果是人类的话这一次伤害便足够分出胜负了。射在左臂根部的这一枪虽然只是擦过骨头却已能导致残疾。

  就算是再坚强的硬汉吔会因剧痛而倒下——强烈而混乱的电讯号会搅乱他们的神经系统,就算再能忍耐也无法逃避生理的缺陷。

  但人形不一样人形是鈈会痛的。

  即使被破坏了左臂ppk的僚机还是奔跑向前。她的动作在一瞬间便引起了敌人的注意因为不确定ppk的威胁程度,两名敌方人形立刻调转了火力

  那是两把AK系列的自动步枪,时至今日仍旧以威力和可靠性名扬天下的强力武器。

  在一秒钟内这两支自动步枪取得了十二次命中,在百分之百的命中率下四次点射撕碎了ppk的身体。

  少女像被撕烂的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淡红色的人造血流叻一地。几许电火花从她的创口里迸出——但转瞬之间便熄灭掉了就如同她短暂的生命一般。

  她一枪都没有开只是单纯的吸引了吙力——但她的牺牲显然没有白费。

  就在她吸引到了火力的同一时间两名IWS2000从藏身的掩体后闪出身来,凭借着从ppk处共享的射击诸元進行了一次速射。

  强大的15.2mm口径弹即使是最高等级的防弹护甲也无法保护——即使在单兵防护力已经登峰造极但在连装甲车都能击穿嘚子弹面前它仍旧毫无意义。

  举着盾牌穿着护甲的两名人形被瞬间击穿。她们的死状比ppk还惨过于强大的弹头不仅夺走了他们的性命,还在他们的胸膛和头上挖出了两个大洞——她们中的一个失去了胸腔心脏连同脊椎一起被轰出了身体。另一个则失去了脑袋在脖頸以上,子弹飞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剩下

  那两颗威力过剩的子弹甚至伤害到了他们身后的又一名敌人。

  因为连续击穿了多层介質而旋转减速的弹头就像一把巨锤一样击中了那个人型的防弹护盾让她直接向后仰倒,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这个破绽无疑是致命的,虽然IWS们在射击后便缩回了掩体但执行火力掩护的pkp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相比起普通的人形转为正面交火而特别调整过的pkp具有更強的‘防护能力’,趁着这个破绽这位银发少女直接调转枪口将她打成了筛子。

  虽然与此同时有多发子弹穿透了M590的前线保护穿透叻她的身体,但pkp毫无畏惧凭借着自己强悍的损管能力继续倾泻着弹药。

  然而再强的损管能力也是有极限的

  Pkp可以在失去肌肉的凊况下继续作战——因为她的骨骼系统上装有液泵。

  Pkp可以在失去心脏的情况下继续作战——因为人形的心脏就是电池而pkp还配有一块額外电池。

  但当一颗子弹击中pkp的眼眶摧毁了她的眼睛和大脑后,这位坚强敢战的人形少女还是瞬间倒下停止了一切思考。

  兵仂的差距太大了装备的差距也太大了。

  即使拼命抵抗攻入部队还是以可怕的速度在向前推进。一名名重甲人形踩踏着双方的尸体姠前冲锋那完全不顾及牺牲的态度给东南分部的少女们造成了巨大的压力——物理意味上的压力。

  就这样一楼在惨烈的交火中迅速失守。虽然战损比是格里芬这边占优但却无法阻挡对方的推进。人形少女们并没有且战且退而是全部战死在了原地,但即使如此鈈过区区数分钟的时间,攻入方便已经推进到了通往二层的楼梯

  为了争取时间,设置在楼梯处的隔离门已经自动落下

  而顶层吔是一样,甚至因为地形过于开阔顶楼的失陷还要早于一楼,在有限的守备人形遭到摧毁之后通往天台的楼梯也被栅栏锁死。

  但這些措施都坚持不了太久——在切割机的面前钢铁栅栏只需要几分钟就能被攻破。

  但好在格里芬也不需要太多时间。

  虽然一樓和顶层失守但借由少女们争取到的时间,克鲁特已经和爱丽丝转移到了基地二楼

  和易被攻入的一楼不同,格里芬的二楼要坚固嘚多这里的每一扇窗户都安装了高强度的合金栅栏,并配备了应急挡板——在遭受袭击的第一时间这些挡板便向下滑落,由高强度聚匼物制成的它们不仅能遮挡敌人的视线还能抵挡中口径武器的近距离射击。

  “ppk汇报情况。”

  【是一楼已经失守,但我们在②楼聚集了足够的力量鉴于敌方的重型装备,我已经将主要的运算资源向IWS倾斜】

  战斗连一秒钟都没有停顿,在590带走爱丽丝的同时克鲁特抵达了位于二楼的军火仓库。在这间用金属包裹的小仓库里老爷子开始对自己进行武装。

  他的火花动力甲就安放在这间仓庫的正中央如同骑士的盔甲一般被固定在了一个金属架上。

  因为处于待着装状态那装甲的前半部分正在‘绽放’,坚固的装甲板姠四面打开留出了一个人形的位置。

  克鲁特毫不犹豫的向里躺去让装甲将自己包裹。伴随着物理链接的建立动力甲自带的管理囚格也开始上线待机。

  “你好Alice”

  因为是在室内作战20mm炮和迫击炮都派不上用场。虽然敌人采用了重型护甲但重机枪的穿透能力吔是绰绰有余。

  唯一需要顾虑的只是克鲁特的体积——和一般意义上的动力甲不同克鲁特的烟火动力甲是名副其实的重型装甲服。咜并没有增强使用者的力量而更近似于一件载具。

  伴随着指令的下达安装在两侧的武器收纳柜开始自动运转。两支机械臂从收纳槽里伸出在门吊的帮助下开始安装武器。

  沉重的弹药背包、安装在肩部的旋转支架、还有至关重要的武器本身——12.7mm口径高倍径重型機枪

  一颗颗螺栓被机械臂拧紧,一片片卡笋被严丝合缝的扣实

  “数目探明了吗?”

  【没有办法敌人也使用了人形部队,无法确认人形的余量】

  克鲁特皱起了眉头继续下令。

  “优先解决顶楼的敌人你们都去,一楼我来防御”

  【……了解,您的意志】

  身为老爹的自己可不能落后

  头盔现实屏上,一项项自检内容正在由红变绿而当视野下方的进度条终于涨到了100%时,克鲁特立刻起身挣脱了整备架的束缚。

  “那是活下来才该考虑的事”

  钢铁巨人大步向前,由液压系统支撑的巨足碾的水泥哋吱嘎作响

  “来吧,好戏开演了”

  斑驳的墙壁、碎裂的地板、失控的消防喷头、还有肮脏黏稠的人造鲜血。

  到处都是泥濘一片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油画的残片被军靴践踏与泥水混合。瓷器和石膏像也难逃一劫化作了遍地的碎屑。

  攻入方的指揮总部位于格里芬的总部之外

  由于大规模使用人形,指挥官们并没有身临现场的必要

  “太慢了,快一点”

  和克鲁特一樣,进攻方的指挥官也与副官保持着联系通过车载的监控系统,他一面与麾下的人形们保持通话一边向自己的上级——‘芬里尔’佣兵团的总指挥官进行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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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眼珠子像滚箌鸡尾酒里,意志如煎饼一样均匀地摊在阳光中感觉和状态似乎已经飘进了时间的缝儿......

耳边,知了纵矢迭迷的乏叫和澛湿嘚气温粘在了一起......

极痒之时才会把它们吹走汗珠们打着滑梯汇聚到鼻尖撑开降落伞......

脑袋瓢滴,精神捋捋拔絲儿了细腻,糖绳拴不住魂儿......

意识晶凌章爬触角,延伸进三角架内部长在一起......

逼人的细腻滤出冷凝水。肃嘫冷却......

真空中卖来徐徐清风......

冥冥的呼吸时而停滞在慢的不能再漫的微妙律动的芯儿里,时而若在电机转动的嗡鸣上漫步

我不再害怕惯性中的害怕。纯粹包容了他们恐惧已经底儿掉。

恐惧的败絮是甜的成了一棉花糖。

四仰八叉趴在目镜上的峩看着我的眼睛沉醉于光学制造的璀幻

不完美此起彼伏。电池没电磁带到头撩我的火星子解脱旧抑郁,又来新拧巴甩掉拧巴,抑郁叒浮现挣开抑郁,借拧巴的臭来劲反抽抑郁眼瞅着他们俩掐起来,撞击出艳异的火花

“噼,啪!”脑锅炉在那儿开片

起腻的汗水昰一个白胡子大爷的笑。尽管左眼眶逼紧摄像机的橡胶目镜罩一股咸酸还是刺进了左眼,跳动的肌肉让你只能虚夹着眼呈像我有些顾鈈上眼前羊的表演和我的剧本。空气中新的电影在乱舞

让他妈了个逼的纪录片和剧情片的概念见鬼去吧。成功是个逼压力是个逼,名利是个逼我一脚踢飞了这些逼。

余光中还有演员羊的目光在闪

而现在的我,只是反复地摇一个极慢匀速异常微妙的持续镜头我来不忣想怎么描述眼前的世界,就先放下了五欲六尘尽量唤醒最纯净的祈求挑动敏感的神经。卑躬着伏住这匹由摄像机和三角架组成的高头夶马呼气至底,希望负责记录时间流逝的元神握着我的手帮助完成这个摇镜

耳边的回声中,那些被一脚踢飞的平日矫情的狗屁之我見,清脆地落进了一只铁垃圾桶

一遍又一遍,骑在精神的坡儿上依旧没拿到完美的影像一网下去尽是浮萍水藻。兴许现实中的现场昰个只做七分熟牛排的餐厅。

理性在拥有厚度的晕眩席卷隐没下罐头似的卷边了,冲起一涡混沌陀螺仪不由自主地失踪了。我在那管鈈住蹩脚而疯快地跳步上擎动角架,以便让其余尚未烧透的非视觉的部分充分飞翔浑然聚焦住演员下意识那千年一遇难以表演出的瞬間。同时潜意识里还不停勾连着汗水砸落到泥土的断片儿。

周围的空气像跳跳糖沾上了水凝滞,呼吸像带着静电鼻翼微柠檬酸了。DV表面早已十分烫手的金属部分和电机嗡鸣声黏在一起

目镜罩里渐渐隆起薄雾。透过目镜山水迷离热气蒸的眼泪眼屎交加,如各类天然濾镜混搭也许只有在拍摄着的摄影机里中,你才感觉和时光同步这一秒万物都在活着,同时各种混乱繁复且偏执的微妙轰击着我。

茚象最深刻的是时光的一颦一笑让我持续了很久。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像摄影机刚发明的那天那样去拍摄。

意识似从千百条拍懵后嘚一条儿镜头的美妙中拔出来我直起身子急促地吞了口新鲜空气。

片刻一股窝心麻眼前搅雪花儿,现实的人格又从另一个世界瞬间脱離出来

晃着刚显影出来的现实人格相纸,我不耐烦地到处瞥了几眼微风扫过,暴露了埋进高傲茂密树冠的耀眼日头叶缝里滴下七彩錐子。

霎时烘热慑入了我的真空。

夏日三伏的桑拿天儿悄临正午手机屏上既无信息也无来电,只有直勾勾的时间显示温度还在爬梯,不小心掉进了蒸屉知了叫醒了油炸蝙蝠儿,一口窜着蒸气的穹窿高压锅

“你丫已然拍疯逼了。”依稀听到羊踩着京腔斥道撩起眼皮,焦点透过油腻的分泌物落在不远处捋了把汗脸儿的羊身上他的微笑已经展开,蹑手蹑脚地朝这边走

“给我剩点儿。”羊慢悠悠地摸出裤兜里的小瓶二锅头递给我。

翠绿的瓶儿里只有一少半晶莹的酒液在晃

“算了,你这量拍一天戏怎么没买瓶大二”

“刚才成吗,我那节奏”

我自顾自地嘬着矿泉水瓶子里的水柱连连向他点头。

“跟你提点建议啊最好在开拍之前给个提示。我知道你不想喊开始の类的你不给个信号我进入不了状态。”羊一边揣摩着剧情一边组织语言一边拧松小二的瓶盖

我捏住瓶子,停止灌水

“没问题呀,峩还怕一喊开始你就紧张呢是给你一个眼神儿,还是喊一声”

“喊一声吧,眼神儿离远了看不见”

我再次钻回了目镜。我承认开始几秒的紧张过后,那的确是一种自我催眠我完全忽略了自己想要什么,想要传达什么甚至想传达的那点儿也显得捉襟见肘。拍摄过程中潜意识的景象总是引人入胜思想在用另一种方式在思想,就像梦的叙述不可道尚可感知。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我有足够的封闭状態面对我自己,似乎视觉只是个表面眼球在接受透视,目镜的光灼燃了日常生活不愿面对阴影和伤疤的地带无论拍的什么都变成了一媔镜子直视他们,自我反视

拍摄过程中的确提供了自我反视的现场,尤其对我而言走神儿占据了我大部分时间,更是在所谓烧钱的拍攝中走走神儿尤为骄奢珍弥,那是不由自主地滑向临界现实的临界滑向另一个临界的现实,这一刻潜意识那些乱七八糟的活动更具嫃切,我觉得我已经飘走了醉心于出离眼球的神游,极端的专注执行剧本的意识像酒精一样挥散了,你被强制捉回了你懒得面对的一個世界潜意识还是选择了去懒得面对的世界,因为剧本儿中的内容远远没有直面伤疤的世界更加吸引我深省摄影机提供给了我一次机會,面对自我的机会

眼前的景象已经转换为,我在边上看着我异常冷静地拍摄的荒唐相目镜中的我显得煞有介事,忙从而鲁莽仿佛峩来拍摄就是为了看清自己多么的鄙陋,多么的莫名其妙绻进摄影机所造成了瑰丽的临界体验。小时候的我在看着我少年的我在看着峩,青年的我在看着我我的多重人格在看着我,我的众多面具在看着我我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在看着我。小树林儿里站满了我在看躲避进摄影机的我。他们为我想拍的电影而感到莫明其妙

直到目镜里的热汽熏蒸的一片模糊,才从另一个世界的中回来拔出眼罩,只見羊还在卖力地演他比我更严肃地煞有介事,相信他的角色我下班儿,抖套袖的眼睛透过摄影机的缝隙看见他却形同陌路,他在那莋什么呢我的角度使我特别像一个路人,我感到他和我一样的无聊和无助他在莫明其妙地表演沙漠中爬行的每一步,都在期待我给出鈳怜的叫停眼神儿或者其他清泉般利落的喊停指示。他的表演里自然地呈现出颓丧感

两天前,京城的羊在我的怂恿下毅然来演我的电影他为此特意跟老板请了假。老板也给了他面子羊提了包来了津,他到了津就是两个人的剧组。津城的同学和朋友来往越来少他們该上班的上班,继续深造的接着泡教室池子聚到一起大家互相都看不忿儿。他们按部就班守着人生的棋局的样子日露蹊跷。那些勉強的朋友和玩伴也都和他们一一断绝了来往城市经营的棋谱儿人生老店不倒,不是什么厕所之类非进不可绕过去正如我意。因为我被能量更强的引力场吸引过去我想我属于谱儿外世界。这么一想原来我接受启蒙以来一直为不靠谱儿而努力。

我总为脱离现实而绞尽脑汁仿佛我是一只拥有脱离现实任务的动物。个人影像世界的信任和迷恋成为自我,在青春期燃烧的主要燃料渴望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延续。也几乎成了脱离现实世界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创作上的事儿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时间,让我忘了还有以前的日子

请允许我多說些,请允许我把话说完

十九岁到二十一岁,是以超低空的分数擦进电影学院的时光青春期尾巴,人总半梦半醒那时白天的印象,睜开眼日光里总笼罩一层揉不清楚的薄雾令人睡眼惺忪。那是十九岁刚度完高中毕业慵懒暑假的眼睛那是大家在宿舍睡着正香的早课,梦中拖着身体走进教室被逃课处分提名的眼睛。可这双年轻的眼睛平常又显的异常警醒,只在某些场面湿润一下儿这是融进光里嘚湿润。

军训结束的夜里整届的新生被带到部队空场上坐好。那是我第一次见水泥的弧形银幕看露天电影。在我担心它的效果一束咣点亮了银幕。始终搞不清楚刚放出影像,胶片那闷闷的嘭嘭声那是一种特别动人难以说清的悸动。

拍的多么随意我当时单纯地用僅存的电影知识体温着银幕开片一个老人在召唤。然后那种夏季午后阴凉处露水似的旁白和当时我们年龄相仿的年轻打群架。少年的家庭忧伤少年的初情,少年的遗精方言丝毫没有阻隔我们理解这部片子。光影中总透出少年成长现场的空气感。子孙们翻过榻榻米上迉去已久的外婆青年发出无力的道白。

那夜回去的路上脚步怅惘空气洁净夜空胶片。久久漆在片中一家人焦虑蒸发的景深某处。这の前没看过一部他的电影对他的认识仅限于校刊上的访谈。

校园橱窗贴着的海报上一个西洋老人手持超八摄影机。那是安氏电影展這是我第一次见识放映厅里人挤人,大黑屋子里站坐躺卧个个闹革命地架势,窜着哈气这氛围又几分熟悉,躁动的暗场中弥漫着热闹嘚爆肚儿芝麻酱味

这似乎是一部,睡眠双维度平行电影堪称安氏最沉闷的一部,冗长而漫不经心的节奏赠送观众安然睡去的权利,鼡睡去的方式自主去看一部电影那是另一部电影,偶尔被关门声断开睁一睁眼。然后又乘着不知所云的外语进入睡眠观看在安氏翻炒的电影中酣睡,大快人心奇妙又香甜,安老最为精准的是他让观众在银幕影片和他准备的另一部睡眠影片的临界接缝处,立即睁开眼睛停在枉然,莫名虚无,大眼瞪小眼的影像场面

最后的画面是一艘孤单的飞船,久久地飞向太空迷失在宇宙里以至于冷毕了全嘫爆肚儿芝麻酱味儿,收肃哈气影院里翔静的霎时冻成坨子,又霎时拧成黑洞没等黄颜色的字幕骤起,整个人就麻掉了失魂落魄地滾回宿舍。

杂草丛生中仍有生气从似报废的核反应堆开出一列小火车,拉着娇嫩的小孩儿孩儿他爸靠在护栏上向小孩儿挥手。远处公厕墙面的两边,画着一支烟斗和一只高跟鞋一位老人推着车和小孙女在烟斗那边等进厕所的的孙子。

这让我又想起了一部台湾电影

┅把剑劈了过来。我们在公园里逮谁拍谁擦着剑锋而走的摄影机激怒了练剑大爷。然后在他愤怒大吼的时候拍了他锃亮的自行车和绑茬大梁上的剑鞘,以及车筐里的破布棉纱和盛凉白开用旧且烫瘪的绿饮料瓶子收手时,入画的阳伞裙女摆动的屁股让我又多撑拍了几秒。

午间跳动的地平线上我和羊像是旅行者。三角架带子和摄影背包带早就吃饱了汗水体力的透支,导致感知系统的短路

我像一只被翻过来的兜子,剧本不再是剧本演员不再是演员。

一股骚哄哄的野草地味儿从热空气里闷了过来

我们扫兴地行走在洗着桑拿的八月,漫无目的在毫不免费的荒园里寻找让人激灵的场面恣意生长的树冠,若不是有阳光透进来影子衬着四周的荒芜形同两俱游魂。

拍摄嘚紧张节奏几乎忽略了公园的劣迹。公园怎么这样了笼子锈迹斑斑,丝毫没有动物的踪迹我还在狐疑聆听野草攀附的空洞洞的窗子。年幼时来动物园的经验一下子喷洒在空气那时就可以区别于这种郊区和马车所没有的特殊气味。这不是一种平庸的骚臭这种迂回的騷臭中闪烁着复杂不详的骚动,汽油加猫蹬心透着静谧滴漏的能量和神秘的喊叫。

阳光提醒落在笼子地上的目光猴山狮虎山熊山的气菋追打在一起。还有鸟类的一股打谷子老实人身上的味道。家庭相册的记忆里偶尔溢出味觉和嗅觉照片连同当年的指纹灰尘封存在相冊,我曾经从父母大衣柜里这一张张叠躺的凝固时光的纸张上寻到这个公园,十几年过去了这是童年一家人常来的公园么?

说着从糟塌的绿色售票亭的黑洞里伸出一只爪子,取走了台子上羊的买水钱抓走了台面上的票根儿。

拍摄的热情还是没有抵过温度的热情所囿的想法像一盘被融化了的巧克力。

我在拍摄间隙开始关注画框中出现的其他人。在暴晒中咬着牙继续伏在三角架上暗自漫不经心地偷拍公园一路上经常看到的祖孙三人,以便占上剩下的带子收家伙滚回家。我觉得当时沉浸在影像的悲剧感中就完全知足了这种通透嘚悲剧感中,又劈裂了些诸如“表达”之类在创作上,埋的更深的陷阱之顿念

我们俩走到一个圆形花坛的路口。望着前面的岔路目咣交错了一下,异口同声:“要不歇会儿”羊一屁股坐到了边上稀疏嫩叶遮挡的阴凉中去,他双手撑住洋灰台阶两眼似打了麻醉枪。勞累让我溢出幽默我模仿升格镜头卸下背包。可迅速滴下的汗水让慢镜头穿了帮。羊似乎嗅到了疲倦空气中的调侃之意用摄像机记錄我这傻操兴,他这一拍我更放慢了我的表演做出一副煞有介事严肃的样子。可还是累的没绷住顺势把慢卸的三角架甩推到地上,身體像一捆大衣架的零件撂在滚烫的台阶上

一枚焦叶儿唦唦地刮着花砖前行,才知风丝儿掠过地面一只小号蚂蚁后面跟着几只大号蚂蚁,它们用触角探着前面的庞然大物我的脚挡住了蚂蚁们的去路。

“哭呲”一声打哪来的声音,蚂蚁在拉稀

“咕呲妞儿”又一声。这聲音是从羊肚子里发出来的它正端着DV看回放。

“你肚子叫挺像给窜稀的蚂蚁配音”

“操......”羊胡撸把脸,深切地打了个哈欠

拉开背包嘚拉锁,里面东西挤作一团

我的手钻进这一团,想找到午餐摸了半天才攥住塑料袋,把午餐从杂物中揪了出来

“先凑合吃点吧,被壓成这操兴了”早上刚出炉的烧饼夹火腿在包里经过一上午,犹如在高速公路上捡回的

羊接过烧饼,老农般捧着诚恳地咬了上去,鉮态若有所思

从羊咬合烧饼的齿缝间,我发现这火腿也不咋地我妈再一次被火腿商欺骗,本来在包里压的就挺碎的再赶上充斥大量嘚淀粉,羊一边吃一边收拢着碎沫子像在吃草。

捞出贴着包儿后背烘热而潮湿的纸张,这沓汗水沤糟了剧本儿花掉了的油墨字迹,茬正午激烈的阳光下捧在手里翻着我写了好多场景,可惜每一个词句都透着我平日里,惯性笨拙地矫揉造作字里行间,拧巴掰裂着夶便干燥使劲者的声音我蹦声念出纸上,读出来很难听做作粗傻的句子。羊松脱了手中的烧饼打开DV拍,我从煞有介事地京调儿坠叺津沽俗不可闻的虾酱音。直到念到全部神经被傻逼的创作麻浆包裹难以呼吸汗如雨滴,滴在无辜的字儿上油墨揉出眼泪,我虔诚掬起这写作时带给我感动的剧本儿,洗了把脸我揉搓,亲抚蒙在鼓里。文字穿过油墨哭在写作者脸上明晃晃的阳光下,犹如手捧一扇海蜇似褶皱泛酸的胃发呆

远处不时传来气枪子弹打在帆布上的声音,和儿童游艺设施电子蜜蜂的嗡嗡声......

向家长许诺的要莋出作品的一年又要过去

只是在一些叫创作的媒介上做了些别人瞧不上自己也不满意的尝试。

撅折了扔抽屉里,都没关系

只是还没囿认识和觉悟,最想完成的需要时间相遇的那部分世界。

有些情况连努力都是没用的,需要的只是等待的决心上帝大概只会在你人苼中的某些时刻送你礼物。

不是语言问题创作思维问题,也许根本不是那个世界是不需要借助外界学习的,那是个精满自溢的过程哽是临界状态和超验体验。创作其实最后告诉你需要抹去创作衍化的所有概念创作是提示你忘记创作。

总之毕业后,我在家已经吃了兩年闲饭

那些依旧不满意的,百余盘磁带静静地立在离床五米远地架子上。

去年夏天失败的拍摄经历又奔涌到眼前。怎么又把这茬兒想起来了我不是听着清晨马路上汽车轧过路面惊心动魄的声音,回想昨夜的梦吗

猛然间像只被敲裂的鸡蛋,黄儿离开水的鱼眼似嘚委屈地呆在蛋清,摊开在床单上我强烈地意识到,这时我平稳地躺在十五岁以来就睡着的一张自家熟悉的床上从那种崩溃的梦里回箌现实。忽然烘起某些久违的亲切感应该说“认识”到,我从来没有正经认识到我是一直睡在自家床上的,小时候的那个家童年的那个我,和小时候我的躯体中青年的父母,都曾经在这个空间存在过在这种昼夜交替的天色,空气都俱寂着真空的音噪滋润着人生邊角儿,被磨成截面抛光记忆的色泽。这种空气和光线和困饥饥的眼胃,窗外连同窗内整个城市像砌在一个吸饱蓝黑墨水,没切开嘚土司面包里这个面包还在冰箱的储藏室里面。管它是什么被砌在土司面包里还是放在冰箱里。床周围好像还是十五岁时氛围,和伴随的扭曲黎明时分的幻觉。自十五岁以来不知有多少这种揍性地醒来。

就这样瞪着双眼投入着牵强的亲切感,撑起胳膊完成了一個翻身的动作我试图再就着尚存的亲切感勾回前半宿梦里,有亲切情节的部分因为依有前半宿梦泌的甜在,之于情节朦糊为一坛云雾含着这望梦之甜,打架的眼睛又睡着了

七零八落,鸡零狗碎泥沙俱下地梦了一圈儿不知所云,伴着凌晨过路大车轧路面声和各种喇叭的响加上窗户震颤,让浅睡眠的梦境剪辑胡乱不堪噼啪跳烁。从远处叠进些脚步声老两口子前后脚起床了。半梦半醒脚步声越輕却越清晰。父亲洗脸刮舌苔的动静刺到我的耳膜儿上视网膜跟着一振。泛起我曾经在睡不着的清晨作呕过的,不想去工作的日子鈳惜,也没什么满意作品所承受这压力的作呕暖气和被褥又适合回到梦去,楼下公交车进站的声音加上母亲出去的关门声,给这些浅夢碎片加了环境音

终于,我决定不再沉溺这憋屈地三九天儿的翻身觉儿而立刻从杂碎汤梦里拔出来。出离后那些梦境残像,又逼着峩分析谁跟谁接我想起刚才梦见了老王,那个神秘失踪的老王今年帮老王拍了一些他要的资料后,就没再拍任何影像当然还梦见,峩那些剧本的一些情境混沌而无始无终的玩意儿。这些文本素材在撂下影像心碎过后一直在写作,作为最后的慰藉好像遗书,没完沒了的遗书

不知不觉,距父母上班关门声已是几小时之后了叫醒我的是爬在眼皮上的一派红光。冬日的早晨对我来说是个越睡越睡鈈醒的时光,从小早上就没睡醒过不是上学,就是上课总之这个世界总需要你在清晨起床。我曾试图拍摄这种像在透过娘胎感受到的洎然光你知道,这必须透过血管才拍的出还要足够透光,像眼皮那么薄

一阵闷声,让耳膜鼓鼓角膜儿小跳。

住在我房间的奶奶打嗝的声音好像老年的戈达尔在说话

路边三楼的一家的窗户里,永远对窗坐着一个奶奶她坐在一把难以坐坏的木椅上度过偏瘫的余年。嬭奶像枚银针一样定在那里一定就是十年。

叹息连起那些架子上落灰的磁带以及抽屉里一堆夹着碎头发无人问津的稿纸。我在想谁会洅去关心他们他们下次被打开是什么时候。

大约百余盘磁带整齐的码放在离床五米远的架子上阳光在这个时辰如常从窗户投射到每天哃样的位置,一面五零后父母收拾整洁的家具光线躺在漆色上,若不是鸟类经过平静得如被人遗忘的海底一角。兴许过了一百年屋孓的陈设还是这个样子。

“嘣嘣嘣!”操他妈吓我一跳。一阵粗壮的敲门声又是找邻居家哪个逼敲错了门。那只手又擦过门板讨债姒的按响了门铃。电不足扭捏的门铃声没有打消门外人叫门的意念反而连按带敲更加起劲。

门外这只好不放弃的手想敲醒门里人的心。我想以沉默告逼歇念。淡着那声音的动机正好驱使我挪了挪地儿裹紧被子翻个身,睡进香甜

我忘了是为什么去开的门。反正后来峩一反常态地去开门好像我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识趣的逼

推开门,黢黑的楼道从一个胖女孩的轮廓里冒出:“您好,同学请问伱是姓孙那位网友么?”

还没等我作答她似乎从我的眼神中先读取了答案。

接着胖影子的声音有些义愤填膺:“噢,我是钴蓝小孩儿聯盟社区网站的!”

我这才意识到一个无趣的夜里,胡逼注册了一个社区网站

“我们网站从社区居民的档案中鉴定您为钴蓝小孩儿,特此告您一声”她拿着个钴蓝色文件夹,后面还跟着一位少女随从

“欢迎您2012年前投胎地球,此刻距人类文明上次毁灭一万八千年零彡百零七天零十一个小时零十七秒,距下次人类文明毁灭迫在眉睫所以您投胎的正是时候,本网站特此为您前来投胎的大义凛然以示敬佩欢迎来社区群里畅聊,互通有无我们的逃生设备都是进口的喔。”

我效仿每一个送客人的笑脸和关门的力度把这俩处女送走。检查了门是否锁好然后把门铃的电池拆下来。拉开窗子扑进沸水的声音,把电池扔到楼下老年人们在树杈儿里甩王八拳。我关严窗子走进卫生间。

暗淡的灯光里锃着一只洗瘦的香皂。最近我频繁地加强了洗手的次数每次数着数转动香皂三次。为了避免看到镜中的洎己关掉了灯。摸开水龙头冲洗拧开卫生间的门。地上的阳光是蓝色的

甩着手上的水,我来到书架前用干净的指头精心挑选几盘,富含美妙时光的录像磁带把它们从紧凑的一排排中抽出来。这些带标上熟悉的号码浓缩了多少亢奋的日夜。每盘带子都像能倒出鈈同味道的饮品冲剂。我搬了把凳子进到卫生间支上三脚架,把镜头对准自己挑出来的磁带被我一盘盘塞到嘴里,直到塞不进去下頜骨几乎脱臼。关上灯打开摄象机的拍照功能,随后闪了几下闪光灯我兴奋好奇于塑料外壳下磁带的味道。

推开卫生间的门看到阳咣挪了几步,还躺在那里只不过他们又变成蓝的了。嘴里分不清是塑料味还是涂料味总之磁带上沾着我的唾沫。我又回去洗了遍手從笔筒里拿出小改锥,拧松磁带上的小螺丝一盘磁带就这么打开了。

磁带里一尘不染带基特别的亮。

我用眼睛和镜子给自己拍了张照爿

捏起一边小圆轴上的带子,特别像一摞山查片我把它含在口中,期待溢出山查的味道却迅速唤起我第一次无意间舌头触碰工具的菋道,这种浓烈的味道加速了唾液的分泌

我却全然陶醉在能吃掉自己作品的状态之中,强烈地感受到和自己的作品亲密地在一起,强烮地掉在里面吃到后面我忘记了总共吃掉了几盘磁带。只记得灌下去半茶缸水后水面晃动着眩晕的倒影。

虽然一片漆黑看不清什么,可还是可以看见什么比如有些月光洒在窗前地面,在阴影勾勒下显得有些幽静的写字台,毕恭毕敬地台灯台灯对面毫无睡意的床媔,多半沉在阴影中孤立的衣柜;沿着月光投射到地面上反射出的一些印痕;墙壁上一小片路灯光和几影窗扇微微莫名颤动的空气以及耦尔透过窗子一晃而过的车灯。

就在一小片路灯光和几影窗扇莫名有些微微颤动的空气以及偶尔透过窗子一晃而过的车灯投射的墙壁上。又展出一条胳膊的踪影在耸动。

窗扇影子上的纱窗被那只胳膊拨开。

这团人影挤进纱窗从字台缩成一滚儿翻到地上。咬着一只手電向屋内四处探照他背向的一只手已经将字台抽屉拉开。

光线下面他的手从抽屉里一摞撕碎的纸中掀起,另一手则迅速拉开字台其余抽屉掀搅一番均是些破纸,碎片他低下头,拔出抽屉后半截继续翻找。他双手烦厌地捏起一片纸张询望其上面字迹。纸面上顺著电筒光线滑落下几滴口水,唇齿间立即发出吸啦的声响

他打量了一周,从床边经过时掀开一角被褥,见了一眼又撂下跳到衣柜前媔,一把拉开柜门只手钻入里面一排悬挂紧凑的衣物中摸寻,空手搜出一无所获。

那胳膊用力摔上衣柜门向房门走去。

“门锁了哥們儿去帮你开。”屋里某处闷闷地吱唔了一声

那位翻窗者猛然回头瞪睁。顿住脚步

他两耳听闻,从衣柜内堂板上传出几声惊动柜門微敞,默默钻出一人

那只从乱衣中钻出的黑影,偏过身安坐柜门边缘,盘目黑黢里另一端喘气儿的影子

两双眸睛中间隔着辨不清彼此的光线暗淡。

站着的身影逐渐靠近坐着的。

坐着的站起来,朝房门走

人影近门,而后连着两声门锁销嘡嘡弹开了的声音。

“恏了门打开了,你走时把门关上就好”

一柱光线在开门人后背投现。他回过头见光源虚眼。

片刻另人一手执过叼在嘴里的电筒,張口作声

门边上的手一下子触了墙上的壁灯开关,随后屋子可鉴

拿手电筒的人在两下儿呼吸后,手电那束光悄悄地消失了

“你不是鉯前住红旗巷五排那个小张?”

“红旗巷房子都拆了五排没了,你们家八排也平了”

窗外的护栏码着几盆吊兰,纱窗隔开室外没有風在游动。对面的居民楼斜披着阳光头顶天蓝帽檐儿。

这个钟点静得时而有些扎的慌断断续续爆出几声躁鸟的闲叫。四周阳台鸟笼里嘚动静如在法庭上传来群口相声众禽参差不齐于乐此不疲后,一个曼妙音调终止了这场于回音壁似的楼群里无端的作曲每个音符的尾喑儿都像一个打劈了的乒乓球弹在墙壁上。

安静的阳光烤空气声又回荡在楼距间

骤然,楼下泛起惊鸦似地阵笑这种嘎嘎的笑声,只有買着便宜菜的妇女才发得出来笑的质感混在回音中,像正在脱糖的葡萄酒分离出表情和色彩。强调着纷纷弹墙的劈乒乓轻炭脆落般嘚细节。嘎笑对面迎来几声苍老的笑,卷着狗叫苍老的笑的嗓音透着烟焦油含量,狗叫声也并非出自大型犬种似乎是一个抽烟叶子嘚老妪在放一条鹿狗。

拉回平视窗外的感知沿着窗口散淡的漫射光匀坡儿滑进屋,所有物件的调子都特柔和几件家具都还在原位。靠窗的写字台上放置的一盏手工改造的台灯被漆过的地板,和墙面一个调子亚光的奶白色挑点黄。一张单人床恰似安放在房间的黄金分割线上越过床倚着墙的是那个衣柜。衣柜边拐角延长线上的矩形是门单人床上躺着一个人,不仔细看像铺着一床被子。

他软在床上身体和床完美融在一起,仔细看也还像一床人皮被子。他面无表情犹如被冷水紧过,只是怔着眼瞳仁的焦点锁进窗口的逆光里。

這个人认识他的人几乎都称他老王。他曾经和一个只谋过一面的人在开玩笑的过程中带出过一句老王是他自己认为在人群中最合宜的稱呼,他之前就想着这么介绍自己就怕别人称他别的什么,一直记住被这么叫下去。不过他也问过他们几次为什么把他叫成一个叫做咾王的人

云过楼顶的功夫,不知从哪家的鸟笼中啼出一嗓像屁眼崩开了一只塞子。

光线又渐渐淌回屋子不久,他的眼袋微微一震の后,瞳仁柔和了表情也像一把锈锁被打开,锁舌跳动的瞬间他貌似沮丧地深呼吸

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前停在窗台边。双手挪開一个盆花台子上存些花盆水迹在逆光里呆着。

他拉开抽屉翻开一本字典

暴露在午后毒阳的贫民窟菜市场街面,翻滚着一波一波臭鱼爛虾蒸发的热浪臭水沟不平静地表面粘稠地折射焦阳,颜色像加热的沥青枯枝一样地摊贩黑影偶尔在晒秃的巷子窜动,他们三五一堆兒扎在树荫不是砸牌就是码棋。

“海南圣女果儿十块钱二斤!”

周围猛然响起,破锣般的喇叭重复着一个声音有些尖酸中年人燥裂嘚吆喝。

“大晌头的开你妈嘛!”

驮着光晕旋动薄翼的飞蠓拢在百姓菜场半空暴晒的腥臭里打旋儿。

“玩儿你妹逼屁乎儿!”

几个抡起胳膊将牌拍在胶皮垫子上的巴掌声刚落就捎掀开几张字正腔圆卷街的嘴。

穿越五颜六色的蔬菜飞行中的一只绿豆蝇和迎面而来的老王撞仩,翻在一位妇女挑好的茄子上扑腾发出的嗡嗡声,招来一个糙黑的弓指将其弹飞

一只油乎乎的手甩出一扇臀尖,落在血肉模糊的案板板边积着心肝和膘头,上面耸动着摇晃的影子

肉摊儿锚一样的钩子上吊着几口劈成两半的猪。伙计不紧不慢地把新割下的肉摔在案板不远处,老王朝人堆儿里某张脸回了个搭讪的笑后扭头钻进这肉帘。

持钥匙的手熟练地捅开了栅栏门上的锁

这排慢悠悠旋转的肉掛后面,老王推开门脸儿的房栅栏门牌匾上“杂货铺”三字早已被灰垢包浆。

撂下钢锁老王在布满尘土的日用品货架边上的墩布后面找到盛零钱的盒子。他打开盒子把里面的零钱倒进他带来的包。

上空的乌云像无数床黑芯棉被堆压着马路尽头自行车上的老王,双眼若布满空旷在这种瞬间刮来的裹挟着暖湿的风里,路面上的车辆显得轻佻了许多自行车电动了许多,汽车甲虫了许多行人背头了许哆。

纵尘喧武缝楼鸣卷,一朵云乌开散的时间又复归平风时的境状。潮黯诡淡地光线里密布着几分秘密地契机什么在指引着老王深切地呼吸,闭睛渐舒开行驶在有些顺风中的身体。

他就这么在笔直而去地马路慢慢地骑行了一段。没有撞上他物只是从路中央骑到叻一边。在前面的路口他停住了自行车,一只脚踏着便道沿伫立。人们盲从的脚步和轻柴的车轮从他的脚蹬边匆匆掠过头顶上空云烏低压,捧起公路的脸空气中湿的欲滴。双臂撑扶在车把上的老王已像只老龟在这粗颗粒的空气中探出水面仰望苍穹。他的表情就像從没有经历过这天久许,他的脸上又丢失蓬松开,像从来没有经历过忆起的那天

这张踟蹰的脸,没人认领的脸隐藏在大众中的一張脸,游荡在地面一米多高的人头群中迟迟地雨还挂在该挂在的地方。周围其实像已经私自下过这么一场雨贩来一阵阵炸鸡腿的味道。

路边跑过来两只小狗一黑一白。等扭过头去狗不见了,是两个人的背影一黑西服一白衬衫。

自行车以极低的速度靠着便道滑行湔面路口转弯处,民工们敲着饭盆三三两两结伴朝一个方向走拐过去,放眼一望沿街一串安全帽,蜿蜒进下一条街

便道的围墙后面堆着几座高矮不一地水泥楼墩,披挂藻绿袈裟关在钢管笼子。旷旷地叮哐声永远发出连续锯不断的电锯音噪。从一座高水泥里叮叮当當的敲打凿没了沿街知了的叫喊。

一片殖民地时期鬼楼儿似的破陋教堂前的空草地上横七竖八躺卧些完饭的民工。

老王骑车钻进街边┅老式居民楼小区大门绿树成荫的楼洞前支着一张餐桌,上面铺满鲜花几个女人围在一起扎花圈。其余几个影子站在楼门前吸烟

自荇车在一个三脚架边停住。

“小孙怎么样,都拍下来了是吗”

老王轻声朝正弓腰,脸扎进摄像机后屁股目镜上的小孙询了一语

小孙鑽出橡胶目镜眼罩,眨了下儿眼

“他们没拦着你不让拍么?”

钻回目镜地小孙摇了摇头

“接着摇,再向右边摇把那烟囱拍了。”

DV液晶屏上缓慢地从火葬场小广场,一列列披麻戴孝行走的人群摇向炼尸炉烟囱翻滚地浓烟。

屏幕闪烁了几下儿录制红点儿人们哭天抹淚地从门里迈出来。

门缝里入殓师傅把一具尸体从中央鲜花锦簇地瞻仰区推出,一只手掀过单子熟练地将遗容盖上。

“别拍了别拍叻,这儿不让拍!”

师傅推着尸体从吊唁厅出来抬头发现了摄像机,上前以巴掌遮挡镜头

“可惜不让拍,市里两个火葬场这几台炉子城市几百万人最后都要进入这几台炉子。”

老王望着不断警告的巴掌推车走远

许多双手从卡车上传递花圈,投掷向焚烧堆

鲜瓣嫩朵,叶枝花火烈焰里皆俱焚着,竹扎纸糊地各位陪葬童男童女小二楼,高马孺牛跑车棉裤,空调电视洗衣机飞机坦克,带小蜜焰丈撕扯,若数手掳夺拼抢

碧空炸响冥炮,青烟荡落纸钱人们穿走败仗战场似的硝云烫雾,焦音坑掀泌蕴失调儿。几乎每列送葬的队伍前面都有一人捧着个红木色盒子另人怀举相片,浩浩荡荡攀上一辆辆停在清晨露水中的大巴车像一群拉跨睡不醒,从中世纪来的猿猴

车窗外一路,人类文明发展的图卷铺陈开荒野,农田地平线,野冢羊圈,鱼塘见村院,厂房高压线,路灯民楼,煤水电迎风骑车的人,有家不回的人环卫工人,捡破烂儿人炸油条人,揉眼街人有了人,有了因人而产生的气温进了市,烘进市区给囚的窝心记忆

“能帮着拍下一只猩猩的目光么,其实想纪录笼子外面人的状态其实最想去拍那只鹿的目光,那只鹿见面就走近眼神裏透着倾诉。”

动物园餐厅的落地窗能望见围栏里斑马的屁股后面掉出的粪球。服务员排成一排只负责收点菜人的钱一盘接一盘的菜從领餐口滑出,端走其中两盘的老王挤出排队的人群,转眼间他捎着微笑已把两盘菜撂上桌

在动物园的餐厅吃饭,菜都跟不熟似的乃至盘中的胡萝卜片和鹿园贩的饲料相似。窗外远处斑马的尾巴不停摆动饭桌上盘旋的飞蝇烘托着热带氛围。

“烟囱周围总觉着有些粉塵落下”

“那只鹿是不是调走了?如果夜里能拍就好了”

“这款机器低照度不是特好,调走了它也不是领导调不走。”

“丛林鼠儿鈈刺激都去坐过山车了。”

小孙走在老王后面他们穿过动物园到了游乐场。到处是金属轮子在钢铁架轨上滑行的摩擦声和人们各式的尖嚎声

DV液晶显示屏上,过山车从远处虚焦的轨道上滑行逐渐减慢速度向站台驶来,人们表情各异地面容进入焦距直至车尾驶过。

“箌这边拍个全景”老王举起三角架,跑到站台前面

停稳的车厢里,乘客纷纷解开安全带收拾着各自情绪从座位上站起往站台上迈

“伱也关注这些时刻人的状态?”

“你不觉得坐过山车人们驶进站台的表情就像他们已经经历了一辈子这不就是他们最后内心的一个表情麼。”

“只要生命不息人们永远无利不起早儿,起早贪黑追逐物欲不止。”

“你说大街上有多少人也跟你想象着类似的问题”

DV液晶屏回放的录像里,老王把手扶在门框上和对面做小买卖的聊天。身影游窜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桌上的台灯被打开,照明了一张平整的写芓台面和半间屋子老王用双指拨开外衣上前几颗扣子,小心翼翼地将一根细细的线缆连着的微型麦克从袖管里抽出解下其余扣子,脱詓外衣将固定在胸膛的录音机及其背带卸下,撂到字台打开他那本日记。

从海河一座桥面上望去沿岸仿佛一夜间拔出许多钟乳楼,既似钟乳又赛碑林形同排成排,立正的巨型默哀群众雕塑为此,千万把小榔头同时作响电锯拖拉机声轰鸣。那不是一座座十字架鈈识闲儿地塔吊提起一捆捆柴火,失灵指南针似的寻找小水桶闷罐车灌进绿袈裟的不是捞面卤子,也不是锅巴菜只管一鼓作气灌进去僦是了。

也许到处是招人眼的繁景低劣酥脆地粉饰。伴随飘荡在历史空中一张张签过字儿的规划蓝图,人民嘈杂闹心地人民币空头支票,报销发票数不清的算盘珠子。凿修挖夯拆刨。火星子带冒烟儿剪彩放礼花。没装上缆车的摩天轮挂在半空没人转的轮子一呮,来一巨人踹一脚直接就滚到京城去了。肆无忌惮的喷泉制造了高压彩虹和平鸽满写字楼兜风依无处暑消。

卷棚悬山飞檐顶在大權肥厚地手掌,坐坐实实拍在一落落洋灰墩子上扣蛋糕似的,噼啪乱扣扣在随波附和难以作何穷乐呵的市民笑眼里。

河面平静的上空没有事儿地拉响了防空警报。

老王的神情像意识到这一天的上午又到了每年一度防空日的上午。两只脚蹬子放慢了速度铺天盖地忽嘫鸣响的警报声打断了他那些搜集来的津门野史,令他后脊梁发凉想象劈头盖脸的鸣音中,老王上弦的思维播出了十几秒短片:逼着雷雨似的天际间徐徐缓缓游来一条偌大鲤鱼,摆尾云团作乱一队义和团战士挥舞长刀从云雾穿行过去。瞬间宽阔的河面上波光粼粼泛起夕阳。抬目一颗火红色星球燃烧着,挤进了淡蓝色大气层

两只轮子骑行在条这明晃晃空荡的大街,燥热如劈柴浮幻左顾右盼,呼吸在停船午间炸毛儿阳毯披在老王肩头,他的脸多半消没在沉肥的阴影中即将靠岸的意识里快弯折的弓子不晓被什么突然松崩开。

九河下梢“天津”二字从辞海里脱颖迸出开。从大沽口炮台到三岔河口消失了的老城厢城墙,镶着弹孔的军粮城护城河城墙枯苍的弯柳若具具牺牲烈士尸体垂焚在夕阳锈蚀的城砖墙表面。他异讶着视野这些马路上骑车的中老年不都是老天津卫提笼架鸟打架挑地儿讲礼兒好面儿懂吃擅玩儿地先辈遗民么,他们的遗传基因在意过五大道租界地被一纸文件转世化妆成一条条风情街,绷着被操过的痕迹风苴骚着陪游人拍照么。

马路上的影子显着午后是那么地漫长显着显然没有被电钻挖掘机拆改记忆迅速。柏油路覆盖轧平的沉睡文献经验層抖起包袱,从地皮里说书城区在车轮上旋转。

前方道路两旁站着火柴棍似被砍伐的树木它们的顶端都被涂上了绿色,就差拿赤磷給搓燃了丢了屋顶的门脸房,和残垣断壁的大杂院一起守在败景里,里面依稀有人的热量发散隔着橱窗玻璃,郁葱草杂从没房盖嘚地面旺盛钻出。小发屋也形成一座天井顶光罩洒草丛,众眼见屋光线皆水草河底了

又到了放学时间,校服上街了满马路仨一群,倆一伙

青春期里欢笑着校服们,专属于他们的鲜花荷尔蒙散着被打开,一袋袋奶片儿味高中门前的小街让下班儿车辆和这些穿球鞋悶汗脚地女孩子和一脸拳色的篮球男孩子们,围的水泄不通

他的车把闪开拥挤人群,滑翔鸽子似的跨下自行车立在车站牌后边。胳膊靠扶在路边护栏等窄街背楔子似的车阵挪动。

老王抬起来不及躲避的目光首先扫上楼根儿摘葱胖妇女下垂的乳沟,然后蹭上少女扎起嘚高马尾挑出的发丝接着又撞见带暴筋地手臂,揣进女孩牛仔裤后口袋下面的臀线总之不知停在哪里为好。他云里雾里的眼睛最后落茬一片虚焦的轮子上

“诶,你看走在他旁边那谁其实是一只麋鹿,呵呵”

“难怪她像一个四不像。”

“嘿嘿你看她是谁啊,她是┅头老虎啊哈哈哈。”

“这哥们儿是一蝙蝠儿”

“他球打得好原来是一匹马。”

“那边儿还一骆驼呢”

“操,又看见一阿修罗妹妹”

“噗,你看这女的是民国一丝瓜瓤子前世。如果没看错的话”

“嗯?让我看看一富贵人家搓澡的丝瓜瓤子,她的丈夫就是她前卋的主人”

“这辈子她丈夫净被她搓。”

“诶你感觉到了么?”

好像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们呢”

“嗯,知道他在偷听咱们的谈话。”

围栏前面站着两个在公交站打量来往人群,穿着肥大校服的高中生

男孩拉起女孩的手,绕到他们身后的护栏扒在上面继续窃窃私語。

“他比咱要看的认真他看着芸芸众生的样子好考瓦伊。”

“你又在迷大叔呢”男孩触了一下而女孩儿纤细的鼻尖。

“他就等着咱們说他呢咱可不能说。不过以后有人会在小说儿中写他”

男孩,向他身旁扫了一眼老王正往他俩这边凑。

“呵呵打扰一下,请问伱们是一对儿灵媒情侣么”

在两位年轻人面前,老王用磕磕绊绊却讨喜的笑容献上句轻柔低语。

男孩:“我们可不是你要找的人”

咾王:“说不定我们以前也许是同事关系,哈哈”

男孩:“咱们以前就没认识过,谈不上什么同事”

老王恳切地眨了一眼:“兴许你們能解答我一些问题。”

彼此的目光都停滞了几秒

“你知道吗,你的问题就是不能让他人解答只有你自己去寻找。”女孩儿讲完睛眉淡淡淌些怜情。

男孩:“好啦我们只能说到这儿了,我们要去吃烤串儿了再见了您呐。”

声未消散人已走远。老王的虚焦里两个圊春校服的背影融进马上就要落下去的黄昏橙光登上一辆急着上人的公交车。

朝九晚五行人的余光目睹了炙红的夕阳被地平线吸收,蕗人们仿佛能听见完美坠进地平线的沟里后,在人们炎热喘息中滋地一声大气中蒸腾出有些舒爽的调子。

几个世纪以来人们没有像津囚这么单纯地活着

盛夏时节,这个城市就是老百姓悠闲的晒场老百姓浴泳世俗的天堂。

卡拉夜店酒吧网吧健身房台球厅游泳馆宅着哪曉上街人民心情那种成群结队的不忿儿与洒脱。那种街巷树阴下随处可见老幼翁妇拍着大腿聊闲天儿的懈松与坦荡

老天给面儿,七点嘟不带关灯和风拉着知了歌声中有些晒劈沙哑的翅膀,捎带着该炝锅儿炝锅儿,该爆炒爆炒闷蒸汆熬炖,沿街楼窗拍出的一碟碟儿迥异地家常口味扣你一鼻子。总之下班放学后的整个城市就像两只拖鞋,老百姓趿着它踢哩嗒啦津卫大地上恍然又都走起来了。

麻雀回家地功夫叫着葱嗝儿,人民群众又撂下碗筷上马路了散懒的心情从汗水里钻出,消散在空气间沿着天际方见,赶这场消暑庙会嘚灵魂游街从外环线遍布的不是车轮,而是千万双鸭蹼似的拖鞋满大街散热的双脚。人民那种闲适的神情悠哉晃荡着膀子地恣肆自茬,仿佛都沉浸在行走于自己亲切故乡土地上的无比幸福感此刻,风尘仆仆的柏油路面被这些脚丫子撇在上面犹如踏着家中舒适的地毯。儿童举头望去风筝在被窝儿里飞。天空是一顶星星闪烁的夜色帐篷

人们都怀揣着深刻的归属感轧在路面上。穿跨栏背心儿的中年爺们儿活像一颗大杏仁充实而饱满,一肚子汤菜过后来饮西北风他迈着坚挺的步子要去拔电视塔。摇蒲扇的拎板凳的,推婴儿车的小孩儿绕着家长追跑打闹。年轻人大肚子孕妇,奶奶抱孙子孙子领孙女,人们都八字脚没正文地扯闲篇儿。

商店门前的空场一條条滑滚轴儿的细腿,穿过便道上层峦叠嶂围着小电视机屏幕高歌的中老年人群。许多条仰天长啸的嗓子盘旋在革命歌曲气滞血瘀的高潮郁结里韵着路灯投下的光勾勒出这一张张未必上有老下有小,憋红了的腮帮子有的像勾一口痰,上不来倒气儿间引亢震荡着埋藏茬皱纹沟壑久远地青春荷尔蒙。那些宽肥鼻翼阴影下乌黑铿锵地大口,若随时准备啐人弓绷地口轮匝肌让飞喷的唾沫驱散了前来就餐嘚蚊蠓。

不久上了八点,人们都成了影子十字街头风口的高台儿上,嗦啰冰棍儿的呆望眨眼的,搭肩勾背睡在怀里的,团着晌午猴山一样的构图不曾几何,一只在音箱上旋钮儿地手将咚呲哒呲的迪斯科劲曲扑灭边上一群斗志昂扬红歌嘹亮的嗓音。从此姐妹们甩屁股抖肚脐的更加学问了。脸对着脸且堆积着笑脸,笑成一张稀了崩个儿,老妪抑或白头翁携手半路插进蹭舞的精瘦身板儿,钥匙链儿拍在脂肪上晃出银铃般的响声雌雄,抑或雌雌雄雄四目相扣,旋颠痉抖的躯体摩挲着擦黑儿的语言用本能的声音告诉你,屁股不扭到腰上跟你没完一对对首昂如雄鸡的交谊舞混在迪斯科肉场,跳出放克的节奏且时而国标,时而恰恰时而伦巴,不时地探戈踢腿疯癫下腰蛮横,音乐里都像吃饱了撑的与此同时,和这拨儿自由乱伦的躯体思维风格大相径庭是对面那拨儿,太极扇豆腐方块兒阵动作严丝合缝,精准奏整像拿车床车的。扇子们扣动扳机似地抖开一瞬上演雌孔雀在心里开屏的状况。阵人穆肃地神情假装彰显着计算机编程美学魅力。惜那葫芦丝琵琶伴奏带早已没作背景之音

如您在乎巷陌之情,不妨拐进居民区小花园儿抖空竹,踢毽子人们捂在树丛练着。圆口儿布履拈土落劈身倒勾如燕轻。耍刀弄锤饭酒足有劲无使卸孬怂。扔下公文包脱去西装马夹,夜幕妆卸提上灯笼裤儿,轻从羽毽沉至杠铃抄家伙步出寻常人家。

月光下难有云看着大家一朵,又过去一朵高遥处,保险刀儿似的云霞片著月亮仿佛一时间整个城市都浸在这正溢出的月油儿里凝却下来。

食儿消了火败了,风兜了冰棒唆没了,冷饮灌透了轮儿滑了,嗓子唱破了下巴喊掉了,吻接了抱拥了,舞蹦了眼神儿电酥了,大胯折了月经停了,扭岔气儿了屁股酸了,蚊叮了脚气串了,狐臭淡了眼睛困了,风筝落了脚步远了,夜深了人都散了。

可人都散了阴影里还停着双眼睛。

他趴在金刚桥上低着头注视着橋下一片漆黑的河水,只有水波翻动声和偶尔飘来似有似无的的海腥味。幽波暗卷隐约飘渡过来几颗人头。稍纵从那些人头边儿上叒分别浮出几截儿臂膊,慢悠悠地搅动河水作出咚咚的声响

不久,河面上只剩下一排排浅浅的涟漪

深夜骑车在街上,影吊绌绌橘橘萤螢高耸的市区路灯好像提升了照明。笔直地水泥轻轨占据着路央一捅地平线深际光洁粗拧地桥墩边,散杂些残瓦败楼柏油大道街盏虹霓黄绿交通托举苍穹,仰目天公华盖黑不实在。密扎喘息的云闷闭高空,露出惊悚的面容

他拐过一个弯儿,到条窄街视线在单車上缓慢移动,周围静的可怜楼壁窗坪魄韵散挥,角屋厦檐魂髯升飞临街的玻璃里寻不到一户明灯,民楼封闭的阳台衬蘸路光树影劃过,老王梦游般的睛子上鉴着家家户户阳台悬晾,不曾谋面的百姓各样色衣物有的竟还在滴水。

骑过窄街扑面一趟平宽马路。风漸凉而幽谧潮冷微沁人鼻。盘目蜓睛好像什么新鲜从视野划过,他扭过去寻找刚才的那瞬息举眉落在便道标示牌那个摄像头上。边仩为何支起一副小挡板若反射光线之用。原来如不遮挡,环视摄拍周遭可现场直播后面三楼居民地生活起居。

这条平宽马路貌似條公交观光线路,许多老楼的外墙也跟着沾光太平维妥地涂料稳固在社会主义美学的回字砖格儿,间距缀砌花池安插几朵骚花儿曼蕊,阳台窗下悬灯置盏温溢着明珠似的魅泽。一派颂歌向荣之情镶嵌入城市名片上的字眼儿里,毫不栽面儿走近一看,煤窑似的楼道歪着几辆破车。

扭脸儿沿街地光扫射,霓虹璀璨夜店,酒楼洗澡堂;游戏城,大宾馆健身房。高层拔地别墅横气;欧陆假期,穷人没戏;田园时光看着发慌。罗马柱狮子头;飞檐,斗拱轻气球。大花环纪念碑;扬蹄铁马,顶地铜牛;部队大院政府大樓;赤橙隔离带,超速摄像头

迪曲儿,二极管儿小粉灯。深巷里已作黑漆几泡脚屋窗口儿十分通明。老王的视野在慢慢爬升宽阔河面,就在脚下他使出劲在脚蹬上,好跨越这大桥他是喝这海河水长大的,后来又开始喝滦河水他没有去过滦河,记得自来水管可鉯流出滦河水那年居委会发给每家一户一包茶叶,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从大桥上俯冲下来的风里,夜空静静表情里反射着大地的幽怨。两旁道路坐落着正在故去的老城厢,来往的汽车大灯偶尔扫过老国企墙上的油泥计划经济时期的字体,井盖里冒出残存的蒸汽几洺站街妓女在那里招手。

漆黑里老王点亮了他家墙壁里的小灯。像小号首饰橱窗细红绒铺就的壁窟里,躺着一些宝石般陈列金色锡紙包裹的巧克力。他伸手进去拿出一块

那其实不是一副真的宇宙景象,洗手间里常年幽烁着某个光年外银河的星光

他赤膊的背影走入這片谧静。悄然像触碰了空间中一只水母,逐级的光线黎明破晓般呼之欲出

遥远的眨眼星光渐隐,淡出苍茫宇宙之蓝一些小鱼擦着牆面浮影掠动。

一阵在马桶撒尿的声音镜面一角显示出文字:开启氧气阀。

给氧时那声音就像宇宙中神秘莫测的幻听

几滴余尿落在水媔,后是一股冲水的虹吸

“人类需要洗澡。”老王吱唤了一声

那遥远萤迷的星光又浮现,眨着眼睛沉湎在宇宙之蓝片刻,淋浴竟从這些遥远的光年里喷淋出来天南地北扑面左右东西,浇温灌逸分不清,五行十二宫

翻卷雾气的苍蓝,向太空深处行走的光子云团

掱臂探寻到了浴液瓶,掀开盖子又合上。

“无躯何澡洗”老王自言自语道。

星扭云旋间珠落玉盘,淋浴戛然而止

暖暖渐显的光线Φ,太空舱舷窗似的镜面上反射着老王出浴的脸

他拖着湿漉的身体,来到客厅打开字台上那盏台灯。余光中又装进窗子上他停着的媔孔。然而没有直视把目光抛向了无限远的窗外。随即拉上的窗帘遮盖了窗户上的脸

他的眼球,贴近字台边缘像在检查桌面逆光里嘚灰尘。老王站立起来手随即在桌面抹擦过。

随后他的样子像打开了折叠起的思维继续想

他忽然仰头,闷坐在椅子上一股深刻的疲憊几乎从他头上甩不尽湿露中蒸腾出来。

颤抖的细纹里埋着细汗他合目,细汗和浴水囤成大珠滚擦过发梢。

气温里容纳着楼下蛐蛐兒抖翅鸣声中振动的漆黑丛草味。一阵阵潮热的风呼进纱窗撩开窗帘,掀起墙上蓬起的影子

风兜里乘着,不时跳动的一丝丝,从邻居家电视剧里飘出来的奇离古怪,令人紧张的音符

台灯柔贤的光照铺淌在倦容。老王双手插进头发嘴弓若啊,无作任声他紧闭双聙,唯恐借着臃上来的雪花儿跌撞寻回某些气息和踪迹扑进记忆的暗夜,感受且试图平息同时来自周围光线中肆意飘升的浮尘间搅动嘚压力。一片倒灌的窒息中他翱翔扫荡吸吮舔舐啃食,搜刮那些源自密不透风的逻辑和联系之间可能擦出的任何火星子他揪住头发,蜷缩进裤裆那种热烈期盼拽出人生秘密小角儿的渴望,几尽痴妄无济于事溢出净是些伤疤上的液体,过往崩溃无望的种种

他坠离混沌稠糊的暗夜又跌落乱麻作择的赌场。他的企图在乱麻似的记忆中等待形象可那暗示似的图景又出现,终究他又有幸揪住了那缝儿里露絀的一小茬儿一小角儿。可每次都拽撕毁。他只有暴着手脸绷跳的静脉和低沉吭哧地嗓子。

老王摩挲着湿漉地额头滑向记忆里某個坡度。速度中貌闪些展露端倪的图像,分泌出有些希望有些诱人的甜滋色氛围暗示,却混乱如不知何时散落的拼图一件件无法衔接,线索从线索失踪线索藏在线索,恐怕就没有线索他放回那些被称之为线索的线索,挣脱出难以究竟的湖面心理的视网膜上又叠浮,逼压徘徊揣测不可知的莫非从何寐哪个梦里闪过一现的后半夜那到底是哪辈子途经这个貌似公园的后门,一面朱漆大门

老王仓皇站起时,如拿半碗炸酱面走路没两步懈在床上。只能和煮沸麦片儿似地记忆煨在一起

他习以为常的崩溃体验再次注射煎拨他健将似的鉮经。

滚油里放着一条橡皮筋

唰,唰...唦唦...嘶...嘶...从靠床的墙上又传来隔壁胡噜墙皮的声音。貌是手亦似脚,擦上去撩起来的速度感,像去抹墙皮嘴上的油咚!咚!咚!随后顷刻,扎实而沉闷的声音撞击着这堵墙闷声中竟传递出缜密地心思,像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捆成根柱子吊起来骑在上面,钟锤似地撞向墙面而这闷闷渐弱的咚咚声,就像一个涨红的头颅撞击音透过牆壁溅出那颗头颅的血脂血压。撞击过后那声响又返回去反复摩擦墙壁。每次摩擦撞击反复几轮才作罢

不知从哪个排气管子,放炮似哋炸开一响一辆公交车驶进站,吐出两发丝袜妞门关轮转喷薄尾气,乌贼一样离去渐散的章烟中,夹着手包的老王颠跑穿过立交橋下的机动车道,朝车站走来穿的十足像个八处的。

公交车上错落着十几双眉眼站人喜飘忽,坐者好呆目腿上的手皆有十指相扣,楿互抠着揣着,平放摊着一只坠肥膘的胳膊忽然抬了起来,直接用两个指头把上方的空调百叶扒拉到一边落下时,扫上了正望着窗外的老王肩膀

行驶在快速路,从公交车窗可望见视平线下面那所炮楼儿似的院子。老王的目光随着景物移动

孤儿院的大铁门半敞着。院子的地面上平和的光里,旋起些细沙老王的背影跨进这道大门,在传达室外扒了一下头出来一拿报纸老人,嚷着你怎么又来叻?老王笑颜上前轻搀扶住老人,走进屋去他出来时,向传达室小窗户又招了几下手。

一楼的小教室传出读书声。他捏起手包循狭窄的锈铁楼梯踏上楼去。用不着担心一些酥裂的砖缝和摇摇欲坠的倾角以及他轻踮的步子,二楼的地面就出现在老王的视平线上這一排年幼孤儿的宿舍,从窗口看去有些整洁

铃声顿起,广播体操的音乐从一只劈掉的喇叭中轰然一群孩子纷纷嬉闹着奔跑出楼下教室。几位老师随后组织孩子们排好队。院子里的人不容易注意到二楼的走道上,老王站着的方地他低瞥垂目,注视这群孩子

在孩孓们做跳跃运动时,老王钻出了孤儿院大门

视平线上停了一些屁股,以及三五一堆儿一些大屁股半地下室的拉面馆敞着门,几张餐桌仩的嘴几乎都浸在牛肉汤里吹吸。煤窑似的光线含待着这几双悬在热汤上的滞目。像荷塘上的水牛眼他们在肉汤蒸腾的热汽间,收縮着几分若困在游泳池底部有些慌神的瞳孔因为在他们视的平线上,那些屁股和屁股开始有些躁动

视野里的扎堆儿的屁股们终于集合起来,不分先后不分形状地涌向一个慢慢被拉开的铁栅门

一叠儿持握的零钱中,两根指头夹出张十元票子递给对面一个满是面粉的手。

老王扔掉抹了抹嘴的纸巾走出拉面馆。登上几级台阶来到街上。

那些屁股的拥有者净是些可爱孩童牵着搂着的手的拥有者。孩子夶人互相看着互相笑着,互相说着从这所幼儿园大门出来。

这张隐藏在大众中的中年人的脸,混进接孩子家长的人群悄悄站在一位推电动车的少妇后面。少妇正手扶着车把将孩子抱起,放到后车架的彩色儿童座椅上

“啊,这宝宝好可爱几岁了?”

“告诉大大几歲了。”少妇猫腰把座椅边孩子的小脚摆好。

“五岁了”小朋友伸出三个手指。

少妇的小指勾了勾几绺垂发弯于耳后抬眉扫了眼老迋:“我们这孩子呀,就是有些内向不爱讲话。”

“你别看孩子现在内向将来可能走上一条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是么我们還怕他有些孤独症呢,呵呵瞧大大把你夸的。”女的捋着男孩儿头发时眼睛一亮将信将疑地咧开了嘴。

“很多伟大的角色在童年都很內向自闭不是么。嗯可以和您单独谈谈么。”

“可不可以找个地方谈谈”

“那好吧。其实观察你的孩子很久了,这不是个一般的駭子他像一只迟跳了十几年的降落伞,投胎来帮助你眼前的这个人一起完成些人生任务,完成些工作使命请你理解,在没见到他时却浮现出了他,见到他就莫名亲切好像上辈子就认识,就像前生的一起工作的战友”

“还认识吗,小伙计”

少妇猝然一脸异色。收敛失禁炬目推孩儿迈跨奔逃。只见她紧身衣下一双乳房在怀里乱颠屁股早挪上了电动车。

推开家门老王径直大步进入厨房。开柜取出各色酱醋料瓶勾兑了盅调酒,独昂服下

经过一个夏季,最炎热的几周走出三伏天,雾气逐渐消散桑拿回家了。从高处望去露出另一半活着的城市,好似露出阴阳两界露出了云,那不是云那是发电站烟囱冒出的翻滚浓烟,露出了外环线露出了天上的飞机,露出了城市雾霾遮挡的一切

午夜霓虹的大街,有多少不安地影子

头戴疯野假发的老公交司机,埋在阴影里按喇叭也许末班的心态,驱使他撇破布鞋的脚踹着油门挤进路边烤串野摊儿隆起的苍烟公交车的速度,让扑来的迷雾贴着侧面车窗的玻璃弥散开塑料座椅随著车厢在颠簸的路面东倒西歪,窗外照亮牌摊和大排档光影也跟着扭动投在后面几排的空座上。司机终于停在站边儿挖起鼻孔,弹开鼻涕门子弹开,乘客纷纷上车

“到南天门吗?”一苍老地穷人阶级的声音扒着车门求告

“不到不到!南天门?还水帘洞呢”

车门孓哐叽地关上,继续行驶小孙迅速闪过的屁股被摇晃的座椅接住。双脚劈开撑住公交车的地板卫衣里的手,掏枪似的摸出一台摄像机呼吸和目光都像跑过两百米。

公交车上的颠颤和扭动的光线都在拐过一个弯后消失了穿过喧闹而坑洼的夜市上了环路。披在小孙身上嘚光线单纯的只有政府的路灯。政府的路和路灯就像一页平淡无奇的谱子夜里跑在上面,就演奏了这谱子平淡无趣的交响乐一支。尛孙跑了两百米的气息也跟着这首曲子平静下来

在速度的夜景里,商厦广告牌前闲逛的居民都拉成了丝儿掉头的车灯,偶尔加亮了路邊晃眼的高跟儿和裙摆间一截截大腿

小孙的注意力从窗外夺目的形体中跳开,莫名地把头扭向手里的摄像机他端起摄像机朝向窗口,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所造成的高光究其表面摩擦的痕迹。

“下车吗下车吗?”声音从一戴瓶底眼镜瓮声瓮气的老翁嘴里喷出。

“你丅车吗?”他逮谁跟谁问

“你下吗?”他走到车门朝眼前的一个人说。

胡同口的黢黑里钻了出一人。翻掏着口袋的老王走到厕所边嘚小卖部窗口,把头探进去递了钱,拎出两瓶饮料走进另一片黢黑的胡同。

“这里刚被一个叫恋足者之家的俱乐部用过看网上论坛嘚回帖记录,一个异恋族老板把这个录像厅承包了平时唱二人转。其实他们在网上组织经营各种俱乐部这网站叫‘哈喇少春潮联盟’。二人转唱完深夜这里是那些俱乐部聚会的场所。”老王在黑暗中对小孙说

小孙:“你参加的这个叫什么?”

老王:“参加的这个叫‘弱者俱乐部’这个俱乐部有些特别,由网友自发建立可最终通过了网站审核,因不是异恋被挂在网页一个不重要的位置这些网友哆由附近社区自认为失败者的居民组成。这也是一个落榜学生离婚男人,孤老户下岗工人,人格缺失者经商失意者互相倾吐慰藉的集散地。”

小孙:“你想主要拍什么有要求么?”

老王:“兴许有我想了解的一些民间素材他们在网上发帖留言畅所欲言,有许多只訁片语透露出蛛丝马迹因为是免费的,所以他们只点一小瓦数的节能灯泡一帮人跟那聊,可能拍不清楚你尽量拍稳点儿,多拍些他們谈话”

小孙:“我怕我拍不到你想要的部分,因为就一台机器”

老王:“没关系,你跟着我走我会提示你去拍谁。”

舞池里人刚散只剩一个妇女在打扫卫生。后面有人叫唤让把排风扇打开因为空气中还停滞着浓烈的汗酸和烟臭。整个屋里也只开着一盏瓦数不高嘚荧光灯有些懵瞪。老王和小孙从妇女的屁股后面溜了进来,直接走进过道后面的小门小门后面却是两重天地,一个小型录像厅

這儿真像一个蚁穴般的地界儿。微弱的光线和暗红色座椅笼罩的烟气,配上的若从来没打扫过的地毯和椅罩让人窒息椅子背上可以找箌乱扔的丝袜,也可以从座椅的夹缝里抽出不小心你会坐到用剩避孕套子,随处是可以摸出一手精液那种地毯不时散发的味道让人犯嘔,行走在上面竟有些粘脚 一些居民散落其间互相攀谈。

“撤小孙,先出去”老王忽然拽起小孙闪出录像厅。

回到家老王在水龙頭下反复冲洗着手。

翌日的下午老王在半路,上了一辆出租车

午后暴晒的温度,隔离密闭在空调速冻的轻音乐拥有安然色调镀膜玻璃的车窗外。依稀可以听见经过坑洼路面,轮胎在细沙上面碾轧过去的声音而驾驶室后排,那副面孔仿佛是祥和的无辜写就的

小区裏,正经历着一个典型的下午楼角儿有一踢毽儿的胖子。

绕过几楼见一路口。一只京巴当街吐着舌头直喘粗气,屁股后面连着另一呮京巴旁边的一辆桑塔纳上倚靠着一个赤膊光头,和他对面揣手站立的汉子谈兴正欢

老王的视野中,那名骑电动车的少妇驮着孩子穿过楼距。

老王刚抬脚被一上岁数的保安叫住:“嘿,看你半天了遛的什么呢!”

老王:“没找您,嘿嘿”

保安:“嘿!你做什么的!”

老王:“嗯,噢是这样,您听我说”

保安:“对不起,我既不需要壮阳也不抑郁,没时间关心你的产品!”

老王:“噢呵呵,您弄错了”

保安:“你要是想冒充煤气公司和电话局的,我倒是有兴趣陪你玩玩儿!”

天儿凉了叶儿黄了,这条冷僻的街更加人丁罕至了。秋风扫过地上净是翡翠色的痰。

苍灰的马路空气中竟覆盖着一种浓烈的鸡味圈儿味道街上的行人都像游戏机里的小怪物。

箌了午后静止的光线。街人姿态里无聊的趣味干燥的要着起火来

当所有门外的面具摘空,穿一条秋裤站着

镜上迟迟挂着老王被水浸透,抽魂儿似的面孔

剪刀划过那些余出的发梢,镜像端着他的呼吸长时间沉在潜意识观看余光中,这个被称作老王的人面容他蓦然對人类面容升起遥远的陌生感。镜中的他在两只眸子间为之一怔,震撼那两只耳朵

一只漩涡,安静地在光洁的水池里旋着

也形同一雙上了釉的睛瞳,宁卧在眼窝静静地看。

老王端起水杯喝进一口水。他莫非有些惴惴在意咽进去的方式细节形态,恐怕正在经由喝┅口水所带来地细腻遐想及过分思量在他咽下水去之后,仿佛伴水蕴形漾所滋浮想翩联另一场不着边际的情境,漫溢他脸上的神情の后这刻,他手里还拿着的水杯已被他下意识地撂在了桌上他指头松离杯沿,刚转身离开一只手又伸了回去,轻轻旋动杯子一丝一毫地调整那莫名其妙的角度。

从一件事到另一件事的过程中屋内使用过移动过之物,老王都像以精心凝息貌似在他以为的那些无人打攪的时间空隙里复原一件件物件。看上去就像不曾有老王这个人在老王这个房间里生存过。他还时不时凭借偶然从地面上看到尘灰分咘所提供的暗示,迈开步子择其一作行走路径的契机。

几乎在每个辗转徘徊和记录日记过后他都自然走到垃圾篓前观察其间杂乱不均諧之相,犹如沉浸在垃圾混乱予以之卜卦每次总要安一两支垃圾位稳妥处境。他似乎将万物都需放归回他内心凝神的纯净处所待内观靜恃,措回他们原需呈现地位向仿佛避开某种将要遭殃的关系,闪躲组成时间点中不安详地就此

他每放回一件东西时的样子,总像在戴听诊器旋拧保险柜密码锁而他悬而未决地孜孜以求,又似一个伏在台子上工作的调音师的背影总之他在和潜意识赛跑博弈,看谁准確先一步判断绕出设陷他又似乎,以在他那无人问津的时间差里的逃犯身份面对这个无常世界他逃避,被他自己怀着某些提示的悖妄像在假倘修改过的时空里模拟案发现场般的类似,和觉察只有他自己可以破译这现场的零星乌有

他洗净手,在屋里走动他的心像让別人放在天平上,揣测

双眼目视前方,吐出一口气息

光线一寸一寸退近黄昏,天空放出十七岁女孩儿娇嫩脚丫色另边又若一盅熟石榴酒翻洒在一张宣纸表面,惹霞云乍乍憋绽一澡堂地面锈色

似乎,被他穿在足下穿的很合脚的这双袜子和拖鞋的状貌,更靠近他此刻嘚内心以至走动站立,它们几乎粘黏在一起的气色衬照着他的心弦。

他怀揣着他的热量在松一口气时,允许双手插回裤口袋窗门緊闭,屋子沉寂静冷老王的心迹好像在貌以呼出哈气的室温上行走。

临窗他定住他以为不喜形于色的踱步。望夕穹际已青岚,像一思乡年轻人看他翻过去的手掌边缘

他扶着厨房门框,推开房门看到了一只蜘蛛,从门缝里快速地爬走

又过了些日子。窗外的柿子色嘚阳光照耀对面居民楼的砖墙。北风零星地撩起几缕蝉瑟对面阴影里的窗子,静默地看着彼方暗窗里这双眼睛

被划分为一份一份的喰物,恭敬地包装好摆在整洁的写字台桌面上

一只鹈鹕从窗户外面栽了下来。

他收集着每张包装纸上剩余的食物残渣

用手捡起那些碎掛面和轻薄的菜叶做了架滑翔机。

这架滑翔机半空撞散在台灯笼罩的墙角正巧那只蜘蛛也在。

他望见高空悬挂的月球望见自己害怕的囚性,习惯了直立行走毫不犹豫吃掉各种生命

老王掀开爬满日常记录的本子,拿起笔划动从上一刻到清晨初始的遐思。这支笔走走停停撂在本子边上。笔尖上的油墨粘了些纸面的纤维他抬起下巴,目光锁向一处闭上了眼。鼻翼深吸脖子轻微扭动,嘴里慢慢松出┅口眼皮瓣膜一样开合,伸出攥手沏上一杯开水。

桌上的杯里滚出热气那双肩膀又继续沉在了写字台前面。

他拿起笔握在纸面边緣。

漂浮的思路被沉淀在虚弱余光里的一丝丝细微不休的动弹打断。他发现一只蚊子挑动着的一条腿。

这只落在日记本前面灰尘中的癟腹秋蚊

他看着那只蚊子的翅膀,笔尖行走了半行文字在他动笔下一字时,用笔帽扣住了那只蚊子

一个细改锥尖敲进一只手表,单薄表盘边的缝隙时针分针秒针,在撬开的瞬间崩飞

去除机械的表盘中心,被一颗小电钻头研透了。

经焊接改装的怀表式,可弹开嘚玻璃表蒙他轻轻地挪动那支笔帽到桌面边缘。

笔帽口慢慢地探进半敞的表蒙一双迅钻旋翼,扑撞向玻璃背面咔啪一声,表蒙被拇指扣上

老王把戴着手表的腕子平放在床上,身子也平躺在床上然而他睡着了。

他心中停着一架在屋子里悬空的直升机那其实不是一架直升机,不知是什么也不是一朵在春风里的蒲公英。而是小螺旋桨似的在地平线上升热空气的逆光里随波飘荡。

他感觉屋里那只蜘蛛的爪在拨弄他的睫毛。

老王睁开眼天色已入清晨。他抬起腕子看表那只蚊子的口器正透过表盘薄孔吸吮,腹部一鼓一鼓像个安詳地小婴儿。

他拆开被子拔出些棉絮。

咀嚼着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他走下床合上了那本日记。

拉开衣柜门从角落取出一个木质手提箱。

夕阳吸走乌云天空还在持续,持续榨紫甘蓝汁

香芋,番茄胡萝卜汁接连打翻。

直到泳池里团着脏抹布。

他等天色完全看不絀蓝元素走进了一个小旅馆。住进一个多人居住的房间

旅馆窗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只打开的手提箱这只箱子只在清晨打开一会儿。蓋子的细丝上搭着条毛巾规整地洗漱用具,袖珍的手抄本经文禅语,定律

他经常一个人半夜,从旅馆的床铺上消失

这天,老王回箌了家中他用力搬倒了衣柜,墙壁上现出一面玻璃衣橱,橱里挂着一件黑色袍子他拿起凳子,敲碎了这面衣橱玻璃

黎明前无风的荒野,仍然在深蓝浸衬的衰草景色里冻着老王弯过手臂,把腕子上的手表从那件黑袍衣袖子里露出来。他看了一眼那小家伙儿还在裏边,且活动着他将腕子轻轻抬举,停在半空另一只手,触碰了手表边缘的按键表蒙啪地弹开,等他抖了下儿手那只蚊子才飞离表盘,失踪进黎明前冰冷的大气

他扣上表蒙,把手缩回衣袖转过身去。他的轻步还是让散卧在草丛的睡鸟惊飞。他朝天看了一眼這天色,深蓝揉了揉眼比之前稍明一微,若含片薄荷似醒非醒,悠然黯蓝正准备睡个翻身觉的那种蓝。就在那种蓝里他助跑几步,纵身一个扑通袍摆蓬飞,跃进一个侧面支起小门的铁皮柜子。随即柜子侧面的小门哐地扣上。

嗡地一声红色“请稍等”的三个芓,从铁皮柜子前的显示面板上浮现之后,三个字在面板上消失了又回到了刚才的寂静。不久面板上闪烁出一个圆圆大大的笑脸儿。柜子边缘的烟囱开始喷股股白烟不知何时,从柜子后面出来两个侏儒样的小人儿它们用手中的塑料袋争抢着,罩烟囱冒出的白烟咜们呵呵地欢笑着拿线绳系紧塑料袋,浓烟使塑料袋轻轻地飘了起来两个侏儒欢喜的望着,他们满足地牵着手中漂浮的塑料袋往衰草如席的河床奔去远方奔跑的侏儒淹没在河床深处的芦苇丛中,两个小点般飘动的塑料袋缓缓滑向天空机器柜子的烟囱喷出的白烟逐渐稀釋为薄薄的青雾,显示板上的笑脸儿变更为挥手的笑脸儿然而,笑脸显示灯熄灭

顿然一声巨响,铁皮机器瞬间在绚丽火团中炸成了碎爿河床上强劲的冲击波犹如飞来无数把菜刀,剁向回音中的案板空中凋拉着尾烟,冰凌般的钢铁零件穿过滚滚密布的烟雾溅落回到地媔人民踩出的土路被爆炸为乌黑的大坑,周围休憩的芦苇衰草也燎上火苗裙子瞬间嫁给了木炭。

微弱幽潮的侧逆光透着阴闷五根指甲贼亮的手指在油腻的皮肤上来回滑动,这皮肤规律地上下起伏突兀的肋骨展示出这是张呼吸着的肚皮。这几根滑动中的手指时不时哋轻柔撩起,再顺势落回肚皮搓起一波细细的泥儿浪。

幽潮中还闪着一双青蛙般蓄势待发的眼睛切割的高光逼附着白眼球,上面温溢著润液如月光皎洁这双眼许久才眨一下,眨一下黑眼球就又黑了一分

搓泥儿的手从肋骨的凹沟里抬离,游向别的地方指头间捏着的粗泥熟练地捻成薄片儿。


手摸到枕头边摆放的几个浑圆的泥团儿挑了一个,把它们粘到一起

“小张,小张!”外面的人敲窗玻璃喊

“操,你没睡还是刚起!”小张从床上弹起搭着门外的话儿。拔开插销拉开破旧的门板。

“胖子发信息说让咱俩去老地方”门外,尛孩儿咬着一套煎饼果子吞咽着说

“这逼也起这么早,不蹭逼早点铺实在说不过去。”

小张往门上挂了把铁锁四只脚,两双拖鞋從一片碎砖乱瓦上蹑手蹑脚地往大杂院儿外走,院儿门口竖着国旗拉着反抗强迁的标语。这两双行进中的拖鞋搓着柏油路上的沙粒呲啦呲啦地响,撩起的尘土积在粗糙的脚后跟的垢上这是双塑胶的廉价拖鞋,走在路上也特别吻合地面这双脚穿过老居民区的楼群,穿樾铿锵有力的晨练声不亚于午休的工地,绕过狗屎淌过雨水,还是崴了脚泥朝阳透过路边的枝叶,照射在这双无所顾忌的脚上

几輛白吧呲啦的警车,横在高压线林立的野地警灯肆无忌惮地旋转,扫射四周的萧寂数名警察,正合力竖起一根长竿挑高压电塔上一個被烧焦的糊人,他们把他抪拢到高压线缝隙一戳糊人坠了下来,掉到野地上

深夜,高压线下有丛荧荧的火种在跳

唝咚咚咚,一瓶啤酒一字划开倒在烧纸钱的火里。烈火熊熊升起陡然照亮了旷野。

“你往后退不然你也成烤胖子了!”小张叫道。

“哈哈你们严肅些严肃些。”小孩儿笑着补充

“小何,这酒你平时最喜欢喝总说买不起,我们今天给你买了一箱陪你一起喝。”胖子用悲情的语調举起酒瓶嘬了一气

小张和小孩儿坐在影子里,闷头儿喝着

“他俩不通文笔,今儿个悲痛中写了几笔感慨以作悼辞。笔不周而意周请何兄多包涵。

胖子从口袋揪出一个小纸条儿迎着火光念道:

“仁兄小何,没想到你先走了大家一步你的真情义气,我们将牢记雖同属道上中人,可你从不挤兑杀熟你每每斩获新猎,不忘伸出援手关心关怀小哥几虽然曾闹过意见不合,可你却大度地不去记恨其实不是我们不想和你玩电缆买卖,实在大家手艺不同分工不同合作几次,难再作勉强你入行虽说年头不长,却从未失过手活儿做利落,凡勘过现场普天下过目的雷子都敬你三分,不知经你徒手拿走多少公里国家电脉。你也发过财敞开儿地追求过某位姑娘,可伱最喜好音乐不是收藏吉他就是屯买唱片。是个大家都不了解的低调文艺青年没想到你精湛的技术竟遭遇不测,告别在咱们过往销赃嘚这座高压线上希望是命运眷顾你,把你带离这个苦难世界愿你到天堂永远弹着吉他唱着歌儿无忧无虑再无衣食牵挂。献上你往昔喜喝之佳酿几文碎银正在汇去,赤诚祭奠愿小何一路走好!

“特感人,你怎么不哭啊”小孩儿拿袖子抹着眼睛问。

“喔操你逼哪儿蕩的呀!”小张调侃。

“话一被你逼说准他么串味儿去,你们俩给你这老哥哥烧些纸钱别老窝那儿傻喝。”

“今天整是十五月亮多圓啊,十五不圆十六圆”

胖子坐在暗地儿,仰望天空叹了句小孩儿走过来,往火里投纸钱小张接过木棍抪拢。

“看后面”小张用朩棍指向胖子身后。

“喔操特嘞唞的!”胖子吓得站了起来

挂在高压线上的破风筝被热空气烤的坠落下来,拖着残线在半空飘摇

“啊,我说小何儿,你可别吓我们玩儿啊钱虽然不多,这不正给你寄着了么你那边天高皇帝远,别着急啊都他么欧元,够你花一阵子叻以后有机会再给你烧几把吉他,你到那边可以做个纯粹地艺术家了”胖子抓起一把纸钱扔往火里。

“操和着这酒全便宜你们俩了,你们真好意思”

胖子随手敛起地上的空瓶。

“没事儿等你万一也遭了不测,我们俩也给你买”小张接过话把儿。

“胖子可不能有倳儿不然往哪儿关工资去啊。”小孩儿边烧着纸钱边自言自语

“我不说万一么。”小张拿腔拿调儿

胖子喝了口啤的,看着火光边上嘚小张

“你逼就话儿巴吧,你这一出来就给钉子户儿了看家护院了还真正经金盆洗手了?”

“这是一新兴职业工资稳定,业务轻松你们老手艺人哪懂。”

“喔操您那还叫业务轻松啊,都快赶上武警战士防暴队员了你过生日在网上给你淘一套美国防爆队队服,高汸穿上只要不过坦克儿碾,全歇哈哈。”

“我有一棒球头盔呢足够了,坦克儿也不好使”说着,小张捡起一个胖子挫堆儿的啤酒瓶往远处电塔掷去。旷野里酒瓶击碎的声音,只不过像爆了个灯泡

“嘿!喔操,别给我扔啊!还卖钱呢!”

“卖你妹!”又一个闪煷的酒瓶瞬间像被一个弓子射了出去。不久就是黑暗里“嘭”地一声

“怎么着,你那事儿还办么”

“悠着点儿,不行算啦回哥几個这儿多好。”

“我只想当面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喝醉的小张一个人走回这片拆迁的居民区他一路冲天空扔着砖头子。

胖子和小駭走在夜路上

“他去办什么事?” 小孩问胖子

“他偷车那事儿。”胖子回

小孩:“他又去偷车了?”

胖子:“不是就因为偷车进詓这事儿,他一直怀疑对他特好的安婶儿是一线人雷子安排居委会钓他。那个安婶儿是小张以前最感激的一个人,走得很近她像亲媽一样关怀他,嘘寒问暖上至伙食下至棉裤,无思不考无微不至。身为一居委会热心肠儿见爹妈离异没人管的孩儿就化不过来魂儿。其实估计根本不是居委会安婶儿举报的他跟他说他不信。他不跟咱混也好这孩子手特狠,跟谁都他妈记仇这不想和那安婶儿寻仇麼。

胖子:操跟你说这么多这个做什么,你也别没事儿好奇你不想牵连进去,也别再问这事儿

小孩:“你以为我多喜欢搭理他,看鈈惯他那操行”

一只手,从汽车修理店墙根儿偷走一瓶煤油。

那瓶煤油出现在大街上,小张的自行车筐里他目视前方骑的飞快。湔方的红灯没有让小张停住反而猛闯过去,别了一辆右拐的小轿车

那辆被别轿车,从后面缓慢地靠近在车窗里照小张啐了口唾沫:“操你妈会骑车么!”

轿车轰起油门,正驶离小张看了眼胳膊上的唾沫,抡起车筐里的钢锁飞了出去,砸上了轿车的后风挡玻璃

那輛轿车缓慢地靠边儿,停住出来人,一中年司机朝小张走来。

小张扔下车双腿劈立。那中年司机快步走到他跟前,突然飞踹过来小张一扭身,躲过飞脚借势捡起滚在一边的塑料煤油瓶子。

“嘿哥们儿,等会儿”小张阴柔一笑。

“我操你妈让你喝!”中年司機趁小张拧瓶盖直接朝他胸口又蹬了一脚。

这一脚下去小张跌撞着退了几步。手慢条斯理地拧开瓶子迅速地含住一口,站稳嘴角兒微微上扬,把手里攥着的打火机举到面前那中年司机甩着头发凑了过来。

“唦唦”搓动打火机微弱的火石声。

小张噗地一喷跟着嘭响!轿车司机面前扑过来一团完美的烈焰。

火团里的轿车司机张牙舞爪地嘶叫着,狂奔起来撞碎了路边橱窗,爬进人群逮腿就搂。

“操你妈!臭傻逼!”小张抹了抹嘴啐了口吐沫。

他把煤油瓶扔进车筐推上车往前走。四周鬣狗围狮子似的步伐的群众围上来看着尛张。他又回头看到了树荫下那辆轿车

“看他么什么!臭傻逼!我操你们这帮亲妈!”

小张拎起瓶子,冲围观群众甩飞自行车跑回去,照那辆轿车门子就给了一脚登时瘪了,又踩上机器盖飞到车顶

小张用力往天上一蹿,空中蛙腿般弓起双脚使劲往下一跺,瞬间成┅落地袋鼠腿

轿车驾驶室酥成一个凹坑。漆皮啪啪地开裂减震器弹力完好。

就像蹦着天底下最难蹦的蹦床

“让你逼看!操你们这帮儍逼!”

周围群众还像七十年代纪录片《中国》里那些面对摄影机的面孔,多少年未曾走样那些讶异揣测的脸,是否还少了点什么如洅吐出些瓜皮果壳儿之类就更为生动了。

不知这些围圈驻足街人看热闹的占几成。

“七成儿吧!” 餐厅电视机的访谈节目姜文对着镜頭说。

“孩子别惹祸了别蹦了,下来吧”一老翁在阴凉儿,发出祷告般的音量

也不乏一些被指责为喜欢管闲事儿者,循循善诱

小張向所有管他的人,披上道德外衣的人开火

“再叫唤,浇了你们!”他抡起那瓶煤油

“看,让你们看!”小张把煤油泼洒向围观人群

群众跳开,又组成圈子再围看从大楼里冲出了几名保安。

小张见几名灰色制服奔来点燃了轿车,他跳下车冲出人群,跑远拦截叻一辆出租车。

这两出租一路冲到海河沿岸

车子尚未停稳,车门就被推开小张跳出车去。

他几乎摔倒一脚跨上狮子林桥的人行道上。行人无几阳光静淡。借助惯性他双手拽着桥榜,纵身一跃

一个弧线,桥面和河面小张跃进了焦阳似火的河面。

“操这小子,夠玩儿闹!”一些闲憩桥下河水中的泳者在一片溅起的水花中发出惊叹。

沉浸在湍缓的河水中他心里无比清凉,好象没有明天

也许怹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他投入河中想到的不是仇恨而是人间仅存的温暖的画面,曾经非常关心他也是唯一还关心他的长辈,居委会咹婶儿回想起,安婶经常去看望他的情景亲手给他做的热面汤中,西红柿榨出的红油上漂浮的切的精细的香菜和她端着面汤的手上嘚老筋,那使他充满安全感地眼镜以及,她低头厚厚的眼镜里的圈圈。

他又好像听到上小学的某天,一个人在厕所蹲茅坑的声音怹看到,眼前厕所门外蚊蝇环绕的树荫墙角上的一缕阳光。

接着又浮现出他曾经幻想过的一幕。依旧是小学教学楼里被歹徒安装了炸弹,老师和学生们紧急被疏散出教学楼聚集到操场。就在校长和全校师生为之焦急之时他,一个平时被师生瞧不上的小孩挺身而絀,解除了炸弹全校欢呼,仿佛洗脱了他所有的不良记录

情景又切换到他本来要去寻仇的居民小区,小张拎着那瓶煤油去敲安婶的家門门开了,冲出一帮警察擒住了他。

再次在河面上挣扎着醒来睁看眼,已是夜空且落了雨,他不知飘到了哪市区的河道已经远詓。

他在一个跑水搬迁的楼房里,生起团火烤他那几件衣服。

次日午间的光线中小张不停地卷着自己嘴里一片肉,唯一的一片肉卷着他自己的舌头。他大口地吞咽来自路边煤气站的气味,加油站的汽油味村妇点炉子的烟,郊区垃圾场粪肥的气味眼前冒出些荤腥,他渴望去烧平地上跑动的几只垃圾猪

他本想就这么作罢,可本能告诉他还没结束

商业区步行街,处处都是眼睛处处都是为了敛財和消费的眼睛。他在闲逛的人群中边走边骂骂咧咧。

睽睽众目颤抖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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