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可识得此阵俟吾三载否?

都头专栏|李逵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水浒好汉,属他最具传奇!
文:都头郓哥。作者本名谭亚南,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人,自幼酷爱历史,喜读古典名著,致力于《水浒传》历史资料和版本研究多年,代表作品《扫水浒传》。
原题为:李逵与《夷坚志》
说起《水浒传》中的梁山好汉,就不得不提那个力大如牛,率性耿直的黑旋风李逵。李逵此人,在《水浒传》中绝对算得上主要角色,无论是《水浒传》,还是早期元杂剧中的水浒戏,李逵都扮演着重要角色,且有很多重要戏份。《水浒传》是一部博采众长的作品,在创作过程中借鉴了许多早期资料,而南宋洪迈的《夷坚志》更是重中之重。《水浒传》从《夷坚志》中选取的素材相当之多,而关于李逵的更是不少,我们不妨通过五个小例子来探究一下二者的亲密关系。
一、李逵杀四虎与“舒民杀四虎”
鲁迅先生在他的《华盖集续编●马上支日记》中及援引《夷坚甲志●卷十四●舒民杀四虎》,认为此故事与《水浒传》中李逵沂岭杀四虎相类,“疑即本此等传说作之”。“舒民杀四虎”故事原文为:【绍兴二十五年,吴傅朋除守安丰军,自番阳遣一卒往呼吏士。行至舒州境,见村民穰穰,十百相聚,因弛担观之。其人曰:“吾村有妇人,为虎衔去。其夫不胜愤,独携刀往探虎穴。移时不反,今谋往救也。”久之,民负死妻归,云:“初寻迹至穴。虎牝牡皆不在,有二子戏岩窦下,即杀之,而隐其中以俟。少顷望牝者衔一人至,倒身入穴,不知人藏其中也。吾急持尾,断其一足,虎弃所衔人,踉蹡而窜。徐出视之,果吾妻也,死矣。虎曳足行数十步,堕涧中。吾复入窦伺牡者,俄咆跃而至,亦以尾先入,又如前法杀之。妻冤已报,无憾矣。”乃邀邻里往视,舆四虎以归,分烹之。】
可以看出,这个故事中舒民为妻子报仇而杀四虎与李逵为老母报仇于沂岭杀四虎十分相似,且杀虎的一些手法也相同,如都是先杀小虎,然后隐藏起来,乘老虎不备,从后偷袭得手,可见李逵杀虎当是移植舒民杀虎得故事并加以修改而成。
二、真假李逵与“朱四客”
孙楷第在《夷坚志与水浒传》文中曾引用《夷坚支丁●卷四●朱四客》的故事,他认为故事中婺民朱四客摆脱劫匪,又误入贼窝事,疑为《水浒传》中李逵、李鬼故事的原始素材。“朱四客”故事原文为:【婺民朱四客,有女为吴居甫侍妾。每岁必往视,常以一仆自随。因往襄阳,过九江境,山岭下逢一盗,躯干甚伟,持长枪,叱朱使住,而发其箧。朱亦健勇有智,因乘间自后引足蹴之,坠于岸下,且取其枪以行。暮投旅邸,主媪见枪扣之,遂话其事。媪愕然,如有所失。将就枕,所谓盗者,跛曳从外来,发声长叹曰:“我今日出去,却输了便宜,反遭一客困辱。”欲细述所以,媪摇手指之曰:“莫要说,他正在此宿。”乃具饭饷厥夫,且将甘心焉。朱大惧,割壁而窜,与仆屏伏草间。盗秉火求索,至二更弗得,夫妇追蹑于前途十数里。朱度其去已远,遽出,焚所居之屋。未几盗归,仓皇运水救火,不暇复访。朱遂尔得脱。】
此故事中,朱四客与《水浒传》中李逵有五点相似。一是朱四客与李逵都在遇到劫匪时获得了胜利。二是朱四客与李逵在遇到劫匪后都投宿到了劫匪的家中。三是劫匪的妻子都向劫匪通报了朱四客、李逵投宿家中的事。四是朱四客、李逵都听到了劫匪妻子告密之事。五是朱四客、李逵最终都安然无恙,没有被劫匪所害。以上种种相似,可见真假李逵的故事当是部分借鉴了朱四客的故事。
三、罗真人戏弄李逵与“陈靖宝”
孙楷第在《夷坚志与水浒传》文中还引用了《夷坚支丁●卷九●陈靖宝》的故事,他认为故事中“妖民”陈靖宝以道术戏弄出言不逊的樵夫蔡五事,与《水浒传》中罗真人戏弄李逵的情节一致。“陈靖宝”故事原文为:【绍兴甲子岁,河南邳徐间多有妖民,以左道惑众,而陈靖宝者为之魁杰。虏立赏格捕之甚峻。下邳樵夫蔡五采薪于野,劳悴饥困,衣食不能自给,尝叹喟于道曰:“使我捉得陈靖宝,有官有钱,便做一个快活汉。如今存济不得,奈何?”念念弗已。逢一白衣人,荷担,上系苇席,从后呼曰:“蔡五,汝识彼人否?”答曰:“不识。”白衣曰:“汝不识,如何捉得他?我却识之,又知在一处,恨独力不能胜耳!”蔡大喜,释担以问。白衣取苇席铺于破垣之侧,促坐共议所以蹑捕之策。斯须起,便旋路东,回顾蔡,厉声一喝。蔡为席载起,腾入云霄,溯空而飞,直去八百里,坠于益都府庭下。府帅震骇,谓为巨妖,命武士执缚,荷械狱犴。穷讯所由,蔡不知置辞,但言正在下邳村下,欲砍柴,不觉身已忽然飞来,实是枉苦。府移文下邳,即其居访逮邻左,验为平民,始获免。而靖宝竟亡命,疑白衣者是其人云。】
此故事与《水浒传》中罗真人戏弄李逵事有五点相似。一是陈靖宝与罗真人都是道家中人,精通法术。二是蔡五出言不逊,得罪了陈靖宝。李逵斧劈罗真人,得罪了罗真人。三是陈靖宝、罗真人都是用计骗对方上当,进而用法术戏弄之。四是蔡五、李逵都飞到了很远地方的府衙中,且都被当作妖人下狱,吃了些苦头。五是蔡五、李逵最终都脱离灾祸,安然无恙。由此可见《水浒传》作者移花接木的高超本领。
四、李逵背母与“丰城孝妇”
侯会在《&水浒&与&夷坚志&》中曾指出,《夷坚志》中有一些条目虽不能肯定被《水浒传》作者直接利用,但有可能部分或间接地为小说所借鉴;此外还有一些条目中所描摹的社会风气、民俗习惯、时言俗语,又与《水浒》所反映的社会背景、语言风格等有相通之处。为此,侯会引用了《夷坚丁志●卷十一●丰城孝妇》的故事,故事全文为:【乾道三年,江西大水。濒江之民,多就食他处。丰城有农夫,挈母妻并二子,欲往临川。道间过小溪,夫密告妻曰:“方谷贵艰食,吾家五口,难以偕生。我今负二儿先渡,汝可继来。母已七十,老病无用,徒累人。但置之于此,渠必不能渡水,减得一口,亦幸事。”遂绝溪而北。妻愍姑老,不忍弃。掖之以行,陷于淖,俯而取履,有石碍其手,拨去之,乃银一笏也。妇人大喜,语姑曰:“本以贫困故,转徙他乡,不谓天幸赐此。不惟足食,亦可作小生计。便当却还,何用去?”复掖姑登岸,独过溪报其夫,至则见儿戏沙上。问其父所在,曰:“恰到此,为黄黑斑牛衔入林矣。”遽奔林间访视,盖为虎所食,流血污地,但余骨发存焉。不孝之诛,其速如此。是时蓝叔成为临川守,寓客黄虨彪父自丰城来,云得之彼溪旁民,财数日事也。右三事皆蓝叔成说。】
侯会认为,“《水浒传》中李逵之母为虎所食,实为对此素材的反用。二者一是孝子故事,一是逆子劣迹。一个写孝子到涧边替母寻水,不料母亲为虎所食;一个写逆子故意将母亲遗弃溪边,结果自己反被老虎吃掉。”这种推断有一定道理,《水浒传》的作者在创作过程中,对素材并不是一味的照搬和移植,而是根据创作需要加以补充和修改,此例或可看作是一例素材反用的典型。
五、李逵异境遇仙翁与“华阳洞门”
据《夷坚丁志●卷八●华阳洞门》条记载:李大川,抚州人,以星禽术游江淮。政和间至和州,值岁暮,不盘术。正旦日,逆旅主人拉往近郊,见悬泉如帘,下入洞穴,甚可爱,因相携登陇,观水所注。其地少人行,阴苔滑足,李不觉陨坠,似两食顷,乃坐于草壤上,肌肤不小损。睨穴中,正黑如夜,攀缘不能施力。分必死,试举右手,空无所著。举左手,即触石壁。循而下,似有微径可步,稍进渐明,右边石池,荷花方烂熳。虽饥渴交攻,而花与水皆不可及。已而明甚,前遇双石洞门,欲从右入,恐益远。乃由左户而过,如是者三,则在大洞中,花水亦绝。了不通天日,而晃曜胜人间。中有石棋局,闻诵经声,不见人。远望若有坐而理发者,近则无所睹。俄抵一大林,阴森惨澹,凄神寒骨,怖悸疾走,已出旷野间。举头见日,自喜再生。始缓行,逢道傍僧寺,憩于门。僧出问故,皆大惊,争究其说。李曰:“与我一杯水,徐当言之。”便延入寺具饭,悉道所历。僧叹曰:“相传兹山有洞,是华阳洞后门,然素无至者。”李问此何处,曰:“滁州境。”今日是何朝,曰:“人日也。”李曰:“吾已坠七日,财如一昼耳。”僧率众挟兵刃,邀李寻故蹊。但怪恶种种,不容复进。李还和州,访旧馆。到已暮夜扣户,主人问为谁,以姓名对。举室唾骂曰:“不祥不祥。”李大声呼曰:“我非鬼也,何得尔!”遂启户,留数日而归。每为人话其事,或诮之曰:“尔亦愚人。正旦荷花发,讵非仙境乎?且双石洞门,安知右之远而左可出也?”李曰:“方以死为虑,岂暇念此。后虽悔之何益!”李有子,今在临川。
根据这个故事,我们知道这个李大川不慎坠入洞穴,经历了一番“桃花源”式的奇遇。而《水浒传》的各版本中,鲁智深【花和尚解脱缘缠井】和李逵【黑旋风异境遇仙翁】也有过类似的遭遇。这段故事发生在梁山军马征讨河北田虎的故事中,众所周知,论征田虎、王庆故事,《水浒传》简本要早于繁本,故而我们选取现存最早最完整的简本《水浒志传评林》来参考,评林本第八十五回“及时雨梦中朝大圣,黑旋风异境遇仙翁”写道:【且说李逵迁到旧处,正取斧头在手,只见一个大虫在那里摇头摇尾。李逵大怒曰:“业畜!”轮起双斧砍去,那大虫回身便走。李逵赶过一个林子里,不见了大虫,只见许多人在那里斗鸡作耍。李逵贪看斗鸡,忘了归路,心甚慌惧,走得几步,却见内有人家,便去苦告主人曰:“小人是迷失路途到此,天晚权投一宿,明日早去。”只见屋后走出一人,眉须皓白,形貌苍古,见了李逵,便请入里面坐下。李逵问曰:“公公高姓?这里是什么去处?”老丈曰:“我这里与仙境隔邻,名唤斗鸡村,只有两姓,对岸姓庞,老拙住处姓钱。却是唐僖宗朝代,因避黄巢乱,移家在此居止。不知经已多年了数?”李逵曰:“如今正是大宋道君皇帝天下,我们奉勅征伐田虎到此,得遇仙翁收留,乃平生之幸也。”正说间,只见一老妪点灯出来,老丈便交安排夜饭与李逵,吃了饭就地上睡上睡到天明。老丈曰:“你可速回,若少迟延,不得到家。”就交一人引李逵前行。李逵拜谢老丈,出到村口。那人指教旧路。李逵出得巢穴,扒在竹箩内,摇动铃子。
原来宋江因李逵不上来,屯下人马在那里守着。当日听得井内铃子响,急令人盘将起来。宋江见了大怒,骂曰:“你这七日却在那里去?忧杀我也!”李逵将斗鸡村景致说了一遍,“只宿一夜,如何是七日?”宋江见他说斗鸡村,想梦中神不虚语,即收拾人马回至吴用大寨,坐下说鲁智深之事、李逵斗鸡村之景,众皆骇然。宋江交设宴与鲁智深庆喜。】
对比两个故事,可见李大川、李逵都曾坠入洞穴,并在洞穴中经历了“七日奇遇”。而《水浒传》中李逵与老丈的对话,明显又能看到陶渊明《桃花源记》中“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影子。
综上可知,《水浒传》与《夷坚志》确实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李逵的故事更是从《夷坚志》中吸收了许多素材,《水浒传》的作者将这些素材有选择地、有针对性地加以吸收和再创作,从而使这些故事焕发了新的生命力,这是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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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祖三下南唐
赵太祖三下南唐&作者:好古主人&《宋太祖三下南唐》,又名《侠义奇女传》,叙演宋太祖赵匡胤平定南唐的故事,实际上是《飞龙全传》的续书。书凡八卷五十三回,作者题“好古主人撰”,姓字生平不详。今有咸丰八年(1858)初刻本。《飞龙全传》曾提及“后来赵太祖三下南唐,在寿州被困”事,本书当据此敷衍而来。故事写宋太祖亲征南唐,被南唐护国军师余鸿困于寿州。宋开国功臣之子郑印、高君保及北汉旧臣之女刘金锭、郁生香等救驾平唐,与余鸿等妖仙斗法摆阵,终获全胜。小说仿照旧时英雄传奇杂糅神魔怪异的故套,人妖并存,情节相因,缺乏新意。小说虽以历史为影子,然情节离奇,荒诞怪异,亦属神怪小说。故事曾被改编成戏曲鼓词《三下南唐》、《双锁山》等在民间广为传唱。第一回 悯忠冤赤眉示罚 奉师命余鸿下山    诗曰:  英雄不必尽男儿,但见闺人长六师。  既异阴阳皆佐国,何须戒伏惭为雌。  其二  只能咏柳便超群,况复执丑乐泮林。  自古女军原恶敌,兵符矧是有功深。  其三  慢将刀尺去从戎,六月匡王属女工。  寄语凭妻诸汉子,司晨宁让勿称雄。  其四  周惟太拟致麟祥,只合宫中佐圣王。  究竟伐崇恭赞处,不闻幽静涉戎行。  其五  大家亦有征东赋,汉史终虚记问戎。  想是坐言抒宿愤,未能佩剑向从军。  其六  武功何必少金钗,狱降由来定所排。  吩咐深闺如虎女,勿徒降婿便舒怀。  其七  后来明有曰夫人,步武如堪作后尘。  独惜唐成明败处,终输刘女使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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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泰岳山中一位大仙,修炼数千年,久登仙班上洞,仙翁神通广大,道号赤眉老祖,已知来太祖赤手结交英雄,打平天下。登基后,以酒色糊涂,竟枉杀义弟郑恩,老祖心甚恶之。一天忽值诸仙友梨山圣母、陈抟老祖、孙子真人三位上洞仙,齐进宝洞,会见赤眉,有老祖说曰:“众道友,中界之气运一新,香孩儿虽奉了玉旨,得主中土大位,故藉周世宗之基业以接继,又得曹彬、赵普、高怀德、郑恩一班文武左右扶持,一心一德,以成大业。原周主柴荣,以姑子归宗入继郭威大位,信为五代贤君,无有其匹。自世宗驾崩之后,当传之嗣子,无乃香孩儿特奉天帝生于赵氏之门,以开宋基上,至陈桥兵变,居然受了黄袍加身,这是生成福命,享玉食千万,方位居九五,本当然也。惟郑恩与香孩儿非别将可比,义切桃园,情联手足,后竟以大勋不报,不念功劳手足情深,糊模以酒,白眼相加,是为忘恩负义之主。贫道心不忍功高反得孽死,意欲敕着一班狐仙野魅下凡,将彼江山搅乱一番,以代郑子少泄一忿,以息其冤魂,又恐诸怪不依善果,伤害众生可悯,诸道友以为如何?”陈抟祖曰:“事须令各可恼,自古人臣功高震世,其心跳不出骄恃傲慢,为人主所忌,未有不害及其身。故汉初张良成功之后,见汉高心疑功臣,即辟谷逃避,不留恋于富贵,故众功臣遇害,良独得免于诛杀之祸,此乃明哲保身者也。然韩信、彭越、英布诸人心头太高,看得功名富贵四字太重,恃功傲人,只自雄而不觉人主早已猜疑矣,至后身首两分,实不味此急流勇退四字耳。倘效着张良及古之范子二人高志,何得杀身之祸哉?”赤眉祖听罢微笑曰:“陈师妙论,足为功高之臣千古保身鉴戒,但香孩儿与郑子,义别君臣,情同手足,非同疏泛君臣可比,可以合则留、不合则退之论,须当知之以一过而报应之。”孙膑真人又曰:“今老祖执宋主一人之过,令众生受此兵戈之祸,亦当念吾等仰体上天怜悯之心,今定乱未,久又使一众无辜当此灾咎,奈何,奈何!”赤眉祖曰:“如此且不发差诸鬼魅下凡,令一潜修正戒而往,只困悴香孩儿一番,使彼知杀却无罪能臣,便招外敌偏国所侮,罚其劳悴,数载忧惊,不许伤生害众。贫道主见若此,不知众道友以为如何?”群仙见赤眉老祖如此法旨,各仙曰:“足见道长慈悲,道今一心也。”是日各仙辞别过,自回洞中修炼,俱各不表。  单说赤眉仙一心不差诸凶魅下凡,只命门徒一人名余鸿,此道者原非人身,乃此山一老年鸿雁,精修炼已得人身,将有千年道行,其名为入仙班之列,今又拜赤眉为师,得随老祖,久沾化雨,日沐春风,修炼得法力无边,神通广大。当日老祖动了杀机之念,此日命仙童呼唤至余鸿,将此泄发郑恩屈杀一案,以困宋主于军中,劳顿他以示罚之意,又指命余鸿投往南唐李煜帐下,借其兵力,令他勿称臣服于宋,开此衅端。宋太祖乃雄豪之主,性质方刚,岂受欺侮,定必领兵争战。“贤徒且藉法力奇能,困悴他三纪,少咎其狠害有功之恶,但彼帐下众将,乃奉命保国佐拜者,但许擒获,不许杀害一人,且要取胜而忧困真王数秋,即要回仙山,断不可贪念人间俗富禄,杀生灵以取祸也,慎之,戒之,不可忘却嘱咐之言。”余鸿领诺。按他乃一鸿鸟修炼成人身,本属性子好动不好静的,且潜修已久,将登仙班之列,故不妄动,一心受命于深山。今见师命之下凡,身涉尘上,一心欣悦,诺诺连声依命。当日老祖又将数件镇山之宝,命他携去以备应用。按下慢表。  却说南唐李煜乃李璟之子,自五代时,号称唐宪宗之后,亦未历实考,然而五代纷争,至周世宗帝时,李煜已嗣父位,割据金陵,即今江南地。为在周世宗时,已兴兵征伐,急去帝号,后复改年,而仍称帝。当宋太祖扫灭群雄,位正中土,诸僭国无不戒惧,是故礼贤下士,以求佐弼于一隅,实欲以自强其国,巩固其邦,且惧太祖来攻伐吞蚀,故日夕养兵蓄锐,以预备之,文臣武将不少,雄兵数十万,亦江东一劲敌之国也。且唐主精于文字,擅于绘画,乃一聪慧之人,当日文武臣有出名者,皇甫晖、黄原济、李晖凤,皆是当世英雄。更有薛吕、秦凤、罗英、程飞虎,皆前唐功臣之后,有战将林文豹、林文旦,聚于一邦。  此一天,君臣设朝,集会于银銮宝殿,评论宋太祖灭了南汉刘隐,又收除高季兴,西方伏并;灭蜀孟知祥,一路归附王全斌、曹彬、潘美等,兵威大震。君臣交谈,唐主煜曰:“宋太祖一路平却诸邦郡,或灭或降,天下已定十七八,今有我江南未下,他贪求无足厌,只忧他兴兵蚀馋,怎生拒敌彼之盛。”当日有文臣明智者,皆言宋之乘并土字,天下已得十之七八,我主金陵一郡之地,怎能与全舆大盛对敌,我邦须有将兵,谅非宋之高、曹、王、潘作对,不若仍去帝号称臣,以免彼兵临境,又费一番惊扰也。唐主闻言未答,又有武臣数人皆言,不可无故称臣,况我邦兵强将勇,上下一心,宋虽强盛,若他兵临远险,亦未易即胜,不若我主先修书一函,命一人呈之观览,其词半卑半硬,将我邦土产之物,贡献为名,试探他君臣如何回复我主,并察其国中虚实,然后我们或降、或守,方不自弱于一时。唐主点头称善。  正在君臣议论之际,有军官人禀言:“午门外有一道人,要叩见千岁。”唐生一想有此胆大道人公然叩见,即准之,命宣进引见。不一刻进至银安殿上,唐主远见此道人王绺长须,纶巾羽扇,姿致光采,双目如晓星,当时询及来踪,方知高门法士。道人稽首礼毕。唐主命之座下,茶罢,复诘叩见来由,余鸿对曰:“千岁洪据金陵一方,兵多将广,是至宋主东西北并灭各方,不动汝金陵者,以千岁据此长江大河之险于东南界也,且千岁善于礼贤下士,君臣一心,且无可乘,千岁何须虑也。至下计者,首议去帝号臣服于宋。今山人特千里下山,叩谒千岁,求乞执鞭左右,未知允准收录纳否?且不是山人夸张大言,千年修炼,法力颇精,能分过去未来,千岁远续唐裔三百之纪,即偏安于一隅,宋终不能侯君也。”唐主闻言大悦曰:“孤正在与群臣议论降守之策,谋疑未决,今得仙长降临指示,强孤之弱邦,何其幸也?又承愿佐助我国,以拒宋师,孤无忧矣。”即日敕旨命军人筑坛,登托拜为护国军师。余鸿一心受托,即登坛,众文武一班参见同礼,唐主亲捧御酒三杯,余军师饮过谢恩。当日李煜王自得了余鸿为军师,请问他兵法对敌进退之技,彼对答通明,出言有序,迥非凡人可及,心中倍喜。自谓邦佐得人,料宋主南下无碍矣,对敌不弱于彼,一时心雄胆壮,并不修书,又不往与宋太祖称觞庆寿之礼。此一回上邦下国两相启衅,一番杀运,亦金陵有此劫数,不知两国交兵争战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第二回 南唐主回书拒宋 赵太祖命将督师   词曰:  屈杀贤良,因受沙场。从此十八载,赵君王回瞻殿宇,只见云庄,俯怀妃子,转似孤凰。也知天子亦离乡,伤伤伤。念切当阳,义伐徐方。后来八九,家共赞襄。维兹元老,固称鹰扬,矧斯臣妾,且号邑姜,功盖残唐,长长长。  却说宋太祖自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为众将土推尊于周后主,继位而有天下,又赖众将兵力,助而成禅,北代西征,混归一统,所有宇内霸主、伪主皆臣降称服,四方莫不奉正朔天王。值宋太祖万寿圣诞佳辰,诸家王子、王孙、各勋戚、文武大小臣家,悉皆备办许多礼物、珍仪,于五更之初,便佩玉登车,纷纷趋跄寝道入觐,颂唱华封三祝,又有外省边疆众文武员,俱有贡礼回朝上寿,并诸外国及附属归命候王,亦莫不挟狼圭梯山航海而至,以朝敬中土圣主。太祖于庭殿中受献,只见许多珍仪过丰,一一盛陈。旨下慰劳诸臣。传诏毕,龙颜雾,是日少不免鹿鸣赐宴,各王侯文武大小臣子百官均颁赐,畅叙乐饮于殿中。一番庆闹,君臣共乐。  酒至三巡,宋太祖徐徐而言曰:“今天寡人五旬寿纪,悉当众卿文武、诸邦、边隅土宇之臣,贡献隆仪之盛回朝庆祝,足见内外远近之臣爱戴恭诚。惟今金陵南唐李煜以一隅之地藐视寡人,并无差使庆祝一词祝叙,亦属不恭,众卿以为如何处之乎?”有兵部尚书潘美奏曰:“臣近闻南唐李煜招贤纳士,严训军兵,其志非小。今各兄弟偏邦,入朝贡献华祝称觞,他独不遣一人进朝恭祝,显见目无我大宋,不恭之甚,将来有不臣服之心。不若我主趁此执罪,命将兴土征讨有名矣。”宋太祖未答,又有军师苗训奏曰:“此行未为不妥,但今因四海一家,谅此南唐区区一隅之土,何足介怀,不烦圣虑。可下旨责他君臣不谅德力,不礼回朝恭祝,有失国威。如若即行征讨,似涉不教而诛,况劳士浩费非国家益也。不若待阁部词臣草檄文一道,命使驰往晓谕他一番,倘或彼君臣醒悟,差人谢罪,正当赦宥之,足见我主以德宣化而治,各邦靡不欣服矣。倘他仍执迷抗拒,然后命将兴兵征伐取罪未晚。不知陛下圣意如何?”宋太祖闻言曰:“卿家处置得直,惟词翰之臣莫与卿之匹,汝回第中三天之限,且备檄文,命使臣驰往谕之。”此日退朝,文武各散。  次日苗从善檄文草就,上呈御览毕,即皇印封固,钦差往金陵而去,涉水登舟,非止一日得到。此一天,南唐主自拜余鸿为军师有三月之久,一日早设朝,正在君臣叙集,有玉门官入奏,大宋天子差官员一位,有赍旨到来唐。书启星封,君臣开读,其文词曰:  昔者唐祚衰微,率土分崩,生民之命几于尽混。兹我邦主德臣明,拨乱反正,拯其将坠,救兵民于水火,奉天宣化,功劳施兮垂兮而万邦协和。布德行仁,而百蛮宾服。蠢尔南唐一隅之土,梗化不朝,藐视不恭,罪难逃咎。屡欲爰敕天师,恭行天讨,惟我主宽洪伟度,有慕乎古之行军,以化格为治,故王者之师,有征讨而无战斗。是舜帝虞廷,舞干戚而格有苗;武王周师,回军马以警殷纣。兹命我词臣秉笔宏文,申明诰训,原不欲用武以伤和气,致祥好生之德,今敷陈安危之要,君侯其敬听之。念尔唐末五代纷争,瓜分割据,至英雄并起,豪杰风从,我主车驾所临,靡不输诚纳款,君侯所共见闻也。惟两帝不并生,一往不再伏,明者见危于无形,智者窥难于未兆。是以微子去商,长为周宾世胄;阿斗纳印,安作晋世乐公。君侯诚能深鉴成败,投味微子之踪,猛思后主之乐,则福庆无疆,士民安堵,农不易亩,市不回肆,去累卵之危,就永安之帅,岂不大有裨于国哉?如执迷罔悟,听佞惑说,至于兵临城下,玉石俱焚,噬脐奚及。  当日,南唐主李煜看见檄文朗烈,理义分明,稍有畏怯之心,又转请余军师酌议此事,余鸿曰:“腐儒笔锋亦锐利,不知我主兵精粮足,有何惧哉?”遂不作谢罪表文,只将檄旨笺尾,批回七律诗一首曰:  南唐继统在钱塘,屡欲兴师破汴梁。  文有孙吴精阵律,武增虎豹聘沙场。  高怀活捉同妻死,陶氏生擒与子亡。  天命早知须顺服,免教刀斧见阎王。  书后又写着:大唐正统皇帝付呈宋君御前览悉。  却说宋太祖一天设朝,使臣回国,一见李煜不独不回谢罪之书,反作此悖逆犯上强词,藐慢太甚,太祖一见羞颜大恼,拍案骂曰:“好胆子李煜,蔓尔逼上,朕好意相待,不忍加兵征讨,犹恐残害兵民可悯,不料他竟公然逞志,出此恶逆犬吠之言,怎可不加诛伐!朕若不发兵征讨,他亦差将来争了,不啻不似人也!朕亲行征伐,定必生擒此贼,方消朕恨!”有高王爷怀德出位启奏曰:“南唐李煜伪袭李唐之后裔,割据金陵不过八十一州地土,谅有什么仓藏百万、粟支十年之富庶!即君臣和协,无乃一班伴食文词诗赋之人。今不度德力之势,以小敌大,以弱拒强,是乃自取败亡之祸也。不若待臣藉陛下天威,兴一旅之师,前往以顺取逆,自必献功奏捷,何须主上亲身马上之劳,有碍轻出万乘之尊。”太祖曰:“御妹夫论虽理有所依,但朕起自马上功劳,与诸将士久相雄角,亲冒矢石一十八载,见尽多少英雄,负气自许,率性不受人欺侮。今李煜这匹夫逆恶辱言伤薄太甚,务必生擒,杀败他亲辱此贼,方得心平也。况自登基一十三载,身安慵乐,髀肉旋生致病,正不胜刘先主所感慨。朕意已定,妹丈不必谏留,今即着卿为督师主帅,史珪、石守信二将为左右先锋,冯益为参军,再令曹彬、潘美、王彦升、罗彦怀为辅军,九王、八侯及军师苗训俱随南征,以护驾,复令王金武后队解粮,同心协力征胜金陵,旋师奏凯之日,回朝因功加赉封爵,以报将士之劳。”  是日众文武闻谕,各人领旨,定了出师日期,退朝已毕,有宋太祖又对御弟二王爷匡义言知,征讨江南李煜,托之监国署位依政处分,朕不过一载上下可以还朝,叮嘱一番,二王匡义领命。宋太祖又在昭阳正宫皇后谕说知之,复往后宫禀知杜氏皇太后,于某日定期别母后,即当兴兵征代金陵李煜云云。有杜太后曰:“皇儿于十八年马上功劳,乃得九五之基,安逸未久,方一纪之外,今又思历险疆场,今天下已定于十之八九,躬为万民之主,理合优处莫劳,岂可再厉兵危险事,愿皇儿勿往,且命将提兵悉足成功奏绩矣。且母前两天夜梦不祥,于三更后见皇儿高登一李树,几乎头跌下,幸得云宵上飞下五只彩凤,将儿翼扶而下,须臾间已惊醒,方知一梦之兆。至今母心尚怯惧,介怀不安,儿今又思离位远行,未知主何吉兆,想来有此幻梦预报,不若王儿勿往,敕旨各家王侯武臣,能征惯战者往讨江南,何必立意亲征,以贻老忧。”太祖闻母言对日:“母后匆心烦,儿一自少年十六以后,即一生闯游,四方遍走,在家少出外多,喜动,不喜动中之静,天下之大,东西南北之地土,十之七八风土民情柔悍皆知,今汴京进金陵,不过四十大之程途,有何干碍?且母后所梦最吉,儿扳登李树将倾,反得五凤协扶而下,后必得五女将为助以成战功,未可知也。况儿不历阅沙扬,已久困于大位,实不喜安静,今随征一出,反觉心逸开怀,以免久困于深宫内殿,儿所闷闷久矣。但今中土堤封万里十得其八九,单有金陵一掌之地,如此梗强,有失各国之威,只争此功亏一篑,便可放马归山,牧牛归野。况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劳母后挂怀,儿若不亲临敌境,将士不肯用力,枉日费斗金耳,非为胜算也。”当日杜太后向知皇儿心性,喜流动而恶坐逸者,是必难以强留劝之,只得言曰:“儿既力主兴兵,断不可亲躬出阵,以万乘贵躯非同小可,须当谨慎小心,为母减忧。”太祖皇领诺安慰而出,当日众后妃王于皆知圣上亲征,只有皇后娘娘想来皇太后尚且劝驾不止,徒陈留无益,未必帝心允回,只得钱别送行贺喜而已。未知何日起程御驾亲征?且看下面分解。第三回 高元帅兵进寿州 余军师计困真主  诗曰:  一时勇愤义从王,虽属孩提切远将。  犹恐相逢强敌处,六军失却白鸠扬。  住语宋太祖在宫中与诸皇后妃子钱别长言。却说,东平王高怀德受了太祖拜授统兵招讨大元师,是日退朝,回归王府中,进内堂有皇姑赵美容迎接,王爷夫妻见礼下座,请问王爷今天五更天上朝,何至午刻之晏方回,有何朝政酌议?高王爷将南唐不肯臣服,书下,反出强逆之辞,触怒圣上,今要御驾亲征,命着本藩为督军主帅。王姑听了即曰:“君命所差,固不得推委,但王爷方得数载卸下马上辛劳,今又要涉险沙场,妾心颇不乐也。”东平王冷笑曰:“为臣本当忠劳王事,为子本当尽孝双亲,是人生立品之大节,岂以劳逸为辞?况本藩叨蒙汝兄恩宥,已极人臣,一家显贵,谁人可及?正报不尽王恩也,岂敢少言推委。但母亲耄耄之年,儿子年少,全赖王姑代劳敬奉,小心严训孩儿,教文则外师,技武则王姑,不可使他安逸,首重不许外出游荡,三五为群,欺压招灾,有失心规,清白高门。”王始领从,语未毕,庖官早已送进酒筵排上,说不尽许多山珍酒美、海味琼浆。侯王门不啻天子丰奢,不须多表。当日夫妻畅叙交酢,两旁音乐齐鸣。  此时高琼公子表字君保,年方二九,一闻父王奉旨远征,即来上禀言:“儿在家一无所事,不若跟随父王同往,一来可以左右随从,二来与国家出力,立微功于朝廷,以报些小圣上隆恩。”王姑闻言,冷笑曰:“小小年纪便口出大言,真乃无知少年,不明汗马功劳非易也。”君保曰:“母亲勿将孩儿小觑为一劣夫,儿今已习操得枪法精通,弓马纯熟,各府王子哪人出得孩儿之右?今跟随父王出征,原要学些进退兵法,以为日后与国家出力,方不愧我高家功臣之后,望求父王母亲准允,了却孩儿素志。”王爷闻言喜悦曰:“我儿出此智量之言,虽未见诸实行,但立心高远,爱国忠君已见于大概了,果不愧高门有后也。兹汝虽有其志,年纪尚轻,且婆婆年纪已高,母亲一人,汝又无弟妹,不若汝在家代为父敬奉婆婆,孝顺母亲。今思起汝叔怀亮身亡于沙场,想来令人下泪,为父不时伤感,折此雁行,今幸婶娘李氏十分贤慧,抚养成汝弟君佩,与汝恍惚,生来气质不凡,后日亦能继父志。惟当弟兄一心同习文武事业,切不可外游放荡招灾,恃世宦欺压别人,以取怨忿,方为成器之儿。今不必随征,依母亲在家可也。”君保又见父王吩咐,料必不允,只得揖别闷闷退出。此天高王爷祭祀过家庙祖宗,然后与王姑饯别,婶母子侄送行。有许多天性分别离感之言,不多细表,王姑复进朝往内宫送别皇见来太祖,也无交代。  单说高元帅誓师日期已至,一众武臣将士早在教场伺候,十万虎贲两旁站立,杀气腾腾,誓师祭旗,申明军令,炮响三声登程。一众文武大小朝臣,王子公侯何下千余,皆叙于教场中,送别主上銮驾。宋太祖自嘱咐御弟主勤劳监国,次及左相赵普及六部大臣,一众一品大员,要依朕政令处置得宜。一一不须过述,文武全称领旨,送出皇城十里外。太祖传旨御弟众王子大小臣回城,不须远送。众臣领旨,往程望见不旗幡之影方回,各文武回府按下休提。  单言宋太祖登程,高元帅大兵所到,秋毫无扰,军令森严,百姓安堵,实乃军威势锐,杀气冲云,旌旗耀日,盔甲鲜明。未入东南境,先有南唐探子越境打听明大宋天子御驾亲征,一一报知。唐主一闻报进,心下惊惶不安。此日召余鸿国师大元帅,皇甫晖威武大将军、林文豹镇殿大将军、林文旦世袭平辽王、薛吕护国公、秦风越国公、罗英鲁国公、程飞虎一班武将上银安殿,唐主即曰:“前者批回表文呈于宋君,料必他愤怒,今兴发大兵亲行征伐,孤想他天下已得十之八九,兵雄将勇,孤以一掌之地与彼相峙,何异犬与虎争,故特宣请国师与众卿酌议,攻抑或投降,定夺战守,以早定主见为宜,以免兵临城下之日,一群生灵皆作刀头之鬼。”余军师奏曰:“我主勿忧,宋兵将虽然强盛,只可别压诸邦,倘要胜我主,除非山人不在此金陵土地。彼兵若来个个遭擒,方显山人手段,少立奇功,以报千岁平日相知雅托,且一但放心,勿坠三军锐气。”唐主曰:“军师乃法门高弟,今既一力担当,孤固已安枕无虑,惟今来主御驾亲征,兵雄将猛,亦当准备迎敌。古云:兵骄必败,但须早定个胜算,方不至兵到慌惶,岂不为上。”余军师曰:“臣料定宋师此来,必由寿州发进。”唐主曰:“军师何以预知?”余鸿曰:“宋君万里兴兵,先计粮草,乃敢深入重地敌境。宋主在马上一十八载,久征惯战。几十万士兵,今外沙吾土,必先入此平坦大道,必言得了寿州一路,由凤阳府直取金陵,便成破竹之势。”唐主曰:“如此须命一员上将有勇略者以重兵驻此,方能保守此要害地也。”余鸿曰:“不须将兵驻守,他兵新到正在锐盛,与战断非我军之利,不若设个空城之计以团之,一绝彼之粮草,不犹十万兵为饿鬼,宋邦随征大小君臣一概断绝了。”唐王闻言大悦曰:“得军师如此妙算,岂惧大宋将兵骁勇。”  是日余国师即差勇将林文豹、皇甫晖授计前往寿州城,传令城厢内外众百姓、民间军兵,不分贵贱从速迁运入皇城内地,以避宋兵攻征,不然彼大兵一来,皆要尽杀。令一下,吓得寿州城众百姓数十万人人惊惧,个个凄惶,急急搬迁,纷纷跑走皇城避兵,拖男带女,一路嚎哭之声可怜悯也。再说林黄二将令军士数千将寿州城仓库钱粮一概督令拉运讫尽,些少不留,然后回城缴令。余军师另有机谋慢表。  再说宋太祖一路大兵一月久方入金陵城境界,已攻破了界牌关,杀却唐兵万余,有败残逃奔散去。高元帅挑将兵一万五千与潘美把守界牌。连日君臣酌议渡江进取,太祖要从寿州攻入,高元帅曰:“寿州乃金陵咽喉之地,重扼之方,唐人知我军攻破界牌关,定必严加守御,抑或设伏奇兵,趁我军初到,地土未谂熟,反中他计。依臣愚见,不若从庐州府进兵,暗攻合肥,出其不意,尚易成功。”有苗军师亦以为然,请帝准依。太祖曰:“朕非不知驸马之谋,是慎重之行,然施诸强敌必须如此。今伪唐兵单将弱,我兵一到即攻下界牌,可知运筹无策的。谅今直攻直进,无不克之理。况庐州水险山岖,我军不时要运粮接济,寿州平坦大路,夫马易于往来,先攻他一阵,着彼如何,再作设施。”众将领旨一程向寿州攻进,已近城五十里,高元帅发令下寨,苗军师吩咐军兵掘井取泉,不许食南唐城濠之水,众军士遵令。次日高元帅下了战书,南唐差遣大将林文豹、皇甫晖统领一万五千军马出敌,高元帅即差发史珪、石守信出营与林、晖二将对垒,一万雄兵杀来,将兵交手,宋兵甚锐,唐兵抵挡不住,大败而奔,林、晖等押止不得,见兵卒散乱,死亡数千,收兵入城躲避。高元帅令将人马夺寿州城,正要围困攻打,不料林文豹二将受了余军师之计,许败不许胜,此日一败即领着众兵入却皇城,弃寿州不守。  再说宋太祖催令高元帅进兵,差史、石二将带兵要攻打杀人。二将心雄先登,喝令抢关,三军奋勇争先,须臾城门大开,宋将兵杀入,并无将兵把守,史、石二将暗自称奇,不知何意,只道南唐君臣等人惧敌,不战弃城而走之,岂知乃余鸿用计。此日得了寿州城,即回营中报知,太祖大悦,深以势如破竹,指日攻破金陵。高元帅传令不要追逐南唐败散之军,多伤杀害。一同护驾大小三军拔銮进城,正在传令毕,启行,方登帅堂,命将查点仓库,回报其仓库俱空,粒粟全无,城中百姓经查城厢内外并无一人。宋太祖大惊,已知中计,有高元帅低首不言,知太祖拒谏败事,但君上过处难以面执而责之,有苗军师曰:“此乃空城之计,岂有重地要害之城,如此而无兵丁城守之理,今当速退,再扎大营,以免中他空城之计为高。”  正在宋太祖悔错之际,高元师发令全军退出,只听轰天炮响发振,有军士入报,四边城濠外有军马数十万杀来,灯球火箭打个不绝,喊杀如雷喧哗,宋兵大惊,不敢出城,太祖悔恨不及。高元帅只得发令王侯四大将军紧闭四方城门,元帅军师复请太祖登上城楼一观,果见城外重重叠叠,雄兵猛将,围困得犹如铁桶相似,真乃令人可怯也。远远只见队伍中拥出一道人,纶巾羽扇,八卦道衣,头尖颌阔,双目星光,门牙突出,手中提了一条杖棍,在城下指向宋太祖骂曰:“可恼宋君假托着陈桥兵变窃了幼主天下,一得无义江山,复又枉杀有功之臣,我师乃大罗上仙,今命山人下罚,知事者投于我主大唐,倘恃兵力,意谓灭却诸天下无敌,擅自兴兵窥睨吾主金陵,休思妄想!今日身临远土,正当亡灭也,却被山人用着小小机谋,即令汝十万军兵,数十员猛将困围了,如在笼中之鸟、釜内之鱼一般矣,还想望什么纵横宇宙,霸土争雄?倒不如写下降表文书,将大军且让与我主大唐,尚不失为藩王宾位,是汝知机之处。”不知宋唐交兵如何?下回分解。第四回 落魂锣连擒敌将 风火扇吓退宋军  诗曰:  万人辟易有奇能,擒纵随心号妖僧。  个个英雄难用武,牢笼何日脱韍鹰。  当时余鸿将宋太祖骂辱一番,太祖又惊又恼,大喝何方野道出此恶逆大言,喝令左右放箭,城上数千弓矢手,纷纷前如雨点打下。余鸿一见冷笑曰:“勿道几枝小矢,即万刃刀山,贫道岂介于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矢到飞开,并无半点沾身。当时未将人人忿怒,见道人大言恶骂,恼了石守信,请旨杀下城以擒妖道。高元帅曰:“石将军,妖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犹恐妖道有妖法伤人,战胜不可穷追,须要小心提防为上也。”石先锋领令,带铁甲军五千,放炮出城,渡濠桥飞马大喝:“妖道看刀!”大刀劈下,余鸿茶条杖架开,暗想此将英勇,定然来之有名也。只见他恶狠不通名姓,大刀乱砍,只得招架十合上下,将条杖一晃,扭转梅花鹿一连打三鞭退下数步,取出一宝,名落魂锣,对着石守信一击,响振喧天,石将军不觉坠下马,人事不省,由南唐兵拖去拿下。  宋太祖城上看见大惊。有刚谷侯史珪大怒曰:“可恼妖道战不过,用妖术拿人,好猖狂也。”复请旨出马。太祖曰:“不可,妖道有邪术拿人,怎能以力胜他。”高元帅也劝业之,史珪不听,飞马杀出城外,大喝:“妖道!本事平常,专恃妖术伤人,若不还我石河阳侯,将汝命送在本侯枪尖之上。”余鸿冷笑曰:“宋将好不识时务也!我主唐王,乃真命之主,自高祖开基三百余年。岂料汝宋王不明天意,恃却兵强将勇,无故加兵于我金陵,杀我乔元师,攻破界牌关,好生猖狂,前起兵又杀害我大将军刘仁胆,只道天下无敌。岂知今日自投罗网,兴兵深入,困在我境孤城,谅汝君臣插翅难飞也。倘知天命者,回城对宋君言知,书下降表称臣,放尔君臣回国,如若逞强执迷不悟,即见十万性命休望生还,岂独活擒尔石守信一人也。”史珪听了余鸿一席强言,气火烧天,怒声如雷,喝声:“妖道胡说,看枪!”把长矛照面一搠去。余鸿知他凶狠,茶条杖不上十合迎冲,将梅花鹿扭转向本阵营奔走,史珪怒气不息,拍马追赶上,落魂锣一响,史珪落马又被捉拿,有军士捆绑入唐营去了。有太原王国舅曹彬不忿,带怒出马,仍被余鸿拿去。  此日南唐主见余军师一日之间,连连拿捉了宋朝三员上将,回城好生喜悦,对着众将文臣等曰:“余军师有此法高强,一刻生擒了宋邦三员猛将,且因围了宋军,观此,何难来宁以兴复孤大唐天下,再整李氏江山?”诸文武皆称善,贺我主得人佐弼当兴。  却说太祖此日一连失了三将,心头纳闷,只得命人闭守城池,不准别将复出。次日唐兵又到城下骂战,有把守城军士入报,高元帅大怒:“可恼妖道擒却我三将,又来城下猖狂,若不亲临出敌,反被妖道所轻,待臣今出城与此逆拼个死生。”太祖曰:“非言勇战可以对此妖道,若论驸马枪法,天下无其匹,奈何妖道以邪术弄人,即卸马被擒,今失去史、曹、石三将,他并非欠能被捉的,汝所共睹。今三将失陷,朕心实忧之。但汝为三军之主,朕之首托,岂可轻躁而出以迎妖道之锋乎,万一有失,朕倚向何人护驾,三军哪人主持?驸马且忍,暂发出免战,决策于军师,救解三将为上。”高元帅曰:“臣为督师主帅之任,今日妖道逞强羞辱主上,连擒三将,耻辱太甚,他须有妖术伤人,臣何惧之?藉陛下洪福,必要出敌,杀却妖道,才得恨消。”语毕上马提枪,带兵一万,放炮开城,杀出吊桥。大喝:“妖道来祭本藩之枪尖。”  当时余鸿正讨战之间,只闻城中炮响轰天,冲出一枝军马,盔明甲亮,一杆大旗高悬,一将银盔雪甲,手执丈八长枪,面如银盆,三绺清须,年方四十上下,真乃生得威风凛凛的福相。余鸿一见,谅得此将是东平王高怀德。只暗暗称颂曰:“怪不得赵宋功劳魁首,沙场破敌班头。”遂将梅花鹿一拍上前,茶条杖一指,喝声:“宋将通报名来以受死!”高元帅大喝声:“妖道!不知天命可畏,妄唆一隅弱主,致动干戈,伤害生灵,罪逆难逃,方知后悔。能知醒悟者,速回与唐主诚命谢罪称臣,罪尚可免,不然一隅土地踏平,万众遭殃。吾乃宋主驾下东平王高怀德也。难独妖道不知大名么?”余鸿冷笑一声曰:“山人知汝是宋君之胆,今遇山人,只恐往日功劳一旦付于流水,休得望活。”语罢,一茶杖打去,高元帅银枪架开,余鸿倒退梅花鹿数米,双手振疼,已知高元帅本领高强,难以力敌,发打脚奔走。高元帅一想妖道邪物伤人即拿下,倘若追赶去,又陷于妖道之手,蹈却三将之辙,即竟勒马不追。余鸿回头暗骂一声,好狡猾的高怀德也,他住马不赶,难道今便由尔逃脱不成,只得扭回神鹿,一拍近取出落魂锣,对高元帅连连响击,元帅不觉一发昏迷,已是人不醒了。即下坠于尘埃,宋兵追救不及,已被南唐铁甲军拖拿入城中。宋兵大惊,奔走回城。余鸿戒杀不追,鸣金收兵。进奏银銮殿,有唐主李煜闻报大喜,想来余军师果然法力高强,一连拿捉敌将四人,且高怀德乃宋邦主帅,今已被拿,大唐天下指日可恢复了。  住语唐城内大张筵宴贺功。再言太祖在城中闻报高元帅又被余鸿擒捉去,吓得大惊失色,一心苦恼,众将士安慰一番。太祖开言曰:“朕自兴兵以来,赖众将兵之力,创得江山,今已四方颇得平宁,土宇已当平服。今只有金陵伪唐主,以一掌弱弱之士,横梗不服宾王,朕于万不得已用兵,不料南唐有此妖道,用术拿去四将,顷刻败兵,眼见得江山难保。倘若返戈低下以求乞南唐,岂不丧辱开基伟业,老耻千秋?众卿家有何良谋以解此危厄,方免主忧臣辱也。”有苗军师奏上:“我主龙心且安,自古兵家胜败无常,我大宋承运开基,上天垂象真主御世,李煜乃伪唐一孤,岂能再兴?周文王尚有囚于羑里之日,汉光武还逢困于昆阳,后皆脱难,死中得活,以成帝业。今四将被拿,谅区区南唐必不敢加害,我主放开龙心,但想来此空城,中其奸计,难以孤驻,不若趁此唐人得胜,少懈攻城,我等尽将本部人马趁势冲出此孤城,离此火坑,待圣驾回朝,臣文武等仍再行征讨,以决雌雄。以天下全土之盛,难道反倒倾于小小一隅哉?今只早退方为胜算也。”太祖闻言只得依奏。次早五更时候,各军将士饱用餐膳,苗军师传令武将张光远、罗彦威、罗彦钊、顾加进、王彦升、陈青、张英等一班文武将士,及三王四侯九门节度使,一齐上马提刀,带了大小三军,拥护赵太祖纷纷杀出南城。  再说唐城中余鸿道人神占一课,已知宋人保太祖逃走出寿州回朝之意,想他乃宋朝开基受命之主,不能祸及真命之君,不过奉师之命,下山将他围困迫罚,以警其杀戮功臣之过,勒他与唐主讲和,两相罢兵,亦可报唐主恩遇之隆,岂可妄然伤他将土。主意一定,辞过唐主,出到南城,取出风火扇,除了火诀,对着大宋军伍中连连数扇,狂风嗖嗖大作,呼呼响报,已将宋邦军队人人吹起,已是身不由主,立足不定,不能住步,人人退后被吹回,个个打归入城中。当日苗军师也知妖道用着邪法,借此风势吹打回城,亦无可如何,只得吩咐众军将四城紧守防御,仍入牢笼,宋太祖惊心不乐,众文武人人切齿忿恨妖道,一刻难消此日不忿。第五回 弄幻术高王险死 明妖法太祖释疑  诗曰:  奇奇怪怪展神通,驱遣随心夺化工。  只恐皇天难纵恶,定然获罪竟无容。  当日宋太祖一行众将被余道人擒去一半,吓得胆落魂飞的恐惧。当时余鸿又率将兵大队,直逼城濠下骂曰:“宋人君臣恃勇自投罗网,涉吾疆土,即可称臣纳献降书,一众十万性命尚留一线,如若迟延违逆,要汝君臣人人白刃加于首项,方悔之晚矣。”宋太祖闻言惊上加优,有苗军师见太祖一心惶恐,只得权答词于城上,对余鸿曰:“两相对敌胜败未分,献降称臣有大邦下国之别,岂有尊卑倒置者。我君臣自有定见,汝须量力而夸,何须以一小胜为强,不用晓舌相煎太急。”余道人闻言,想来此语知他也有畏怯之意,只得不深求,吩咐退解内围之兵,暂缓攻城。  回见唐主领功,唐主喜迎曰:“全仗军师法力,一连拿下来将十余名,足丧宋君之胆了,孤早排下贺功之宴,上敬三杯。”亲离宝座,双手递上。余军师接酒,双手拱持言曰:“荣我主千岁隆恩,今之小小功劳,岂当过奖重赐,臣感激无涯也。但君赐加恩,胆敢道命。”一连三杯饮讫,然后谢主。众文武依次坐下,畅饮贺功酒筵,席间多言军师法力无边,观此宋将个个英雄勇猛,连日擒拿,至今人人魂迷未醒。唐营宴毕,唐主吩咐擒来十二员宋将牵出枭首,以报昨破我界牌关,杀死朕元帅刘仁胆、乔将军之仇,然后复回寿州界牌,捉下宁君臣,孤家成了一统,兴整大唐天下也。余军师曰:“宋将伤害不得的,我主所未知,贫道修炼有年,自得金鳌岛赤眉大仙指点,修行数百纪,传闻大道,今大宋乃受命之君,难以伤他护佐之人,不过且困之以威,方不敢小视我主金陵一方耳。久必相和,以乐处太平之景运。也是世道当其时。”唐主曰:“两国相争,那有擒来之将不杀之理,况宋十二名将士,世之猛勇者,若放纵回,为唐之患,为宋之利,岂可生置之?”余鸿曰:“宋既不能灭,众将亦阳寿未该终,今迷而不醒者非真死,游魂未伏舍耳。故以昏沉未觉,待山人教他醒回,背宋仕唐,混弄宋君一番,自然惊乱,他无措之处,定必与我主讲和,不敢侵扰。且借宋人之力,他得其劳我得其逸,又借宋之刀,以杀宋人耳。岂不更善乎!”唐主曰:“人已死怎能却复生,且事已奇也,且宋将能使反戈投我,背宋仕唐,但云来将十二人乃大家开疆展土,内有王亲御戚,父母妻儿皆在汴梁京中,他等即可回苏,焉肯弃君亲以事仇敌之理。”余军师冷笑曰:“仙家妙术果有可还魂之技,并有灵符迷其真性,定然依令呼喝,即君臣父子妻儿皆不能认识,只随其术令之呼使耳。至于降我唐之往攻宋者,是山人可定主也。”唐主闻言,疑信交半,只得曰:“有此奇事,军师且试演可也。”余鸿应允曰:“真事果非谬言,待臣弄事便见。”是日唐主退回宫去。  余军师吩咐将十二员宋将尸骸安放阶下,备办下砂丹毫笔纸之用度,有十二幅乌鸡乌犬之血秽物,将黄纸染糊,用剪裁成纸人十二个,各像人,书上符章一道。向空中喷上一口法水,一阵旋风,十二纸人空中飞舞一回,余军师喝声下来,纸人纷纷落于案上。军师将来折成三角灵符十二道,令军人除了宋将头上之金盔,安置于发际之内,复将他原盔戴上。手持七星宝剑于案上一拍,念着分魂分魄的咒言一番,大喝宋将其人,某人一魂三魄入体中,二魂四魄依皈正法拘禁在纸代人符于发际中,不得有违。喝毕,将宝剑向宋将十二人个个一拍背上,大呼宋人各各遵法旨还阳,急急如律令。顷刻宋将十二人冒冒失失趴将起来,性似发呆,一般双目圆睁,不言而立,此乃十二人魂魄未足,神思恍惚,泥玄丸宫。被灵符迷去真性,心下糊涂,只由用听,乃余鸿以法咒关分之也。当日分列两行站立,只有唐人文武官见了个个惊骇,遽离班位。余鸿冷笑曰:“众文武不必惊惶,宋将自此降服我唐朝了。与汝皆属同僚,何须畏避。”唐主闻知,即登上银銮殿,果见十二名宋将分立两旁左右,盔甲明亮,心中疑惑不定,欲逃避下御座。余鸿指宋将对唐主曰:“我主不必惊疑,臣已用符术将宋之十二员将士降服。今宋将已降顺我大唐,一殿之臣也。”唐主闻言曰:“军师虽然法术精通,孤见此宋将凶勇,他已还阳,只爱反去,不肯降服,转伤我邦兵将,乃有放虎归山之患也。”余军师曰:“我主众人既然疑惑不定,待山人试演他将士一人验之,自见准信不诬言矣。”语毕将木剑一指,口中念念有词,大喝高怀德听令,有高王爷闻令即上军帐前,打拱曰:“军师有何将令差使?”余鸿曰:“尔且领兵一千五前往攻打寿城,不得有违。”高怀德领令,飞跑出王城去了。  唐主一见,方知军师法力之妙。唐之众文武臣多见诧异,余军师法力果然非凡夫可及者。当此唐主喜悦曰:“孤得军师住弼,降了一班宋将,且高怀德、曹彬乃大宋金栋玉柱之臣,今为我店所得用,何愁唐家故业不依然返复,皆借军师之功也。”余鸿喜色扬扬,谦逊曰:“此乃千岁当兴其国,不失为偏邦之首,宋虽然应运,终不能为唐之害。”君臣言语投机,不知余鸿亦是权词以对唐主耳。岂不知宋乃开基应运真命君?故其对唐主言不失为偏邦之首。唐主一心以为与宋并驱天下,亦一时心头之热也。只因余鸿捉得宋将,故有此妄想。但世人深耽于名利之处,正合着两句古谚之言曰: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却说宋太祖日困于孤城,愁念诸将被擒,须不见首级号令,但心上惊惶不已,正在思闷,只见军人入帐跪奏:“高王爷提领南唐兵马到城濠边骂战不已,不明其故,特来启奏知,乞万岁爷定裁。”太祖闻报怒曰:“可杀奴才,敢生妄诳读于朕,高王爷已被拿去,未知生死,况彼与朕外戚至亲,乃忠心贯日之人,岂有被擒投敌,反来讨战之理?妄报之罪何辞,义当正法。”左右正牵下报军,他即喊叫:“枉屈,倘果万岁爷不信,有半字虚词,蚁军丁自当碎尸寸斩之罪,只请万岁爷亲龙驾上城楼一观,自分真假,以免蚁军丁负屈狗命一条。”  太祖闻奏,又惊又疑。只得传旨命放下军兵,即统带侍御军人上至城楼一远观。果见高元帅在城下带领一旗唐兵,在远远驰骋扬威,纷纷箭炮攻打城池。宋太祖不胜惊异,在城上大呼一声:“御妹丈!朕在此,何得妄心胡乱行为,朕须与汝有君臣之别,实手足相加,以国戚骨肉至亲,二十年来君臣腹心一体,何得被妖道擒去,即贪生畏死,全忘恩负却心腹手足之情,改变忠肝义胆心肠,难免千秋污名也。朕今劝汝良言,劝汝急醒回头,速归回城,与妹丈共灭南唐,班师同享太平之福。”说完不住招手呼之入城之意,只见高元帅二目光睁,指手蹈足,跳叫不已的哮咆,全然不明何也。太祖见他许久不认,不以君臣相见之礼,一味长枪滚弄,大喊呼杀,觉得又羞又怒,即楼城上骂声贪生畏死匹夫,汝身居国戚,位极人臣,既然贪生畏死,投降了敌人,其情可恕,原不应投了敌人,反兵攻城,骂战于城下,还不知羞愧,此乃逆臣之尤者。喝令左右放箭。有苗军师连忙止之曰:“不可。臣想东平王乃素怀忠义奇男子,身为王家御戚,位尊爵显,建立下汗马功劳,岂轻轻投降于外敌,以遗臭名于后世?今察其神情,犹恐被妖道幻术多端作弄,则东平王独不免一死,且负屈臭名于千秋。望我主深思参详。”宋太祖闻言,一想忽然醒悟。曰:“若非军师之言,定中却妖道奸陷之谋矣。细思高怀德乃昂昂豪杰人,君臣二十载,腹心相待,岂有贪生畏死以负国恩。”只得叹一声下楼,座中不觉凄然,龙目坠泪曰:“今日朕不幸被困于此孤城,实乃主忧臣辱,细忖来十八年马上辛劳,枉用着力,八旬母后难侍,锦绣江山空成画饼充饥耳。”言毕倍切下泪。但不知何日解围,太祖脱难。且看下回分解。第六回 宋太祖当空叩祷 陈抟仙遣徒下山  诗曰:  辅正诛邪合上天,斋诚祷告理当然。  九天勿谓离凡远,帝主虏孚感格先。  当时苗军师众文武见宋太祖悲感,皆来劝慰,苗军师曰:“陛下不可伤怀,有损龙体,今十二武将虽被擒,料必李煜断不敢加害,但我城中粮草将尽,外运不通深为可虑也。且余妖道善能知过去未来之事算卜幽微,昨天要私逃拔寨不得,今不若此夜陛下虔诚祷告上苍,求祈破妖高人,须要君臣虔诚告祷,或可感格天心,有破诛妖道者,效着当日唐太宗被困高丽故事,乃圣天子自有神灵佑助,当为可信也。”宋太祖听奏,只得依允。又有管粮官上奏军粮只有一月四旬上下之用。太祖及众文武闻此皆惊,太祖复曰:“一月余粮饷三军必危矣,如何设施乃可?”苗军师也无计可施,太祖闷闷转加。是夕只得沐浴更衣斋戒,虔排香坛,祷告肃诚。将自十八年战争以义师救民,削佞诛奸,以安天下基业,已成四海混一之庆。不料南方李煜金陵一隅之地,抗拒硬横,欺神轻悔,有损国威。至出于不得已,亲领六师征讨。不期被妖道余鸿用术捉去将士,被困于孤城,粮食将尽,君臣在一月中数十万将兵,皆作孤魂之鬼。恳乞上天怜佑,早差仙洞高人收除妖道破敌,方救却数十万生灵,敢昭告于皇天上帝。太祖祀告望燎已毕,时交三鼓,各自归营帐。  是日感格天心,有值日纠察游神转将宋太祖此夜祭祷之文,上达天庭。玉帝一见表上之词,已知太祖困于寿州,他原有三载魔障飞灾,实由自取。枉杀功臣,致激恼赤眉示罚,以准折之。但今粮草将尽,救兵未到,十余万军兵性命可悯,今不若差一星君。仍令昔飞鼠运去当日唐李密之粮三十万以济军。须说明隋末唐初之时,天下扰攘,乃隋炀帝无道,四方英雄并起,各据一方,有李密据金墉城,却被一队飞鼠蔽天,如萤虫蚁队之多,纷纷飞入仓廒,尽将李密九十余万粮米,一时衔运去,不遗留一粟,是李密亦该当亡灭,故被飞鼠尽将粮食盗去,以济助当兴之人。在唐时太宗帝被困在三江越虎城,粮食将尽,三军忙乱,正优败散,此时顷刻满天飞鼠纷纷扑入仓廒,运来粮米足在三十万之数。尚有三十万直待杨文广被困于粤西柳州府城,又得飞鼠运去救济他三军,此是前后之事,带笔略为表明。  却言次早天色初亮,太祖起坐,众将士参见已罢。一刻间只闻空中狂风呼呼吹声响亮,有物如鸟飞扑之模样,此际天尚未大明,又是晦日下旬元月,太祖正在疑惑细思奇异,只见飞扑之物,在空中纷纷飞下,由阶上檐一队队黑色不分其数,密密丛丛,尽飞入后厢仓粮之所,不明何故。天色大亮,就有管仓粮官即刻奏上,有飞鼠不分数百十万队之多,纷纷衔运粮米入仓廒中,顷刻而满,约有三十多万上下。宋太祖与众文武将士大喜,人人称奇。有此天助,料必陛下虔诚祷告上苍,天帝佑护也。有苗军师曰:“此又乃唐太宗时,兴兵征伐高丽国,被困在三江越虎城,粮绝得飞鼠盗了李密之粮,救济了三军性命。正乃真命天子,自有百灵佑助。今我主昨夜祷告上天,求破妖道,并告知粮食将尽,故上天差遣飞鼠又运粮米以济我们军食。料必破余鸿妖道又有高人了。”宋太祖闻言颇自安心,是日尽将廒中查点过,果足三十万之粮米,三军大小喜色欣欣,加增锐气。  住语宋城中君臣叙话。却说华山得道一仙翁,乃陈抟老祖也,他在山中坐在蒲团垂目养心神。是日双目一开,屈指一算,知宋太祖当初杀害了郑恩,被赤眉仙命徒余鸿下山投南唐,败困他将一载,已是意乱心烦,只恐有伤龙体。但郑被杀之后,贫道将他世子郑印救取上山,已经三载。然太祖虽不合杀害了手足功臣,唯郑恩向日心粗率鲁,有骂主辱君之强罪,亦不免今被屈杀,亦当天数,暗正其辱主之咎耳。且宋太祖自与贫道一弈之后,卖却华山,果不失信,一登天位,即叨蒙降恩,封我为此山睡仙。今当其有灾,不乐余鸿猖獗,心思破敌之人,不免差印徒下山一安太祖,少折余鸿之威,况各王侯之子,各有遇合良缘,天所生成联缀的定数。主意定,即着令仙童闲云可往山后唤取师兄郑印至此,为师有吩咐之言。  闲云领命往山后,已见印坐在石台之上,自言自语。且不惊他暗听。只闻印口中长叹一声:“吾郑印生来真乃一苦胚之命也,忆起当年可恨昏君赵匡胤,诈伪酒醉胡行,枉杀我父亲,以至少年失怙,后又被这老道人吹的神风,刮我到山,已经三载,至我不能回家见母,能不令人伤心也。”有闲云见他流泪满面含悲,声言惨切,未免怜他。可借此子一介王门世胄,今在此荒山清泉淡泊,这师父到也糊涂了,不管人家愿与否,竟将拿来强派为徒,令人替此少年可惜可怜。他想呼唤彼迟慢,只恐师父怪责,遂将师命传唤说知。  郑印连忙拭干泪痕。随了闲云来至中洞,于师蒲团下礼拜罢。曰:“师尊呼唤有何吩咐?”老祖笑颜满面呼叫:“贤徒,只因山人与汝有师徒之缘,所应叙炙三载,故用神风刮尔到山来,传汝双鞭、授汝飞槌已经三载,兵器之技已练熟。今尔可上能安慰慈母哭泣之悲,下可了百年床头之愿,中又可救生民于水火,又加以风云际会,鱼水相依,尽遂生平之出处,今正当其时,不须错过此机会也。今命尔下山,此去大振家声,力光前业。一来显得贤徒劫学壮行,不负修行苦炼。二来见得为师收留教导一番之诚。”有郑印闻言对日:“须蒙师尊指授真传,已经鞭精槌谙,可以下山见阵。但圣上非君之仁者,已曾无辜杀害我父亲,不异君臣变为仇敌之憾恨。此去犹恐这无仁心之君不相容,那时进退两难了。”语罢下泪一行。老祖微笑曰:“贤徒不须过虑,太祖自误杀汝父之后,日夕悔错思念,汝原乃一王子之贵,日后昌大门阎,乃累世簪缨者,不必以父亲屈杀为君主仇恨也。然汝父在日乃一性品抗直粗莽之汉,屡曾狠狠骂辱王君之罪。君者,天也、尊也,臣者,地也、卑也。然汝父在朝之日,不该以下抗上,故当今略去君臣之分以待汝父亲,知他率直卤莽,是至多次容忍,故积渐末,罪过已深,一天无辜受诛,亦抵偿往日辱君不敬之罪,是该当应得者。此去须要一心护住开基圣主,以继前人光烈,方不负为师收汝为徒三载,授教武略之技也。此去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一生富贵功名,绵绵福禄。”又命差仙童取出宝甲、金盔、豹尾、神鞭,盔上将定魂针插上方,能避抵得余鸿的落魂锣。当时郑印将盔甲穿戴上,背插双钢鞭,复又深深下拜师尊,复与闲云仙童辞别过。正要抽身出山,陈抟祖又日:“此华山往寿州不下五千里之遥,怎能速至?今且赠尔一帆之风,可伸掌出来。”郑印即伸出手掌,教祖用朱书符一道,又吩咐:“一起时一路须当合闭双目,耳边风狂响震不可开目,倘开双目,有跌仆坠下之伤,直待风不响时,不妨开目,即可至寿州了。再赠汝灵符一道,执此乘风可驾走云途,日后有用处。”  郑印领诺即出至后山门。仙童也来送别。郑印依命双目紧闭,有老祖便起神通念念有词,大喝一声“疾疾!”郑印不一刻已飞上九霄云外而去。印在半空中只闻风声呼呼响亮,在耳边过送,心中暗暗称奇,自忖仙人妙用,果非凡人可及。当时只依从师父之言,双目闭上,不敢少开,不三四辰刻之久,已到了寿州城。按下慢表。先说宋太祖一祷告上天之后,又得飞鼠运粮得济三军粮食,此已至第三天,正与众将军师酌议破敌之策,一心惧着余鸿妖法利害。但不知郑印入城可退得余鸿?且看下回分解。第七回 驾风云郑印见主 详谶诀苗训泄机  诗曰:  难中遇旧最堪欢,况复亲情泪眼看。  此日大功重建立,勿仍猎犬令他寒。  再说寿州城中,君臣正在议论余鸿法术拿人,此非我将兵不锐之故,奈何彼以妖物,名落魂锣,一连十二将遭拿了,众将失去尚且缓些,还有高元帅也陷于南唐中,如何设施,乃可救之。君臣尽皆闷议不决,顷刻之间,只见云汉中有一人向城中飞檐而下,向前阶一滚降落,是满身甲胄,背上插双鞭。宋太祖大惊,众将也不胜骇异,各各抽出腰刀、佩剑,大呼有刺客,要上前拿捉,只闻那人大喝一声,犹如天上打个轰雷,众将吓得呆立不动。此人大言曰:“吾非刺客,乃汝南王郑恩之子郑印也,吾奉陈抟师命来寿州救驾,不须动手。”众将闻知皆收回刀剑,太祖与军师将此人一看,只见此少年年方不过十五六,身躯八尺,铁面生光,炯目海口,真乃一英雄武士。当时苗军师唤曰:“汝是郑印,汝南王之子了,今圣上在此何不行个君臣大礼?”郑印闻言依诺,即抖甲上前当帅堂中,对宋太祖倒身下跪朝恭。  太祖一见郑印,想起三年前酒后糊涂被郑恩触怒,一时酒性发愤,将他执下欺君骂主之罪,登时将他斩首,醒后悔之不及。想起手足情深,虽乃异性骨肉,但与他有少年时交结,立下多少马上功劳,一心一德,何异同胞之谊。今一见他儿子,不见其父,想起前情,不觉心酸,花目中泪下沾襟。起了座位,手挽曰:“御侄平身,朕前少年弱冠中与汝父亲是异性骨肉之交,情同胞谊,不料君臣酒后糊涂失言交恶,执责汝父,误伤性命,朕悔莫及,时常思念痛切酸心。今幸御侄长成,身体容貌与父恍惚,朕悲中有喜,今袭职汝南王世禄加恩,以补报三御弟之误杀,又足以志朕之过也。”郑印闻太祖之纶音,陈及前事,不觉流泪谢恩。太祖又问:“御侄自三年前被大风吹去,王嫂上朝奏知,寡人已经旨发四方寻觅,各省郡不见回音,至今三载后至,王嫂数年忧思,可不怜此孤独也。唯御侄方才言说奉陈抟仙师之命下山来寿州救驾,但不知哪一位陈抟仙师,授汝有何法技,可救解得寿州之危厄。且奏朕闻知。”郑印曰:“陛下容小臣详奏上闻。”当时郑印将华山陈抟老祖三年前风刮上仙山,至今奉师命下山,又叨蒙老祖赠赐仙盔宝甲,可抵避余鸿妖道落魂锣,“但他法术高,非小臣所能驱除此道人,要破敌者也须待五阴将会合齐集,方能胜之,老祖下山发启我行时如此嘱咐,吾师定必判断,前有准后无差。”  宋太祖闻印言来大喜曰:“朕前三天祷告上天,愿得高人来寿州城解围破敌,自许回朝之日,免白缺国课,并天下罪人减等,以补朕躬之咎,今已有验,得御侄奉师命下山,朕无忧矣。推陈抟祖师,当朕少年时生性未定,为打折唐主御勾栏女乐,杀了一班淫靡娇娆,至发配问往关西,道经华山,与陈希夷三局棋对奕,将华山书写与他,彼乃高人上仙,非凡夫可及。今还念及寡人被困此孤城,又赐赠许多仙物与御侄到来保驾,正见其厚情垂念朕之深也。但未知汝下山时,老师父有何言吩咐指示,且说知南唐何日得以平服,奏凯班师?御侄可闻知否?且说奏明以安朕心。”有郑印对曰:“师尊临别之时,并未有定着班师之日为言,只说余鸿向昔禽鸟羽毛之体,乃数百年修炼得成人形,复得赤眉大仙点化受戒,不久证位仙班之列,故炼就神通广大,非小可能除逐他也。只可保守在寿州城,以佐安陛下圣怀。他师又言,如要收逐此道人,除非五阴将全齐,叙会大合,共结良缘,方能平定得,南唐大功,方可奉绩。今已另有八句诗词赠下,以待小臣回寿州,上呈陛下龙目观瞻。”当时郑印取陈抟老祖一柬,上写着曰:  欲胜南唐定世华,五阴须待数无差。  也知树榴藏金锭,那晓银屏艾毓芽。  救驾生香芳号郁,降魔解语女为花。  萧音引凤诚奇遇,风虎云龙总一家。  当时宋太祖看罢八句诗词,实不解其意,又对苗军师参详一番,军师接柬书一看默默思曰:“仙讯莫测,日后自有应验。”原来苗训善精于察星、观云、望气之学,占卜通透,既未尽知过去未来之事,然见了陈希夷的诀谜,已辨出胜南唐者有五女之名,乃刘金锭、萧引凤、郁生香、艾银屏、花解语五少阴,方能平服。非五老阴。但陈抟祖不预泄天机,故苗训亦不直指出其五女之名,道与道同秘之意。待郑印一去,自然引出这班少阴出来。太祖曰:“陈仙师言五阴,朕未出师之前,母后梦五凤救朕于高树,翼扶而下,今老祖又言五阴女可破敌,不免发诏回汴京,调取陶王嫂、王姑、李夫人,来救驾破敌如何?”苗军师曰:“我主果然天亶聪明,料事如烛耀天。但仙师既遣御侄前来,有如此掀天本领,何不赐诏命他冲围回京取救?”太祖欣然准旨,问及印可承往否?印即奏道:“臣永命,即刀山火穴有所不辞。小臣下山之日,师父赐我乘风符一道,不用三四辰刻已到汴京了。”太祖大喜曰:“御侄果然忠孝传家,今仍袭封汝南王,以子荫父职,破唐之日,再加恩赏。”即着饱用战饭,准备冲围。  郑印领旨,是日辞了圣阶奉旨出城。想来初到寿州,一功未立,且不驾云符,冲他大营一阵。然后以乘风符回京。当时太祖军师等见印出城,即登城楼观他,只见印大步踩入唐营,大喝一声看鞭,将唐兵打个不绝,纷纷大乱,唐兵大呼放箭不及,死者甚多。印的双鞭发动,犹如剑雨,并无一箭着身,唐兵遇着即死,抵挡不住,四散让路,一时如入无人之境,一连冲入三匝重围。只见两杆大纛红旗,数员大将拥一主帅,大喝:“小贼敢来踩我大营!”他乃皇甫晖,是南唐主帅。有军士报知宋将踩营凶勇,故率将来拦阻。只有郑印自得老祖传授双鞭,未经试发,是个性急小英雄,乃目空一世者,岂惧三五个唐将!只将兵器打个不住手。闻皇甫晖喝呼,只作不闻,不瞅不答,双鞭打去。甫晖大怒,长枪一起月内抛梭,挑进面上,郑印长钢鞭左一挡,右一飞鞭打去,马一冲杀,两个对五十回合,却被印左鞭飞中皇甫晖右肩膊上,喊声疼痛,打得甲碎纷裂,口吐鲜红,带转马鞍而走。原来皇甫晖算得南唐一员勇将,所以南唐主命他领兵困住宋太祖。今既受伤,一鞭疼痛,只招喝兵将杀上。有郑印双鞭狂打,八员副将落马五人,兵丁不敢近前,又杀却唐兵千余,乘势冲透七层大营。走未远,营外有一队甲军追上,只得不走,恃着雄勇,一心等待之再杀他个片甲不留,方显己之武技非弱。  言未了只见骑一梅花鹿道人赶上呼喝。印一见知是余鸿道人。二人相见,有余鸿大喝:“可恼宋将!不知进退,十被山人擒拿七八,今又来凑拿不成?敢生胆子踩吾大营!”郑印大呼:“妖道知天命可畏者,即日逃走归山,深藏古洞,炼性修真,不然数百年苦炼,一旦付诸流水,一命付人轮回,岂不可惜功夫?”余鸿闻言,喝曰:“小小畜牲,人道变化未成,出此大妄之言,料必不思久活了。”言毕一茶条杖打来,郑印左鞭一架,喝声:“妖道慢来!”然余鸿被他一鞭发力,双手震疼,梅花鹿坐立不定,想来此宋将年轻,实力很大,以力敌性命难保,急抓拍梅花鹿跑走。印拍马追赶出外围,宋太祖在城楼上大惊,远远大呼:“御侄不可追赶此妖道,他有妖物伤人!”但城隔外围有数百丈之遥,哪里呼唤得闻,只远远观见余鸿取出落魂锣,连连响振,太祖心中着急,只见郑印依然拍马追赶上前,双鞭打去,险些将落魂锣打破。余鸿大惊不验,急收锣跑走一箭之路,想来魂锣屡验,今此小将似不闻何也?不免用斩神刀伤他,也算破不幸也。想罢登时将刀飞抛空中,发出光辉灿灿,映日争光,夺目惊人。那郑印初时心怖,岂料他神盔上放出霞光,冲去神刀,跌下尘土。余鸿大怒,不知又用何法物,拿得郑印否?且看下回分解。第八回 唐军师遇敌初败 宋将军破寨回朝  诗曰:  正气由来自胜邪,术穷转觉技难夸。  寄言左道从兹退,勿致终来末路嗟。  再说余鸿见郑印头盔上霞光闪闪冲起,将飞刀打下尘埃,插在马前,心中大恼,想来此贼有此宝盔,落魂锣又不验,实乃一异人也。怒目圆睁,又问香囊中取出豆子,念念有词,向空中一撒,顷刻之间化成数千军马,纷纷落下阵场杀上,将郑印重重困住。俱是凶恶猛汉军人,令人惊怯。只因郑印体中穿上仙甲,众鬼恶兵只喊杀不敢侵近,他反双鞭乱打直冲入阵里,众兵马纷纷倒退,仆跃沾土,已变化成豆子。余军师怒上倍加,看不出小贼有此宝贝盔甲,锣不能擒,刀不能伤,化兵又被破了。意欲收兵回关,又恐被唐将众人将吾小觑;欲以力战,小贼实力很大难敌,正在心头烦恼。原来郑印一想师言吩咐,这妖道果然法术多端,皆被吾盔甲所破,但想师父之言,彼乃多年得道法力精奇,我非其敌手,倘再来别术,非吾所利也,不若先下手为强。想罢抽出飞锤一柄,向余鸿打去。余鸿见破了法术,正在烦恼,还要复用法物,不意又被郑印一飞锤打来,急如闪电。余鸿喊声:“不好!”将身一侧,已略打在左肩上,不胜疼痛,跌下梅花鹿边,郑印再飞一锤,余鸿大惊,急忙中,借土遁走了。只被印将梅花鹿脚力打死,倒于地中。  那郑印叹惜将已收除妖道,却被他走脱。想必气数未便该终,不若早回汴京取救兵也。即透营杀出。快马加鞭,唐兵将人人不敢近他马前,由印杀出。一连跑走数天,到了本国的内地,见一骑人马拥护一主而出,乃一潘字大旃帅旗,郑印一想自己身居王爵,此官乃一大将军之职,应当下马相见,今仍是公然马上而来,好生无礼,暗怒中又思他未曾得知主上封吾王位,此乃不知不罪也,难怪,且暂相见为是。当时潘美在马上相近,见一少年是王侯服色,细认来似被风吹刮去郑恩之子郑印一般,连忙滚下鞍马,笑而询问曰:“马上王爷可是汝南王世子王爷否?今见尊容相似,乞道其详,以便见礼。”郑印见他下马相迎请问,遂尔下却金鞍,呼声:“潘将军世叔大人,小侄果乃郑印,前被风刮上仙山,今奉师命回朝取救,得蒙当今加恩袭职汝南王,杀出重围,且请大人并进关一叙谈。即日行程起马。”潘美曰:“如此请王前步,待下官随从。”二人拱手,一同共进界牌关,宾主下坐,茶献罢。郑印转问:“潘大人未晓打听得主上危困,众王侯被擒否?”潘美曰:“主上被困寿州城,众王侯失手,小将知之,屡欲离城兴兵救驾,奈无诏旨到宣,卑职身受边关重地,是以未敢擅离。今经日久探听关城未久,然主上亦困下不得驾回,正欲统兵亲往打听消息,今不期遇着王爷回朝取救,小将不须离境往寿州了。”郑印闻言曰:“今吾奉旨回朝取救,且待二王爷发差五阴将前往赴敌,大人仍守此头座关,不可丢失为上,待救兵一到,余妖道不难收灭也。”潘美点首称领钧旨。  是日郑印刻日登程,分别而去。离了界牌关,一驾上灵符半天之久,已到了汴京城,怎奈印乃少年贵生王侯之家,不轻易出京师城市少游,况别却多年,真乃岁月几何,江山不可复识,地土多有改迁,身进王城,动问旁人许多,方至汝南王府中。但此位少王生来性急卤莽,有老父遗风。一进王府头门,大呼母亲哪里,一程大步踩进,有一新充家丁失时倒运,不知他是少主回来,上前人喝:“死囚休得狂妄,闯王府罪大不赦。”双手拦阻,却被当胸一托,力如卸山,已将家丁掼跌去丈余远,撞在石柱栏上,头额破裂,鲜血流而不止,已死了。有旧日老家人,方知少主独自一人回府,又惊又喜,即曰:“且喜少主回归,老奴等有失远迎。”即引导入九重内府不表,外府将死家人收殓埋葬。  且言郑印一程进内,只见旧府依然,风景无异,早有家人先已入报,王妃预出,母子重见,印下跪两相泣泪,有如梦中,想不到一刻相见,惊喜交集。陶王妃挽起孩儿,询问前因。印即述得遇仙指示,又言知现奉当今太祖诏旨,母亲领兵为帅,袭汝南王之职。陶三春闻儿言来,不觉恨叹一声日:“此话儿休提也,汝父在日功高社稷,一旦无辜被杀害。今日被困急灾,方见有用人之心。此无情薄行之王,只可同患难,不可共安享。今君王虽有旨命,为娘死也不愿奉诏。前日我儿被风刮去,我自觉一时无主,今幸母子团聚,明日交回诏书,即辞官作速回乡土,靠着十亩果嚼聊作太平之乐。母子膝下相依,还胜王公奉养。”此夕话陶夫人有感于丈夫功高被害,君上薄情寡恩。岂知郑印乃英雄壮志,心欲大振家声,师训章章,言犹在耳,是一副热肠。今忽闻母言如此,不得不遵,且暂含糊答应,明日见过君王,再作议论。母子言语多时,夜深时分寝去。  此夕陶王妃方幸儿得回,菽水承欢有人。正更深未合眼,枕畔踌躇,从违未卜,辗转多时,已三更之中,不觉飘然庄周一梦。耳边不住车马呼喝之音,又见有金甲神人拥着一尊王者如阎君或神圣。夫人只得下拜,目略注视,岂知此神圣乃丈夫汝南王,陶夫人呼声:“王爷何往?何得独弃下妾身?”那汝南王下了车舆,扶起安慰夫人,不须苦恼,夫人泣下诉知寡居苦节,正欲母子归乡,孩儿心性又留恋高官显爵。不着王爷携了妾身同往,免再苦恼于尘凡。言罢又哭泣起来。王曰:“在阳世与夫人是枕畔恩情,今吾已归神位,是幽明无路,然以未尝一日忘之怀,但夫人阳寿未终,安能一路同聚,直待婺星飞坠日,方得共见双星。至于汝丈夫前者被君王杀害了,也领了辱君抗主之咎,短减寿元三纪,以惩戒强臣于后世,且合当归还天位有期,与当今君无干,况汝今一时苦正属名留千秋也。今主上被困于南唐寿州,有祷文告于皇天,吾于天帝王座,亦得赐览。今正虑着汝以妇女之见,念恨私仇,逆旨不忠,以取天罚。故特来指点告知夫人,且领君王诏旨,从孩儿之志,大振吾郑门世代忠君报国,功名千古不朽,夫人日后亦不失血食香烟。”夫人见丈夫此言谕功一番,只得哭泣领受,又闻王言曰:“神道不得久留,夫人且自保重自爱,阳寿享福尚有三纪,子贵媳贤,名辉声振,众臣莫及,为夫去了。”见车马纷纷而起,陶夫人哪里肯舍之,向汝南王龙袍哭泣挽住不放,却被王爷大袖一拂,车驾马足俱已起在空中。  陶夫人反跌仆在地,大呼王爷,方才醒苏,方知一梦,已是五更之初。桌上银烛灼灼尚半明,起来挑亮,想起丈夫训劝之言,不觉一汪珠泪,但想来不可不遵从,坐至天色已曙了,丫环进水梳洗毕。即传进孩儿入内,印请母安,礼罢。陶夫人将昨夜梦王爷功训之言,一一说知世子。印也下泪一行。母子对面伤感。夫人收泪曰:“孩儿,此已往之事,父亲已为神道,天命注下,不必记报朝廷了,且登朝呈上太祖御诏,以待署君二王爷议帅,娘且依旨命。”郑印止泪,依命入朝,有二王爷一见太祖诏文呈上,方知太祖被困于寿州城,众王侯被捉去,正思王兄主上无事起惹灾殃,坐朝安享好不为美,定必领兵御驾亲征,今被困于远土,诏内命下各王女将解围。是日只得依诏旨分头命下往宣,正是纶音一降,须臾陶三春、赵美容诸女将次第上殿,二皇爷将太祖被困,诏旨命各女将领兵救驾传明。各女将军俱称领旨。二王爷即日传谕兵户二部,一面点定三军办足粮草,刻日起程进兵,固然各人无事辞驾回府。  单有赵王姑一闻郑印言及丈夫被南唐活捉去,不独此,不料高王反投唐,复向太祖倒戈,此段情由,令他惊骇不小,又不由人不气忿,并要在王兄署君谢罪。二王爷曰:“高驸马平日忠肝义胆人所共知,御妹何须过怒,料必别有原由,不可着急,今同领兵去日便得分明了。”有王姑只叹声辞别三兄回归王府。不知何日起兵赴敌。且看下回分解。第九回 高君保背母私逃 陶三春领兵进发  诗曰:  少年壮志合从军,况属君亲灾咎闻。  背母私逃情可恕,复能破敌立功勋。  住语陶氏夫人回王府,预备领兵挂帅。母子又有一番言谈,皆说及王姑美容恼恨高王爷一刻变心改节之奇也。且不表,再言赵王姑辞别回府中下坐,春山愁锁,闷闷不乐,有世子高君保,见母亲请安,一见此愁容之色,即动问:“母亲好好登朝,一回来何以有此不悦之容,且示说与孩儿。”王姑见子问及,不觉两泪一行泣下曰:“儿哪里得知,有此人伦大变之事,汝父随征身为督师主帅,躬担重任,出阵被妖人擒去,贪生畏死,投顺唐人,反戈背主,岂不玷辱高门,一家难活了,为娘岂不忿忧也!”君保闻娘言,心下一惊,面色一变。曰:“母亲此说何人传知?”王姑曰:“现有郑家哥哥领旨回陈及,且诏旨题明,岂是旁人传说。”君保听罢,一想。曰:“母亲,岂有此理,吾父王一生忠良耿性在,母亲平素所知,况我父与当今义属君臣,承情姻娅之谊,君臣一心一德,并无嫌隙,何以一夕改前事仇,即言贪生畏死,不过投降了,岂有反戈辱主奇杀,内中必有别情,母亲休得过恨,但须要带同儿往随征。一则得问父王事情,二则与王家效力。”王姑曰:“方才圣上旨谕言,二王四侯众节度使十三名将皆为敌人擒去,今汝乃不谙事少年,并非能惯疆场,岂宜同往随征。今为娘不过因奉王命,又见汝父变节之事,不得不行耳。汝若抛心不下时,勤飞递来往家书,讨信音可也。在家与君佩弟,日勤弓马,夜习诗文,不许闲游外出招非,须依为娘吩咐。”君保听了,心中不悦,复恳说一番。王姑终是不允准,只得退去不乐。  来至书楼一见弟君佩,问及起,君保并将前事一一说知。君佩听了,也觉骇然。又曰:“王伯母既不许我弟兄同往随征,唯王伯父如此糊涂,又未知真假,心下何安?况我宋朝天下十得八九,只有南唐金陵一掌之地,被他如此猖狂,捉尽王侯大将,这还了得!但我弟兄有些武艺,不趁此试演一番.岂不埋没了英雄手段?不若凑此伯母、母亲未兴兵,吾兄何不先背地到潼关三王爷处,借些兵马前去报个头功。弟亦随后而到,自有个脱身之法,兄意决为如何?”君保听了弟言,深合己意,至次日晨早,君保装束了盔甲上马,只佯言出猎于南山,此日逃出王府。  已经两天之后,有王姑不见保儿进内堂询视,究查家人,家人言已经游猎两天,那君佩又不以实对。至第三天出征之期已近,有翠华李夫人曰:“君保侄儿三天不回府中,定必私往南唐去了。”君佩在旁冷笑曰:“哥哥只因王伯母不准携他随征,他闻王伯父如此信音,心内不安,故私逃去已经三天矣。”王姑闻一惊曰:“不好,少年粗率,妄作妄为,不遵教训,必中敌人之手。”言罢珠泪滚下。李夫人劝慰王姑伯母曰:“奴想侄儿虽仅弱冠之年,作事自小老成之见,今一个单枪匹马,断无去自投罗网之理,他往寿州,定由潼关顺道,必先到尊舅三王爷处借兵,方敢前往。不苦差人火速前往追问消息,或可追回也未可知。”王姑曰:“已经越却三四天,只忧他早借兵去了。”夫人曰:“既去亦乃顺道,问及一言,方知消息,我婶姆乃得安心。”王姑只得先从。李氏夫人又以君佩不肯早言通知以至误事,欲行家责。王姑转代求免。夫人乃赦之。君佩又曰:“母亲,今哥哥已往,是一家皆在沙场破敌,儿一人在家好生寂寞难过日也,儿亦要随同赴敌,决不愿一人在府中捱日。”李夫人欲不允许,王姑心一想即曰:“我家原是世代武将之儿,断不肯安静的,倘不允他同行,又蹈了君保之辙,不若准他同往,反胜私自逃奔,以免担忧过虑。”李夫人无奈,只得允从,君佩暗自欣然。  是日出师,王姑婶姆共进教场,又有罗氏夫人、佘氏夫人集在场中。王姑多少千百家将、内监、宫娥左右拥护,一到了众夫人皆来迎接。知会过陶夫人一同见礼毕。当日陶夫人接领帅印。二王爷传敬御酒三杯。夫人谢过主恩。又见诸军事务已准备。赵王姑为前部先锋,李夫人为参军,岁夫人为左车,佘夫人为右车,当此署君二王率同文武大臣于都门外送别。三声炮响,雄兵十万队伍登程,果然一班女菩萨旋作金刚猛汉,尖尖玉笋提持铁剑银枪,三寸莲花跨上金鞍,一路大兵杀气冲天,犹如蚊阵,向东南发进。渡了黄河,一程直下吴江。非止一日程途,那王始一心忆起丈夫投敌,不知真假,儿子私逃,未分祸福,正忧忿中,见水接连天,波腾浪涌,舟中起倒,原算历险于长江。信口吟咏一章,以见怀思。诗曰:  横海戈船破浪飞,波臣万里奉天威  不倾盗穴很难尽,若惑人言事恐非  老至愁生添面皱,年多骨瘦减腰肥  乞身可许成功后,母子夫妻合队归  当日王姑吟咏罢,伤心不已,恨不能如雁鸟之高飞,早早到了金陵,探知明白丈夫投敌背君之事。岂知出路由路,岂理人之望眼将穿,心悬两地。住语王姑在战舟,终天怀抱不悦。  却说高世子一自逃出王府,原只虑母亲差人追赶,故不由大路而行,只向私程而跑,不独山道崎岖,且路途踟躇,况贵品王侯之子,玉叶金技,府门似海之家,岂多轻出?即平衢大道也难分辨,何况私行山路,只一心雄胆壮,只向东南投奔,饥餐渴饮,马不停蹄,一连数天,赶程已有千里。一天跑下荒山,在山边道经阡陌,只见云布满天,狂风大作,顷刻连天大雨。君保只得避躲在山脚大树中,不料风愈急,雨益大,盔甲衣衫尽皆湿了。见不是驻足之所,只得冒雨加鞭跑过数条阡陌,树林外有一山庄。急走近下马,扣上庄门数下,庄门内有一半百老人,询及来由,高世子将过客遇雨,并言天色将晚,求借一宿,明天赶路之意。只见庄上众人曰:“贵客且请往别处借罢,敝庄近日屡被强人骚扰不宁至此,家爷有命下言,一切生面人等,概不敢接留。事出有因,非为薄行,只求见谅!见谅!”言毕,复闭回庄门。那高世子斯时心下忖度,倘舍此庄所,并无可他适之所。复举目一望,又无别舍人居。只得仍在庄外恳求,有庄内诸人实见过意不去,又不得相留,只人人在内诈作不闻。原意欲他索个无味自退。  当日君保求借多时,彼乃少年英雄心性,求恳言语一番,庄内之人不睬不理。怒从心上起,遂大喝:“狗奴才,我乃孤客,急而相求,既不肯见纳,亦当再面白一言以拒绝,吾也不复求借,以往别处,谅有济急慈惠之人。今汝一班奴才,好生无礼,诈做耳聋不睬,且待本公子打进庄内来,方知为鹊有巢为鸠居之手段也。”将这些庄丁多人在内,暗暗冷笑言:“此人自称公子,想必是痴呆的,须似一武家规模,但彼乃一人耳,白手怎生打得进内。”当时公子言来此说,在内的仍作犬吠猪嗥,反笑语之声,激得高世子性恼极矣,喝声如雷,双臂一伸,用力一搡,早已将两扇庄门推折作为四段,庄已大开。一声响振,四片板跌下。庄丁众人大惊,登时跑人内厢,多言他是强盗,我等性命休矣。纷纷跑入报知老爷小姐。当时高世子见将他庄门打折,众人跑走人里去,他只踏步,权在外堂首立着,看他主家人来有什么言语作为。自思已将他庄门打折,是自理偏,但想己身是王家内戚之贵,用好言告知,即打破他门也无所碍。正在想像自言,早闻履步声曰:“老爷出来了。”君保一目观去,只见远远一人,长袍一遍皂色,头上儒巾,手执羽扇,乃紫膛面色,双目星光,年方五甸外,三络清须,后面十余人随。方才众庄丁见君保一力推折庄门,有此凶狠力大,更惊讶他不知那一般人,少不得跟随庄主出外观看。有老庄主走步近一看,高世子未知如何理论?且看下回分解。第十回 求借宿不啻东床 设夜筵何殊赍酒  诗曰:  赤绳一段定良缘,才子佳人合有天。  试而行云还未卜,先教霡霂住加鞭。  当时老庄主出至外府门,只见一位美少年二九上下,貌如珠玉,气宇轩昂,一身甲胄,手执长枪丈余,已知他是一位英雄少汉。如此装束,定必官家世胄,已将一片怒心早消化了。只有高君保一见刘庄主飘然风雅,道范斯文,令人起敬之心。想起方才卤莽粗动,反有愧心,自怨自咎,又见此老面带笑容言曰:“方才众家丁不懂事,不合见拒留宿,至得罪贵人。此根由,只缘近日敝土有匪徒劫窃,是以老拙教他们不可寄留外人离宿。不料众家人有目无珠,不分辨别,执一而论,不明贵客乃当今朝廷显爵光临,又不早通报知,致令老拙有失远迎,已获罪戾。况此天色将暮,又属雨天淋漓,一带荒凉幽径之上,果无别处可投宿者,即有生外之人,询察知果系真是良客,也当谅情见纳。今之一概执板无变通,实蠢奴才也。贵官请宽量勿见罪如何?”当下高君保一闻刘老一夕良慈之言,倍觉恭感情深。即上前深深拱揖,刘老又谦逊还礼。君保答言曰:“小子一时粗卤动气,将宝庄门扇推毁,自知无礼获罪已深,但因雨大湿透衣冠,无方躲避,至碎门来宿,待吾补还再请罪。今蒙尊丈一番谦逊周全之言,倍见汪涵雅量,反令小子羞惶无躲之地矣。但今得坐门首,俟至天明,即刻赶趱程途,足见恩惠之至了。但不知尊丈上姓高名,祈示知之。”庄主曰:“碎却庄门些小之费,须不当挂齿,何必言补偿?老拙姓刘名乃,是中年隐居于此,请问尊官贵姓高名?”君保一想,不可将此真实姓名言知。只回言:“小子姓高名佩,官指挥使,奉宋君主催取军粮,道经宝庄,不意有缘叨蒙刘老先生周全,何其幸也。”刘乃日:“原来高将军驾临,岂敢轻慢坐门首之理,粗备便馔,请进中堂,慢慢叙矣。”语毕携手同挽至内堂。  那君保只得将长枪放下门首,刘老又命家丁将他马匹牵入马槽喂料。当时老少进至内厢,分宾主下坐,有家丁递上香茗吃罢,二人谈语投机。不一刻家丁排陈上酒筵盛撰,山禽海味之美,酒数巡,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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