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今放祥光辉 莲花池客运站中现根基 龙神显应常护佑 王葛二仙下象棋

藏族文化宝典 —— 《格萨尔王传》(之一)[楼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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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萨尔王传》(之二)第20回 荡敌寇英雄诛群妖踏魔窟岭王戮萨丹
  辛巴梅乳泽用计生擒了姜国王子玉拉托琚后,岭国兵马在雄狮王格萨尔的率领下离开了岭噶布,大营扎在距盐海不远的地方。大王派巴拉穆江到右边山顶,打探姜军的左翼情况;派达桂达篷到中间的山顶,打探姜国的中军情况;又派出几路兵马四处打探。众将归营后,觉得此次姜国军队来势凶猛,与他们作战,应以智取为上策。  格萨尔与众将反复商量,决定如此这般……各路兵马领命,自去照计行事。  辛巴梅乳泽又一次单枪匹马来到盐海边,碰上了姜国的三军统帅珠扎白登桂布等三员大将。梅乳泽见他们那疑惑的目光,不等发问就说:  “我是霍尔大臣辛巴梅乳泽。我们霍尔白帐王因为要抢岭国的王妃珠牡,才兴兵到了岭国,不想大王被岭兵杀死在雪山顶,一百二十万霍尔兵也丧生,只有我辛巴一人逃了命。因此我来投姜国,恰遇王子玉拉诉苦情。王子叫我管领一万户,率领姜兵打先锋,谁知上阵比刀箭,岭兵比我们凶十分。若不施展好计策,要想得胜万不能。”  “你说什么?要想得胜万不能?”珠扎白登桂布双眉紧皱,“那么,王子呢?”  “我和王子一同往回走,射死了九头野牛。我俩实在拿不动,王子叫我请兵将。现在不能多说话,耽搁了时间王子会生气。”  珠扎白登桂布一听梅乳泽的话讲得有理,马上命大将杰威推噶跟梅乳泽一同前往,令他们快去快回,要玉拉王子也一同回来。  二人领命,马上前往。走到木隆地方时,迎面来了一人,绿甲绿旗,像绿水一样绿;青鞍青马,像青天一样青。那人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那马如箭脱弦,四蹄生风。杰威推噶马上警惕起来:  “喂,梅乳泽,前面来的人好凶呵,你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人吗?”梅乳泽有些漫不经心,随口答道:  “知道。那是岭地的放羊娃惹孜,不要怕,他只是个割草拾柴的人。”  “割草拾柴的放羊娃?我看不像。”杰威推噶不信梅乳泽的话。  “噢,他还有个名字叫丹玛。”  “丹玛?你这个坏东西,谁不知道丹玛大英雄,你怎么说是放羊娃呢?”杰威推噶抽刀向前杀去。  辛巴梅乳泽忙把他拦住:  “杰威推噶你别慌,要打仗得我先上,请你观阵在后边。”  杰威推噶已对梅乳泽存有戒心,见他拦住自己,更是怒火中烧。他左手握着马鞭把梅乳泽往一边推,右手挥打战马。正在这时,大英雄丹玛已经来到近前:  “好呵,不消我动手,你二人先打了起来!打吧,打吧,我丹玛倒要看看热闹。”杰威推噶又气又急,一用力推开梅乳泽,向前一纵马,不料那马被梅乳泽突然给了一刀,疼得猛地向上一蹿,把杰威推噶掀翻在地,此时他方知上了辛巴王的当。梅乳泽跳下战马,拦腰抱住杰威推噶,丹玛抽出刀,一刀结果了杰威推噶的性命。  丹玛和梅乳泽二人提着杰威推噶的首级来见雄狮王和众英雄,格萨尔十分高兴,命侍卫献茶敬酒,慰劳他二人。  梅乳泽异常兴奋。此次和姜国作战,他已连立二功。酒喝了一半,他又向格萨尔请战:  “辛巴连施二计,活捉了玉拉,杀死了杰威推噶;过午后,臣还要去盐海边,把珠扎白登桂布和蔡玛克吉骗出来,灭了这三员大将,姜国就将溃不成军,不战自退。”  雄狮王还未开口,老总管绒察查根开言道:  “辛巴王,你去了一次又一次,不能再去第三次。雄鹰展翅满天飞,羽毛会落到别人手里。你若再次去姜营,敌人会猜透你心机。”  格萨尔也很赞同总管王的话:  “辛巴梅乳泽,总管老人的话说得很对。你再去,落入敌人手中,就不好了。”  “大王待我恩重如山,为了大王的事业,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辛巴梅乳泽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说着,梅乳泽再次披甲上马,前往姜营。  珠扎白登桂布见梅乳泽一人回来,顿起疑心:  “喂,朋友,我们的王子和杰威推噶哪里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杰威推噶和我在路上又打死了三头野牛,王子和杰威推噶正在搬肉,让我回来请蔡玛克吉和十名兵一同前去搬野牛肉。运回来后,我们就都有吃的了。”  听了辛巴梅乳泽的话,珠扎白登桂布冷笑了两声:  “梅乳泽,你这骗人的家伙,谁还信你的鬼话!你一次又一次来骗我,满肚子诡计把人欺。姜国两员大将不转来,我决不让你再回去。”  辛巴梅乳泽见珠扎白登桂布道破了自己的计谋,立即拔出闪电水晶月牙刀,脸色铁青:  “你要怎么样,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蔡玛克吉见梅乳泽要动手,忙向珠扎白登桂布使了个眼色,又劝梅乳泽道:  “辛巴王,不要动怒,在王子和杰威推噶回姜营之前,你先留在这里。你的话如果是实,等他们回来你再出去不迟。大臣珠扎一时性急,说话多有冒犯,还请辛巴王多多包涵。”  梅乳泽身在虎穴,当然知道动武对自己没有好处,听蔡玛克吉这样说,也就趁势收回刀,坐在垫子上。谁知他刚坐下,珠扎白登桂布和蔡玛克吉同时站起,扑向辛巴王,放松了警惕的梅乳泽束手就擒。  眼看太阳逝去,黑暗笼罩了大地,梅乳泽仍未归营,格萨尔估计,辛巴王此去没有骗过珠扎白登桂布,反被姜国人困在营里,雄狮王决定立即发兵。追风骏马放开了健步,吃肉宝刀离开了银鞘,黑羽箭也搭上了宝弓,岭国的一百八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地向盐海杀去。  盐海边上的珠扎白登桂布和蔡玛克吉见远处尘土飞扬,知道岭兵已经出动,遂作好了迎敌准备。突然,一头硕大的野牛出现在离姜兵不远的山岗上。那野牛长得好凶呵,长角像要插向天空,大吼三声,响彻云霄,四蹄奔驰,地动山摇。姜国兵将一见,忙向珠扎白登桂布禀报。珠扎和蔡玛克吉出帐来看,见那野牛确是凶猛。珠扎吩咐取过弓箭:  “你们不要怕,这是保护神给我们送来的吃食,是我们的福分。看我一箭射死它。”说着,珠扎白登桂布一箭射去,不料那箭射在野牛身上,竟像茅草一样无力,野牛连根毫毛也未损伤。珠扎的心往下一沉,自语道:我再连射三箭,如果还不能射死这头野牛,就不是什么好兆头了。珠扎白登桂布又连发三箭,同第一箭一样,毫无作用。珠扎大怒,一箭连一箭,把自己的三百支利箭统统射了出去,野牛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倒慢悠悠地朝岭兵来的方向走去。  珠扎白登桂布哪里知道,这野牛原是雄狮王格萨尔所变,他当然不能射死它了。但是,野牛未射死,反倒把箭射光了。珠扎见山上没有动静,就徒步走去,想取回他的三百支箭。  他刚走下山坡,还没有走到落箭的地方,以丹玛为首的岭国兵将像从天上掉下来似的铺天盖地而来,没容珠扎白登桂布多想,丹玛已经砍掉了他的脑袋。岭兵一路掩杀,杀得姜国人马四处逃命,蔡玛克吉连头都不敢回,一直逃回姜国去了。偌大个营地,只剩下一个辛巴梅乳泽,被捆在木桩上。姜兵只顾逃命,哪里还有工夫去管他!蔡玛克吉带着残兵败将逃回了姜国,萨丹王气得七窍生烟。他要姜国的一百八十万兵马倾城出动,去夺回王子玉拉,为大将珠扎白登桂布和杰威推噶报仇,还要让阿隆巩珠盐海永归姜国所有。  姜国的一百八十万兵马与岭国的一百八十万兵马在日那绷黑山下相遇了。岭国的大将以丹玛为首,左翼黄旗招展,尼奔达亚为统帅;右翼白旗招展,阿努巴亚为统帅;中间青旗开路,森达阿冬为统帅。三路人马,遮天蔽日,八十位英雄,威风凛凛。  姜国的人马是以法王滚噶吉美为先锋,带领着噶伦尼玛、董本噶玛绷图、黑旗独眼十手喝血辛巴退玛、角头铁辛巴、大力士熊头拉马、单脚白魔鬼、九头黑魔鬼,还有四方降将,杀气腾腾地奔向盐海。  两方相遇,必有一场恶战。岭国大将丹玛下令:  “右翼要从天上冲下去,噶伦尼玛作对手;左翼要从山上冲下去,噶玛绷图作对手;中军要从对面冲过去,把法王滚噶吉美的头砍下来。岭国的英雄和勇士,杀敌好像山石滚,除掉姜国的兵马与将官,好似平地铲草根。”姜国法王滚噶吉美向众妖魔吼道:  “当太阳照到山顶时,要把岭国的人马,高处的在三山尖上杀死,低处的在河水边杀死;把那该死的辛巴梅乳泽活捉过来;把丹玛杀死在阴坡和阳坡之间。我们有魔鬼神保护,今天夺不过盐海,活着有脸也难见人。”说完,法王一马当先,冲到两军阵前,指着英雄丹玛大叫:  “喂,岭国的丹玛,听说你们要出兵姜国,萨丹王命我来擒你。” 草山牧场广又宽,各有土地不相干。谁知我在本国内,岭王派兵来犯边。
可恶的丹玛和觉如,这样藐视我姜国。我的黑箭不留情,要把你命根全射断。
古人有话说得好:日月高度不自制,一定要被天狗吃;红石崖高不自制,一定要遭五雷劈;岭国兵马不自制,一定死无葬身地。   说罢,便把无羽黑毒箭搭在三楞铁弓上,铁弓顿时喷出火焰。那箭带着黑烟,径直射向丹玛,正中丹玛的护身青甲上,可并未伤着丹玛。英雄见了哈哈大笑:  “姜法王,笨家伙,你这箭伤不了我。明明是你黑姜国要抢我们的盐海,反倒说岭国要犯边。你再仔细看一看,这里是岭国是姜国?你和姜国萨丹王,侵犯邻国多罪恶,还说我们不自制!今天让你碰上我丹玛,先叫你尝尝我这青钢刀的厉害!”丹玛扬鞭打马,手起刀落,把姜法王的头砍了下来。姜兵见主帅身亡,顿时乱了阵脚,丹玛挥兵掩杀,姜国众妖全军覆没。  一连几天,姜国方面再没有任何动静,格萨尔大王和众英雄驻扎在盐海旁边,日夜守卫着他们的宝贝盐海。这天夜里,雄狮王正在酣睡,天母朗曼噶姆驾着祥云前来,对格萨尔作歌曰: 呵,孩子推巴噶瓦,静听天母一曲歌:孩儿在天发过愿,要下世抑恶扶幼弱,降妖斩魔须留心,要使万民得安乐。
明日太阳发光时,你能见到姜王萨丹。对待妖魔别小看,他是黑魔有神变。张嘴一吼如雷响,身躯高大顶着天,顶门梵穴冒烟火,发辫是毒蛇一盘盘。千军万马捉不住,要你亲自去降伏。
你要把江噶佩布马,变作一棵檀香树;你要把三百支雕翎箭,变作十万小灌木;甲盔宝弓变树叶,变作森林满山谷。
萨丹见这好山林,就会出宫散散心;走过森林翻过山,看见湖水会高兴;喜得下湖去洗澡,护法天女当侍从。
这时孩儿你快来, 变作金眼鱼湖中游。 萨丹渴了要喝水, 你趁势钻进他肚里头, 在他肚里变成千辐轮, 把他心肺搅得如烂粥。   格萨尔一觉醒来,心中非常高兴,立即遵旨行动,降伏了姜国魔王萨丹。  姜国兵马见萨丹王死在湖边,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即去报告王妃白玛曲珍。  那曲珍王妃原是天女下凡,具有神通,不待报告,便知姜王萨丹已死。见到前来报信的大臣,王妃并无惊慌之色,反而说:  “你们不必多言,萨丹王已死,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如果听我的劝告,还不致于死得这样快。可他偏要侵犯岭国,想抢占盐海,自找死亡。现在,我就要与世界雄狮王格萨尔见面了。我白玛曲珍与森姜珠牡、梅萨绷吉,一生都有三个经历。珠牡半生在霍尔国,梅萨半生在魔国,我的半生在姜国,这不过是为了降伏妖魔。最后要相聚在达孜王宫中,共享太平。你们也不必惊恐,只要你们忏悔以前的罪过,发愿不再残害百姓,在格萨尔大王面前,我一定替你们求情。”  听了王妃曲珍的话,其他人都没说什么,只有大臣柏堆怒气冲冲地说:  “王妃曲珍呵,不要这样吧。我们的萨丹王死了,就像太阳被天狗吃了,我们感到万分悲痛。仇未报,恨未消,怎能投降?!常言说得好:‘有大仇不报是狐狸,欠饭帐不还是小人。’我一定要为大王报仇。”  “大臣柏堆,你怎么了?当初我们俩是怎样劝大王不要兴兵去抢盐海,你忘了?可恨大王他不自制,盐海起战争;不自量,盆地毒气翻……”王妃曲珍还想说服大臣柏堆。  “王妃呵,事已至此,不必说过去,战斗的帅旗快竖起。快乐时不要意气扬,痛苦时不应心颓丧。我堂堂大臣伟丈夫,誓与姜国共存亡。我们不能再耽搁,格萨尔就要冲进城堡。”柏堆说罢,便穿上九角黑铁甲、黑魔鬼神的护身衣,带上削铁腰刀,骑上黑鹰飞马,一直冲向岭国兵营。  雄狮王正坐在宝驹江噶佩布的背上,四处张望,忽见姜国方向冲来一黑人黑马,立即拔出白马水晶刀,一扬手,刀从柏堆的前胸进去,从后背穿了出来。柏堆大叫一声,跌下马来,当即毙命。  眼看岭国兵马就要攻破姜国的王宫,一直镇守在姜国城堡中的老将齐拉根保杀了出来。他一路冲杀,并不说话,砍倒了岭国的金旗,踏翻了岭国的大帐,杀死了众多的岭国兵马;而岭兵射向他的利箭,却像茅草一样无力,砍向他的刀枪,像柴棍一样不能伤他。八十位英雄一齐上阵,也没有能战胜他,眼看着他杀得天昏地暗,然后得意洋洋地回宫去了。  一连几天,齐拉根保老人连连出城,每战必胜,杀得岭兵横躺竖卧,尸积如山。岭国兵将不知如何是好,连雄狮王格萨尔也无计可施。  这天晚上,当齐拉又得胜回城、岭地众英雄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之时,格萨尔的千里宝驹江噶佩布突然开口了:  “哦,众位英雄们,你们虽然武艺高强,能征善战,但齐拉的命不该死于你们之手,你们再打也是枉然。”  “那,齐拉不死,姜城不破,我们怎么能收兵,大王的事业怎么能完成?”丹玛急急地插嘴。  “丹玛莫急,我无事不会乱开腔,开口自有好主张:明天太阳照山时,齐拉又会把营闯。众英雄披挂整齐压阵脚,不必和他去较量。等他打完回姜地,我和三十匹骏马拦在他的归途上,伏伏贴贴任他骑。只要他一骑上我,我就带他到空中,把他丢在毒海里,让他身心两分离。”  江噶佩布一说完,岭国众英雄无不欣喜。雄狮王知道,江噶佩布绝不轻易说话,一旦开口,自然有好主意。齐拉根保命该丧于宝驹手里,众英雄就不必再与他斗下去了。  第二天,齐拉果然又来闯营。在得胜回城的途中,恰恰骑到了宝驹江噶佩布的背上。只见那马背的两边,慢慢长出两只翠绿翠绿的翅膀,带着老将齐拉腾空飞了起来,把老齐拉吓得魂飞天外,连忙狠命地揪住马的鬃毛,才没被摔下去。江噶佩布越飞越快,转眼来到毒海上空,只见宝驹一侧身,翅膀歪了两下,把齐拉扔进了毒海。毒海呼呼地冒着黑泡,把齐拉的皮肉烧得精光,只剩下白生生的骨头漂浮在海边。可怜老将齐拉根保,竟死在一匹马的手里。  老将齐拉被扔进毒海的消息传入姜城,王宫中顿时一片混乱。姜国失去了最后的靠山,他们再也没有力量和岭国人马抗衡了。大将蔡玛克吉和玉甲赛拉比别人更焦急,因为他二人是姜国剩下的最后两员大将。他们知道,靠他二人是守不住姜城的,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到嘉岭求救兵。  王妃曲珍得知二人要去求援,急忙劝阻:  “二位大将呵,你们不要再空跑,请来救兵也无用。岭国的英雄们,利箭射不透,快刀砍不伤,长矛戳到铠甲上,好像无尖秃头棒。况且现在天上布满了神兵,海中布满了龙兵,地上布满了岭兵,你们俩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莫如留在姜地,待雄狮王进城后,我替二位说情,让大王饶你们不死,还可以在姜国继续作事情。”  蔡玛克吉不听还好,听了这话,反而讥笑起他们的王妃来:  “呵,人都说女人说话作事非正道,果然如此。想我们堂堂大姜国的王妃,竟要投降那坏孩子觉如,真是可笑呵,可笑。白玛曲珍王妃呵,要降你就自己降,我们不能做降将。姜国的金银和珠宝,你可不能送别人,我们要用火烧毁,要不埋在黄土下。我们要去求救兵,你愿干啥就干啥!”  王妃曲珍被蔡玛克吉的一席话说得又羞又恼:  “你们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不听我的良言,就去送死吧。”  蔡玛克吉二人出得宫门,先烧毁了姜国的金银库,然后骑马出城,没走多远就碰上了岭国大英雄丹玛。  丹玛原想劝说蔡玛克吉归降,那蔡玛克吉也有意降岭,但一想到自己已经在王妃面前夸下海口,又烧了姜国的金银库,此时再降,脸上无光,便把心一横,就和丹玛拼命。他哪里是丹玛的对手,只一个回合,就被丹玛剁成两段。  岭兵大获全胜,进得宫来,众英雄齐向雄狮王敬酒祝贺: 咚族一百九十系, 都崇敬英雄格萨尔王, 大王神威人莫测, 降伏了姜国萨丹王。   姜国妖魔已消灭, 岭国兵马喜洋洋,解除了姜人心头忧, 良民百姓得安康。   天空升起金太阳, 世界处处暖洋洋。 草原长出好牧草, 牛羊吃了甜又香。   我们手中的金龙碗, 碗内满盛四种甘露酒: 东方汉地的红糠酒, 西方印度的白糠酒, 绒部落的葡萄酒,哲孟雄的白米酒, 喝了头抬得比天高, 喝了心比日月明。……   众英雄正在喝酒作歌,姜国王妃曲珍左手拉着王子玉赤,右手拉着王子恭赤,来见世界雄狮王。  格萨尔连忙起身相迎,安慰他们母子三人:  “王妃曲珍呵,你们母子不要怕,你们没做坏事情。玉拉王子已经在岭国,你们也可去团聚。岭国东方有座红珊瑚修的城堡,里面有绿松石的宝座,你们母子四人就住在那里吧。”  王妃曲珍和二王子立即跪下谢恩,又说了许多表达感激之情的话。  雄狮王安顿了曲珍母子三人,又令丹玛等众英雄把蔡玛克吉还没来得及烧毁的金银珠宝、绸缎布匹、粮食物品,统统搬出来,留出一部分带回岭国,其余全部散给姜国的穷苦百姓。  雄狮王班师回岭国。从此,岭国和姜国和睦相处,共同过着和平、安乐的日子。
第21回 得预言进军门域国闻报警出城探敌情
  自从降伏了姜国,又过去了十年,岭国变得越来越富饶、美丽。雄狮王格萨尔居住的达孜城修建得更加雄伟无比。城的上部,像雄狮蹲踞;城的中部,像金刚石矗立;城的下部,像青龙盘绕。  这天夜里,格萨尔正在王宫安寝,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白梵天王骑着青灰色的神马,在亿万白衣天将的护卫下,驾着白云落在达孜宫中。天王语气威严而平缓地对格萨尔说:  “孩子推巴噶瓦,你现在已经降伏了三个魔王,但是南方的魔王辛赤还活着,他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他的魔马米森玛布已满七岁,他的大臣古拉妥杰也满三十七岁了。前世注定,今年正当征服他。若过了明年,这魔王、魔马和魔臣就无法降伏了。不降伏辛赤王,就拨不开南方的黑云浓雾,大地的冻土无法融解,在没有日月、没有花草的的世界里,众生的苦难是非常深重的……”  “父王,请告诉孩儿,辛赤王对岭国犯过什么罪恶?”  “在你还没有出世的时候,嘉察也还年幼,门国的两员大将阿琼格如和穆琼古如带着十五万人马抢劫了岭地所属的达绒十八部落,抢走了马匹、粮食、牛羊,还把岭地的珍宝六摺云锦宝衣抢走了,杀死了很多百姓,还有达绒的两个家臣。当时岭国弱小,兵微将寡,无法报仇。如今,孩儿你已有降妖伏魔之力,正是报仇的好时机,千万不能再等待。”  “孩儿遵命,明日就整装进军门域。”  “不,门国的这些罪恶都是在晁通所属的达绒十八部落犯下的,你要托梦让达绒忿怒王兴兵。  说门国美丽的公主梅朵卓玛,本该是达绒家的媳妇,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也正该趁此机会娶来才是。”说毕,白梵天王驾云离去,天也渐渐亮了起来。格萨尔披衣下床,走出王宫,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白梵天王的话细细想了一遍,决定立即前去达绒部落,给晁通预言。  晁通王已从边远的放牧之地回到了达绒地方,这是格萨尔大王对他的恩典。对此,晁通感恩之外还有几分羞愧,所以他很少出门。这天,晁通正在静修,忽见他的称作先知鸟的寄魂鸟扑哧哧地飞到神案上,开口对他说:  “修行的长官晁通呵,不要忘了旧日的仇恨,六摺云锦宝衣还在门国国王辛赤手里,你达绒的两个家臣死于门军的箭下,达绒部落的良马和牛羊现在正在门国的牧场上不断繁育。门国的公主梅朵卓玛像森姜珠牡一样美丽,她年已二十五岁,正等着晁通王去娶。今年的好时机难寻觅,快快行动莫迟疑。”说完,先知鸟扑愣两下翅膀,飞走了。  鸟去言留,晁通牢牢地记住了先知鸟给自己的预言,特别是要娶梅朵卓玛为妻的说法,更是时时在耳边回响。这正应了俗话说的“掉了牙的犏牛喜欢吃嫩草,上了年纪的男子喜欢娶少女。”  晁通顾不得再闭关静修,连忙吩咐家将:  “将达绒部落的七十万人马全部集合起来,准备好红色的茶水、解渴的酒浆,还有各种肉食、酥油和奶酪。”  王妃丹萨不知晁通闭关静修时又着了什么魔,忙阻止住家将,询问晁通王要干什么?  晁通既兴奋又不耐烦地给丹萨讲了先知鸟的预言,丹萨听了,不觉一阵冷笑:  “想必王爷忘了赛马会前马头明王的预言了?六十二岁的老翁还想娶年轻的姑娘,真是越老越没出息了。”  一句话,把晁通王说得白胡须瑟瑟发抖,脸涨得像供品多玛一样紫,指着丹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丹萨一见晁通如此生气,知道自己的话说得重了,忙走了出去。她再进来时,左手端着盛茶的金壶,右手拿着盛酒的银壶,细声细气地劝晁通:  “王爷呵,静坐不应当中途起来,修行也不应该突然中断。这预言决不是神明的旨意。门域那样的大国,达绒部落怎么能敌得过?梅朵卓玛那样年轻美貌的姑娘,怎么能让你这老头来娶?你的头发已经雪白,口中无牙,像个空口袋,脸上的皱纹象树皮。我的王爷呀,不要再惹出什么祸来吧!我这是为你、为我,为我们大家长久相安呵!”  晁通已经缓过气来,指着丹萨大骂:  “无知无识、丑陋无比的婆娘,你还敢来教训我晁通长官?达绒的军队像毒海沸腾,怎么会打不过辛赤?还居然说姑娘不会爱我晁通。女人的性情我早知道,不光看头发白不白,要看能不能像公羊一样斗起来;口中没牙也不要紧,会像羊羔一样来接吻;脸上有皱纹没关系,姑娘缠着我的脖子像树枝。没有人说不爱我晁通,除了坏婆娘丹萨你。此番去门域,是天定了的,丹萨再多嘴,我定不饶你!”  丹萨见晁通如此蛮横,像是着了魔一般,待要不理他,又怕他真的集合军队去打门域。凭着达绒部落的一点人马,怎么能与强大的门国开战?不仅晁通会有去无回,达绒的百姓们也会死于战争。看来再劝他也无用。不如,嗯,这样,丹萨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王爷既然一定要去,我何必拦你,只是要通报一下格萨尔大王才好。如果雄狮王同意你去,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晃通一想,丹萨说得有理,如果格萨尔肯帮助,出动岭国兵马,辛赤王定死无疑。但是,雄狮王会帮助自己么?晁通没有把握,不过,他想试试。  晁通不再说什么,换上好衣帽,骑上追风马,向达孜城走去。  格萨尔早就料到晁通会来,因为那先知鸟本来就是自己的变化,目的就是要晁通兴兵门域。所以当晁通来到时,格萨尔忙起身相迎:  “叔叔来了,一定有事吧?请坐下慢慢说。”格萨尔一面说,一面吩咐侍女阿琼吉和里琼吉倒茶拿果品。  晁通有些受宠若惊。从霍尔大战后,格萨尔恨透了晁通,只是念在同族同宗的份上才没有杀他。后来把他从边地召回达绒部落,已是大恩大德,但格萨尔总是不能将前嫌忘却,一直对晁通很冷淡。今天受到如此恩宠,倒让晁通难以相信。但见雄狮王那一脸的喜相,晁通确信格萨尔是出于一片真心。说不定大王又要对我好了呢!这样一想,晃通有些欣喜若狂。他勉强压下自己大喜过望的心情,却仍不失兴奋地说:  “好侄儿,好大王,叔叔此来是禀告大事情的。”  “噢?请讲!”  “南方门域国王辛赤,是四大魔王之一。大王您已经降伏了三个魔王,为什么要把辛赤留下呢?况且他早年曾兴兵岭地,杀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马,到现在,岭国的珍宝六摺云锦宝衣还在辛赤王手里。原来我们无力报仇,现在我们的岭国如此强盛,大王的威名声震四方,为什么还不发兵门域呢?”  格萨尔听了,微微一笑。好一个晁通,终究改不了油嘴滑舌的本性。听他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又多么理直气壮,只是只字不提要娶梅朵卓玛为妻。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现在我们岭国安宁,百姓生活幸福,何必还要动干戈。”格萨尔故意慢吞吞地说。  “这怎么行?杀人的血债还没有偿还,失去的财物还没有讨回。俗话说,问话不答是傻瓜,有仇不报是狐狸。如果不灭辛赤,不但有损大王的声威,对我们岭国也是个威胁。”晁通见格萨尔不急,他就更着急了。  “噢?他还敢来犯岭国?”  “门域现在就有一百八十万兵马,和我们岭国相当。辛赤王还在不断地向邻国进攻,烧杀抢掠,扩大他的地盘和军队。一旦他的兵马多于岭国,岭国的安全就难以保证了。”  “嗯,叔叔说得有理。而且我也得到白梵天王的预言,要我们进攻门国,夺回我们的宝衣,以雪昔日之耻。叔叔还可以——”格萨尔故意一顿,“娶个漂亮的姑娘为妻。”  晁通一见天机已泄,顿时羞红了脸,默不作声。  格萨尔不再和晁通多说什么,立即传令召集岭国的一百八十万兵马,并令白鹤三兄弟分别去召唤北方魔国的大臣秦恩、霍尔国的辛巴梅乳泽和姜国的玉拉托琚,前来听命。  先锋晁通王身穿红底金纹、边镶獭皮的袍子和锁子软甲,头戴鹏巢盔,白色的箭袋里装有五十支红铜尾箭,褐色的弓袋里装着一把声如雷鸣的宝弓,身佩桑雅宝剑,胯下追风马,得意洋洋地走在岭军的最前面。  珠牡率领众王妃手捧各色哈达,来给格萨尔大王和众家英雄弟兄送行。珠牡唱道: 世界雄狮格萨尔大王啊,愿您早日降伏辛赤王!献上三条白哈达,这是给白梵天王送行的哈达,不为离别而是为了再相逢。献上三条黄哈达,这是给厉神格卓送行的哈达,不为离别而是为了再相逢。献上三条青哈达,这是给龙王邹纳送行的哈达,不为离别而是为了再相逢。献上三条红哈达,这是给战神送行的哈达,不为离别而是为了再相逢。再献上不怕火的哈达共三条,不怕水的哈达三条整,金边、金图案的三条哈达啊,是给众大臣送行的哈达,不为离别而是为了再重逢。   珠牡唱完,泪如雨下。岭国的妇孺老幼站在路边,纷纷为自己的亲人祝愿,愿他们早灭辛赤,早日凯旋。  一百八十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出了岭国,直向门域奔去。这一日,来到南方的达拉查吾山上。  这个地方太美了,卫藏四部、门域的十八个大部落,都历历在目。远远近近的群山,在阳光映照下,重山叠翠,气象万千。雄狮王和他的大臣、部将们为这优美宜人的景色所陶醉。格萨尔吩咐就地休息,让岭国的官兵好好欣赏一下这如画的景色。侍卫们捧上美酒佳肴,君臣共饮,好不畅快。雄狮王格萨尔显得格外喜悦。席间,他忽然问最年轻的大将姜国王子玉拉托琚:  “玉拉,我的爱将,你能说出远远近近的这些山名和它们的来历特征吗?”  “请大王指出,我愿意献丑。”玉拉年方十五,年少气盛,正愿意在诸将面前显显才华。  “好哇,你看那,玉拉,我指出山,说完了,你要马上回答。”  “玉拉遵旨。”随着格萨尔大王的手指点,一座座崇山峻岭映入玉拉的眼帘: 最近处的那座山,好像小沙弥持香在案前,它的名字叫什么?旁边一座紫岩石山,好似雄鹰低飞在山岩,它的名字叫什么?一片片石板耸立的那座山,好似红旗迎风展,它的名字叫什么?仙女头戴黄帽子,身披彩霞立云间,它的名字叫什么?美丽的孔雀开彩屏,立于仙女脚下边,它的名字叫什么?玉拉你再往南看,如同初三的月亮刚升起的山,它的名字叫什么?中间还有四座山,山势雄伟如殿宇,它的名字叫什么?北方一座险峻的山,好似将军舞战旗,它的名字叫什么?险山后面是缓山,犹如国王刚登基,它的名字叫什么?玉拉再往东方看,空行母托着五座山,它的名字叫什么?山山之间是平川,大象走在平川上,它的名字叫什么?美女怀抱小婴儿,翘首遥望盼夫还,它的名字叫什么?…………   玉拉托琚整整头盔,站在一块岩石上,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小沙弥持香是印度的檀香山,雄鹰低飞是印度的吐鲁鸟山,红旗飘舞是娃依威格拉玛山,仙女戴黄帽是著名的珠穆朗玛山,孔雀开屏是尼泊尔的长寿五眼佛山,初三新月升是不丹的天雷轰顶山,中间四座是藏地的四大神山,将军挥舞战旗是七虎雄踞山,国王登宝座的是念青唐古拉山,空行母托五峰是汉地的五台山,大象走平川是汉地的峨嵋山,美女抱婴儿是忽赞德穆神山,…………   格萨尔一口气问了一百多座山,玉拉托琚都对答如流,这就是著名的“山赞”。  雄狮王格萨尔听了玉拉的“山赞”,甚是喜悦,忙让侍卫换大碗敬酒。玉拉并不推辞,把酒碗高高举起,一饮而尽。格萨尔吩咐在此地安营,被玉拉止住了:  “大王,此地虽美,却不宜安营。我们要快速进兵,今晚应在南钦杂拉娃玛扎营,到那里去守住通往门国的金桥,明日渡过河去,才能顺利进攻。”  岭国南方的门域,是一个大的邦国,有十三条大河谷,十八个大部落,三百多万人,牛羊遍地,骡马成群,是个富庶的好地方。但是,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却不快乐,也不幸福,连起码的生命安全也没有。因为国王辛赤乃是魔王噶绕旺秋的化身,他的大臣古拉妥杰乃是魔鬼绷巴纳布的化身。辛赤手下的六十个好汉,专爱吃人肉、喝人血。邻近的几个邦国经常受到他们的骚扰。抢来的人都被这些魔鬼分着吃了,来不及去抢时,门国的百姓就要遭殃。所以,这里的众生整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知哪天就有被吃掉的危险。  辛赤王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他的魔马米森玛布刚满七岁,大臣古拉妥杰三十七岁整。魔王、魔马和魔臣,今年到了修行的最后一道坎,只要平安地度过这个冬春,他们君臣就将天下无敌,过了今年,他辛赤就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他要一个部落一个部落、一个邦国一个邦国地去征服,然后在世界称王。当听到雄狮王格萨尔已经降伏了三方妖魔时,辛赤确实害怕了一阵子,心惊肉跳地等待着他的末日。但是格萨尔并没有到他的门域来,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辛赤王放心了。虽然放心,却一点也没有大意。他严厉地吩咐他的属下,这一年之中,不准外出骚扰,不准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把这一年熬过去,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一天,辛赤正在王宫里静坐,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骰子掷来掷去,用来打发那因无事干而嫌太慢的光阴。忽听侍卫来报:  “禀告大王,河对岸来了许多人马,正在安营。”  “哪里来的?有多少人马?”辛赤心中不快,暗想,我不去讨伐别人,这是哪里不知死活的人马竟找到门上来了。  “不,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人马多得数不清。抬水的人像蚂蚁搬家,吹火的声音像春雷盈耳,煮茶的蒸汽像云雾迷漫,反正,反正人多极了。”  辛赤王一听,把骰子往旁边一扔:  “废物,哪里来的不知道,多少人马也说不清!滚,滚出去,叫一个有用的人来!”  侍卫吓得连滚带爬地出去了。他生怕出去晚了被魔王吃掉。  可谁有用呢?在这个火头上,谁又敢进去说话呢?  辛赤王见半晌无人进来回禀,怒上加怒,自己走出宫门,正待要喊,恰巧碰上大臣古拉妥杰向宫里走来。  “大王,臣子有要事禀报。”古拉妥杰步子匆匆,眉头紧皱,话也说得很快。  “古拉,是什么人来犯我们门国?”辛赤王一把拉住古拉妥杰,急急地问。  “现在还不知道,可从方向上看,像是从岭国来的。”  “从岭国来的?这么说,是格萨尔来了?”辛赤王的神色有些紧张。  “大王,您先不要着急,待臣子出城一看,不是岭国人马则罢,若真是格萨尔来了,我们也不怕他。”古拉妥杰一面安慰辛赤,一面往外走。他要马上出城,看个究竟。  古拉妥杰和好汉达娃察琤二人打马出城,很快来到南方河畔,二人又策马上桥,对着河岸边的军营大喊:  “喂,我们是门国的大将,请你们的首领出来讲话。”  格萨尔一眼认出古拉妥杰,并且知道,他就是曾带领军队抢劫岭国的大将阿琼格如的后裔。格萨尔叫过玉拉,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一会儿,玉拉笑眯眯地拉过战马,出营来答话。  “我是姜国王子玉拉托琚,你们有什么话请说吧。”  古拉妥杰见出来个少年,又报名是姜国王子,心里顿时明白了,不必再问,玉拉早已归降格萨尔,此地定是岭国兵马无疑。古拉妥杰愤怒了,果然是岭国兵马,果然是要来犯我门域,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我们门国的厉害。不过,还得先礼后兵才是。想到此,古拉妥杰板起面孔:  “我们这河畔,是大王娱乐的场所,是王妃游玩的圣地,是大臣们射箭的靶场,是鲜花盛开、布谷鸟唱歌的地方。你们无故开来这许多人马,强行住在这里未免太不把门国放在眼里。这里不是你们落脚的地方,不要倚仗兵多把人欺。在强悍的辛赤王驾前,没有勇不可挡的人。你们这些人马如毛驴,怎能与我门域的骑骥相比。我,无敌英雄古拉妥杰,对亲人温柔如丝绸,却是制服顽敌的利箭和霹雳。我劝你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这是我的一番好意。侵入此地要赔款,若不拿钱就会起战争,你们兵力虽强大却没人怕,为些小事流血不值得。”  玉拉托琚不怒不喜,不卑不亢,毫无表情地听完了古拉妥杰的长篇讲话后,脸上才露出笑意:  “大臣请息怒!久仰您的大名,想来您是个有勇有谋的男子汉。如果您愿意听我言,我就把来龙去脉讲给大臣听。”  古拉妥杰见玉拉彬彬有礼,说话和和气气,也不好在一个比自己年幼得多的孩子面前耍威风: “请王子讲来。”  玉拉见古拉妥杰面色缓和下来,才慢慢唱道: 布谷鸟从门国飞来,它有意棲息在柳枝上, 不想棲息就不会来盘旋。我们君臣从岭国来,有意和门国把姻亲连, 想联姻而不是想分离。
岭国的王子扎拉泽杰,到了年纪应该娶亲。辛赤王膝下的公主,面如鲜花腰似柳柔,千百个女子都嫉妒,千百个男子都倾心,卜卦的都说卦象好,应与我们的王子结成亲。 古拉妥杰一听岭国是来与门国结亲的,心里轻松了许多,但一看那遍布河岸的百万人马,脸又阴沉下来:  “既是来结亲的,就应该派使者来好好商量,你们把这么多军队开进门域干什么?”  “这个嘛,想古拉大臣应该清楚,辛赤王不会轻易答应亲事。以前许多国家的使者都碰了钉子,如果我们仍照先例,派使者来,后果不想也应该知道。所以,我们……”  “如果辛赤大王不允婚,你们还敢抢走公主不成?”古拉妥杰瞪起了双眼。  “我们当然不愿意这样,只是希望辛赤王高兴地应下这门亲事。”玉拉不急不怒,态度坦坦然然。  古拉妥杰可没有这个涵养:  “玉拉托琚,我今天一不用试手中的刀,二不用试腰间的箭,三不用试胯下的马,请你们赶快找一条别的路走。倘若明日一早你们的军队还不离开,我们门域的人马也不是好惹的。”说完,古拉妥杰一打马,回王宫去了。  见到辛赤王,古拉妥杰把情况一禀报,辛赤王大怒:  “我们门域的公主怎么能嫁到岭国去?他格萨尔和我本来就是仇敌,若不是要耐心地忍过这一年,我早就去杀死他了。今天他竟如此大胆,没等我去征讨,倒找上门来,还要娶我的公主,哼!……”  “大王息怒,还要从长计议。这次来的人马,除了岭国的,还有北方魔国、黄霍尔国和黑姜国的,这许多人马来到门域,就为了一个公主。如果我们暂且把公主许配给他们,过了今年,我们变成世界无敌的时候,就去把公主抢回来,再荡平这几个国家。”古拉妥杰不仅武艺高强,且谋略过人。  辛赤王的脸色稍缓,却仍旧怒气冲冲:  “古拉妥杰呵,大丈夫应该有三种志气:两国商量结亲,不可示弱是一种志气;英雄们斗智的时候,不可随便牺牲自己的性命,是一种志气;办理国王的政事时,不可塞住自己的心眼儿,是一种志气。如今藏区五部军队都来到门域,金缨在阳光下闪耀,银缨在月光下飘舞,绿缨像海水涌波澜,红缨像火焰在燃烧,黑缨像暗影黑沉沉。在他这么多军队面前,我们如果就此答应婚事,岂不让世界上的人耻笑我辛赤无能,是因为害怕岭国才结亲的。这样的事我绝不能干。”  这时,闻讯赶来的门国众大臣都汇聚在宫中。他们听了古拉和辛赤王的话,觉得都有理,但又拿不定主意,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人主张先结亲,有人主张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让岭国把公主娶去。双方争执得很激烈,各不相让。这时内臣雍仲白杰高声对大家说:  “大家不要吵,我们决定不了的事,还是请上师来决定吧。我们的独脚魔鬼上师是圣贤,他发怒时敌人要遭殃,他安居时三界都畏服,他行动时乘风翱翔,他懂得一切事情。他能把该死的人的寿命延长,能把三千世界覆盖,能预知未来。我们平日敬他拜他,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请他拿主意吧。”  君臣们都同意雍仲白杰的说法,立即派青年冬丁惟噶前去请示上师。  上师早知他来,走出森波冬麻洞,对前来的青年哈哈一笑:  “我知道你要来,所以出洞相迎。现在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伟大的门国在七天之内就可作出决策。边地的军队无论作什么,你们也不要管他们。现在请你进洞,我要给你一件迫切需要的东西。”
第22回 南方河畔两军对垒降伏四魔岭军凯旋
  门地的青年冬丁惟噶拿着上师赐予的打了九个结子的黑带子,很快回到了门国。那上师也收拾了灵验卦书,花色的万应卜绳,招魔鬼的骰子等物,流星般地飞到门地,受到门国君臣的盛大招待。  那上师闭目静坐,为门国眼前的战事打卦问卜。过了好大一会儿,卦师才慢悠悠地说:  “这卦象有坏也有好,坏者多来好者少。门国就要遭兵灾,人畜就要血淋淋。安分守己的要受灾难,鸡蛋碰石头的要流血受伤。面对眼前的兵灾,诸位君臣莫忘记:要把自己的部属管得严,要把甲胄整理好,要把盔上的缨儿添,要把骏马的鞍鞯弄整齐,要把毒液涂在武器上,要把箭囊、剑鞘都修牢。我要用威力无比的咒火,要用倒转三千世界的法能,要用毒龙的恶咒,千言万语一句话,我要用尽法术来帮助你们。”  辛赤王大喜,拜过上师,立即调动军队:  “古拉妥杰率领金缨部队,玉珠妥杰率领黄缨部队,洞炯达拉率领白缨部队,达娃察琤率领红缨部队,郭波巴达率领青缨部队,卡扎容廓率领花缨部队,旦爬雪·阿杰布噶率领黑缨部队,雍仲苯杰率领绿缨部队,明日一早,在娘玛金桥桥头布下大阵,准备迎敌。我们门域的英雄们,在上师的指点下,在战神的护佑下,一定要战胜岭国。”  古拉妥杰首先表示拥护辛赤王的决断:  “藏地有这样的谚语:‘海螺是用牛奶喂,为的是把鳄鱼吓跑;骏马是用细料喂,为的是把遥远的路儿跑;一辈子皈依上师,为的是一生中有人护佑。’我们门国有大将六十员,像用血喂饱的老虎,为的是敌人入侵时把国保。今日正是我们施威用武的好时机,我们要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去杀敌。”  门国的六十勇士、大小战将纷纷响应,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与岭国决一雌雄。  岭军与门军,在娘玛金桥桥头相遇了。真是狮逢对手,虎遇强敌。岭国的七色军如彩云追月,门国的七色军如彩蝶飞舞,两国大军铺天盖地,驻扎在南方河的两岸。  门国的红缨军首领达娃察琤并不搭话,连向岭国的红缨军发了六箭。这六箭射死了岭兵十三人,惹恼了岭国红缨军大将辛巴梅乳泽。只见他把红马使劲一夹,那马立即蹿出几丈远,带着他来到阵前:  “美丽的门域草原,到了冬天还开满鲜花。这里怎么可以随便把人杀。俗话说:‘八部众(注1)不知去那方时,术士抛掷施食不应当;不知洪水向哪里泛滥时,从洼地搬家不应当;不知布谷鸟何时鸣叫,喜鹊叽叽喳喳不应当。’岭国军队开到哪里还不知道,先射死我兵士不应当。我们本是与门国来结亲,你们与亲人为敌实在太可气。俗话说:‘讲经容易实行难,骑马容易喂马难。’杀人容易让人活命难。既然你们已经先来犯,那我也就不用再客气。”辛巴梅乳泽说着,拿出“莲花弯乐”弓。这弓甚是奇特:上半截是大鹏鸟的角,下半截是野牛角,握手处用象牙制成,弓弦是用野马背上的筋制成。这本是霍尔的镇国之宝,如今拿在大英雄梅乳泽手中,恰似如虎添翼。梅乳泽左手持弓,右手抽出一支光亮夺目的长箭搭在弓上,猛地射出去。利箭闪着耀眼的光芒,带着雷鸣般的隆隆响声,直向达娃察琤的胸口飞去。只听“当啷”一声,达娃察琤的护心镜被利箭射得粉碎。由于护符法轮的保佑,达娃察琤没有受到伤害,却也着实吓了一跳。达娃察琤愣了一下,又略微定了定神,故作镇静地对梅乳泽说:  “有利的买卖还要加添头,高高的城墙还要竖金缨,杀死了人还要赔人命,藏区九部中还没有这个先例。这可是你们霍尔国规矩?你既然有如此好武艺,为什么不到上方的印度,把印度的讲经场夺来?为什么不到下方的汉地,把汉地的法庭夺来?为什么不回头进攻岭国,把失去的财物拿来?好端端的大英雄却投降了岭国,今日到门域还有脸充先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既如此,今日我就送你下地狱。”达娃察琤一箭射去,正射在梅乳泽左膀的甲片上,把甲打碎了一大块,气得辛巴王哇哇大叫。他抽出腰刀,正要向达娃察琤扑去,一条细细软软的套绳忽然飞向达娃察琤,毫无准备的门国英雄一下子被绳子套住了脖子。梅乳泽闪电般地冲到达娃察琤跟前,举刀连劈,把达娃察琤斩于马下。抛出套绳的玉拉也赶到眼前,二人将达娃察琤的首级取下,打马回营。雄狮王重赏两员大将。格萨尔知道,此次进兵门域,不比降伏其它三个妖魔,辛赤老魔已是魔法成就,就要修炼得天下无敌,加之他手下的大臣古拉妥杰,甚是厉害,所以就更加难以对付。这一开兵见仗,就先让他们杀了十三个兵士,虽说斩了他的一员大将,却也挫伤了岭军所向无敌的锐气,究竟应该怎样对付这可恶的辛赤王呢?天王只是给了进军的预言,并没有告诉我怎样降伏这老妖,如今在这南方河畔,两军对垒,岭兵人地生疏,万一有个闪失,就不得了。  入夜,雄狮王辗转反侧,不能安寝。快到天亮时分,一阵香风吹过,随着仙乐、环珮叮当之声,天母朗曼噶姆驾着彩云出现在格萨尔眼前:  “好孩子,不要睡,爱睡的男子没出息。爱睡的神和上师就是心灵睡了觉,官吏爱睡就是执法的睡了觉,长老们爱睡就是作主张的睡了觉,英勇的将军爱睡就是御敌的睡了觉。你是当今世界雄狮王,不要睡觉,快快起。”  格萨尔猛地惊醒,翻身坐起,天母好像离得远了,但歌声却是那样清晰: 十八日是个良辰吉日,天兵天将十八亿,玉山顶上来聚集;夜叉兵九十九万,札洼滩上已经聚齐;龙兵像海洋的波涛翻腾,已经在纳弄山下来聚齐;孩子呵,你不用惧敌,到了二十九日,…………   天母的歌声忽然变得很细很弱,但格萨尔却听得真切,那愁蹙的眉梢渐渐展开,他已经明白了降魔的秘密。  第二天早上,铃声一响,格萨尔大王把岭国大将召集在神帐里。众将领似群星捧月,把雄狮王围在中间,静静地听大王给他们面授机宜。格萨尔的心情很好,语调也很欢快:  “岭国的英雄们呵,你们可记得这样的谚语:‘白色善业的太阳不出来,黑色罪孽的迷雾不能消;冰雪若不被热气所融化,白色的狮子就捉不到;碧绿的海水里不放下钓钩,哪能尝到金眼鱼儿的好味道?大军若不打开敌人的城堡,谁会给你想要的财宝?’这话细想实在妙,我们岭国的大将浩浩荡荡地开赴门域,就是要降伏那魔王辛赤,把受难的百姓解放。但是,降魔要有好时机,今天还不是时候。一会儿太阳高高升起时,门国的古拉妥杰一定会来骚扰。我们不能一个一个地跟他拼,要用计谋来对付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这南方闷热的空气里,有病毒和瘴气。我这大帐里有从流水中提取的药水,还有天母的护身结,今天你们拿回去,无论尊卑长幼,一律都要发给,降魔的时间是二十九日。”  众英雄遵照雄狮王的旨意,各自回到营中,把圣水和护身结发给岭国的将士。没过一会儿,果然如雄狮王所说,门国的大将古拉妥杰又来挑战。这古拉妥杰生得面如满月,虎背熊腰,真是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汉。那穿戴就更漂亮了:头戴阳光普照金盔,盔顶一个火焰似的红缨,身着黄金甲,外罩黄缎子披风。金色花纹和箭袋里,有吃肉的毒箭五十支;在日月对照的弓袋里,藏着一把铁弓;腰间佩带着一把吸血宝剑,胯下是一匹鹅黄色的千里马。  岭国的英雄们早就作好了迎敌的准备,见古拉妥杰快到营门之时,从大营中一下飞出五员大将,为首的正是大英雄丹玛。  丹玛向古拉妥杰扬了扬手:  “喂,门国的单身人,你是来和我们打仗的么?那就先到个空地方比比武吧。”古拉妥杰本来就怒火冲天。昨天达娃察琤没有活着回去,已经丢了门国的脸,古拉冲到这两军阵前,就是要吐出这口咽不下的气。看到丹玛又是一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神态,更加恼怒,恨不得把丹玛一口吞下肚去才好。古拉妥杰强忍心头火,跟着岭国的五位英雄来到一个平坦的地方,一比高低。  丹玛虽然听了雄狮王的嘱咐,还是想在众英雄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本领,特别是要让古拉妥杰看看自己的箭术。丹玛抽出一支鹰翎箭,搭在“开乐”宝弓上,仍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喂,这个地方叫‘亡命平原’,我们五个人叫‘死神阎罗’,你这黄袍人先看看我的箭吧。”说罢又唱: 听呵,你这黄色的家伙!你单人上路真可怜,你独马出阵心也寒。太阳独行要遇天狗,群星成队就安全;小羊独行要遇豺狼,群羊成队就安全;单人独行要遇敌人,众人成队就安全。红色的火要有同烧的木柴,绿色的水要有同流的水源。英雄要有个队伍,狗也要打个同吠的伙伴。
我们兄弟五个人,穿灰黄的是噶德米钦色波,力大无比能举起山坡;穿白的是洞琼巴拉,惹怒了这狮子赛阎罗;穿红的是辛巴梅乳泽,他的毒剑下没人能活;穿青的是玉拉托琚,他的弯弓似盘磨;想让你先尝我丹玛的箭,可我又不愿杀你造罪孽。   唱着,丹玛毫不经意地拉了一下弓,离弦的箭向古拉妥杰飞去,只听“喀啷”一声,正射在阳光普照金盔上,却没有伤着古拉妥杰。  古拉气得两眼通红,指着丹玛大叫:  “什么英雄丹玛,你还差得远着哩,明明是武艺不高,还硬要说是无心射我。你已经射了我一箭,我若不还你一箭,倒说我怕了你。”说着,一支毒箭射来,正中丹玛的盔缨。那毒箭射掉丹玛的盔缨后,又继续向英雄们后面的树林飞去,射倒了几株百年老树,树林里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丹玛虽然没有受到伤害,却因毒气薰心,变得神魂不定,在马上坐立不稳,似要跌落下来。古拉妥杰见状,得意地哈哈大笑:  “英雄丹玛,徒有其名!我只射了一箭,你的狐狸相就露出来了,我再射一箭,定要你的狗命。”  不容古拉妥杰再次射箭,岭国的其他四英雄的箭已经射了出来,随后,四人又一起挥刀向古拉妥杰冲去。虽然四英雄的箭都没有伤着古拉妥杰,也使古拉妥杰不得不收起弓箭,举刀迎战四将。古拉妥杰虽是妖魔化身,但要敌住四位大英雄,也深感力不从心。他不敢恋战,一夹马肚子,只见鹅黄马的四蹄也冒出红光,顿时连人带马不见了踪影。  四英雄护着丹玛回到雄狮王的神帐,格萨尔给他服了不死神丹,又用千佛的头发烧火微熏,丹玛不仅恢复了体力,而且精神大振,比原来更胜三分。只是把迎战古拉妥杰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就这样,岭国的英雄们与门域的古拉妥杰等众魔臣连战数日,杀得难解难分,双方都有些损失,却没有分出胜负。  这一日,晁通拍拍身上的铠甲,挺着胸脯出来请战。这晁通因见连日来众英雄不能战胜古拉妥杰,又仗着自己有些法力,所以一张口就把话说得挺满:  “身上没有法力的上师讲经,给当地的信徒们留下耻辱;外表装腔作势,实际丑态百出,看见的人都觉得羞耻;懦弱的人夸口说怎样勇敢,庞大的军营也要受耻辱。可惜岭国的众英雄,竟连个古拉妥杰也不能战胜,这怎么能不令人感到羞耻。”  “晁通王,你……”丹玛气得怒火冲天,上前要抓晁通,被辛巴梅乳泽拦住了。梅乳泽附在丹玛耳边低声说:  “丹玛,不要着急,胆小鬼已经在夸海口,大有把山岳翻转来的样子,大有把海水一口吸干的样子。晁通自己说的话,马上就要应在他自己的身上。我们就等着看吧。”  格萨尔也觉得晁通的话很不中听,但因他是长辈,又不好过分训斥,只得问帐下众将:  “那位愿与晁通王同去迎战古拉妥杰?”  晁通本来就是不受欢迎的人,刚才那番话又犯了众怒,谁还愿与他同往?倒是丹玛想看看他晁通是怎么个英雄,所以愿领命与晃通同行。  二人出帐,各骑上坐骥,朝营门前的空地跑去。丹玛有意比晁通慢几步,落在后面。晁通可是一心想在岭国众英雄面前逞逞威风,立即打马奔到古拉妥杰面前,并不搭话,抽剑便刺。  古拉妥杰见今天岭军只杀出一人一骑,心中暗自纳罕,见剑已到马前,顾不上多想,立即抽刀迎战晁通,只一个回合,便把晁通的铠甲砍下一大块,把个晁通吓得屁滚尿流赶紧往回跑。古拉妥杰正要追时,被丹玛一箭挡了回去。  丹玛笑着跟在晁通后面回到格萨尔的神帐。晁通那套伎俩,早已被众家英雄看在眼里。玉拉托琚趁着格萨尔没注意,在晁通的追风马的尾巴和鬃毛上各拔了一撮毛,又在晁通的狗尾巴上拔了一撮毛,找了张哈喇皮,一条哈达,一头牦牛,摆在晁通面前,为他庆功。这虽能瞒得过格萨尔,却遮不住众英雄的眼睛。英雄们哈哈大笑,笑声飞出了神帐,充斥在山谷中,把刚才被晁通奚落所压下的怒气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晁通气极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趁着大家不注意,拿起一块小石头投入水中,施起了法术。顿时,大火冲天,随着山崩地陷般的隆隆响声,雹子大的铁块从天上降落下来。众英雄一下停住了笑,纷纷向神灵祈祷。  “玉拉和丹玛不应该开这样的玩笑,特别是在这降妖伏魔的紧要关头,我们众家兄弟应该一致对敌,不要再互相捉弄。晁通叔叔,对他们的做法,请你不要太介意。您的法术对岭军威胁太大,快快把这邪术除了吧。”  晁通听雄狮王这样说,灰白色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喜气,把胡须往左一摆,又往右一甩,连声说:  “遵命,遵命!但是,若要我收回法术,请每人给我一支箭。”  众位英雄还要说什么,被格萨尔用目光制止了,强忍着心中的不满,把一支支系着哈达的箭递给了晁通。  晁通左手拿着系有哈达的箭,右手伸向脚下,从碗口大的水中取出一块白石子,吞入口中,邪术顿时消逝,太阳也重新露出笑脸。  二十九日,降魔的日子到了,格萨尔遵从天母的旨意,早早地来到南方玉山山麓、谷尼平原的上首。他见到一座骏马似的岩石上头,有一块牦牛形状的大铁块,上面装饰着人的头骨,用血淋淋的人的肠子围在四周。格萨尔不忍看这惨状,飞快地来到铁块下面,轻轻推开一道小门,里面是间暗室。格萨尔定睛细看:右边是一只九头毒蝎。这就是辛赤王生命的支柱。左边是一只九头乍瓦(注2),长着铜胡须铁尾巴,这是古拉妥杰生命的支柱。雄狮王慢慢拈弓搭箭,射死了毒蝎和乍瓦,回头便走。这是天母的旨意,只有用弓箭才能除掉这两个妖魔的寄魂动物,并且不能回头。  门域的国土上立即出现了各种灾象:天上出现扫帚星,山上无故燃起大火,猫头鹰哈哈大笑,大地上布满红炭水,灶上的四方白铜锅裂成八块,神庙里的狮虎柱被毒蛇缠绕,马厩里的马被虎吃掉,长流水的神湖里结了冰,神山金城崩塌,辛赤王的宫殿金梁被折断。举国上下,人心惶惶,惊恐万状。  公主梅朵卓玛作了个梦,梦见巴拉玉隆地方降下了贝壳雪花;天空里雷声隆隆响,黄牛身上露珠晶莹;南方的冬杂拉卡纳地方,出现了四个太阳;雪山变成了风化的石山,贵妇人们被带到北方去;中部山上烈火冲天而起,斑斓猛虎被焚烧;辽阔的草滩平原,小豹子在炫耀身上的花纹;美丽的莲花,生长在黄河狭谷的冰湖中;门国中心平原,野草竟然发出了嘘声。梅朵卓玛心中暗想,门国连连出现灾象,自己又作了这么个梦,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公主焚香祈祷,乞求神灵让自己清醒,让自己能圆梦。神灵似乎真的让梅朵卓玛明白了,这一明白,公主不禁害怕起来。原来,梦是这样的:降下贝壳的雪花,是象征梵天降下大雪;天上响起的雷声,黄牛身上的露珠,象征着属牛的辛赤王的灾难;太阳从四方出现,是可敬的古拉妥杰丧失威望的象征;雪山变成风化的石山,象征着门国要遭难;美丽的莲花生长在黄河狭谷的冰湖中,象征女孩子要送敌人……  公主越想越怕。如果岭国真的是为自己而来,真的要与门国结姻缘,那么为了门国,也该嫁到岭国去才好。梅朵卓玛想着,来到辛赤王的宫中,对父王说,愿到岭国和亲,以便尽快结束这场可怕的战争。  辛赤王因为寄魂的毒蝎被射死,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精神,但魔王的本性仍旧使他强打精神,不愿在女儿面前承认自己不行:  “儿呵,你是门国的珍宝,你是父王的掌上明珠,国家的事不要女儿担心。古人有谚语:‘小心眼是痛苦的源泉,会梦到青天要砸到地上,会梦到山岳被水冲走,会梦到无羽毛的人在天上飞翔。小心眼儿是痛苦的尖兵,胆儿小器量也狭小,器量狭小就被痛苦紧紧缠绕,痛苦的心里就产生种种幻想。狐狸拖着尾巴去逃生,具有六技的猛虎却情愿牺牲;疾病是前世的灾难,死亡是命运所注定。’儿呵,国家的事你不要管,只要我在世一天,就绝不让你去岭国。”  梅朵卓玛公主诺诺然地退出了父王的寝宫,心神不宁地回到自己的宫中。她预感到,父王将离自己而去;古拉妥杰大英雄也要为门国捐躯;而自己,则注定要嫁到岭国去。  岭军再次吹起号角,众英雄一齐向门军冲杀。由于射死了寄魂的乍瓦,古拉妥杰失去了灵性和魔性。他虽强打精神,却也禁不住岭国众英雄的四面夹击。辛巴梅乳泽一抛出套绳,正套中古拉妥杰的脖子。众英雄把他带到格萨尔面前,听凭大王发落。  格萨尔见古拉妥杰生得一表人材,又英勇无敌,就想像收服梅乳泽和玉拉托琚那样,也收他为岭国大将,便和颜悦色地说:  “古拉妥杰,念你是个英雄,我想饶你不死。但是,你要帮助我降伏辛赤王,打败门国的战将。事成之后,我们班师回岭,我封你为三万户,给你修宫殿,分财产。你看怎么样?”  古拉妥杰并不为格萨尔的话所动,却怒目而视雄狮王:  “坏觉如,你假装慈悲,借口联姻进攻门国,是个违背誓约的坏人。我与其向你这三界生命的摧残者求赦免,倒不如死九次来得痛快些!”说着,古拉妥杰泪如雨下,他觉得这样死去未免太冤枉了。  众英雄见古拉妥杰如此无礼,齐声喊斩他。格萨尔也情知不能挽回,遂下令将其斩首。  就在杀死古拉妥杰的同时,岭地的三术士也降伏了门域的魔鬼上师。  岭国大军一直向辛赤王的魔宫逼近。门国的青年冬丁惟噶把箭搭在弓上,站在宫顶的平台上唱道: 老鹰守在山顶上,无故设下罗网为什么?牡鹿在天山里吃青草,为什么被猎人拔下角?小河在山谷里自由流淌,为什么要放钩把鱼钓?辛赤王守在城堡里,为什么百万大兵来掩杀?…………   丹玛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不由得怒火中烧:  “若说无故才是假,抢东西的强盗忘了失主的家。从前你们门国曾发兵到岭地,抢去了我们岭国多少牛羊和骡马?杀死了我们岭国的多少百姓?我们岭国的珍宝六摺云锦宝衣至今还在你们辛赤魔王的宫里,怎么能说是无故?!”  “噢,早年的仇何必至今还说呢。你这穿绿衣服的坏家伙,绿衣绿马绿铠甲,绿色的肉只能喂虱子,绿色的舌头要被饥荒制服,绿色的草长得不合适,要用利斧把它砍,……”  “绿色不坏绿色好,天是绿色才能降甘露,山是绿色牛羊才能来聚集,田是绿色能够生五谷,剑是绿色可以斩仇敌。我丹玛是绿色就要降伏你!”丹玛说着,“嗖”地射出一箭。与此同时,青年冬丁惟噶的箭也已发出,两支箭在空中相遇,碰了个粉碎。不等冬丁再搭箭,丹玛的第二支箭又离了弦,一下正中冬丁的盔中心,把天灵盖揭去了一大块,冬丁惟噶一下子从宫顶跌落下来。  这时,辛赤的王宫已燃起熊熊大火,火焰直冲霄汉,好像白云都要燃烧起来。这是辛赤王指使他的侍卫们放的火。火光中,辛赤王在向火神作紧急的祈祷。天空中突然伸出一架魔梯,辛赤王全身披挂,威风凛凛地爬上梯子。眼看着魔王越爬越高,就要隐没在云层中了,突然,一支利箭呼啸着,射中了魔梯。格萨尔大王骑着千里宝驹江噶佩布出现在半空中,宫中的大火顿时减弱了许多。  辛赤王一见格萨尔的神箭射中了他的魔梯,气得青筋暴凸。他站在魔梯上,抽出一支毒箭搭在弓上: 在青天的秘密路上,向伟大的大自在神(注3)敬礼!在蓝天的空间里,向极喜自在护法神敬礼!在无变(注4)的大地上,向藏地的尊神敬礼!我能像鸟儿一样飞上天,我能像鱼儿一样潜水底,我喜时四方都自在,我怒时八部大众都要遭殃。我能从青天抛掷武器,同我较量不会心欢喜。既然觉如要与我为敌,今天就要杀死你。   辛赤王唱完,射出一支毒箭,这当然对格萨尔毫无损伤。雄狮王反手回射一支箭,正射在辛赤王胸前的护心镜上,穿透护心境,直刺辛赤的心窝。魔王痛得嚎叫着滚下魔梯,跌进他自己点起的火海里。  至此,世界雄狮大王格萨尔降伏了世界的四大魔王,拯救了四方百姓,天下太平,万众安康! (注1)八部众:佛学名词。指天众、龙众、夜叉、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喉罗迦八部。 (注2)乍瓦:一种动物名称。 (注3)大自在神:东方护法神。 (注4)无变:意为永恒、长存。
第23回 盗良马晁通犯大食追宝驹东赤捕元凶
  在世界雄狮王格萨尔降伏了四方妖魔之后,又过了三年的光景,大英雄嘉察的儿子扎拉王子也长成了少年英雄。总管王绒察查根和晁通王,这时都成了七旬老翁。  这天,正是仲夏初一,刚过午时,达绒长官晁通舒适地坐在檀香木宝座上,一边喝酒吃肉,一边不断地盘算着:我的妃子丹萨已经老了;另外两个虽然貌美,我却不中意,就像没有牙齿的人吃炒青稞一样难受。听人讲丹玛的姑娘已经长大,又漂亮又柔顺,若能将她娶来,那是再美不过了。只是不知丹玛是不是愿意,也不知我那两个年轻美丽的妃子是否赞成。不赞成倒也不要紧,只要丹玛肯把女儿嫁给我就行。  晁通一想起美丽的姑娘就心醉神摇。他不由得又把一大块肉塞进嘴里,一边转着眼珠,一边想怎样才能让丹玛心甘情愿地把女儿送过来。  一碗酒下肚,主意有了:格萨尔和扎拉最喜爱的大臣就是丹玛,如果大王做媒,丹玛决不会说二话。这就要使大王和王子高兴。怎么办呢?对了,王子扎拉的坐骑在与南方魔王打仗时死掉了,至今还没选出合意的良骥。自己虽有好马千匹,但没有一匹能当作礼物献给王子的。听说西方大食国有匹名叫“青色追风”的千里宝驹,是从大鹏鸟蛋中孵出的,耳朵上有撮绒毛团,四只蹄子上也有绒毛,瞬息之间能绕南赡部洲走一遭。若能将这匹马弄来献给扎拉王子,王子定会非常喜欢,格萨尔大王也会高兴。那时,再请大王父子跟丹玛说,这门亲事就……晁通越想越高兴,把酒喝得啧啧响,好像怀里已经搂着那个漂亮的姑娘。  奉晁通的密令,嘉卡谐格米吾托尊、东通图吉米桂杰麦和嘉列柏布益查米三个家臣前往大食去盗“青色追风”马。三人丝毫不敢懈怠,一路急行,第十天头上,到了大食国。恰逢大食国王由一百二十个内大臣、一百二十个外大臣和一百二十个骑士陪着,威风凛凛地出城巡山。他们一路走,一路赛马比箭,甚是威武雄壮。  这下可美了达绒部落来的三个盗马人。不用打听,不用寻找,他们看清了大食国王坐下的那匹青色宝马,果然是蹄不着地,行走如飞。三人耐着性子等到天黑,这才悄悄溜到拴马的地方,一看那匹匹骏马,竟有七匹模样长得相同。这下可急坏了嘉卡谐格米吾托尊等人,因为三个人没法骑七匹马,要是偷错了,回去没法向晁通王交待。就着月光,三人又仔细地辨认了半晌,这才看到有一匹马个子比其它马稍矮一点,耳尖的毛也稠密些,嘉卡谐格米吾托尊认定,这就是千里宝驹“青色追风”马。为了保险,自己牵了这匹马,又让同行的两个人各选一匹,这才放心地经汉地往回走。  那大食的宝马竟无人看守、任人偷盗不成?天底下没有那样便宜的事。原来,晁通为盗宝马,早已施法术于护马大臣,罩上了迷魂的帽子,所以在宝马被盗的第二天下午,护马大臣东赤拉郭才从混沌中解脱出来。“青色追风”马等三匹良驹早已不知去向,剩下的四匹马也呜呜嘶叫着,四蹄乱刨,暴躁不安,想必那魂也跟着“青色追风”马飞了。  东赤拉郭急得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马不在了,是逃到山里去了?还是遭了盗贼?自己一向精勤谨慎,不曾有过半点差错,今天怎么会把宝马丢了呢?东赤拉郭怎么也弄不明白。但不管他怎么不明白,马毕竟是丢了,得赶紧去找。终于在去汉地的路上发现了马的踪迹,东赤拉郭好不高兴,遂带三百勇士追踪而去。当来到朗赤巴麻地方时,遇到了一个商队。东赤拉郭马上迎上前去,细细地盘问起来:  “喂,你们这些商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可曾看见强盗赶着马走,三匹马的毛色都一样,其中一匹是我们大食国王的坐骑,名叫‘青色追风’马。你们如果说实话,金子银子赏给你;若是隐瞒实情,那……”东赤拉郭一指身后的三百勇士,“马上抽了你们的筋,剥了你们的皮。”见东赤拉郭怒气冲冲的样子,为首的那个商人连忙下马,给护马大臣献上七色礼品,答道:  “我是拉达克的国王,到此要求谒见西方大食财宝王,并没有看见强盗赶着马行走。古谚说:‘事情慢慢去做心愿能成就,话要慢慢讲才能说明白,马要慢慢跑才能得锦旗。’东赤拉郭长官说话办事如此鲁莽焦急,就有无故挑衅的嫌疑。虽然我没看见盗马人,但可以为你占一卦。你看是不是可以?”  东赤拉郭对自称是拉达克国王的商人将信将疑,但还是同意他为自己打卦。拉达克国王拿过东赤拉郭的靴带,从怀里取出占卜用的肩胛骨,用靴带捆了三道,放在火中烧了一下,然后仔细看起来。半晌,拉达克国王说:  “啊呀,你那匹马,被头戴别人看不见的帽子、脚穿别人看不见的靴子、具有飞鸟般神通的三个人向太阳升起的方向赶去了。”  东赤拉郭等三百勇士听了拉达克国王的占卜结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么好。既想追赶盗马贼,又怕上了这陌生人的当。于是,东赤拉郭决定回大食国,向大王禀报后再说。  大食国王也在占卜求卦,想问问宝马的去向。女卦师扎色热纳挥动着花卦绳,十三支神箭搭在弓上,四十八粒松石放在卦骰上面。过了一会,她神情庄重地说:  “在东方两条河流交汇的地方,犹如一个长矛尖似的红石崖下面,有一座像犄角般的城,马就在那里面。”  大食王赛赤尼玛明白了,原来是岭国人偷了宝马,不由得怒火顿起。心想,藏区的四大王中,我大食王是无人匹敌的。无论是上面的印度,还是下面的汉地,都不敢犯我大食;我也安守在自己的疆土上。那东方的格萨尔为什么要偷我的宝驹呢?“青色追风”马本是大鹏鸟雏,是我大王的命运宝驹,是大食国的财宝象征,价值无法计算。如果不追回宝马,大王我与那死尸还有什么区别呢?赛赤尼玛把眼一瞪,即刻就要发兵岭地,夺回“青色追风”马。  坐在大王旁边的大臣协赛绕朗,却不这么认为。他缓缓地站起身,用尽可能温和的口气对大王说:“俗话讲:‘贤上师被僧人诬蔑,官长的靴带被仆人拉扯,檀香树常被荆棘遮住。’到底是不是岭国人偷了我们的宝马,还是先派人到岭地查看一下再说吧。如果确实如此,再发兵不迟。”  众大臣都说此话有理,大王赛赤尼玛也点头同意。  第二天,内臣协噶丹巴和护马大臣东赤拉郭二人穿上破衣烂鞋,装扮成可怜的乞丐模样向东方走去,前往岭地探明情况。  第十一天的中午,二人来到岭地的中心,在一个小草山上遇到了老少两个牧人,正坐在草滩上喝茶。东赤拉郭二人上前讨饭,牧人请他二人一同喝茶,对二人说:  “想要讨饭,现在有个最好的去处,在对面的沟里,有一个叫达绒晁通的家里。这人太阳落山时看彩虹,布谷鸟飞走时出城巡行,人老快死时讨老婆。因为他给王子扎拉献了一匹岭地没有的宝马,所以王子将丹玛的姑娘许配给他,今天正举行喜筵,岭地所有的人都聚会在那里,你们二人前去准会有好吃食。  东赤拉郭二人无意中听到了晁通献马的事,一阵欣喜。东赤拉郭忙向协赛使个眼色,协赛拿出五枚金币,让牧羊老汉把晁通所献的马的来历讲了一遍。果然就是“青色追风”马!此行的目的这么轻易就达到了。二人谢过老少牧人,乐悠悠地把达绒部落的情形看了个仔细,这才启程回大食国。第九天的早晨,他们回到了大食王宫,立即向大王赛赤尼玛报告说:“冲散绵羊群的,是山中的恶狼;伤害野马驹的,是林中的斑斓虎;偷去追风宝马的,是岭国的晁通王。”  赛赤尼玛大王冷笑三声,遂向大食所属的各部落调集兵马。大食本是富庶之邦,兵强马壮,武器精良,兵马一拉出来就与诸国不同,你看那: 红人红马光闪闪,好似火神舞赤焰;青人青马光闪闪,好似江湖狂浪卷;白人白马光闪闪,好似群龙闹雪原;黑人黑马光闪闪,好似浓云一片片;……   更有那百户、千户和万户各率自己的部下,蜂涌般随大王向城外杀去。再说达绒长官晁通自从偷了“青色追风”马,娶了丹玛的姑娘,心里美滋滋的,丝毫也不考虑因偷马而可能引起的祸事。直到大食国的兵马包围了他的大帐,晁通还在床上作着美梦。  侍女慌忙喊醒了晁通,告诉他被包围了。晁通吓得魂飞天外,赤身裸体地钻到了一口大锅下面,藏了起来。这下可好,不仅看不见近在咫尺的战斗,连厮杀声也听不清楚。晁通想,反正有他的儿子在领兵作战,只要把入侵的敌兵打退,就会将他从锅底下救出来。但是他渐渐觉得胸闷气堵,原来这锅下面虽然安全,却比不得帐房内舒畅。晁通不想再呆在锅下,但又无力把锅掀开。他感到憋得厉害,慢慢地失去了知觉。  突然,一阵香风从脸上掠过,晁通用力地吸了两口,像是有两辈子没呼吸过似的,但眼睛仍旧很难睁开,四肢也酸酸的,软软的,不能动弹。  “快看,这锅下有个死尸!”  “哪呵?是活的,他在装死。”  一些粗鲁而生疏的声音在晁通耳边回响。晁通用力睁开眼睛,马上又闭上了。这是吓的。眼前这些人分明都不是他达绒部落的人,显然就是敌兵了。怎么办呢?晁通闭着眼睛,心中紧张地盘算着对策。东赤拉郭闻声赶来,一见躺在地上的晁通,认出就是前次来岭地时在喜筵上见过的主人。真是佛祖保佑,让他落在我的手里。东赤拉郭忙吩咐手下兵将:“这次出兵就是为他而来,快把他绑起,献到大王座前。”  大食的兵马带着晁通往回撤,走到北方的一个大草滩时,三个大臣吩咐把晁通带来。大臣朗卡托贝一见晁通那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得讥笑起来:  “听说晁通王英勇无比,今日却见到一个比乞丐还要可怜的老头儿;听说世界雄狮大王神通无敌,见我们抢了他的叔叔却不来追赶;听说岭地八十英雄能取活人的心,这次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着,是何道理?难道你偌大年纪竟没有听过这样的谚语:‘长官所作倘若不节制,权势会落入他人手里;富者若无善举,财富会落入他人手里;穷人若对食物贪婪,身体会落入他人手里。’”朗卡托贝越说嗓门越大,越看晁通越有气:“我们大食的宝马,是大鹏鸟的雏儿,是无敌大王的坐骑,不要说动手去偷,就是用你的小眼看一下都不许。你现在最好把马交出来。常言说:早上用羊作赔偿,迟到下午赔马也不行。如果不快些交出宝马,就拿你抵命。”  晁通一直跪在三个大臣面前,一听要拿他抵命,吓得连胡须都颤抖。他左思右想,又有了主意。  “啊呀,至高无上的大食长官啊!古人常说:‘由于乌鸦的罪恶,致使天鹅陷泥坑;由于无耻淫妇的污手所沾染,致使法臣上师流落于轮回。’大臣们不知听了谁的胡言乱语,竟把我清清白白的晁通当成了盗马贼。”晁通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不是你盗了马献给扎拉王子的吗,还想赖?”大食国大臣见晁通推了个干净,更加生气。  “大臣请息怒,听我慢慢讲。献马的事真的有,盗马的事我不知。上个仲夏日,岭地来了三个人,牵着三匹同样的马,其中一匹叫‘追风’。上午牵到雪山顶,想与雄狮比脚程;据说开始狮子快,后来‘追风’占了先。中午牵到水草滩,又与野马赛脚程;开始也是野马快,后来‘追风’走在前。下午牵到花石山,再与野牛比脚程;开始还是野牛快,后来‘追风’又占先。他们问岭地谁愿买此马,我便买下献给了扎拉王子。现在你们杀我不如放了我。杀我等于杀死一老鸦,肉不能吃,羽毛不能用;放我回岭地,禀报大王格萨尔,‘青色追风’归还你。”  大臣朗卡托贝听晁通说得有理,就是杀了他也得不到“追风”宝马,不如放他回去。想到此,朗卡托贝说:  “这次饶了你。限你三七二十一日把马送回大食,过了期限,就杀你的头,荡平岭国的地,你可听清楚了?”  晁通连连点头答应,恨不得一步迈出大食的营地。朗卡托贝马上吩咐给晁通拿来衣服鞋帽,还给了他一匹马和路上的口粮,放他出境回岭地。  可怜巴巴的晁通终于靠巧嘴骗过了大食国大臣,骑着马急急惶惶地往回逃。原来他哪是想送回追风宝马,分明是想回岭地搬兵与大食决战。他有了这个念头,就更怕大食国人看出他的诡计,因此一步三回头,生怕他们追上来再把他抓回去。晁通走了半日,来到一个小山沟,有点累了。这许多天来,他吃不好,睡不着,时时担心大食人杀了他。如今笼中鸟获自由,网中鱼死里逃生,虽然心有余悸,却也没有在大食营中那样的恐惧。  晁通正要歇息片刻,突然被七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晁通扑通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纳头便拜,嘴里不停地说着一些请求饶命的话。  七大汉中为首的一个见晁通行为古怪,不禁问道:  “喂,大胡子老汉,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是岭地晁通,在三位大官人面前,请了十天假。回岭地为大食取宝马,请壮士们放我过去。若耽搁了时间,不仅我的性命难保,大食的‘青色追风’马也取不到。”  “既然如此,当然要让你过去。不过,因为我们没有打到什么野兽,所以得向你要些东西。”  “我只有五天的口粮,给你们什么呢?这样行不行,十天后我回来时,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晁通急于脱身,把二十一天期限说成十天。七壮士不肯就这样放走晁通,有的说要抢他的马,有的说要他把他的口粮留下。晁通又一阵哀求,说马是他的腿,没有马他老汉走不了;口粮是他的命,没有粮他老汉活不了。七壮士看见实在没有什么可取的东西,遂割了他一段马的梢绳,说明十日后要在此等候他的厚礼,这才放晁通通行。晁通心里恨得发痒:十日,十日,十日内若真回来,定把你们七个剁成肉泥!  晁通历尽千难万难,终于回到岭地。他刚巧碰上自己的两个儿子正在聚集部队,准备进攻大食,营救父亲。  晁通一面派儿子向格萨尔大王禀告,一面准备军队进攻大食国。格萨尔如此这般地讲了一遍,晁通充满了必胜信心。他想:一则神明有启示,鸡猪年要降伏大食;二则上师有启示,吃人虎的斑纹要用血来装饰;三则大王有启示,……  话说大食国的大臣朗卡托贝等三人放了晁通后,回国向大王赛赤尼玛禀报。大王认为这种作法很不妥,晁通不是那种讲仁义、守信用之辈。他是怎样的人呢? 他像贤上师面前的僧人,丧失戒律时恨誓言;他像充当三年劳役的仆人,食物齐全时恨主人;他像年轻而富有的女人,衰老时却恨母亲。   晁通这样的人,不仅不可信,而且还要做好他来犯大食的准备,在阳光照山峰、河水吼叫时,人要穿好盔甲,马要备好鞍辔,青色箭镞要加纯钢,宝雕弓上罩桦皮,长矛尖端装利刃,锋利的武器淬毒水。  大食国的军马整装待发,只等大王一声令下。赛赤尼玛大王等呵等,等到二十一天头上,大出所料,那不讲仁义、不守信用的晁通竟如期来了。晁通先派人送来一封信,大意是说:他在回岭地的途中遭了劫,弄得死去活来。但为了赶日期,他像一具僵尸一样赶了回来。现在已经到了觉卧当资山下,请大王前来面商交马一事。  赛赤尼玛大王以为晁通如此讲信用,甚是喜悦,遂派大臣协赛等二人前去觉卧当资山与晁通相见,取回宝马。  晁通一见只来了两位大臣,心中不悦,口气流露不满:  “这样的大事,大王为什么不亲自来,连王子也见不到?”  “王子身体不爽,大王事务繁多,委派我二人前来取马。”协赛并不想和晁通多罗嗦,只想取回宝马,早日返回大食。  “因为路太远,我们一怕误了期限,没日没夜地往这里赶;二怕损伤了宝马,所以没有带来,护马的人随后就到。”晁通信口胡编,殊不知那宝马日行万里,怎么会为这点路程损伤身子呢?  协赛不愿捅破晁通的谎言而伤了和气,只得耐心地等待着。等呵等,一连等了十天,协赛每天都去晁通营中询问,晁通每次都用好言好语搪塞协赛。到第十一天,协赛再也忍不住了,他又一次来到晁通营帐中,不等晁通说话,先就唱了一支歌: 在蔚蓝的天空,不用驱使的白云在翻滚;把水遗留在海中,需要的细雨却没有;刮起无用的狂风,这是出现旱魃的象征。
在牧场原帐篷前,不用驱使的牧童首先来;乳牦牛遗留在草原,需要的牲畜却不见;不必要的废话讲不完,这是失掉牲畜的表现。
漂亮整齐的厨房间,不用驱使的主妇立灶前;酒肉留在库房中,需要的吃食却不见;对来访的客人说甜言,这是败坏家业的表现。
在这觉卧当资山下,不用驱使的叔叔来眼前;追风宝马留岭地,需要的诚心却不见;每天讲不完的好话连篇,这不是交马是欺骗。   “达绒长官晁通,我们奉大王之命前来取回宝马,可你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让我们大王等得心焦。今天你再不要推了。我们大食的宝马何时到,你说个准吧,不要再用甜言蜜语哄骗我们。”协赛两眼瞪着晁通,急促地说。  晁通王毫无羞愧之色。他不因协赛的恶言恶语而发怒,依旧慢声细语地说: 雪山与狮子相配合,森林与猛虎相配合,野马与草滩相配合,鹫鸟与山崖相配合,雄狮王与大食王相配合,成为事业一致的好朋友。大臣协赛与晁通相配合,互相交换弓箭与坐骑,今生后世彼此施利益。   “协赛绕朗讲话不要太伤人,我们岭地从不把人欺;和你商议为了两国好,要说动武,谁不知格萨尔王天下无敌?!”晁通的话句句像锥子一样刺着协赛的心。  协赛心想,怎么相配合?晁通的意思,分明是想留住宝马,还说什么要和我交换弓箭和坐骑。什么东西都能换,但追风宝马却万万换不得。  “晁通王,你要用什么来换我们的宝马?”  晁通微笑着,点点头:  “如果大臣能明白这个道理,我们两国就将永远友好下去。”  “我们上你的当了。”协赛指着晁通,气得说不上话来。他想事到如今,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只有回去禀告大王,立即发兵;不打败他们,晁通是不会交出宝马的。
第24回& 夺宝马大食忙起兵逢良机王子急上阵
  大食国要不回自己的宝马,恨死了晁通。恨他嘴上说的似蜜甜,心里却狠如毒刺,诡诈犹如海底淤泥深;恨他偷去追风马,又来玩弄假和解,欺人太甚。大食国难以咽下这口气,因此马上发兵征讨岭国。与此同时,岭大王格萨尔也认为已经到了降伏大食的时候。两国军队在边界上相遇,立即摆开了阵势。  护马大臣东赤拉郭一马当先,从大食国阵营里冲了出来,边冲边喊:  “在大王驾前,我是听命守法的人;到了两军阵前,我是穿白铠甲的人,我是挽红铜弓的人,我是骑银红马的人,我是找晁通报仇的人。刀在近处挥是真英雄,箭在远处射是懦夫子,我今天要在阵前与你晁通较量。是好汉,就快出阵吧。”  晁通并没有出阵。东赤拉郭的话激怒了晁通的儿子拉郭,他哼了一声:“懦夫?今天就让你死在懦夫手里!”只见他拈弓搭箭,一扬手,正中东赤拉郭的额头。可怜的勇士,坠马落地,当场毙命。拉郭毫不犹豫地取下他的首级,并指挥大队向乱了阵的大食国军队冲去。幸好大臣协赛绕朗及时赶到,向岭军连射六箭,射死岭兵十人;又一箭射在晁通次子崩奔托规巴瓦身上,将铠甲射得粉碎,甲叶纷纷落地。这才止住了岭地人马的追杀,大食国兵马的阵脚才稳定下来。崩奔托规巴瓦见协赛射死了十个岭兵,不由得怒从心头起,立即挥刀向协赛奔去。协赛也毫不迟疑,连着向崩奔砍了三刀,崩奔竟没有一点感觉,刀砍在身上只是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似的。协赛见不能伤崩奔,顿时慌张起来,拨马就要逃走。崩奔哪容他逃,手起刀落,将协赛劈成两半。大食军马刚稳定的阵脚,比先前更加混乱起来。士兵们慌不择路地向后逃窜,混乱中许多兵马被挤入水中淹死。岭兵乘势夺了大食的营寨,又得了不少粮食和财宝,喜孜孜地回营休息。  侥幸得以逃脱的大食兵将,急急地回王宫向大王赛赤尼玛报告:将领东赤拉郭和协赛绕朗阵亡,先锋部队等于全军覆没,所剩无几。  赛赤尼玛心中不禁一惊。他虽料到打仗会有胜败,但没有想到他的军队会败得如此之惨。想他堂堂大食财宝国,怎肯就此善罢甘休。大食王稍微想了想,决定再派一支部队去迎战晁通。这一次他派的是具备四种降敌武艺的大将赞拉多吉,令他戴上九峰青铜盔,插上火光炽热的尾缨;披上护命的红铜甲,系上古今绫绸带;挂上断石剑,上饰雕鸟缨;骑上红色识途马,备上虎纹鞍;系上火光闪耀的箭筒,装满六十支长寿箭;背着能胜霹雳的铁弓,并给他一百勇士作侍从。然后吩咐他:  “人生疾病有根由,部落战争有原因,大食与岭国战争的祸根就是那达绒长官晁通。他长着灰黄色长胡须,马带银鼻花,豪言如雷声,胆小如狐狸。赞拉多吉呵,你平时练就的如雷似电般的利箭要射向他。”  赞拉多吉披挂整齐。他把大王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只等上阵见到晁通,立即把他擒回来,让大王亲手宰了他,以吐心头那口闷气。  迎战赞拉多吉的既不是晁通,也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以晁通的侄子噶细长官伦珠为首的三员大将。因为前一仗拉郭和崩奔大败大食军,杀死东赤拉郭和协赛绕朗,使岭军军心振奋,声威大振,这次,伦珠坚持要叔叔晁通派他出阵,以立战功。见到大食的赞拉多吉,伦珠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反倒摇头晃脑地教训起赞拉多吉来: 白狮的鬃毛多雄伟,猎狗佯装雄姿实可怜,老狗最好守本分。
猛虎的斑纹多雄伟,野狐炫耀皮毛实可怜,狐狸最好别离窝。
鹫鸟飞翔在蓝天,小雀展示翅膀实可怜,小雀最好蹲树梢。
旷野是野牛磨砺犄角处,黄牛欲发威风实可怜,老牛最好卧在糟糠中。
这里是岭国兵比武处,大食兵到此送命实可怜,你们最好回家去。   “喂,听说你叫赞拉多吉,看你长得像个人,战马也漂亮,弓箭又整齐,杀了你实在怪可惜,不如趁早逃回去,我就装着没看见。”伦珠拨马就要走。赞拉多吉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俗话说:“死人怕冷风,活人怕侮辱。”他堂堂大食国的大将,竟让这么个不知高低的小人数落了一顿,实在可气又可恼。难怪东赤拉郭和协赛绕朗死在阵前,不要说打,就是气也气死了。赞拉多吉一拉马缰,挥刀朝伦珠砍去。已经拨转了马头的噶细长官伦珠,忽听脑后风声响,急回头,正撞在赞拉多吉的刀上,可怜大话连篇的伦珠,顿时脑袋和身子分了家。另外两名大将一齐举刀来战赞拉多吉,被赞拉多吉猛砍一刀,虽未丧命,却也鲜血淋漓,此时方知赞拉多吉的厉害,不敢恋战,慌忙败下阵去。赞拉多吉乘胜追击,踏进岭军大营,一腔的仇恨都聚在刀口,逢人便杀,见人便砍,岭兵渐渐支持不住。就在这时,拉郭和崩奔兄弟二人赶到了,赞拉多吉自知不能敌此二将,便退下阵去。  大食王赛赤尼玛亲自为赞拉多吉摆筵庆功。接着,命赞拉多吉统领马尾缨军五万,朗拉噶琼统领白缨军五万,米纳多丹统领黑缨军五万,迅速在岭军占领的桑噶茂草滩对面的奔布雅昂玉雪山的一个山岗上安营扎寨。  岭军见大食的军队在对面驻扎,就像空中的星星汇聚在一起。老年人认为不能再与大食作战,恐岭军不是对手;年轻人则跃跃欲试,不甘心就这样回去。达绒长官晁通也拿不定主意,既想打败大食,又怕打不过大食。惶惑中,他打了一卦,卦词说:  “迈开三步可得战利品,向人讲三句话就能得胜利,因此要赶快起行。”  这样,害怕大食的人没话可讲,年轻的英雄壮士凭空又添了许多勇气,晁通也不再犹豫。  第二天,拉郭首先出阵,唱了一支歌: 要讲男儿的英雄与懦弱,在于一日的福运盛与衰;要说马儿跑得快与慢,在于一夜的草料足与亏;要讲兵器的长与短,在于一人的武艺高与低。   “赞拉多吉,不敢迎敌的是狐狸,不敢吃食的是饿鬼,不能答话的是哑巴。我第一要取下你的头作祭品,第二要踏平大食营,第三要让河水变颜色,办不成这三件事非英雄。赞拉多吉,是英雄就快出阵吧!”  赞拉多吉早就按捺不住,一下冲出阵来,指着拉郭大骂: 懦弱的狐狸种,不会生出美丽的虎纹;小小哈巴狗,不会生出狮子的绿鬃;松鸡的翼下,不会孵出神鸟杜鹃来;诡诈如狐狸的晁通,怎么会生出英雄?!
可怜你,翼力尚未发达的鹫鸟雏,想游天空却坠深渊;脚力尚未成熟的狮儿,想游雪山却损绿鬃;斑纹尚未丰满的虎仔,想劫畜场却伤爪牙;武艺尚未具备的小儿,出阵只有丧性命;你本应去守护祖宗遗留的神城,理不该前来上阵。   “你父偷我大食宝马已难容,怎敢不还宝马动刀兵。如果交出追风马,两国还是好交情;假如今天不交马,定要你命不留情。”  赞拉多吉说着,见拉郭的刀已向自己砍过来,知道再多说也无用,立即抛出手里的闪电红套绳。这根绳甚是厉害,是用野牛的胸毛、猛虎的背毛、牦牛的臂毛、乳牦牛的肋间毛编制而成,抛向蓝天能捕云朵,抛向空中能捕狂风。这一抛,正好套中拉郭的脖颈。赞拉多吉一用力,拉郭在马背上晃了一下,几乎跌下马来。  拉郭拼命挣扎,越挣扎套绳越紧;用刀去砍,套绳又丝毫无损。拉郭急得哇哇大叫。正在这危急关头,崩奔跃马上前,用尽全身气力,猛地向套绳砍了一刀,套绳虽被砍断,可拉郭已被勒得快要窒息了。崩奔不再恋战,护着拉郭后退。赞拉多吉追了一阵,因怕中埋伏,也领兵回营。  大食和岭国两军各自安营扎寨。烈日炎炎,动则汗流不止。这样过了六天。第七天早晨,天气稍微凉爽,突然从大食营中飞出一骑,白人白马,白盔缨,白铠甲,白螺宝剑。此人正是大食国大将朗拉噶琼。朗拉像一道闪电,首先冲向岭国的右营门,杀死一百金甲军;接着又向中军的帐篷冲去。拉郭和崩奔奋力拼杀,才保住父亲晁通的虎帐,没让朗拉闯入。朗拉又杀了红缨军三十人,然后继续向岭军的左营门扑去。岭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住了,要想躲藏却没有坚固的堡垒,要想逃遁又找不到路径,飞向天空翅膀不能展,钻入地下爪子不能伸。虽说不停地开弓射箭,也没能伤着朗拉。朗拉在左营门又杀了十名白缨军,这时他的白马,四蹄已被鲜血染得如同红珊瑚一般。他手持宝剑,冲出岭营,回营复命。  达绒长官晁通慢慢从帐篷中伸出脑袋:“那人走了么?快追!如果现在不追,我们就将不得安宁。”  拉郭和崩奔等四勇士连忙上马追出岭营。崩奔一箭射去,并没有伤着朗拉。朗拉回射一箭,也未能射中崩奔。二人刀刃相见,打在一处,半晌竟未能分出胜负。崩奔见一时不能杀死朗拉,心中焦急,大喊一声,直刺朗拉的肚子。顿时,朗拉的肠肠肚肚流了出来。他惨叫着把剑指向崩奔,乘崩奔稍一发愣,刺入他肋间。两英雄几乎同时翻身坠马而亡。  岭军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大食的一个朗拉噶琼,就把偌大的岭营搅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虽说已经把他杀死,可岭军又损失了晁通的爱子、大将崩奔。怎么办呢?晁通面对败局,愁得双眉紧皱,两腮下陷。  部下大臣们紧急聚集,商量解脱困境的办法。出路只有一条,回岭地搬救兵,恳请格萨尔大王亲征。晁通派出三个使臣,千咛万嘱,叫他们见了雄狮王一定要把详情细细禀报,并且说,如果大王不来,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三个使者带着赏钱和隐身风轮,急急忙忙奔向岭地。  格萨尔早就料到晁通会派人回来求援。他把岭六部的人马聚集起来,竖起聚宝旗,击起龙吟法鼓,吹起凤鸣海螺。几个侍从登高远望,就在太阳偏西时,他们迎来了三个报信的使者。  使者顾不上喝茶饮酒,把达绒部落与大食作战情况细细地向格萨尔禀报,然后请求大王亲征大食:  “世界雄狮大王呵,在美丽的蓝天上,光明的太阳绕四方,若无太阳高高照,四洲永远暗无光;在茫茫的草原上,甘露般的细雨落牧场,若无细雨纷纷降,草原就会变荒凉;岭噶布是达绒的家乡,家乡兵强马又壮,若不迅速派援军,达绒兵马要遭殃。”  格萨尔听了这番禀报,皓月似的笑脸上忽然现出如黑石山似的浓云。众大臣也默默无语。三个使臣心中甚是焦急,见大家都不说话,一时也没有主意。  格萨尔心中暗想:晁通为了自己的目的,用尽了心机和诡计;这次与大食作战,都是因为他自己引起的。但按照预言中“时值木虎年,去攻大食财宝城,为岭地藏区辟财源”的说法,该是征服大食国的时候了。格萨尔认为,这次出征,应该让扎拉王子去。于是,传令调兵: 上岭色巴军,黄人黄马黄灿灿,好似金鸟落平原;
中岭文布兵,红人红马红光闪,好似巨人火山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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